重生61,我带了一座军火库 第1章 拉帮套 “哥,我饿!” 朦胧中,牛宏感觉胸口一阵窒息,耳边传来一个小女孩稚嫩的声音。 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很虚弱。 牛宏微微睁开眼睛,看见一只小手正紧紧堵着自己的鼻孔,再看那张小脸,心头猛然一惊, “鲜花?” “哥,我好饿!” 小女孩依偎在冰冷的炕沿,瘦脱了相的小脸上一双大大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牛宏,泫然欲泣。 “好妹妹,哥马上出门给你去找吃的。” 牛宏关切地说着用手臂努力撑起身体,感觉浑身软绵绵没有一丝力气。 看着自己的小妹,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扫过墙上的日历。 上面赫然印着, “1961年11月11日”。 牛宏震惊得差点从炕上蹦下来。 咬了咬舌头,疼! 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牛宏瞬间明白了一件事。 自己重生了,由一个82岁弥留之际的耄耋老人重新回到64年前的1961年。 也就是三年自然灾害的最后一年,同时也是全国吃大锅饭刚刚结束的那一年。 这个年月想去邻居家找点吃的,很难找到。 小妹牛鲜花就是在这一年饿死的,确切地说,就是在今天饿死的。 11月11日, 他的记忆不会错,刻骨铭心,终身难忘。 记得当时答应妹妹出门去找吃的,跑遍了全村,才在东升嫂家讨来了半个煮熟的鸟蛋。 当自己返回家中,却发现小妹已经永远地闭上了双眼,那半个鸟蛋无论自己怎么努力也喂不进她的嘴里。 他恨自己! 恨自己出门讨饭时为什么不带上小妹?这样就能让她在讨到饭的第一时间吃到食物,不至于冻饿而死。 那一年自己18岁。 小妹8岁。 爹、娘和三个弟妹因为大饥荒早已经在过去的两年里相继去世,只剩下小妹牛鲜花和自己相依为命。 而自己却没能照顾好她!每当夜深人静想起这件事情,都是悔恨不已。 在后来的岁月,无论是参军入伍、提干或者是退役后进入军工厂工作、当了厂长,直至生命的尽头。 他都时常在扪心自问: 如果上天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自己还会将小妹一个人留在家里吗? …… 屋外,大雪纷飞,干旱了近三年的兴安岭终于迎来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牛家屯银装素裹,好像是一个童话世界。 寒风不时将雪花吹进没有房门的屋子,牛宏冻得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脑子也随之变得清醒。 深吸一口气,用心感受仍在年轻的躯体, 发现, 即便因为饥饿而感觉浑身绵软无力,然而那份儿独属于年轻人的活力,也让人心潮澎湃、情难自已。 牛宏暗自感叹:年轻真好! 突然, 他发现了一丝异样,脑海里多了些东西。 确切地说是多了一座军火仓库! 虽然已退休多年,牛宏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座由自己一手建成的仓库,没想到它也跟随自己一起回到了1961年。 好神奇! 有仓库,里面就应该有军粮,诸如压缩饼干或者罐头之类的食物。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里闪过,牛宏就发现仓库里的场景清晰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仓库里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大量的热武器。 比如枪支弹药、坦克大炮,小型无人机,甚至还有几架直升机停在那里。 军刺、大刀、匕首、弓弩等冷兵器也赫然摆在货架上。 当然还有特种作战的枪械、吉利服、以及数不尽的军服、军靴、军用帐篷等等。 甚至还看到了医药急救包。 …… “出来。” 牛宏的心思一转,一把手枪出现在手里。 “收。” 心思再一转,手枪又重新回到了仓库内的货架上。 嗯,不错,收放自如。还得是自己造的,最懂自己的心。 试试能不能把小妹也收进仓库,这样得话,她就可以不挨冻了。 心思一转,牛宏发现他的操作失败了。 很遗憾,有生命的活物是无法被收入仓库。 虽然心有不甘, 但是, 带着这么一座仓库重生回到1961年,感觉好像也不错吆! 军粮呢? 吃的呢? 牛宏没有忘记眼下最当紧的事。 意识飞快地检查一遍仓库,一颗滚烫的心慢慢地冷却下来,继而变得像万年冰山般寒冷。 因为他一口吃的都没找到。 “操蛋!” 牛宏暗骂了一句,心想,不能再耽搁了。 依据记忆,小妹支撑不了太久,他必须马上去东升嫂家讨吃的,这一次,其他的邻居家不去也罢! 牛宏替小妹扯了扯褶皱的衣服,将她抱进怀里,靠着巨大的毅力,缓缓站起身。 “小妹坚持住,哥这就带你去找吃的。” “哥,外面下这么大的雪,我在家等着吧。”牛鲜花很懂事的小声说道。 “嘘,说什么傻话!” 上一次,就是因为听从了小妹的建议,才造成了终生无法弥补的遗憾。 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带着她一起离开。 牛宏说完,走出房间,一头扎进漫天的风雪之中。 东北的11月,天黑得格外早,尽管才三点多钟,天色昏暗好似傍晚。 寒风吹过, 牛鲜花在牛宏的怀里打了一个哆嗦,牛宏见状,连忙敞开自己的衣襟将她紧紧地裹进怀里。 大雪已经下了一天一夜,一脚下去,积雪没过膝盖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去东升嫂家,短短数百米的路,牛宏竟然用了二十多分钟方才走完。 低头看向怀里抱着的小妹,发现她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 一颗悬着的心方才放下,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邦邦邦,有人在家吗?” 牛宏用力敲击了三下篱笆门,又扯开嗓子喊了一声。就听到从屋里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有啊,谁呀?” 随之房门打开,一个身形消瘦、长相俊俏的年轻女子走了出来。 “这么大的雪,宏弟你咋来啦,快进屋。”东升嫂张巧英说着一侧身让开了屋门。 牛宏走近,张巧英才看清被抱在怀里的牛鲜花,惊讶地问道。 “鲜花这是咋的啦?” “嫂,你家有吃的吗?一口就行,晚会儿我一定还你。”牛宏边说边扑打自己身上的积雪。 …… 屋子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英子,把,把家里的鸟蛋给宏弟拿来。”躺在炕上的牛东升看了眼牛宏怀里的牛鲜花,大喘着粗气说道。 “东升哥,你的腰好点了吗?”牛宏抱着牛鲜花坐到了炕沿上。 牛东升未曾开口,脸上先露出一丝苦笑,继而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说道。 “好不了啦,伤了骨髓,不可能好的!” “宏弟,鸟蛋是秋天的时候捡来的,不是太新鲜,就剩下这半个,给鲜花吃了吧!” 牛宏看着站在一旁的栓宝和二丫,两个孩子一个3岁、一个2岁,正眼巴巴地瞅着张巧英手掌里的半个鸟蛋。 “鲜花,来,吃了它。” 张巧英看着愣怔出神的牛宏,没再迟疑,直接将鸟蛋塞进了牛鲜花的嘴里。 “嫂……、东升哥……” 牛宏眼眶湿热,语气哽咽。 他知道这半只鸟蛋意味着什么,在这食物极度匮乏的年月,半只鸟蛋就是一条人命。 人命啊!贱如鸟蛋,还是半个。 “宏弟啊,哥能求你件事儿不?” 牛东升用力撑起身体,让自己的脸更好地对着坐在炕沿上的牛宏。 “东升哥,你咋还用上求了呢!咱们是兄弟,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当家的……” 张巧英开口试图阻止牛东升再说下去,就见牛东升面带苦笑,冲着她摇了摇头,看向牛宏。 “宏弟,你能帮哥拉帮套不?” 第2章 先要活下去 牛宏闻听,惊讶地看向牛东升。 此刻,牛东升的眼神里闪烁着一丝祈求,这是一个卧病在床的人对生的渴望。 再转头看向东升嫂,那张面色焦黄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眼神闪躲了几下便静静地对上了他的眼睛,仿佛磁铁一般紧紧地吸附着,眼神里有着一抹青春的羞涩还有着一丝女子特有的坚定决绝。 牛宏恍然大悟,牛东升提出的这件事,很明显是他们夫妻二人商量后的结果。 拉帮套的含义他懂,简单的说就是一妻两夫,原丈夫为主,帮套客为辅。 解放前,在东北甚至全国都有这样的婚姻陋习,而现在已经是新社会,东升哥他怎么还能有这样的想法? 牛宏收回了目光,再次看向躺在炕上的牛东升。 “东升哥,你为什么要走这条路?” 牛东升的神色黯然,大喘了几口粗气,待气息平稳了些,说道。 “唉!你侄子3岁、侄女2岁,哥这身子骨……,你嫂今年才21,还太年轻,不走这条路,哥这一家该咋活!” 话音落地,房间里的人都沉默了,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牛宏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重生后竟然会遇到东升哥请自己帮他拉帮套,这跟自己重生前的经历不一样啊! 由此可见,即便是重生,重启之后的人生轨迹也将会发生不可预料的变化。 这,也许就是重生的价值和魅力之所在吧。 片刻之后,张巧英开口说。 “宏弟,按拉帮套的规矩,这话本应该由我来说,你哥他担心你不答应,非要自己说。” 张巧英此时的心情已经平静,既然当家的已经把话挑明,她也索性把自己的态度摆在了桌面上。 两人说完一起看向坐在炕沿上的牛宏,希望能从他的口中听到“同意”两个字。 面对牛东升、张巧英两口子的盛情相邀。 牛宏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美丽的倩影,那是他曾经的青梅竹马,昔日错过的恋人。 按时间推算,此时的她还未嫁人。 自己重生归来,不去寻找曾经错过的挚爱,难道去给别人做一个帮套客? 牛宏打定主意,说道。 “哥、嫂,你们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以后只要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会尽全力地帮助你们。 帮我照看下小妹,我出去找点吃的,很快就会回来。” 拉帮套也好,干什么也好,前提是必须先要活下去。 在牛宏看来, 那半个鸟蛋已经是东升哥家仅存的余粮,如果不能尽快找到吃的,不但自己的小妹会继续挨饿,东升哥一家也将会陷入饥饿的困境。 “宏弟,你去哪里找吃的?天都要黑了,外面太危险。”张巧英的眼里闪过一丝柔情,一脸担忧地看着老实巴交的牛宏。 “嘿嘿,放心吧嫂,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牛宏强打精神,冲着张巧英微微一笑,再看向小妹牛鲜花,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转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此刻, 风雪停息,天已完全黑透。 皑皑白雪在星光的照射下,闪耀着晶莹的光芒。 外界的气温又下降了许多,牛宏感觉身上愈发的寒冷,是那种冻彻骨髓的冷。他禁不住地接连打了两个冷战,连忙裹紧身上单薄的衣服,双手紧紧环抱在胸前,低头快速向前走去。 “宏弟,如果不行就赶快回来,千万别逞强!”身后远远地传来张巧英关切的声音。 牛宏头也没回地冲着身后挥了挥手,他知道自己现在很虚弱,也很疲惫。 但是, 他今晚必须找到食物,不然明天依然会重复今天的饥饿,甚至会饿死人。 刚一走出屯子,转头打量四周,没有发现一个人影。 牛宏连忙从仓库里找出一身崭新的雪地迷彩作战服,作战靴,心思一动,作战服和作战靴自动穿在了身上、脚上。 衣服轻便、贴身、又保暖, 作战靴既暖和又跟脚,很舒适。 “啧啧,真暖和、真舒服啊!” 牛宏在心里不禁对现代科技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不知为何, 牛宏突然想到了即将到来的那个恐怖十年,意识到了什么,不禁一阵阵的心惊肉跳。 当即决定,有关仓库里的任何物品、任何信息都不能向外界泄露一丝一毫,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哪怕是自己的亲妹妹牛鲜花都不能。 否则, 将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主意打定再次观察四周, 确认无人,牛宏连忙从仓库里找到件雪地吉利服披在身上,将自己更好地伪装起来,彻底融入到茫茫荒野之中。 牛宏又从仓库里取出军用夜视仪头盔戴上,周围的一切景物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套上早已准备好的雪橇,循着记忆中的方向,向着牛家屯后面的大山快速滑去。 大雪遮掩了一切,也遮掩了动物行走时留下的踪迹。 然而,对于头戴热成像夜视仪头盔的牛宏来讲,凡是有热源的动物在他的眼里都将无所遁形。 滑着雪橇在山林间缓慢穿行,牛宏的目光重点看向背风的山坡以及树下的积雪,这些位置都是飞龙喜欢挖洞躲藏过夜的地方。 飞龙又称花尾榛鸡、杀半斤,这种野鸡的肉质极为细嫩,味道鲜美,尤其是清水熬煮出来的鸡汤,那独特的风味让人齿颊留香。 对于小妹虚弱的身体来说,是不可多得的滋补食材。 功夫不负有心人, 经过一番仔细搜索,在前方五米外的一棵白桦树根部的雪层下面,有团红色的热源亮光出现在牛宏的视野里,根据轮廓大小判断正是飞龙。 “好,就你了。” 牛宏的心思一动,一把带有夜视仪的高精度狙击步枪出现在他的手里,为了保密期间,牛宏又细心地装上了消音器。 据枪、瞄准、就在将要射击之时,牛宏的心思一动,手里换成了一把专供特种部队使用的弓弩,还有三支箭矢。 这么近的距离,用弓弩打一只飞龙,足够! 装填箭矢,仔细瞄准, “咻,” 箭矢在空中划过一道直线,强大的劲力穿透雪层准确无误地射穿了飞龙的脖子。 飞龙在雪洞里扑闪几下翅膀后便不再挣扎。 嗯,开局顺利! 牛宏甚是高兴,滑动雪橇来到猎物近前,弯腰从雪洞中将没了生息的飞龙掏了出来,拎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粗略估算,没有一斤也有八两重。 拔出箭矢,在雪地上擦拭干净,放在一旁。 用匕首在飞龙的脖颈处深深划上一刀,飞龙的热血瞬间流淌出来。 热血将积雪融化成一个坑洞,又在刹那间被冻成血色冰块。 待鸡血流淌得几乎干涸的时候,牛宏又另外换了个地方将飞龙的内脏掏出来扔掉。 忙活完这一切,牛宏感觉自己的体力几乎被掏光。目光看向雪地上的鸡血冰块,小心地拿起来用匕首轻轻敲下一块含在嘴里。 虽然入口冰凉,味道也不鲜美。 但是随着血块进入肚子,牛宏感觉自己的体力在一点点恢复,精神头也比之前足了些。 稍作歇息, 牛宏心思一动,将手里的血块连同飞龙一起收进了军火仓库。 收起弓弩,划着雪橇继续慢慢地搜索前进。 在随后的一个小时里,又有三只飞龙被牛宏收进了仓库。 …… “都是自然灾害闹的,想打一只野猪咋就那么难呢?” 牛宏嘴里念叨着,眼睛不停地四下搜索。有四只飞龙在手,对于一些小型的野鸡、野兔他已经提不起兴趣。 他现在的目标是打几只大野猪,或者傻狍子。 这种大型猎物,打一只就可以吃好几天,事半功倍! 而就在此时,牛宏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脊背发凉,猛一回头,不由得大吃一惊! 第3章 美好的夜晚! 牛宏离开之后,张巧英一直心神不宁,坐在炕沿上看着正在和栓宝、二丫一起玩耍的牛鲜花,轻声说道。 “当家的,宏弟这是答应我们啦还是没答应啊?” 牛东升用力撑起身子,喘了几口粗气,断断续续地说。 “宏弟人老实、心眼实诚,你再主动一点,他会答应的。” “主动一点?嗯!” 张巧英重复了一遍,想了想,说道, “等宏弟来了我们家,日子好过些,我就带你去县里的医院瞧瞧病去。” 在煤油灯昏暗的光亮下,张巧英看着牛东升那张面色灰青的脸,不由得一阵心疼。 原来多么强壮的一个人,仅仅因为上山伐木被砸断了腰,短短一年的时间就变成了现在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 “唉……,是我拖累了你呀!” 感受到自己妻子的爱意,牛东升长叹一声,更加坚定了拉牛宏进家门的决心。 “当家的,天这么晚了,宏弟一个人在外面不会有什么危险吧!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的……” 张巧英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对牛宏的牵挂,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牛东升大口地喘着粗气,目光看向门外, …… 此时, 牛宏看着自己身后十多米处,三只狗一样的动物站在一块没有积雪的岩石上,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不由得汗毛倒竖、头皮发炸,心里念叨。 “狼,还是三只!这一定是飞龙内脏的气味将它们吸引过来的。” 三只野狼也没料到自己会被发现,一时间愣怔在那里,盯着眼前的这个装扮怪异的人一动不动。 牛宏来不及多想,心思一转,手里多了把子弹上膛的狙击步枪,不由分说,举枪、瞄准、射击一气呵成。 “噗呲、噗呲。” 子弹瞬间击穿两匹野狼的头颅,将其击倒在雪地里,剩余的那只野狼见势不妙,急忙跳下岩石顺着来时的雪路仓皇逃窜。 牛宏用枪瞄了瞄,最终没有扣动扳机,放了这只野狼一条生路。 山风吹过林梢,掉落的积雪砸在牛宏的头顶、身上。 今晚虽然没有打到狍子、野猪,不过能收获到两只野狼也算不错。 野狼的肉可以食用,狼皮在这寒冬天气里用处更大,可以做衣服、可以当被褥、还可以做围巾。 看着面前的两只野狼,牛宏感觉它们比普通的家狗要大得多得多,单单一个前爪都比小妹牛鲜花的手还要大。 两只野狼经过放血、去内脏处理之后便被牛宏收进了军火仓库。 该回去了,趁着小妹和东升嫂她们还没睡觉,将飞龙肉和狼肉一起混合煮了,让她们吃一顿饱饭。 一想到吃饭,牛宏的肚子发出咕噜声,饥饿感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他才意识到自己也好久没有吃顿饱饭了。 仔细分辨一下方向,牛宏滑动雪橇向着牛家屯快速赶去。 夜晚的牛家屯更加安静,饥饿让人们早早上炕休息,村子里更是连条狗都没有,人都没有食物,哪来多余的口粮养狗! 为了避免自己的行踪暴露,牛宏划着雪橇先回了趟自己的家。 站在院子外,眼前的状况让牛宏不由得瞪大了双眼,身体都在微微地颤抖。 三间老屋已经被大雪压塌,在大雪的遮掩下已经看不到房屋的轮廓,只有一片狼藉。 老屋实在是年头太久了。 爹娘死后,大伯借分家的名义,将其分给了自己和小妹。而爹娘新建的房子,则被他们一家无情占去。 不幸中的万幸, 他和小妹去了东升嫂家,不然的话,一定会被埋在房子的废墟下面,后果不堪设想。 而房子里的一切家具、衣物等生活用品则无一幸免,全被埋在了废墟下面。 此时正值黑夜,想把被埋的家具、衣物等生活用品整理出来,只能等到明天天亮之后。 事已至此, 牛宏不再停留,划着雪橇向着东升嫂家快速奔去。 即将来到院门前,牛宏的心思一动,又重新换回自己原来的衣服、鞋子。 与此同时,四只飞龙和两只野狼出现在雪地上。 寒冷在一瞬间侵袭了牛宏的全身,牛宏禁不住打了个哆嗦,急忙打开篱笆门向着屋子里跑去。 …… “东升哥、嫂,我回来啦!” 牛宏说着,将两只野狼和手里的四只飞龙放在屋子里的空地上,回身关上房门,也将身后的寒气关在了屋外。 “哥,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呀?” 牛鲜花听到声响,揉了揉睡意朦胧的双眼,轻声埋怨。 “鲜花,看哥给你带了什么回来?”牛宏用手一指地上堆放着的四只飞龙。 “呀,野鸡。” 牛鲜花瞬间来了精神,跳下炕沿,用手抚摸着飞龙身上的漂亮的羽毛,爱不释手。 看着摆放在地上的猎物,张巧英和牛东升相互对视一眼,心中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牛宏打到的猎物里有野狼,有野狼就预示着有生命危险。 喜的是野狼竟然有两只,这一下短期内不用再担心挨饿。 张巧英艰难地吞咽了口口水,自从牛东升的腰被大树砸断之后,她已经快两年没有吃过肉了。 现在看到牛宏一下子带回来这么多的猎物,张巧英的一颗芳心在剧烈地跳动,看向站在一旁的牛宏的眼神里闪烁着异样的神采。 “宏弟,你竟然把野狼也给打啦?” “嗯呐!要不是我家那把老套筒炸了膛,我还能再多打几只嘞。”牛宏淡然回答。 “啊,炸膛啦,你人没事儿吧。”张巧英说着,端起煤油灯就要走到牛宏近前查看。 牛宏连忙说道,“嫂,我没事儿,还是赶快把这些肉煮了吃吧!大家肯定都饿坏了。” “好、好。” 张巧英连说两声“好”,又将煤油灯放回炕头,从地上拿起两只飞龙,柔声说道, “宏弟,过来搭把手烧火。” “好的,嫂。” 牛宏答应一声,紧走两步来到灶台,拿起一根小木棍向着灶膛里扒拉一下灰烬,疏通气路后,灶膛里的火苗瞬间升腾起来,牛宏趁机向灶膛里又放进一些干柴。 此时,张巧英向锅里添了几瓢凉水,盖上了锅盖,来到牛宏的身边蹲下身子,侧脸看着牛宏说道。 “宏弟,以后天黑了千万不能再去后山啦,这次遇到了野狼,运气好能安然回来,下一次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嗯呐。” 牛宏拉着风箱,嗅着张巧英身上散发着的异性气息,头也没抬,嗯了一声,算是做了回答。 …… “锅开了,宏弟,把灶膛里的火弄小些。” 听着锅里水响的咕嘟声,张巧英叮嘱牛宏一声,站起身,掀开锅盖将热水舀到一个大陶盆里,开始给飞龙褪毛。 “宏弟,你今天的运气可真好,这大冬天的,打到的野鸡还不是太瘦,拔了毛足有半斤多重呢!” 张巧英一边说,一边用手拎着拔光了毛的野鸡向牛宏展示,目光透过氤氲的水汽看向牛宏,目光中带着丝丝柔情。 牛宏抬起头,恰好对上那双眼睛,心神一凛。 作为重生一次的他,岂能不明白张巧英眼神里的含义,那是一个成熟女人对男人最坦诚的邀约。 牛宏眼珠一转,连忙报以微笑,说道。 “嫂,我们一共是六口人,两只飞龙怕是不够吃吧?我再切条狼腿拿来一起煮。” “嗯,今晚丰收了,那就多吃点。”昏黄的煤油灯下,张巧英那张缺乏营养的脸上绽放出花一般的笑容。 今晚注定是个美好的夜晚。 第4章 人生的路还长! 昏暗的煤油灯下,牛鲜花捧着碗吃得很欢快,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仓鼠。 牛宏看在眼里喜在心头,这下终于不用担心小妹会饿死了。 这时, 张巧英端着饭勺走过来给牛宏的碗里加了几块肉,柔声说道。“宏弟,西屋的炕我收拾好了,很暖和,吃完了饭你和鲜花就住到那儿吧。” 牛宏闻听,抬起头,恰好看到一双丹凤眼正看着自己,眼睛里有道迷人的波光。 心中微微一动,刚要拒绝,可一想到自己家坍塌的老屋已经无法居住,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说道, “嫂,那就给你添麻烦了。” …… 斜靠在炕头的牛东升听着两人的对话,端着碗默默地吃着,眼神黯然,感觉吃进嘴里的肉汤味道是如此的苦涩。 “爹,给……” 栓宝说着,从嘴里掏出吃了一半的肉块递到牛东升的炕沿。 牛东升侧脸看向自己年幼的儿子,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喜悦,“好孩子,你快趁热吃了它。” “爹……吃。”栓宝高举着小手,坚持着。 “当家的,栓宝给你的,你就吃了吧!锅里还多着呢。” 张巧英听到声音,转头恰好看到这一幕,嘴里嗔怪说。 “东升哥,栓宝真懂事,这么小就懂得孝顺你,长大了一定是个好孩子。” 牛宏坐在一旁连声夸赞。 “呵呵,对,我儿子长大了一定是个好孩子。” 牛东升将筷子交到左手,宠溺地抚摸了下栓宝的头顶,低下头,张口吃了自己儿子递到嘴里的肉块。 张巧英看着父子俩温馨的画面,鼻头一酸,眼眶里涌出泪水,急忙转过身,将手里的饭勺作势放进锅里。 …… 匆匆吃完了饭,牛宏便带着牛鲜花去了西屋歇息,他要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俗话说,破家值万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房子虽然坍塌,可那也是他和小妹的家。 被埋在废墟下面的几件老家具、他和小妹的衣服、被褥,锅碗瓢盆等生活用品都需要他明天收拾出来。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个曾经让自己魂牵梦萦的倩影,明天一定会出现。 他非常期待能和她再次相见! …… 夜,渐渐的深了。 睡梦中, 牛宏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自己的被窝,胸口还多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一股似曾相识的女子的气息瞬间钻进鼻孔。 心头一惊,瞬间明白了眼前的状况。 “东升嫂?” “嘘,宏弟,今晚我来陪你。” “别。” 牛宏说着用手按住了张巧英那只想要继续动作下去的粗糙的小手。 今天,正是这只小手用半个鸟蛋救了自己的妹妹一命,晚上又给自己和妹妹提供温暖的住处。 一天之内给自己提供了两次巨大的帮助,自己又怎么能趁人之危破坏这个好心而又善良的家庭! “咋滴宏弟,你是不是嫌弃我老?” 张巧英感受到牛宏的拒绝,连忙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卷缩在被窝里幽怨地小声说道。 她是一个女人,一个非常年轻的女人。 有着正常女人的喜怒哀乐、人生需求。自从丈夫牛东升瘫痪在床,她已经忘记自己很久了。 今天丈夫牛东升让自己主动些,争取留住牛宏的人和心,那道关闭已久的阀门才缓缓打开,为了她自己,也为了用实际行动来证明邀请牛宏来做帮套客的诚意。 她抛弃了作为一个女人应有的矜持和羞涩,大胆了一次,奔放了一回。 却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回应,心中在惊讶的同时,也涌起一丝幽怨。 牛宏用手轻轻拍了拍张巧英的后背,发现对方竟然不着寸缕,心中顿时明白了张巧英的心思,她这是铁了心的要让自己给她们家拉帮套。 心中不禁叹息一声,急忙坐起身替她盖好了被子。 “嫂,你有我哥呢,和我不能这样!” “宏弟,我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你要是不帮我们,我们一家人活不过这个冬天,只有死路一条……” 张巧英用微弱的声音说着,低声啜泣起来。 近两年的时间里,这个家一直是她一个人在苦苦支撑,而如今,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家里没有一丁点存粮,外面又下了这么大的雪,想找口吃的,很难! 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傻子用脚趾头都能想象得出来! 可喜的是: 今天牛宏带回的猎物让她们一家吃到了久违的饱饭,多余出来的猎物还可以当做存粮,生活好像又有了新的希望。 牛宏所展现出来的打猎技巧,让她和丈夫牛东升两人惊诧的同时,也更加迫切地希望牛宏能加入她们这个家庭,帮助她们一家顺利渡过难关。 牛宏感受到张巧英的悲伤,安慰说, “嫂,帮,我怎么会不帮你们呢? 你和东升哥都是好人。 你们家的困难也只是暂时的,等栓宝、二丫俩孩子长大了,日子一定会好过的。 听弟的话,快回东升哥那边去吧!” 张巧英闻听不禁低声痛哭起来,仿佛要将心中的委屈一股脑地宣泄掉。 牛宏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沉思着。 他今年才18岁,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人生的路还长。 而他重生归来的时间,恰好是他昔日的恋人还未嫁人的时间,他依然有机会赢得美人归。 又怎能自甘堕落地去给别人做一个帮套客。 东升嫂一家对他恩重如山,他更加不能以不光彩的帮套客的身份去帮助他们一家。 想到此处,牛宏说道, “嫂,让栓宝和二丫认我做干爹吧,我会把他们当成自己的亲孩子一样看待,你看行吗?” 张巧英一听,心里顿时明白了牛宏的心思。他这是借助孩子既拉近和自己一家的关系又照顾到自己和丈夫的脸面。 这是一个18岁的男孩该想到的办法吗? 张巧英一时间呆愣在那里已然忘记了哭泣。 “嫂,你看我说的,成吗,你和东升哥都同意不?” 面对牛宏的追问,张巧英恍然醒悟,连忙回应。 “成,嫂同意,宏弟,那今晚……” “嫂,今晚你就别陪我了,快回去和东升哥商量下,看看他同不同意?”牛宏说着,不禁打了个冷战,即便是穿着衣服,他也想立刻马上钻进温暖的被窝。 “哎!” 张巧英欣喜地答应一声抹了把脸上的泪痕,匆忙穿上衣服,趿拉着鞋子回了东屋。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牛宏重新钻进被窝,感受着张巧英留下的余温,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心里面是五味杂陈。 第二天,牛宏起了个大早,顾不上清理东升嫂院子里的积雪,便匆忙向着自己家走去。 寂静的大街上空无一人,覆盖着厚厚的积雪。 临近自家院子,牛宏发现有一行新鲜的脚印出现在雪地上,脚印显示对方走进大院还没离开。 这么一大早,来自己家的人会是谁呢? 第5章 遭遇讹诈! 难道是看到房子坍塌过来救援的邻居? 想到此处, 牛宏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 自爹娘死后, 牛宏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和小妹还没有被牛家屯抛弃,屯子里还是有像东升嫂、东升哥一样的好人来家里帮助自己、救助自己。 怀着一颗感恩的心, 牛宏不由得再次加快脚步。 一走进大院,就看到一个人正弯着腰在废墟上奋力挖掘着,好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为了不惊扰此人,牛宏特意放缓脚步,慢慢地靠近了房子的废墟。 正在挖掘的那人觉察到身后有动静,连忙直起腰,转头观看,眼睛在一瞬间瞪得溜圆,身子一歪,好悬没栽倒在雪窝里。 “牛,牛宏,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是你?” 看清对方后,牛宏惊讶的同时,一颗感恩的心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有心头的怒火。 眼前人正是屯子里的二流子——牛春,今年二十九岁。 光棍一个。 偷鸡摸狗,吃喝嫖赌,他样样精通(解放前)。 晚上敲个寡妇门,白天调戏个小媳妇都是他的拿手好戏(解放后)。 此前,看自己老实,没少欺负自己。 对他,牛宏没有一丝好印象。 “你来我家干什么?请你离开。”牛宏说话的语气很是生硬。 “牛宏,我是来救你的,干嘛这个态度跟我说话?” 经历过最初的慌乱,意识到牛宏不是鬼魂而是真人,牛春也镇定下来。 “我家不欢迎你,请离开。” 牛宏一侧身子,用手一指院落大门,下达了逐客令。 牛宏才不会相信,一大清早,二流子牛春会好心过来救自己。 “呵呵,想要我走也可以,把救援费给我,我马上离开,也不跟你多要,二十块钱就行。”牛春说着,向牛宏伸出一只手掌。 “滚,再跟我胡搅蛮缠,信不信我削你。” “不信,有本事你来咬我呀!”牛春用手一指自己的鼻尖,对牛宏露出蔑视的目光。 牛宏见状,脸上瞬间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从地上抓起一把雪冲着牛春的面门就砸了过去。 趁着他躲闪的功夫,心思一转,一个棒球棍被牛宏从军火仓库中挪移出来,照着牛春的屁股狠狠揍了下去。 “啊!哦豁,好痛,尼玛牛宏,我……。” 牛春捂着自己的屁股,大声喊疼,此刻牛宏的手里已经拎着一根木棍,再次朝着牛春的屁股打来。 棒球棍则被他收进军火库中。 “啊……” 屁股上再次挨了一棍的牛春蹦跳着向院门外跑去。嘴里却不停地高喊着,“啊……杀人啦,牛宏杀人啦。” 手拄木棍站在自家大门前,牛宏看着在大街上正胡乱喊叫的牛春,冷眼旁观,丝毫不为之所动。 惨叫声在寂静的清晨传出很远,响彻在村庄的上空。 时间不长, 村民们纷纷走出家门围拢过来,其中就有牛春的爹、娘(牛连升和胡丽晶)。 看到自己的儿子被打得如此凄惨,牛连升大吼一声, “牛宏,我他妈的跟你拼了。”说着,不顾地上的积雪湿滑,一头向着牛宏扑去。 牛宏闪身躲过,牛连升止不住身形,扑通撞到篱笆门上,幸亏带着棉帽,不然非磕得头破血流不可。 即便有棉帽保护,牛连升也感觉自己的脑瓜子嗡嗡的,两眼直冒金星。 不等他缓过劲儿来,只听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冲着他喊了过来。 “你这个糟老头子,还要点逼脸不?欺负人都欺负到人家门上来了。” 一个年轻女子的斥责声同样传到牛宏的耳中,让他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心里大喜,暗想,这么一大清早,她怎么来了? “你是谁?” 牛连升看着从人群中走出来的年轻姑娘,眼前不由得一亮。 这丫头长得也忒水灵、忒漂亮了吧! 肤色白皙、脸蛋儿粉里透着红,大大的眼睛、柳叶眉,一米七多的身材不胖不瘦。 身穿一件斜襟红绿色的大花袄,头戴一条花围巾,两条麻花辫子搭在胸前。 静静地往那一站,好似从年画里走出来的美人一般。在一众面黄肌瘦、形如枯槁般的人群中间显得格外的与众不同。 “姑奶奶是谁关你屁事。”马兰花没好气地怼了回去。 “兰花,好鞋不踩臭狗屎,你快到我身后来。” 牛宏看着面前的姑娘,怕她吃亏,连忙开口提醒。 “宏哥,这俩人太可恶了,应该让民兵把他们全都抓起来。”马兰花来到牛宏的面前高声说道。 “你咋来了,让你娘知道了,又该骂你啦。”牛宏压低了声音说道。 关切地看着马兰花,如潮水般的记忆涌上心头。 马兰花是牛宏二姑家的邻居,爷爷是村里有名的猎人。 解放前,马兰花的爹娘在县城里经营一家皮货商行,因为太忙,她只好在老家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小时候牛宏经常去二姑家,一来二去,两个同龄人就成了好玩伴,孩童的友谊一直持续到成年。 解放后,马兰花的爹娘回到老家马家庄,知道了两人的事情。 她娘极力反对她和自己交往。 导致两人每次见面都要偷偷的,否则一旦让她娘知道,马兰花就会不可避免地遭到一顿责骂。 像今天这样明目张胆地见面,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有件小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说话间,马兰花的脸上露出一丝扭捏、泛起一抹红晕,目光中也有灼灼的热火在燃烧。 “哦,有事稍后再……” 牛宏的话未说完,就听到一旁传来女人的哭号声。 此刻,牛连升已经躺倒在雪地上,他媳妇胡丽晶趴在他的身上痛哭哀嚎。 胡丽晶此人不简单。 她娘家在胡家庄,共有兄妹六人,她行六,上面有五个哥哥。 作为老幺,又是女孩,自小便深得父母、兄长们的疼爱,在娘家是说一不二。 随着年岁的增长,胡丽晶的娘家又多了二十多个子侄,而且子侄们都很有出息,大多数都是吃商品粮的。 有的人留在省城机关上班,有的人在地委工作,还有人在县里、公社上班。 有娘家势力的依仗,胡丽晶在牛家屯很是嚣张跋扈,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却对自己的儿子百般溺爱。 现在看到自己的男人、儿子在牛宏面前吃了大亏,哪里肯善罢甘休? 冲着她男人一使眼神,牛连升马上会意,直接躺在雪地上,和自己媳妇演起了双簧。 牛春见状,知道他娘接下来要做什么,急忙连滚带爬地来到他娘的近前。 “娘,你可都看到啦,牛宏这孙子欺负我和爹呀。 你看,我的屁股被他打得肿起来好高、好痛啊! 娘,你可要给我和爹做主啊!” 胡丽晶眼看着气氛营造的差不多了,站起身,走向了牛宏。 第6章 你,想的是真美! “牛宏,你今天不给老娘我一个说法,这事儿,没完!” 胡丽晶来到牛宏近前大吼一声,双手掐腰怒目而视。 她之所以迟迟没有下场参战,是觉得今天的牛宏很奇怪。 因为平日里牛宏就是一个老实巴交,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的木讷孩子。 今天非但动手打了她男人和她儿子,而且还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这让胡丽晶一时间把握不住牛宏,他今天到底是精神失常,还是背地里受人指使有所依仗。 毕竟她在牛家屯得罪的人不在少数,她不能不想到有人拿牛宏当枪使对她实施打击报复。 牛宏看着面前这个身高只有一米五五,声音却有三层楼那么高的老女人,呵呵一笑,说道, “想要说法,你想要什么说法?” 胡丽晶见状,杏眼圆睁,大声叫嚣着, “你今天打了我男人,我儿子,这顿打,我们不能白挨,你必须赔偿我们家一百块钱,否则,我就报到公社,让人把你抓起来。” 围观的村民一听,脸上露出了然的表情。胡丽晶一家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还是这副德行,无论遇到谁都想讹诈几个钱儿。 牛宏麻烦喽,今天要被讹了,一百块钱可是一笔巨款啊。 不给胡丽晶钱,这事儿恐怕不能善了啊! 就在众人为牛宏暗捏一把汗之际,只听牛宏说道, “哦豁,还让人把我抓起来,知道你儿子一大早都干了些什么事儿吗? 你儿子一大清早跑到我家里来讹诈我,张口跟我要二十块钱。 你现在来,竟然跟我要一百块钱,不给还要把我抓起来。 你,想的是真美! 实话告诉你,要钱,没有!你现在可以滚了。” “好啊牛宏,你不打算给钱了是吧?不给钱,老娘现在就和你拼了,老娘死了,到时候会有人找你为老娘报仇的。” 有五个哥哥和二三十个子侄在背后撑腰,胡丽晶是有恃无恐,说着就要冲过来同牛宏拼命。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突然在不远处响起。 “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闲的蛋疼,是不是吃饱了饭没事儿干?没看见屯子里这么厚的积雪没人打扫吗?都给我扫雪去。” 随着声音,从不远处走来七八个人,为首的正是大队长牛天才和民兵连长牛胜利,他们身后跟着身背步枪的民兵。 围观的人见状,无不替牛宏松了一口气。 “大队长,你可要替我们一家做主啊,你看看牛宏把连升和春儿打成啥样了! 呜呜呜……” 胡丽晶看到走过来的牛天才和牛胜利,急忙停止和牛宏纠缠,恶人先告状。 牛天才漠然地看了眼胡丽晶,高声说道, “行啦,别哭啦,抓紧时间回家做准备,否则,今天不但一个工分别想要,还会倒扣你家十个工分,你可要想清楚了?” 工分对于农民家庭非常重要。 工分是年底生产队分配口粮的凭证,一般的男村民一天能拿到八个或者是九个工分,已属不易。 想拿十个工分,那是相当的困难。 女村民更不可能拿到十个工分,即便拿满当天的工分,也仅仅八个而已。 秋后结算,没有工分或者工分少的家庭想要领取口粮,就得向生产队交钱平账。 扣除十个工分的惩罚可谓十分严厉。 胡丽晶听后,脸上露出惶恐不安的表情,她很清楚,自己娘家的势力再强,可是谁也不能在工分这件事情上帮到她。 再继续纠缠下去,对她百害而无一利。 牛连升见状,连忙从雪地上站起身。 顾不得拍打身上的污渍,恶狠狠地看了牛宏一眼,怒骂一声“走着瞧”,随即便拉着呆愣在那里的胡丽晶和牛春匆匆离开了现场。 其他围观的村民见状也连忙散去,各回各家,为打扫屯子里的积雪做准备。 牛天才看到事件顺利平息,心里很满意。 带着牛胜利等人转身离去,至于牛宏,他自始至终都没正脸瞧上一眼。 牛宏看在眼里,心里冷笑一声,不就是看自己老实本分好欺负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牛宏哪里知道,稍后的清扫积雪才是牛天才对他实施的最大的欺负和侮辱。 所谓咬人的狗不叫,牛天才概莫如是! 突然,一个熟悉身影映入牛宏的眼帘, “东升嫂!她怎么来了,难道是鲜花有事找自己?” 连忙带着马兰花迎了过去。 “嫂,你咋过来啦,是不是鲜花睡醒了找我?” “不是,鲜花还没睡醒,我听到街上的动静,就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儿,天才叔和胜利大哥他们没来晚吧?” “没来晚,来得正是时候,嫂,他们都是你喊来的?”牛宏闻听心中一动,看着张巧英那满眼关切的目光,疑惑地询问道。 “是的,我出家门的时候看到牛连升两口子正向这边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知道要坏事,就去大队部喊了天才叔和胜利哥。” 张巧英说着,看向站在牛宏身边的马兰花疑惑地问道。 “宏弟,这位是?” “嫂,这是我二姑家的隔壁邻居马兰花妹妹。” “兰花妹妹,这是我东升嫂,喊嫂就行。” 牛宏连忙给张巧英、马兰花两人做了介绍。 “吆,兰花妹子长得好水灵啊!今年多大年纪?”张巧英满面笑容地说道。 “嫂,我今年十七。”马兰花说话的神态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宏弟,既然来了朋友,快带兰花妹妹来家里吃饭吧,吃完了早饭再去清扫积雪。” 马兰花一听张巧英说话的语气,敏感地看了眼牛宏,又转过头来委婉地拒绝说。 “谢谢嫂,我今儿来是找宏哥说点事儿,说完就走。” 作为过来人,又是女人,张巧英见状连忙找了个借口,匆忙离开现场,将时间和空间留给了两个小年轻。 马兰花看着张巧英离去的背影,以她对牛宏的了解,感觉这个女人和牛宏的关系不寻常。 自己是不是要问一问牛宏哥哥,了解一下呢? 此刻, 牛宏看着四下无人,轻声说道, “兰花妹妹,今儿一大早过来找我有啥事儿?” 记忆中, 今天应该是兰花妹妹相亲的日子。 她过来就是要问一下自己的意见。 今天这个亲,她是去相呢,还是不去相? 记得自己当时给出的建议是“去”,因为那个男孩的条件真的很优秀。 从此以后, 他再也没有见到过兰花妹妹。 多年后,他幡然醒悟,对自己出的馊主意悔恨不已。 今天, 兰花妹妹如果再就这个问题征求自己的意见,自己该怎么回答她呢? 第7章 少女的心 马兰花看着牛宏,最终还是压下了心里的想法。 眨了眨眼睛说道, “宏哥,北乡的王婆婆给我说了门亲事。 男孩抗过枪,退伍后在他们屯子当民兵连长,男孩子的爹是向阳公社的书记,他娘是粮站站长。 王婆婆打算让双方今天见面聊聊,我也没有相亲的经验,宏哥,你说这个见面我是去好呢还是不去好呢?” “不去,坚决不能去?” 在情感方面,同龄的男孩总是要慢女孩一步。 而这一次,牛宏却跟紧了马兰花的步伐,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马兰花闻听,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秀眉微蹙,一脸无奈地说道。 “不去恐怕不行,我娘她很看好这门亲事,一直在劝我直接答应呢。” “不答应,千万别答应。” 在牛宏看来,公社书记、粮站站长这样的职位现在看似风光无限,可是在即将到来的那个疯狂十年,他们将是首当其冲的一批人,能不能保住性命都尚在两可之间,更遑论他们的职位? 马兰花如果嫁入这样的家庭,吉凶祸福还真的是难以预料。 更为重要的是: 兰花妹妹嫁给别人,这是他万万不愿接受的。 马兰花听后,脸上现出一丝忧郁,看着远处的山林,轻声说道。 “哦,我知道了宏哥。可是我娘说了,女孩是朵盛开的花,花开的时间很短暂,一定要在花开的时节把自己嫁掉,不然,等到花儿凋谢了就变成没人要的老姑娘,再也嫁不出去了。 宏哥,你觉得我会嫁不出去吗?” 说到最后,马兰花冲着牛宏微微一笑,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一道狡黠的光芒闪现而出。 “不会,肯定不会。有我在,你绝对能嫁得出去,而且还能嫁个好人家!” 牛宏斩钉截铁地说道。 马兰花闻听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继而噗嗤一笑。“宏哥,快跟我说说,你啥时候学会的保媒拉迁?” 看着一脸好奇的马兰花,牛宏神情严肃地说道。 “嗨,你想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真的嫁不出去,可以嫁给我,我不嫌弃你老,也不嫌弃你……。” 话未说完,就被马兰花打断,侧着脑袋,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牛宏的眼睛。 “宏哥,你真的愿意娶我呀!” 说话的时候,马兰花脸上的忧郁倏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甜甜的灿烂笑容,双眼已然弯成了月牙。 “那是当然,别人能够给你的幸福,哥也一定能给你。别人给不了你的幸福,哥同样也能给你。因为哥有这个资本,也有这个能力!更有这个自信。” 牛宏说话的语速很慢,态度非常庄重,给人的感觉好似穿越千年终于等来了这一宝贵的表白时刻,让人倍加珍惜。 马兰花看在眼里,心花怒放,带着对美好未来的憧憬,一脸期待地问道, “宏哥,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当然,不掺杂半点虚言。” “嗯,我知道了,回家我就把这桩婚事推掉!坚决不同意。可是,宏哥,你啥时候找媒婆去我家提亲呢?” 牛宏看着马兰花一脸焦急而又满含期待的神情,微微一笑,附在她的耳边小声的嘀咕起来。 听得马兰花时而蹙眉、时而面露惊喜,最后重重地点了点头,雀跃地说道。 “好的宏哥,我等你!” 牛宏看着眼前的兰花妹妹,一颗心犹如晨光中的花苞砰然开放,艳丽无比。 …… 张巧英走在回家的路上,脑海里不断出现马兰花的青春脸庞,心里有着些许的失落。 虽然昨晚牛宏没有要了她的身子,可是在她的心里,依然将牛宏当做了她的半个男人。 而现在, 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姑娘突然出现在牛宏的身边,她的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股醋意。 可是理智告诉她,她这么想是不对的,但是她又控制不住自己。 直到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张巧英才不得不收回思绪集中精神关注脚下的道路。 走进家门,看到牛鲜花正探头探脑地向着门外张望,张巧英连忙微笑着打招呼。 “鲜花,睡醒啦!” “嫂,我哥呢?” “你哥回你家收拾东西去了,稍后就会回来,快洗把手吃饭啦。” “好吧!” 牛鲜花答应一声,很懂事地找来脸盆倒上水,开始洗手、洗脸。 …… 送走了马兰花,牛宏再也没有心思继续收拾家里的废墟,他要为迎娶兰花妹妹这一重大的事情而行动。 趁着无人注意,将还能使用的物件一股脑的全部收进了军火仓库。 就在他要返回东升嫂家吃早饭的时候,屯子里的大喇叭里突然响了起来。 “噗噗,社员同志们请注意,每家出一个劳力到大队来领取工具,清理屯子里的积雪。不来的,每家扣除十个工分。 社员同志们请注意……” 喇叭里不断重复着大队长牛天才的声音。 通知就是命令,不容许任何村民怠慢,牛宏也不例外。 时间不长,大队部的仓库门前就排满了村民。 “大队长,人来得差不多了,可以开始了吧!”屯子里的会计牛向东看了眼排成长龙的村民队伍,说道。 “开始吧。” 牛天才淡淡地回应说。 “牛蛋,铁锨一把,负责清扫牛二狗家门口到老奎家门前的积雪。” 牛天才负责分配着任务,牛向东负责登记。 “牛大山,扫帚一把,负责……” …… 随着一个个村民领取到工具离开大队部,很快便轮到了牛宏。 “牛宏木锨一把,负责村东头的大槐树到山神庙那段的积雪,打扫出一个两米左右的通道。”牛天才缓缓地高声喊道。 “啊!” 牛宏发出一声惊呼。 别人的铁掀,自己的木掀倒也罢了。 大槐树到山神庙的那条路至少有两千米远,让自己一个人,一天的时间清扫出一条两米宽的通道。 这是一个人一天能干得完的活儿吗? 这个牛天才到底是什么意思? 即便是欺负自己这个老实人,也不能这样明目张胆的欺负吧! 就在牛宏心里恨得牙根痒痒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前面的那谁,你领不领任务,不领的话,快闪开,别耽误别人干活,这天马上就黑了。” 不用回头,牛宏就知道说话的人是谁,不是牛连升这个瘪犊子王八蛋还能是谁。 牛宏看向牛天才,只见他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自己。 心里顿时明白了他为什么要刁难自己。 他不就是想要讨好自己身后的牛连升,间接讨好牛连升在公社当会计的大舅子胡建设吗? 想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牛宏没再争辩,伸手接过递来的木掀。正要转身离开,就听身后传来张巧英的声音 “宏弟,吃了饭再去干活。” 张巧英说着,从斜挎着的篮子里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野鸡肉递到牛宏的手里。 肉汤的香味瞬间弥漫在仓库大院,也像一记重锤狠狠地击打在现场众人的心上。 在这个缺吃少穿、物资贫乏的年月,牛宏这个三脚踹不出个屁来的家伙竟然有肉吃。 让在场的一众人等差点惊掉了眼球, 一旁的牛连升的心里不禁发出一丝悲鸣:天道何其不公啊! 同时心中也产生了一个疑问: 牛宏不会打猎,牛东升瘫痪在床,张巧英家里的肉哪来的? 她和牛宏非亲非故,又为什么给牛宏送饭,而且还是一碗肉饭? 第8章 穿小鞋 “巧英子……” 牛天才大喊一声,语气中责问的意味再明显不过。牛东升家的情况他很清楚,看到张巧英将一碗肉就这样白白送给牛宏,他的心里是一百八十个不乐意。 “天才叔,这野鸡和野狼肉是牛宏弟打到的,我只是帮忙做熟的。” 张巧英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递到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中。 看到牛宏被欺负,张巧英的心里很是不爽,借助送饭的机会将牛宏的光荣事迹讲了出来。 牛家屯会打猎的人大有人在,可是能在冰天雪地的晚上打到飞龙,又能同时打死两只野狼的人还从未有过。 “野狼肉?” “对呀,昨晚牛宏弟一共打死了两只野狼,四只飞龙。” 面对牛天才的惊讶,一旁的牛宏置若罔闻,正在对着碗里的肉块和肉汤狼吞虎咽。 有些人看着牛宏手里的饭碗,忍不住的吞咽自己的口水。 那可是香喷喷的肉汤啊! 更多的人却是惊呆了,脑海里同时响起一个声音: “牛宏,他什么时候学会打猎了?” 从牛宏他爹牛德旺说起,他们一家都是老实巴交、胆小怕事的人,宁愿饿死也不去偷不去抢,更不敢去山里打猎。 现在张巧英竟然说牛宏一下子打死了四只飞龙、还有两只野狼?在场很多人的脸上出现了极其精彩的表情。 接连下了两天的大雪,连出门都困难的寒冷天气里,牛宏竟然打到了这么多的猎物,说出来谁信呢? 众人越想越感到不可思议,相互之间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牛宏,这飞龙和野狼真的是你打死的?”牛天才同样也没忍住心中的好奇,大声询问。 “呵呵,捡的,野狼是被落下的树枝砸死的,野鸡是被大雪冻死的,碰巧都被我捡到了,运气好,好运气罢了!” 牛宏呵呵一笑,边说边将手里的饭碗递还给张巧英,拿起木锨向着村东头走去。 对于给自己穿小鞋的人,牛宏不愿多做解释,更何况他身上的秘密他也不想让外人知道,索性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 之所以急匆匆的去干活,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就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不想让清理积雪占了他太多的时间。 看着牛宏离开的背影,牛天才淡淡说道, “原来是捡的,我就说嘛,一个从来没有打过猎的人,怎么可能在大雪天的晚上打到野鸡和野狼?” “大队长说的对,反正我是做不到在这么大的雪天,还是在晚上打死两只野狼,更找不到飞龙藏身的洞穴。” 张巧英一看说话的是屯子里有名的猎人牛顺,心思着替牛宏辩解一番,后来想了想索性不再说话,挎着篮子转身回家。 “哈哈,牛顺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打不死两只野狼?”牛顺身后排队的人开始拿他开涮。 作为一名资深猎人,牛顺哪能甘心示弱,毫不犹豫地怼了回去。 “你能,你去,看看野狼会不会把你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牛顺的话绝非危言耸听。 冬天的野狼因为饥饿,更因为难以寻找到猎物,会比在其他季节更加凶残,会攻击任何可以成为他们猎物的动物,当然也包括人类。 牛顺的话音刚落,现场顿时陷入一片沉默。 …… 牛宏来到村东头的大槐树下,环顾四周,白茫茫的一片。除了他自己,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远处的山神庙好像一个小黑点般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要清理完大槐树到山神庙这么远一段距离内的积雪,显然是件难以完成的任务。 完不成任务就拿不到工分,没有工分,就不能在年底领取大队分发的口粮,还要倒欠大队十个工分钱。 一个工分一毛五,十个工分就是一块五毛,这笔钱可不是个小数目。 让人想不通的是: 清理屯子里的积雪是为了方便广大村民走路,而清理屯子到山神庙的积雪有什么用?大冷天的,家门都不愿意出,还有人愿意去山神庙烧香拜佛? 牛宏越想越生气,冲着身边的大槐树,对给自己穿小鞋的牛天才发出最恶毒的咒骂。 “牛天才,你个王八蛋,你他娘的不得好死!” 声音在山野间久久回荡,回应他的只有旷野里吹来的寒风。 牛宏听着呼呼的风声,心中一动。 他的军火库既然可以装载没有生命的物体,岂不是也可以装载积雪? 想到就干。 牛宏环顾四下无人,心思一转,一大块积雪瞬间被他转移到军火仓库中,露出大块的黑色地皮。 心思再一转,刚刚被转移到军火库里的积雪又被他挪移到了大槐树的根部,成为了大槐树的来年养料。 一进一出,瞬间清理掉一大块积雪。 轻松加愉快! 牛宏看向裸露的那块黑色地皮,心里有了大致的判断,被清理掉的这块积雪至少有0.5个立方米大小。 这可是比用木锨清理积雪要快得多得多! 随即不再迟疑,牛宏开始利用自己的军火库作为中间媒介清理起道路上的积雪。 为了掩人耳目,他一边挥动木锨铲起积雪扔到路边,一边用军火仓库挪移大批量的积雪过去,配合的天衣无缝,恰到好处。 远远看去,只见牛宏挥铲如飞将路上的积雪甩向路旁,抛飞的积雪在蔚蓝的天空的映衬下,好似一道白色的瀑布在不断的倾泻而下。 两米多宽的一条黑色的道路也在持续地向着前方快速延伸。 …… 当牛连升来到大槐树下开始干活的时候,牛宏的身影已经即将到达山神庙,今天的任务也即将完成。 看到眼前的一幕,牛连升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这个工作位置是他特意找牛天才索要的。 目的就是要监督牛宏,看他是否偷懒,更重要的是想要看他完不成任务时的那种气急败坏而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而现在他不但看不到牛宏出丑,反而成为了他完成任务的第一见证人。 一想到牛宏今天马上就将十个工分完美地收入囊中,牛连升的心就在滴血,比他自个儿拿不到工分都难受。 心中不由自主的痛骂。 “我日,牛宏个瘪犊子玩意儿,他这是吃了过期多久的耗子药才能完成这样一个别人根本就完不成的任务。” 震惊、沮丧而又百思不得其解,让牛连升的心一时间苦不堪言! …… 时间不长,完成了当天劳动任务的牛宏扛着木锨走了回来,当他看到牛连升正拿着铁锨在那里一点一点地铲雪,心中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 “奶奶个腿儿,老东西不老实,这是想看自己的笑话啊,很可惜他没看到。哈哈哈!爽。” 不止是牛连升, 当大队长牛天才和会计牛向东过来验收牛宏的劳动任务之时,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两米多宽的道路从村头的大槐树一直延伸到山神庙,少说也有二里远的道路上一点积雪都没有留下。 这才多长时间?半个小时都不到,这么大的劳动量就被牛宏给轻松完成了!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牛宏看着目瞪口呆的牛天才,心里很是酸爽。 朗声说道。 “大队长我今天的劳动任务完成了,现在可以走了吧?” 第9章 吃瘪 “你等等!” 牛天才忙不迭地伸手拦住了想要离开的牛宏。 “……” 牛宏一脸不解的看了眼会计牛向东又看向大队长牛天才。 “你确定是你一个人清扫的积雪?” 牛天才问了一个极其愚蠢的问题,就连牛向东听后,脸上都现出惊诧的表情。 “大队长,你觉得牛连升会帮我清扫积雪吗?” 牛宏一脸揶揄地回答道。 牛天才转头看了眼站在不远处正看向这里的牛连升,心中是一阵的无语,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是有多么的愚蠢。 牛连升跟自己索要这个劳动位置的目的,他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牛连升就是要来看牛宏完不成劳动任务时的笑话,他又怎么会帮牛宏清理积雪? 何况牛连升他自己的劳动任务还没完成,就更不可能做到大公无私的去帮助别人。 就在这时,张巧英提着一个暖瓶和一个搪瓷缸走到近前。 “天才叔,向东叔你们也在这里呀!” 牛家屯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姓牛,有那么一两家不姓牛的,也是姓牛的人家招来的上门女婿。 论亲疏远近,牛东升是牛天才没出五服的子侄,张巧英从自己丈夫的角度喊牛天才声叔,是理所应当的。 也正是有牛天才这个本家叔叔的照顾,牛东升虽然瘫痪在床,张巧英一家人的日子还算勉强过得去。 不然,牛家屯饿死的人当中,一定会有牛东升一家。 牛天才看着张巧英手里的暖瓶和搪瓷缸,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在这冰天雪地,道路湿滑的情况下她过来干什么? “巧英子,你这是要去山神庙?”牛向东微笑着问道。 “不是的向东叔,我是来给孩子的干爹送点热水喝。”张巧英说着用拿着搪瓷缸的手一指站在一旁的牛宏。 “栓宝、二丫他们认牛宏当干爹啦,什么时候的事儿?” 不但牛向东惊讶,就连牛天才也是一脸好奇的看向张巧英。 认干爹一般都是认结了婚、有媳妇、孩子,德高望重的男子当干爹。而张巧英和牛东升却让自己的孩子认了既没有结婚又老实巴交的牛宏当干爹,这就有点意思了。 面对两人的疑惑和不解,张巧英倒是落落大方的承认说, “是昨天定下的。东升的病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家里的大事小情没有个男人帮着张罗也不行,我们两口子就商量了一下,让俩孩子认了牛宏做干爹。” 虽然没有举行认干爹的仪式,但是这件事是牛宏主动提出来的,此时张巧英将这件事摆到明面上,使得她过来给牛宏送水显得合情合理。 不然一个有丈夫的女人给村里的单身汉既送饭又送水,很快就会引起流言蜚语的。 听到张巧英是特意过来给自己送水喝,牛宏的心里很是感动。 不到一天的时间,张巧英就先后帮了他三次。 先是用半个鸟蛋救了小妹牛鲜花的性命,又在晚上给自己和小妹提供了温暖的住处,今天早晨更是在他和牛连升一家争吵的时候喊来大队长解围,现在又将热水给他送到工地。 牛宏看向张巧英,心中升起了浓浓的感激之情。至于张巧英正在谈起的认干爹一事,他一句话也没反驳,全部默许认可。 一直没有说话的牛天才看着正在说话的张巧英,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开口说道。 “巧英子,你今天有没有帮助牛宏清扫积雪?” “我帮,帮牛宏清理积雪?” 张巧英面对牛天才的突然发问,大脑一时间有些懵圈,转头看向分给牛宏的工段,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从大槐树到山神庙的这一段路上已经没有了积雪,被牛宏清扫得干干净净。 顿时明白了牛天才为什么会如此发问,因为这样大的劳动量不是一个人能在短时间内完成的。 而牛宏偏偏还就在很短的时间内将它完成了。 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张巧英的心中产生了同样的震撼,一脸惊讶的询问道。 “宏弟,这、这真的都是你自己打扫的吗?” “不然呢?” 牛宏微笑回应,转头看向牛天才和牛向东。 “大队长、牛会计,我今天的劳动任务已经完成,现在是不是可以回家歇息了?” 牛向东闻听,看向身旁的牛天才,“天才哥,你看这件事……” “这件事很简单嘛,完成了劳动任务当然就可以回家了,不然还等着大队管他饭吗?” 牛天才以半开玩笑的方式对牛向东的问题做了回答。 牛宏闻听,沉吟了一瞬,说道。 “大队长、牛会计,趁着你们两位领导都在,我有件事情想请大队帮忙解决一下。” 牛天才闻听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没有吱声。 平时他就对老实巴交的牛宏不感兴趣,甚至还带有三分的瞧不起,现在听到他对自己提出帮忙的请求,心里更是不屑,所以以沉默应对。 倒是牛向东显得很热情,看向牛宏微笑着说道, “牛宏,有什么事情需要大队帮忙解决啊?” 牛宏见状,对两人的态度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但,还是将自己要说的话讲了出来。 “牛会计、大队长,今天早上你们也都看到了,我家的房子被大雪压塌了,我想问问,能不能在大队部找间房子借住一下。 就我和我妹妹两个人住,很小的房子就可以。 我保证:一到开春我就建房子,建好房子就搬走,绝不再给咱们大队继续添麻烦。” 张巧英一听,心里很是焦急,在自己家住得好好的怎么要搬去大队部呢? 可是在这样的一个公开场合,她作为一个有夫之妇哪里好意思明目张胆地开口邀请牛宏在自己家长住。 “你到开春就建房子,你拿什么建?” 牛天才横斜了牛宏一眼,话没说完便转身离去,轻蔑、瞧不起人的态度溢于言表。 牛向东向牛宏一摊手,脸上配合着做了一个爱莫能助的姿势,随即紧跟着牛天才的脚步快速离开现场。 他们稍后还要去其他地方检查其他人的劳动情况,并以此来给村民打工分。 站在不远处的牛连升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向,看到牛宏在牛天才那里吃瘪,心中很是高兴,看向牛宏的眼睛都笑成了月牙,脸上的褶子也加深了几分,多出了很多条。 牛宏看着渐渐走远的牛天才和牛向东,心中暗自叹息:真的是穷站街头无人问啊! 第10章 青春期的考验 “宏弟,别看了,大队长和牛会计都走远了。” 听到声音,牛宏转过头来看向张巧英,只见她的脸上堆满了关切,又看了看她那提着热水瓶和搪瓷缸的双手,虽然戴着手套想必也已经被冻得通红。 这么冷的天气,道路上全是冰雪湿滑…… …… “宏弟!” 张巧英眼见牛宏看自己看得出神,心中顿时泛起阵阵羞涩,蜡黄的脸上也起了一片红晕,娇羞的轻喊了一声。 听到提醒,牛宏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说道, “嫂,这么冷的天气,路上又不好走,怎么想起来给我送水了?” “唉!天才叔给你分工的时候,我都听到了,他这是在故意刁难你。 这么长的工段,也不知道你要干到什么时候,我担心你干活脱力,就过来给你送点喝的。” 张巧英说话的声音压得极低,就算牛连升把两只耳朵全竖起来也听不到一个字眼。 “哼!” 牛宏重重地哼了一声,表达出自己心中的极度不满,却也没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而是话锋一转,说道。 “嫂,我帮你提暖瓶吧!” “好。” 张巧英看了眼不远处的牛连升,轻轻答应一声,将手里的暖水瓶连同搪瓷缸一起递到了牛宏的手里,转过身陪着牛宏向屯子里走去。 …… 先前离开的牛向东和牛天才两人并肩走在大街上、低声交谈着,话题却是有关牛宏。 “天才哥,你有没有感觉到今天的牛宏和以前不太一样?” “是有点,这小子干活的速度太邪性。 那么长的一段路上的积雪,半米多厚,两米多宽,两千多米的距离,不到一个小时,竟然被他干完啦! 真他娘的邪性。” “天才哥,你没发现今天的牛宏的眼睛比从前灵动多了,而且跟你说话的时候不卑不亢,很有主见的样子。” “嗯,是有点。难道说这小子改性子啦?”牛天才好似在回答牛向东的问话,又好似在自言自语。 “天才哥,要我说,你刚才应该答应帮他在大队部里找间小房子,他们兄妹太可怜啦,没爹没娘,就连那三间破房子也被大雪压塌了……” “停、停,大队部哪有多余的空房子给他们兄妹住,而且借房子这个口子不能开,万一以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你说借还是不借?要是借的话,那么大队部成什么了,难民营,收容所?” 牛天才懊恼地回应说,感觉意犹未尽,继续说道, “都住上了人,我们以后还怎么在大队部里开会、办公?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哎,好的天才哥,我记住了。” 牛向东说着一缩脖子,心中暗想,果然是问闲事落不是,自己也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因为别人的事情差点将领导给得罪了,不值得。 “其实牛宏和牛鲜花完全可以去找他大伯嘛?再怎么说,牛德财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侄子、侄女冻死在街头。”牛天才淡淡的说道。 牛向东一听,没有接他这个话茬,暗地里却是冷笑一声,心说,若是牛德财稍微过问一下自己的弟弟,牛德旺一家也不至于死得只剩下牛宏兄妹。 亲弟弟他都不去过问还能操心一对涉世未深的侄子侄女? …… 回到家,张巧英直接拉着牛宏的手进了西屋,这是一间堆放柴草杂物的房间。 “宏弟,来,坐这里。” 张巧英用手拍了拍身边的枯草示意牛宏坐到她的身边。 牛宏踌躇了一瞬,随即坐了过去。干燥的柴草坐上去软软的,很暖和也很舒服。 张巧英不停地折着手里的草棍,目光看向窗外,半晌没有说话。 牛宏见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房间内的两人同时变得沉默寡言,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异样而又略带尴尬的气氛。 半晌之后,两人同时开口, “嫂,” “宏弟,” 见状,两人又同时闭口不言。 经过短暂的沉默,张巧英率先再次开口。“宏弟,是不是嫂子家的炕不够暖和,你要离开嫂子家去住大队部?” 牛宏微微一愣,连忙回应说。“嫂,你别多想,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一直麻烦你和东升哥,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张巧英没再说话而是将头埋在双腿之间开始低声啜泣起来,两只肩膀也随着哭泣在一抖一抖地不停地耸动,看上去很是伤心。 牛宏见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自己的那一句话惹得东升嫂如此难过。 哭了一阵儿,张巧英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泪眼朦胧的看向牛宏,哽咽着说道。 “宏弟,是不是嫂子把身子给了你,你就不会离开这个家,就不会不管我和你东升哥了?” 牛宏闻听,心头一惊,顿时明白张巧英想歪了,连忙解释。 “嫂,我只是和妹妹搬出去住,可我还是栓宝和二丫的干爹呀!怎么会不管你和东升哥呢?” 牛宏的话音刚落,张巧英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嫂,你先别哭,我不搬走了,就在你家一直住下去,行不?”牛宏见状连忙收回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哪知张巧英哽咽着说道。 “宏弟,你搬出去,要是上山打猎或者去队里干活,谁来照顾鲜花?她一个小姑娘,你想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吗?鲜花很快就会长成一个大姑娘,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你就那样放心?还有女人的事情,你会教给她吗,你会跟她沟通吗?” 一席话听得牛宏心中暗自心惊,东升嫂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自己的妹妹越长越大,需要一个成熟的女人去照顾她,帮她顺利度过青春期。 而马兰花今年才17岁,距离女子结婚的合法年龄还差一年,在这个空窗期,住在东升嫂家也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思索良久,牛宏轻声说道。 “嫂,你说的有道理,以后我们兄妹俩就住在你家里,哪里也不去了。不过,我们兄妹要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好,你和东升哥一定要多多担待呀!” 依据记忆,牛东升在来年春天因为病情突然恶化而撒手人寰,张巧英也在随后的几年里带着两个孩子改嫁他乡。 住在这样的一个家里,至于能住多久,牛宏的心里也没一个底,只希望,这一次有了他的参与,东升嫂一家的命运能够向好的方向发展。 “宏弟,嫂子感觉身上有些冷,你现在能抱抱嫂子吗?” “……” 牛宏闻听,心中是相当的无语。 人道是: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 现在东升嫂的一言一行都在说明她急于想掀开这层细纱,对于青春期的自己来说,这是一件非常考验人的事情! 面对抱一抱的要求,自己是应该答应呢,还是应该不答应呢? 第11章 芳心乱了 不就是简单地抱一下吗?这个要求不过分。 牛宏迅速打定主意,缓缓伸开双臂将张巧英拥入怀中。 昨晚睡意朦胧,感知没有现在白天的清晰,牛宏就感觉到怀里的张巧英瘦骨嶙峋,骨架硌得他很不舒服。 都是缺少吃喝惹的祸啊! 更何况她的家里还有一个病人和两个幼儿需要她来照顾,生产队还需要她出工出力,这个家快要将她榨干了! 唉!人生不易。 牛宏轻轻地拍了拍张巧英的后背,低声说道。 “嫂,你家里有猎枪吗?借给我用一下,趁着白天光线好我再进山打些猎物回来。” 一听牛宏要进山寻找吃的,张巧英很懂事地主动离开了牛宏的怀抱,理了理额头上的乱发。 “有,是你东升哥以前用的,还有四发子弹,我一并给你拿过来。不过……” 牛宏一愣,“嫂,不过什么?” 张巧英纠结了片刻,说道,“宏弟,马上到中午了,吃了饭再进山吧!” 牛宏瞬间明白了张巧英的顾虑,在这缺少食物的年月,饥饿成了擦洗不掉的背景色。 一天吃一顿饭是常态,一天吃两顿饭就显得奢侈了,一天吃三顿饭那就是败家、天理不容。 今天早上张巧英一家已经吃过了饭,如果中午再开火做饭就显得有些铺张浪费。 “嫂,中午你照常开火做饭吧,栓宝、二丫还有鲜花都是长身体的年纪,不能饿着他们,还有东升哥的身体也要用饭来养。 我就不在家吃了,山林里不缺吃的,饿不着我的。 另外,今天我想打头野猪,也许回来得不会太早,麻烦嫂跟鲜花说一声,让她在家耐心地等着我,不要着急、担心。” “野猪!你要去打野猪?” 张巧英发出一声惊呼,野猪可是好东西,只是打野猪不比打野狼的危险性低。 因为野猪往往都是成群结队的出现,一个没注意惹到它们,会遭到公野猪的攻击报复的。 “对,我想打几头野猪回来,吃不完的可以拿去黑市换点粮食、布料、棉花啥的。” 听着牛宏的计划,张巧英的眼睛里露出希冀的亮光,感觉她那即将陷入无穷黑暗的生活又重新回到了阳光下,有了新的希望。 连忙叮嘱说, “宏弟,听人说打野猪很危险,你一定要小心,如果遇到困难就抓紧时间回来,别逞强。” “放心吧嫂,我不会傻到站在那里等着野猪来拱我的。” 听到牛宏的保证,张巧英紧张的神色这才放松下来,快步走回屋拿来猎枪交到了牛宏的手里。 …… 马兰花离开牛家屯,沿着熟悉的道路慢慢地向着马家庄走去,反正已经决定不去相亲,索性放慢回家的速度,边走边欣赏四周的雪景。 三年了,下这么一场暴雪给人的感觉是那样新鲜与美好。 一想到牛宏哥哥答应娶自己的事情,马兰花的心情就像小鹿乱撞,甜蜜而又慌乱、忐忑。 爹的态度还好琢磨一些。 娘对牛宏的态度就说不到好上了,每次知道自己和牛宏交往,她都恨不得揍自己两个耳刮子。 可她越是这样,自己就越想和牛宏哥交往,真的好奇怪! 今天回家跟娘咋交代呢? 牛宏哥真的能按照他说的方法赢得爹娘的同意和认可吗? 如果爹娘不同意自己和牛宏哥结婚,该咋办? 还有,牛宏哥的那三间房子也被雪压塌了,自己嫁过去,住在哪儿啊? 一系列的问题让马兰花这个十七岁、涉世未深的姑娘的一颗芳心彻底凌乱。 …… 就在牛宏提着猎枪走向后山的时候,牛家屯的大街上正在清扫积雪的村民中间正在悄然流传着他的事迹。 “哎,牛山,你知道吗?牛宏原来会打猎。” “嘿嘿,早晨在仓库领工具的时候就听说了,你还不知道牛宏这小子完成今天的劳动任务,一共用了多长时间吧?” “嗯呐,多少时间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今天被牛天才故意刁难了,给他安排了村东头大槐树到山神庙的那段路。那一段路,嘿嘿,少说也有二里多地吧?” “可不是咋滴,二里地只多不少,不过牛宏也确实争气,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竟然把活给干完了。 有人看到了牛天才去验收时的那张脸,铁青,铁青啊!哈哈哈。” “我靠,牛逼!” “据说是牛连升亲眼所见,牛宏清扫出来一条两米多宽、两千多米长的一段路。” “我靠,牛天才那么牛逼的人,这一次,一张老脸可是被牛宏打得劈里啪啦响,稀碎啊!” “嘘,小点声,小心也给你小鞋穿。” “……” …… 像这样的交谈在牛家屯的街道上随处可见。 最郁闷的就数牛连升了,不时地有人过来找他求证牛宏清扫积雪的速度是不是真的。 这让他感到相当的难堪,到了最后他一律回答:“不知道、不晓得,谁再问,我可要骂谁家祖宗十八辈了。” 还有一部分村民看到手提猎枪的牛宏向着屯子后面的大山走去,瞬间想起了早晨那碗香气扑鼻的肉汤。 一时间心痒难耐。 急匆匆完成自己的劳动任务,返回家中取了猎枪也向后面的大山走去。 大山里有着山禽野兽,美味佳肴。牛宏这个老实巴交的人可以打得到猎物,他们也一定能行! 进山的人里面就有牛家屯最着名的猎手牛顺。 午后阳光照在雪野上,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微风吹过林梢,树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掉入牛宏的衣领,让他忍不住地打了个冷战。 冷,真他娘的冷! 是时候多打些猎物卖些钱换身暖和的衣服,同时也给小妹牛鲜花,栓宝和二丫他们换一身新衣服。 牛宏一边感受着山里的寒冷,一边盘算着未来的生活,不知不觉中向着大山的深处走去。 他身后跟着的一些村民看到他越走越深,不由得震惊万分。 牛家屯背后的大山名叫帽儿山,因为山顶有块岩石像顶帽子而得名。 帽儿山虽然名字上充满了生活气息,大山深处却有数不清的狼虫虎豹熊瞎子这些猛兽,一般的人进入大山深处都将是九死无生。 所以猎人打猎一般都只在帽儿山的外围转悠,几乎没有猎人敢于走进大山深处。 即便是打猎经验最丰富的牛顺,也从来没有踏入过帽儿山的大山深处一步。 相比较山里让人垂涎欲滴的猎物,人的生命更加值得珍惜。 一些胆子小的村民决定不再跟随牛宏的脚步,只留在大山的外围碰碰运气。 感觉到自己身后没了尾巴,牛宏长长松了一口气。 又行进了数千米,确认身后的确没有人跟踪后,连忙心思一转,换上了雪地迷彩作战服,作战靴。 当牛宏将雪地吉利服穿戴整齐之后,他自己就和周围的环境完美融合到了一起。 野猪,这一次他势在必得! 第12章 富贵险中求! 更换好衣服,牛宏对着面前的帽儿山恭恭敬敬的鞠躬。 嘴里念念有词。 一鞠躬:祈祷神山保佑我此次进山平平安安。 二鞠躬:祈祷神山赏赐我打到野猪,让我和小妹吃饱肚子。 三鞠躬:祈祷神山保佑我和小妹身体健康,无病无灾。 行礼完毕, 牛宏开始准备武器。 心思一转,一把狙击步枪和一把手枪出现在面前。 仔细检查,确认各部件运行良好,挨个拧上消音器,推弹上膛。 这才满意的将其收入军火仓库。 原来背着的的老套筒也被他一并收进了军火仓库。 准备好武器, 牛宏拿起军用望远镜观察四周,寻找猎物。 “这里真安静啊!” 巡视一圈,听着树上积雪坠落的簌簌声,牛宏心中发出如此的感慨。 肚子却在此刻不合时宜的发出咕噜声。 牛宏连忙抓起一把积雪放入口中,一股冰冷瞬间传到全身。 慢慢咽下雪水,肚子里的饥饿感稍稍缓解了一些。 “唉,重生归来,这具身体还是太瘦弱了。 必须抓紧时间找到猎物吃顿饭,不然非得冻死在这大山之中。” 打定主意,牛宏滑着雪橇在山林间慢慢地向前搜索前进,尽最大可能地不发出一丝声响,不惊动躲藏着的潜在猎物。 走走、停停。 他时刻留意雪地上是否有兽道残留,树枝上是否有鸟儿、野鸡驻足。 现在哪怕发现一只活物,只要能吃,牛宏都会毫不犹豫地将其收入囊中。 他现在实在太饿了,急需食物。 饥饿也只有真正经历过饥饿的人才知道它的可怕,而牛宏此刻正在经历。 突然,前方传来“嘎、嘎”的叫声,紧接着是“呱、呱”的声音。 松鸡!有公还有母,而且还不止一只。 根据叫声,牛宏瞬间认出了声音的主人还有它们的性别。 意识到有猎物现身、马上就可以吃上午饭,牛宏的心禁不住剧烈地跳动起来。 悄悄举起望远镜循着声音来源望去,只见一群长有黑色鸟喙、身披五颜六色羽毛的黑嘴松鸡,大大小小共有十七八只之多。 正组团在雪地上四处寻找掉落的植物种子。 牛宏不再迟疑,心思一转,一把狙击步枪出现在手中。 举枪、瞄准、射击。 “噗呲、噗呲。” 装有消音器的狙击步枪发出两道轻微的声响。 松鸡群里两只体型最大的公松鸡扑腾了几下翅膀,倒在雪地上便一动不动了。 其他的同伴见势不妙,鼓动翅膀瞬间向着四处飞散,眨眼功夫便逃离了事故现场。 牛宏再次举起望远镜观察了剩余松鸡的落脚地点,发现它们依然处在狙击步枪的射程范围之内,犹豫了片刻,又挑选了两只体型较大的公松鸡开了两枪。 随即便收起狙击步枪,滑着雪橇向着猎物奔去。 尽管此时饥肠辘辘,牛宏还是在第一时间对猎物开膛放血去内脏,进行预处理。 随后找到一个向阳背风的山岩,用军工铲在雪地上清理出一大块空地。 找来几块石头垒起一个简单的灶台,又找来干枯的树枝作为燃料。 很快,一堆篝火在白雪皑皑的山林间燃烧起来。 火焰给周围带来温暖。 牛宏摘下手套,在火焰上烘烤着几乎冻僵了的双手。 待身体变得稍暖和了些,牛宏从军火库中取出一个军用高压锅装满雪放在了灶台上面。 时间不长,一道白色蒸汽气流由排气孔喷薄而出,发出呲呲的声响。 水被烧开。 牛宏急忙将高压锅端离火焰,泄压,打开锅盖。 一只松鸡被他轻轻放了进去,又连忙盖上了高压锅盖,轻轻晃动,让里面的热水尽可能地浸润松鸡的身体。 五分钟后,再次打开高压锅盖,白色蒸汽瞬间升腾而起。 牛宏用木棍快速拨动松鸡身上的羽毛。 很快,一只赤条条的松鸡完美呈现在面前。 看到自己的杰作,牛宏心头大喜。 咕噜噜,咕噜噜, 肚子再次不争气的叫起来。 事不宜迟。 用刀将松鸡切成小块,再放入高压锅撒上些盐,开始用雪水熬煮。 看着灶台下的火焰,牛宏期待着锅里的松鸡尽快煮熟,尽快下肚。 饥饿的感觉,真难受。 当白色气流再次从高压锅的卸压阀处呲呲冒出,牛宏知道自己的午餐时间即将到来。 抬头看了眼天空。 此刻,太阳西斜,西方被晚霞渲染成了粉紫色。 意味着野猪出来觅食的时间到了。 他必须要抓紧时间,不容错过捕猎野猪的最佳时机。。 想到此处, 牛宏快速打开高压锅盖,又从军火库中拿出从自己家废墟里找到的碗筷盛上肉汤,开始大快朵颐。 随着两碗肉汤进肚。 牛宏感觉身上暖和了许多,疲劳感渐渐消失,体力又重新归来。 重新恢复体力的感觉真好,就在牛宏心生感慨之际,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狼嚎。 “嗷呜……” 声音响亮而又绵长。 狼嚎的声音一浪接着一浪,连绵不断。 不好,这是有野狼在召集同伴。 这匹野狼一定是发现了自己,发现了燃烧着的火焰。 它没有把握战胜自己,便召集同伴过来帮忙,想要群殴自己。 真他妈的狡猾啊! 人人都说帽儿山的深处凶险重重,果然所言非虚!这才过去多久,就遇到了这只狡猾而又奸诈的野狼。 一想起漫山遍野的狼群,牛宏就不由得一阵肝儿颤。 环顾左右皆是茫茫荒野。 如果撤,该往哪里撤,哪里又是安全的所在? 不撤呢? 身后便是坚实的岩壁,待在这里倒是没有了后顾之忧,负隅顽抗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是撤退还是坚守。 …… 一瞬间,牛宏的脑海里闪现出无数种答案。 同时一座宏大的军火仓库的轮廓虚影也出现在脑海里。 牛宏瞬间有了主意。 他拥有枪支弹药无数。 这匹野狼将它的同伴召集过来。 反倒给自己提供了尽情杀戮的机会,省却自己出去寻找野狼的时间和气力。 自己的军火仓库可以储存大量的狼皮和狼肉。 里面的时间静止,不怕狼肉腐烂变质。 一旦将狼皮、狼肉卖出去,自己就可以大赚一笔。 哈哈, 这样好的发财机会千载难逢、不容错过。 对,就他妈的这样干了! 撑死胆儿大的,饿死胆儿小的。 富贵险中求。 今晚倒要看看,到底是野狼的攻击快,还是自己的枪快! 打定主意,牛宏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不紧不慢地将碗里的肉汤、肉块,喝光、吃净,又将地上的高压锅以及碗筷收进了军火仓库。 同时拿出五只狙击步枪,从容镇定地装好消音器,推弹上膛,将其摆在了身前的雪地上。 两把近战用的手枪也是必不可少的。 为了担心枪声惊吓到狼群,影响自己的发财计划,消音器同样被牛宏安装在手枪上。 至于军火仓库里储存的手雷也被他打开了箱盖,摆放在货架的显眼位置。 这是紧急关头,拿来救命的,不容有失。 最后,牛宏戴上了军用夜视仪头盔。 全副武装。 万事俱备,就等野狼送上门来。 不, 就等钞票送上门。 第13章 我还小 时间不长,这只野狼的嚎叫得到了同伴的回应。 狼嚎声响彻四面八方,此起彼伏,交相呼应,在寂静的山野间显得极其嘹亮和恐怖。 树梢上的积雪也被这响亮的声音震得簌簌落下,形成一团团的雪雾,遮蔽了牛宏的视野。 牛宏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在战场上看不到敌人才是一件最危险的事情,尤其是在大雾天,因为你不知道敌人会在何时,会从何处对你发动致命攻击。 牛宏不得不戴上具有热成像的夜视仪头盔,利用野狼身上散发的热量来发现他们。 前方百米远的位置,有一处岩石,一匹野狼正站在上面昂首向天发出嚎叫。 突然,它似乎察觉到有人在暗中偷窥,立刻闭上了嘴巴,扭头看向牛宏所在的岩壁,毫不迟疑地躲到了岩石的后面。 狼嚎声再次响起。 “妈的,真够狡猾的。” 牛宏心里暗骂了一句,曾几何时,他都想抄起步枪一枪击毙了这个罪魁祸首。 而现在,这个罪魁祸首在他眼里那可是一沓沓厚厚的钞票。 听着山野间的狼嚎声在不断地向着自己靠近,牛宏的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来吧,来吧,快点来吧!” 牛宏抚摸着手里的狙击步枪嘴里念叨着,同时目光不停地巡视四周。 天空渐渐暗淡,山林间的狼嚎声也逐渐平息,他前方的野狼却是越聚越多。 粗略估算,前方二百米处至少聚集有三十多只野狼,它们或站着或在附近不停地来回走动,等待发起总攻的信号。 天色很快变得昏暗起来。 有两三只野狼低着头好像在雪地上不停地寻找什么,走走停停,而前进的大方向却是牛宏所在的岩壁。 “这是要开始了吗?” 牛宏明白,正在向自己靠近的这三只野狼,是在试探自己的警觉性,同时也在悄悄地观察自己的实力。 一旦发现自己的破绽,它们会毫不犹豫地扑过来,发动极其迅猛的致命一击。 为了不打草惊蛇,牛宏决定按兵不动。 玩,就要玩一票大的! 挣钱,就要挣大钱! 绝不能因为打死了眼前的这三只而惊跑了其余的三十多只,因小失大的蠢事他坚决不做。 牛宏手里端着一把狙击步枪静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同样也在等待着最有利于自己的时机。 较量,在无声无息中进行着,就看双方谁能笑到最后并成为最终的赢家! 看到三只先锋狼同伴,不断地靠近却没有遇到任何的危险,其他野狼的警惕性大大放低,纷纷开始行动起来。 有些野狼三两只一伙飞快地跑向两翼,占据有利位置,彻底堵死牛宏逃跑的路径。 更多的野狼则选择中间突破,势要一举拿下牛宏这个鲜美的猎物。 攻击终于全面开始了。 牛宏也动了,确切地说,他的枪在动。 “噗呲、噗呲……” 每一道轻微的声响一定会带走一只野狼的生命。 牛宏对自己的枪法很自信。 多年的行伍生涯练就了一身过硬的军事素质,退役后的军工厂管理经验,又打造出沉稳的气质。 即便重生,身体很年轻,可是记忆犹存,气质犹在。 野狼发起攻击的速度很快,虽然厚厚的积雪对它们的速度有一定的影响。 但是, 相比较牛宏这个食物的鲜美诱人,这些影响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它们一个个争先抢后地向着牛宏冲来,嘴里不停地发出低沉的“嗷嗷”声。 “噗呲、噗呲……” 牛宏手里的狙击步枪也是同样的毫不客气。 射出枪膛的弹丸好似多年未见的爱人,满怀热情地向着飞奔而来的野狼脑袋钻去,相拥着一起倒在雪地上,爱的是死去活来。 牛宏每一次开枪都瞄准队伍最后的野狼,以至于那些一直向前飞奔的同伴并没有发觉它们身后的异样。 此刻它们的眼睛里只有牛宏,并且眼神里对他充满了浓浓的爱意。好食物岂能与其他狼分享? 至于一起前来的同伴,去死吧! 面对即将冲到近前的五只野狼,也是硕果仅存的五只野狼,牛宏决定不再保留。 心思一转,从军火库中取出那把子弹早已上膛的手枪,对准跑在最前面的、个头最大的野狼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噗呲。” “扑通。” 野狼应声而倒。 其他四只野狼见势不妙,急忙停下脚步,转身就想逃跑。 “来啦,就留下吧。” 牛宏嘴里念叨一声,随即扣动了手枪的扳机。 “噗呲、噗呲、噗呲、噗呲。” 四声枪响过后,最后剩余的四只野狼也在一瞬间躺倒在地上。 血腥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经久不散。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牛宏戴上热成像眼镜仔细地观察了周围,确认再也没有隐藏着的野狼,这才走出岩壁,将地上散落的野狼尸体全部收入军火仓库。 军火库里温度恒定,时间静止,不会影响以后对野狼的放血、清理内脏。 一想到家里还有小妹在等着自己,牛宏简单地收拾了下现场,便开始起身离开。 这一次虽然没有打到野猪,反而收获了三十八只野狼,四只松鸡,也算是收获满满。 相比较夏季的狼皮,冬季的狼皮质量更好,狼毛更密,更厚,保暖性更是没的说。 当然价格也更好。 如果夏季的狼皮是八块钱一张的话,那么冬季的狼皮就能卖到十六块钱。 排除市场价格的波动,四十张冬季狼皮也能在黑市上换到近七百块钱。 一想到即将到手的巨款,牛宏就难掩激动,轻轻哼起了那首自己改编的动人歌谣。 “来吧,来吧,快点来吧! 相聚在美丽的雪地里, 相聚在熙攘的黑市上。 …… 心相约,钱相聚。 相聚在这美丽的金色年华! ……” 就在牛宏滑着雪橇向着牛家屯飞奔而去的时候,马家庄马兰花的家里却在争吵得不可开交。 吕爱莲看着自己的女儿,双手一拍大腿,双脚离地,跳起来腰高,厉声叱问, “马兰花啊马兰花,你说说,你到底是咋想的? 那么好的人家,那么好的男孩,你不去相亲,你跑出去一整天,到现在你才给我浪摆回来。 你让娘的这张老脸往哪儿放,往哪儿摆!啊!”张巧英一边说,一边用手轻轻地拍击自己的脸颊。 马兰花一瘸一拐地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边走边回应说, “都跟你们说八百遍啦,我去二姨家,走到半路崴了脚,所以才回来得晚了,你们咋就不相信呢!” “兰花啊,你快跟娘说说,你是不是又去牛家屯了,啊?” 吕爱莲连忙收起她的臭脾气,假惺惺地换上一副关切的面容,拉起马兰花的手无比贴心地问道。 “我去牛家屯干啥,这么大的雪,那里是有吃的还是有喝的,我真的是去了二姨家。 我的脚现在还肿着呢,你们都没问我一句。 跟你们说一声: 我还小,还不到结婚的年龄,暂时不想去相亲,再有这样的事,你们也别找我,爱找谁找谁去。” 马兰花看着她娘吕爱莲的眼睛说道。 “哎……你个……,唉!我咋想起来生你个赔钱货啊!我这是哪辈子造的孽吆。” 说到伤心处,吕爱莲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爹……” 第14章 意外之喜! “爹……” 马兰花眼见着她娘吕爱莲越说越离谱,越闹越厉害,急忙向她爹马东求助! 站在一旁的马东平日在家就是一个受气包,老婆嫌弃他没本事,老爹又嫌弃他活得窝囊。 他犹如一只被关进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此刻面对女儿的求助哪里敢开口说话,无奈地叹了口气,冲着马兰花使了个眼神。 马兰花见状瞬间明悟,连忙一瘸一拐地走进自己的闺房将房门一关,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睡大头觉。 …… 在夜视仪头盔的科技加持下,牛宏滑着雪橇向着牛家屯方向飞奔。突然,在行进的道路前方出现了数十个大大小小家猪一般的身影。 牛宏见状,心头大喜。 “野猪的一家。”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他的脑海,快速行进的雪橇就被他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自己今天的运气可真好的不得了! 可真是应了那样一句名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苦寻而不得的野猪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出人意料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这样的好运气也真的是简直啦! “哈哈,亲爱的小野猪,我来啦!”牛宏忍不住在心里发出一声欢呼。心思一转,一把狙击步枪出现手中。 本着打大留小,打公留母的原则,快速举枪,对准其中体型最大的那只野猪,果断地扣动了扳机。 “噗呲。” 一头体重足有三百多斤的大野猪瞬间躺倒在雪地上。 一旁的同伴不明所以,全都呆愣地站在那里茫然地看着前方,静静的听着周围的动静。 面对心心念念的野猪家族,一头野猪哪里能满足牛宏的胃口,他果断地调转枪口,指向身型第二大的野猪。 口中念叨一声:“就你啦!”随即再次扣动了手中的扳机。 “噗呲。” 又一头野猪栽倒在地。 此时,野猪家族中的其他成员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妙,再也顾不得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撒开蹄子四散奔逃。 “体型第三大野猪,别跑!”牛宏口中再次念叨了一声,手指第三次扣动扳机。 “噗呲。” 一头正在飞奔的野猪,身体应声向着前方不受控制地栽去。 “好了,三头就三头吧,以后有的是机会,还是抓紧时间回去吧,省的小妹在家惦记。” 牛宏心里念叨着,快速将三头野猪收入军火仓库。 自从他发现军火仓库具有恒温,恒时功能之后,他已经懒得当场处理死去的野猪了。 猪血可是好东西,不容丢弃,他一定要留到东升嫂家再给野猪放血。 猪心、猪肝、猪肺、猪的大肠小肠等等都是可以食用的,在这食物匮乏的岁月,怎么能随意丢弃在荒野? 这一次牛宏决定不再停留,用最快的速度向着牛家屯飞奔。 …… 屯子还是一如往常,死一般的寂静。 牛宏用自己家那副老旧的爬犁拉着一头二百多斤重的野猪,敲响了东升嫂家的篱笆门。 “嫂,我回来啦。” 声音未落,房门砰然打开,屋内的煤油灯也在同一时刻被点亮,借助朦胧的灯光,一颗小脑袋探出门外,俏生生地说道。 “哥,你咋回来得这么晚。” “鲜花,你咋还没睡?”牛宏连忙回应。 听到小妹洪亮的声音,牛宏的心瞬间放了下来。 小妹说话中气十足,意味着她的身体已经基本上没有太大的问题,也可以说再无生命之危险。 “等你呀!我都一天没有看见你啦。呀!是野猪啊!哥,你好厉害。” 随着牛宏的靠近,借助天上明亮的月光,牛鲜花看清了爬犁上拉着的野兽,拍着两只小巴掌,欢呼雀跃。 更是不顾屋外的寒冷,围在野猪身边,东瞅瞅、西摸摸,很是好奇。 “鲜花,快进屋,外面冷。” “哎,好吧!”牛鲜花口中答应着,极其不情愿的走回房间。 “呀,宏弟你真的打到野猪啦。” 张巧英听到牛鲜花的声音,连忙走出屋外,看到爬犁上躺着的大野猪,一双眼睛顿时瞪的溜圆。 “嫂,快拿个盆子过来,我要给野猪放血。”牛宏气喘吁吁的说着,放下了肩膀上的拖绳。 拉着爬犁也就走了短短一段距离,就累得他几乎脱力。爬犁太难用,野猪也太重,两个因素合到一起,让牛宏吃了一个大苦头。 “好!” 看到牛宏的状况,张巧英不再说话,急匆匆地回屋端来一个空闲的陶盆递到牛宏的手里。 随着热乎乎的猪血流入盆中,张巧英的眼眸瞬间点亮,看向牛宏的目光中水波荡漾,充满了无限春意。 这头野猪少说也有二百斤,加上昨晚打到的两只野狼,四只飞龙,两个月之内,都不会再挨饿。 这样的日子过得太让人陶醉了! “嫂,家里有盐吗,放些进去。”牛宏一边忙活一边说道。 “有,猪血嫂子会弄,我来帮你。”张巧英从发呆中清醒,连忙回应说。 “好。” …… 当张巧英将猪血做成血块之时,牛宏已经将野猪的内脏全部取了出来,挂在木杆上。 冬季的兴安岭,屋外就是一个天然大冰箱,食物放在外面根本不用担心放坏变质。唯一需要防备的就是那些夜晚出来觅食的野兽和屯子里的小偷。 张巧英看到自家院子里挂满了食物,眼眶湿润了,这是她做梦才会有的场景此刻却真实的出现在眼前, 觉察到身后有人,牛宏转过身来。 “嫂,你看看哪些能煮来吃,今晚就煮了吧!趁着新鲜,我们再吃一顿饭。” …… 两人一直忙活到深夜才将这只野猪安排妥当。 此刻牛鲜花睡梦正酣,栓宝和二丫更是睡得雷打不醒,牛东升因为身体的原因也已传出均匀的鼾声。 昏暗的煤油灯下,张巧英看着满头大汗的牛宏,轻声说道。 “宏弟,活都干完了,时间也过了半夜,该歇息了!” “哎,好的,嫂。” 牛宏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答应一声,拖着疲惫的身体向着西屋走去。 身后却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第15章 不地道! 听到异样的声音,牛宏猛地停下脚步,转身回头。 紧跟在后面的张巧英猝不及防,一下子扑进牛宏的怀里,并顺势抱住了他的腰。 “嫂!” 牛宏用极低的声音,在张巧英的耳边低声提醒。 这里是堂屋,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惊醒别人,张巧英的这一举动无疑太过大胆和唐突。 “宏弟,你停下脚步也不言语一声,害得我差点摔倒。” 张巧英挺直腰身,顺势在牛宏的胸口轻轻捶打了一下,嘴里发出娇嗔的责怪。 牛宏一听,心说: 好嘛!明明自己被占了便宜,结果反倒是自己做得不对,世界之大自己去哪儿说理去! 牛宏深吸一口气,努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理了理思绪,顿时意识到张巧英刚才的举动有些古怪。 夜半三更,她跟在自己身后到底想要做什么? 想到此处,开口说, “嫂,你跟着我,有事吗?” “当然有啦,不然你以为呢?”张巧英挑逗地看着牛宏的眼睛,眼神里闪烁着诡计得逞的戏谑。 “啥事儿?”牛宏说着,心中的疑惑更浓。 “宏弟,我白天捶打了些乌拉草准备给你的鞋子垫上,让你的脚更暖和些,这不是跟着你去西屋拿鞋子吗?” 张巧英娇羞地斜了牛宏一眼,微笑着的年轻面容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犹如一朵含苞怒放的花朵。 牛宏看在眼里心旌荡漾。 尽管经历了重生,他的身体终究还是十八岁的身体,有着与生俱来的原始欲望。 “快走吧!” 张巧英看着牛宏的神色,抿嘴一笑意味深长,作为过来人的她,岂能不知道牛宏此刻心里的所思所想! “哎。” 牛宏神色一赧,轻轻答应一声连忙快步走回西屋,坐到炕上,将自己的鞋子脱下来拿在手中。 “嫂,鞋子有点……” 没等那个臭字出口,鞋子被张巧英一把抢过,转身离去。 “唉!东升嫂对待自己真的好似一家人啊!” 牛宏在心里发出一声感慨和衣躺在温暖的坑上,头刚一触碰到枕头,便昏昏睡去。 第二天的早饭和昨晚的一样,依然是猪杂汤。 大家吃得很香甜,也很尽兴。 饭后, 牛宏放下饭碗,看着牛东升和张巧英说道。 “哥,嫂,我跟你们商量个事儿!” “宏弟,你说。”张巧英爽快地做出回应。 “我打算将这头野猪拉到供销社卖掉换些粮食和布票,顺便再买些子弹和其他的生活用品。” “……” 听到牛宏要将刚打到的野猪卖掉,牛东升和张巧英两口子一时间有些难以割舍。 那可是猪肉,香喷喷的猪肉啊! 拉走卖掉,以后还怎么吃? 屋子里陷入尴尬的沉默,气氛也显得有些凝重。 “哥,别卖野猪,卖了,我们就没有肉吃了。”牛鲜花钻进牛宏的怀里,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反对。 牛东升和张巧英一听心中顿时松了口气,感激地看向牛鲜花,感谢她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牛宏微微一笑,用手抚摸着牛鲜花的脑袋,轻声问道,“想不想吃窝头?” “不想,窝头不好吃,我只想吃肉,猪肉好吃。”牛鲜花从牛宏的怀里钻出来,又坐到他的腿上,回答的声音很是响亮。 牛宏看了眼张巧英,发现她正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连忙低头看向自己的小妹。 “鲜花,哥问你,想不想穿新衣服、戴红头绳?” 牛鲜花一听,刚想开口拒绝,神色一怔,随即重重地点点头,回应说, “想,村里的桂芝都戴有红头绳,扎头发上可好看啦!我也想要红头绳。” 张巧英听着兄妹俩的对话,脸上的神色变幻了几变,开口说。 “宏弟,把猪卖了吧,家里还有狼肉和飞龙,饿不着的,正好顺道将狼皮一块卖掉。” “对,这头野猪我们先不要吃了,还是拿去卖了的好。”牛东升也在一旁轻声附和。 牛宏沉吟了一瞬,面色郑重, “嫂、东升哥,不瞒你们两位,昨晚我发现了一个野猪窝,今晚我再去打一头回来,这样我们以后既有粮食吃,也有猪肉吃。” “真的吗?”张巧英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 “当然。” 得到牛宏的正面回应,张巧英想了想,说。“宏弟,你在家稍等,我去跟向东叔借辆马车。” “嫂,不用借队里的马车,我自己拉着爬犁就行。” 牛宏急忙拦住了正要起身的张巧英。 屯子外面的道路上全是积雪,将野猪放在爬犁上一个人就能轻松拉动,费不了多少力气。 更何况他还有军火仓库作为协助,真是带着一辆马车去公社,反倒是成了累赘。 “你确定自己一个人能行?” 张巧英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 “当然能行,昨晚不就是我一个人将野猪从后山上拉回来的吗?” 牛宏说着,站起身向着门外走去,张巧英也连忙跟上。两个人一起努力将放在户外已经冻得梆梆硬的野猪抬到了爬犁上。 此刻,阳光普照,今天又是一个大晴天。 吃过早饭的牛家屯多少恢复了些生气。 街道上的村民看到牛宏一个人拉着爬犁,爬犁上还放着一头硕大的野猪,一时间好奇心大起,纷纷围拢过来观看。 “啧啧,好大的一头野猪!牛宏这是你自个打的吗?”人群中有人提出了疑问。 “对,是昨晚打的。”牛宏神色淡然地回应。 “牛宏,牛逼!” 说着,那人冲牛宏一挑大拇指。 “呵呵,一般般吧。”牛宏谦逊地回应。 “牛宏,你打了这么大一头野猪,可不能吃独食啊,怎么着也要给屯子里每家每户分一点吧?”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瞬间引起了全场人的兴趣。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野猪,而且这么大的个头足够给屯子里每家分上二斤肉了。 二斤肉,可不是个小数目,有些老百姓甚至一年都吃不上一点荤腥。 就比如从前的牛连升一家。 在场的众人一听,齐刷刷地将目光聚焦在了牛宏身上,馋涎欲滴。 牛宏见状,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他可是清楚地记得: 自己的爹、娘和三个弟、妹都是因为饥饿而死,当时也没见屯子里有人出手相助啊! 上一次,小妹饿死,他跑遍了整个屯子找吃的,除在东升嫂家借到了食物,其他人可是连一粒粮食都没借给自己。 自己的小妹被饿死,而他们却活得好好的,这不正说明了问题。 有粮食就是不借给自己。 现在又鼓动自己将野猪给屯子里的所有人分一分,他真的是欺负自己老实,把自己当成了二傻子啊! 牛宏沉吟了片刻,朗声说道。 “各位叔叔、大爷,哥哥、弟弟们。 很抱歉,这头野猪我自己也不吃,是要去卖给供销社的,麻烦大家让一让,我还要赶路。” “牛宏,你到底有没有一丁点良心? 没看到屯子里的大伙儿吃了上顿没下顿吗?你却要把打到的野猪卖掉。 你这样做是不是太不地道,太不将我们牛家屯的老少爷们儿放在眼里?” 第16章 一场美梦! 牛宏转头看向说话的那人,正是屯子里有名的猎人牛顺,心中顿时顶起一股无名火。 “牛顺叔,你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家的房子塌了,一粒粮食都没有,我卖了野猪换钱盖房,买粮食下锅,有问题吗? 总不能为了你们吃口肉,我和小妹连命都不要了吧!” “……” 牛顺的嘴巴张了张,无言以对。 站在一旁的人却对牛宏的话深表赞同。 两个没爹没娘的孩子,生存都困难,好不容易打到点猎物,却要逼着人家分给全屯子的人,这不是以大欺小、以强凌弱吗? 周围的人看向牛顺的目光变了,眼神中充满鄙视。 牛宏哪里知道众人的心思,看着牛顺继续说道。 “牛顺叔,你是村里有名的猎手,你的辈分比我大,年龄也比我高,你看屯子里的人生活困难,你咋不多打几只野猪或者是其他猎物给全屯子分一分呢?” “哼!” 牛顺不满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一旁早就看他不顺眼的人禁不住高喊一声。 “牛顺,你昨天不是也去后山了吗?你打到的野猪呢,快点拿出来给大伙儿分分吧。” “哼,牛河,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么大的雪,你真以为野猪都像你媳妇那样听话,躺在那里不动弹啊!” “我日你个杂种,你跟老子怎么说话的。”牛河大骂一声,一挽袖子,冲着牛顺毫无保留地来了一个冲天炮。 “砰。” “哎哟,尼玛……。”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 牛宏眼看着现场一片混乱,急忙分开人群拉着爬犁向着红星公社走去。 红星公社距离牛家屯有八里路,平时步行过去也就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现在身后拖了一个沉重的爬犁,牛宏走路显得有些吃力。 冬季,兴安岭的白天时间很短,为了赶在日落前返回牛家屯,牛宏不得不紧咬牙关,使出全身的力气快速前进。 在没人注意的时候,迅速将爬犁、野猪以及下面垫着的两张狼皮收进了军火仓库。 …… 供销社坐落在红星公社的主街道上,大门上方有一个大大的红色五角星,两旁写有“红星供销合作社”七个大字。 辨识度非常高。 负责接待牛宏的是一个带着酒瓶底厚镜片眼镜的中年男人,个子不高,也就一米六五左右,背稍微有些驼,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小兄弟,你送来的野猪一共是226斤,品相不错,我就按一等生猪的价格给你收下,你能接受吧?” “大哥,一等生猪的价格是多少钱?”第一次卖猪,牛宏对当前的市场行情并不了解。 “一等的价格就是一斤猪肉三毛四分钱,二等的价格是一斤猪肉三毛一分钱,依次类推。你看我给你的价格你能接受吧?” 林中军说着用手向上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能,大哥,我问一下可以在你这里换一些粮票、布票吗?” 林中军闻听,看了看牛宏身上单薄的衣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可以,稍等,我先给你算了一下账哈。 226斤猪肉应该付给你七十六块八毛四分钱,狼皮我按每张十六块钱给你结算,两张一共是三十二块钱。 总起来我应该付给你一百零八块八毛四分钱。” 林中军说着将面前的算盘推到牛宏的面前。 “小兄弟,你看看我算的对吧?” “对,我要六十块钱现金,十块钱的粮票,十块钱的布票,十块钱油票……,剩下的那四分钱给我扯一尺红头绳,再拿几盒洋火吧。” 牛宏看也不看面前的算盘,将自己早已想好的计划一一讲了出来。 “好吧,小兄弟,火柴是二分钱一盒,一盒一百根,红头绳是一分钱三尺,你看你要怎么买?” “那就来六尺红头绳,一盒火柴吧,我再买些盐,苞米面、小麦面,陶盆,再买些花布,再买……” 随后,牛宏开启了买买买的疯狂购物模式,刚刚到手的钱很快被他花掉了一大半。 林中军饶有兴趣地看着牛宏,富有耐心地让售货员帮助牛宏一一打包,帮他将采购的货物全部放在了爬犁上。 回到牛家屯,当牛鲜花拿着红头绳欢呼雀跃的时候,张巧英看着摆在面前的两袋面粉是百感交集。 用手摸了又摸,打开袋子看了又看,一双眼睛好像被胶水粘在了袋子上面。 牛宏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等张巧英心情平复了,连忙将手里的二十块钱递了过去。 “嫂,这是卖猪和狼皮剩下的钱,我们一人一半,这些该是你的,请你收好。” “呀,咋还给嫂子钱呢,这钱嫂子不能收。野猪、野狼都是你从大山里辛苦打来的,嫂子又没出力,怎么能要你的钱。” 张巧英说着将牛宏的手推向一旁。 “嫂,你不是帮我照看鲜花了吗,要是没有你的帮忙,我哪里有机会去山里打猎,快拿着。” 牛宏说着,将手里的钱强行塞进了张巧英的手里。 张巧英还想推脱,躺在炕上的牛东升开口说道。“孩子他娘,宏弟给的,你就收下吧。” 张巧英紧握着手里的钞票,目光中涌出一层水雾。 有钱、有粮、还有放在炕头的花布。 这样的场景让她感觉好似做了一场梦,一场不愿醒来的美梦,眼前的一切是那样的不真实。 而牛宏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嫂,花布的尺寸是我询问了售货员,按照她给的建议扯的布,是二丫、你和鲜花三人的。有时间还要麻烦嫂把衣服做出来。” “嗯,明天我就做!” 张巧英用手抹了把眼睛,笑盈盈地说道。 “嫂,这是剩下的布票还是由你收着吧,以后需要做什么衣服,由你来决定。” “哎,好,这个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张巧英说着,欢天喜地的将布票收了起来。 “孩子他娘,该给宏弟做饭了。”牛东升喘了几口粗气,用虚弱的声音提醒。 “宏弟,还没吃午饭吧。” “嗯,害怕天黑了路不好走,就没敢在外面吃。” 牛宏心说,在国营食堂吃一顿饭,怎么着也要花掉好几毛钱,为了开春盖房,也为了早日迎娶兰花妹妹,这个钱还是要节省着用啊。 “好,嫂今天给你做肉汤,黄金饼子吃。” “嫂,以后我们每天都吃三顿饭吧,有我在,家里的粮食不用发愁。这顿饭,你就做大伙的,不用单独给我做。” “啊……” 张巧英发出一声惊呼。 在这吃了上顿没下顿,明天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的年月,牛宏竟然说要一天吃三顿饭。 这样的要求让张巧英听后心里再也无法保持淡定。 第17章 细水长流! “嫂,放心好了,有你兄弟在,不会让大家饿着的,我们今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 张巧英看了看牛宏,又看向地上摆放着的两袋面粉,想到今后的日子就像树上的叶子一样浓密,心里更愿意细水长流。 稍加思考,看着牛宏郑重地说道。 “宏弟,今晚我们大家一起吃,明天开始,还是一天两顿饭吧,两袋面粉看着是不少,可是日子更长啊!” “嫂,日子长,我们的面粉不是也会更多吗?吃完了这两袋,我再买下两袋,下三袋,就按我说的一天吃三顿饭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体好,才有一切。” “咳、咳、咳,宏、宏弟,说、说得对。” 炕上的牛东升对牛宏的话感同身受,极力赞同。 张巧英见状,微微叹了口气,无奈地回应。 “唉!拗不过你们,那好吧,就按宏弟你的意见办,以后我们就吃三顿饭。” 说完,心里嘀咕,“这日子没法过啦!” 哪知她的话在心里还没念叨完,就见牛宏从怀里掏出两块大白兔奶糖递给了牛鲜花和栓宝,二丫手里则多了盒上面印有草原英雄小姐妹画像的饼干。 张巧英看在眼里,心里高兴的同时也在担忧牛宏乱花钱、不懂得咋过日子。 “鲜花,来,哥帮你把头发扎起来,这样看着就不像个小疯子了。” “哼,你才是个小疯子呢,我的头发嫂帮我梳过了,好看着呢!” 牛鲜花一撅小嘴,哼了一声,还是老老实实地将手里的红头绳递到牛宏的手里。 “鲜花,你想不想上学?”梳着发辫儿,牛宏轻声问道。 “想,桂芝说,学校的老师长得可漂亮啦,说话可好听啦,我也想去上学。” 牛鲜花说得很认真,仿佛在讲述一件意义非常重大的事情。 牛宏听在耳中,心里一沉,以前家里太穷啦,尽管是义务教育,可五毛钱的书本费根本交不起。 他清楚地记得,小妹每次在家门前看到小朋友结伴去上学,她都会在那里站立很久很久,无论家里人怎么喊她,她都不愿意回家。 小小的身影让人看着心疼。 现在自己有钱了,也能让小妹吃饱饭了,是时候让小妹走进学校接受教育啦。 牛宏暗自下定决心,他一定要将妹妹供养成大学生,毕业后当一名光荣的国家干部。 想到此处,牛宏轻轻的说道, “好,明天哥就把你送到屯子里的学校去上学。” “干爹,我也要去上学。” 站在一旁的栓宝睁着一双滚圆的大眼睛,看着牛宏大声说道。 “好,等你再长大些,干爹也送你去学校,不过你要答应干爹,一定要好好学习吆。” “嗯,我好好学习。”栓宝回应着,蹦蹦跳跳地跑到灶台旁仰起头,看向张巧英说道。 “娘,我要上学。” 张巧英看着自己的儿子嫣然一笑,柔声说道,“等你长得和姑姑一样大,一样高,就可以去学校上学了。” “嗯……” 栓宝似懂非懂地点头答应。 躺在炕上的牛东升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是五味杂陈,不是个滋味。 但是一想到牛宏对待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如同己出,也就强行压下了心中的哀伤,留在心头的只有欣慰。 同时也暗自庆幸,当初在牛鲜花极度饥饿的时候,给了她半个鸟蛋,不然怎么会换来如此大的厚报啊! 吃了晚饭,牛宏照例拎着猎枪走出屋门,来到后山一个无人注意的犄角旮旯躲了起来。 这个旮旯够隐蔽,空间也够宽敞。 牛宏心思一转,从军火库中将昨晚击毙的野狼、野猪挨个挪移出来,挨个放血,去除内脏,反正今天自己购买的陶盆和食盐足够多。 能食用的猪内脏放入陶盆留下,不能食用的统统抛弃扔掉。 唯独那头体型最大的野猪被他留了下来、没去处理,他要将其拉回东升嫂家,作为今晚的猎物。 四个小时后, 三十八只野狼,一头野猪被牛宏处理得干干净净。 看着放在军火库中的三十八张狼皮和一头野猪,牛宏开始盘算着怎样才能将它们快速卖掉。 换了钱,就可以去兰花妹妹家提亲,至于那个对自己极其不待见的未来的“丈母娘”吕爱莲,牛宏早已想好了对策。 红星供销社自己已经去过一次,不能再去,否则,去得太频繁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和怀疑。 下一次,得改个地方卖。 至于黑市,是该找个时间过去看看行情,哪怕不卖东西,过去看看也是好的。 打定主意,牛宏从军火库里取出昨晚用过的高压锅,又取出一副碗筷,将上次吃剩的肉汤盛了一碗开始大吃了起来。 肉汤依然保持着昨晚刚放进去时的状态,味道鲜美,温度适宜,吃起来刚刚好。 东升嫂虽然同意一天做三顿饭,可是做的晚饭的量明显不足,如果牛宏敞开了吃,都不够他一个人吃的。 时间长着呢,这么个做饭法,怎么能行,自己一定要找个机会去做做东升嫂的思想工作,改变她过于节省的习惯。 现在,他可以放开了肚皮、畅快地吃个够。 …… 牛宏回到东升嫂家已经是夜里十点多钟。 张巧英看着拉回来的野猪的体型比昨晚的那只还要大,心头大喜。 又得知这一只不会再被卖掉,看向牛宏的眼神里充满了无限爱意,恨不得一口将他吃掉。 心中暗自打定主意,今晚上一定要将牛宏弟弟拿下,让他真正变成自己的半个男人。 只有这样,以后才会有越来越多的野猪肉吃,也才会有源源不断的米面粮油,当然还有钱。 人人都说: 金钱和财物是女人爱爱的催化剂,此刻,在张巧英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张巧英凑到牛宏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宏弟,你真厉害,嫂,今天太高兴了,晚上给你加餐。” “……” 牛宏笑了笑,没有回应。 张巧英说完,进屋拿出陶盆和食盐开始配合着牛宏杀猪放血,掏内脏。 牛鲜花和栓宝两人也是不顾屋外的寒冷,围着野猪转起来圈圈,做起了游戏。 儿童快乐是简单的、单纯的。 牛宏看着在自己身边尽情嬉戏的小妹牛鲜花,不由得暗自感慨岁月的馈赠,让他重生后又重新拥有了这份亲情。 第18章 一连串的问! 经过两天肉汤的滋养,屋子里几个人的气色都明显好转了不少,牛东升说话也不像原来那样的大喘气,有时也可以一口气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面对张巧英递来的饭碗,连连说道。 “孩儿他娘,我是真的喝不下了,给宏弟喝吧。” 他作为一个残疾人躺在炕上几乎不动弹,饭量本来就不大,吃了晚饭后便再也吃不下任何食物。 张巧英见状不再相劝,转身向牛宏走去。 “宏弟,来,喝了它。” “嫂,我已经喝了两碗,不能再喝了。” “男孩子就要多吃饭才能有力气的嘛!来,喝了它。” 张巧英不由分说,直接将碗筷硬塞进牛宏的手里。 无奈之下,牛宏只好硬着头皮将这碗肉汤喝了下去,就连碗里的猪杂也吃得干干净净。 喝了这碗肉汤,牛宏直接将,准备给东升嫂做思想工作的想法抛至九霄云外。 就她这做饭的劲头,还需要自己去做工作? 那简直是在开国际玩笑! “宏弟,来,嫂再给你盛一碗。” “嫂,不能再喝了,我实在喝不下去了。” 牛宏说着,快速将自己的饭碗放进水盆,开始动手洗起来。 张巧英见状急忙走过来,一把抢过,说道。 “宏弟,你都累一天啦,怎么能让你洗碗,快回屋歇着去。” “嫂,我不累。” “不累?说什么客气话。拉着几百斤重的野猪走那么远的道,能不累?快去炕上歇着去。”张巧英说着,很体贴地拉过牛宏的手臂,将他推向西屋。 “东升哥,今晚不陪你唠嗑了。” 牛宏说着,不等牛东升回应就被张巧英快速推到了炕上。 “好好歇着吧,一会儿我再过来给你的鞋子换乌拉草。” 张巧英攀着牛宏的肩头,附在他的耳边吹气若兰地说道,临离开还不忘在牛宏的身上抓了一把。 “……” 什么情况? 这么大手劲儿,也太那个什么了吧! 怎么感觉东升嫂对自己越来越放肆,越来越没有男女之间的边界感,越来越不将自己当外人了呢? 牛宏用手揉着被东升嫂抓疼了的部位,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而大脑却百思不得其解。 感觉着肚子吃得胀鼓鼓,牛宏也不敢直接躺到炕上休息。否则,肉汤非得从他嘴里流淌出来不可。 斜靠在炕头看着黑漆漆的窗外,不由得想起曾经生活过的2025年。 那时候,虽然已是耄耋之年,但是,吃过晚饭,躺倒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个网剧,也挺惬意。 或者打开手机,点开七猫免费小说网站,看一看、听一听自己喜欢的网络小说。 无聊的时间也变得非常有意义。 哪像现在,只能在脑子里一遍一遍地数羊腿,这个年月的穷不是没有道理,科技太落后啦! …… 就在牛宏想着心事的时候,屯子的大喇叭里突然传出大队长牛天才的声音。 “噗噗!社员同志们请注意,社员同志们请注意! 现在播报一则紧急通知, 一则紧急通知。 接公社领导指示: 今夜有暴风雪,有暴风雪。 请社员同志们早做预防,及时清理自家屋顶的积雪,不要让大雪压塌了房子。” …… 随着牛天才的播报,牛家屯的很多村民彻底不淡定了。 张巧英不等喇叭的声音停止连忙端着油灯跑到了西屋。 “宏弟,要来暴风雪啦!” “是啊,这个鬼天气还真是怪啊。” “可不是咋滴,前三年大旱,现在又是一场接着一场的大雪。老天爷即便是坑人,也该换个地方的人坑吗,怎么逮着一个地方的人不放呢?” 张巧英说着就将煤油灯放在了牛宏的炕头,牛宏见状微微一愣,轻声说道。 “嫂,你快去和东升哥歇着吧,这里有我,到了后半夜我会出去清扫屋顶,保证不让大雪压塌房子。” “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忙活,我陪你一起。”张巧英说话的间隙熄灭了煤油灯,脱掉鞋子上了牛宏的炕。 “嫂,你……” 牛宏话没说完,就感觉黑暗中有两只手臂紧紧抱住了自己,同时一张滚烫的俏脸紧紧贴到了自己脸上。 “宏弟,一个人熬夜容易犯困,两个人聊着天,就不会困了。” 张巧英说着话,一只小手开始不安分起来。 牛宏见状,刹那间浑身汗毛倒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连忙轻轻按住了张巧英的那只小手。 “东升嫂,东升哥还没睡呢,你……” 牛宏的话没说完,紧抱着自己的手臂慢慢地松开,那只被自己轻轻按压着的小手也在同一时间被抽走。 “宏弟,你说这场大雪,我们屯子里会死人吗?”黑暗中,张巧英淡淡地说道。 “啊!” 牛宏惊呼一声,心说,半夜三更得怎么聊起这个话题?怪瘆人的。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宏弟,这可恨的灾荒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牛宏一听,微微松了口气,心里想,这个话题还算正常,不是那么吓人,稍加思索,回应说。 “嫂,只要山上还有野兽,我们就不会饿着,灾荒也就影响不到我们,你就放宽心吧。” “可是,唉!” 张巧英长叹一声,心说,宏弟还是太年轻,听不出自己的话外之音。 天上的灾荒终究有好转的那一天,而自己的灾荒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头啊!这种苦熬的日子想一想都让人心碎。 “嫂,外面起风啦,你听。” 牛宏的话音刚落,就听窗外刮起了一阵狂风,大风席卷着冰粒击打在窗棂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远处的山风吹过林梢呜呜咽咽、如泣如诉。 “是啊,起风啦,宏弟,嫂感觉有些冷,你能抱抱我吗? ”张巧英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是,牛宏确信住在东屋的牛东升如果没有睡着的话,一定能听见。 心中暗想,东升嫂现在真的是越来越大胆! 他哪里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东升嫂眼中的猎物,早已暗下决心,今晚一定要将他拿下。 “宏弟,我冷。” 张巧英话音刚落便主动向牛宏的怀里钻去。 “嫂,东升哥还没睡着呢,你确定他没想法?” “嘘,这是他同意了的。” 张巧英说着,静静地倚靠在牛宏的怀里,享受着难得的温暖,却没有继续乱来。 “唉,嫂,我不是已经答应你了吗?做两个孩子的干爹,以后永远都会帮助你们。对我,你怎么还不放心?” 牛宏明白东升嫂这样做的用意,归根结蒂还是希望自己能做她们一家的帮套客。 “宏弟,以后你结了婚、娶了媳妇,如果还是这样无私地帮助我们,你媳妇知道了她会没有意见,难道她会同意? 万一她不同意, 我们一家又该怎么办? 又该怎么活? 你替嫂想过这个问题了吗?” 张巧英一连串地问,让牛宏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第19章 年轻真好! “嫂,别担心。 即便以后兰花妹妹过了门,她看到你们家的这个状况,也不会狠下心不管你们的,更何况我还是两个孩子的干爹。” 牛宏轻轻拍了拍张巧英的手臂,好言安慰。 在他心里,张巧英一家就是自己妹妹的救命恩人,她们一家有了难处,他和兰花妹妹又怎么能袖手旁观,不闻不问? 可是有些话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自己也无法向张巧英明说。 “唉!宏弟,如果没有你的接济,这两天我都不知道该咋过。 如果没有你在,今天遇到这样恶劣的天气,我们这一家所能做的也只有待在家里等着活活被饿死,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嫂子我应该好好谢谢你, ……” 张巧英轻轻叹息一声,说着话,主动拿起牛宏的手向着自己的胸部按去,牛宏见状急忙抽了回来。 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不可以做,那些不可以做的事一旦做了就再也无法回头。 他,不想做一件违背自己意愿的事,也不想做一件对不起兰花妹妹的事,更不想在东升嫂一家有难处的时候落井下石,占尽便宜。 “嫂,我还是那句话,你们家的困难是暂时的,我们国家的困难也是暂时的。 等到栓宝、二丫两个孩子长大了,国家的状况好转了,你们家的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张巧英闻听,久久没有回应,坐在黑夜中一直沉默。 牛宏见状也沉默了! 窗外的风刮得更加狂暴,吹得房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寒风透过缝隙吹进房间,带来刺骨的寒意。 牛宏拿起炕上的被子盖住两人的身子,倾听着屋外风吹雪落的声音。 良久之后,张巧英率先开口打破了房间里的宁静。 “宏弟,你向兰花妹子提亲了吗?” “还没,彩礼钱还没准备好,她娘对我的抵触意见很大。”牛宏轻轻揽着张巧英的细腰说道。 “他前天来找你是不是催你去她家提亲?”牛宏闻听,身体轻轻一颤,没有回应。 张巧英敏锐地捕捉到牛宏的身体变化,淡淡地说道, “宏弟,提亲的事情宜早不宜晚,你可知道有句俗话叫“一家女百家求”,你行动晚了好姑娘就会被别家抢走的。” “是啊,……” 牛宏心中喟叹一声,奈何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更何况他现在房子也塌了,手里的钱也不富裕,想讨兰花妹妹过门! 难! “要不要让嫂替你跑一趟,去她们家提亲?” “不用,等雪停了,我亲自去一趟她家,顺便找她娘好好的谈一谈。” “不找媒人你确定能行?”张巧英担心地说道。 “找,但现在还不到时候。” “哦。” …… 黑夜中,两人再度沉默了。 牛宏听着外面的风声,时刻关注着外面的雪情,不知不觉中听到一阵均匀的呼吸中从怀里传来。 不用看,牛宏就知道东升嫂倚靠在自己怀里睡着了。 心里禁不住地发出一声苦笑,暗自感叹,还是年轻好啊,天大的事情也挡不住优质的睡眠。 什么样的烦心事一觉醒来都会变得烟消云散, 年轻真好! 一阵困意袭来,牛宏就感觉自己的两只眼皮变得千斤重,忍不住的头一低,酣然入梦。 窗外的寒风怒号,屋子里的大炕温暖依旧。 …… 一觉醒来,牛宏发现东升嫂早已离开了自己的怀抱,在灶台前忙活着全家人的早饭。 玉米饼混合着肉汤的香味弥漫了整个房间。 “宏弟,没再多睡会儿?”看到牛宏走出西屋,张巧英的脸上挂满了灿烂的笑容。 牛宏的脸庞微微一红,讪讪的回应说, “睡醒啦,不睡了,我去外面看看房顶。” 说着话就要向外走,却被张巧英喊住。 “宏弟,房顶我已清理过,你不用再出去看了,外面怪冷冷的。” “哦。” 牛宏心说,这事闹得挺尴尬,赶忙说道。 “嫂,趁着现在雪下的小,我去一趟屯子里的学校,问一问鲜花上学的事情。” 对牛家屯的小学,牛宏多少还是了解的。 由于学生少,也就只开办了一、二两个年级,等孩子的年龄稍大些,就会合并到更大的屯子里的学校去上学。 牛家屯小学的老师也只有两名,并且都是女老师。 一名四十岁左右,姓杜,人称杜老师,还有一名二十岁上下,具体年龄不详,姓姚,人称姚老师。 两名老师都很爱护学生,尽职尽责,在屯子里的口碑一向不错,深受屯子里的老百姓的敬重和爱戴。 听到牛宏要去学校,张巧英在灶台前挺直了腰身,微笑着说道。 “嗯,去吧,快去快回,一会儿就该吃早饭了,别忘了你今天还要去马家庄。” “好的,嫂。” 牛宏答应着,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踏着厚厚的积雪,牛宏行走在大街上,环顾四周无人,心思一转,一只处理好的黑嘴松鸡出现在手上,沉甸甸,足有7、8斤沉的样子。 牛宏始料不及的是,虽然大队长牛天才在喇叭里发出了紧急通知,依然没有阻挡孩子们上学的热情。 此时,学校门口已经站有三三两两送孩子前来上学的家长,有男有女,有老人也有孩子的年轻的父母。 看到牛宏走过来,又看到他手里提着的松鸡,有熟识的人,忍不住开口打招呼, “牛宏,这么大个的松鸡是从哪里打到的?” 牛宏看向说话的主人,原来是自己认识村民的牛三斤,连忙微笑着回答。 “是三斤叔啊,这松鸡哪里是我打到的,我这是运气好,从后山上捡来的,您这是过来送孙子石头上学啊?” 牛三斤闻听,哈哈一笑,用手点了点牛宏, “你小子,还跟叔打哈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前儿个去了帽儿山的深山,能从哪里平安回来,你小子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啊,我当时走迷路了,然后就捡到了几只野鸡。我还真不知道那是帽儿山深山,要是知道,打死我也不敢进去啊!” 牛宏说着,看了看手里的黑嘴松鸡,一副后怕的模样。 “牛宏哥,这只野鸡真的是你捡的吗?” 村民牛二虎凑到牛宏的近前轻声问道,一双眼睛盯着松鸡的两条大腿忍不住的直咽口水。 “当然是真的,大伙儿都知道我不会打猎的。”牛宏看着牛二虎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嘿嘿,明天我也去后山碰碰运气去。”牛二虎听后憨憨地一笑,自言自语地说。 其他送完孩子正准备离开的家长闻讯围拢过来,看到牛宏手里提着的硕大松鸡,脸上无不露出艳羡的表情。 在这吃糠咽菜,甚至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里,面对一条体型硕大的松鸡的诱惑,谁还能保持镇定? 看向牛宏的目光中有羡慕、有疑惑,甚至还有那么两道妒忌的目光。 牛宏哪里会在乎别人的目光,看向牛三斤说道。 “三斤叔,你知道咱屯子的学校现在还招生吗?” 第20章 你误会啦! 牛三斤听后,再看向牛宏手里提着的松鸡,脸上瞬间露出理解的表情,牛宏这是要给杜老师和姚老师送礼呀,连忙回答道, “招,随时都招,杜老师刚进办公室,你快过去问一下她吧。” “好的,谢谢三斤叔。” 牛宏道了一声谢,提着松鸡走进了学校。 校园不大,是用原来的地主牛老财家的房屋、院落改造而成。 走进大门,绕过影壁墙,坐落有一排瓦房,左手边是教师们的办公室和卧室,右手边则是孩子们平时上课用的教室。 觉察到有人走进校园,年长一些的杜老师主动走出办公室迎了上来。 “同志,你找谁?” 牛宏看向面前的这位中年妇人。 只见她留着齐耳短发,中等身材,穿着的一件蓝色上衣已经洗得发白。 心中暗自猜想, 她应该就是大家口中的杜老师吧,连忙紧走两步说道。 “您是杜老师吧,我叫牛宏,是牛家屯的人,我妹妹叫牛鲜花,今年刚八岁,问一下,咱们学校现在还招学生不?” 杜老师没有马上回应牛宏的问话,而是上下打量着他。 只见牛宏长有不到一米八的个头,身材瘦瘦的,衣服虽然破旧、上面还有着几块补丁。 但是,人很精神,说话中气十足。一张微笑着的脸庞,将整个人衬托得很是阳光。 再看向他手里提着的大松鸡,杜老师的心头猛地一震,暗自称赞这个小伙儿懂礼貌。 连忙回应说, “收,只要是适龄儿童,我们学校随时接收,你打算什么时间将你妹妹送过来?” “杜老师,来学校学习需要缴多少学费?” 牛宏心怀忐忑地询问道。 “没有学费,只有五毛钱的书本费。” 杜老师说完,没再说话,她很清楚,就这五毛钱的书本费也有很多人家不舍得替孩子缴纳。 “明白了,杜老师这是五毛钱,我先把手续办了。来得匆忙,只带了一只松鸡送给杜老师补补身体。” 牛宏说完,双手将松鸡和五毛钱一起递了过去。 “呀,书本费我可以收下,松鸡我不能收,上级领导有要求,坚决不能收老乡们送来的礼物。” 杜老师说着连连摆手拒绝。 牛宏见状,眼珠一转,开口说道, “杜老师您误会了,这不是礼物,是我在来的路上捡到的一只松鸡。大雪天,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失主,就想着送到学校让您给孩子们做了,补补身体吧。” 牛宏信誓旦旦的说着,言辞恳切,让人不容置疑。 杜老师满面带笑地看着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牛宏,感觉这个小伙子非但不令人讨厌,反而还很可爱。 不知不觉中,牛宏给她留下的印象分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杜老师,您好人做到底吧,麻烦您替孩子们收下,同时也省得我在大冷天再去寻找失主。” 牛宏说完,不由分说,将松鸡一把塞进杜老师那只纤细的小手里。 杜老师只感觉自己的手臂猛地一紧,身体差点没被松鸡带个趔趄。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见牛宏已经飞也似的走到了大门处。 “杜老师再见。” 声音未落,人已不见了踪影。 “哎,这个小伙子,真是讨人喜欢。”杜老师看着大门发出由衷的赞叹。 “杜姐,你说谁讨人喜欢?”姚老师听到声音,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突然看到杜老师手里提着只松鸡,顿时发出惊呼声。 “呀,野鸡,杜姐,我们今天是不是有肉吃啦?” “是!” 杜淮如看着比自己的孩子还小两岁的姚姬老师,一脸的宠溺。 正是姚老师的到来,她在牛家屯的教书生涯才没有像从前那样的孤独、寂寞。 …… 牛宏回到东升嫂家,发现大家都在等着自己吃饭,心头一暖,连忙说道, “哎呀,快饿死我了,嫂,快开饭,吃了饭,我还要送鲜花去上学。” “呀,宏弟,学校让报名啦?” “让啊,杜老师说啦,只要是适龄儿童随时可以报名入学,只是五毛钱的书本费不能免。” “哥,我可以像桂芝一样去上学啦?”牛鲜花搂着牛宏的脖子,喜悦地询问。 “当然可以,书本费我都替你交过了,吃完饭咱就去,好不好?” 牛宏轻轻拍着妹妹的小手手背,轻声说道。 “好!” 牛鲜花欢快地答应一声,松开了紧搂着牛宏的双臂。 “嗯呐,宏弟,快吃饭。” 张巧英将两个玉米面贴的饼子和一碗肉汤递到了牛宏的手里。 “嫂,家里的饭应该先端给东升哥,我做兄弟的哪有先吃饭的道理?” 牛宏说着,端起碗快步来到牛东升的身边。 “东升哥,你先吃。” 感受到牛宏对自己的尊重,牛东升的心就像三伏天吃了根老冰棍,从里透到外的爽。 可是一看牛宏端到自己面前的饭碗和两个饼子,牛东升苦笑一声,说道。 “宏弟,我哪里吃得下这么多的饭!半个饼子,半碗肉汤足够。这是你嫂给你盛的,快吃吧,吃完了饭,还要送鲜花去上学呢。” 牛宏沉思片刻,郑重地说道。 “那好吧,嫂,这次就先这样,下次千万别先给我盛饭了。” 张巧英轻轻叹了口气, “好,下次先给你哥盛,再给你盛。” “不不,先给嫂盛。” 牛宏非常清楚自己的定位,自己和妹妹在这里只是寄人篱下,是两个永远的客人。 是客人,哪有不尊重主人的道理? 张巧英没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讨论下去,而是看着牛宏淡淡地说道。 “宏弟,嫂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嫂,你说啥事儿?” 牛宏连忙将吃到嘴里的饭咽进肚子,看向灶台旁的张巧英。 “宏弟,村东头牛二叔的状况和你东升哥一样,都是被大树砸断了腰,他的家人在这样的天气不好出门找吃的,我有些担心,想给他们送两个饼子,一碗肉汤过去,你看行吗?” “啊!” 牛宏发出一声惊叹,心说,这样的事情东升嫂怎么征求自己的意见呢,自己仅仅是这个家的客人而已呀。 张巧英见状,心里一沉,连忙说道, “既然宏弟不同意,那就当我没说。” 牛宏一听,心说,东升嫂这次对自己的误会可不小,急忙解释说。 “哎哎,嫂,你误会啦!我怎么会不同意呢? 我只是在感叹嫂和东升哥真的是一对大好人,只要自己有口吃的,就会想到那些处在困难中的人。 对你们这样的做法我支持还来不及呢,哪能会不同意?” 张巧英紧盯着牛宏的眼睛,呵呵一笑, “宏弟,我和你东升哥哪有你说的那样好哦!” 第21章 为爱疯狂 牛宏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他心里在想: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舍己为人的人,那么眼前的东升嫂和东升哥就是其中之一。 他们虽穷,但,他们拥有善良。 他们虽然身处苦难,但,依旧乐于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如果没有他们的慷慨解囊,小妹牛鲜花即便遇到重生归来的自己,依然避免不了夭折的命运。 食物, 在这个饿死人的年月比任何的财物都金贵。 东升嫂一家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却仍旧愿意拿出他们本就不多的食物,甚至是仅有的半个鸟蛋去接济别人、救济自己。 这样的好人,值得自己为他们多做一些事情。 想到此处,轻声说。 “嫂,你什么时候去牛二叔家,我留下来替你照看栓宝和二丫。” “不用,栓宝已经三岁多,能够照看他妹妹了,你东升哥在家也可以看着他们俩,你忙你的就行。” 张巧英轻快的语气里透着自豪,孩子是她的心头肉,也是她的骄傲,更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 一提到两个孩子,张巧英的眼神中涌现出来的全是爱。 “……那好吧。” 牛宏见状,识趣地答应一声开始埋头干饭。 …… 昨夜的狂风渐渐变小,大片大片的雪花从无限苍穹洋洋洒洒飘落而下,整个世界变成了银装素裹。 将小妹牛鲜花送到学校之后,牛宏俨然成了一个雪人,但他毫不顾忌自己的形象,看着漫天飞雪,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不停地滋长。 此时此刻。 他非常渴望见到兰花妹妹,好想和她一起在这雪花飞舞的天空下奔跑、嬉戏。 就像童年时一样,享受独属于他们两人的美好时光! 这个念头让他的心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向他发出呼唤: “快来呀,牛宏哥哥!” …… 牛宏非常惊讶。 凭他活了八十余载岁月的心性和涵养,偏偏压制不住这样一个念头。 随即明白: 这就是年轻的感觉,为爱而疯狂! 索性不再理会当前恶劣的天气,跟随自己的心意迈步向着马家庄走去。 马家庄,在牛家屯的东北方向,两个村子相距不到五里,都处在帽儿山的外围边缘。 走出屯子,山野里的雪下得更大,更猛,四周除了纷纷扬扬的雪花再也看不到一个人影。 多么隐蔽的环境! 牛宏感叹一声,心思一转,快速换上打猎的衣服和装备,脚下也套上更加适合在雪地运动的雪橇。 沿着山间小路快速向马家庄滑去。 看着不断向身后退去的雪花、沿途的树木,牛宏激动的大喊一声, “兰花妹妹,哥哥我来啦!” 上一世的朝思暮想,无法圆满的遗憾,这一次终于有了弥补的机会。 穿越时光的爱恋! 虽迟但到。 牛宏滑着雪橇一路飞奔,突然,眼角的余光发现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什么动物正低着头在雪地里刨食,连忙停下脚步。 心思一转,一把狙击步枪出现在手里。 透过瞄准镜,牛宏发现正在吃草的是一群傻狍子。 山里面的积雪太厚,它们不得不来到大山的外围,寻找积雪薄些的地方。 它们不停地用前蹄刨开积雪埋头吃草。 “一、二、三……、九。” 牛宏站在原地,用瞄准镜挨个瞄准,看到竟然有如此多的狍子。 于是放下手中的步枪,看着不远处的山坡,微微叹了口气。 他实在想不明白,守着遍地的山禽野兽,自己的爹、娘、三个弟妹竟然能被活活饿死。 为什么? “唉!难怪村子里的人都看不起自己。” 牛宏心中再次喟叹一声,不愿,也不想去深入探究其中的原因。 特殊岁月,被饿死的也不止自己一家。 斯人已逝,再去追究、探查,已经毫无意义。 活着的,才更需要好好的活下去。 牛宏甩了甩头顶上的积雪,重新端起步枪。 瞄准、射击,一气呵成。 “噗呲,噗呲……” 随着狙击步枪发出轻微的轰鸣,正在吃草的狍子不断地倒在地上。 有两只狍子受到惊吓跑向了更高的山坡,站在那里静静地回头观望。 牛宏见状,心里感叹一声,“傻狍子名不虚传!” 这两只狍子腹部微微隆起,是被他特意放过的。 狩猎,牛宏是有原则滴,宁放过,不杀错。 对于那些疑似怀有身孕的野兽,他是万万不会痛下杀手。 牛宏滑动雪橇快速来到现场,心思一转,将地上的六只狍子收入军火仓库。 然后又从军火仓库里取出陶盆和食盐,开始给剩下的那只狍子放血。 狍子血可以食用,牛宏绝不浪费。 包括狍子的部分内脏也被牛宏收入军火仓库。那里时间静止,食物放在里面永远不会变质。 狍子的血是件好东西,具有极高的营养和药用价值,值得珍惜。 掏空内脏的狍子恰好可以作为和兰花妹妹的见面礼。 人不亲、礼亲! 这只狍子放血、去除内脏之前,足有七八十斤重。 在狍子群里也算是一只大家伙了。 牛宏就不相信凭这么大的一只狍子,这样一份儿大礼。 吕爱莲能把自己轰出家门,不让自己和兰花妹妹见面。 一想到马兰花,牛宏干活的速度不由得再次加快。 时间不长, 便将盛满狍子血的陶盆以及处理好的狍子全部收入军火仓库。 滑动雪橇再次出发,很快就来到了马家庄外。 牛宏对于这个村庄太熟悉不过。 他的二姑就嫁到了这里,和马兰花家仅仅一墙之隔。 在一个僻静之处,牛宏又换回了原来的装束。 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戴,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穿的如此落魄还想找人家姑娘约会?还想着让人家姑娘嫁给自己。 也难怪上一世自己错失了兰花妹妹。 究其原因,还是当时的自己不够自信,底气不足。 而如今,外表依然是当初的自己,但是,内在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一次,自己非娶兰花妹妹不可。 牛宏将已经冻的邦邦硬的狍子扛在肩头,迈着无比自信的步伐向着村子里走去。 风雪中,马家庄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异常的平静。 然而,就在快要接近马兰花家的院子时,一阵阵剧烈的争吵声盖过风的呼啸,传进了牛宏的耳中。 第22章 开个价吧! 这是一个成熟女人的声音,高亢而又中气十足。 牛宏瞬间听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马兰花她娘吕爱莲。 听声音,不难判断出她正处在暴走的边缘。 “马东,你个龟孙儿,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干点正经事儿。天天就知道窝在那儿,你到底是个王八呀还是个乌龟。这一天天的不让人省心。” “……” “你长眼睛是喘气的吗?没看见家里现在都成啥样子啦?” …… 牛宏站在大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心里暗自叫苦。 今天来得真是不凑巧,这种情况,自己怎么好意思去敲兰花妹妹家的大门? 就在此时,透过篱笆墙的缝隙,牛宏看到房门轰然打开,一道人影快步向着大门走来,虽然因为路面有雪脚下湿滑,丝毫没有影响那人离开的决绝之心。 “是马东!马兰花她爹。” 牛宏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瞬间认出了此人。 此刻马东的脸色铁青,一脸的怒容,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丝毫没有注意到门外有人。 当他怒气冲冲推开自家大门,突然看到站在一旁的牛宏。 吓得身体猛地一哆嗦,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这一幕恰好被追出门外的马兰花看在眼里,大喊一声。 “爹,爹你怎么啦!呜呜……” 随着声音,马兰花哭喊着跑了过来。 “叔,您没事儿吧?” 牛宏连忙放下扛在肩头的狍子,上前搀扶。 “你是?” 马东看着浑身是雪,眉毛、睫毛上挂满冰凌的牛宏,一时间没有认出他来,连忙客气地说。 “小伙子,谢谢你哈。” 此时,马兰花刚好走到近前,搀扶着马东的另一条手臂,同样打量着挂满冰霜的牛宏。 “叔,我是牛宏,你还认识我吗?”牛宏看向马东连忙自我介绍。 “宏哥,是你?你来了咋不进家里暖和暖和呀。” 不等马东开口,另一侧的马兰花兴奋地放开了他的手臂,跑到牛宏的身边。 马东见状心里暗自嘀咕: “唉,真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啊。今天这个小棉袄是彻底无法给自己保暖啦。” 牛宏看了眼马东,又看向面前的马兰花,微笑着说道。“我也是刚好路过,碰巧遇到马叔出来。” 马兰花看着牛宏一身厚厚的积雪,瞬间明白了他的状况,狡黠地挤了挤眼睛,莞尔一笑。 “走吧,快进家里暖和暖和,爹,家里来了客人,你就别出去啦!” 说着,拉住马东的手臂,向着院子里走去。 牛宏见状,弯腰扛起地上的狍子紧随其后跟了进去。 “娘,家里来客人啦!”马兰花还没进屋,声音已经喊了出去。 吕爱莲正坐在屋子里生闷气,听到马兰花的提示,嘴里念叨着: “来客人啦,来客人啦,家里一粒米都没有,拿什么招待客人,一个个只知道动嘴。” 索性赌气坐在座位上纹丝不动。 “娘,你看是谁来啦?”马兰花欢快地说着,用手一指跟进房间的牛宏。 此时此刻, 吕爱莲即便心里再生马东的气,面对走进家门的客人,也不得不起身相迎。 只是当她刚要打招呼,却发现走进房间的人一身冰雪,眉毛、眼睫毛上都挂着冰凌,自己不认识。 疑惑地看向牛宏,“你是……?” “婶儿,是我,我是牛宏啊。” 牛宏说着将抗在肩头的狍子放了下来,还特意在吕爱莲的眼前不动声色地放慢了放下的速度,以达到充分展示猎物的目的。 “牛……牛宏!” 最后一个宏字发出,吕爱莲的声调已经远远超出了八度。 “出……出去,我们家不欢迎你。” 吕爱莲说着走向牛宏就要将他推出门外,哪知马兰花上前一步挡在了牛宏的身前。 “娘,你怎么能这样对待牛宏哥?人家刚进屋……” “你这死丫头,你想让我怎样对待你的牛宏哥?”吕爱莲杏眼圆睁,怒目看向自己的女儿,厉声反问。 “娘,进门就是客,你咋能这样说话呢。”马兰花气恼地一跺脚,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婶儿,我只是路过,碰巧遇到马东叔出门,我……我这就走。” 牛宏将狍子重新抗在肩头,刚要迈步,想了想又将狍子放了下来,看着马兰花,说道。 “兰花妹妹,这只孢子是我刚打到的,很新鲜,你看看这鲜血都是刚凝固,送给你补补身子。” 牛宏说着,双手将狍子推给马兰花。 “宏哥,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你快扛走吧!”马兰花连连摆手,以示拒绝。 “哼!” 吕爱莲见状很不满意地哼了一声,上前一步,接过牛宏推来的狍子,说道。 “这只狍子,我替我们家兰花收下了,你可以走啦。” “好的婶儿,我马上就走。” 看到吕爱莲愿意留下狍子,牛宏心中长长松了口气,看向马兰花,微不可察地使了个眼神,放下狍子,转身向外走去。 “牛宏,有时间常来哈!”一旁的马东热情地发出邀请。 “好的叔,这次来的匆忙,有瓶酒忘了给您带,下次来我一定记着。”牛宏看向马东微笑着回应。 马东同样报以微笑,点了点头。 “宏哥,我送你。” 听到身后马兰花的声音,牛宏的脚步猛地停了下来,回转身,看向吕爱莲说道。 “婶儿,我想娶兰花,你开个价吧!” “什……么?” 吕爱莲仿佛一只被踩了尾巴的恶犬,又开始咆哮起来,“想娶我们家兰花,你也不拿杆秤称一称自己的斤两?……” 牛宏见状,丝毫不为所动,不紧不慢地走回到她的面前,一字一顿地说道。 “婶儿,我要娶兰花妹妹,你现在开个价吧,无论你开多少我都认,也都可以给您兑现,只求你让我娶了兰花妹妹。” “哈哈哈、哈哈哈……” 吕爱莲怒极反笑,心中暗自耻笑牛宏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娘……” 马兰花见状,一皱眉头,高声提醒。 吕爱莲看了眼自己的女儿,连忙止住了笑声,看向牛宏说道。 “好吧牛宏,你也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婶子我今天也给你说句实话,交个实底,免得以后你对别人说我以大欺小。” “好的婶儿,你说吧!”牛宏说话的态度很是恭敬。 吕爱莲看着牛宏,嘴角发出一丝冷笑, “虽然说一家女百家求,谁都可以进我的家门提亲。 但是, 唯独你不行。 你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 一个连住的地方都没有的人, 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 有什么资格来我家提亲,我又怎么能放心把闺女嫁给你? 话我已经说到,你也可以死了这条心了,赶快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我家,我家不欢迎你。” 第23章 一个机会 吕爱莲说完,轻蔑地看着牛宏。 只见他低垂着眼帘,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 心中很是得意。 虽然牛宏是自己女儿小时候的玩伴,但,那都是小孩子之间的事情,当不得真。 现在,牵涉到女儿的婚姻大事,就不能再儿戏对待。 必须要慎之再慎。 她一定要给女儿找一个富足人家,让自己女儿今后的生活更幸福。 牛宏一家七口人饿死了五口不说,本人又是一个老实巴交,三脚踹不出一个屁的角色。 这样的家庭,这样的人竟然也想当自己的东床快婿。 真是癞蛤蟆蹦到脚面上,恶心死个人。 今天若不是看在牛宏送来一只大狍子,而自己家里即将断粮揭不开锅的份儿上。 早将他赶出去了。 看到牛宏站在那里不愿离开,吕爱莲心中有些焦急,刚想开口催促,就见牛宏睁开了眼睛。 “婶儿,你的话说完了,能听我说两句不。” 吕爱莲闻听神情一滞,心想,牛宏怎么就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呢,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吗?还要再跟自己说两句。 说、说,说你个锤子啊说! 当即冷哼一声, “哼,说吧。” “婶儿,我是真心喜欢兰花妹妹,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说这些好听话有用吗,不当吃不当穿的,你还是快走吧。” 吕爱莲一脸不屑地催促。 “婶儿,能让我把话说完不?” 牛宏胸脯一拔,拿出了曾经当厂长时的气势,语气里充满自信,神态间气吞山河。 气场全开,盖压当场。 吕爱莲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好像自己在面对一个惹不起的大人物。 牛宏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继续说道。 “婶子,娶媳妇是要拿聘礼的。 为了表达我对兰花妹妹的一片真心,也为了表达我娶兰花妹妹的诚意。 明年的今天,我愿意拿出一百块钱作为聘礼。 至于你说的没地方住的问题。 开春之后,我就找人修房子,保证是名堂亮屋,绝不让兰花妹妹跟着我四处流浪。 还有温饱的问题。 你也看到了,我会打猎,一定不会饿着兰花妹妹,更不会冻着她。 为了表达我的诚意,这是一块布料,请你收下。” 牛宏说着,将手放进怀里,心思一转,一块在供销社早已买好的布料,从军火仓库里被他挪移到手中。 这块布料,本打算偷偷地交给马兰花。现在看来,不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是真的不行啦。 牛宏的一番话彻底把吕爱莲整蒙了。 平常的聘礼也就二三十块钱,再多点的,七八十块钱就了不的了,一百块钱的聘礼更是天价。 现在牛宏竟然说他要出一百块钱的聘礼? 着实出乎了她的意料, 吕爱莲稍微冷静思考一下,马上断定牛宏是在跟自己吹牛。 当即冷冷一笑,把嘴一撇。 心想,吹牛说大话谁不会?今天你即便是吹破了大天,我也不会相信你半句。 正在此时,突然看到牛宏递给自己一块乔其纱的丝绸面料,不由得睁圆了眼睛。 这可是一块丝绸面料啊! 这种面料常年摆放在供销社柜台的最显眼位置,称之为镇柜之宝都不为过。 没想到,现在竟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不会是假的吧?” 想到此处, 吕爱莲一把抢过,放在手掌上不断地摩挲,确认手拿的就是丝绸面料无疑,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突然,又意识到这件事有些不太寻常,看向牛宏说道。 “牛宏,买这么贵重的布料,你哪来的钱?这……该不会是你偷来的吧?” 牛宏闻听,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严肃地说道。 “婶儿,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我的品行你应该也是知道的。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偷拿过别人家的东西。 这块布料是我在帽儿山打到了一头野猪,卖了钱买的,是我凭劳动所得。 怎么成偷来的呢?” 吕爱莲实在是太喜欢手里的这块布料了,爱不释手,对于牛宏的反驳毫不在意。 看向牛宏,满意地点点头。 “作为一个晚辈能有这份孝心,也真是难为你了。这样吧,我就退让一步,给你一个机会。” 收了牛宏一个大狍子,又收了一块乔其纱丝绸面料,这份儿礼不可谓不重。 如果再不给个机会,牛宏万一破罐子破摔再把礼物要回去,自己岂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吗? 这里面的厉害关系她掂量得清。 吕爱莲反复权衡利弊之后,决定给牛宏提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条件。 “婶儿,您说。” 牛宏看到自己的组合拳终于起到了作用,心里很高兴,在跟吕爱莲的对话中,也开始使用尊称“您”。 吕爱莲微笑着看向牛宏,脑袋向着左侧一偏,装出一副很平易近人的模样,说道。 “明年的今天,你要给我拿出一千块钱的聘礼,并且我还要看到你说的名堂亮屋,我就答应你和兰花的婚事。 否则,这辈子你也别想、再登我家的门提亲。 听明白了吗?” “……” 牛宏是真听明白了,可也真被吕爱莲提的条件震惊到了。 不是十块钱,也不是五十块钱,更不是一百块钱。 而是一千块钱, 真真切切的一千块钱呐!还要再建起一座名堂亮屋。 这样条件的机会,简直了! 自己主动提出拿一百块钱的聘礼来彰显自己的诚意,对方却狮子大开口,索要一千块钱的聘礼。 真以为一千块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这个吕爱莲到底是咋想的,她这是打算卖闺女? “娘!” 一旁的马兰花高喊了一声,对自个娘提的无理要求感到羞愧,并且非常担心牛宏哥哥万一真的做不到,她岂不是要嫁给别人? 那怎么能行? 牛宏看了眼满脸焦急的马兰花,心里一暖,冲着她微微一笑,转头看向吕爱莲。 “婶儿,你提的条件我应下了,明年的今天,我来交聘礼。也请您和马叔给我留出一年的时间。” “没问题,叔答应你了。” 话音未落,就听屋子里响起吕爱莲的怒吼。 “马东……滚回你的房间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原本还一脸笑容的马东,听到这一嗓子,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牛宏见状不由得暗自腹诽,这么多年过去,马叔怕老婆的毛病还是一点没有好转啊。 就在此刻, 从西屋悠悠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你们能不能不要当着客人的面吵架,不怕让客人看笑话吗?” 第24章 可能吗? 随着声音响起,一位耄耋老人拄着拐杖从西屋走了出来。 牛宏一看正是马兰花的爷爷马千里,连忙上前打招呼,“马爷爷好。” “你是?” 马千里一双浑浊的眼睛看向牛宏,脸上挂满疑惑。 “爷爷,这就是我常和您提及的牛宏哥哥,隔壁平川婶子的娘家侄子,小时候经常来咱们家串门儿。” 马兰花连忙帮牛宏介绍。 “哦,家里来了客人,怎么不坐下说话,干嘛都站着,快坐下,都快坐下。 兰花,快去给客人倒杯热水暖和暖和身子。” 马千里热情地招呼着牛宏坐下说话,全然忘记了刚才家中的争吵,发生的不愉快。 “马爷爷,不用客气,我家里还有事,这就走,坐不住的。” 牛宏看向马千里客气地说道。 记忆中,马千里曾经是一个非常厉害的猎人,捕获的猎物不但能够满足自己家用,多余的还可以拿到市场上出售。 正是有了老人的宠爱,马兰花从小到大才衣食无忧,被娇养的像个小公主。 算起来,马千里老人今年也该有七十多岁了。 几个月不见,老人的身体有了肉眼可见的衰老。 不但反应迟钝,好像还有些糊涂,并且手已经离不开拐杖。 壮士迟暮, 让牛宏不胜唏嘘。 突然,马千里一双混浊的眸子冒出一团精光,盯着地上的狍子,喃喃自语。 “这个季节的傻狍子,可是好东西啊!” “爷爷,是牛宏哥哥送过来的,他刚打到的。” “哦,小伙子是你打到的?” 马千里年纪虽然大,还有些糊涂,但是内心里还保留有一丝清明,那就是打猎。 作为一名猎人, 他知道大雪天的猎物是多么的难打到,也知道在这个恐怖灾荒的年月一只猎物更是无比的珍贵。 现在牛宏竟然给自己家送来一只完整的狍子,而且还是刚打到的,他那苍老的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 牛宏挂念着接妹妹放学,一颗心早已飞回了牛家屯。听到马千里的问话,也只好停下脚步恭恭敬敬地回答。 “马爷爷,是我打到的。” 吕爱莲看着坐在那里的马千里,一皱眉头。 “兰花,外屋冷,快送你爷爷回西屋。” “哎……” “等等,” 马千里毫不迟疑地拒绝了吕爱莲的提议,从座位上霍然站起,蹒跚着脚步,来到狍子的近旁,颤巍巍蹲下身子,用手抚摸着地上的狍子。 连连称赞, “一枪毙命,又没破坏皮子的品级。好枪法,真是后生可畏啊!” 马千里说着,艰难地站起身,看向牛宏,一脸的欣赏。 “呵呵,马爷爷谬赞了,马爷爷,我还要回家接妹妹放学,改天再陪你聊天哈!” 牛宏说完,婉拒了马兰花的送别,转身快步向外走去。 “兰花,快把你爷爷搀回房间,这么冷的天气,再冻出个好歹来。” “不用,”马千里老人一摆手,阻止了马兰花的搀扶,坐回原处看向吕爱莲说道。 “爱莲啊,爹老了,不重用啦,马东呢,除了会做个买卖,啥也不会做。 可现在这世道它不让人做买卖,他能咋办? 这个家全靠你一个人在撑着,爹,心里清楚。 平日里,你有什么怨气直接冲爹撒,爹不跟你计较。 爹只求你啊,别在外人面前冲自己家人发脾气,传到外面,让人笑话。” 马千里神态平静,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 “爹,家里没有米,也没有面,我们家马上就要断顿。我也是一时心急,才说了几句难听话,爹,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呀。” 吕爱莲对自己的公公还是无比敬重的。 “唉,要不是爹的年纪大了,我们家怎么会……”马千里不忍再说下去,用拐杖狠狠地戳了戳地面。 马兰花看在眼里,心里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爹,你说牛宏的枪法很好?” 坐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马东突然开口,打破了现场的沉闷的气氛。 一听到枪法、打猎之类的话题。 马千里瞬间来了精神,再次兴奋的站起身,来到那只狍子的近旁,用手一指, “你们看,伤口在头部,一枪毙命,猎物瞬间倒地,最大限度的避免了毛皮磨损。 大雪天,视线模糊,能精准打中头部是很难的,这么好的枪法真的是不多见啊。” “爹,你确定牛宏的枪法有这么厉害?” 马东不放心的又追问了一句。 “确定?你爹是谁?论打猎,你爹年轻时在十里八乡敢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你爹的眼光还错得了?” “爹,你说,这个猎物会不会是牛宏花钱从其他猎人的手里买来的?” 站在一旁的吕爱莲轻声说道,她对牛宏会打猎、能打到猎物抱有深度怀疑的态度。 “买来的?” 马千里手捻胡须,摇了摇头, “这么新鲜的猎物他去哪里买?更何况,这么大的一只狍子,他有钱买?” “爹,据我打听,这个牛宏他可是不会打猎的呀。如果他会打猎,他们一家七口人,咋会饿死五口? 你要说他没钱呢, 可他又给兰花送来了一块丝绸面料。” 吕爱莲说着,将手中的乔其纱丝绸面料递到了马千里的面前, “爹,你看。” 马千里捻着胡须的大手突然停下,良久之后方才开口。 “你们不用怀疑了,这只猎物就是这个小伙子打的,不然他又怎么会有钱买丝绸面料。 一个猎人,他会缺钱?” 吕爱莲一听,想了片刻,压低了声音说道, “爹,你说这个牛宏会不会是个小偷,他用偷来的钱,雇一个猎人打一只狍子装作自己打到的,再用偷来的钱买丝绸面料?……” “娘,你怎么能这样说牛宏哥?” 吕爱莲的话未说完就被马兰花打断。 “吆吆吆,这就向着外人啦,咋,嫌你娘说话难听啦,可是你娘我说的是事实。 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三脚踹不出个屁来,突然就会打猎了,而且枪法还那么的好。 可能吗? 说出去,谁信啊?” “娘,可你也不能说牛宏哥是小偷吧!” “我就说啦,怎么滴吧!” 吕爱莲双手一掐腰,立刻拿出了撒泼吵架的架势。 “都少说两句吧,这么大的一只狍子难道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马千里用拐杖狠狠的敲击着地面,发出无奈而又嘶哑的怒吼。 …… 牛家屯紧靠帽儿山外围,时不时有金雕出没,小孩子一个人独自外出是件危险的事情。 尤其是下雪天,猎物稀缺之时危险系数更大。 因此,小孩子上学、放学都有家里的大人负责接送。 牛宏一回到牛家屯便直奔小学,此刻他心急如焚,担心小妹牛鲜花独自一个人回到东升嫂家。 走进大门绕过影壁墙,就看到教室虚掩的房门后面,正有一颗小脑袋在那里翘首以待。 看到哥哥,牛鲜花连忙推开房门向着牛宏跑来。 “哥,你咋才来呀!” “哦,对不起,我去了趟公社,回来得有点晚了,下次一定不会再迟到了哈。” 牛宏说着,一把抱起了牛鲜花。 “你就是牛鲜花的家长吧!” 随着一个好听的年轻女声响起,从牛鲜花身后的教室里走出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 四目相对,牛宏一时间竟然看呆了。 第25章 哥,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女孩不高,一米六八左右,很瘦,瘦得一阵风吹来几乎都能将她吹倒。 饥馑之色的脸上镶嵌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此时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牛宏暗暗感慨:都是饥饿惹的祸啊!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如果不缺吃不缺喝,一定会是一个大美女。 只可惜,饥饿遮掩了她那旷世美颜。 姚姬看到牛宏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不做回答,嫣然一笑,轻声说道。 “您就是牛鲜花的哥哥对吧?” “哦,对对,我就是鲜花的哥哥,您是姚老师?”牛宏从恍惚中惊醒。 “是的,我就是姚老师,今天鲜花在学校很乖,也很懂事,还主动帮助其他小朋友呢。” 姚老师宠溺的目光在牛鲜花身上停留了那么一瞬,转头看向牛宏,脸上露出了感激之情,说道。 “牛大哥,谢谢你给我们送来的野鸡。” “别,说起来,我还要感谢杜老师呢,如果不是她,我还不知道在冰天雪地里等待失主要等多久呢。” 牛宏说的是一本正经。 姚姬静静地看着,眼神中露出一丝惊诧,继而抿嘴一笑。 “牛大哥,你是不是会打猎?” “嗯,算多少会一点吧。” “老师,我哥打猎可厉害啦,一晚上就可以打死两只野狼,四只飞龙,飞龙肉汤可香可香啦。” 牛鲜花心中不满哥哥的谦虚,大声讲出了他的光荣事迹。 看着牛宏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又听到牛鲜花的介绍,姚姬强忍着笑意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略微思忖,说道。 “牛大哥,以后你在山上打到的猎物,能不能卖给我们一些,我们花钱高价买。” 牛宏明白姚老师的意思,她是想跟自己进行私下交易。 现在是计划经济时代,购买任意商品除了要用钱,还需要有票。 买布要布票,买粮要粮票,买油要油票,买肉要肉票等等。 只有钱,没有票是绝对买不到所需要的物品。 一切都在计划控制范围之内,一切都在票据的掌控之中。 这就是当下社会的特征,计划! 然而, 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有需要,就会有市场。即便这个市场是见不得光,不被允许存在的, 可是,它却依旧活跃在有限的人群之中,顽强地存在着,它就是深受底层百姓欢迎的黑市。 黑市里的人们的需要都是通过正规渠道不能满足的,这些人要么要钱,要么要货,甚至各种票票也可以拿来交易,各取所需。 黑市里的交易,最大的好处就是所有的商品很好地避开了各种票据,可以完全用钱来支付。 姚老师就是这样的情况,有钱没有肉票。 “可以。” 牛宏不假思索的回答,继而想了想,说。 “麻烦姚老师带我妹妹先去屋子里暖和一会儿,半个小时之内我一定回来。” 说完,将牛鲜花轻轻放在地上,转身快步离开。 “老师,我们先去屋里吧,我哥说回来,他一定会回来的。” 牛鲜花小大人一般主动扯起姚姬老师的手,向着教室跑去。 …… 天空中,雪依然在下,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半左右。 此时,兴安岭已经完全被黑暗所笼罩。 牛宏走在空旷的大街上,环顾四周,空无一人。 连忙心思一转,从军火仓库里挪移出一只狍子,扛在肩头向着学校一路狂奔。 道路湿滑,有好几次摔倒在雪地上,爬起来再接着跑。 到了学校,牛宏连同肩膀上扛着的狍子,都沾满了雪花,看上去好像是一个雪形怪物。 “姚老师,我回来啦。” 听到喊声,姚老师和牛鲜花一起从办公室内走了出来。 “哥,我们在这里。” “呀,牛大哥,你好快呀!” 姚姬看清牛宏肩头的猎物,发出一声惊叫。 “不快,不快,这已经是很慢的了。” 牛宏连忙解释, “姚老师,你们的厨房在哪儿,趁着猎物还热乎我帮你们宰了它。” “在这里。” 姚老师说着,连忙带着牛宏走向一旁的房间。 早已躺在炕上休息的杜老师,早已听到三人的对话,现在听到牛宏回来,连忙披衣下床,出来和牛宏打招呼。 “牛兄弟,谢谢你呀!” “杜老师好。” 牛宏一眼瞥见杜淮如身上披着的上衣,明白她今晚又没有吃晚饭。 姚姬点亮油灯,“牛大哥,这个屋子的空间够吗?” “够用,麻烦你拿个盆来,里面再放些盐,我把狍子血放出来,这血可是好东西,千万不能浪费?” “呀,刚抓到的吗?” 杜老师发出一声惊呼,心里很惊讶牛宏的捕猎效率。 作为老师的她,对时间可是精准把握,牛宏从走出学校到回来,绝对不会超过一刻钟。 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捕获到猎物,不由得杜淮如不惊呼出声。 “是的呢。” 牛宏回应着,顺手接过姚姬递来的陶盆,说道,“麻烦你们避一避吧,场面很血腥的。” “没事儿,我们都是老师,不怕这个,牛大哥你放心好啦!”姚姬非常从容的回答。 “好的?” 牛宏心说,知识就是力量,用知识武装起来的人果然都是不可战胜的。 当下不再迟疑,开始给狍子放血,扒皮、去内脏。 杜淮如、姚姬、牛鲜花三个人饶有兴趣地围在旁边观看着,时不时地打个下手。 不到一个小时,牛宏将整个狍子分割成大小不等的肉块,摆放在厨房的桌案上。 “好啦,活,都干完了,我和鲜花也该回去了。” “牛兄弟一共多少钱,我给您拿钱。” 杜淮如一脸兴奋地看着牛宏轻声问道。 ”不要钱,一分钱都不要,你们两位老师来我们屯免费传授知识,我咋能收你们的钱。” 牛宏说着,拉着牛鲜花的小手就向外走。 “牛兄弟,你等一下。” “杜老师,我还有事,要抓紧时间回去了。” 牛宏那里肯停下,说完,弯腰抱起牛鲜花,飞也似的跑出了学校。 “哥,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呵呵,哥这是在锻炼奔跑的速度,跑得快了以后就可以更快地追上猎物啊!” “嗯,以后我也要像哥一样,跑得快。” …… “杜姐,牛大哥真是一个好人。” 姚姬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杜淮如,说道。 第26章 雪夜里的对话 “牛宏这小伙子人不错,有礼貌,会打猎,要不要姐帮你张罗张罗。”杜淮茹微笑着看向姚姬。 “杜姐,你又笑话我!不理你了。” 姚姬一拧腰就要离开,就听杜淮茹轻声说道。 “别走啊,这狍子血需要马上处理一下,不然不好存放,还有这些。” 杜淮茹说着,开始动起手来。 “杜姐,我们今天还吃两顿饭吗?” 年轻的姚姬睁着一双闪亮的眸子看着杜淮茹,脸上充满了渴望。 “今晚加餐,我们也奢侈一把,呵呵。” “杜姐,这么大的一头狍子,够我们两个吃上半年了吧?” “嗯,足够了,别忘了,我们还有一只黑嘴大松鸡呢!” 有了食物,没有了饿肚子的后顾之忧,杜淮茹的心情大好,也有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致。 “姚姬啊,你今年满18岁了吧?” “嗯,满了!” “唉,你这么大个姑娘来这么偏僻的屯子支教,你爸妈怎么能放心得下?” 杜淮茹感叹一声,为自己这位年轻的同事感到惋惜。 姚姬的眼睛看着正在忙碌的杜淮茹,神情顿时变得凝重。 “杜姐,我们家孩子多,我出来支教,家里就少一张嘴吃饭。爸妈就少一个人的负担。 并且,我还能挣一份儿工资呢。” 说到最后,姚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 …… 一回到东升嫂家,牛宏明显感觉到屋子里弥漫着沉重的气氛。 “宏弟回来啦,鲜花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张巧英迎上来,热情地打招呼,可是牛宏还是从她的言谈举止中看出了一丝端倪。 东升嫂刚刚哭过。 “嫂,学校很热闹,我还将嫂给我带的面饼分给小朋友们吃了,他们都说很香。” 牛鲜花兴奋地回应说。 “那,你吃饱了吗?”张巧英宠溺的摸了摸牛鲜花的脑袋。 “吃饱了,他们带的食物也给我吃了,老师还给我们每人盛了一碗肉汤呢。” 张巧英闻听,心中一动,脸上却没有表露出任何异常。 “嫂,牛二叔的身体还好吧?” 牛宏连忙岔开了话题。 张巧英闻听,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牛宏见状,心里一咯噔,暗说一声,坏事啦。 果不其然,张巧英抹了把眼泪,说道。 “牛二叔走了,昨晚走的。” “哦……” 牛宏淡淡地回应一声,心里没有掀起一丝波澜,意料之中的事儿。 “嫂,牛二叔的年龄不是不算太大吗?” 在农村,辈分高,不一定年龄就大。牛二叔就是如此,他今年也只有三十九岁。 “和年龄无关,他就是饿死的,再加上身上的伤。唉!走了也好,少受点罪。” 张巧英无奈地说道。 “宏弟,鲜花你俩还没吃饭吧,你俩回来的正好,我刚做好了饭,大家一起吃。” 张巧英说完,洗了把手,开始从锅里往外张罗晚饭。 “哇,是包子耶。” 牛鲜花看着端上来的晚饭,嘴里发出一声欢呼。 牛宏看着圆圆的包子,同样面露喜色。 因为东升嫂端上来的是白面包子。 在这饿死人的冬季,竟然能吃到白面做的香喷喷的包子,这份儿喜悦的心情让人难以言表。 张巧英边张罗晚饭边解释包子的来历。 “我拿去了两个饼子,一碗肉汤,牛二婶儿回给我了一些野菜,我又切了些狼肉混合着野鸡肉,包的包子,快尝尝,好吃不?” “好吃,一定很好吃。” 牛宏连连称赞,顺手拿起一个包子,走到炕沿递给了牛东升。 “东升哥吃包子。” “宏弟,一起吃。”牛东升接过包子,咬了一口,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 牛宏见状,连忙帮他捶打后背,舒缓不适。 过了好久,牛东升才长长缓过来这口气。 尴尬的一笑,说道, “吃的太急,呛着了。” “不急,不急,嫂包了好多,慢慢吃。”牛宏连忙好言安慰。 “宏弟,你也吃。” …… 张巧英听着两人的对话,暗暗叹了口气,想想牛二叔,再看看自己的男人牛东升。 一样的病症,还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吗? 张巧英不敢去想,也不能对外人说,这份担心和忧虑压在心底让她感到很不舒服。 今晚,牛宏没有客气,拳头大的包子他整整吃了十个。 牛鲜花吃完了一个,说什么也要再吃半个,最后实在是撑得吃不下,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手里的白面包子。 栓宝和二丫也学着牛鲜花的模样,大口二口的疯狂吃起来,嘴里还咿咿呀呀地说着,“好次,好次。” 寒冷的冬夜,屋外是雪花飘飘,天寒地冻。 温暖的屋内,众人在大快朵颐,一个个吃得是好不痛快! “嫂,你的厨艺都快赶上国营饭店里的大厨师了。”吃饭的间隙,牛宏仍然没有忘记赞美厨师张巧英。 “宏弟,好吃你就多吃点,嫂子管够儿。” 吃饭是件快乐的事,谁愿意在吃饭的时候有个坏心情呢?吃着这难得一遇的白面包子,张巧英的心情也在此刻变得活泼开朗起来。 牛宏感受着眼前其乐融融的氛围,心中不由得想起了马家庄的兰花妹妹,想起了她娘吕爱莲给自己提出的两个条件。 一丝紧迫感瞬间席卷而来,让他不得不抓紧时间好好规划一下,如何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赚到足够多的钱,去迎娶兰花妹妹。 然而,面对门外漫天飞舞的大雪,他的计划再好,又该如何实施呢? 牛宏端着东升嫂递来的茶水,不由得陷入到沉思之中。 张巧英看在眼里,心中顿时感到紧张起来,暗自念叨:看样子,宏弟是有了心事儿了,他是不是有了想要离开这里的念头? 不行,不能让宏弟离开。 今晚一定要找个机会去跟宏弟沟通一下,千万不能让他有离开这里的想法。 有了心事儿,接下来的在收拾碗筷等厨具的时候,张巧英就显得心不在焉了。 牛东升看着牛宏的坐在那里发呆,心里也有了张巧英一样的想法,于是,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说道。 “宏弟,有心事儿?” “呵呵,我哪有什么心事儿,只是在回想刚才吃下去的白面包子的味道。” 牛宏讪讪一笑,打了个哈哈,算作了对牛东升的回答。 他为娶媳妇儿想方设法赚大钱的事情,怎么能随随便便对外人讲? 张巧英闻听,顿时明白牛宏根本就没说实话。本来就对牛宏提心吊胆,一颗心这一下更加不能平静。 看向牛宏的目光中露出浓浓的不舍。 第27章 财富之门徐徐打开!(求好评、必读票!) 有白面肉包子吃的日子,谁不留恋,又有谁愿意放弃这样的好生活? 张巧英看了眼自己的一双儿女,还有牛鲜花,一个奇怪的念头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如果自己和牛宏真的是一家人该有多好! 可惜,不是。 …… 张巧英一边洗刷锅碗瓢盆,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 几个孩子吃饱喝足,早已躺在炕上享受起婴儿般的睡眠。 牛东升圆睁着一双眼睛盯着黑漆漆的房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屋子里只剩下张巧英撩起水洗刷碗筷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的响亮。 牛宏见状,站起身,悄悄回了西屋,躺倒在温暖的炕上,舒展开疲惫的身体,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 一阵困意袭来,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睡梦中,牛宏感觉自己的衣服被人解开,一阵冷风袭来,让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大脑也在此刻清醒。 用手一摸,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正抵在自己的胸口,睡得正酣。 熟悉的脑袋,又是那个熟悉的人, 东升嫂! 她怎么又来啦? 自己不是已经和她讲清楚了吗? 怎么又跑来自己的炕上,这要是传出去让人知道了那还了得?自己以后还咋娶媳妇! 东升哥也是的,不看好自己的媳妇儿,一门心思地想着拉帮套。 你拉帮套找那些年纪大的老光棍啊,村里有好几个呢,像牛二蛋啊,牛二柱子之流,他们肯定非常乐意。 偏偏选择自己? 不知道十八岁的小年轻以后还是要讨老婆的吗? 更何况,自己又不是讨不到老婆,干嘛非要给你们做这个帮套客。 切! 若不是家里房子坍塌,自己说什么都不会住在这里,唉!看来不尽快修房子是不行了,开春就修房,房子修好就搬走。 …… 牛宏正在暗自腹诽,突然意识到情况不对。 睡梦中,自己的衣服好像被人解开了,而现在自己的衣服是真的被人解开了。 很明显,这件事应该就是东升嫂做的,可她现在睡得正香,她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牛宏苦苦思索答案之时,张巧英蜷缩在牛宏的被窝里一动也不敢动,装出一副睡熟了的样子。 她此刻的心中既羞涩又局促,既想趁牛宏熟睡之际生米做成熟饭,挽留住牛宏的身、心。 在牛宏突然醒来,又担心会像上几次一样遭到拒绝,不知该如何面对之际,她只好假装睡熟。 然而,她还没有等来牛宏的回应,便真正的熟睡过去了。 忙碌一天的张巧英终究没能抗住身体的疲劳,蜷缩在牛宏的怀里,酣然入梦。 牛宏听着怀里均匀的鼻息,在这漆黑的夜晚不愿意再节外生枝,影响自己的休息。 索性没去惊扰张巧英的美梦,而是细心地替她盖好被角,再一次进入梦乡。 第二天,下了一天两夜的大雪终于停了。 清晨起床,牛宏发现早饭已经做好,心中一暖,这每天一起床就有早饭吃的日子的确很让人依恋。 一想到有朝一日要搬离这个地方,心里还是有着一丝的不舍。 “宏弟,起来啦,快洗一下吃饭吧。” “好的,嫂,幸苦啦!” “呵呵,应该的。” 张巧英用手理了一下鬓角散乱的头发,一双丹凤眼悄无声息地向着牛宏抛了一道秋波,随后转身掀开锅盖,开始侍弄早饭。 再次见面,两人彼此心照不宣地避开了谈及昨晚的事情。 吃了早饭,牛宏抱着牛鲜花去往学校。 走在大街上,牛宏感觉到和自己打招呼的人比往日多了些。 瞬间会意, 这是最近几天自己的表现改变了街坊邻居们,对自己过往的看法,这是自己改变自我形象的良好开端。 “牛宏,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随着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牛宏看到在街道对面,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男人,肩扛着一个麻袋正在和自己打招呼,连忙停下脚步,回应说。 “德彪叔,我去送妹妹上学,你这是要去公社卖东西?” “嗯呢,下了几天大雪,家里没有吃的了,带些山货到公社去换点吃的。” 牛德彪很热情地将肩上扛着的麻袋取下,打开袋子,给牛宏细细观看。 “啧啧,野生黑木耳,这可是妥妥的野山珍啊!德彪叔,你采到的黑木耳每一个都好大呀,这一定能卖个好价钱吧?” “牛宏,好眼力! 这些的确是上等的野生黑木耳,如果是供销社收购的话,这样好的干木耳能卖上四块五毛钱一斤我就烧高香了。” 牛宏一听,感觉德彪叔的话中有话,连忙追问。 “德彪叔,除了供销社,还有哪里收购黑木耳?” 牛德彪闻听,在没有回答牛宏的问话之前,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人能听到自己的讲话,这才附在牛宏的耳边悄声说道。 “牛宏,叔不瞒你说,我准备去黑市上卖,那里的价格会高一些,说不准能卖到五块钱一斤呢!” “哦,德彪叔,如果你今天要去黑市的话,能带上我去长长见识吗?” “能,你快把鲜花送去学校,我在这里等着你。” 黑市,是一个很不正规的市场,尽管买东西不用票,任何物品都可以私下交易。 但是,黑市里存在有欺行霸市,恃强凌弱的现象,在黑市,拳头就是真理,人多势众就可以横着走。 所以去黑市交易的人都是格外的小心,说话小心,走路小心,谈价格小心,钱财和人身安全更加小心。 尽管如此,很对人还是对黑市趋之若鹜,原因无他,是因为黑市里买东西可以不要粮票之类的票而只要钱。 当牛德彪听到牛宏愿意和自己作伴去黑市走一趟,心里很是高兴。 牛宏也没想到德彪叔会对自己的要求答应得这么痛快,连忙回应一声, “嗯呢,我马上回来。” 说完,抱起牛鲜花一溜烟地向着学校奔去。 时间不长,牛宏去而复返,由于急促的呼吸,睫毛、眉毛上结满了冰凌。 “德彪叔,我来替你背着木耳吧。” “不用,一共也没有几斤沉,我自己能行。” 牛宏闻听,瞟了眼牛德彪肩膀上的黑木耳,心中一动。 一斤黑木耳按五块钱一斤计算,十斤就是五十块钱,二十斤就是一百元。 目测德彪叔的这袋子干木耳不会超过二十斤,也就是说,他去一趟黑市差不多就能换到一百块钱。 一百块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他记得不错的话,帽儿山的森林里的树干上就有这样的黑木耳,而且有很多,都是在树干上自然风干的,品相比德彪叔采到的还要好。 如果自己多进几次帽儿山,将树干上的黑木耳采摘下来拿去黑市卖掉,岂不是很快就能凑够一千块的彩礼钱了! 再加上自己打猎的收入呢? 牛宏仿佛看到一扇财富的大门在向自己徐徐打开。 第28章 进黑市 “牛宏,叔听说你搬到东升家住去了,还给他的俩孩子当了干爹?” 牛宏一听,诧异地转头看向牛德彪,心说,这么大的风雪都没挡住消息的传播,屯子里的人可是真闲。 当即毫不犹豫地承认说, “是的,德彪叔。 我家房子坍塌的时候,我和小妹恰好去东升嫂家讨吃的,这才躲过一劫。东升哥,东升嫂知道消息后,就挽留我和小妹在他们家暂住。 我本不想麻烦他们, 趁着扫雪的机会找到大队长,想在大队部找间房子借住到明年春天,大队长牛天才没有答应。” 牛宏说完,眼睛看向远方,心中却在品味着生活的辛酸。 牛德彪听后半晌没有吱声,最后叹了口气,说道, “唉!这件事,天才做得太过分了,一笔写不出两个‘牛’字,同宗同族,他这么做又是何必呢? 你大伯找过你吗?” “没有,从第一场大雪到第二场大雪,他都一直没露面。” 牛宏淡淡地回应,想起他的亲大伯牛德财,心中只有恨再无半点亲情。 “你家的房子被大雪压塌他也没有找过你和你妹妹?”牛德彪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牛宏,说道。 “呵呵,东升哥和我已经出了五服,东升嫂跟我更是非亲非故,可人家还是给了我小妹一口吃的,让鲜花没被饿死; 留我们兄妹暂住,让我们兄妹不至于冻死。 至于亲大伯,呵呵!” 牛宏没再说下去,有些话还用再说下去吗? 牛德彪听完牛宏的遭遇,久久没有说话。 作为一个族长辈,心中在替牛宏庆幸的同时,也对他和他的妹妹有了深深的同情。 两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在遭遇天灾时,没有一个亲人对他们伸出援手。 作为村里的领导,牛天才也没有代表组织对于遭难的孤儿实施救助,反而拒绝了他们的求助。 牛家屯的冷漠和麻木由此可见一斑,让人极度心寒! “牛宏,在你东升哥家住得习惯吗?不习惯可以带着你妹妹来叔家,叔家的房子宽敞着呢!” 面对牛德彪的盛情邀请,牛宏微微一笑, “谢谢叔,我小妹鲜花越长越大,女孩子家的事情多,有些事儿,我也解决不了、帮不上忙,幸亏有东升嫂照顾她。” 牛宏顿了顿,继续说道。 “东升哥和东升嫂两口子都是好人,可惜东升哥的身体,所以我就答应他们做了栓宝和二丫的干爹。” “嗯,东升也是个好孩子,心底善良,可惜啦!你给两个孩子做干爹也有帮助他们一家的想法吧?” “德彪叔,不瞒您说,我带小妹去东升嫂家讨吃的时候,他们一家也就剩下了半个鸟蛋,却毫不犹豫地给了鲜花。 他们一家对我和鲜花有大恩啊!” “……” 牛德彪闻听牛宏的述说,心中震撼得无以复加,良久没有开口说话。 去往公社路上的后半段,两个人再没说话。 直至来到靠近公社边缘的一个小树林中,牛德彪这才开口。 “牛宏,再往里走就是黑市了,记住,一定要多看、多听、少说话。” “好的德彪叔。” 很快,两人走进树林。 同样是经历了两场大雪,作为黑市,树林里却被人打扫得干干净净,比公社的大街打扫的都干净。 此刻,树林里已经有了不少的人。 卖货的将自己带来的货物摆放在身前,站在那里等待着买主。 想要在黑市上购买物品的人,则在市场中来回走动,寻找自己的购买目标。 整个黑市表面看上去就像一个正规的农村大集。 牛德彪带着牛宏寻到一个空闲的场地,放下麻袋并打开,露出了里面的黑木耳。 时间不长,从两人的左侧来了一个年轻人过来问价。 “大叔,你的黑木耳多钱一斤?” 牛德彪没有开口回答,而是伸出五个手指晃了两晃。 “五毛五?” 年轻的男子惊讶地问道。 “不,是五块五。”牛德彪压低了声音说道。 “哦,太贵了,四块卖不?卖的话,我全要了。” “小兄弟,你先看看这木耳的成色,又大又嫩,吃起来口感好得很。五块五我绝对没有给你报高价。” 牛德彪说着,从袋子里拿起一把黑木耳托在手中,给那个青年展示。 “太贵,还是算啦。”年轻人说完,转身离开。 牛宏目送着那个年轻人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没入人群之中。 “德彪叔,你先在这,我去市场上转转。” “去吧,多注意安全。” “好的。” 牛宏答应一声,顺着刚才那个年轻人离去的方向走了下去。 从黑市的边缘向里看,由于有树木的遮挡,整个市场看起来熙熙攘攘,有不少的人。 真当牛宏向里走去的时候,才发现整个市场并没有外表看上去那样繁华。 摆出来售卖的商品是寥寥无几、屈指可数。 然而, 牛宏却在无意中发现一副雪橇摆放在一位白发老人面前的地上。 从外观上看是一副老式木制雪橇,完全被岁月包了浆,完全看不出雪橇所使用的是什么材料制成。 “大叔,您的这副雪橇能给我看一看吗?” 牛宏蹲下身子,看向坐在那里微眯着眼睛的老人,说道。 “可以,这副雪橇可是跟了我一辈子,结实着呢,我老啦,用不到了,拿来换几个钱买些粮食吃。” “哎,” 牛宏答应一声,拿起雪橇仔细端详,只见雪橇入手非常光滑,显然没少用来赶路。 通体表面找不到半点裂纹,正如老人所说,结实的很。 “小兄弟,这副雪橇是采用百年柞木制作而成,既有弹性,又相当坚实,跟了我一辈子,不是我上了年纪,绝不会把它卖掉的。” 老人说着,一副极其不舍的模样。 确切地说,牛宏不缺雪橇,而且军火仓库中的雪橇是由金属制成,无论是质量还是做工都要比眼前的这副老式木制雪橇强的多得多。 可是一旦拿出来使用,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金属雪橇必定会引起无数旁人的注意。 想一想后续的那个疯狂十年,如果因为一副金属雪橇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那才是得不偿失。 因此, 牛宏才打定主意买一副普通的雪橇用来打掩护,这样自己使用起来也方便。 “大叔,您的这副雪橇打算卖多少钱?” 白发老人闻听,心中很是不舍,犹豫再三,说。 “小兄弟,如果你真的想要,就给五块钱吧。” 牛宏见状,明白老人的心思,他之所以将这副雪橇卖掉,是不想将它带进棺材里去,价格高低他也许真的不在乎。 这种心思他也曾经有过,将心比心,他能理解。 “大叔,这副雪橇也是跟了您大半辈子的老物件,卖掉它您肯定不舍得。 这样吧,我多给您五块,一共是十块钱,也算是跟这副雪橇结个缘,您看成吗?” 白发老人一听,浑浊的眸子露出一抹精光,随即脸上露出笑容,说道。 “小兄弟如此场面,老朽我也不能占你便宜,这把匕首送给你防身。” 老人说着,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递了过来。 牛宏双手接过,入手很沉,连忙从包了浆的兽皮刀鞘中拔出匕首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第29章 你们是哪嘎达的? 只见刀锷下方出现“海东青”三个字的铭文。 牛宏所记不错的话,海东青正是盘踞在虎林一带的土匪头子,他的这股土匪势力在建国后被剿灭。 难道这把匕首就是那位土匪头子曾经使用过的武器? 如果是。 那么,虎林距离红星公社足有三百多里路,这把匕首又是如何辗转出现在这里的? 据江湖传言,海东青当初被剿灭时可是壮年,即便又过去十一二年,也不至于苍老到如此地步。 很显然,眼前的白发老人不是海东青本人,而他又和海东青是什么关系呢? 一连串的疑问在牛宏的脑海中不断浮现,白发老人看在眼里,微微一笑,说道。 “小兄弟是个识货人,兽皮刀鞘制作殊为不易,一定要爱惜,千万不要丢失喽!” 说完,颤巍巍地站起身向着黑市外面走去。 “哎,钱。” 直到此刻,牛宏才觉察到自己还没付钱给老人,连忙拿起雪橇追了上去,将十块钱强行塞进老人的手里。 老人见状微微一愣,旋即摇了摇头,感叹一声,“老喽,太容易忘事了,小兄弟,你是个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说完,转身继续向前走去,身影渐渐消失在树林的尽头。 “好奇怪的老人。” 牛宏念叨一声,将匕首放进怀里,心思一转,又将其挪移进军火仓库,这才抱起那副雪橇快步向着牛德彪所在位置走去。 穿过人群和树林,牛宏远远看到牛德彪依然站在原处,手里拿着一个空空的布袋好像在等着什么人。 急忙快走两步,来到近前,轻声说道。 “德彪叔,木耳都卖掉啦。” “嗯,都卖掉啦。” 牛德彪压低了声音,小声回答,脸上却浮现出抑制不住的笑容。 “这是你买的?” 牛德彪用手一指牛宏手里的雪橇,轻声询问。 “是啊,以后下雪天出门就方便多了。”牛宏笑嘻嘻地回应着,“德彪叔,我们下一步去哪里?” “走,我们去转一转,看看市场上有没有粮食卖,这里买卖粮食可以不用粮票的。” 牛德彪神秘兮兮的说完,领着牛宏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牛宏发现,牛德彪对这个市场很熟悉,哪里卖什么他好像都知道,轻车熟路地来到一个售卖粮食的区域。 这里的商贩一字排开,面前摆放有或大或小的布袋。 牛宏粗略地看了一圈,只见袋子里面装的有稻米、小麦面、苞米面等等。 问了几家,去除粮票的因素,都要比供销社卖的价格贵上不少。 毕竟在这个粮食短缺的年月,能把粮食拿出来卖的,哪一个不是家里急需用钱的? 都想在这黑市上把手中的粮食换成家里急需用的钱,并且是多多益善。 即便如此, 牛德彪依然豪气地买下四十斤苞米面和二十斤小麦面,将两个面布袋系成一个褡裢搭在肩膀上,脸上流露出幸福的笑容。 看到这一幕, 牛宏明白,德彪叔的木耳今天卖了个好价钱,收获颇丰。同时也证明,大山里出产的野生黑木耳很受市场欢迎。 于是打定主意,明天就去山上采木耳。 “牛宏,你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牛德彪轻声问道, “没有了,德彪叔。” “既然没有,趁着天亮我们回家吧。” 牛德彪歪着头正和牛宏说话,就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轻轻撞了一下,身体猛地一个趔趄。 连忙用手扶住肩头的面布袋,努力站稳了身子。 回头看,只见撞他的那个瘦小的男人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急匆匆地向前走去。 “德彪叔,你没事儿吧?”牛宏紧蹙着眉头,说道。 “没事儿,走吧。” 牛德彪对刚才的那一撞浑不在意,正了正肩头的布袋就要离开。 “德彪叔,你检查一下,看看你的身上有没有丢失什么东西?”牛宏不得不提醒得更加具体。 “什么东西?” 牛德彪嘴里念叨着,疑惑地用手一摸自己的怀里,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我日他八辈祖宗,刚才那人是个小偷,我买粮食剩下的钱全被他扒去了。” 牛德彪说着,脸上露出极其气愤的表情。 “走,找他去。”牛宏说完,率先迈步向着刚才那个瘦小男子离去的方向追去。 黑市里的人算不上太多,黑市本身就不大。 牛宏没费多大功夫,就在一棵高大的雪松下面,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那名得手后的瘦小男人,此刻正同几名同伴热络的交谈着,全然没有注意到跟上来的牛宏和牛德彪。 看到对方有四五名同伴,牛德彪迟疑了,刚想拉住牛宏劝他三思后行,哪知一把拉了个空。 牛宏根本没有关注身旁牛德彪的动态,而是径直走到那名瘦小的男人身后,用手轻轻一拍对方的肩膀。 “兄弟,你是不是拿错了别人的东西?” 事发突然,这名瘦小的男人及其同伴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东西?”瘦小男人刚刚念叨一声, 牛宏左手的匕首轻轻向前一送,锋利的刀尖瞬间穿透棉衣扎进了对方的皮肤。 “啊!” 一阵刺痛从腰间传来,瘦小的男人的脸一阵扭曲,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 “想起来了吗?” 牛宏面带笑容,好像在和自己的好朋友唠着闲嗑。 “呃呃,想起来啦,想起来啦,大哥都是自己人,自己人,……” 说着,一只手探进怀里,一把抓出四五个布包, “大哥,你随意。” “德彪叔,你过来看看,那个是你的。” 牛宏高声喊了一句。 “哎,” 站在不远处的牛德彪答应一声,连忙走到近前,毫不犹豫地从中拿走了那个泛白的蓝布小包裹。 “好兄弟,以后眼睛放亮点,做事规矩点儿。”牛宏用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收回了匕首。 “哎,一定,下次一定。” 身材瘦小的男人用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脸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冲着牛宏连连点头答应。 看到牛宏和自己的同伴身体已经分开,瘦小男人的几个同伙,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手里同时亮出了匕首。 其中一个身材高大、一脸络腮胡须的男人更是上前一步,伸手拦住了牛宏和牛德彪的去路。 蒲扇般的大手上赫然拎着一把开山刀。 “两个孙子,你们是哪嘎达的,敢来这里耍横。” 第30章 建房大计 “你说呢?” 牛宏看着对方的眼睛,一脸的不屑。 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已经上了膛的老套筒,枪口径直地指向络腮壮汉的眉心。 手指搭在扳机上,只需那么轻轻一动,一颗弹丸就会毫不犹豫地射穿对方的脑袋。 突然出现的猎枪,出乎络腮壮汉的意料,瞬间打破了现场武力的平衡。 络腮壮汉见势不妙,连忙求饶。 “哎,大爷,咱有话好好说,您的手千万别抖啊!” 络腮壮汉的脸上堆起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尝试着用手拨开指向自己的枪口。 “别动,再动我就开枪。把你们手里的刀子都给我扔到地上去。” 牛宏语气冰冷地下令。 “好,我扔,兄弟们扔家伙。” 络腮壮汉的话音未落,就听地上响起了咣当声。 “德彪叔,把他们的家伙都收好了。” “好嘞。” 牛德彪连忙蹲下身子,将所有的匕首和开山刀捡了起来。 “捡好了。” 牛宏闻听,立刻放下了老套筒,看向对方说道, “还想动手不?” “嗯嗯,不……不想,坚决不想。” 这名络腮壮汉刚在鬼门关前走一遭,哪里还敢说硬气话?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 再说了,牛宏手里还拎着老套筒呢! 这玩意儿可是真理! 谁敢反驳? “今天,先给你们打个预防针,我们大家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我不影响你们发财,你们也别影响我生活。” “大哥教训的是,我们兄弟以后一定不会影响大哥生活的。我向你保证。” 牛宏闻听不屑的一笑,心说,保证有用还要猎枪做啥? “大哥,这是小弟今天的收获,请您收下。” 那名瘦小的男人见状,连忙从怀里掏出今天扒窃到手的钱财,双手递给牛宏。 “别,这个我真不能收。 不是我的,一分钱我都不要,是我的,一分钱我也不会少拿。刀子就不还给你们各位了。 德彪叔,我们走。” 牛宏说完,不等瘦小男子等一帮人有所反应,带着牛德彪转身离开。 看着牛宏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名叫赵浪的瘦小男子,冲着向他的同伴说道。 “谢谢各位哥哥,今晚都去鸿升饭店,我请大伙儿喝酒压惊。” “小浪子,你今天赚来的钱够去鸿升潇洒一回吗?” “就冲几位哥哥刚才施以援手的份儿上,兄弟我哪怕卖条胳膊,也得请大伙儿乐呵乐呵。” …… 走在回家的路上,牛德彪一脸不解地问道, “牛宏,我们来的时候没看到你带了猎枪,怎么突然就有了一把猎枪了呢?” “哦,你说猎枪啊,是我买雪橇的时候,一块买下来的,你看……” 牛宏心说,就知道你有这么一问,随即将猎枪放在雪橇板的后面隐藏了起来,向牛德彪面前一推,演示了一番。 牛德彪见状,心中大喊万幸。 幸亏牛宏今天买了猎枪,不然的话,别说被偷走的钱要不回来,就连自己买的两袋子面粉也别想拿走。 “牛宏,还是你聪明,不然叔今天就亏大发了,叔要好好谢谢你,这么的吧,这袋子白面你拿回去吃。” 牛德彪说着就要将肩头的布袋拿下来,牛宏见状连忙阻止。“德彪叔,怎么跟我还这么客气。” “德彪叔,今天的这事儿,回屯子后,还是不要同外人讲了吧,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儿。” “嗯,一定,说出去太丢人了。” 牛德彪说话的时候仍然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突然想到自己的泥瓦匠身份,连忙说道, “牛宏,你家的房子什么时间修,到时候叔过去给你帮忙。” 牛宏闻听,心中一动,“德彪叔,我想修一座三间大瓦房,连工带料,建起来大概需要多少钱?” 虽然牛宏重生归来,上一世活了八十多岁,可是对于1961年当地的物价和人工还真不如牛德彪了解,更何况牛德彪还是一名建房子的泥瓦匠。 牛德彪沉思片刻,说道, “建房子砖瓦是大头,一块红砖的价格是一分五厘,三间房有一万块砖足够,这就需要150块钱,红平瓦1200片,每片8分钱左右,约80块钱, 还有木椽、石灰,人工费用,招待费用等等,加在一起不会超过800块钱。” “德彪叔,我就按800块钱准备就行了,对吧。” 牛宏心说,我滴个乖乖,建座房子就要800块,再加上吕爱莲索要的1000块钱彩礼,总共是1800块。 这么多的钱,自己去哪里挣去? 光想一想就让人头大。 牛德彪看了牛宏一眼,没忍心打击他的积极性,耐心地解释说, “800块钱是足够了,只是买砖瓦、石灰需要工业票,这票可不好搞啊! 其实你不如换种方式建房子,而且建起来的房子住起来比瓦房还舒服,还省钱。” 牛宏听后顿时来了兴趣,“德彪叔,你说的是哪种方式?” “就是最近刚流行起来的干打垒,这种方式只需要少量的门窗、房檩木材,就能建起来。 我们后山上又不缺木材,随便砍,所以建这种房子你只需多准备些饭菜,多请些人工,有个100块钱差不多就能建成。” 牛德彪是真从心底里向着牛宏,因此,建房是怎么节省,他就怎么帮牛宏盘算。 “德彪叔,这种干打垒的房子和砖瓦房相比又有哪些不同呢?” “嗨,我跟你说哈牛宏。 这种干打垒的房子优势在于墙壁厚,房顶厚,防寒保暖的性能要远远好于砖瓦房,再盘上火炕,修好烟道,人住进去那是相当的舒服。 我已经打算好了,到明年夏天就将我家的房子翻建成干打垒的。” 看着牛德彪一脸兴奋的模样,又联想到他的泥瓦匠身份,牛宏明白他没有忽悠自己,当即决定就按牛德彪说的办法建房。 可是一想到自己选择开春建房而牛德彪却选择在夏季,这中间是不是又有什么区别?于是开口问道。 “德彪叔,做这种干打垒的房子,是不是必须等到夏季,天气暖和了才能建?” 牛德彪闻听,一脸郑重地说道, “按道理说,开春土地解冻之后就可以修建,可是春天缺吃少喝,工人干活没力气啊。 到了夏季,有粮食,有野菜,饭食供应充足,工人建房他也有用不完的力气,修建起来的房屋质量也是最好的。” 牛宏闻听恍然大悟。 心中暗自感慨:“隔行如隔山,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牛德彪所说的话好像有哪里不对。 稍加思索,牛宏不由得喜上眉梢。 哈哈,如果这样操作,自己是不是又可以节省一笔开支啦? 第31章 灾难降临 春天万物复苏、生机勃勃,承载着无限美好。 却是老百姓一年中青黄不接最难熬的日子。 去年秋天收获的粮食经过漫长的冬季已经吃完,而当年的农作物还在生长,无法食用。 因此,饿死人的事件也常常发生在这个时候。 如果在春天土地解冻之后开工建房,只要能提供足够多的食物给干活的工人, 牛宏相信,一定会有很多人愿意帮助自己建房,而且人工报酬也可以相应地压到最低,从而节省下一大笔的工钱开支。 在春天提供食物对大多数人来说,也许是件困难的事,而对于他来说,却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的军火仓库中还存放有36只野狼肉,6只狍子肉,两只松鸡肉,还有猪血、狍子血等等,以后他还会再去打猎。 这么丰富的食物储备,还担心管不起饭? 思来想去,牛宏觉得在春天建房才是他的最佳选项。随即下定决心要在来年春天建造五间,不、建造九间干打垒的房屋。 客厅、卧室、厨房、储物间,杂货间等等,一应俱全、应有尽有。 要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瞧瞧,他牛宏也不是一般的人儿。 …… 牛宏和牛德彪两人边走边聊,迎面来了一个中年妇人。 个头不高,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像个大粽子。 脖子上的红围巾,在这白雪皑皑的荒野,显得格外扎眼。 中年妇人看到牛德彪肩头扛着的面粉,面露惊讶,犹豫片刻,上前搭讪。 “大哥,您的面粉是在哪里买到的?” “供销社。” 牛德彪停下脚步,爽快地回答。 中年妇女一听,脸上的惊讶更加明显,瞬间又转变成花一般的笑容,看向牛德彪言辞恳切。 “大哥,我儿媳妇正在坐月子,需要面粉补身子,您能匀给我一些吗,我有粮票,可以出高价买的。” 牛宏和牛德彪听到这位中年妇人的话,很是诧异: 买米面粮油,有钱又有粮票,直接去供销社买多好,何必半路找别人买高价? 尤其牛德彪,心里更是极不情愿。 他缺钱吗?怀里还有一个蓝布包,里面有他的积蓄,他不缺钱! 他缺的是粮食、米面粮油。 牛德彪想了想说, “大姐,既然你有粮票又有钱,咋不去供销社或者粮店买呢?” 中年妇人一听,脸上的笑容刹那间消失不见,换上了愁眉不展,长叹一声,说道。 “唉,供销社里的面粉、粮食甚至是地瓜干都卖完了,粮店也没开门。 我实在是没有一丁点办法啦,只能求求大哥看在我刚出生的孙子的份儿上,匀给我一些。 我,我给您跪下了。” 中年妇人说着,迟疑了一瞬,双腿一弯,扑通一声真给牛德彪跪下了。 “哎,哎,大姐咱别这样,让人看见了不好。” 牛德彪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大路上人来人往,一个女人跪在两个大男人的面前,像什么样子? 如果让有心的人看到,报告给政府,他和牛宏两人可就说不清了,今天晚上谁也别想回家。 牛宏听到这个女人的讲话,立刻意识到又一场大饥荒、大灾难悄然来临。 接连两场大雪将本就运力有限的道路彻底隔绝,外面的物资进不来。 供销社储存的物资又被抢购一空。 那些没有抢到的或者没钱购买粮食的家庭,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将是看不到尽头的饥饿。 饥饿! 牛宏不敢再想下去。 爹娘、弟弟、妹妹都曾是大饥荒的受害者,这种情况是他最不愿看到的。 “大哥,您看,我有钱、有粮票,求求您匀给我三斤五斤的面粉就行。 我儿媳妇没有吃的、喝的,就没有奶水,没有奶水,我的小孙子就无法活下去。 大哥,我求求你了。” 这个女人仰着脸苦苦哀求,又从口袋里掏出钱和粮票来证明自己,想尽一切办法想要牛德彪将肩上的面粉匀给她一些。 “德彪叔,你看这位大婶儿确实挺困难的,就匀给她点吧。” 牛宏的心中实在不落忍,连忙帮这个妇人求情。 “大姐,你快起来,我就按原价匀给你五斤白面吧!” 牛德彪实在拗不过只得忍痛割爱。 “太谢谢两个大兄弟了,我替我孙子谢谢你们的大恩大德,你们都是大好人。” 说着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布袋。 …… 送走中年妇人,牛德彪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 “牛宏,不是我不愿意匀给她面粉,这年月,谁手里有吃的,谁就能活下去,粮食就是命啊!” “……” 牛宏默默地点点头,这个道理他岂能不懂! “德彪叔,要知道我就不买这副雪橇啦,换成粮食该多好!” “呵呵,你还缺吃的?”牛德彪饶有深意地看着眼牛宏,“快走吧,你不是还要回去接妹妹放学吗?” …… 牛家屯小学门口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干净。 从大院里不时传出朗朗的读书声,稚嫩的声音充满了激情。 牛宏站在门外静静地听着,他知道,这些读书的声音里面就有小妹牛鲜花。 孩子意味着未来,读书才是希望。 有小妹在的日子,时光是美好的。 牛宏想着心事,不知过了多久,大院里传出了木棒敲击炮弹壳的声音。 “邦邦邦、邦邦邦。” 下课了,也放学了。 牛宏的两只眼睛看向门里的影壁墙,盼望着小妹能从那里走出来。 “牛宏,过来接鲜花放学呀?” 牛宏回头一看,原来是牛树林的媳妇李香草在和自己打招呼,连忙回应。 “是啊,树林嫂子你也来接孩子?” “牛宏,听人说,你住进了牛东升家,真的假的?” 李香草神秘兮兮轻声说道,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 牛宏见状,微微一笑,说道, “树林嫂子,你家的房子也挺宽绰,借给我住几天呗!我和鲜花不白住,两只狍子,四只松鸡住你一个月,咋样?” 本来还想嚼舌根子的李香草一听,眼睛立刻瞪的溜圆。 脸上的神色几度变幻。 随即快步走到牛宏的身边,攀着牛宏的肩膀说道。 “行,别说一个月,两个月都行,嫂子我今晚就给你暖被窝。” “你给牛宏暖被窝,你家树林睡哪儿去啊?” 一旁同样接孩子的刘巧芝,岂能放过如此难得一遇的打趣机会。 李香草对于一旁的起哄置若罔闻,一双漂亮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牛宏,等待着他的回应。 第32章 你知道什么? 两只狍子、四只松鸡的吸引力实在太大。 李香草恨不得牛宏立刻、马上就跟自己回家,兑现他的承诺。 刘巧芝看着一脸认真的李香草,忽然意识到李香草并不只是口头上说说,而是真的在向牛宏发出邀请。 一时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牛宏歪着脑袋看向李香草的眼睛,呵呵一笑,说, “树林嫂,别逗啦,马上就要放学,让小朋友们看到,会吓着他们的。” 牛宏的话音刚落,就见李香草的整个身体都向他挤过来,仿佛要和他粘在一起。 “怕小朋友看见,就答应嫂子,跟嫂子回家,嫂子家的炕头可热着呢。” 看着眼前如此泼辣的女人,牛宏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太够用。 尴尬地一笑,说, “嫂,我跟你回家,非得被树林哥打断腿不可,不行,我不能跟你回去。” “你住牛东升家就不怕被打断腿?”李香草看到牛宏拒绝自己,那肯善罢甘休。 牛宏心说,这都是哪跟那的事儿啊? “香草,人家牛宏不愿意跟你回去,你还想牛不喝水强按头不成?” 刘巧芝的话音刚落,就听李香草冲她啐了一口,尖声斥责。 “闭嘴,你知道什么?” 刘巧芝猛地一惊,心说,李香草今天吃错了什么药?说话这么冲。 她哪里知道李香草今天不是吃错了药,而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 下午,李香草去张巧英家串门,正好看到张巧英在家里包饺子,而且是三鲜馅白面饺子。 那可是白花花的小麦面粉啊! 据说,小麦面入口极其丝滑,一点不拉嗓子,好吃的很。 这还不算完, 张巧英竟然说她的三鲜馅是飞龙肉、野猪肉、狼肉混合一起调制而成。 那香味,让她终身难忘。 而这些白面,狼肉、野猪肉还有飞龙肉都是拜牛宏所赐。 现在牛宏提出拿狍子、松鸡换在她家借住的机会。 不管牛宏是跟她开玩笑还是当真。 李香草都不想错失这个机会,极力邀请牛宏去她家借住,一定要把牛宏从张巧英家撬过来。 就在此时,姚姬、杜淮茹两位老师带着学校的小朋友走了出来。 “哥……” 牛鲜花看到牛宏,顾不得和老师告别,兴奋地跑过来,拉住了牛宏的大手。 李香草见状,不得不离开牛宏的肩膀,恨恨地一跺脚,极其不舍。 刘巧英见状,微微抿了抿嘴,心里乐开了花。 “哥,你今天没迟到哦。” “嗯呐,走吧,我们回去。” “回家喽!” 牛鲜花牵着牛宏的手,欢快地向前跑去。 听到“回家”两个字,看着牛鲜花欢快的身影,牛宏的心一疼。 家! 对牛宏来说,是个沉重的字眼。 现在他和妹妹牛鲜花实打实的是两个有家不能回的人,寄人篱下的日子总让他有种在人前抬不起头的感觉。 牛宏暗下决心,无论如何在来年春天必须建造自己的房子。 …… 距离冬至越近,天黑的也就越早、越快。 牛宏和牛鲜花刚回到东升嫂家,天就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呀,有饺子吃耶!” 牛鲜花看到张巧英端出来的晚饭,高兴地蹦跳起来。 “嫂,辛苦了。” “宏弟,你去公社啦?” 张巧英看着牛宏拿回来的雪橇,惊诧的说道。 “嗯呐,跟德彪叔去了趟黑市,顺道买的。” “宏弟,我也去了趟供销社,顺便把家里的粮票都换成了粮食,不过今天去供销社买粮食的人可真多,每个人都像疯了一般。 黑市那边怎么样?” “黑市,还算正常吧,不过我看德彪叔拿去的黑木耳很好卖,明天我准备进山一趟,也去采摘一些回来。” 张巧英闻听,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 “宏弟,北山上的黑木耳早被人采光了,你现在去,太晚了。” 牛宏微微一笑,说道。 “我准备往帽儿山深处走一走,那里面的黑木耳应该还没有人采。” “你疯了,里面的野兽那么多,就没见有人从里面活着走出来,你不能去。” 张巧英不容拒绝地说道。 “咳咳,宏弟,你嫂说得对,帽儿山深处就不是我们人类能够涉足的地方,你千万别去。\" “哥,嫂说得对,危险的地方你千万别去。” 牛鲜花小大人似的,看着牛宏郑重其事地说道。 “嗯呐,我听我妹妹的话,不去,其实哥去的地方都不危险,因为哥才是最危险的呢!\" 牛宏轻轻抚摸了下牛鲜花的小脑袋,轻声回应。 “切,你还是最危险的,我咋就不信呢?” 张巧英看着牛宏一撇嘴,嘴里嘀咕着,发出的声音恰好能被牛宏听到。 “嫂,栓宝和二丫他们呢?” 牛宏牛宏羞赧地一低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继而又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两个孩子。 “吃过饭就去了你的炕上,睡下了,说是要和他干爹一起睡。”张巧英无奈地说着,给牛宏端来一盘饺子。 “宏弟,趁热吃。” “哎!” 牛宏嘴里答应着,心中在盘算,今天晚上东升嫂会不会借着看孩子的幌子,又赖在自己的炕上不走。 自己一个大小伙子,天天不是狼肉就是野猪肉,晚上再搂着个娘们儿睡觉,这样下去,自己非流鼻血不可。 牛宏一边吃,一边想着心事,就连三鲜馅儿的饺子到底是什么滋味都没尝出来。 “宏弟,好吃不?” 张巧英借助昏暗的灯光,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和牛宏唠嗑,不远处的炕上,牛东升已经发出均匀的鼾声。 “还别说嫂,你包的饺子真好吃,咋感觉一盘都不太够吃呢!” 牛宏说完,下意识地向锅里瞧了一眼。 “宏弟锅里还有,放开了吃,我今天又去供销社买了十斤白面。”张巧英的语气里满是豪气。 牛宏闻听,想了想放下手里的筷子,看着张巧英很郑重说道,“嫂,我感觉马上就得闹饥荒。” “闹饥荒?” 张巧英的脸上露出一丝慌乱的表情,很快又被她遮掩过去。 牛宏没去理会张巧英的惊讶,而是继续说道。 “接连下了两场大雪,所有的道路都被大雪封死,没有个十天半月,通不了车。 不通车,物资就进不来。 物资进不来,大伙儿不就得闹饥荒?” “啊……,宏弟,我们该怎么办,这两天我可着白面造,现在咱们家的白面都所剩无几啦,我是不是太败家啦!” 张巧英此刻也没了继续做针线活的心思,可怜巴巴地看着牛宏,一脸的无助。 牛宏看在眼里,心里偷偷一乐,心说,东升嫂还行,不是那种四六不分的人,稍加一点拨就能明白过来。 只是,接下来的话,自己又该跟她怎么解释呢? 第33章 会不会大赚一笔? 时针拨回到放学的那一刻。 李香草看着牛宏和小妹牛鲜花离开的背影,神情显得有些失落,直到儿子牛小天来到近前喊她,她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扯起儿子的小手向家的方向走去。 刘巧芝看在眼里,觉得自己有责任劝一劝这个隔壁邻居,于是扯着女儿走了过来,说道。 “香草啊,你今天这是咋的啦?好像丢了魂儿似的!” 李香草回头看着刘巧芝,停下了脚步,心有不甘地说道, “巧芝,你说说,张巧英这是踩了哪泡狗屎运,牛宏咋就去了她家借住了呢?” 刘巧芝听到李香草张口牛宏闭口还是牛宏,心中大为好奇,凑到近前压低了声音问道。 “透露一下,你是不是又有了什么小道信息?” 李香草侧头看了眼刘巧芝,沉吟了一瞬,附在她的耳边小声地将自己在张巧英家看到的一幕,添油加醋地倾诉出来。 听得刘巧芝震惊的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喃喃地说道, “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可以问问你家小叶子,中午是不是在学校里喝肉汤了?” 李香草话音未落,就听一旁的牛小天说道, “娘,我们今天中午又喝肉汤了。姚老师说,今天喝的是狍子肉汤,也是牛宏叔叔捐赠给我们小朋友的,还说,我们同学以后遇到牛宏叔叔一定要打招呼。” “是的呢,昨天喝的是松鸡汤,今天喝的是狍子肉汤,都是牛宏叔叔捐赠的。” 刘巧芝身旁的牛叶轻声做了补充,最后还不忘夸赞一句,“肉汤可好喝啦。” 听完两个孩子的叙述,李香草更加震惊,她实在没有想到牛宏竟然把狍子也给了学校,连忙说道。 “巧芝,你听听,学校里喝的是松鸡和狍子肉汤。别忘了,张巧英家里做的三鲜馅可是有飞龙、野猪和野狼肉。 这些都是牛宏搞到的猎物,你说说我们家里的男人咋就没有牛宏能干呢?” “嘶,” 听到李香草的抱怨,刘巧芝倒吸了一口凉气,颇为遗憾地说道, “难怪你刚才那样做,换做是我,我也要让牛宏到我家里借住,这妥妥的长期粮票啊!” “可不是咋滴,你刚才还说我,现在后悔了吧?” “你先别说话,让我想想,我娘家还有一个堂妹今年好像刚十八,长得贼拉漂亮,明天我就回一趟娘家,撮合一下她和牛宏的婚事。” “刘巧芝,你个吃里扒外的贱女人,你给牛宏说了媳妇,你还能打他的主意吗?” “香草,当着孩子的面,胡说些什么呢?如果牛宏做了我的妹夫,家里的房子塌了,来我家住,不是名正言顺的吗?” 刘巧芝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娘,你想让牛宏叔叔做我的小姨夫吗,太好啦。”一旁的牛叶闻听,高兴地蹦跳了起来,看得一旁的牛小天羡慕不已。 “娘,我不也有个小姨吗?” 李香草好似没有听到儿子的问话,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心中不得不佩服刘巧芝的老谋深算、老奸巨猾,自己咋就没有想到这一步呢? 她的娘家刚好有个亲妹妹,年龄和牛宏相仿。 刘巧芝见状,抿嘴一笑,说,“快走吧,天都黑透了。” …… 昏暗的灯光下,牛宏看着张巧英一脸的懊悔,微微一笑,说。 “嫂,我这不买了副雪橇吗,有雪橇,在大雪天赶路就方便多了。公社没有粮食,我可以去县城买啊。” “对,对,咱去县城买,就是辛苦宏弟你啦。” 听到牛宏的安慰,张巧英一颗忐忑不安的心顿时平静下来,脉脉含情地看着牛宏,眼神中仿佛有波涛在汹涌澎湃。 牛宏见状,心中一震,心想,看东升嫂的架势,今晚又将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自己这副身体刚满十八岁,又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每天晚上都被一个年轻美少妇抱着睡。 这……,长此以往也不是个事儿啊! 唉,还是早日修建自己的房子,离开这里的好。 “宏弟,盘里的饺子凉了吧,我给你盛些热的。” 张巧英识趣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站起身抢过牛宏的盘子,向着灶台走去。 牛宏看在眼里,暗自喟叹,多好的女人啊,可惜男人瘫了,她的命不真差! “宏弟,你吃。” 张巧英重新端来一盘热饺子,放在了牛宏面前。 “嫂,你说我们趁着饥荒,多打些猎物去卖,会不会大赚一笔?” “会,肯定会!” 张巧英极力赞同牛宏的想法,可是转念一想,感觉又不太对劲,连忙说道。 “宏弟,我听说,帽儿山外围的猎物早被打得差不多了,再闹饥荒,再去打猎,哪里会有那么多的猎物给我们打嘛?” 牛宏听后微微的点了点头,“嫂,帽儿山外围的猎物的确不是太多了,但是稍微用心一下,还是能有所收获的。” 两人聊着天,牛宏很快就将一盘饺子吃了个精光。 …… 这一晚,张巧英出乎牛宏意料地没去打扰他的休息,让牛宏睡得相当的安稳和惬意。 第二天早晨起床,牛宏感觉浑身轻松。 吃过早饭,向张巧英要了几个口袋,牛宏又将小妹牛鲜花送到学校,之后,便套上雪橇直奔后山。 大雪过后,山林里的气温更低,为了抵御严寒,牛宏不得不让自己快速运动起来。 双臂用力滑动雪橇以达到预热身体的目的。 但是,雪橇又不敢滑得太快,太快了,风轻松吹透衣服直达肌肤,冷得让人无法忍受。 只能慢悠悠地滑着雪橇向着后山奔去,突然,前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嗨,德彪叔,你也要进山?” 牛德彪转头见是牛宏,连忙热情地回应。 “不进山不行啊,昨天买的那点面粉哪够几天吃的。” “哦,那倒也是啊!” 牛宏回应着,脑子里出现了牛德彪一家的画面。 牛德彪家一共是六口人,有四个儿子,大儿子牛虎今年十四岁,二儿子牛龙,十三岁,三儿子牛彪十一岁,小儿子牛盾今年九岁。 四个孩子正是能吃饭的年纪,牛德彪作为一家之长,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快。 牛德彪转头看向牛宏微微一笑,说道, “牛宏,昨天你婶子去学校接牛盾,听到树林家的想让你去她家借住?” 牛宏一听,心说,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德彪叔跟自己提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意思,自己又该如何回答他呢? 第34章 发财了、发财了! 牛德彪看到牛宏久久没有回应,顿时明白了自家媳妇跟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想了想,说道, “牛宏,你年纪轻轻,千万别让这群年轻媳妇儿忽悠了,有些事情一定要有自己的主见。” 牛宏闻听,明白了牛德彪是在关心自己,连忙微笑着点头答应,“知道了,德彪叔。” “牛宏,新买的雪橇用上啦?” “嗯呐。” “雪橇走得快,不用等我,先走吧。” “好的德彪叔,我就先走一步。” 牛宏心说,德彪叔这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要去的地方啊!恰好,自己也有不想外人知晓的秘密。 随即滑动雪橇,很快消失在茫茫林海雪原之中。 这次进山,牛宏有两个目的,一个是采摘干木耳,另一个就是打猎。 山里面实在是太冷,为了能尽快换上军火仓库里的装备,牛宏倾尽全力向着帽儿山深处滑去。 越走向大山深处,人烟越加稀少。 最后在一个隐蔽的角落,牛宏悄悄完成了换装,换上的雪地吉利服让他彻底与茫茫雪原融为了一体。 …… 帽儿山深处,一片静谧,除去风吹林梢,积雪坠落的声音之外,几乎再无任何声响。 这里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 然而,这里的凶险也让牛宏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时刻警惕着四周的一切。 上了消音器的狙击步枪、手枪、以及弓弩、匕首等所有武器,全被牛宏放在了军火仓库里最现眼的位置。 保证做到随时能用。 做好了准备工作之后,牛宏寻找到一处安全的位置,开始使用望远镜,对四周进行观察。 大树的树干,根部,以及岩石的缝隙中,都被他一一检查。 这一看不要紧,牛宏是惊喜交加。 周围树干上已经干透了的黑木耳,层层叠叠。虽然大小不一,但是胜在数量众多。 果然是富贵险中求啊!牛宏不由得心生感慨。 荒无人烟的地方的资源实在辣人眼睛,多到无法再多。 那是什么? 牛宏用望远镜对准一处山岩,仔细一看,心中惊呼,“我靠,猴头菇,而且还是一群新鲜的。 发财了!真的发财了!” 猴头菇既有药用价值,也可以食用,其经济价值要远远高于黑木耳,无论是拿去黑市,还是供销社卖,都能卖个好价钱。 牛宏哪敢怠慢,将看到的黑木耳使用工具快速地收进了军火仓库,还有刚刚发现的那一群猴头菇也被他毫不客气地收入囊中。 面对丰富的蘑菇资源,牛宏已经将打猎的事情抛掷脑后。 一路走来,牛宏不但收获了大量的黑木耳,而且猴头菇、冬蘑也收获了不少。 粗略估计,单黑木耳一项,牛宏就收获了上百公斤,按照每斤五块钱计算,就有一千多块钱的收入。 再加上新鲜的猴头菇以及晾干了的冬蘑,这一趟牛宏可谓是收获颇丰。 牛宏强压着心头的狂喜,抬头看了眼天空,发现天色还早,便手拿望远镜,继续搜索下手的目标。 突然,一个高大的黑影跃入眼帘,牛宏心头一惊,因为他看到了一头黑熊正在那里行走,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在寒冷的冬季,黑熊几乎全都窝在洞穴里冬眠。 在大冷冬天的中午,能看到一头黑熊在山林里活动,真是意外他娘给意外开门,意外到家了。 为了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牛宏的心思一转,从军火仓库中挪移出狙击步枪,利用上面的瞄准镜再次仔细观察。 最终确认自己看到的就是一头熊,活着的熊。 只是它的胸部被鲜血浸湿后又结成了冰霜,显然,它冬眠的洞穴被其他动物或者猎人发现,对它展开了攻击。 它这是在寻找仇家啊! 意识到这一点,牛宏毫不犹豫地开枪射击。 黑熊已经受伤,并且熊皮、熊掌,包括熊肉都可以卖个好价钱。有发财的机会,他岂能错过? “噗呲。” 咻, 一颗弹丸划破山林的寂静,毫不客气地扎进黑熊的脑袋。 黑熊的头颅好似被什么重物猛的一击,它那硕大的身体轰然倒在了地上,随后便一动不动。 此刻,牛宏滑动雪橇,飞速上前,他要赶在其他猎人或者野兽发现黑熊死亡之前,将其收进军火仓库。 事情果然如同牛宏所料,就在他收走黑熊尸体撤离现场之后不到五分钟,就有两个猎人同时出现在事发现场。 牛宏透过望远镜,在远处悄悄地观察着。 他等在此处,本想给伤害黑熊的野兽以致命一击,没想到却等来了两个猎人。 而且这两个猎人,他不认识,是那种从来没有见过的不认识。 进山打猎很多时候都是两人联手,相互间有个照应,像牛宏这样独自进入大山深处的几乎没有。 像牛德彪、牛顺等人虽然也是独自行动,但是他们也只是在大山的外围活动,不敢踏进帽儿山的深处一步。 两位猎人仔细查看了现场的血迹和印痕,不约而同地看向牛宏撤离的方向。 随后低声商量一番,开始沿着牛宏撤退的方向滑了过来,他们的脚下赫然也套着雪橇。 “不能被他们发现。” 牛宏心中想着,好几次举起了手中的狙击步枪想要结果了这两个人的性命。 可是心里的良知却一再警告他,不能杀人必须放过他们。 牛宏滑动雪橇,快速撤向帽儿山的深处。 由于脚下的雪橇使用的是现代科技制造而成,再配合牛宏的滑雪技巧,很快就将那两名猎人甩在了身后。 半小时后, 牛宏停下身形,深吸一口气,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个紫色的身影一闪即逝,跳跃着快速向前跑去。 “紫貂。” 举世皆知:东北有三宝,人参、貂皮、乌拉草。 虽然几十年后,紫貂被列为保护动物,然而在1961年仍然是可以随便捕猎的野生动物而已。 正是基于这个原因, 对于山里的紫貂,牛宏可是垂涎留意了好久,没想到它竟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当即毫不迟疑地举枪、瞄准、射击, “噗呲,” 咻, 扑通一声。 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小紫貂,瞬间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哈哈,貂皮是我的啦。” 东北的貂皮具有“风吹皮毛毛更暖,雪落皮毛雪自消,雨落皮毛毛不湿”的三大特点。 在国外有软黄金之称。 牛宏强忍着激动的心情,拎起这只紫貂的脖子仔细观察。 只见这只紫貂,身长接近五十厘米,如果算上尾巴有近六十厘米的长度。 通体棕褐色。 貂毛入手轻柔结实,而且毛绒丰厚,色泽光润,实为一件不可多得的珍品。 紫貂皮变现是件非常容易的事,牛宏决定先将它收入军火仓库,等待合适的机会再出手。 此刻,天色越来越暗,兴安岭的黑夜很快就要降临。 该是回家的时候了。 牛宏心里嘀咕一声,掏出指南针辨别了下方位,滑动雪橇开始向着牛家屯方向滑行。 而他不知道的是,那两位猎人正循着他的雪橇印迹,悄悄地追了过来。 第35章 请你救救我 为了捕杀这只黑熊,柳星和柳能兄弟俩已经是第二次踏进帽儿山深处。 第一次发现这只黑熊,因为没有携带运输工具,准备不充分,就暂停了猎杀,临时放过。 这一次两人准备充分,二进帽儿山。 却没料到这只黑熊竟然从冬眠中醒来,睁大了眼睛迷茫地看着他们一步一步走进自己的洞穴。 慌乱之中,两人仓促开枪,在击伤黑熊的同时也成功激怒了它。 暴怒之下的黑熊,破坏力惊人,跑得稍慢一些的柳能的棉衣被撕裂,一条手臂差一点就被黑熊捉了去。 两人不得不暂避锋芒, 然而当他们仓惶逃窜之时,柳星猛一回头,发现黑熊竟然诡异地消失了。 两人匆忙回来查看,发现地上仅留下轻微的雪橇痕迹。 这样的场景,让兄弟二人震撼得无以复加。 良久之后,柳星率先开口: “哥,你看看这痕迹,肯定是哪个杂碎抢走了我们的猎物。” “嘘,怪就怪在这里,按道理说,黑熊那么大的体格,二三百斤的重量,绝不会在雪地上只留下这么浅的痕迹。” “哥,你看这个地方,只有黑熊的脚印和雪橇痕迹,再没有其他野兽的踪迹,一定就是此人抢走了我们的猎物。 从痕迹上我还可以断定,对方只有一个人,我们追过去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一个人走进帽儿山。” “好。” 柳星和柳能两人商量后,沿着牛宏留在雪地上的痕迹就一直追了下来。 此刻,牛宏打开指南针确认过回家的方向之后,开始滑动雪橇,快速向牛家屯奔去。 天色越加昏暗,夜幕即将来临。 惦记着接小妹放学,牛宏雪橇滑行的速度放得很快,仿佛一道白色闪电划过山野。 当他将具有夜视功能头盔戴到头上之后,昏暗的视野瞬间清晰。 突然发现,在前方二百米左右有红色的人形光斑在向自己所在的方位奔来。 “我去,这两人还真是不死心,追自己来了。” 牛宏看了看脚下的雪橇,又回头看了眼自己在雪地上留下的痕迹,不由得苦笑一声。 暗自喟叹: “百密一疏啊,忘记处理身后的尾巴了。” 想到就做,牛宏连忙从军火仓库里取出工具,开始边走边清理身后的痕迹。 如此操作虽然延缓了回家的速度,但是效果显着。 走出数百米距离之后,牛宏回头观望。 发现柳星和柳能兄弟俩站在一棵大树下正商量着什么,从神态上来看,两人很迷茫,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个方向追。 看到他们茫然失措的模样,牛宏心中哈哈一笑。 “走喽,不陪你们玩了。” 说完,收起工具,滑动雪橇再次风驰电掣般向着山外奔去。 …… 两个小时后, 牛宏匆忙来到牛家屯小学门口,发现有两个身背步枪的民兵正在大门两旁站岗放哨。 走进一看,都认识,连忙上前打招呼。 “金秋,满仓你俩怎么在这里站岗?” “哦,是牛宏啊,大队长在里面谈工作,任何人禁止入内?” 牛金秋说话的态度很亲切,而牛满仓就没有这么好的态度了,不耐烦的说道, “牛宏,你不在家好好呆着,跑学校门口干啥?” “接我妹妹放学啊,麻烦你们进去帮我把牛鲜花喊出来。” 牛宏看着牛金秋和牛满仓说道。 “这……好像不行,大队长下了死命令,他谈工作期间,任何人不能打扰他。” 牛金秋非常为难地解释。 “不是,我妹妹还在学校里呢,你们不帮,我自己进去喊。” 牛宏说着,迈步就向大院走去。 “哎,站住。” 牛满仓一伸手臂,拦住了去路。 “你不能进去,打扰了大队长谈工作,出了问题,你负得起责吗?” “满仓,你啥意思?感情不是你妹在里面是吧?” “大队长的命令,任何人不能进去。” 牛满仓态度坚决,伸出的手臂纹丝不动。牛金秋见状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最后是一声没吭。 “满仓,我劝你别太过分,今晚,要么你进去把我妹妹带出来,要么我亲自进去接她出来。” 牵涉到小妹牛鲜花,牛宏同样也是寸步不让。 “牛宏,大队长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工作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 牛金秋看到双方剑拔弩张,连忙开口缓和气氛。 “我不管他喜不喜欢,我只要马上见到我妹妹。你、给我让开。” 不知什么时候,一把猎枪顶在了牛满仓的脑门之上。 “吆呵,牛宏,了不得了哈,敢用枪顶着我了,你来开枪,开呀,不开你是我孙子。” 牛满仓出言不逊地叫嚣着。 “我去尼玛的。” 牛宏没有开枪,而是一枪托砸在了他的脑门之上。 “嗷。”牛满仓发出一声惨叫,身子一软,晕倒在了地上。 牛宏上前一把将他肩膀上的步枪抢了过来,卸掉弹匣后顺手扔在了地上。 “金秋,我只想见我妹妹,没别的意思。”说完,头也不回地向着大院走去。 还没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屋内传出一个年轻女子低低的哀求声, “大队长,求求你,放过我吧。” “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呀!” 随即屋里传来一阵稀里哗啦声响,昏暗的煤油灯瞬间熄灭。 …… 牛宏明白了牛天才所谓的谈工作是谈的什么工作了,眼见情势危急,连忙开口说道。 “姚老师、姚老师在吗,我小妹呢?” 房间内正想进一步的牛天才听到大院中传来的声音,身体一僵,停止的动作。 姚姬老师奋力挣脱束缚,慌忙逃了出来,手捂着胸口,踉跄着跑出了房间。 看到大院中站着的是牛宏,急忙跑到了他的身后,惊恐地哀求,“牛宏大哥,请你救救我。” 姚姬拉着牛宏的手一直在不停的颤抖,心里充满了恐惧。 “嗯,别怕,有我呢。” 牛宏说完,目光沉静地看着办公室的大门。 突然一个响亮的声音从学校大门处传来,“牛宏你他妈的活得不耐烦啦。” 紧接着跑进来一个人影,正是牛满仓。 与此同时,从办公室门口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星光下,目光阴恻恻地看着牛宏。 自己的好事被打扰,牛天才此刻的心里恨透了牛宏。 第36章 千万不能放啊! “牛宏,我日你八辈儿祖宗。” 牛满仓捂着流血的脑袋,愤怒地叫嚣着。 “尼玛的牛满仓,你连自己的先人都侮辱,你他娘的还是个人吗?”牛宏冲着跑过来的牛满仓厉声斥责。 向上数八辈,牛宏和牛满仓是同一个祖先,牛满仓骂牛宏就等于在骂他自己。 “牛宏,把我的枪还给我。” 牛天才这时才注意到牛宏手里拎着的不是烧火棍而是一把步枪。 心头不由得一惊。 “还你,你他娘的想得美,老子缴获的战利品岂能给你?” 其实牛宏手里拎着的是他自己的老套筒,当然不会还给牛满仓。 “你还,还是不还?” “还你?你就是给我跪下,我都不会还给你。滚!” 牛宏看到仍在向自己靠近的牛满仓怒吼一声,抬手举起了手里的老套筒。 牛满仓见状,脚步不由得停了一下,随后又缓缓向前走来。 当着大队长牛天才的面,他不能怂,否则他这个民兵也就当到头了。 “尼玛。” 牛宏低吼一声,谁也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牛满仓只感觉自己的两腿之间猛地一疼,瞬间又疼晕了过去。 像条死狗一样倒在了地上。 牛宏见状,心生感慨: 军火仓库真是自己的好帮手,想让里面的物体出现在什么位置,它就能出现在什么位置。 一根坚硬的棒球棍,突然出现在男人最脆弱的位置,果然可以演绎出不一样的风情。 牛天才见此情景,震惊得目瞪口呆。 这还是平常那个老实巴交、三脚踹不出个屁来的牛宏吗? 这气势,这身手,放眼整个牛家屯都找不出第二个。 “天才叔,大队长,你作为一个长辈、一个领导,你就是在这样黑灯瞎火的地方和女老师谈工作的吗?” 牛宏说着,用手一指牛天才背后的办公室。 “哼,牛宏,当着我的面殴打民兵,我还没有拿你是问,你反倒过问起我的事情来了,是谁给你的胆子?” 牛天才的言语中充满了不屑和冷漠。 牛宏心中暗想,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看来牛天才是坏得不愿回头了,既然如此,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随即冷笑一声,说道。 “牛天才,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难道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你说,我是将你捆了送到森林公安局好呢,还是送到县政府好? 如果你嫌这两个地方路途太远,不方便。 我可以将就一下,把你送到公社去,让全公社的人都来评评理。 我相信,姚老师会非常愿意为你作证的。 她一定会将你的光荣事迹当着全公社的人的面讲清楚、说明白。” 牛天才一听,脸上的肌肉忍不住颤抖起来,随后一咬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仰天大笑。 “哈哈哈,牛宏,我看你是被大风吹昏头了吧,敢威胁我,信不信我今晚就让民兵把你抓起来送公社去?” “是吗?” 牛宏说着,迈步向牛天才走去,今晚他豁出去了,打一个是打,打两个也是打。 对于这个屡次欺负自己、给自己小鞋穿的大队长,牛宏决定今晚让他长长记性。 心思一转,一个棒球棍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牛天才的双腿之间,在一瞬间连续击打了三次。 每一次,牛宏都极好地控制了力道,既保证打不晕,又保证让牛天才遭受到难以忍受的痛苦。 猝不及防之下,牛天才感觉自己已经和身体失去了联系。 一阵麻木过后,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 让他浑身忍不住地颤抖。 他那高大的身躯因为痛苦而弯成了虾状。 牛天才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哀嚎。 牛宏见状,抬起手,冲着牛天才的那张胖脸甩起了耳光。 “啪啪啪。” 一连串的耳光响彻在寂静的学校大院。 姚姬看着眼前的一幕,一颗恐惧不安的心,渐渐平复。 看向牛天才的目光中露出压抑不住的怒火。 厉声怒骂, “牛天才,你个畜牲,你不得好死。” 说着就要扑向牛天才,被牛宏死死拉住了她。 “姚老师,让我来。” 此刻,牛天才缓过最初的痛苦,慢慢直起腰,一脸不屑地看着牛宏说道, “牛宏,你他妈的少来这套,今晚我要是不把你关起来,我就不姓牛。” “好,好得很。” 牛宏话音未落,一棍子砸在牛天才的脸上,瞬间将他打晕在地。 姚姬善解人意的拿来了一条绳子。 “牛宏大哥,给你。” “好。” 牛宏接过绳子,三下五除二地将牛天才绑了起来。 此刻,昏迷过去的牛满仓悠悠醒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心里一惊,心里暗暗念叨, “快点让我再晕一次吧!” 随即眼皮一翻,再一次晕了过去,只不过,这一次他是假装的。 时间不长,牛天才从昏迷中醒来,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疼,紧接着就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 顿时明白牛宏要将自己送到公社,送到森林公安局,送到县政府绝不是随便说说,而是要动真格的。 无论是人民公社的万人公审大会,还是森林公安局的审讯室,以及县政府的会客室。 那都是让人说真话的地方啊! 说真话, 讲真事儿。 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真的要一五一十的说出来,那后果……,自己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想到此处,牛天才的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让他的大脑又恢复了理智。 猛然想起来老祖宗留下的处世箴言: 好汉不吃眼前亏;大丈夫报仇十年不晚,能屈能伸方为丈夫等等。 于是眼珠一转,看向牛宏轻声说道。 “牛宏大侄子,一笔写不出两个牛字,咱们有话好好说,你快把绳子给叔解开。” 牛宏看到牛天才终于服软,冷冷一笑,一脸鄙视地回应说。 “牛天才,你现在知道后悔啦?” “嗯呐,叔,现在太后悔了,后悔得不行不行的。”牛天才态度极其诚恳。 “是想让我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对吧?” 牛宏说话的语气也变得相当的亲切。 姚姬闻听,脸色顿时大变,连忙喊道,“牛大哥,不能放他,一定要把他送公社去。” 牛宏没有理会姚姬,看向牛天才说道。 “天才叔,既然你想要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做侄子的也不能不给你这个面子。这样吧……” 牛宏的话没说完,姚姬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苦苦哀求。 “牛大哥,你不能放了他呀,你放了他,我只有死路一条啊,求求你,千万不能放他啊!” 第37章 牛宏大哥,您看行吗? 感受到姚姬的悲痛和恐惧,牛宏迟疑了一瞬,上前一步将她拉了起来。 “姚老师,您能将今晚发生的事情经过写一下吗?我需要一份儿书面材料。” 姚姬闻听,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在星光下死死地盯着牛宏。 她心里很清楚: 写下整个事件的经过,就意味着她今晚受辱的事情将会公之于众,对于她这个年轻女孩的名誉会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对她未来的人生道路也将产生难以预料的影响。 这个书面材料她是写还是不写呢? 牛天才看出了姚姬内心的挣扎,连忙开口说道。 “姚老师,你是个好女孩,又这么年轻,前途无量,这个材料你可不能瞎写呀,千万不能胡编乱造啊!” “你闭嘴,再瞎叫唤,信不信我削你。” “哎,牛宏大侄子,我这也是为了姚老师的名誉着想嘛!” 听到“名誉”两个字,姚姬的身体轻轻一颤,随即看向牛宏说道。 “牛宏大哥,我马上去写,一定要将这个畜生交给政府处置。”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姚姬最终下定决心,要将牛天才欺负自己的经过写出来。 哪怕付出再沉重的代价,她也认了。 说完,转身向着办公室走去。 随着一声轻微的刺啦,一根火柴被点着,办公室里的煤油灯再度被点燃。 一个长长的人影在摇曳的灯光映衬下穿过房门,投射在屋外的雪地上。 牛天才看到这一幕,一丝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感觉眼前的牛宏好陌生,和此前的老实巴交、谨小慎微的形象完全不同。 给人一种高深莫测、让人恐惧之感。 牛天才深吸一口气,鼻腔传来的冰冷让他的大脑更加清醒,意识到决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击。 试探着说道, “大侄子,咱们有话好好说,干吗非要写书面材料呢?” 牛宏听到牛天才的声音,来到他的近前蹲下身子,冷冷地说道。 “牛天才,亏你还是一队之长,你难道不知道小孩子不上学,长大没出息吗? 你欺负走了老师,谁来教孩子们知识? 牛家屯的孩子们一个个都不学无术,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 你欺负谁,都不应该欺负姚老师,你欺负她就等于掘了我们牛家屯的后路,断了我们牛家屯每一个家庭的希望。 你就是我们牛家屯的罪人。” 牛天才一听,心说,牛宏这个老实巴交的孩子啥时候学会讲大道理,给人扣大帽子了? 如果真让他把这个罪名给自己做实了,自己还不得被枪毙? 假装昏迷的牛满仓将牛宏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全都听了进去,虽然他挨了牛宏的揍,但是,牛宏的这番话,他还是蛮认同的。 开春之后,他家的孩子牛根也到了该上学的年龄,如果屯子里没有了老师,自家的孩子能去哪里上学? 去公社吗? 七八岁的孩子能受得了长途奔波的劳苦吗? 下这么大的雪,又怎么去? 牛满仓越想越觉得牛宏的话是对的。 就在此时, 姚姬老师从办公室内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纸和一盒印泥,来到牛宏身边说道, “牛宏大哥,我写好了,您过目一下。” 此刻姚姬的心情是平静的。 牛宏见状,心里暗想,当年的十八岁的自己可是不识字的,也就是在退役后通过在夜校学习,才学到的知识、认的字。 既然重生了一次,还是延续过去的形象,装作不认识字的好,于是讪讪地一笑,回应道。 “姚老师,我不认得字,你觉得上面的情况属实的话,就让牛天才按上手印吧。” 姚姬闻听,心里顿时感到一阵轻松,这种羞耻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牛宏大哥,我写得已经很详细了,可以作为证据提交给政府。可是我……” “我来吧。” 牛宏看出姚姬老师的心里顾忌,确切的说,她不愿意和牛天才肢体接触,于是接过那份材料来到牛天才的面前,说道, “牛天才,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在这份材料上按下手印,保证以后不再欺负姚老师,我就权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第二,你可以拒绝,那么我就将你送给政府处置。 ……” “牛大哥……” 姚姬听到牛宏的处理意见,刚想说些什么,就被牛天才打断。 “我按,我按,牛宏你快把我的绳子解开啊。” “不解开绳子就不能按了吗?”牛宏冷冷的说道。 “能、能。”牛天才忙不迭地回应,姿态放得极低。 牛宏冷冷一笑,拿起牛天才的一根食指在印泥里轻轻按了一下,随即按在了材料上。 “牛天才,这份儿材料我替姚老师收下了,如果以后让我知道你再欺负姚老师,那么咱们就在公审大会上见。” “姚老师,这份材料我替你收着,你没意见吧?” “牛宏大哥,我没意见。” 姚姬知道牛宏不识字,对于他替自己保管材料这件事,心里没有一丝的负担。 “好,我就将这份材料收起来了。” 牛宏说完,将材料揣进怀里,然后心思一转,又将材料收进了军火仓库。 这一刻,牛宏的心里是极度的酸爽。 心里暗想,牛天才啊牛天才,从此以后,你的小辫子就握在了我的手里,我看你以后还敢在我面前嘚瑟。 “牛宏大侄子,您看能给我松绑了吧?” 此刻牛天才心中狂喜,他终于不用被送公社、甚至是森林公安局、县政府了,今天的事情就这样了解啦。 不就是一个保证吗? 自己打过的保证多了去了,屌用没有。 …… “牛天才,希望你能吸取这次的教训,下不为例。” “嗯,一定,一定,牛宏大侄子快帮我解开绳子。” …… 看到牛天才和牛满仓离开学校大院之后,牛宏压低了声音问道, “姚老师,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一直没见杜老师露面,她这是啥情况?” “杜老师家里有急事,她一大早就离开了学校。” “离开了学校!” 牛宏重复了一句,心中暗想,这件事也太巧了吧,杜老师前脚刚走,牛天才就来了学校,而且还是在放学后。 嘴上却说道 “哦,难怪,以后姚老师你可要多多注意安全啊!” “我小妹牛鲜花还在学校吗?” “在,吃了晚饭躺在炕上睡着了。” “谢谢你姚老师,我小妹这件事给您添麻烦了。” 牛宏暗暗责怪自己,怎么就没想到提前告诉东升嫂一声,让她帮忙接一接小妹呢。 “牛宏大哥,我听说你家里的房子塌了,现在是借住在别人家?” “是的。” 牛宏的老脸一红,感觉很尴尬。 听鼓听声,听话听音,姚姬听出了牛宏内心的局促,连忙换了一个话题。 “牛宏大哥,您还没吃饭吧,我给您做饭吃。” “就、就不麻烦您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牛宏看了眼天色,夜已深沉,此时再带着小妹去东升嫂家,打扰别人休息不说,自己也觉得尴尬。 他将小妹带离学校,两人又该往哪里去呢? 牛宏此刻的心里感到无比的彷徨和无助,感到天下之大却无自己的立锥之地。 姚姬敏锐的觉察到牛宏的心情不佳,善解人意的提议。 “牛宏大哥,鲜花同学已经睡下了,今晚就让她在学校睡吧。旁边还有空房,您要是不嫌弃,就在学校里凑合一晚上也算是给我壮胆。 我一个人住在这里,真的好害怕! 牛宏大哥,您看行吗?” 姚姬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紧紧盯着牛宏,渴望他能答应自己。 第38章 牛天才的真面目 两人说话间,突然从影壁墙的后面跑出一个人影。 牛宏的心头一惊,正在后悔刚才忘记关大门,就听那个身影低声喊道。 “宏弟,宏弟在吗。” 听到张巧英的声音,牛宏内心的彷徨、无助等杂乱的负面想法一扫而空,连忙回应, “嫂,我在这里,你咋这个时候过来了。” “我看你和鲜花一直没有回家,就来学校看看,哪知校门口竟然有站岗放哨的,我一时害怕就没敢进来。” 张巧英说着,搓了搓手,又放在嘴边哈了几口热气。 “牛宏大哥,嫂子,我们进屋聊吧,外面太冷。” 姚姬看到张巧英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知道她在户外应该是待了不短的时间了。 “好。” 出乎牛宏的意料,张巧英很爽快答应了姚姬的邀请,并率先迈步走向办公室。 办公室内,温度宜人,让人根本感觉不到寒冷。 昏暗的煤油灯下,姚姬被撕扯烂的上衣清晰可见。 好在冬天穿的衣服较多,没有露出里面的肌肤,算是给姚姬这个年轻的姑娘保留了颜面。 “妹子,牛天才那个王八蛋对你动手啦?” 张巧英看着姚姬的上衣,毫不顾忌在场的牛宏,开门见山地询问姚姬。 “是的,幸亏牛宏大哥及时赶到,我才保住了身子,没让这个畜生得逞。” “牛天才太不是人,他就是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张巧英愤愤地骂道,显然她对牛天才的人品是非常的了解。 “宏弟,我跟你说,咱们屯子里遭他毒手的女人不在少数,包括这里的杜老师。” “……” 面对如此劲爆的消息,姚姬、牛宏两人同时惊呆了。 “嫂,你咋知道得这么清楚?” 看到张巧英过来接自己和小妹回去,牛宏的心情瞬间大好,也有了开玩笑的雅兴,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八卦起来。 “去,你那是啥眼神,你该不会认为嫂子跟他也有一腿吧!” 张巧英看着牛宏那副夸张的表情,揶揄地说道。 “哎哎,天地良心啊,我哪里会有这样的想法?” “嫂、牛宏大哥,你们喝水。” 醒悟过来的姚姬,连忙拿过暖瓶和茶碗给牛宏和张巧英倒水。 牛宏接过,咚咚咚的连着喝了几大口,他实在是渴坏了。 “嫂子的一个好姐妹跟他有一腿,所以对他还是很了解的。” “哦……” 牛宏说着,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夸张表情。 “去,别皮,说正事儿呢!” 张巧英娇嗔地瞪了牛宏一眼,看向姚姬说道。 “这个牛天才好色如命,以后姚老师你可要多当点心,千万别像杜老师那样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不会的,有牛宏大哥在,这个牛天才以后再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感受着张巧英和牛宏之间的轻松对话,姚姬也变得活泼起来。 看到姚姬的情绪已经稳定,张巧英提议说。 “宏弟,姚老师忙了一天啦,让她早点休息吧。鲜花呢,我们该回家啦,锅里还给你俩留着饭呢!” 姚姬看着张巧英,眼神中露出羡慕的神情,说道 “嫂子,鲜花同学已经吃过晚饭睡下了。 今晚能不能让牛宏大哥留下来给我做个伴儿,我一个人住在这里真的害怕。” 张巧英闻听,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看向牛宏说道, “宏弟,你还没吃晚饭吧,跟我回家吃了晚饭再过来陪姚老师吧。” “嗯呐。” 牛宏也没客气,答应一声,顺手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递给姚姬。 “姚老师,拿着,防身用。” “谢谢牛宏大哥。” 姚姬欢天喜地接过匕首,连声感谢。 …… 走在回家的路上,四周一片寂静,张巧英很自然的揽住了牛宏的手臂,一脸崇拜的看着他,用极其甜腻的嗓音说道。 “宏弟,我看到你揍满仓了,看着真解气,你啥时候有的这么好的身手。” “啊,原来你早过来啦!” 牛宏虽然惊讶,但是,说话的时候心里却是暖暖的,觉得东升嫂对自己和小妹是真的很关心。 “是啊,天黑了那么久,鲜花早该放学回家,却迟迟见不到你俩的人影。 我不放心,就想着来学校里打听一下,哪知有人在大门口站岗放哨,走进一看,原来是牛满仓这个瘪犊子玩意儿。 有牛满仓在的地方,就一定有牛天才,所以就离开了学校大门,站在一个背风的犄角旮旯里等着。” 牛宏一听,心里说了句,我了个去,东升嫂也不怕冻坏自己。 嘴上却抱埋怨说, “嫂,这么冷的天,你就一直在那里等着啊!万一他们今晚不离开,你难道还要在那里等他一晚上? “切,还等他一晚上? 你太看得起牛天才啦。 他那副身板子拿来唬人还行,如果是真刀真枪的干,他不会超过两分钟。” 张巧英一撇嘴,语气里充满不屑,那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发自心底的鄙视。 一旁的牛宏听得心头巨震,心说,看来东升嫂平时没少和自己的闺蜜畅聊牛家屯的大队长的私密事啊。 对他研究得是极其的透彻。 “嫂,你真厉害,太适合做情报工作了,我太佩服你了。” 牛宏适时地给张巧英送了一顶高帽过去。 “扯得有点远了,宏弟,有一点我要郑重地提醒你。” “哦。”牛宏回应一声,转头看向张巧英,静静得等着她的解释。 “宏弟,这个牛满仓和牛天才走得很近,你揍了他,小心他以后寻找机会对你打击、报复。” 听到张巧英的提醒,牛宏的心头一颤,淡淡的回应说, “嫂,你提醒的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他们真的打我黑枪啥的,我死的岂不冤枉。” “所以啊,你以后进山打猎,或者一个人走路,都要多加小心。” 张巧英一而再的善意的提醒让牛宏想起了很多的事情。 牛家屯算不上太偏僻,但是处在帽儿山的外围,民风自古彪悍。 在人背后打黑枪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屯子里的牛大脑袋,就是在一个寒冷的冬夜,被人从背后打了黑枪,一命呜呼。 自己今天一下子得罪了两个人,以后保不准他们就敢在自己的背后打黑枪。 想到此处,牛宏的心思一转,一件防弹背心被他穿在了衣服里面。 同一时刻, 张巧英挽着牛宏的手臂好像被人为地揉搓了一把,一张俏脸瞬间变得通红。 心中暗想,宏弟他原来是喜欢在外面啊! 嘴里呢喃着喊道, “宏弟……” 第39章 发财计划进行时 牛宏敏锐地感觉到张巧英的情绪变化,连忙岔开话题。 “嫂,我准备明天去趟公社,将今天采摘的黑木耳拿去卖了。 如果公社给的价格不好,我就去金山县城,回来可能天就黑透了,放学的时候麻烦您帮我接一下鲜花,行不?” “行,当然行。宏弟,要不每天由我来接送鲜花上学吧,嫂子是女的,和姚老师交流起来也方便。” 张巧英紧紧抱着牛宏的手臂,仰起头撒娇地说道。 “呵呵,谢谢嫂,你还有栓宝和二丫要照顾呢,我没事的时候,还是由我来接送吧。” 张巧英闻听,俏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微微撅起小嘴,娇嗔地说道。 “宏弟,你怎么还和嫂子见外?” 牛宏轻轻摇了摇头,缓缓地说道, “嫂,今天幸亏我去接鲜花,否则,姚老师就被牛天才这畜生给糟蹋了。 如果杜老师、姚老师都离开了学校,你说以后像鲜花、栓宝、二丫他们这样的孩子还能去哪里上学。” 听完牛宏的解释,张巧英这才恢复了脸上的笑容。 “宏弟,你今天用了什么方法制住的牛天才,我看他们三个走的时候灰溜溜的。一瘸一拐,好像几条没了家的狗。” “呵呵,那叫丧家之犬。其实我也没有采用什么方法,而是用的拳头和脑子。” “啊!” 张巧英发出一声惊呼,声音在黑夜中传出很远,吓得她连忙捂住了嘴巴,拉起牛宏的大手向着家的方向跑去。 一踏进家门,张巧英突然站住身形,环顾院子四周,说道。 “宏弟,你采的木耳呢,怎么没拿回来呀?” “我临时放到后山的山洞里了,明天一早我就过去拿。” …… 牛天才带着牛满仓和牛金秋一踏进大队部的办公室,靠近房门的一把椅子就被一脚踢飞。 咣的一声砸在墙上,随即又稀里哗啦的掉在了地上。 “可恶,可恶,真他妈的可恶。” “大队长,来,喝杯酒压压惊。” 牛金秋说着,拿起桌子上的花园酒酒瓶就要给牛天才倒酒。 “放下,谁他妈的让你倒酒了。”牛天才一脸嫌弃的看着牛金秋,厉声怒吼。 “大队长,气大伤身,您快消消气,要不要去李寡妇家消消火。” 牛满仓一脸谄媚地掏出烟袋锅,放上烟叶,给牛天才点了一锅,递了过去。 牛天才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缓了口气,这才看向牛金秋说道。 “金秋,老子平日里待你不薄,我和满仓在大院里出了事儿,你咋站在大门外装聋作哑呢?咋就不能到院子里看看我俩呢?” “大队长,你先消消气。不是我不去,您不是说过,谁都不可以进大院打扰您和姚老师谈话的吗?” 牛金秋站在一旁,局促不安地辩解说。 “我,我有说过?”牛天才挠了挠脑门,苦思冥想。 “大队长,这话您真的说过。” 牛满仓连忙做出补充说明。 “你他妈的,我说过,你还擅自进大院,看看人家金秋多守规矩,多遵守命令,我他妈的踢死你个瘪犊子。” 牛天才说完,站起身,冲着一旁正在点烟的牛满仓就是一脚,哪知动作幅度过大,还没踢到,就扯疼了两腿之间的伤处。 疼得一咧嘴,连忙收回脚,弯下了腰。 “嘶嘶嘶,疼死我了,牛宏这孙子下手可真狠。” “大队长,要不你去李寡妇那里让她替你消消火,就不疼啦。” 牛满仓将装好烟叶的旱烟递给牛天才,轻描淡写地说道。 “去、去……” “大队长你先抽烟,抽完了再去不迟。” 牛满仓看到自己的建议被采纳,心中大喜。 “去,去你个锤子,没看到老子伤的是啥地方?” “大队长,您伤的不是脸吗?” 牛满仓看着牛天才左侧高高肿起的脸颊,一脸不解的问道。 “满仓,你的脑子是不是被牛宏打坏了?” 牛金秋说着连忙给牛满仓使了个眼色。 牛满仓见状,心中会意,连忙双腿一紧,浑身打了个哆嗦。 凑到牛天才的身边说道, “大队长,你说我们要不要集合队伍将牛宏抓起来,胖揍一顿给您出出气?” 牛满仓头上已经结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两腿之间更是肿胀得厉害,今晚回家,媳妇能不能让他上炕都很难说。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里恨死了牛宏,极力撺掇牛天才对牛宏实施打击报复。 哪知,刚才还嚣张跋扈的牛天才一听到牛宏两个字,瞬间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变得毫无脾气。 愣怔了半晌,方才开口说道, “牛宏这个瘪犊子玩意儿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抓住他痛打一顿也不是不行,但不能让他知道是我们干的。” “大队长,您说我们该怎么办?” 正对牛天才的表现大感失望的牛满仓见状,顿时兴奋了起来,压低了声音询问道。 牛天才看向大门外,目光中闪过一道利芒,脸庞展现出凶狠的表情,说道。 “哼,办法多的是,先跟我去李寡妇家喝酒,等我伤好了,看我不弄死他这个瘪犊子王八蛋。” “好咧大队长。” …… 第二天,天刚亮,牛宏就离开学校踏上了去往金山县城的大路,他听牛德彪说起过,县城边上的黑市规模更大,去的人也更多。 只是金山县城距离牛家屯有三十多里的路程,中间还隔着一个向阳公社,步行去一趟很不容易。 牛宏之所以选择舍近求远: 是因为他这一次要卖的货物实在太多,不算数十棵新鲜的猴头菇,几十斤重的冬蘑,他就有两百多斤的黑木耳要卖。 还要联系黑熊和紫貂皮的买家。 如果有可能,他还想考察一下,看看是否有人大批量的收购狼皮。 这些货物放在小小的红星公社,怎么能行?那里根本就没有人能够吃得下这么多的货物。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他不想让认识自己的人知道,尤其是牛家屯的人知道他的底细。 有了雪橇的助力,三十多里远的路程倒也显得不是那么的累人。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奋力疾驰,牛宏渐渐靠近了金山县城。 第40章 发财计划进行时(2) 看着距离前方的县城越来越近,牛宏慢慢停止了雪橇的滑动。 双手探向腰间,将捆扎裤子的绳索紧了两紧,以此来压制越来越强烈的饥饿感。 牛宏环顾四周,发现在大路左侧有片小树林,背风向阳,是个生火造饭的好地方。 于是毫不犹豫地滑动雪橇奔了过去。 树林中有很多干枯的树枝,牛宏没费太多力气便搜集了一大堆。 继而又将树林中的一片雪地清理干净,燃起了一堆篝火。 三只松鸡在军火仓库里依然保持着刚刚死去时的新鲜。 牛宏从中挑选出一只个头稍小些的,切断脖子,将鸡血放入事先准备好的陶盆里。 用木棍串起,开始在篝火上烤制起来。 篝火熊熊驱散了周边的寒气,松鸡的羽毛在大火的舔舐下纷纷脱落,露出里面娇嫩的肌肤。 牛宏又从军火仓库里拿出食盐开始给松鸡调味。 时间不长,一只外焦里嫩,颜色金黄,散发出诱人香气的烤鸡出现在牛宏的面前。 “不错,不错,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牛宏感叹一声,将腰间的绳索松开了稍许,拧下一只鸡腿轻轻咬了一口,仔细品尝。 心中大加赞叹! 嘿,还别说,烤松鸡那可是真香,真嫩,真好吃啊! 咕噜噜。 一口冒着热气,香嫩可口的松鸡肉进肚之后,牛宏的饥饿感更加强烈,肚子又在发出强烈抗议。 不管啦,开吃。 牛宏嘴里嘀咕一声,不再顾忌自身形象,放开肚皮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很快,半只松鸡被他吃进肚子。 吃饭的滋味真是舒爽! 牛宏一边感叹,一边拧下一只鸡翅膀,他刚将鸡翅放入口中,就见前方不远处跑过来一个半大小子。 身高在一米七零左右,瘦得像根麻杆。 年龄大约在十六七岁的样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眉毛、额头的头发上结满了厚厚的冰霜。 边走边用鼻子不停地嗅着四周的空气,最后将目光聚焦在牛宏的手上。 喉头上下不停地耸动,声音嘶哑地说道, “大,大哥,能给口吃的不?” 牛宏看到对方没有恶意,只是过来讨口吃的。 二话不说,拿起匕首切下一大块烤鸡肉递了过去。 “小兄弟,哪里人啊?” 大壮咬下一大口鸡肉,嚼了两嚼便吞进肚去,这才回应牛宏的问话。 “大哥,我叫大壮,是三道沟的。” “三道沟,应该属于金山公社吧?” “嗯呐。” 大壮简单回应一声,埋头猛吃。 金山公社是围绕金山县城周边的一个公社。按道理来说,这里的人不应该饿成这样啊? 怀着心里的疑问,牛宏继续问道: “大壮啊,这一大早的,你不待在家里睡觉,跑出来干啥?” “大哥,在家饿得睡不着,寻思着出来找点吃的,嘿嘿,这不就遇到您了嘛?” 大壮几口吃完手里的烤鸡肉,目光再次看向牛宏的大手。 忌惮牛宏手里的匕首,他也只能眼巴巴的干看着,却不敢有半点不敬。 这一次牛宏没再豪爽地给他鸡肉,而是开口问道。 “大壮,你知道县城的黑市在哪儿吗,带我过去,这些鸡肉都是你的。” 牛宏说完,冲着他扬了扬手里的鸡肉。 “知道,走吧,我带你去。” 大壮说完,站起身来,率先向着大路走去。 有人带路, 牛宏省下了很多的麻烦和力气,很快便找到了金山县最大的黑市位置。 城北三里外的一片白桦林。 此刻,黑市里人头攒动,非常的热闹。 “小兄弟,谢谢你,这些鸡肉都是你的了。” ”谢谢大哥,“ 大壮说了声感谢,高兴地接过鸡肉直接揣进怀里,一溜烟地离开了现场。 牛宏见状,心中喟叹一声。 他明白,大壮这是将鸡肉拿回家分给自己的家人吃,也许这些食物就能救活他的一个家人。 既然找到了黑市,牛宏决定不再浪费时间,直接来到一个无人关注的角落。 心思一转,从军火仓库里挪移出两大袋子黑木耳,加在一起,足有六十多斤。 而且每一个黑木耳的品质都不低于牛德彪上次拿去黑市卖掉的。 牛宏学着牛德彪的模样在市场上找到一处空位置,打开袋子,静静地等待买家上门。 时间不长,来了两个中年男人,其中一个身材中等,吃的是肥头大耳,脑满肠肥。另一个则是瘦瘦高高,斯斯文文的。 两人结伴来到牛宏的摊位前,那个瘦高的男子轻声问道。 “小兄弟,你的黑木耳怎么卖的?” “七块钱一斤,您要多少?” 牛宏说着,拿起身边的杆秤准备给他们称重。 两个中年男人惊诧的看了眼牛宏,随后又相互对视一眼,那名瘦高的中年男人再次开口说道。 “小兄弟,你这两袋黑木耳我全要了,你能帮我送到店里吗?” 牛宏想了想,问道。 “你的店离距离这儿有多远?” “不远,就在金山县城河西街上。” “店名叫啥?” 牛宏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 “嘿嘿,小兄弟,现在哪里有什么店名啊,你去还是不去?”那个瘦高的中年男人满面堆笑,压低了声音说道。 “不去,你们要买,就在这里钱货两清。” 牛宏的态度很坚决,金山县城离这里足有三里路,再走到河西街,谁知道又要走多少路。 对于这些未知的风险,牛宏一概规避。 “那好吧,我们去其他地方转转再回来。”两个中年男人相互对视一眼,转身离去。 “嗯呐。” 牛宏简单地回应一声,不再理会离开的那两个中年男人。 待到那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之中,旁边一个卖苞米的中年妇人跑到牛宏身边,小声说道。 “大兄弟,你可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啊!” “哦,大姐,你的意思是?” “嘘,以后多长点记性就是了。”那位中年妇人说完一拧腰肢转身离开。 多长点记性到底是啥意思? 牛宏反复思索着这位好心大姐的提醒,心中猛然醒悟,这位大姐是让我记住刚才那两位的长相,以后千万不能再上他们的当。 就在此时,牛宏的摊位前又来了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 老者面目白净,穿着一件板板正正的蓝色上衣,上衣的口袋里还规规矩矩地插着一支钢笔。 “小伙子,你的黑木耳咋卖的啊!” “大叔,九块钱一斤,您要多少?” “九、九块?” 这位白发老者心里一惊,对于牛宏的报价感到不可思议。 “大叔,您如果要的多,我可以给您便宜些。” 牛宏不失时机地给了对方一个台阶。 第41章 发财计划进行时(3) “你这两袋黑木耳我全要了,多少钱一斤?” 白发老者笑眯眯地问道。 又是全要。 牛宏心里一惊,随即面不改色地回应说, “大叔,您看我这黑木耳的成色,又大又嫩,地地道道的兴安岭野山珍。你全都要的话我再给您便宜三毛钱,按八块七毛钱一斤算吧。” 白发老者闻听,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 “小兄弟,你的这个价格让我没有钱赚得啦,怎么着你也得给我留出点辛苦费吧。 这么着,八块五毛钱一斤,我全要,你看行不行?” 牛宏低垂着眼帘,想了想,抬起眼睛一脸好奇地看向老者,说道, “大叔,您钱带够了吗?” “哈哈,你这个小伙子真有意思,我没带够钱,怎么会来买你的货,你放心好啦。” 老人说完,冲着身后招了招手,从不远处走过来三个年轻小伙子,每个人都穿着军绿色上衣。 人虽然长得瘦削,但个个都很精神。 “肖叔。” 其中一人过来跟白发老者打招呼。 “威仔,你们帮这位小兄弟称一下重量。” “好的肖叔。” 威仔答应一声,来到牛宏的面前,将手里的大秤往前一递,说道。 “小兄弟,请你验秤。” 牛宏接过来,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眼定盘星,又看了看秤砣,拿在手里掂量一番,没有发现异样。 又将大称还了回去, “秤,没毛病。” 威仔接过大秤,指挥着其他两个同伴开始将牛宏袋子里的黑木耳倒到自己的袋子里。 顺便检查牛宏袋子底部的货品是否和上面的一致。 两只袋子倒腾完之后,威仔满意地看了眼牛宏,转头对白发老者说道。 “肖叔,货品一致。” “嗯,开始秤重吧。” 时间不长,称量的结果出来。 两袋子黑木耳一共是六十七斤重,除去一斤半的麻袋重量,黑木耳净重六十五斤五两。 按照刚才议定的价格,白发老者付给了牛宏五百五十六块钱,至于几毛钱的零头,牛宏很豪爽的不要了。 白发老者笑眯眯地看着牛宏说道。 “小兄弟,我给你留个地址,以后你要是有了山货,可以直接去找我,价钱我给你绝对公道。” “大叔,我不识字的。” 牛宏讪讪地说道。 经历过刚才的事情,牛宏宁愿来黑市,也不愿去别人家里私自交易,太危险。 “好吧,希望小兄弟再有了山货,一定要优先跟我肖金藤合作啊。” 肖金藤说着冲牛宏伸出了右手。 牛宏见状连忙伸出双手同老者握了握,嘴里同时说着,“一定、一定。” 就在两人分开之际,牛宏轻声说道, “大叔,新鲜的猴头菇和冻蘑您收吗,都是什么价格?” 白发老者一听,立刻停下刚要迈出的脚步,转回头看向牛宏,微笑着说道。 “小兄弟,这两种我都收,如果有货的话可以拿过来看看品相再定价格。怎么?小兄弟手里还有货。” “有,黑木耳我还有一百多斤,冻蘑不太多,有个四五十斤吧,新鲜的猴头菇,得现采,不过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牛宏压低了声音说道。 “哦,” 肖金藤听到牛宏的介绍,心里深感惊喜。 作为常年在大东北倒腾野山珍的商贩,如果能找到大的货源,无异于凭空发现了一座巨大金矿。 如果能找到一个长期稳定的货源,那简直和拥有了一座宏伟的金山没有区别。 因此,牛宏透露的这条信息,给肖金藤带来的狂喜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连站在一旁的威仔等三个大小伙子也都兴致盎然地看向牛宏。 肖金藤强压下心头的激动,缓缓地说道。 “小兄弟,你的货在哪里,我今天可以高价收。” 牛宏抬头看了眼天色,发现距离正午还早,想了想说。 “大叔,我先回去准备一下,过了中午我再给您送来,您看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那我们就这样说好了,下午还在这个老地方不见不散!” “好的大叔,下午不见不散。” 目送着肖劲藤四人离去的背影,牛宏兴奋地一握拳头,心中低吼一声“欧耶!” 在这个猪肉才六毛五一斤的年月,五百五十六块钱绝对是一笔巨款,更何况下午还有一百多斤的黑木耳可以出手,又可以进账更大一笔钱。 想一想就让人激动。 刚才那个卖苞米的中年妇人看向牛宏,目光中露出羡慕的光芒。 牛宏觉察到有人在看自己,转头正好与这位中年妇人四目相对,牛宏冲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随后走过去,说道, “大姐您的苞米怎么卖?” “九分钱一斤。” 中年妇人说着,用手抓起一把苞米看向牛宏说道。 “大兄弟,您看我的苞米不发霉、不变质,而且没有用水擦,很干的。” “嗯嗯,都卖给我吧。”牛宏微笑着回应说。 他看到这位好心的中年妇人已经站在那里很久,却没有一个人过了问价,知道单纯的苞米在黑市上并不太受欢迎。 如果磨成面粉,一定会有很多的人询价。毕竟将苞米磨成面粉不仅费时还有费钱,很多人都不愿找这个麻烦。 牛宏看在她提醒自己、帮助自己的份上,索性都给她买下。 粮食这种东西多多益善,哪怕是没有磨成面粉的苞米,也是好的。 中年妇人一听牛宏要全部给自己买下,心中很是高兴,诚恳地说道。 “大兄弟,我也不占你便宜,你要是全买,就给我按八分钱一斤吧!” “不用,还是按九分钱一斤吧,你秤还是我秤。” 牛宏说完拿出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杆秤。 “你来吧。” “好。” 牛宏拎起袋子挂在秤钩上,熟练的拨动秤砣,开始称重。 “大姐,你看,一共是三十四斤六两,我给您按三十五斤算吧。” “那怎么行,还没除去袋子重量呢。” 中年妇人也是一个实诚人,不想占牛宏的便宜。 牛宏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开始划拉。 “三十五斤重量,九分钱一斤,一共是三块一毛五。大姐,我给您三块二毛钱的了,这些钱您拿好。” 牛宏说着将手里的钱递了过去。 “哎呀,大兄弟,你给多啦。” 中年妇人说着,却伸手将钱接了过去。 牛宏将苞米倒进自己的布袋,打了个招呼,便向市场外走去,他还要为下午的交易做准备。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身后却有几道目光紧紧盯着他,亦步亦趋,如影随形。 第42章 发财计划进行时(4) 牛宏出了黑市,沿着一条布满积雪的羊肠小道走了下去。 积雪几乎没过膝盖,小道直通县城背后的大山。 黑市边缘有一双眼睛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却再也没有继续跟下去,连忙折回头去和同伙汇合。 牛宏艰难的行走了一段路程之后,进入到一片密林之中。 回头观望,发现密林已经完全遮蔽了视线。 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在黑市,一次性进账五百多块钱,想不引起旁人的注意,难! 活过八十多年岁月的牛宏深深地知道。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通俗一点地说,就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连忙心思一转,从军火仓库里挪移出雪橇,套在脚上。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有雪橇的助力,牛宏好似龙归大海,鸟翔蓝天,行进的速度迅速飙升到极致。 眨眼间就将黑市远远地甩在数里路之外,同时也将一些潜在的隐患彻底抹除。 大山的凶险,此时反倒成了他的护身符。 在一个隐蔽的犄角旮旯,牛宏停下脚步,抓起一把雪塞进嘴里,此时,他感觉到自己的嗓子干得冒烟。 早晨吃完烤肉直到现在他还一口水没喝,再加上刚才的剧烈运动,身体极度缺水,干渴难忍。 几把积雪入胃,身上的饥渴慢慢被冲淡,由饥渴带来的种种不适也在一瞬间消散一空。 牛宏驾轻就熟地清理干净一块场地,放好几块石头,砍伐些许干枯树枝,一个简易的厨房搭建完成。 有积雪,有高压锅,还有保存在军火仓库里的新鲜的松鸡。 就差一堆篝火。 火柴在这个年代可是稀罕物,需要用钱买,更多的人家舍不得花钱,依然使用的是火镰子。 同样是为了节约。 这一次,牛宏没有使用火柴,而是在军火仓库里挪移出一个军用防风打火机。 啪的一声,蓝色火焰瞬间喷薄而出,炙烤着干枯的枝叶,瞬间点燃起一堆篝火。 感受着手里现代科技的酸爽, 牛宏心生感慨: 老天待自己不薄,让自己又重生了一次,同时还将自己建造的军火仓库随同自己一起,回到了艰苦岁月。 这样的机会难得! 这样好的条件更难得。 自己不应该抱怨时日维艰,应该珍惜这次机会,好好活下去,活出上一世没有活出来的人生精彩。 …… 就在牛宏思绪万千之际,高压锅喷出的白色气流发出呲呲的声响,将他重新拉回现实。 挪移出一块军用石英表粗略一看,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是中午11:30,距离下午的交货时间已经很近。 不能再耽搁了。 牛宏将高压锅从简易灶台上取下,打开锅盖,一股鲜美的气息刹那间灌进鼻腔,引起他强烈的食欲。 碗筷摆起来, 汤勺动起来。 连汤带肉,一顿胡吃海塞,让牛宏感觉到一种久违的畅快和惬意。 吃饱喝足,用积雪熄灭篝火,将所有的器具全部装入军火仓库,牛宏这才套上雪橇,从另外一个方向快速地向着金山县城奔去。 …… 下午一点钟。 从金山县城方向走来一个青年,身后拖着一个沉重的爬犁,快步走着,前进的方向正是黑市所在的白桦林。 爬犁上装有三个大小不一的麻袋,麻袋的最上方还盖有一层厚厚的枯草。 青年不时地停下脚步,将拖绳从一个肩头换到另一个肩头,顺势恢复一下体力。 此人正是牛宏。 他赶到金山县城,在一个僻静的小巷子中,从军火仓库里挪移出爬犁,木耳、冻蘑、新鲜的猴头菇以及事先准备好的枯草。 匆匆向着黑市赶去。 三里多远的路程, 他整整用了半个多小时方才到达。 在距离约定位置的不远处,牛宏停下脚步,蹲在地上,静静地等待着肖金藤和威仔四人。 放眼四顾, 他发现下午黑市上的人明显比上午少了很多,市场内到处都是空位置。 那些四处闲逛的人大都兴致缺缺,很少向商贩询价。 反倒是自己,拉来一爬犁的货物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不断有人走过来一探究竟。 由于和肖金藤早已有约定,牛宏就没向外展示自己的货物,很多人见状只好悻悻离去。 对此,他也毫不在意。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牛宏的身后传来。 “小兄弟,这是又带了什么山货呀。” 牛宏回头一看,和自己说话的人,正是上午第一个跟自己询价的瘦高中年男子,他的身边站着那位肥头大耳的同伴。 心里不由得警铃大作,看向两人,淡淡地回应说, “原来是两位大哥啊,我也就带了些木耳、冻蘑什么的。” “小兄弟,知道这儿的规矩不?”瘦高的中年男人下巴高高抬起,轻蔑地看向牛宏,说道。 牛宏一听,心中暗说一声不好,双眼微眯,缓缓地摇了摇头。 “二胖,你来跟小兄弟介绍一下。” 瘦高的男人,冲着身旁的同伴一摆头。 然而, 不等那个胖子说话,牛宏率先开口。 “二位大哥,我在等人,不好意思啊,请你们让开些位置,别影响我做买卖。” 牛宏心说,去尼玛的屁规矩,自己也就卖点木耳,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还用得着你们来定规矩? 屎上雕花,你们还能雕出香味来? 牛宏的话音刚落,就见那个瘦高的中年男人脸色一沉,阴阳怪气地说道。 “小兄弟,我们也是一片好心,你怎么能用这样的态度和我们说话?” “对,你怎么能不识抬举?” “你,今天是惹到我了,我,现在很不高兴。” 那个瘦高的中年男人一只手指着牛宏,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鼻尖,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此人话音刚落,那些正在围观的人群瞬间四散开来,远远地躲到一旁。 留在现场的还有四个男人,一脸不善的盯着牛宏。 牛宏的眼睛几乎眯成了一道缝。 此时此刻,他怎会不明白,自己这是被人盯上了,眼前的两人就是罪魁祸首。 瘦高的男人看到牛宏呆呆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以为他已经被自己的气势吓傻。 随后冲着空中一挥手。 留在现场的那四个男人缓缓地向着牛宏走去。 第43章 发财计划进行时(5) 面对从不同方向逼近自己的四个男人,牛宏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是拼死一搏还是低头认怂? 牛宏微眯着眼睛,站在那里快速地思索着对策。 瘦高的中年男子名叫卢四,是金山县黑市上的一霸。 那些经常在黑市上买卖货物的人,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都对他敬而远之。 牛宏第一次来,又是独自一人,吃了人生地不熟的大亏,无意中惹上了这个魔头。 看着牛宏被吓傻了的模样,卢四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四哥,你看那小子的怂样,再过两分钟保准尿裤子。”一旁的二胖,满脸鄙夷地说道。 “哼!敢在我们兄弟的地盘上做大买卖还不肯上贡,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四哥说的对,今天就拿这小子立立威,顺便也让他知道知道规矩。” …… 然而,就在此时,场上的画风突变。 卢四看到一个名叫马山的手下,正被牛宏用枪顶着脑袋,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退后,都给老子退后,谁不退后,老子一枪崩了他。” 牛宏恶狠狠地说道。 苦思良久,牛宏最终决定出手反击。 几个小地痞,仗着人多势众就想欺负人,也不看看他们今天欺负的人是谁? 自己可是带了一个巨大的军火仓库,别说是四个人,就是四十个人,他也一样有办法全部弄死。 今天必须拼一把,不然,以后还会被他们骑在脖子上拉屎撒尿。 马山等人面对牛宏手里已经上了膛的老套筒,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 眼前这个稚气未脱的年轻人会随身带着枪,而且出枪的速度又是如此之快,快得让人无法看清楚。 不由得暗自嘀咕, 真他娘的倒霉,今天咋就遇上这么个愣头青啊! 这个愣货看这样子,他还真敢开枪。 万一他一激动,“砰”地给自己来上一枪,自己的这条小命可就交代在这里了。 马山等人的猜想是有一定的依据的,话说,一般老实人家的孩子谁会随身带着枪? 一看牛宏就不是什么老实孩子,也是个敢玩儿命的主, 想到此处, 马山等人的脸上无不露出惊恐的表情,不约而同的向卢四投去祈求的目光。。 他们也怕死,更不想因为一件小事把命丢在这儿。 此时,卢四紧邹眉头,脸色异常的难看,他正在心里默默地评估着牛宏到底敢不敢开枪。 “砰。” 一声枪响瞬间打破现场的宁静。 围在牛宏身边的马山等人,身体不由自主的剧烈颤抖起来,其中一人更是直接吓尿了裤子。 浓烈的腥臊气味让现场的空气变得臭不可闻。 同一时间,不远处的卢四就感觉自己的左脚尖好似被什么东西重重击打了一下,低头一看。 一个深深的弹坑映入眼帘。 不等他有所反应,就听一声怒吼, “滚,再不滚,老子现在就要了你们的命。” 随着这声怒吼,牛宏猛地一脚踹向马山的腰间。 “扑通。” “哎吆,疼死我啦,我的腰,哎哟,我的腰!” 马山趴在地上大声哀嚎,久久不能站起。 今天的牛宏可不是前几天那个半死不活的牛宏。 最近几天,他天天不是吃肉,就是进山打猎,不是拖爬犁,就是扛狍子、拖野猪。 身体在得到充分营养的同时又得到了全面的锻炼,浑身上下充满着肌肉的力量。 含怒一脚,力道大得惊人。 马山这次受伤,不在床上躺个十天也得半月。 卢四见状,知道再这样对峙下去,他们一方吃的亏只会更大,随即一咬后槽牙,高声说道。 “小子,算你狠,我们走着瞧。” 话音未落,转头向着黑市外走去。 其他人见势不妙,架起马山灰溜溜的紧随其后离开了市场。 牛宏缓缓放下手中的猎枪,长出一口气,心中暗道,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一帮欺软怕硬的瘪犊子玩意儿。 站在远处观望的人们看着持枪而立的牛宏,眼睛里露出钦佩的目光。 同时也在心里暗替牛宏捏着一把汗。 那些遭受过欺负的人都知道,卢四这帮人是极其凶残的,为非作歹更是不择手段。 这一次,明面上是撤退了,谁能保证以后他们不会再打牛宏的主意? …… 牛宏收起老套筒,看了看天色,已经过了和肖金藤约定的时间,估计再有半个小时,天就要黑了。 环顾四周,没有发现自己要等的人。 牛宏的心里不免有些着急,暗自嘀咕,难道说自己被人放了鸽子? 随即打定主意,再等十分钟,如果再看不到肖金藤的人影,他就撤。 从金山县城到牛家屯最快也要花费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现在距离冬至还有不到二十天的时间,白天越来越短暂,即便用最快的速度赶回牛家屯,天也将完全黑透。 一边等待,牛宏一边站在原地不停地跺脚以此来抵御寒冷。 经过刚才的事件,黑市上的人基本上都提前离开回家,留下来的人也寥寥无几。 其中一位腰身佝偻的老人路过牛宏身边的时候,停下脚步,压低了声音说道。 “小伙子,你咋还待在这里?你得罪的那帮人坏得很,趁着天还没黑,快回家吧。” “谢谢大爷,我这就离开。” 牛宏说着,转身开始收拾爬犁上的货物,为离开做准备。 就当牛宏确认肖金藤不会再来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白桦林中。 人还没到,声音就远远地传递过来。 “小兄弟,你没事儿吧?” 牛宏转身回头,发现和自己说话正是肖金藤,身后还跟着六个年轻的小伙子,每人手里都拎着棍棒。 “大叔来啦,货我给您带来了。” 牛宏说着话,用手轻轻拍了拍爬犁上的货物。 “抱歉啊,小兄弟,我刚才来过一次,看到你和别人正在发生冲突,连忙回去喊人,没来晚吧?” 肖金藤一脸歉意地说道。 牛宏闻听,心里一暖,明白自己误会了对方,连忙回应说, “没事,都是些欺软怕硬的主,跟他们一来硬的,他们就灰溜溜的滚蛋了。” “哦……” 肖金藤后退两步,饶有兴趣地看了眼牛宏,用手一挑大拇指,说道, “小兄弟,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牛宏微笑着看向对方,回应说, “谢谢大叔抬举,请您验货!” 第44章 发财计划进行时(6) 对于江湖上的这些客气话,谁认真,谁就输了。 牛宏心里很清楚,双方只是生意上的往来,刚刚见过两次面。 如果说交朋友,那也是以后的事情,现在还是先把货物卖掉,把钱握在手里,自己的心里才更踏实。 牛宏说着,扒开最上方的枯草,露出下面新鲜的猴头菇。 “大叔,猴头菇一共有三十二株,请您查验一下品质。” “好的,威仔,你看一下,给小兄弟报个价。” “好的肖叔。” 威仔答应一声,快步来到爬犁近前,拿起一株猴头菇,放在手心仔细观看。 这一看不当紧,威仔的脸上露出惊诧的神色。 这么新鲜的猴头菇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整个菌株没有一点打蔫,萎靡的神态。 威仔用手轻轻掠过每一株猴头菇的上方,无一例外,都是一样的新鲜,好似依旧生长在原来的位置一般。 见识过无数猴头菇的威仔,这次真的被牛宏提供的山货的品质惊艳到了。 “好新鲜的猴头菇,肖叔,您来看一下。” “哦。” 肖金藤迟疑了一瞬,快步走到威仔的身边,当他的眼光触碰到那些猴头菇时,不由得睁大了双眼。 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用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牛宏说道。 “小兄弟,这些猴头菇是你现采摘的。” “嗯呐,中午的时候采摘的,用枯草盖住,有利于保鲜。” 牛宏淡淡地回应一声,语气里没有半点波澜。 在他眼里,这些只不过是几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猴头菇罢了,和上午卖掉的黑木耳没有两样。 唯一不同的是,这些猴头菇是他刚刚从军火仓库里挪移到枯草下面的。 肖金藤强压着内心的激动,说道, “威仔,给冻蘑、黑木耳称重吧,我们以后都按最高的价格收购这位小兄弟的山货。” “小兄弟,你怎么称呼?” “牛宏。” “我,肖金藤,他,罗威,以后,我没时间过来的话,就让威仔找你联系,小兄弟你看可以吗?” 肖金藤说话的语气很是和蔼,姿态放得很低。 让他身后的一帮手下感到很是诧异。 罗威站在一旁微笑着看向牛宏,没有说话。 “没问题。” 牛宏心说,只要把钱给我,你们谁来都可以。 “小兄弟,以后有了山货还是去金山县城,我的住处交易吧,那里相比较这里更安全。” 牛宏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去肖金藤的家里交易也不是不行,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肖叔,三种山货的重量都称出来了。” “哦,报一下。” “黑木耳两麻袋,一共是一百八十七斤,冻蘑四十六斤,新鲜猴头菇十四斤。” 肖金藤闻听沉思片刻,看向牛宏说道。 “牛宏兄弟,黑木耳我还是按上午的价格八块五毛钱一斤,冻蘑按七块五毛钱一斤、猴头菇按二十块钱一斤,你看这些价格可以不?” 牛宏微微点点头, “可以,不过,肖大叔您的钱带够了吗?” 价格是一方面,牛宏更关心的是对方能否付得起这么大的一笔货款。 肖金藤看到牛宏再次问出和上午一样的问题,不由得哈哈大笑,感到牛宏这个小伙子好有趣。 随后说道。 “牛宏小兄弟,你放心好了,你的货款我一分钱都不会欠你的。相反,我还要向你预交一部分定金,希望你以后有了山货,优先卖给我。” “给我预交定金?你不怕我拿到钱跑路。” 牛宏淡淡地说道。 “哈哈,牛宏兄弟你是个实在人。 如果别人这么说,我还真得好好考虑考虑是不是把定金交给他,而你,我不担心,你不会因为这点小钱而放弃赚更多的钱。” 肖金藤很有自信地看着牛宏,脸上挂满了和煦的笑容。 “好吧,我同意你的合作方式,还是先把山货钱给我结一下吧,再晚了,天就黑了。” 此时,天色渐渐暗淡,白桦林中除了极少数人还在那里坚持等待客户之外,已经很难再看到更多的人影。 “好,威仔,把货款给牛宏兄弟结一下。” “好的,肖叔。” 威仔答应一声,拿了根树枝,开始在泥地上列式计算。 时间不长,三种山货的总货款被罗威计算了出来。 “牛宏大哥,您看看这个数目对不对?”罗威指着地上的一排数字说道。 牛宏看着地上的2214.5,心里一颤,那可是两仟两佰壹拾肆块零伍毛钱啊。 加上上午卖掉的黑木耳赚到的556块钱,今天一天,他就有近三千块钱的收入。 在这个一盒洋火二分钱,一斤白面一毛六分钱的时代,三千块钱绝对是笔巨款。 没想到就这样突然就赚到手了。 牛宏发现,即便是在这样一个贫穷落后的时代,好像赚钱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哈。 于是开口回应说,“对吧。” 罗威看向肖金藤, “肖叔,你如果没有什么异议的话,我这就将货款给牛宏大哥结算了。” “威仔,在这个货款基础之上再加二百块钱预付款。” “好的肖叔。” 最终,牛宏拿到两千两百一十四块钱的货款和下一批山货的二百块钱定金。 走在回家的路上,牛宏思绪翩跹,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和喜悦。 今天虽然和别人在黑市发生了冲突,得罪了一个据说很强大的对手。但是,不得不说,自己今天终于赚到了重生归来的第一桶金。 有了钱,以后自己和小妹的日子就能过得更好,就可以有财力让小妹接受更好的教育。 还有自己的干儿子栓宝,干闺女二丫,他们两人的教育同样不能放松。 有了钱,迎娶兰花妹妹,怎么感觉好像也更加有底气了呢! 没钱汉子难,有钱男子汉嘛! 此时此刻,牛宏感觉自己的男子汉气魄在迅速膨胀,只是还差一套房,有了房子就更加完美了。 现在对修建房子,他丝毫不怵头,手里有的是钱嘛! 更何况,房子按照德彪叔的建议修成干打垒的,也花费不了几个钱,最多三百块钱足够。 这一次他一定要修九间房子,让牛家屯的人看看他牛宏的本事。 也让大伯一家知道知道,他牛宏凭借自己的本事一样可以住进明堂亮屋,而不是靠那些见不得人的小伎俩。 只是房子的事情,急不得。 兴安岭的冬天天寒地冻,是无法修建房子的,只能等到来年春天气温回暖,大地解冻。 …… 走在回家的路上,牛宏想到了很多事情,同样也想到了很多的人。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黑暗中有双眼睛正紧紧的盯着他,像是一只伺机而动的恶狼在等待着猎物送上门来。 第45章 归途遇险! 前方,再拐过一个丁字路口,牛宏就将踏上返回牛家屯的大路。 恰在此时, 他的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的浑身微微战栗。 难道是重生归来,自己的第六感增强了,提前预知了前方有危险?在给自己示警,还是天气寒冷心里产生的错觉、幻觉? 牛宏停下脚步,大脑在快速的思考着、分析着。 无论是哪种原因,这种感觉都让他感到极度的不舒服,而且越来越强烈。 牛宏暗说一声不好,猛地转身向着来的方向发足狂奔,以最快的速度远离前方的那个丁字路口。 同时,心思一转,一件防弹背心被他套在了身上。 道路的右前方有片密林,只是路上布满了积雪。 牛宏已经顾不了太多,向着密林狂奔。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后背受到了重重一击,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跌倒在厚厚的积雪上,压出一个深深的人形雪窝。 “我日他祖宗,敢打老子的黑枪。” 虽然穿了防弹背心,但是子弹所带来的巨大冲击力,还是让牛宏感到后背一阵剧痛。 他趴在雪窝里没敢动弹,齐膝深的积雪淹没了他的身形,使他完美避开了对方的二次枪击。 一动不动,也给了对方已经击杀了自己的错觉。 此刻天光昏暗,时间虽然只是下午三点多钟,可是天色已经接近傍晚,人的视线能看到的距离越来越近。 “玛德,幸亏提前穿上了防弹背心,不然,今天还真就被人打黑枪打死了。 不用猜,一定是下午和自己发生冲突的那些人干的。 那位好心的老人的告诫果然不虚,这帮瘪犊子玩意儿还真是胆大妄为,作恶是不择手段啊!” 牛宏一边判断着目前的形势,一边心思一转,从军火仓库中取出带有远红外夜视功能的军用头盔戴在头上,雪地吉利服也被他裹在了身上。 随后便悄悄地向前爬去,身后留下一条深深的雪沟。 也就几分钟的时间,一阵急促而散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跑了过来。 说是跑,其实比走也快不了多少。 伴随着脚步声,还有被特意压低了的交谈的声音。 “四哥,我看他倒下后再没动弹,应该是死了。” “嗯,我也看到了,老规矩,如果从他身上搜出油水,分你两成。” “四哥,马骝的枪法是越来越牛逼了,这么远的距离,一枪命中。” …… “我日恁八辈儿祖宗,还真是你们这帮畜生打的。” 熟悉的声音,证明了牛宏心中的猜想,让他忍不住又骂了一句。 随后不再继续向前爬行,而是悄悄探出脑袋。 透过远红外夜视镜头,三个人影清晰地出现在视野里,其中一人手里端着一把步枪。 赫然是一把小鬼子曾经使用过的三八大盖。 “来而不往非礼也。” 牛宏心里念叨一句,举起手中的狙击步枪冲着持枪那人的手臂便扣动了扳机。 “噗呲。” 一道轻微的声音响过,前方传出杀猪般惨叫。 “啊!我的手!” 正在全神贯注看着前方的卢四,被马骝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得一哆嗦。 刚想斥骂,突然看到马骝的步枪掉落在雪地上,他的左手正死死地按压着右手手腕,鲜血顺着手指滴滴答答流淌下来。 “四、四哥,那小子没死。” “恭喜你猜对了,我还活着。想活命的都他妈的给我趴下。不然受伤的可不是手臂,也许会是你们的脑袋。” “好好,我趴下,马上趴下。” 二胖子二话不说,立刻趴在了雪地上,寒冷浸入肌骨,他此刻也毫不在乎。 “四哥,马骝快趴下啊!” 卢四痛苦地一闭眼睛,知道自己这次又栽在了牛宏的手里,形势比人强,只好缓缓地趴在了雪地上。 马骝死死按压住出血的伤口,第一时间趴在了雪窝里。 牛宏环顾四周,发现在远红外夜视仪视距范围之内,再没有其他潜在的威胁之后,这才站起身,向着卢四等人趴着的位置走去。 同时,心思一转,身上的雪地吉利服、头盔等又被他重新放回军火仓库。 手里拿着的依旧是那把老套筒。 “你们三个人的胆子不小啊,想杀我灭口,是不是还想抢我身上的钱财啊!” “大哥,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吃得肥头大耳、脑满肠肥的中年胖子,直接跪趴在牛宏脚下,不停地磕头求饶。 “他妈的想死吗,见了老子还不磕头?” 牛宏一脚踢在卢四的腹部。 这一脚势大力沉,直接将他踢出三米多远。 “嗷!” 卢四直接痛晕了过去。 “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牛宏用枪一指二胖子,厉声说道。 “大爷,我叫狗剩,江湖人称二胖子,那是我大哥,他的名字叫石头,江湖人称四爷,这位是我兄弟,他叫三柱子,江湖没有人称。 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惹了大爷您,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二胖子一顿胡诌,嘴里是没有一句实话。对此牛宏也毫不在乎,对付这些小痞子,他有的是办法。 嘴里怒骂道。 “尼玛,你们还想有以后?” “哎哎,不想,真的不想,还请大爷放了我们三兄弟。” “哦。你们想杀我,现在反过来要让我放了你们,你们这算盘珠子打得可是震天响啊!” “大爷,误会,都是误会,您千万别往心里去。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 二胖子急忙转变话风。 “杀你们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也差不了多少,你们死了,尸体很快就会被野兽叼走,连根人毛都不会留下,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对,大爷说的很对。” 二胖子,磕头如捣蒜,只求牛宏放了自己三人。 “算啦,杀人也不是我的爱好,这样吧,你们每人自断一只手,留下身上的钱财,就可以滚蛋了。” 牛宏淡淡地说着,扔出了一把开山刀。 这把刀是他在红星公社黑市上所得,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啊!” 二胖子一听,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起来,缺一只手,那不成残疾了吗,以后还怎么潇洒快活。 牛宏也不说话,缓缓举起了手中的老套筒。 “大爷,我来。” 马骝此时看得最清楚,如果再过两秒二胖子不答应,对方绝对会扣动扳机。 正如对方所说,在这里杀个人,第二天连尸体都不会被人发现。 因为,在这大雪冰封的山野,到处都是饿急眼了的野兽。 马骝捡起地上的开山刀冲着自己受伤的手腕,狠狠砍了下去。 “啊!” 一声惨叫比之刚才的那声更加响亮,同时地上多了一只断手。而马骝也直挺挺的倒在了一旁的雪地上,疼晕过去。 “该你啦。” 牛宏用枪一指二胖子,面无表情的催促道。 第46章 嫂子,有啥事? “留手还是留命二选一,赶紧的。” 牛宏对于眼前的这个二胖子是彻底失去了耐心。 “大爷,我,我留命。” 绰号二胖的中年男人瞥了一眼牛宏手中的老套筒,牙关一咬,心一横,捡起地上的开山刀冲着自己的左手狠狠地砍了下去。 “啊!” 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惨叫一声,额头上瞬间冒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又凝结成冰珠掉落在地。 “大爷,可以了吗?”二胖大喘着粗气说道。 “把刀给他。” 牛宏用枪一指不远处趴着的卢四。 “大爷,别断我的手,我愿意当牛做马追随你。” 卢四看到牛宏的屠刀终于抡到他的头上,立马认怂,趴在地上苦苦哀求。 “你追随我做啥,我又不养牲口,快砍,别浪费我的时间。” 牛宏牵挂妹妹牛鲜花,这里他一刻也不想多呆。 “大哥,我可以给您钱,我有很多很多的钱。” “哦,你有钱,愿意出多少钱买你的手?钱少了可不行。” 一提到钱,牛宏瞬间来了兴趣,感觉有些事情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两万。” 卢四急促地说道,他感觉这个筹码足以打动牛宏。 两万块钱在1961年绝对算得上是一笔天价巨款,然而牛宏却丝毫没有心动,冷冷地盯着卢四,默不作声。 如果卢四说几千块钱,牛宏也许还会相信,可是他现在竟然说愿意出两万块钱买自己的一只手。 牛宏不由得不对卢四的动机产生了怀疑。 军火仓库里存放的小三千块钱,全部都是十元面值的,还摞成了一小堆。 如果是两万块钱的话,按最大的面值十元计算,就是很大的一堆钱了。 眼前的此人身上哪里会有这么多的现金? 更何况,自己已经要求他们,砍掉手后必须交出随身携带的钱财。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携带的钱财已经是属于自己的。 用自己的钱买他们的手? …… “大爷,两万块钱已经不少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卢四看到牛宏沉默以对,以为对方识破了自己的伎俩,连忙进行补救。 他的确没有两万块钱,敲诈得来的钱都被他挥霍一空。 钱来得容易,去得也快,他哪里会有两万块钱的存款。 这样说的目的,无非是想将牛宏引到他的老巢。 那里还有他的多名手下,可以在老巢做掉牛宏。 牛宏看着面前的卢四,冷冷地一笑,说道。 “如果你们不对我开枪,你们的手我还会考虑给你们留下。 既然对我开了枪,留下你们的命已经是我最大的宽容。难道留下你们的手再让你们继续对我开枪吗? 快砍! 完事儿再把身上的钱财交出来,你们就可以滚蛋了。” 此时,马骝刚从昏迷中苏醒,朦胧中听到牛宏还要让他把身上的钱交出去,心脏猛地一收缩,再次昏迷过去。 对于他来讲,失去钱比失去生命还要让他痛苦百倍。 二胖子听到牛宏的话,脸上的肌肉也是一阵地抽搐,今晚,他们算是彻底栽了。 卢四听完牛宏的解释,知道这事儿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不得不拿起开山刀砍掉了自己左手。 牛宏满意的看了眼因剧烈疼痛而面部扭曲的三人。 冷声说道, “把你们身上的钱财全部交出来吧。” …… “玛德,你们一共就这么点钱?还有你,说什么两万块钱,你骗谁呢,我他妈的把你们三个给毙了。” 卢四、二胖子还有马骝,蹲在地上,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牛宏看了眼三人,又看向手里拿着的一百三十七块零三毛二分钱,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随后又用阴恻恻声音说道。 “记住,以后再让我看到你们,另一只手也别想要了,滚吧。” “哎!” 卢四、二胖子还有马骝三人答应一声,相互搀扶着向金山县城方向走去。 至于金山县黑市,只要有牛宏在,他们别想再踏入半步。 他们没有了赖以生存的黑市收入来源,就如同一只老虎没有了牙齿,彻底没有了威风。 也算是彻底栽到了牛宏的手里。 看着渐行渐远的卢四三人,牛宏收起地上的那杆三八大盖,滑动雪橇,快速向着牛家屯奔去。 …… 一路狂奔。 借助漫天星光,一个小时后,牛宏终于赶回了牛家屯。 推开东升嫂家的房门,他立刻觉察到房间里弥漫有淡淡的不和谐的气氛。 昏暗的油灯下,东升嫂低垂着眼皮默默地做着针线活。 李香草和刘巧芝则坐在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还不时地打着哈欠,显然已经困得不行。 灶台上氤氲着的香气说明家里人还没吃饭。 这是什么情况? 这二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 东升嫂怎么会对她们二人不理不睬,这可不符合东升嫂平易近人,乐善助人的一贯作风! 听到房门的吱呀声,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房门。 “呀,宏弟回来啦!” 张巧英放下手里的针线活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迎了过来。 “嫂,这是今天买的。” 牛宏说着,将装有三十五斤苞米的袋子递给了张巧英。 李香草和刘巧芝见状,相互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睛里不约而同地露出艳羡的神色。 “宏弟还没吃饭吧?” 张巧英笑眯眯地看着牛宏说道。 “你们吃了吗?” “这不是都在等你吗?” 张巧英说着,拎着苞米袋子走向灶台。 “牛宏兄弟,今天去哪里发财了?” 一旁的李香草趁着这个间隙,远远地和牛宏打招呼。 “树林嫂子,金斗嫂子你们也在呀?” 牛宏满面堆笑地回应说。 “牛宏兄弟,嫂子今天过来是专门来找你的。” 李香草说着,用手理了下额头上的乱发,趁机向牛宏抛了个媚眼。 牛宏见状,心里咯噔一下。 暗想, 李香草这个骚娘们儿该不会专门过来找自己去他家借住吧! 如果这事儿要让东升嫂知道了,自己该有多尴尬呀。 “树林嫂子,你来找我有啥事儿?” “牛宏兄弟,嫂子今天来,也是专门来找你的。”刘巧芝不等李香草回应,连忙将牛宏拉到一旁。 “刘巧芝,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这是干什么?” 李香草对于刘巧芝的横插一杠子,心里大为光火。 “嘻嘻,你的事儿晚会儿再说,我的比较着急。” 刘巧芝说着,却拉住牛宏的手臂不放手。 “金斗嫂子,有啥事,你说。” 牛宏的话音刚落,就听张巧英说道, “宏弟,来吃饭,有啥话吃了饭再说。” “哎。” 牛宏答应一声,心说,今儿个这一个个都是怎么啦,给人的感觉好怪异吆! 第47章 登门的用意! “香草、巧芝,宏弟在外面忙活了一整天,一口饭没吃、一口水没喝,这天寒地冻的,你俩有话饭后再说。” “牛宏兄弟,巧英妹子说得对,你先吃饭,吃完饭,嫂子再跟你说话。” 刘巧芝说着,连忙松开了牛宏的手臂,讪讪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李香草看着刘巧芝,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同时也规规矩矩坐在了凳子上。 “宏弟,来炕桌上吃饭吧。” 张巧英将两个白面馒头和一碗肉汤放在了炕桌上,并递过来一双筷子。 “嫂,今天吃白面馒头?” 对于东升嫂为啥让自己去炕桌上吃饭,牛宏没去仔细考虑,只是看到那两个白面馒头,心里倍感亲切。 重生前非常普通的白面馒头在这个年月却成了顶级的奢饰品,让牛宏不胜唏嘘岁月变迁。 “这是特意给你另做的,快吃吧。” 张巧英笑眯眯地看着牛宏说道,随后去西屋喊了正在炕头上嬉闹的栓宝、二丫和牛鲜花出来吃饭。 牛宏看到张巧英端给栓宝、二丫和牛鲜花每人一块玉米面的饼子,一碗肉汤。 心中一动, 连忙拿起一个白面馒头掰开,走到栓宝和二丫的面前,蹲下身子说道。 “栓宝、二丫,干爹给你们白馒头吃。” 二丫伸手接了过去,拿在手里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栓宝却仰起小脸说道,“干爹,娘说了,白面馒头是给干爹做的,我们不能吃。” 说完,目光看向牛宏手里的馒头狠狠地咬了口玉米面饼子。 “干爹给的,快拿着。” 牛宏不由分说将馒头塞到栓宝的另一只手里。 “栓宝听话,把馒头还给干爹。” 张巧英站在灶台前大声提醒。 一时间三岁的栓宝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牛宏见状,看向张巧英说道。 “嫂,以后白面馒头给孩子们吃,他们正长身体需要营养,我有饼子和肉汤就够了。” 牛宏站起身,走到灶台前,拿了两块玉米面饼子走回炕桌。 “东升哥,这个馒头给你。” 牛宏将剩下的那个馒头递向斜靠在炕头的牛东升。 “宏弟,我吃不多,今晚喝点汤就行啦,你快趁热吃吧。” 牛东升摆了摆手。 牛宏见状,想了想,拿起馒头走到牛鲜花的面前,“鲜花,这个馒头给你吃。” “哥,我不吃,我有饼子。” 牛鲜花说着,端着碗躲到了一旁。 “哎,拿着。” 牛宏不由分说将馒头强行塞给了小妹牛鲜花,这才坐回炕头大口吃起饭来。 至于一旁的李香草和刘巧芝不在他的招待范围之内,因为他在这个家里也是一名客人,不能喧宾夺主。 “你俩也尝尝我做的饼子。” 此时, 张巧英从锅里拿出一块小孩巴掌大的玉米面饼子一掰两半,分别递到李香草和刘巧芝的手里。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李香草说着,伸手接过,一把就将饼子塞进了嘴里,开始大口咀嚼起来。 她实在饿坏了,家里的饭菜都给男人牛树林和儿子牛小天吃了,她早晨就喝了一碗稀粥,吃了半个菜团子,直到现在水米未进。 “巧英妹子的手就是巧,看看这饼子做得,一面焦黄、一面软糯、这手艺真不赖。” 刘巧芝拿着手里的半块饼子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之后,发出由衷的夸赞。 “呵呵,那也没你巧芝姐的手艺好啊! 看看你身上穿的衣服,裁剪的多好,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比城里卖的成衣都好看。” …… 对于两人的对夸,牛宏毫不在意,他在脑海里不停的思考着李香草和刘巧芝两人找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他最担心的是两人当着东升嫂的面,提出让自己去她们家借住,这就很尴尬了。 一顿饭牛宏吃得是心不在焉。 牛东升近距离看着牛宏的状态,轻声开口说道。 “宏弟,今天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牛宏一听,咽下嘴里的饭菜,想了想回应说 “外面的情况不太好。” 至于是怎么个不太好,牛宏没有做出更多的解释,因为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嗯。” 牛东升回应一声,将汤碗轻轻放在炕桌上,微微闭上了双眼。 虽然最近家里不缺吃喝,牛东升仍然觉得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让他有种时日无多的感觉。 …… 吃完了饭,牛宏看向李香草和刘巧芝说道。 “两位嫂子,你俩找我有啥事儿啊?” 话音刚落就听刘巧芝抢先说道。 “牛宏兄弟,你今年有十八岁了吧。” “嗯呐。” “我娘家有个堂妹,今年也刚好十八岁,长得是如花似玉,非常的漂亮,我想给你俩撮合撮合,你看你啥时候有空,我带你过去见个面,你俩唠唠嗑。” 牛宏一听,原来是给自己说媒的,心里长舒一口气,目光不自觉地瞟了眼灶台旁的张巧英。 只见她面沉似水,陷入沉思状。 连忙收回目光看向刘巧芝,想了想说道。 “嫂,我还年轻,不想那么早处对象。 再说啦,我现在连个家都没有,找个媳妇儿,我让人家住哪儿?” 刘巧芝一听,双眼立刻弯成了月牙,柔声说道。 “呵呵,牛宏兄弟考虑得真周到,一看就是个顾家的好男人。 再说了,咱现在又不结婚,有没有房子不影响处对象。 如果合适呢,咱就继续处,不合适就散伙。 牛宏兄弟,听嫂子的,找个时间见一面,保你喜欢。” 刘巧芝说完,看着牛宏的眼睛极其希望得到同意的答复。 “哎,牛宏兄弟,我也有一个堂妹,昨天刚过了十八岁的生日,人,不但脸蛋儿漂亮,而且身材也很好,大高个、细长条。 关键是性格脾气还好,老招人稀罕啦。 有时间,嫂子给你安排安排,见个面。” 李香草不等牛宏说话,急忙见缝插针,将自己的堂妹推了出来,同时还得意的看了眼刘巧芝,心中涌起一股报复得逞的快感。 张巧英看着两个围着牛宏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李香草和刘巧芝,心里面恨得牙根直痒痒。 就连躺在炕上的牛连升,嘴巴张了几张,赶人的话,就差那么一点就说出了口。 就在此时,村头的大喇叭里传出了牛天才的声音。 “噗噗,社员同志们请注意,现在播报一则紧急通知……” 第48章 你猜猜他是谁? “噗噗,社员同志们请注意,现在播报一则紧急通知。 接上级领导指示,为了应对这次大雪灾,各村、各屯需积极开展生产自救工作,严禁饿死人的事件再次发生。 为了响应上级领导的号召。 牛家屯民兵连决定,明天一早上山打猎。 所有社员同志们,任何人在明天不准私自外出,一律配合民兵连收拢猎物,运送猎物。 一旦发现有人不到场,除扣除十个工分之外,所在家庭不得参与猎物的分配。 大家一定要严格遵守纪律。 社员同志们请注意……” “呀!这下好了,屯子里要去山上打猎啦!我们大家马上就有肉吃了。” 李香草兴奋的说道,蜡黄的脸上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 只是当她看向张巧英时,发现对方竟然丝毫不为所动,脸上更是不起一丝波澜。 讶异的同时,想到张巧英家根本就不缺肉吃,更不缺吃的,心里瞬间涌起一丝嫉妒,心情也在一瞬间不好了起来。 此时,就听刘巧芝的声音响起, “香草,你兴奋个啥?那么多的人一起上山打猎,光动静就能把野兽们吓跑,能打到猎物才怪呢?” 一番话好似一盆冷水给李香草浇了个透心凉,本来就不好的心情,此刻感觉更加的不爽,当即反驳。 “刘巧芝,你这话说得就有点过分了吧。 牛宏兄弟一个人还能打到猎物,这么多的民兵一起上山,还打不到一个猎物?” 牛宏闻听,脸上挂出淡淡的笑容,没有吱声。而他的心里却没来由地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太多的人去山上狩猎,如果组织得不好,就会有人被错当成野兽遭到猎杀。 如果谁有仇人,很大几率会借此机会下手,事后也不必担责。 这样的事情从前发生过,以后也不会杜绝。 联想到自己最近刚刚打了牛天才,揍了牛满仓,牛宏顿时在心里拉响了警报,同时也提醒自己: 明天上山一定要时刻注意,决不当那个冤死鬼。 “哼,那些人能和牛宏兄弟比,对吧牛宏兄弟?” 刘巧芝对于李香草的驳斥嗤之以鼻,末了还不忘拍牛宏的马屁。 牛宏见状连忙摆手。 “金斗嫂子您太看得起兄弟我了,那个什么,明天我还要进山,就不陪两位嫂子唠嗑啦,快困死我了。” 牛宏说着,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伸了个懒腰,转身向西屋走去。 张巧英见状,心花怒放,牛宏兄弟真的太给自己面子了,做的事太趁自己心意了。 刘巧芝看着牛宏的背影,心里突然生出一丝陌生感,这小子还是从前那个老实巴交的牛宏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滑头了? 难道他已经受到过张巧英的调教? 带着心中的疑问,刘巧芝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正在灶台前忙活的张巧英,心里沉思着。 李香草看到牛宏离开,顿感索然无趣,和张巧英打了个招呼,起身离开。 刘巧芝看到房间内只剩下自己和张巧英两人,想了想,起身来到灶台旁凑到张巧英的耳边低声说道。 “巧英妹子,你和牛宏有没有那个啥?” 张巧英一听,瞬间会意,脸一红,轻轻捶打了一下刘巧芝的胸脯,说道。 “我刚才的那半张饼子可是喂到了狗嘴里?” “哼,巧英妹子,我就不信,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去给自己解解渴,让自己活得更滋润些?” 刘巧芝丝毫没有理会张巧英对于自己的揶揄,继续逗弄她。 张巧英眼见着刘巧芝不依不饶,随即放下手里的活计,挺直了胸膛,态度极其庄重地说道。 “我和宏弟是清白的,宏弟是个好人,你就别瞎编排他了。” “哦,是吗?” 刘巧芝狡黠的一笑,顺势在张巧英的胸脯上摸了一把,惹到张巧英连忙用手掩住了嘴。 一只带着水珠的小手毫不犹豫地伸向了刘巧芝的双腿之间。 两个年轻的女人在昏暗的油灯下,相互打闹。 嬉戏的快乐让她们忘记了现实里的烦恼,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 …… 第二天,牛宏起了个大早,帮助张巧英张罗早饭。 “宏弟,昨晚接鲜花回来,她和我说,学校又去了好多小朋友。” “哦!” 牛宏对这个消息感到很惊讶。 心里说,难道屯子里的那些人都舍得掏那五毛钱的书本费了? 张巧英看着牛宏一脸疑惑的模样,不失时机地问道, “宏弟,你猜猜是什么原因。” “什么原因啊?” 牛宏一脸懵圈的回应。 “因为学校中午会提供一顿肉汤,而且还管饱。” “哦……,” 牛宏恍然大悟,“这么说杜老师和姚老师还真是两个好老师,两个大好人!” 张巧英赞同的点点头,随即看向牛宏,眼含深意地说道, “宏弟,还有一个大好人,你猜猜他是谁?” “还有一个?学校不就俩老师吗,怎么还有第三个大好人?” “还有给学校提供狍子肉的那个人啊!”张巧英说完,低下头,抿嘴一笑。 牛宏此刻才明白东升嫂说了半天,原来是想表达,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给学校提供狍子肉和松鸡的事情。 嘿嘿一笑,淡淡的说道, “嘿嘿,我算不上什么好人,我只是不好意思收姚老师和杜老师的钱而已。” “宏弟,你是说,她们想买你的猎物?你没卖,而是免费送给了她们?” “嗯呐,我是看她们两个都是女的,又是背井离乡的来咱们屯教孩子们知识,还不收我们的学费。 我打个猎物也就是顺手的事儿,咋能好意思再收她们的钱。 你说对吧,嫂。” “宏弟,你做得很对,嫂,支持你。 所以人家杜老师、姚老师才会每天中午都给孩子们提供肉汤,你看看鲜花都吃胖了。” “呵呵,那也是嫂你做的饭好吃嘛!” “去,少拍马屁,还不如给嫂来点实惠的。” “嫂,你想要啥实惠?”牛宏一脸不解的问道。 “哼,嫂子想要啥你会不知道?” 张巧英瞥了牛宏一眼,继而又一撅嘴,极度表达了心中的强烈的不满。 牛宏瞬间会意,连忙一低头,向灶膛里又放了根树枝。 “宏弟别烧了,锅好了,快把柴撤出来。” “哎。” …… 吃完早饭,牛宏将牛鲜花送进学校,便向牛家屯的仓库大院走去。 一进大门,看到有不少人已经蹲在墙根处,等待着大队分发今天的劳动任务。 “牛宏,来,坐这里。” 第49章 这又是什么情况? 牛宏转头看去,只见和自己说话的人竟然是亲大伯牛德财,心中很是惊讶。 两家已经多年没有来往,今天竟然破天荒地喊自己去他身边,究竟是什么意思。 “牛宏,来,大伯有几句话跟你说。” 牛德财看到牛宏愣在门口不动弹,再次对他发出邀请。 蹲坐在墙根处的社员们谁不知道牛德财对牛宏兄妹不闻不问,今天突然邀请侄子到自己的身边坐下,还说有事情交代。 这一幕不由得引起了各位社员的好奇心,纷纷看向两人,期待着事情的进一步发展。 牛宏迟疑了一瞬,径直走到牛德财的身前,冷冷地说道。 “找我什么事?” “你是不是长本事了,连大队长都敢打,还打了满仓?” 牛德财瞬间换成了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吻,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和蔼可亲,翻脸比翻书都快。 在场的所有社员对于牛德财的做派司空见惯,却被他的话震惊到了,一双双眼睛不约而同地聚焦在牛宏身上。 牛宏在牛家屯可是出了名的老实孩子,包括他爹牛德旺在内,一家人都是老实巴交,与世无争。 现在牛德财竟然说牛宏打了大队长牛天才,还有民兵牛满仓。 一挑二? 谁信! 牛宏啥时候有打人的本事啦? 根本不可能! 一致认为牛德财这是在寻找理由为难老实巴交的牛宏,说不定肚子里又憋着不为人知的坏水。 牛宏闻听,眼皮一耷拉,嘴角向下一撇,嗤笑一声, “我打谁,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吗!” “我是你的亲大伯,人家告状都告到我这儿来了,你再这样胡闹下去,被抓进大狱,别说我没提醒你。” 牛宏脸色一沉,猛地睁开眼睛瞪着牛德财说道。 “我爹死的时候,我明明记得他可是没有什么亲哥来给他送葬,更没有什么亲侄子、亲侄女的,送他最后一程。 你现在突然蹦出来跟我说,你是我的亲大伯。我请问你,你这是从哪个地方论的辈分和亲情?” “嗨,牛宏这小子出息了哈,这话说得在理儿!” “嗯,怼得好,该怼。” “呵呵,看看牛德财这个老小子怎么接招吧。” “对自己的兄弟一家不管不问,现在咋还有脸说自己是人家的亲大伯,这人的脸皮咋就这么厚呢?” …… 一时间在场的社员们相互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声音虽然都很小,但还是有只言片语传到了牛德财的耳中,他那一张老脸顿时变得血红。 一瞬间恼羞成怒,猛地站起身来,瞪着牛宏说道。 “你……” 话未说完,一头栽倒在地,人事不知。 “快、快掐人中。” 旁边的社员们见状连忙过来帮忙施救。 牛宏冷漠地看了一眼,转身走向一旁。 “牛宏,你个小逼崽子,你对我爹做了什么?” 另一边蹲坐着的牛满堂冲着牛宏大声怒吼。 “你眼瞎呀!没看到我站在那儿一动都没动,你爹的死活关我屁事。” 牛宏转头看着这个堂哥,冷着脸怼了过去。 “牛宏,你他妈的想死是吧?” 牛德财的二儿子牛玉堂也站了起来,挽胳膊撸袖子地向着牛宏走来。 “我他妈的揍死你个小逼崽子玩意儿。”牛满堂嚎叫着冲向牛宏。 二打一,院子里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就在社员们担心牛宏的安危之时,仓库大院门口突然传来大队会计牛向东的声音。 “你们这是要反了天吗?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 牛满堂闻听,瞥了眼快步走来的牛向东,急忙凑到他爹的近前察看情况。 牛玉堂依然站在原处气鼓鼓的看着牛宏,一言不发。 此时,在社员们的帮助下,牛德财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珠转动,醒了过来。 “爹,爹,你感觉怎么样?” “呜呜,呜呜。” 听到牛满堂的声音,牛德财嘴里含糊不清的做出回应,挣扎着想要站起身。 一旁的社员突然发现他的半边身子已经不听使唤,随即看到他的嘴和眼发生了歪斜。 仅剩下的一只好眼,可怜巴巴的看着牛满堂嘴里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 “我日,德财这是魂儿被阎王爷抓走啦,咋成了这个吊样子。”有人嘴里发出一声惊呼。 “爹,爹,你没事儿吧爹。” 牛满堂挤进人群用力托住牛德财的后背,试图将他扶站起来,却发现徒劳无功,惊慌失措地看向牛玉堂。 “哥,咱爹这是咋滴啦?” 牛玉堂看着他爹的模样,很干脆地说道,“让牛宏给气的呗。” “你爹这是中风啦,赶快送县医院,迟了就有大麻烦。” 此时,牛向东走过来瞧了一眼,淡淡地说道。 “这,这怎么办?” 牛满堂看着他二哥小声嘀咕。 “这事儿是由牛宏引起的,找他。” 牛玉堂说完,转回头,目光越过围观的人群,寻找牛宏的身影。 “你们两个混小子还不赶快把你爹送医院,还有心思在这里打架?” “向东叔,你看我们家情况特殊,今天的工分?” “你们不参加狩猎,工分还是要扣的,猎物也不会分给你们家。 大队长昨晚已经在广播里反复强调,每一个社员都要遵守纪律。 人人都像你们家这样不来参加狩猎,猎物从哪里来,难道还能从天上掉下来吗。 所以说,不参加狩猎的人一律不能分享猎物。” 牛向东看着眼前的这哥儿俩冷冷地做出解释。 牛满堂、牛玉堂听后,心里这个气呀,狠狠地瞪了眼牛宏,暗暗埋怨他爹多管闲事。 这下子好了,不但肉,肉分不到,工分,工分也要扣,而且还要花钱去治病。 这里打外拐的赔钱赔大发了。 此时,大量的社员涌进大院,看到这一幕,纷纷催促说。 “你们哥俩还在这里磨蹭什么,还不赶快把你爹送医院去?” 牛玉堂和牛满堂相互对视一眼,不得不背起牛德财向着仓库大院外走去。 恰好在大门口和牛天才走了个碰头。 “玉堂、满堂你爹这是咋滴啦。” 牛满堂咽了口唾沫说道, “天才叔,我爹替你教训牛宏,被他气中风啦。” “替我教训牛宏?” 牛天才肿胀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转头看向牛满仓。 牛满仓连忙把头一低,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牛天才眼睛眨了眨,沉吟一瞬,厉声呵斥。 “你们哥俩别在这里胡说八道,牛宏又没得罪我,我用得着你爹替我教训,滚,都他妈的给我滚。” 牛天才的声音洪亮,一字不差地传到大院内的每一个社员的耳朵里。 这又是什么情况? 第50章 各怀心思,唇枪舌剑。 面对牛天才排山倒海般的怒火,牛满堂一拉自己的二哥连忙背着牛德财仓皇离开。 “你们两个败家的瘪犊子玩意儿,以后自己的事情少他妈的往我身上扯。” 牛天才感觉还不解气,冲着快步离开的牛满堂兄弟继续怒吼。 “哥,今儿个,咋感觉大队长有点害怕牛宏呢?” “不是有点而是非常的害怕!一提牛宏,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怎么会害怕牛宏呢?” …… “大队长,您消消气,那两个不长眼的龟孙儿走远了。” 民兵连长牛胜利在一旁好言相劝,对于牛天才和牛满仓的事情他知道得是一清二楚,此时此刻,他非常理解牛天才的心情。 小辫子被人握在手里的感觉那是相当的难受。 “都是些什么人啊!他和牛德旺的家事矛盾非得扯上我,我是他那种薄情寡义的人吗?”牛天才愤愤不平的说道。 “大队长您是有大爱的人,和这种人生气划不来,上级领导还在等着我们的结果呢。” 想起上级领导交代的任务,每个村民必须要发两斤肉,严禁饿死人的事件发生,牛胜利的心中就不由得一阵焦急。 牛天才听到牛胜利谈起工作,这才收敛情绪,意难平地转过身,脸色阴沉地走向仓库大院。 牛宏看到牛天才、牛胜利等人,连忙向着人群后面躲去。 他现在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将刚才发生的争吵事件尽量淡化,不再引起社员们的注意。 “牛宏来了没有?” 牛胜利还没走到仓库门口,便高声寻找牛宏,一双眼睛四处张望着,一副不把牛宏找出来誓不罢休的样子。 “来啦。” 人群后面的牛宏眼见旁边的社员都向自己投来目光,知道躲不过,一举手,高声应答。 “过来,到前面来。”牛胜利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牛宏心说,牛满堂、牛玉堂他们人都走了,咋滴呀,你一个民兵连长还要揪着这件事儿不放啊? 于是分开人群,慢慢地向着仓库门口走去。 “牛宏大侄子,牛德财假冒我的名义为难你,已经被我痛骂了一顿,这件事真的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看到牛宏,牛天才急忙迎上去脸上堆满了笑容,和刚才面对牛满堂兄弟时的恶劣态度,判若两人。 看得在场的社员同志心里是极其的震惊。 咋看牛天才咋像是个三孙子,他平常见到牛宏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大队长,牛德财一家诬陷我,将牛德财突发疾病往我身上推,说是我引起的。 我连一个手指头都没动他,这一点,全体社员都看着呢。 他们一家平白无故地冤枉人可不中。” 牛天才神情严肃的听着,心里乐开了花,随后回应说, “牛宏大侄子,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他们刚才还试图将和你的矛盾,往我身上推呢。 他们这种行为真的让人很恶心。 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站在你这一边。” 牛宏看着牛天才满意地点点头, “谢谢大队长秉持正义。” 牛天才听到牛宏在夸自己,摇了摇手,笑眯眯地说道。 “牛宏大侄子,我和胜利已经商量过了,这次民兵连进山打猎,想让你带队。” 牛宏一听,很是惊讶。 同时心中的警铃大响,警戒级别瞬间提到最高,看着眼前的牛天才,心里嘀咕。 别看他脸上挂着笑容,说不定心里早就恨死了自己。 趁这次进山打猎的机会他这是要打自己的黑枪,除掉自己。 不然的话,又怎么去理解他让自己当这个领队。 想到此处,牛宏微微一笑, “大队长,您太看得起我了,我一不是民兵,二不懂打猎,您让我带队,名不正言不顺,这件事我真的干不了。” 蹲坐在墙根处,站在院子里的社员听到两人的对话,感觉牛宏的话在理。 对牛天才这次的打猎安排,很多人觉得太草率、太儿戏了,应该再重新考虑一下。 于是相互间开始低声交谈起来。 牛天才见状也没去加以阻止,而是在心中冷笑一声,看着牛宏庄重的说道。 “牛宏大侄子,我可是听牛顺和其他几个猎人说了,独自走进帽儿山深处,又能毫发无损地再出来,几十年来你是我们牛家屯的独一个。” 牛天才说着,还不忘向牛宏一竖大拇指。 牛宏见状,心中同样是冷笑一声,心里暗想,你话说得再好听,马屁拍得再响,今天,我也不会接这个领队任务,更不能承认自己走进过帽儿山深处。 呵呵一笑解释说, “大队长,牛顺叔他们告诉你的你也信?他们是在骗你的,我又不会打猎,只敢在帽儿山的外缘转转,捡些冻死的野兽而已。 真正进入帽儿山又能平安回来的只有牛顺叔一个人,这都是我亲眼看到的。 这个领队我觉得还是由牛顺叔担当更加合适。” 牛宏的话音刚落,大院里一派安静。 社员们对于牛宏的提议在心里纷纷表示赞同,因为牛顺的资格实在太老了。 他十二岁跟随他爹进山打猎,今年四十七岁,已经有近四十年的打猎经验。 由他带队进山打猎,一定能不负众望打到更多的猎物。 看到牛宏一而再地拒绝,牛天才那肯死心,继续劝说, “牛宏大侄子,我相信你的能力,还请你看在牛家屯全体社员的份上,不要再推辞了。” 牛宏心说,你今天就是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不会答应你。 “天才叔,看在牛家屯全体社员的份儿上,我更不能担任这个领队。这么重要的位置,必须是有经验的猎手担任才行。 我一个不懂打猎的人担任领队,那不是耽误事儿吗?” 牛天才还想继续劝说,一旁的牛胜利走过来轻声说道。 “大队长,别再劝了。 还是按牛宏的建议来吧,让牛顺叔做这次狩猎的领队,争取让我们牛家屯多打些猎物回来,给大伙儿分一分。” “天才,你就别为难牛宏了,他一个老实巴交的孩子也许能捡回些冻死的野兽。 让他真刀真枪地去打猎,我看还是算了吧。” 站在仓库门口的会计牛向东走到牛天才的面前,轻声说道。 第51章 打猎之进山 见牛胜利和牛向东两人劝阻自己,牛天才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失望的神色。 牛宏看在眼里,心中暗自啐骂了一句“瘪犊子玩意儿,没憋着好屁。” 牛胜利见状,饶有深意的看向牛天才,催促道。 “大队长,天儿不早了,快给大伙儿分发任务和工具吧!” 牛天才转头看了眼牛胜利,点点头,又看向牛宏说道。 “牛宏大侄子,这么露脸的机会你不要,以后别怪叔有好处没事先想着你!” 牛宏微微一笑,转身离开现场,想找个墙根蹲着,却听到有人在喊自己。 “牛宏,牛宏。” 顺着声音,牛宏看见牛河手拿一杆猎枪正冲着他招手,连忙走了过去。 “牛河哥,你带着猎枪进山,是准备打点猎物回来啊!” 牛宏低声说着,在牛河的身边蹲了下来。 “猎枪是用来防身的。 最近一段时间连续下大雪,山里的野兽都饿极了眼,一个个都凶着呢。一会儿进了山,你跟着我走。” “好啊,那就给牛河哥添麻烦了。” 在牛宏的印象里,牛河今年应该有三十一二岁,人虽然长得并不高大,也不强壮。 牛河的身高大概在一米七零左右,身材很瘦。 但是,却为人正直,热心。 “这有什么麻烦的,大家都姓牛,相互帮衬不是应该的吗!”牛河说着用手拍了拍牛宏的肩膀,低声说道。 “这次,算你小子聪明,没去接这个领队的活。” “咋滴,不是说当领队可以多分东西,多拿工分吗? 当领队有什么不好? 要是我会打猎的话,我一定争取做这个领队,多好的机会呀! 你看牛顺叔就没推辞。” 牛宏说着,脸上露出艳羡的表情。 “哼,你小子是真傻还是假傻? 领队看着风光,打到了猎物还好说,打不到猎物是要挨屯子里人的骂的,是个出力不讨好的活。” “哦!” 牛宏心说: 牛天才让自己做这个领队岂止是让自己挨骂这么简单,他是想趁机打自己的黑枪,要了自己的命。 “牛河哥,难道说,我们这么多的人一起出动,还打不到猎物?” “呵呵。” …… 说话间,每个社员都领到了件工具,在民兵们的带领下陆续出发。 牛宏领到是一个箩头,牛河领到的则是一段绳索,两人一起随着队伍向着后山进发。 在牛河的示意下,两人越走越慢,逐渐走在了队伍的最后。 用牛河的话来说,那就是: 有活,前面的人先干; 有什么危险,前面的人顶着。 一旦领队说: “今天打猎结束,后队变前队。”他们还能先别人一步回家。 无论怎么看,跟在后面的人都不吃亏。 可谓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牛宏本就不打算出风头,也乐得跟着牛河一起慢慢地走到了队伍的最后。 …… 山林里的积雪经过两天的风吹日晒不见有丝毫消融,踩上去依旧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好在已经有人在雪地上踩出了一条小路,牛宏和牛河只需顺着这条小路走下去即可。 …… “牛宏,看样子,我们已经走进了帽儿山的腹地啊!”牛河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山峦说道。 牛宏抬眼看去,正如牛河说的,所有参与进山打猎的人都已经走进了让人恐惧的帽儿山深处。 队伍依旧在向前进。 “牛河大哥,看来这次不打到猎物,牛顺叔是绝不回屯子啊!” “你有没有发现个问题?”牛河神秘兮兮的说道。 “什么问题?”牛宏一脸不解地问。 “打猎,按道理说,只需组织经验丰富的猎手进山打些野兽带回屯子即可,这次为啥要动用民兵,还兴师动众地发动所有社员一起进山捕猎?” “牛河哥,你说是为啥?” “呵呵,我要是知道为啥不就早告诉你啦。” 牛宏一咧嘴,突然一个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难道说,我们这次进山不单纯是为了打猎,而是另有其他目的?譬如抓捕间谍、土匪或者罪犯什么的?” “嘿,牛宏,你小子啥时候学聪明了,没准啊,这一次进山真的就是抓捕逃犯呢!” “牛河哥,我也就是随口说说,你怎么还当起真来了? 再说了,现在这个社会怎么会有间谍、土匪? 就算真的有犯了事儿的罪犯,这么冷的天,他们也不会跑到帽儿山来呀,那不是找死吗?” 牛河对牛宏的解释却不以为然,一脸庄重地说道。 “帽儿山虽然凶险,可是对于一个被逼急眼了的歹徒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好去处。” 牛宏闻听,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想起上次打到黑熊时追赶自己的那两个猎人。 …… 说话间,前方的人停止了前进。 牛河见状顺势往旁边的雪地上一躺,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只听腰部传来了不合时宜的咕噜声。 “奶奶的,刚吃过早饭,又饿了。” 牛河说着,将手探向腰间使劲勒紧了裤腰带,冲着牛宏呵呵一笑,说道。 “腰带紧一紧,再撑它个半天一点问题没有。” 牛宏见状,连忙伸手探进怀里,从里面取出两块玉米面的饼子,一面焦黄,一面软糯,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哦豁,牛宏你可以呀,妥妥的大财主。” 牛河说着,咽了口唾沫,一脸羡慕的紧盯着牛宏手里的玉米面饼子,感觉即使自己勒紧了裤腰带也阻止不了饥饿的感觉。 “牛河哥,来,一人一块。”牛宏说着,将手里的饼子递给躺在雪地上的牛河。 “好兄弟,谢谢啊!” 牛河一个懒驴打滚,瞬间从雪地上站起身,接过饼子狠狠地咬了一口,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 “嘿,真香!” 话音未落,牛宏又将手探向怀里,取出两个拳头大小的野猪肉块,递给了牛河一块。 “我日牛宏,你小子哪里是什么大财主,妥妥的大财神爷呀,我得给你磕一个。” 牛河说完,拿起肉块狠狠地咬上一口,顿时两眼放光。 “哦豁,这肉嘎嘎香嘞,太他妈的香啦。” 说完,又自顾自的狠狠咬了一口。 哪知他的一句话,瞬间将附近正在歇息的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看到颜色金黄的玉米面饼子和香气诱人的野猪肉块,很多人的肚子开始不争气的咕噜了起来。 其中一个人,看着牛河怒吼道 “牛河,你吃个饭能不能别咋咋呼呼的?害的老子又饿了。” “牛树林,我就咋咋呼呼的啦,关你屁事?有本事你也咋呼啊!” “你……” 牛树林冲着比自己还矮上一头的牛河挥了挥拳头。 “咋,想动手?” 第52章 打猎2之打斗 “我他妈的揍不死你!” 牛树林说着就要向牛河走来。 牛宏见状,连忙挡在了他的身前。“树林哥,这里是帽儿山,可不是打架的地方啊!” “牛宏你滚开,都他妈的是你惹的祸。” 牛树林说着用手猛地一推牛宏的左肩头,牛宏早有防备,就在手掌即将接触他的肩头之时,轻轻一侧身。 手掌没有了着力点继续向前冲,牛树林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身体失去了重心,扑通一声栽倒在旁边的雪窝里。 如此滑稽的一幕引起了一阵阵的哄堂大笑。 “好,牛宏好样的。” “躲得好,牛宏躲得漂亮!” “牛树林,你的劲儿呢,是不是都交给你媳妇啦。” …… “滚犊子。”牛树林怒吼一声,匆忙从雪地上爬起身,又要向牛宏发起攻击。 “别动,再动一动我就打死你。” 说话间,一杆冰冷的猎枪顶在了牛树林的脑门之上。 牛树林再虎,再怎么鲁莽,他心里也明白,只要对方的手指轻轻地那么一动,他的这条小命就得交代在这里。 顿时吓得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再动。 “牛河哥,咱有话好好说,别动枪。” 牛宏说话间,抬手将牛河的枪推到一旁,同时看向牛树林冷冷地说道, “牛树林,我和牛河也就吃了个饭,说了几句话,你至于张口就骂,抬手就打吗?” “你们吃就吃呗,显摆个啥?”牛树林嘴里不服输地嘟囔着。 “我什么时候显摆了,这肉块它就是香,嘎嘎香,咋滴啦,你还能管住我的嘴,不让我说话了?” “你……” 牛树林一梗脖子还想争辩,可是一看到牛河手里的猎枪,气势上不自觉地蔫了下去。 “牛河哥,不和他一般见识,我们到后面歇着去。” 牛宏说着,用手拉着牛河的手臂向后走出了五米多远,在一块岩石上坐了下来。 牛树林在原地傻呆呆地站了一会儿,颓然地蹲坐在地上,将头深深地埋在了双膝之间。 “这个煞笔真是,还想管住别人的嘴,不让别人说话,还说是你惹的祸。这都是什么狗屁道理,真是奇了怪了。” “牛河哥,少说两句。” 牛宏说完,想起昨晚在东升嫂家给自己说媳妇的李香草,对自己,人家是一片好心。 李树林又是她男人,看在李香草的面子上也不能太伤和气。 沉吟片刻,径直地走回牛树林的身边,蹲下身子,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米面的饼子和一个稍小些的肉块,递了过去。 “树林哥,我没有带太多食物,这点你拿去吃吧。” 牛宏说完,拿起牛树林的一只手,将饼子和肉块塞了进去。 牛树林惊愕地看着自己手里的食物,连忙抬起头看着牛宏,一张脸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牛宏兄弟,这……” “没关系,昨晚香草嫂子还说要给我介绍媳妇呢,你就放心吃吧!”牛宏说完,起身走回到牛河的身边。 “哎,谢谢兄弟啊!” 牛树林远远地喊了一声,随即不再客气,拿起饼子和肉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嘿,还别说,这肉块还真他妈的香。” 牛树林刚念叨完,瞬间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惊慌失措地环顾四周。 只见一道道嘲笑的目光正看向自己,随即把眼一瞪, “看什么看,牛宏兄弟给的肉块是真的香。” 众人听后哈哈一笑,纷纷把脸转向了一边,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牛宏兄弟你真大气。” 牛河冲着牛宏一挑大拇指。 “嗐!” 牛宏摆了摆手,表示这只是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 二十分钟后,狩猎的队伍继续出发。 又行进了大约半个多小时的时间。 牛宏这些后勤人员被示意留在后方等候,那些负责打猎的民兵在牛顺和牛胜利的带领下,开始对前方的山林展开大规模的搜捕。 打猎,就在这一时刻正式打响。 而此时正值中午时分。 阳光透过树枝间的缝隙照在雪原上,泛起刺眼的白光。 牛顺和牛胜利两人处于阵型的最中间,以他们两人为中心,所有的民兵呈对称分布,每隔十米站有一个人,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向着前方的山林扑了过去。 牛宏看在眼里,觉得这样的捕猎方式虽然简单粗暴,但是效果应该是最好的。 人多力量大嘛! 于是在心里默默念叨,希望牛家屯的民兵能多打些猎物,好给每一家多分些兽肉。 就在众多的后勤人员都目视着前方,翘首以待地观望牛顺等人战果的时候,牛宏回转身,仔细观察身后的地形地貌,试图找到对自己不利的蛛丝马迹。 “牛宏兄弟,看啥呢?” 牛河注意到牛宏的异常,凑到他的耳边压低了声音悄声询问。 “嘘,没事。”牛宏答应着,却没有放松对身后的观察,反而提高了警惕。 牛河看了半晌,恍然大悟。 牛顺和牛胜利将所有的力量都布置到了前方,却完全忽略了背后的危险。 如果有野兽突然出现在众人的身后并发动袭击,将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原来牛宏兄弟在担心这个。 牛河的心里不由得对牛宏的细心和谨慎大加佩服。 就在此时,牛宏径直走到一棵粗壮的大树下,将积雪清理干净后,倚靠着大树默默地坐了下来。 深深的积雪遮掩了牛宏的躯体,只留一个脑袋露出雪面。 几个人才能合抱过来的树干又完美地将牛宏的脑袋遮掩。 左右两侧,牛宏自己都可以防患于未然,而想从后面发动袭击,除非射穿整个树干。 牛河见状,连忙跟了过去,坐在牛宏的身边,倚靠在树干上微微地闭上了双眼休息。 与牛河相反,牛宏一刻也不放松,圆睁着双眼不时地环顾左右,警惕着来自森林的异常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身旁的牛河已经发出均匀的鼾声。 牛宏心思一转,一件防弹衣被他悄悄地穿在身上,同时又将牛河怀里的猎枪拿在手里,仔细检查一番,确认状况良好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此时,牛顺和牛胜利带着牛家屯的所有民兵,正在向前进行着拉网式的搜捕。 让人尴尬的是,别说是狼熊虎豹这些大型野兽,就连野兔、松鸡这样的小型动物也没碰到一个。 如果兴师动众而来,连一根野兽的汗毛都没摸到,这样的消息一旦传扬出去。 整个牛家屯都将成为红星公社的笑谈。 第53章 打猎3之猎手和猎物 牛胜利越向前走心里就越没底,一想起上级交代下来的任务心里就越加慌乱。 转头看向牛顺低声说道, “牛顺叔,这样走下去能打到猎物吗?” 听到牛胜利的问话,牛顺停下脚步,疑惑的回答道。 “开始的时候我查看过附近的地形地貌,发现雪地上有野猪群留下的新鲜的脚印和粪便。 还有一些是狍子的,另外就是马鹿的。 所以就把猎场选在了这里。” 牛顺顿了顿,继续说道。 “无论是野猪还是马鹿,一旦找到它们,凭我们这些民兵,这么多支步枪,打它个几十只还是没太大问题的。 问题是,我们走了这么远的路,怎么没有看到它们的身影呢?” 牛胜利一听牛顺说“前方有野猪和马鹿,还打它个几十只没问题”,瞬间又有了信心。 同时暗暗称赞牛顺,不亏是经验丰富的老猎人,随随便便就能找到这么丰富而又优质的野兽资源。 野猪和马鹿可都是大型野兽。 尤其是马鹿,那家伙,最轻的也有个一二百公斤重,最重的一只都能达到四五百公斤重。 更为关键的,它们还是群居。 一旦发现踪迹,就意味着发现一大群。 随随便便地打上它个几十只,上级交办的任务岂不是就能轻松完成了。 想到此处,牛胜利强行压住内心的兴奋,仔细思索了片刻,说道。 “牛顺叔,是不是我们前进的速度太慢,都让它们逃掉了?” 牛顺一听,点点头表示赞同,回应说, “我们的搜捕速度的确是慢了些,让大伙儿再加快些吧。” “好。” 牛胜利答应一声,冲着左右低声喊道。 “全体都有,注意保持距离,加快行军速度。” 命令通过口口相传,很快传达到每一个民兵的耳朵里。 虽然山林间有着厚厚的积雪,增加了走路的难度。 可是在接到命令的一瞬间,所有人的速度都加快了不少。 来帽儿山一次,谁不想多打些猎物带回去? 一来说,谁能打到猎物,谁的脸上就有光彩,还有荣誉。 二来说,能打到猎物就意味着大家有肉吃,自己还能多分些肉,这可是实打实,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 所以,每一个民兵都卯着一股子干劲,奋力向前冲。 由此一来, 打猎的队伍就和留在后方负责搬运猎物的社员同志,拉开了距离,很快就消失在茫茫林海雪原之中。 后方的社员见状,知道自己此时也帮不上忙,纷纷寻找合适的位置坐下来歇息,等待着下一步行动的通知。 牛树林同样也想找个合适的位置歇息。 环顾四周,看到牛宏、牛河两人正倚靠着大树休息,而牛河竟然不顾寒冷酣然入睡。 连忙走了过来,轻声提醒。 “牛宏兄弟,不能让牛河在这里睡,会冻死人的。” 牛宏一听,暗暗责怪自己只顾观察四周的危险,竟然忽略了同伴的安危。 急忙用手轻轻拍打牛河的肩膀。 “牛河哥、牛河哥醒醒,别再睡啦,会冻死人的。” “别闹,让我再睡会儿。” 牛河嘟囔了一句,轻轻推开拍打自己肩膀的手,又向牛宏的身上靠了靠,紧闭着双眼继续寻找梦里的周公。 “别看长得瘦,牛河这家伙的火力可真壮啊!” 牛树林赞叹一声,蹲下身子,也紧挨着牛宏坐了下来。 “牛宏兄弟,今天的事儿,哥跟你说声对不起啊。” “嗨,多大点事儿啊,别放心上。” 牛宏微微一笑,浑不在意。 时间在缓缓地流逝,牛宏倚靠着大树,目光不时地逡巡左右,试图发现森林中潜在的危险。 其他社员,包括牛河、牛树林等人在内,都在安静地等待着前方民兵们的消息。 突然,前方传来密集的枪声。 原本安静的人群瞬间沸腾起来。 “嗨,听听这声音,一定是打到猎物了。” “不太对,这声音,怎么听着距离我们有点远呢?” “管他距离远近呢,只要能打到猎物,我们大家就有肉分。” “好期待哦,希望民兵们能打到更多的猎物。” …… 就在众人朝着枪声响起的方向翘首张望之际,一支数量超过二十的狼群从众人的后方悄悄包围了上来。 为首的是一只头顶一簇白毛的苍背青狼王,只见它,四肢粗壮,每条狼腿都有成年男人的小臂粗细。 身长接近一百五十厘米,身高也在八十厘米左右,可谓是身材高大。 一条硕大的狼尾好像一根棒槌耷拉在它的身后。 整个狼给人一种威武霸气、不怒自威的感觉。 此刻, 它走走停停,用鼻子不断地嗅着前方的空气,两只金黄色的狼眼死死盯着正在那里交头接耳的社员们。 由于狼群出现的位置恰好被大树所遮挡,牛宏对此是一无所知。 和他同样对狼群一无所知的还有一人。 此人名叫牛二蛋,是牛家屯的一名民兵,同时也是牛满仓的本家堂弟。 他最耀眼的身份是牛家屯的三大光棍之首。 他临来之时,受到牛天才和牛满仓的委托,试图利用这次狩猎的机会,在牛宏的背后给他打上一枪。 彻底了结牛天才、牛满仓和牛宏之间的恩怨。 此时,他正安静的埋伏在后勤社员的大后方,距离大概有个五六十米远的样子。 一双眼睛正紧紧盯着牛家屯的社员,试图从中找出牛宏本人。 由于精神太过于专注,当那只白毛狼王悄悄走到他的背后之时,他竟然没有发现。 突然, 牛二蛋感觉自己的肩膀被谁从后面轻轻拍打了一下。 连忙转头去看,只见一张布满森森白齿的狗嘴对准自己的脖子,狠狠咬了下来。 “啊……” 一声惨叫响彻整个山野。 惨叫的声音响亮而短促,在寂静的林海雪原之中显得极其突兀而又恐怖,令人心生胆寒。 牛宏一跃而起,拎着牛河的猎枪向着惨叫的声音位置跑去。 然而当他没有跑出二十米远,就看到前方三十多米处赫然围拢过来十多只野狼。 每一只都有小牛犊子般大小。 “我日,这些野狼真他娘的够狡猾的。” “牛宏,把猎枪给我。” 此刻,牛河跟了上来,一把从牛宏的手里抢过猎枪,对准冲在最前方的那只野狼扣动了扳机。 “嘭!” 第54章 打猎4之人命关天 一颗子弹跳出枪膛,射向那只野狼。 不知是牛河过于仓促和慌张,还是那只野狼未卜先知。 子弹完美地错过了那只野狼的脑袋,穿过耳朵射进雪地里。 “嗷呜。” 野狼受到枪声的惊吓,再加上耳朵处传来的剧痛,转身就逃。 其他同伴见状,毫不犹豫,紧随其后向着后方逃去。 此刻正对着牛二蛋的身体,进行饕餮盛宴的白毛狼王和几个手下小弟听到动静,立刻抬起脑袋,恰好看到自己的同伴正在仓皇逃窜。 瞬间意识到大事不妙。 多年来, 在帽儿山深处积攒下来的生存经验提醒它,现在有危险,必须马上撤。 白毛狼王仰天长啸, “嗷呜”, 声音响彻云霄。 狼嚎声就是命令,一眨眼的功夫,二十多匹野狼跑得是无影无踪。 …… 牛家屯的社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彻底震惊到了。 狼群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身后的呢? 幸亏有人提前发现并采取了措施。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件事让人细思极恐,不得不说,帽儿山深处的凶险果然是名不虚传! 就在社员们愣怔之际,有人发出一声惊呼, “你们看,快看!” “这个牛宏,不要命了吗?怎么敢一个人赤手空拳地去追那些野狼?” 就在社员的议论声中,牛宏踩着厚厚的积雪飞快地向着狼群逃窜的方向追去。 “他去追狼,一个人?不要命了吗?” 牛河口中喃喃自语,傻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显然是吓破了胆。 牛树林见状,弯腰捡起一块石头,大喊一声,“牛宏兄弟,我来帮你。” 声音未落,飞快地向着牛宏跑去。 就在所有人惊疑不定之时, 就见牛宏在一块岩石旁停下了脚步,待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是什么情况,咋不追啦? “牛宏兄弟,……” 牛树林来到近前喊了一声。 “嘘,你看!”牛宏及时制止了牛树林再继续说下去,用手一指前方。 牛树林顺着牛宏示意的方向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只见雪地上躺着一具死尸,胸腹破烂,四肢无存,身上的衣服也被撕成了碎片,散落的到处都是。 雪地上洒满了鲜红的斑斑血迹。 只有一颗脑袋还算基本完好,没有被野狼啃食。 牛树林看过之后,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牛二蛋吗?” “对,就是他这个老光棍。”牛宏鄙夷的回应说。 “牛宏兄弟,你看这个老光棍的枪口。” 牛树林用手一指架在岩石上的那杆步枪,枪口正在指向社员群众休息的位置。 “哼,别人都在前方打猎,这个鳖孙拿杆枪躲在后面指着我们大家的后背,他这是想干什么? 鬼鬼祟祟的, 一定是没憋什么好屁,说不准想打谁的黑枪呢?” “树林哥,你看这里,他当时应该正趴在这里用枪瞄着我们,不小心被野狼从后面掏了他的喉咙。” 牛宏一指岩石下面的脚印,分析解释。 牛树林对牛宏的话深以为然,饶有深意地看向牛宏,思索片刻,低声说道。 “牛宏兄弟,你可要多当心啊!” 牛宏瞥了一眼牛树林,不假思索地回应说, “呵呵,野狼都跑没影了,我当心什么?” …… “我去,这不是牛二蛋那个老色棍吗?他咋死这儿了。” 这时,牛河会同几个胆子大的社员走了过来,看着地上那颗圆睁着双眼的脑袋,失声惊呼。 “我日,这个王八蛋的枪口对准的是我们啊! 难怪他被野狼从后面掏了肚子,该,活该他死。” 其中一个名叫陈安平的男子恨恨地骂了一声。 陈安平是牛家屯少有的几户外姓人,他的祖上是牛家屯一户姓牛人家的上门女婿。 平日里没少受牛二蛋欺负,现在看到他惨死,心里有着说不出的爽快。 “哎,哎,大家都是见证人哈,这个老王八的死是他咎由自取,和我们大伙儿都无关哈!” 牛树林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高声说道 “怎么会无关,他拿枪指着我们,是老天爷开眼,收了他。 要不然,我们当中就会有人回不了家喽。” 联想到自己和牛二蛋之间的矛盾,陈安平首先想到自己会不会就是牛二蛋要下手的目标。 牛树林一听,哈哈一笑,没有反驳。 “安平说得对,这个老色棍的确该死,我建议,都别给他收尸,把他留在这里喂野兽得了。” 牛河也不失时机地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收尸,我呸,这种被老天爷收走的人,谁给他收尸,谁就会倒霉一辈子。” 在场众人一听,面面相觑。 陈安平说完,愤愤不平地转身向回走去。 牛宏见状,用手一拉牛树林和牛河,三人也同时离开了现场。 有了陈安平发下的诅咒,其他人谁还会去动替牛二蛋收尸的念头,纷纷转身撤退。 随后又有几拨社员过来探查情况。 当他们看到岩石上摆放着的那把步枪之时,无不对牛二蛋嗤之以鼻,嘴上还会再骂上一句“活该”。 …… 太阳西斜,彩霞漫天之际,那些眼睛敏锐的社员不约而同地发出一阵欢呼。 “快看,连长他们回来啦!” “哦豁,是的咧,回来得这么晚,一定打到了不少猎物。” “走啊,大家过去接一接,说不定今天会有很多的猎物需要我们帮忙运输呢。” “啊哈,这下我们大伙儿有肉吃啦!” “对,有肉吃啦!” …… 然而, 欢呼雀跃的社员同志们没有等来丰收的喜悦。 等来的却是垂头丧气的牛胜利、尴尬的牛顺,还有疲惫不堪的民兵同志。 当然,还有好不容易打到的兔子, 还是两只兔子。 现场一时间陷入一片难言的尴尬。 谁也没有说话。 突然, 不知是谁高喊一声, “报告连长,牛二蛋死啦。” “谁死啦?” 牛胜利难以置信的高声反问。 “报告连长,是牛二蛋,他被野狼掏了肚子,就死在那块岩石后面,你快派人过去看看吧。” 牛胜利的一张大脸瞬间变得阴郁。 猎物,猎物没有打到,反倒还死了一个人。 如此辉煌的战绩,让他这个当连长的,感觉到无地自容。 此时,他恨不得让牛二蛋再活过来,让他抓住衣领,狠狠揍上一百多个耳光。 “来福,你去把牛二蛋的尸体给我拖回来。” 牛胜利冲着一旁的队员轻声说道。 “报,报告连长,我的脚掌扎了根刺,直到现在走路还不利索。” 牛来福说着,一屁股蹲在地上,开始装模作样地用手抚摸起自己的鞋底。 牛胜利心里这个气呀,可是却又无法对牛来福发火。 “牛来财,你去。” “哎吆,大队长,我的肚子现在感觉好疼,哎吆吆。” 牛来财说着顺势往地上一躺,疼得是死去活来。 …… 牛胜利明知道两人都在装,却又无可奈何。 目光在人群中逡巡,突然看到倚靠在大树下的牛宏,心中一动,大喊一声。 “牛宏……” 第55章 打猎5之归来 “胜利哥,找我有啥事儿?” 牛宏诧异地看向牛胜利,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牛宏兄弟,你千万别答应去背尸体哈。” 一旁的牛树林小声叮嘱。 “他们说,你是第一个发现牛二蛋被狼咬死的,他的尸体就由你去背回来吧。” 牛宏一听,果然是让自己背尸体,心中冷冷一笑。 “牛连长,我记得牛二蛋是你的手下民兵吧,你这当领导的不去,反而让我一个普通老百姓去背,这是什么道理?” 牛胜利看到老实巴交的牛宏竟敢当众顶撞自己,还让自己亲自去背尸体,心中不由得腾起一团怒火。 向前紧走两步,来到大树前,死死盯着牛宏的眼睛说道, “你去还是不去?” 牛宏见状,心里说,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不就是因为自己平日里老实巴交、与世无争吗。 一个民兵连长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欺负自己。 …… 牛胜利看着牛宏脸上不断变换的神色,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心说, “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不去。” 牛宏淡淡的回答仿佛一盆冷水浇灭了牛胜利心中的得意和喜悦。 “你说什么?” 牛胜利的声音不自觉的高了八度,气势上更加凌人。 “没什么,我这次来是帮助生产队运送猎物的,不是来背死人的,我可以帮助你们提着那两只兔子。” 牛宏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落在每一个人的耳中。话音刚落,现场陷入一片安静。 突然有人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牛胜利的一张大脸瞬间变得铁青。 “牛连长,我们都是来背猎物的,你让牛宏去背死尸的确不太恰当。” 牛树林微眯着眼睛看着牛胜利,神色中充满了轻蔑和不屑。 “牛胜利,既然你不同意牛宏背,你去替他背好了。” “放你妈的屁,牛胜利你他妈的跟我再说一句,信不信我削你。”牛树林把眼一瞪,撸起袖子就想动手。 牛树林弟兄四个,个个长得人高马大,虽然因为食物短缺身形瘦削,但是年轻人的力量和血性还在。 在屯子里,一般人还真的不敢招惹他们兄弟四人。 牛胜利此刻犟脾气上头,怒目看向牛树林,怒吼一声, “来人,把他两个给我绑了。” 声音未落,就见牛树林一个前冲,一巴掌正扇在牛胜利的脸颊上。 “日尼玛,还敢绑老子,看我削不死你。” 说话间,又是三巴掌雨点般落在了牛胜利的脸上,头上。 牛宏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丝毫没有要去拉架的想法。 此时,有十多个民兵匆忙跑了过来,正想有所行动,就见牛树林用手一指,怒吼一声。 “尼玛的,谁敢动我,老子就跟谁拼命!” “尼玛皮皮的,都想干啥?” 牛树林的大哥牛树根怒骂一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同样用手一指那些蠢蠢欲动的民兵。 “谁敢动我弟弟,老子把谁的屎给他打出来。” 二哥牛树森也站了出来。 四弟牛得草站在一旁,默不作声,手里却拿着一块石头在两手间倒来倒去。 牛胜利用手捂着自己的脸颊,怒目看向牛树林,突然一把从身旁的民兵手里抢过步枪。 咔嚓一声,推弹上膛,就要指向牛树林。 一旁的牛顺见状死死按住了他手里的步枪。 “胜利,你干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想干啥?” “哼!” 牛胜利哼了一声,放弃了挣扎,转头看向身后的民兵,高声说道, “走,都跟我去给牛二蛋收尸去。” 说完,自顾自地迈步向着那块岩石走去。 旁边的民兵一看,连忙跟上。 刚刚走出了二十多米远的距离,只听砰的一声枪响。 队伍最前面的牛胜利只感觉自己的手臂一麻,低头一看,鲜血顺着手臂滴滴答答流淌了下来,继而又掉落在地上。 “有情况,快保护连长。” 身后的民兵高喊一声,一个个的全部趴在了地上,哪里有人去顾及牛胜利的安危。 “你们趴个鸡毛啊趴,这是牛二蛋的步枪打的。” 牛树林看到这一幕,高声提醒,声调还故意提高了几分。 只不过,他心里的酸爽就仿佛大夏天冲了个凉水澡,从头到脚都透着舒坦。 “牛二蛋的步枪?” 一个胆子大的民兵牛贲嘴里念叨着,感觉不太对劲儿。 连忙从地上趴起来,壮起胆子跑向岩石边,远远地看到一只松鼠从石头上飞快地跳开,向一旁的松树飞速爬去。 来到岩石近前一看,一只步枪静静的躺在上面,枪口处的岩石上还留有刚刚发射子弹后的痕迹。 而枪托恰好被一块凸起的岩石当着,没有坠落在地。 “连长,还真是牛二蛋的枪打的。” 牛贲冲着不远处正在包扎伤口的牛胜利喊道。 “奶奶个腿儿,牛二蛋都死球球了,咋会是他的枪打的?” 牛胜利骂骂咧咧的来到岩石边一看,顿时傻了眼。 “这枪……” “连长,你看,这是刚刚发射过子弹的痕迹。” 牛胜利:“……” “连长,是一只小松鼠,不知道它是怎么扣动了扳机。” 牛贲将自己看到的实话实说。 “哼!” 牛胜利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牛贲见状,拿起岩石上的步枪快步跟了上来。 “连长,二蛋的尸体……” “滚,别跟老子提什么尸体,晦气!” 牛贲闻听连忙一缩脖子,放慢了脚步,和牛胜利拉开了距离。 “陈安平的诅咒显灵了。” 不知道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 …… 牛宏等人回到牛家屯已经是下午四点半,天已经完全黑透。 此时,皓月当空,星光灿烂。 早已等候在村口的牛天才借助漫天的星辉,终于看到了从山里归来的队伍,连忙冲着妇女主任说道, “回来啦,回来啦,快,敲锣、打鼓,欢迎英雄的社员同志们满载而归。” “好嘞大队长。” 妇女主任李寡妇答应一声,冲着身后的张巧英、李香草等人喊道, “姐妹们,锣鼓敲起来,秧歌扭起来,欢迎我们的英雄满载而归。” 第56章 酒 咚咚咚;锵锵锵, 咚锵,咚锵,咚咚锵。 牛家屯通往山神庙的那棵老槐树下,响起了激荡人心的锣鼓声。 火炬燃起,照亮了宽阔的乡村大路。 两条由青年妇女组成的秧歌队,载歌载舞向着从山林归来的打猎队伍迎了过去。 眼看双方即将会面。 牛天才排众而出,快步向牛胜利等人走去,同时嘴里还高声喊道。 “胜利、牛顺,欢迎你们满载而归啊!” 牛顺见状连忙把头一低,没有回应。 牛胜利不得不硬着头皮来到牛天才的面前,轻声说道。 “大队长,你咋还搞了个欢迎仪式呢?” “应该的,你们是我们牛家屯的大功臣、大救星!”牛天才朗声说道,听得牛胜利的脸上一阵阵的发烫。 “胜利,快说说今天的收获怎么样?” 牛天才一边问,一边探头向后张望,希望能看到期待中的野猪、狍子、马鹿等猎物。 “大队长,它是这么回事儿……” 牛胜利用那只完好的手臂将牛天才拉到一旁,低声将今天的打猎情况详细地讲了一遍。 当牛天才听到一天的收获仅仅才有两只兔子,心中的情绪瞬间爆发,冲着身后一挥手,高声喊道, “停,停,都给我停下。” 一瞬间, 锣鼓声停了,秧歌也不扭了,四周是一片安静。 牛胜利眼见牛天才就要冲着自己发火,连忙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道, “大队长,牛二蛋死啦。” “啥,你说啥?”牛天才惊呼出声,心中的愤怒也在同一刹那到达了顶峰,情绪完全失控。 整个屯子里的男人全出动只打到了两只兔子不说,还死了一个人,丢人啊! 太特么的丢人呐! 这样的消息一旦在红星公社传开,他以后还怎么去公社开会,还怎么面对公社领导,还怎么面对其他屯子里的同仁。 更为重要的是, 牛二蛋肩负的任务他很清楚,现在人死了,意味着任务已经失败。 那可是他死了很多的脑细胞才想到的妙计,没想到负责实施计划的人竟然死啦! 他的心中如何能不恼怒? “嗷,大队长,你抓住我的伤口啦。” 牛胜利连忙用力推开牛天才抓住自己手臂的大手,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落。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牛二蛋被狼掏了,他的枪打到了我的手臂。”牛胜利强忍着疼痛,轻声回应。 “牛二蛋被狼掏了,还特么的他的枪打到了你的手臂,你说的话怎么前言不搭后语呢?” 牛胜利怨毒地看了眼牛天才,心说,不是你指示牛二蛋去打牛宏的黑枪,他能会被狼掏?我的手臂能受伤? “说说到底是咋回事?” 牛天才看到牛胜利默不作声,连忙压下心中的愤怒,轻声询问。 “大队长,他是这么这么一回事儿……” 牛胜利将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有关牛二蛋进山之后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跟牛天才讲了一遍。 “唉,这个蠢货,死有余辜!你的伤怎么样,要不要让民兵送你去公社卫生所处理包扎一下。” 明白了事情的经过,牛天才的情绪这才稍稍平缓下来。 …… 昏暗的煤油灯下,张巧英打来一盆热水放在牛宏面前。 “宏弟,来烫烫脚,睡觉舒服。” “谢谢嫂。” 牛宏脱了棉靴,将脚慢慢放进水盆里,一股热流顺着双脚快速传遍全身。 一种微醺的舒服感瞬间弥漫开来,让牛宏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宏弟,这次进山怎么才打到了两只兔子,你平常进山不都能打到野猪、狍子啥的吗?” 张巧英一边做饭,一边跟牛宏唠嗑。 “嗨,那么多人一起进山,胆子小的野兽看到早吓得躲一边去了;胆子大的野兽也都藏在暗处不出来。 他们能打到猎物才怪呢。 这次牛二蛋就是被一群藏在暗处的野狼掏了肚子,死得很惨。” “牛二蛋死啦!死得好,他早就该死,这一回,老天爷终于开了眼。” “嫂,我看见那群野狼啦,那体型,啧啧,是我见到过的最大的。 它们的狼王,想必体型一定会更大。 有机会我一定把它的皮扒下来,当褥子铺。” 牛宏说着,眼睛里露出一抹希冀的亮光。 只是这抹亮光落入张巧英的眼里,让她的心不由得一颤,连忙劝说牛宏。 “可别,这群野狼既然能把牛二蛋给掏了,说明它们都很厉害,你千万不能去冒险,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鲜花该怎么办?” “嫂放心,我不会冒险的,今晚东升哥怎么睡得这么早?” 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均匀的鼾声,牛宏感觉到很奇怪。 “唉,昨晚上腰疼病犯了,一晚上没有睡好,今晚就睡得早了些。” “哦。” 牛宏答应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哥,这是姚老师让我给你带回的一瓶酒,你看你喜欢吗?” 牛鲜花说着将手里的花园酒塞给牛宏。 “呵呵,喜欢,哥咋能不喜欢呢。” 牛宏说着,宠溺的揉了下牛鲜花的小脑袋。 “宏弟,这是姚老师特意给你买的,放学的时候,说什么也要让我给你带回来,说是对上次事情的感谢。” 牛宏双手抚摸着花园酒酒瓶,感受着玻璃瓶特有的质感,回忆起曾经喝过的花园酒的香醇,绵爽,心中不胜唏嘘。 一眨眼便是八十多年的岁月,没想到重生归来,还能触摸到花园酒的瓶身,再次品尝到花园酒的醇香。 人生是有多么的奇妙! 张巧英看到牛宏久久没有说话,眼珠一转,说道, “宏弟,这种酒好喝不?” 牛宏默默的点点头,一双眼睛依旧没有离开手中的酒瓶。 “宏弟,今晚上让嫂也尝一口呗!” “可以啊,正愁没人陪我喝酒呢!” 一听到喝酒,牛宏的精神瞬间振奋起来。 张巧英抿嘴一笑,轻甩发辫,连忙又向灶膛里扔进一根木材。 时间不长, 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了西屋的炕桌。 酒瓶打开,花园酒特有的香气瞬间弥漫在整个房间。 第57章 不老实的牛宏 “宏弟,嫂子敬你!” 张巧英说着端起搪瓷缸看向牛宏,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闪烁着青春的光芒。 “嫂,这碗酒应该我敬你,感谢你在我和鲜花最困难的时候,帮助我们,给我们一个落脚的地方。” 牛宏说完,神情非常郑重地端起酒碗冲着张巧英一扬手,喝干了碗里的酒。 张巧英见状用嘴唇轻轻抿了抿,急忙将搪瓷缸撤离嘴边, “呀,好辣!” 一边说,一边用手轻轻呼扇着嘴边的空气。 “呵呵,刚喝酒都是这样,快吃口菜压压。”牛宏连忙将一双筷子递到张巧英的手里。 “不用。”张巧英说着,再次端起搪瓷缸强行让自己喝下一小口。“咳咳,咳咳,哇,真的好辣。” 牛宏看着张巧英倔强而又可爱的脸庞不由得会心地笑了。 “嫂,吃口菜感觉就会好些,喝酒不能急,要慢慢喝才能品尝出酒的香味。” “嗯呐,” 张巧英答应一声,向口中送进一块狼肉嚼了嚼,果然如牛宏所说,辣得不再让人难以忍受。 吃了口食物,张巧英感觉嘴又是自己的了,想了想说道。 “宏弟,我今天去接鲜花放学,发现了个新情况。” 牛宏一听是有关学校的事情,不容轻视,连忙放下手里的酒碗。 “嫂,是什么新情况?” “学校里又多了不少孩子,有些孩子的年龄甚至都超过了十二三岁。” “哦!这是好事儿啊,说明我们屯子里的家长都开始重视孩子的教育啦!” 张巧英听完牛宏的回答,冷冷一笑,意味深长的说, “宏弟,你好傻!你把他们想象得太好了,这哪里是重视孩子的教育,分明是重视学校中午提供的肉汤。” 一听是关于中午肉汤的事情,牛宏的眉头微微皱了皱,瞬间又舒展开,静静地看着灯光下的张巧英。 经过几天来的饭菜滋养,东升嫂那张已经瘦脱了相的脸庞慢慢变得圆润起来,脸上也有了年轻女子该有的红晕。 整个人不说是脱胎换骨吧, 却也焕发出青春女子特有的动人魅力。 第一次见姚姬老师时,感觉她比东升嫂更瘦,还有杜老师,她们更需要营养。 而两人却坚持将自己送给她们的狍子肉,熬成肉汤,分发给去上学的孩子们食用。 什么是好人? 她们两个就是好人! “宏弟……” 张巧英看着牛宏盯着自己的脸庞目不转睛,脸上微微一红,心里泛起一丝难言的羞涩。 听到东升嫂的声音,牛宏瞬间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哦,嫂。” “我在想,杜老师、姚老师每天中午都给孩子们准备肉汤,送给她们的那只狍子应该也坚持不了多久,明天我再给她们送一只过去,不,送两只过去。” 张巧英的脸上泛起一丝惊讶,瞬间又平静下来, “宏弟,你做得对,嫂子支持你。” “嫂,你也是个好人而且是个大好人,我敬你。” 两人一个端着搪瓷缸,一个端着碗,在空中轻轻地碰了一下,彼此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 “宏弟,今天你是不是和牛满堂、牛玉堂发生了冲突?” “嗯呐,怎么啦?” “他们两个今天中午来家里问你是不是住在这里。” “你咋说呀?” “我说是,末了他们一声没吭就走了,我估计明天他们还会来找你,你要当心他们找你麻烦啊。” 张巧英说话的时候,脸上泛起一丝担忧。 “好的嫂,以后我多注意自己的言行。” “嗯呢,你也多吃啊,别光喝酒。” “嫂,家里的面还能撑多久,不够的话我明天去供销社再买些回来。” 张巧英放下手里的筷子,微微叹了口气,说道, “听屯子里的人说,供销社现在也没有粮食卖啦,地瓜干、麦麸什么的,全卖没了。 不过没关系,我们家还有猪肉、狼肉,足够撑上两个月。” 牛宏一听,意识到家里的面粉所剩无几,沉思片刻,开口说。 “嫂,明天我再去趟县城看看,如果那里有粮食卖,我就多买些回来。” 张巧英听后,连忙起身去往东屋,时间不长拿回来一个布包,当着牛宏的面,一层一层打开,露出里面包裹着钞票和硬币。 一分的、二分的、五分一毛的面值占了一大半,一块钱、两块钱却很稀少。 牛宏知道,东升嫂拿出来的应该就是她们这个家庭的全部积蓄,是给自己拿去买粮食用的。 果不其然,只听张巧英说道。 “宏弟,这些钱你拿去买粮食用,先度过这个饥荒再说。” “呵呵,不用你们的钱,我还有钱,即便没有钱,我还可以用猎物换钱吗?” 牛宏说着,用手将布包轻轻推还给了张巧英。 张巧英没再坚持,随即将布包重新包好揣着了怀里。 “宏弟,我们只顾说话了,来喝酒。” “来,喝。” …… 一瓶花园酒喝完,牛宏有了几分醉意。 张巧英更是脸颊通红,目光迷离,说话的舌头都变大了,最后直接往牛宏怀里一扑,抱着牛宏要做那羞羞的事情。 吓得牛宏的酒意瞬间清醒了大半,劝了半天,才将张巧英哄睡着。 “唉,喝酒误事啊,以后这个酒还是尽量少喝。” 牛宏不由得心生感慨,随即吹灭了煤油灯,倚靠着炕头想起了兰花妹妹,几天不见,不知道她现在过的怎么样? …… 第二天, 天刚刚亮,院子外面就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牛宏,你个瘪犊子给我滚出来。” “牛宏你个丧家犬,躲到别人家里算什么本事?” “宏弟,是牛满堂、牛玉堂兄弟俩。” 张巧英猛地从睡梦中惊醒,瞬间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我出去看看。”牛宏说着,翻身下炕,就要向外走。 “宏弟,你在这,我出去应付他们。” 张巧英一把拉住牛宏的手臂,死活不让他出去。 “嫂,别担心,看看这是啥。” 牛宏说着,一抬手,一把老套筒出现在手里。 “这就是道理,我出去跟他们讲道理,他们会听的。” 张巧英见状,用手轻轻的捶了捶牛宏的胸膛,展颜一笑,说道 “宏弟,你啥时候学会不老实啦?” 第58章 有什么事找我? 走出房门,只见牛满堂、牛玉堂兄俩正站在篱笆墙外高声谩骂。骂的内容是不堪入耳,异常的难听。 牛宏心中冷笑一声,抬起手中的猎枪,冲着牛满堂的脑袋便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 牛满堂立刻感觉到自己的脑袋猛地一凉,眼皮一翻,身体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一顶狗皮棉帽在地上滚了几滚,掉落在一个雪窝里。 “满堂,你没事儿吧?” 牛玉堂再也顾不得继续谩骂,连忙弯腰抱起自己的兄弟检查伤势。 “哥,我没死吧?” 在牛玉堂的不断摸索中,牛满堂悠悠醒来。 “没死,就是帽子掉了。” 牛玉堂放开牛满堂,替他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棉帽一看,只见上面被枪打穿了一个洞。 这顶帽子算是废了,即便再戴头上也不会再保暖了。 “牛宏,你个瘪犊子,有本事你往这里打,不敢开枪,你就是我孙子。” 牛满堂看着他心爱的狗皮棉帽,心疼得差点再次晕过去,跳起脚再次对牛宏展开了谩骂。 就在此时,就听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你俩在这里咋咋呼呼地干啥,有本事进院子去打牛宏一顿,没本事现在就给我滚。” 牛满堂转头一看,说话的正是牛天才,他的身边跟着牛胜利、牛向东还有妇女主任李寡妇。 可以说,牛家屯的几乎所有领导全部集聚于此。 “大队长,你看我的狗皮帽子被牛宏用枪打的,这还咋戴?”牛满堂说着,将手里的狗皮帽子递向牛天才。 “一个破帽子有啥好看的,滚一边去。” 牛满堂:“……” 牛玉堂看到自己的兄弟吃瘪,很不服气地同牛天才理论。 “大队长,你为什么要偏袒牛宏?我爹都被他气中风了,难道他不应该给我们赔偿吗?” 牛天才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牛玉堂,猛地抬起手扇向他的脸颊。 “啪。” “啪。” 牛天才反手又是一记耳光。 鲜血瞬间从牛玉堂的嘴角流淌出来。 牛宏看着眼前的一幕,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说,牛天才今天这是唱的哪一出? 牛玉堂、牛满堂哥俩也是一样的懵圈。 “大队长,你为啥不问青红皂白打我哥耳光?” “打你哥咋啦,你们这两个伤风败俗的玩意儿。 我们牛家屯友好团结,邻里和睦的光辉形象,全被你们这两个败类给霍霍光了。 打你们? 这惩罚算是轻的,再不滚蛋,把你俩全抓起来,送到公社武装部去。 你们的罪名就是破坏社会主义大团结。” 牛天才横眉立目,怒眼圆睁。 牛玉堂和牛满堂一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白色里面还透着那么一丝青灰,傻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牛天才瞧了眼吓傻了的哥俩,哼了一声,迈步向着院子里走来。 “哎呀,牛宏大侄子,你什么时候练成神枪手的啊!” 牛天才一脸谄媚地看向牛宏,脸上堆满了笑容。 牛宏见状,心里一咯噔,暗说一声,“坏啦,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实力透露出来了。” 急忙开口回应说,“大队长、向东叔、牛连长,李主任,一大早的你们怎么都来啦?” “牛宏大侄子,叔今天是有事来求你,你千万不要拨了叔的面子吆。”面对牛宏,牛天才是极其谦恭,和刚才的凶神恶煞截然不同。 “牛宏,咱们大队今天真的有重要的事请你帮忙,这个忙,你无论如何也要帮!” 牛向东来到牛宏的近前亲切的说道。 一旁的牛胜利则是涨红了脸没有吱声,神情显得非常地尴尬。 牛满堂和牛玉堂站在不远处将几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不禁面面相觑,心里更是极其震惊。 牛天才有事竟然去求牛宏。 一个三脚踹不出屁来的老实家伙,他能帮得上什么忙? “几位领导进屋聊吧。” 跟随牛宏一起走出房门的张巧英适时地向牛天才几人发出邀请。 …… “大队长,您说吧,有什么事找我。” 大家坐下后,牛宏率先开口。 牛天才先看了眼牛胜利,方才转回头看着牛宏说道。 “牛宏大侄子,不瞒你说,昨天胜利连长带人打猎是带着上级交代的任务进山的。” 牛宏微微点点头,承认自己知道这件事情,可是,这又和今天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呢? 牛天才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说道。 “这个任务就是要求我们尽全力做到,给每一户村民发二斤肉,不能有饿死人的事件发生。 而且要求我们必须在三天内完成, 你也看到了, 昨天一天,只打到了两只野兔,这……这只剩下两天的时间。 时间紧,任务重,我们大队很有压力啊! 唉! 牛宏大侄子我可听说啦,咱们屯子里的小学每天用来供应的肉汤的肉,可是由你提供的。 你可是高人不露相啊,就连牛顺都非常地佩服你。 现在全屯子遇到了生存困难,大侄子你作为咱屯子里的一员,可不能坐视事不管啊!” 牛宏一听,一脸的惊诧, “大队长,您太抬举我了。 那些冻死的野兽都是我在后山捡到的,家里吃不完就送给咱学校一些。 昨天我也参与了打猎,帽儿山深处的野兽是真的狡猾。 胜利连长和牛顺叔在前面拉网搜捕,那些野狼从后面包抄,硬生生地把牛二蛋给掏了。 不是我们不努力,而是帽儿山的野兽太狡猾,我们的民兵没能打到猎物也在情理之中。” 牛胜利闻听,感激地看了眼牛宏,一脸庄重地接着说道。 “大队长,事实的确像牛宏说的这样,牛顺叔明明都发现了新鲜的野猪的脚印和粪便,愣是没能追到这些畜生。 还有那些马鹿,平时傻乎乎的,可是在帽儿山里就是找不到它们的踪迹,真是邪门到家了。” 牛天才一听,猛然一愣. 心中暗想,牛宏这样说分明就是不愿帮忙,牛胜利倒还天真地以为在为他们没有捕到猎物开脱,真是愚蠢至极。 一张脸不自觉地阴沉了下来。 李寡妇眼见事情要坏,看了眼张巧英,微微一笑。 “牛宏兄弟,你先别急着推辞,听姐说句话。” 第59章 三个条件 妇女主任李翠花一句话成功转移了在场众人的注意力。 牛天才看着自己的老相好,对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心中充满了期待。 希望李翠花利用她那如簧巧舌说服牛宏,完成上级领导安排下来的任务。 原本阴郁的脸色也在这一时刻变得和缓。 “李主任,您说。” 牛宏敏锐地捕捉到李翠花在和自己说话之前看了眼东升嫂,知道她们两人的关系很好,几乎是无话不谈。 此时, 他的心,莫名地紧张起来,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唯恐一不小心说错了话,被人抓住把柄。 看着牛宏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李翠花微微一笑, “牛宏兄弟,如果你能帮助大队完成这次生产任务,大队也不亏待你。 来年开春,由生产大队免费给你修建三间大瓦房。” 李翠花说完,静静地看着牛宏,她知道自己抛出的这个诱饵的份量够重,足以打动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牛宏闻听,心中呵呵一笑。 如果说,他没有经历过重生,还是当初那个青涩的年轻人,也许会对这个条件怦然心动。 现在, 对于这样一个不切合实际的许诺,他只有呵呵。 “牛宏大侄子,李主任说的话就是我们大队的意思。 你的房子,开春之后,由生产大队免费给你修建。” 牛天才连忙顺着李翠花的意思,继续给牛宏画大饼。 牛宏听到牛天才也是这样说,眼珠转了两转,脑海中闪现出一个想法,一抹真诚的笑容瞬间浮现在脸上。 “大队长、李主任,我不需要你们帮我修什么瓦房,只需要你们答应我三个条件,我就同意出手帮助生产大队完成任务。” 张巧英见牛宏拒绝生产队帮他修建房屋,心里松一口气,听到他要进山打猎,一颗心顿时又揪了起来。 牛天才看到牛宏的态度松动,心中大喜,连忙说道。 “牛宏大侄子,说吧,是那三个条件。” “第一,我需要生产大队给我开具一张进山狩猎许可证,而且这个期限是长期有效的。” “第二,我需要两把步枪和一千发子弹。” “第三,我打到的猎物,兽肉归大队,兽皮归我,而且绝不允许分发给牛德财一家。 同意,我今天就进山,不同意,刚才的那三个条件就当我没说过。” “同意,我全都同意。” 牛天才一脸兴奋的回应,他实在没有想到牛宏竟然提出了这么三个简单的问题。 狩猎许可证对于几乎将要饿死的老百姓来讲,形同虚设。 为了一口饭吃,山林中只要能打到的猎物,没人去在乎有没有这个许可证。 牛天才没想到牛宏竟然提出这样一个条件。 还有两支步枪和一千发子弹这个条件,牛天才也觉得牛宏提的并不过分。 进山打猎没有枪和子弹怎么能行?这是打猎的基本工具嘛,两支枪更保险一些。 至于最后一个不分给牛德财一家兽肉的要求,牛天才也觉得可以理解。 毕竟牛宏不是圣人,做不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还能将自己打到的猎物双手奉送给对方。 “牛宏大侄子,我这就回大队部开具证明,稍后给你送来。” 话音未落,牛天才不等牛宏回应,带着牛胜利、牛向东和李寡妇三人匆匆离开。 …… 张巧英关好院子的大门,走回房间,满面愁容地看向牛宏。 “宏弟呀,你还是太年轻气盛,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答应他们进山打猎呢? 万一打不到猎物,你怎么办? 万一你在帽儿山里面有个三长两短,鲜花怎么办?” 牛宏见状,微微一笑,轻声解释说。 “嫂,这是让牛天才帮我开具狩猎许可证的最佳机会。 有了这个证件。 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供销社、收购站卖我打到的猎物,不用再担心会被别人打小报告。 更何况,帽儿山不缺野兽,缺的是一个好猎手。 我既然敢答应牛天才,就有信心、有能力打到猎物。嫂,你就放心好了。” “巧英子,你怎么能不相信宏弟的能耐呢?” 看到自己的妻子不开心,躺在炕上的牛东升也连忙开口劝慰张巧英。 …… 帽儿山外, 山神庙前。 牛宏看向陪同自己进山的牛胜利及其他民兵,说道。 “大队长、向东叔他们都不在,你们大家就不要陪我进山了,去的人多了反而会影响我的发挥。 最快今晚十点前,最迟明天早晨,我一定会带着猎物回到这个地方。” “牛宏,你要一个人进帽儿山?” 牛胜利对牛宏突然提出的要求感到非常的惊讶。 谁不知道帽儿山的凶险,牛宏竟然要求一个人独自进去,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嗯呐,一个人进山有一个人进山的好处,你们就安心在这里等着我就行。” “牛宏,那个什么,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交代的?” “我呸,牛胜利,你要咒我死是不?” “别,我没有恶意,你别多想。” 牛胜利急忙解释,此时,他可不敢得罪牛宏这位大队长眼里的大红人。 牛宏瞥了一眼牛胜利,不再理会他的只言片语,趁着天色尚早,套上雪橇,背起两支步枪,向着山林深处快速滑去。 清晨的微风吹拂在茫茫林海雪原上,一个黑色的人影快速消失在牛胜利等人的眼中。 “喂喂,你们有谁知道牛宏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的滑雪?” “岂止会滑雪,你们有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学会的打枪?” “……” 山神庙里一片安静。 这些民兵很多都是牛宏小时候的玩伴,对于他最近的惊人变化,一个个面面相觑,百思而不得其解。 此时,牛宏来到一个极其僻静的山旮旯里, 心思一转。 雪地迷彩服、吉利服、作战靴、防雪盲眼镜等等,都被他从军火仓库里挪移出来,全部武装到身上。 让他彻底与周围的雪原融为一体。 继而掏出战术手表看了下时间,时、分针已经指向了9:45。 举起望远镜细心地察看四周,在确认附近没有大型猎物之后,选择一条偏僻的进山路线滑动雪橇,飞快地向着帽儿山深处滑去。 第60章 发了发了! 越往帽儿山的深处滑行,大山显得越加的幽深孤寂。 前方一棵倒伏在地的大树引起了牛宏的注意。 “黑木耳。” 一段树干上的积雪被山风吹去,裸露出来的位置上生长着大片的黑木耳,在阳光的照耀下,焕发着别样的风采。 这,可是好东西! 牛宏仔细瞧过之后,心头大喜,拿了肖金藤二百块钱定金,正发愁什么时候给他交货! 货, 这不就来啦! 一棵枯树一旦有一个位置生长了黑木耳,基本上整个树干都会有生长。 眼前这棵躺倒在地的大树足有三四十米长,数人合抱那么粗。 上面生长的黑木耳一定不会是个小数目。 想明白了这一点。 牛宏迫不及待地除去大树上的积雪,果然不出所料,整棵树干上布满了已经晾干的黑木耳。 由于天气寒冷,干透的黑木耳的品质没有受到积雪的影响。 开始采收! 心思一转,一把工兵锹出现在牛宏的手里,在军火仓库的辅助下,所有被铲下来的黑木耳纷纷被收了进去。 帽儿山真的是一座宝山啊! 牛宏一边感慨,一边进行快速采收。 半个小时后, 整棵大树上的黑木耳几乎全被收进了军火仓库,粗略估算,没有四百斤也有三百七八十斤重。 看着上面还留有少量黑木耳的树干,牛宏满意地点点头,同时也记住了这个位置。 明年再来。 突然,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牛宏的心头一惊,心思一转,一把带有消音器的手枪出现在手里,猛地转身。 只见三十米外有三只狍子正朝着自己缓缓走来,边走,边向那棵倒在地上的大树张望。 显然是被黑木耳散发的新鲜气息吸引而来。 就在它们看到牛宏微微愣神之际,牛宏手中的枪响了。 “噗呲、噗呲、噗呲。” 三只狍子随着牛宏扣动扳机,几乎同时倒在了血泊之中,就在它们失去生命的那一瞬间,被牛宏收进了军火仓库。 军火仓库里的时间静止,这三只狍子被永远定格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看着地上的点点血迹,牛宏若有所思,旋即不再停留,继续向着帽儿山的深处滑去。 山风吹过林梢,响起阵阵松涛。 随着太阳逐渐偏西,牛宏发现自己的好运气用完了。 他除去又收获了一百多斤的黑木耳,冻蘑之外,一路走来,仅仅猎捕到两只雪兔、三只松鸡。 算上此前打到的三只狍子,目前打到的猎物距离生产大队的要求还是相差甚远。 距离天黑还有不到两个小时,是该做出些改变了。 牛宏停下脚步,环顾四周,仔细打量一番脚下的山坡,发现这里的积雪由于山风的吹拂变得很薄,有些地方甚至已经裸露出岩石。 踩上去,有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这个地方不错。 心思一转,将军火仓库里收纳在陶盆里的狍子血、猪血还有一些内脏拿了出来,当作诱饵摆放在相距不远的三块岩石上。 由于军火仓库具有时间静止的特性。 这些血液和内脏依然保持着新鲜,散发出浓重的血腥气息。 摆放好诱饵,牛宏背靠着一块巨大的岩石,手持一把步枪静静的蹲坐在地上。 半个小时过去,前方的山林终于有了动静。 牛宏悄悄地抬眼一看,心说,怎么是它? 只见一只体长近一米的貂熊正迈动四肢、大摇大摆地向着诱饵的位置走来,一边走,一边用鼻子在地上嗅来嗅去。 旁若无人,威武霸气。 貂熊是一种昼伏夜出的动物,白天前来,只能说明它的巢穴就在这附近,被诱饵的气息所吸引。 看着它胸前月牙状的白毛,还有它那慵懒的小碎步,牛宏心里非常喜欢这只貂熊。 再联想到未来的1989年貂熊被列为国家的一级保护动物。 牛宏决定放过这只貂熊,任它狂吃诱饵。 套上雪橇,离开了这个狩猎点。 十五分钟后,牛宏出现在一道山梁之上,居高临下,目光透过树木的间隙,仔细寻找雪地上留下的兽道痕迹。 有兽道就会有兽群,也只有发现较大的兽群,才能更好地完成生产队交办的任务。 牛家屯一共有三百多户人家,按每户四口人计算,整个屯子就有一千二百多人。 按照上级指示,每人发两斤肉,整个生产队的任务就是两千四百斤肉。 一只野猪的体重大约是90-200公斤,当然也不排除体重达到300公斤的。 因此,牛宏至少要打到六只野猪才能完成这次进山的任务。 想到此处,牛宏滑动雪橇,在雪地上仔细寻找着野猪及其他野兽的踪迹。 功夫不负有心人,从山梁通向谷底的斜坡上,牛宏发现了野猪活动的兽道。 仔细检查痕迹,大致可以判断出,这条兽道应该是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有野猪经过,再看脚印行走的方向,正是通往谷底。 牛宏不再迟疑,沿着野猪的兽道慢慢滑动雪橇,缓缓向着谷底滑去。 随着地势的不断下降。 前方的兽道上,开始不时地出现一些野猪的粪便,打眼一看,都还很新鲜。 随着越来越接近谷底,牛宏索性从军火仓库中取出带有红外线夜视仪功能的头盔戴在头上。 有了红外线探测仪的加持,所有身体散发热量的物体尽皆展现在牛宏的眼前。 “野猪,哈哈,终于被我找到了。” 牛宏嘴里嘀咕着,目光聚焦在前方三十处的一个灌木林,正有一窝野猪蜷缩在那里呼呼大睡。 “一、二、三、……九、十、……十四、十五,” 我去,这窝野猪足有十五只。 发了发了。 帽儿山的深处,猎人很少来到的地方,资源真的是非常丰富,丰富得让人眼发馋啊! 牛宏的心里不由得发出无限的感慨。 本着去大留小,去公留母的原则,牛宏取出了带有消音器的狙击步枪。 对准那只体型较大的野猪扣动了扳机。 “噗呲……” “哼唧!” 受到子弹爱抚的野猪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随即腿一蹬,一命呜呼。 “哼、哼……” 受到惊吓的其它野猪从睡梦中惊醒,纷纷站起身来探查情况。 趁此机会, 牛宏将所有野猪的体型看得是一清二楚。 第61章 意图 这一次,牛宏不再迟疑。 对准体型较大的野猪快速地扣动了扳机。 “噗呲……” 子弹精准无误地命中野猪的脑袋。 “哼唧,” 野猪发出一声惨叫瞬间毙命。 …… 有些野猪甚至连哼的一声都没发出,便直挺挺地躺倒在地。 “哼哼……” “唧唧……” 看到同伴们接二连三地倒在地上,野猪群瞬间炸毛,发出急促地哼唧声,快速四散奔逃。 “四……七、八、九。” 牛宏数到“九”时,放下了手中的狙击步枪,长叹一声。 “唉!这次打得有点过了,希望这个野猪群能挺过这个冬天,来年再壮大自己的族群吧。” 环顾四周,没发现有危险的野兽接近,牛宏单手拎着狙击步枪快速地接近灌木林。 看着眼前的战果,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 “哦豁,这只野猪好大,目测体重足有300公斤。 嗯,第二大也不小,应该不低于250公斤。 第三大, ……” 牛宏一边审视自己打到的猎物,一边估算着它们的重量,衡量着自己距离完成生产大队交付的任务还有多少的差距。 “第九大,目测体重在100公斤左右,也不算小了。 任务超额完成。 回家!” 心思一转,所有的野猪被全部收入军火仓库,牛宏仔细辨别一下方向,滑动雪橇开始踏上归途。 西方的天空残阳如血。 牛宏边走,边在心里盘算,该将猎物放在什么地方,才能不暴露自己拥有军火仓库的秘密呢? 返程途中, 有红外线夜视仪头盔的加持,牛宏又打到三只巡视领地的野狼,和黄昏出来觅食的四只野猪。 今日的收获可谓是大丰收。 …… 帽儿山的外围,通往山神庙的一条小路上,一个身影借助银色的月辉,快速地滑动着雪橇。 山神庙的轮廓出现在视野之时,牛宏停下了脚步。 心思一转,将六只个头最大的野猪从军火仓库里挪移出来,开始挨个放血,剔除内脏。 猪血不能浪费,全部收入陶盆里,存放在军火仓库里备用。 野猪的内脏被放在了一旁的雪地上,兴安岭的严寒,很快就能将它们冻成一块冰坨。 这些野猪的下水,也是不能浪费,分给那些饥饿的社员们就可以救活一条生命。 忙活了近两个小时,牛宏才将六只野猪全部收拾利落。 环顾四周,山野异常的安静,安静得让人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忙碌了一天的牛宏早已饥肠辘辘,此刻是归心似箭。 弯腰抓起一把地上的积雪,清理干净自己的手掌,快速向着山神庙走去。 此时,庙内篝火熊熊,温暖如春。 民兵们东倒西歪地靠在墙上,听着已经听过几百遍的荤段子,放飞着新的遐思,发出阵阵哄堂的大笑。 无所事事的时光,轻松而惬意。 “各位,我回来啦。” “牛宏……” 距离庙门最近的牛胜利惊讶的瞬间站起身来。 “牛连长,我实在是拖不动了,猎物被我放在一里外的老虎嘴,让大伙儿过去帮忙抬回来吧。” “打了多少猎物?” “六只野猪。” 牛宏看着牛胜利一副紧张的表情,淡淡地回应。 “嚯,六只野猪耶,快,大伙快出去帮忙!”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庙里的民兵们纷纷向着外面冲去。 “牛宏兄弟,快带我们过去。” “牛宏,你是怎么把猎物拖回来的?” …… 面对七嘴八舌的询问,牛宏气喘吁吁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真的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老虎嘴,其实就是一块外观和老虎嘴巴极其相似的岩石。 当三十多名民兵看到地上躺着的六只大野猪时,一个个忍不住瞪大了双眼,嘴巴张开,半天也没合拢。 “牛宏,这真的都是你自己打死的?” 牛胜利看着那只足有300公斤重的大野猪,脸上现出一番难以置信的表情。 “捡的,都是我进山捡回来的。” 牛宏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些许的不耐烦。 野猪就摆在地上,只要眼睛不瞎,谁他妈的能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 “别开玩笑,我的意思是说,回去后能不能和大队长汇报说,是我们大伙儿一起打到的。” 牛胜利讪讪地说出了他的意图。 “不能。” 牛宏的声音简短而急促,即便如此,还是依然清晰地传到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中。 现场瞬间一片哗然。 “你……” 面对牛宏的断然拒绝和现场的议论声,牛胜利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此时,那些一同过来的民兵,开始三五成群地抬起地上的野猪,冻成冰坨的内脏,快步向着屯子里走去。 每个人的眼里都露出希冀的神光。 …… “什么,打到了六只野猪?” 正在李寡妇家喝酒的牛天才听到牛来福的汇报,惊讶的手一抖,碗里的酒撒了一身。 “嗯呐,猎物都放在大队部,就等大队长过去安排怎么分配呢!” “天才,别喝啦,我们赶快过去!” 牛向东一把抢过牛天才手里的酒碗,放在了炕桌上。 “来福,这些野猪都是谁打到的?” 李翠花摘下围裙,看着牛来福好奇地询问。 “李主任,这六只野猪全都是牛宏打的,也是他一个人从帽儿山里拖出来的。” 牛来福说着,脸上露出无限崇拜的神色,在他心中,牛宏已经成为了一座让他无法逾越的高山。 “什么?” 牛天才闻听,一下子从炕上跳了下来,连棉靴都没顾得上穿。 “大队长,我说的都是真的,六只野猪都是牛宏打到的,是他一个人进到帽儿山里打到的。” “你说什么?” 牛天才一把抓住了牛来福的肩头,一双眼睛因为震惊而睁得格外的大,面目狰狞而又恐怖。 “大,大队长,我,我们所,所有的民兵都在山神庙里待了一天,是牛宏自己一个人进的山。” 牛来福被牛天才的气势惊吓得话都说不利索。 “天才,别吓着来福。” 李翠花走过来,一巴掌将牛天才的手打到一旁。 “来福,你没说瞎话吧?” “没、没有,李主任。” 牛来福怯生生地看了眼李翠花,连忙低下头去,心里暗骂,都是些什么瘪犊子扒灰玩意儿。 牛向东作为牛家屯的大队会计,说话办事显得更稳重一些,沉吟片刻说道: “我们快去大队部看看情况再说吧!” 牛天才的一双眼睛麻木地看着前方,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走吧,我们赶快过去。” 李翠花拿过牛天才的外衣,替他套在身上。 “嗝!” 牛天才嘴里打了个酒嗝,在牛向东的搀扶下,脚步踉跄地刚要走出房门,突然身子一歪向着地上倒去。 第62章 咋滴,你不服啊? “大队长。”牛向东奋力拉住牛天才,嘴里大声呼唤,试图唤醒他。 “天才,你这是什么情况?”李寡妇挽着牛天才另一侧的手臂,关切地询问。 牛天才醉眼朦胧地看着李翠花,咧嘴一笑,说道, “向,向东,你,你去……分……哼哼。” 话没说完,双眼一闭,身体彻底失去了控制,向着地上坠去。 “哎呀……”李寡妇发出一声尖叫。 “唉!大队长今晚上喝的着实有点多了。”牛向东体贴的说着,目光却看向李翠花,“李主任,你看……” “先把他扶到炕上,缓一缓,这样出去让人看见影响多不好!” “那个谁,过来搭把手。” 李翠花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牛来福。 “好的,李主任。” …… 牛向东、李翠花和牛来福来到大队部,只见,偌大的院子里已经架起两口大锅。 临时搭建的灶台下面火焰熊熊,燃烧着的木材噼啪作响,锅里的水一直在不停地沸腾翻滚。 有人舀出锅里滚烫的开水浇到野猪的身上,使用工具把猪毛褪去,做着分肉前的准备工作。 到处都是紧张而忙碌的民兵,然而,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压抑不住的笑容。 不时传出的爽朗笑声,让忙碌的人们仿佛忘记了饥饿和疲惫。 “向东会计,李主任你们来啦,大队长呢?” 进山打猎关系到上级领导交办的任务,这么重大的事情,身为大队长的牛天才竟然没有到场,让牛胜利感到很是奇怪。 “大队长身体有些不舒服,让向东会计过来主持分肉。”李翠花小声的回应。 “向东,用喇叭通知社员过来领肉吧!” “好,我负责登记,李主任你负责分发,胜利负责监督和维持秩序。” 牛向东说完,转身去了广播室。 三分钟后, “社员同志们请注意,各位社员同志们请注意,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 牛家屯生产大队,积极响应上级领导号召,决定给每一位社员同志分发两斤肉。 你们没有听错,是每个人发两斤肉,无论年龄大小都是两斤。 现在,请每家每户来人到大队部领取。 过期不候。 社员同志们请……” 突然响起的喇叭声在寂静的山村显得格外的响亮,将很多已经酣睡的社员从睡梦中吵醒。 那些被扰了清梦的社员刚想发火骂娘,可是脸色一变,欣喜若狂。 匆忙中, 扣子都来不及扣严实,便拎起陶盆向着大队部跑去,唯恐自己排队排到了最后,分不到好部位的肉。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一条长长的队伍已经排到了生产大队仓库大院的外面。 李翠花看着汹涌而来的人流,心中闪过一丝讶异,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缘由。 在这个普遍饥饿的年月,早一刻吃到饭,就能早一刻避免被饿死。 有食物领,而且还是两斤肉,谁会不积极? “向东,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开始吧!”李翠花看了眼到场的社员,凑到牛向东的耳边小声提醒。 “好,那就开始。” 牛向东说完,开始提笔在本子上登记。 …… “叔,我家八口人该领多少?” 牛大柱今年十五岁,是社员牛玉厚家的大儿子,此刻,看着牛向东恭敬地询问道。 “二八一十六,你家应该领十六斤肉,快去领吧。” 牛向东看着来领肉的牛大柱,笑呵呵地回答。 村里很多的孩子打小没读过书,不但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全,甚至一些简单的数字计算也不会。 每逢遇到这种情况,牛向东总是非常有耐心地进行解答。 “牛玉厚家已领取十六斤猪肉,大柱,来,在这里按手印。” 牛向东一边登记,一边指挥领取过的人按下自己的手印,留作档案证据。 这些记录数据都是要作为证据向上级领导汇报的,不容马虎。 看着牛大柱拎着十六斤重的一大块野猪肉离开现场,正在排队的社员们无不露出羡慕的眼神。 排队的牛满堂,盯着放在门板上的野猪肉,不停地吞咽口水。眼看着轮到自己,急忙快步走到牛向东的桌子前,兴奋地说道。 “叔,我们家五口人,该领十斤肉吧!” “原来是你小子啊,现在通知你,你们家不能领。” 牛向东淡淡的一句话,犹如三九天的一盆冷水浇在了牛满堂的脑袋上,让这个二十二岁的大小伙儿当场懵圈。 “不、不是的,向东叔,你这是啥意思啊?凭啥我们家不能领?” 眼看着到手的十斤猪肉就这样没啦,牛满堂的心中是满腔怒火。 “你冲我急啥眼,这野猪是人家牛宏打到的,他说不分给你家,我有什么办法?” “来,你让让,下一位。” 牛向东说完,目光直接绕过牛满堂的身体,看向他身后的牛德彪。 “向东兄弟,我家是六口人,应该十二斤猪肉吧。” “对,领完了别忘记过来按手印。”牛向东说完,提笔在本子上写上: 牛德彪家已领取十二斤猪肉。 “向东兄弟,这些野猪都是牛宏打的吗?” 牛德彪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牛满堂,低声询问。 牛向东用手一指身后的六只大野猪,高声说道。 “这些都是牛宏今天从帽儿山打到,拉回来的。我们牛家屯的父老乡亲欠人家牛宏一个天大的人情啊!” 牛满堂听到后,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神色,想了想走到牛向东的身边说道。 “向东叔,喇叭里通知的是,牛家屯生产大队响应上级领导的号召,分发给每一个社员二斤肉,我不是牛家屯的社员还是我们家不是牛家屯的社员? 为啥不发给我们家猪肉?” “你小子,冲我急什么?再跟你说一句,这些野猪都是人家牛宏打到的,无偿送给全体社员的。 人家有言在先,不分给你们家。 咋滴,你不服啊?” “向东叔,大队长呢,大队长在哪里?我要让大队长评评理,我们家也是牛家屯的社员,为啥就不能享受上级领导的关爱。” 第63章 一个猪头! 牛向东所在的办公区域,本来就是全体社员关注的焦点,此刻的争执被全体社员尽收眼底。 正在后面歇息的牛宏听到声音,来到近前,冷冷的说道。 “我打到的猎物,除了你们家,牛家屯的所有社员都可以领取。 你想享受上级领导的关爱,可以去红星公社,也可以去金山县城,没人拦着你。” “牛宏,你个小鳖犊子,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滚一边去。” 本就窝着一肚子火的牛满堂此刻再也压制不住,冲着牛宏大吼。 “牛连长,这里有人闹事儿,你不维持一下现场秩序?” 牛宏没去理会牛满堂的叫嚣,而是冲着站在一旁的牛胜利冷冷的说道。 “哼!” 牛胜利心里说,既然你先前不愿把功劳分给别人,自己的麻烦自己处理去。 冷哼一声转身离开,连搭理牛宏都没搭理。 牛满堂见状,嚣张的气焰更盛,一脸讥笑地看着牛宏,目光中充满挑衅。 牛向东、李翠花一脸惊愕地看着牛胜利,感觉他今天的行为有些让人无法理解。 “向东叔,今天这猪肉你分给我咱啥话不提,如果你不分给我,我就去公社告你去,让公社领导给我评评理。” 听到牛满堂要去公社告发自己,牛向东的心里有些胆怯了,转脸看向牛宏。 “大侄子,你看这件事能通融通融不?” “不能,我的猪肉哪怕喂狗,也不会分给他们家一丁点,你起开,我来分。” 牛宏说着,用手轻轻拉开牛向东,一屁股坐在了办公桌后边的座椅上。 牛向东也是乐观其变,转身离开现场去到灶台旁烤火取暖。 “来,下一位。” 牛宏看也不看牛满堂一眼,直接招呼后面的人过来领肉。 “等等,牛宏,你又不是生产大队的干部,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分发猪肉?” 牛满堂一伸手臂,拦在了办公桌前,挡住了后方的所有人上前登记。 那些被挡住的社员群众看到这一幕,一个个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在心里将牛满堂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无数遍。 牛宏闻听,霍然站起身,目光直视牛满堂的眼睛,语气森冷的说道, “尼玛屁屁的,睁开你的狗眼看看。 这些猪肉都他妈的是我打来的,我想怎么分就怎么分,关你屁事!咋滴,你不服啊?你不服,你自个儿去帽儿山打去呀!” “让开。” “老子今天就不让,你能把我咋滴?” 牛满堂对于牛宏是丝毫不惧。 “滚尼玛屁屁的。”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话音未落,就见牛满堂双腿一弯,扑通一声跪在了牛宏的面前。 牛宏居高临下藐视了牛满堂一眼,眼神中分明在说,你即便是给我跪下磕头,我也不会分你一丁点的猪肉。 牛满堂此时别提有多郁闷了,心里暗想,这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踹自己的腿弯。 “是谁,是那个王八蛋踹我腿。” 牛满堂一边叫骂,一边努力挣扎着站起身,转头看向身后。 “好狗不挡道,你不领猪肉别耽误别人。” “你骂谁是狗?”牛满堂看向身后的社员,立刻回怼。 “牛满堂你想干啥,想闹事滚一边闹去。” “就是,这黑灯瞎火的大冷天,你愿意在这冻着没人拦你,可你别影响别人。” “牛满堂你要点逼脸吧! 那是人家牛宏自个儿打到的猎物,人家不分给你,咋滴,你还舔着脸强要啊?” …… 排队等待领肉的社员对牛满堂展开了口诛笔伐,一时间唾沫星子漫天乱飞。 牛满堂眼见自己犯了众怒,哪里还敢停留,用手一指牛宏厉声呵斥, “小子,你给我等着,我会要你好看。” 牛宏见状冷冷一笑,冲着排队的人群大喊一声, “谁替我揍牛满堂一顿,我就送给谁一个猪头外加一个猪肝,一共有三个名额,先到先得。” 刚要离开的牛满堂闻听,不由得惊呆了,心中暗想,牛宏这小子唱的是哪一出? 正当他愣怔之际,就听有人高喊, “我报名。” “我也报名。” “还有我。” 牛宏搭眼一瞧,响应自己的是牛树林、陈安平以及牛伟良三人,他们正一脸兴奋地看着自己。 “牛宏,我能参加不?” 牛宏看向跟自己说话的牛春,点点头, “可以。你们开始吧,别打死就行。” “好嘞!” 牛树林欢快地答应一声,率先发动攻击。 “你们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们,别过来呀!” “哎吆。” “我日尼玛,你们真打呀。” 四打一。 不出两秒钟,牛满堂就被放到在地,发出惨绝人寰的嚎叫声,凄厉的声音在漆黑的夜里传出很远很远。 牛树林、牛春、陈安平以及牛伟良四个人轮番对牛满堂拳打脚踢。 “喂,你们在干什么?” 时间不长,牛玉堂来到现场,急忙拉扯牛春等人。 “去尼玛的,别耽误老子挣猪头。” 牛树林一把将牛玉堂推了一个跟头。 “好啦,大家可以停了,稍后,每人来我这里领一个猪头和一副猪肝回去。” “牛宏大兄弟,你还想打谁?” 牛春凑到牛宏的近前,眼睛却看向了正搀扶自家兄弟的牛玉堂,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先忙正事儿。” 眼看着因为牛满堂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牛宏回应一声,冲着牛向东喊道。 “向东叔,现在没事儿了,还是你来进行登记吧。” “哎,来啦。” 牛向东看着鼻青脸肿的牛满堂,心中好似喝了杯蜂蜜水,从里到外地透着甜。 你个瘪犊子王八蛋,让你威胁我,这下子老实了吧! “来,下一位。” “牛宏,你敢指使人打我弟弟,看我不削死你。” 牛玉堂终于明白了现场谁才是罪魁祸首,冲着牛宏把眼一瞪,撸起袖子就要动手。 哪知他的话音刚落,就见牛树林、牛春、陈安平和牛伟良四人瞬间将他围在中间。 “你们想干什么?” “揍你!” “真蠢!” 牛树林的话音刚落。 一旁的牛春的脚就到了,“砰”的一声,一脚正踢在牛玉堂的小腿肚子那里。 陈安平同样不甘落后,一拳头正砸在牛玉堂的脸颊上, 牛伟良更是直接,一腿横扫,正踢在牛玉堂的腿弯那里,瞬间将他踢到在地。 刚刚发生在牛满堂身上的悲惨一幕,此时此刻,又同样在牛玉堂身上再次上演。 第64章 今夜,注定无眠! “我他妈的跟你们拼了。” 一旁的牛满堂眼看着自己的二哥被打翻在地,不顾身上的伤痛,嚎叫着冲向牛树林等人。 “我去尼玛的。” 牛宏见状,心中暗说,此刻不出手更待何时。 一个腾身飞踹,立刻将牛满堂踢了个狗啃屎。 “哎吆,牛宏你个瘪犊子小王八,别嚣张,老子明天一早就去公社告你去。” “你去好了,有本事你现在就去找公社主任和书记,让他们给你评评理。” “牛满堂,你明天要是不去公社,你他妈的就不是人!” 牛宏看着坐在地上、一脸泥巴的牛满堂,用手一指红星公社所在的方向,怒吼道。 记忆中,这两个堂哥从小就一直欺负自己。 爹的懦弱、大伯的纵容,助长了他们两人的嚣张气焰,同时也让幼小的自己苦不堪言。 重生归来,对于大伯一家牛宏不想再忍耐。 “大家都消消气,有话好好说。” 李翠花见状连忙将牛宏拉到一边,“牛宏,你和他一般见识做啥,好鞋不踩臭狗屎。” “李主任,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碰到讨饭还讨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人,好像我天生欠他猪肉似的。 竟然还有脸要去公社告这个,告那个……” “嘘,少说两句吧,巧英妹子来啦,你要不要不过去跟她打个招呼?” 李翠花说话的时候,对牛宏向着前方使了个眼神。 牛宏转头看去,正好和张巧英四目相对,连忙收摄心神,微微的点点头。 此时人多眼杂,他不能表现出和东升嫂有多么的亲近。 山村里的规矩大,唾沫星子能淹死人,牛宏不想做出那些让人在背后嚼舌头根子的事情。 张巧英也懂事地将目光微不可察移开,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李翠花将两人的情形看在眼里,嘴角抿了又抿,没使自己脸上的表情露出异样。 牛宏微微沉吟片刻,看向李翠花说道, “李主任,我算了一下,这些野猪肉我们屯子里的人分过之后,还能有所剩余。 我想将剩下的部分送给我们牛家屯小学,您看可行吗?” “哎呀,行啊!当然行啦。 姐支持你。 牛宏,姐没想到你还是一个很有爱心的青年嘛!年纪轻轻就能替屯子里的孩子们着想。 这是件好事儿。 我一定要向公社领导曲书记报告,这么好的模范典型,我们一定要深挖掘,多弘扬。” 李翠花一脸欣赏地看着牛宏,回应说。 “李主任呐,我的好姐姐,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你千万不要向上级领导汇报,千万、千万别!” 牛宏看着眼前这位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的风流俏寡妇,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他可不想当什么典型,也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自己、了解自己。 他只想安静地生活、默默地发展。 至于说为什么, 也许,只有重生一次的他的心里最清楚。 李翠花看着牛宏那张年轻而又英俊的脸庞,不由得心神一荡。 暗自下定决心, 一定要在曲书记面前替牛宏多美言几句,争取把牛宏这个模范典型树立好,把牛家屯的光辉形象搞上去,搞出成绩。 让曲书记知道自己不但能抓好妇女工作,同样也能抓好宣传教育工作。 …… 牛满堂、牛玉堂兄弟没有领到心中期待的野猪肉,带着满身的伤痛,一瘸一拐地离开了仓库大院。 回到家中, 就着昏暗的煤油灯,牛满堂面目狰狞的说道。“哥,我们今晚的打不能白挨。” “兄弟,你想怎样?” 看着自己兄弟的脸上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的,牛玉堂的心中同样有一团怒火在熊熊燃烧。 “我明天就去公社找曲书记,告他们。” “他们是谁?” “我要告牛宏无证狩猎,私分国家财产; 告牛树林、牛春、陈安平、牛伟良无辜殴打他人; 还有会计牛向东,告他违背上级领到指示,区别对待人民群众。 我要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牛满堂愤愤不平的说道。 “告,我陪你一起去,不给牛宏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不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 兄弟俩一拍即合。 …… 与牛满堂和牛玉堂的垂头丧气不同, 牛树林、牛春、陈安平以及牛伟良除了领到自己的那份儿猪肉之外,还每人拎着一个猪头和一副猪肝,兴高采烈地离开了仓库大院。 满载而归。 尤其是牛春,临走时还特意和牛宏道别,想以此拉近彼此之间心的距离,加深彼此之间的友谊。 对此,牛宏也只是呵呵一笑。 冬日的夜晚,气温越来越低。 留在大院里的社员们的热情依然高涨,有说有笑的耐心地排着队,期待领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儿猪肉。 牛胜利招呼民兵在大院里升起几堆篝火,温暖的火焰驱散了冬日夜晚的寒气。 将整个仓库大院的气氛烘托得犹如节日一般快乐祥和。 领完野猪肉的张巧英出乎牛宏意料地向他走了过来,来到他的身边却和一旁的李翠花打招呼。 “翠花姐,有时间来家里坐坐哈,我给你包饺子吃。” “哦,一定,一定。” 李翠花回应着,眼神有意无意地瞟向牛宏,只见他犹如老僧入定一般,脸上不见有丝毫波澜。 “宏弟,我把你和鲜花的那份儿猪肉也领啦。” 张巧英显然不想放过牛宏,走到近前主动搭讪,说话间还冲牛宏扬了扬手里的猪肉。 六口人分到的野猪肉一共有十二斤,很壮观的一大块,让有些社员看得直吞口水,羡慕不已。 “谢谢东升嫂,鲜花今天没给嫂添麻烦吧?” “没有,鲜花乖巧懂事得很,很讨人喜欢呢。” …… 李翠花听着两人的对话若有所思: 一个十八岁的青年领着一个八岁的妹妹,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还愿意将自己的爱心传播向更多的孩子,…… 李翠花越想,越感觉将牛宏这个典型树立起来后的效果更能震撼人心。 “宏弟,你闻,好香啊!” 正聊着天,张巧英话风突然一转,用手指向夜空,空气中弥漫着的煮肉的香味,持久而又浓烈。 “是啊,今夜,牛家屯注定无眠。” 牛宏的话似感慨,又似对张巧英的回应。 第65章 谈话 也许是有意,也许是无意,张巧英陪着李翠花唠闲嗑,一直坚持到最后一个社员领完猪肉。 在此期间,李翠花不但不催促张巧英离开,还总是有意无意地带着她往牛宏的身边凑。 有事没事的总要找牛宏攀谈几句。 临到最后,看着所剩无几的野猪肉,李翠花说道。 “牛宏大兄弟,六只野猪分发完,一共还剩下四十六斤猪肉,两个猪头,一些猪下水,你看怎么处置?” 牛宏揉了揉疲惫的脸庞,强打精神,回应说, “李主任,就按照我们先前商量好的计划,猪肉送给牛家屯小学,猪头和猪下水您和向东叔分了吧。” “啊!好咧,还是牛宏大兄弟场面。” 李翠花满面堆笑地夸赞着牛宏,悄悄瞥了眼身边的张巧英,只见她的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微笑。 牛向东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用手轻轻拍了拍牛宏的肩膀, “谢谢大侄子,我先回家了,咱,明儿见。” 牛胜利看到牛宏一点好处都没给自己留,把嘴一撇,一声没吭地离开了现场。 …… 走在回家的路上,张巧英眼见四下无人,大胆地挎住牛宏的手臂,侧着俏脸仰望着牛宏,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 “嫂……” 牛宏觉察到张巧英的异样,刚开口,就被张巧英打断, “宏弟,你真棒!” “啊?” “翠花姐夸你,敢一个人进帽儿山打猎,还能独自把六只野猪拉回来,有本事,很厉害。 快跟嫂子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嗐,先搬一只,再搬下一只,一点一点的往前挪呗。”牛宏打了个哈欠,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啊,那你岂不是很累?” 张巧英说着用手摸了摸牛宏的手臂,身子,仔细检查。 “是啊,我现在真的好累,回家只想睡个好觉。” 牛宏淡淡地回答。 “哦,跟嫂说,你回家不睡觉,还想干点啥?看嫂子能不能帮到你?” 张巧英侧过脸,戏谑地看向牛宏,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挑衅的目光,语言更是大胆露骨。 “……” “咋不吱声了呢?”张巧英轻轻摇了摇牛宏的手臂,撒娇着说道。 “哎,好困,不想说了。” “再坚持会儿,马上到家。” 牛宏抬起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天空已经微微透出一丝鱼肚白,一夜即将过去。 …… 睡梦中,牛宏觉得一个毛绒绒的脑袋一直在向自己的怀里钻,忍不住轻声说道。 “嫂,我好累。” “嗯,好好睡。” 随着一个悦耳的声音响起。 牛宏感觉自己的枕头变得无比的柔软,又是无比的舒适,很快进入深度睡眠状态。 再次醒来已经第二天的中午,拿过棉靴正要穿,发现里面的乌拉草又被东升嫂换成了新的。 一股暖流瞬间涌上心头。 是时候去趟金山县城,将肖金藤订购的黑木耳交给他,顺便给自己,以及这个家里的每一个成员添置些衣物,鞋帽什么的了。 “宏弟醒啦!” “嗯呐。” 牛宏回应着,看到张巧英脸上顶着一双黑眼圈,显然是没有睡够觉。 “嫂,我下午去趟县城,去黑市和供销社转一转,看看能不能买些粮食回来。” 张巧英眨了眨眼睛,点点头, “好吧,你来回的路上要多注意安全。 有件事要告诉你, 上午兰花妹妹来找过你,我告诉她你昨晚忙了一宿,早晨才睡下,她便离开了,说是过几天再来找你。” 牛宏的心头一动,连忙问道。 “兰花妹妹没说找我有啥事儿吧?” “没有,快来吃饭。” 张巧英说着,将锅里预留的饭菜给牛宏端上了西屋的炕桌。 不知为什么,最近今天每逢吃饭,张巧英总是将饭菜端到西屋的炕桌上,而很少让牛宏和牛东升一起吃饭。 “东升哥,吃了吗?” “他们早吃过了,这是单独给你留的。” 张巧英说着,静静地坐到了牛宏的身边,开始做起针线活来,一件新的衣服在她的手上渐近成型。 “嫂,这是栓宝的新衣服吗?” “不是,是给鲜花做的,她去上学,不能穿得太破烂,再说,三个孩子数她年龄最大,先给她做,然后再给你做。” 张巧英说着,将针在自己的头发上擦了一下,开始一针一线地缝制起来。 …… “快吃呀,你下午不是还要去县城吗?” 张巧英觉察到牛宏一直盯着自己看,娇羞地催促。 “嗯呢。” 牛宏答应一声,埋头狂吃。 心里却在思考着自己和东升嫂之间的关系。 他发现,最近东升嫂越来越粘着他。譬如现在,东升嫂做针线活不应该待在东升哥的身边吗? 却待在自己的身边, 难道她真的将自己当作了她的半个男人? 如果是这样? 那么这个事情就比较难办了,以后自己娶妻生子,东升嫂和自己又该如何相处呢? “宏弟,怎么不说话呀?” 张巧英率先开口打破了现场的沉闷。 “嫂,你做的饭简直太好吃啦,这不是嘴不得闲吗?” “贫嘴,是不是觉得和嫂无话可说?” “没有、没有,我心里有很多话想和嫂说呢!” 牛宏连连否认。 “那就跟嫂说说,你在帽儿山是怎么打到野猪的呗。” “这个嘛,很简单,你只要找到野猪行走的路线,再根据脚印的新旧程度和方向,就能顺藤摸瓜找到野猪的老窝。 然后就剩下开枪了。 砰砰砰。” 牛宏连说带比划,将自己打到野猪的过程,讲得绘声绘色。 张巧英听得是津津有味,还不断地点头,肯定牛宏的胡编乱造就是真的。 感觉到牛宏在心里对自己并没有产生隔阂,张巧英方才微微松了口气。 她已经习惯了牛宏的存在,也已经将牛宏视作了自己的半个男人,心里对他产生出深深的依赖。 “嫂,如果今晚上我要是回来的晚,那就是去山上打猎了,你告诉鲜花不要担心。” “嗯呐,不担心,你也要多注意安全。” 张巧英说着,站起身,说道, “宏弟,我再去给你盛饭。” “嫂,我吃饱了。” 牛宏说着,抬手压住了饭碗,看向张巧英。 “嫂,你的脚有多大?” “啊!” 张巧英闻听,发出一声惊呼,脸上瞬间腾起一团红晕。 第66章 你有鞋票吗? 男人的头、女人的脚对于异性来说,都是别样的部位,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张巧英听到牛宏对自己的脚感兴趣。 心里本能地产生一丝羞涩,一抹红霞瞬间浮现在洁白的面庞上,看向牛宏的目光犹如一汪春水荡起层层涟漪。 牛宏知道自己的话被东升嫂误会了,连忙解释。 “嫂,我这次进城,看看供销社有没有鞋子卖,我想给全家每人买双棉靴。” “啊!” 张巧英发出一声惊呼,心里刹那间涌起一股暖流。 谁不知道供销社卖的胶皮棉靴又轻便,又保暖,穿在脚上走在地上那叫一个跟脚。 可是一想到买东西要花钱,不由得又是一阵心疼,连忙说道。 “宏弟,嫂子会做大靰鞡,花那个钱做啥?” 兴奋的张巧英完全沉浸在牛宏编织的“爱意”之中,一门心思地替他着想,替他省钱。 “嫂,你的脚有多大。” 牛宏说话的间隙低头看向张巧英的双脚,只是上面穿着的大靰鞡挡住了双脚的形状和大小。 张巧英见状脸一红,眨了眨眼睛,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将靰鞡鞋脱掉,又脱掉自己缝制的布袜。 一只白皙秀气的小脚展现在牛宏的面前。 “宏弟,你看。” 张巧英说着,特意将脚伸向牛宏,目光中透出一丝羞涩还有决然而大胆的挑衅。 牛宏没有注意张巧英的表情,专注地拿起脚腕,用大拇指和中指沿着脚底仔细丈量起面前的这只脚的尺寸大小。 张巧英紧咬嘴唇,双手倒背在身后用力撑着土炕,强忍着来自脚底的刺激,面色潮红,努力地配合着。 “一扎,刚好一扎。” 牛宏说着,将脚轻轻放下。 “宏弟,还有这只呢!” 张巧英挑衅地抬起另一只脚送到牛宏的面前。 “呵呵,嫂,买鞋子量一只脚的尺寸就行了。” “那怎么能行,我们妇女给人做鞋子,两只脚都是要量尺寸的,来,再量一量这一只。” 牛宏听得一愣,心说,还有这样的说法?自己咋从来都没听说过呢。 看着张巧英一本正经、不带有开玩笑的模样,半信半疑地拿起了另一只脚腕。 “嗯,一扎,还是一扎。我就说嘛,人的两只脚怎么会有不一样的尺寸嘛?” “哦,是吗?你来比较一下看看。” 张巧英说着又将刚被放下的那只脚搭在了牛宏的手腕上,几个脚趾还挑衅地弯了几弯。 牛宏顿时明白上了张巧英的当,被调戏了,连忙微笑着将两只脚轻轻放在炕沿上。 “嫂,我去县城,麻烦你帮忙接鲜花放学。” “嗯呢,快去吧,路上来回注意安全。”调戏了牛宏一番,张巧英的心情变得大好,欢快地回应着。 …… 中午的阳光照射在雪原上,泛起刺眼的光芒。 路上的积雪丝毫没有融化的迹象,寒冷仿佛将整个天地定格。 牛宏滑着雪橇飞快地奔向金山县城。 …… 县供销社的大厅里冷冷清清,几个售货员倚靠在柜台后面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红姐,咱这里缺的粮食什么时候能运来?” 说话的人是刚入职不久的汪丹丹,年方十八岁,身高一米六八。 长有一副异于这个时代的体格,站在柜台后面,几乎将里面的空间填满。 陶红,县供销社副主任,人称红姐。 看了眼面前这位重量级的同事,又看向冷冷清清的大厅,愁眉不展的回应。 “丹丹啊,这事儿谁又能说得准呢,咱县政府的食堂没受到影响吧?” 陶红知道汪丹丹的爹名叫汪顺,祖上出过一位皇宫御厨,并将精湛的厨艺传给了自己的子孙后代。 汪顺也因此被县政府聘请做了食堂大厨。 “听我爹讲,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他的有些拿手好菜因为缺乏原材料,没法给领导们做。” “唉,这该死的大雪天,早两年下该有多好,也不至于饿死那么多的人。” “可不呗!红姐,你看有人来啦。” 看到大门外快步走来的牛宏,汪丹丹的眼睛不由得一亮。 在这人人顶着一张菜色脸,个个瘦骨嶙峋的年月,一个面色红润,身材匀称还不显瘦削的小伙儿可不多见。 “小伙子,需要点啥?” 牛宏的到来仿佛给这个寂寞的供销社添加了些许乐趣,陶红热情地打招呼。 “大姐,咱供销社有粮食卖吗?” “没有,连个地瓜干都没有。” 牛宏闻听,轻轻地一皱眉头,心中很是失望。 “别的什么的,还需要吗?” “棉靴有吗?” “你有棉靴票吗?” 汪丹丹连忙在一旁搭讪。 陶红见状,心里微微一愣,作为一个成熟的女人瞬间明白了汪丹丹的用意。 丹丹这丫头喜欢眼前的这个男孩。 “大姐,买鞋,怎么还需要票?” 牛宏知道有粮票、油票、肉票等等,可从来没听说过棉靴票。 感觉一旁的这个胖丫头跟自己说的话,极其的不靠谱,连忙向面前的陶红求证。 “丹丹说得对呀,现在买鞋也要鞋票,你……有吗?” 陶红看着牛宏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询问。 “这个我真没有。大姐,这种鞋票哪里有卖的,我可以出钱买,或者用东西换。” 在这个饥饿的年月,钱的购买力在一定的情况下还不如以物换物的诱惑大,所以牛宏提出了以物换物。 “换,你用什么东西换?” 汪丹丹显然对于物品互换更感兴趣。 “小伙子,想要鞋票找她,其它的票也可以找她。” 陶红说着用手一指汪丹丹,给牛宏指出了一条光明大道。 牛宏闻听,不得不重新打量起柜台里的汪丹丹,这一看不打紧,牛宏感到了对方的特殊。 在这个饿殍遍野的年月,一个女孩能吃出双下巴,简直就是一个世间奇迹。 再看那腰围,能顶三个东升嫂的细腰。 即便身材已经胖得超出了寻常,可那张娃娃脸充分表明人家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 “小妹妹,我想要五双皮棉靴的鞋票,你有吗?” 哦豁,小妹妹?对方竟然称呼自己是个可爱的小妹妹。 汪丹丹脸上露出一丝惊喜,看向牛宏的目光里是满满的欣赏,心中对牛宏的好感瞬间又提高了十分。 陶红看向牛宏,也在暗暗夸赞眼前的小伙子会说话,随即转过身去柜台边理货,将对话的舞台全部交给了两个年轻人。 第67章 各怀心事! “你准备拿什么东西换,一般的可不行?” 一提到换东西,汪丹丹那张稚气未脱的小脸上现出少有的世故、精明与老成。 牛宏看在眼里,稍加思索,低声说道 “两只熊掌换你五张皮棉靴票,换不换?” 一想到小妹那双生了冻疮的小脚,牛宏的心里就是一阵心疼,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将柜台里面的皮棉靴带回去。 “你有熊掌,是新鲜的不?”汪丹丹惊诧地看向牛宏。 谁不知,现在是大雪封山的严冬,牛宏竟然说自己有熊掌,这个消息不可谓不劲爆。 一旁正在理货的陶红和其他售货员,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约而同地看向牛宏,同样地感到不可思议。 “嗯呐,怎么样,可以换吗?” 牛宏很自信地回答。 汪丹丹看着牛宏严肃认真的模样,思索片刻,说道。 “换,我也不占你便宜,两只熊掌换给你五张皮棉靴票,外加五十斤粮票,可以吧?” 牛宏转头看了眼空空荡荡的粮油区,低声说道,“粮票就算了吧,你能给我换成布票、棉花票啥的吗?” 汪丹丹看了眼牛宏身上单薄的棉衣,嘴角一抿,开口问道。 “可以,我给你十斤棉花票外加六尺布票,咋样?” “换,你们稍等,我这就回去取熊掌。” “哎……” 汪丹丹看着急匆匆离开的牛宏,刚想说棉靴票自己并没有带在身上,就见牛宏已经走出了供销社大门。 “咋啦丹丹。” 看着汪丹丹一副焦急的模样,陶红连忙走过来安慰。 “红姐,皮棉靴的票、还有六尺布票我都没带在身上,一会儿我咋跟他换。” “原来是这事儿啊,好办,姐先借给你,明天记得还给我就行。” “哎呀,红姐你真是我亲姐!” 说话间,汪丹丹一把抱住了陶红纤细的手臂。 “轻点、轻点,你这小丫头手劲儿这么大。” 陶红宠溺地轻轻拍打了一下紧抓住自己的那两只粗壮的手臂,说道, “丹丹,这个小伙子既然有熊掌换,他一定有熊肉、熊胆什么的喽,你不想办法跟他换过来?” “哦,也对哦,我爹正愁没有食材下锅呢,熊掌、熊肉,县领导一定很喜欢吃。” 汪丹丹说着,脸上露出无限的憧憬。 陶红看在眼里,目光中满是羡慕,心想,有个好爹罩着是真好。 …… 就在牛宏在金山县城匆忙寻找僻静之处截取熊掌之际,牛家屯的一户人家院子里正在进行着一场战争。 胡桂英手里拎着根棒槌追得牛天才四处乱窜,嘴里还不依不饶的骂骂咧咧。 “鬼杀的牛天才,你现在的头大了,老娘的这里容不下你了是吧? 敢夜不归宿! 看我不锤死你个鳖孙。” “哎呀,我们是在那里研究工作,你懂不懂什么是研究工作?” “呸,我不懂,什么工作需要整晚上不睡觉地研究,你骗鬼呢!” “哎,停,停,我跟你坦白好吧。” 牛天才冲着追来的胡桂英连连摆手。 “说吧,如果不能让老娘满意,老娘就拿剪刀给你咔嚓了。” 看着胡桂英的手势,牛天才吓得身体猛地一哆嗦,赶忙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孩儿他娘,他是这么个情况。 昨天夜里,我喝得的确有点多,加上牛宏提出不能把肉分给牛德财一家,我不愿担这个恶人,索性装醉。 就让向东和翠花去了。 结果, 他们走后我就真的醉倒了,躺在那儿人事不知。 后来,翠花回来后,把我喊醒,跟我提了下她的想法。” “是不是要和你上床?” 胡桂英说话的时候,嘴角向下一撇,露出一脸的鄙视。 “我倒是想,可是人家根本就看不上我?” “那外面怎么会有你俩的风言风语?”胡桂英步步紧逼。 “我怎么会知道?被你个老娘们儿一打岔,说的正事儿都忘了,我刚才说到那儿了?” “想法,她对你提了她的想法。切,瞧你这记性,人家能看上你才怪,也就是我不嫌弃你。” 牛天才尴尬的一笑,继续说道。 “翠花想将牛宏树立成一个先进典型,要拉着我一起去公社找曲书记。” “切,不就是屁大一点的事儿吗,这也算是工作?你至于夜不归宿,少忽悠老娘。” 胡桂英说着又要扬起手里的棒槌。 “你个败家娘们儿懂个屁,一旦牛宏这个模范典型树立起来,不但他个人光荣,我们牛家屯也跟着一起光荣。 现在我们牛家屯不是还没有大队书记吗? 趁着这个机会, 我这个大队长不就可以更进一步,官职再往上升一升了?” “哦,也对哦!这个工作是该谈,谈得越详细越好,翠花她是啥想法?” 胡桂英这时候才明白自己男人的良苦用心。 “她呀,我们牛家屯可容不下她这尊大神,我感觉她的心思最少是在公社,或许是在县城。” 牛天才说着,一副被人利用而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胡桂英看在眼里,瞬间产生了极大的同情。 “切,她不就比老娘年轻漂亮点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就她那副扫把星的德性,能去公社工作就不错了,还去县上,她咋不上天呢?” “唉,一个漂亮的女人,年纪轻轻就守寡,无儿无女,她是不可能在牛家屯长期待下去的。” 牛天才长叹一声,继续说道。 “我们也没必要得罪翠花,万一哪一天她飞黄腾达了呢!” “腾达个屁,能不黄就不错了。” 胡桂英对李翠花可没抱有多少好印象,屯子里有关她男人和妇女主任的风言风语,早把她的耳朵塞满了。 “唉,你呀你,头发长见识短。” 牛天才嘀咕了一声,背负双手,微微摇了摇头,走回屋去。 …… 牛宏来到一个僻静的小巷里,心思一转,一头黑熊被他从军火仓库里挪移了出来。 手起刀落,啪啪两下,一对带着鲜血的熊掌掉落在地。 趁着周围无人注意,牛宏的心思再一转,地上的熊掌和黑熊又被他重新收回了军火仓库。 直到他再次回到供销社大院门前,这对熊掌才被他又从军火仓库里取出。 须臾功夫,外面的寒冷就将伤口处的鲜血冻结。 眼看着熊掌再没有什么破绽, 牛宏将其拎在手里,义无反顾地走进了县供销社的大门。 第68章 交易 径直来到汪丹丹的面前,双手向前一伸,“小妹妹,熊掌我带来了,请你查看。” 没有想象中的尖叫声。 汪丹丹神色平静地接过熊掌,拿在手里仔细查看。 时而用手按压熊掌,感受熊掌的肉质是否丰满; 时而又将熊掌放在鼻子下嗅闻,确认是否带有异味。 当汪丹丹的视线触及熊掌的断茬之处,一丝惊讶的神情在脸上一闪即逝,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抬头看向牛宏。 “不错,大哥的熊掌很新鲜,肉质也很丰满,货物没有问题。这是五张鞋票、十斤棉花票和六尺布票,你也查看一下吧。” 说着将三种票据递给牛宏。 “不用查看了吧,请将所有的票据都帮我换成货物吧,差多少钱,我补给你们。” “哦,好吧!” 汪丹丹答应一声,身体并没有动弹,而是细心地将熊掌用油纸包裹好,放在了窗台之上。 方才转过身再次看向牛宏。 “大哥,除了这两只熊掌,熊的其他部位你要不要卖,我可以出高价,也可以跟你以货换货。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汪丹丹说着,那张白润的娃娃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牛宏一听, 感觉眼前的这个少女的背景不简单。 从她的身材,气质来看,她的家庭条件一定很优渥,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的。 再从她的同事看向她的目光,也可以隐约地感受到她的身份特殊。 和这样的人进行合作,前景一定会更好。 于是开口说道,“小妹妹,我这里还有狍子肉、野猪肉、野狼肉,你能需要吗?” 一句话瞬间引起供销社全体售货员的注意,其中就包括供销社副主任陶红。 “需要,只要你的山货没有问题,我都可以收下,你看我们那里还都空着呢。” 汪丹丹说着,用手一指空空如也的粮油区域。 “小伙子,你是那个屯子的?” 此时,陶红走了过来,轻声询问,同时也打断了牛宏和汪丹丹的谈话。 “呵呵。” 牛宏看向对方,呵呵一笑,并没有回应对方。 双方只是一个单纯的买卖关系而已,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至于自己的家庭住址什么的,对于双方的交易来讲都是过眼浮云,说多了有害无益,不谈也罢。 汪丹丹看了眼陶红,心中暗自埋怨她不分时机地乱插言。 陶红看到牛宏对自己的问题,兴致缺缺,很识趣地没再继续追问,而是安排售货员给牛宏计算差价、拿取货物。 …… “大哥,请等一下。” 眼看着牛宏就要走出供销社大门,汪丹丹不由得心中焦急,急忙追了过来。 “小妹妹,你还有事?” 听到喊声的牛宏,连忙停下脚步,看着跑向自己的汪丹丹。 每跑一步,女孩脸上的肉都要微颤一下,显示着对方的努力和诚意。 牛宏的心不由得一颤。 “大哥,我叫汪丹丹,我爹和县政府的后勤比较熟悉,如果你有打到的猎物,记得来找我,我一定能帮你卖个好价钱。” 汪丹丹一口气说完自己要说的话,满怀期待地看向牛宏,希望他能同意和自己合作。 牛宏闻听,心中暗想,汪丹丹的家世果然不一般,关系网很强大。 “这个吗,没问题,小妹妹你还有其他事情吗?” 牛宏心里记挂着去黑市购买粮食,再加上对方诚意满满,于是对汪丹丹的要求是满口答应。 “大哥,在这大雪天,你能打到黑熊,说明你是个很优秀的猎人,我很敬佩您。 如果您的黑熊暂时还没找到买家,可以卖给我吗。” 牛宏听到对方当面夸赞自己,呵呵一笑,感觉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越来越讨人喜欢。 “可以,不过,今天不行了,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下次我来县城再去找你。” 汪丹丹闻听,脸色瞬间变得黯然,旋即又恢复正常,轻声的劝说, “大哥,我检查过你给我的那两只熊掌,它们都很新鲜,你过两天再处理这只黑熊,肉质一旦不新鲜,你就卖不到好的价格了呢。” 为了能得到黑熊这样好的食材,也为自己能赚到差价,汪丹丹是煞费苦心。 “小妹妹,你有钱吗?整只黑熊的价格可是不便宜的吆。” 牛宏终于对汪丹丹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女孩的可爱也好,诚意也罢,想买黑熊,得有钱。 钱才是关键。 就像自己买皮棉靴一样,有钱但没有鞋票也是万万买不到的。同样的道理,没有钱,想买自己的黑熊也是不可能的。 两只熊掌的代价,女孩也许能负担得起。 可是,想要买下整只黑熊,牛宏对面前这位如此年轻的小姑娘的财力,在心中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果不其然,当汪丹丹听到牛宏提起货款的事情,脸色变化了几番,随后坚定地说道。 “大哥,根据熊掌的新鲜程度,你的这只黑熊如果熊胆还在,我愿意出1500块钱买下,你看可以吗?” 牛宏一听,暗自感慨,真的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的眼界绝对是不一般,难怪人家能吃得这么胖!的确有资本。 这个资本包括但不限于财力和智力,还有人家的人脉关系等等。 看向汪丹丹的目光里充满了赞赏和认可。 汪丹丹觉察到牛宏目光的异样,脸色微微一红,柔声说道, “大哥,我给您的价格不低了,您看行吗?” “嗯呐,小妹妹,你准备什么时候交易?” 听到牛宏终于答应将黑熊卖给自己,汪丹丹强压着心头的狂喜,满怀期待地说,“大哥,给您半个小时的取货时间,您看行吗?” “行。” 牛宏重重地点了点头,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连忙停下了脚步, “小妹妹,你的钱半个小时内能准备好吗?” 一千五百块钱可不是个小数目,类似于现代社会的十万、二十万块钱的样子。 如果让一个普通人在短短半个小时内拿出这么多的钱,牛宏相信,几乎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无法办到。 “能,钱的问题你就放心,我马上就给我爹打电话,让他派人送钱过来。” 牛宏闻听,心中恍然大悟,县级供销社是配备有固定电话的,汪丹丹的父亲那里肯定也有电话配备。 随即对汪丹丹的话不再怀疑,转身就要离开,就听身后响起汪丹丹的声音。 “大哥,您等一下。” 第69章 大哥是个讲究人 “小妹妹,还有什么事情?” 牛宏目光柔和地看着这位可爱的小胖丫头。 “大哥,能知道您的名字吗,我好跟我爹汇报。不然一下子拿出这么大的一笔钱,我爹一定会怀疑是在跟他开玩笑呢。” 牛宏看着汪丹丹那张严肃的娃娃脸上一副紧张的表情,心中微微一笑,连忙回答。 “我叫牛宏,是个乡村猎人。” “牛宏,好的大哥,我记住你的名字了,我们半个小时后再见。” 汪丹丹说完,冲着牛宏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不错,终于给这只黑熊找到了买家。” 牛宏嘴里念叨着,掏出战术手表看了眼,已经是下午一点五十分,距离天黑,时间已所剩无几。 今天,黑市是肯定去不成了,想起还没买到粮食,牛宏的心中禁不住泛起一丝愁绪。 县供销社的大门不能再待了,当务之急是先找个僻静的地方,将黑熊从军火仓库里挪移出来完成交易。 牛宏打定主意,迈开脚步沿着大街向前走去。 街道上冷冷清清,几乎看不到来往的行人,只有墙壁上欢迎领导前来视察的标语在风中猎猎作响,诉说着这里曾经有过热闹喧嚣的时光。 “这个鬼天气,真他妈的冷啊!” 牛宏忍不住将脖子往领子里缩了缩。 心思一转,将背上刚买到的十斤棉花、六尺花布还有四双皮棉靴的包袱,挪移进了军火仓库。 脚步瞬间变得轻快。 前方, 一家国营理发店的烟囱正在向外不断地冒着热气,显示着处于营业的时间。 牛宏看到这一幕,心中一动,摘下棉帽,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脸上禁不住露出一丝苦笑。 头发乱糟糟的,几乎和野人相似,看来自己重生前的日子,过得是真的不咋滴啊! 是时候理个头发,让自己看上去更精神一些了。 牛宏紧走两步,来到理发店的门前,用力推开厚重的木门,走了进去。 理发店内, 中年大婶邱菊坐在椅子上认真地纳着鞋底。 年轻的马红梅拿着笤帚在打扫卫生,为下班做准备。 两人看到进来的牛宏都很惊讶,没想到这么冷的天气竟然还有人前来理发,真是稀客。 牛宏目光扫过两人,看着她们诧异的表情,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请问,男的剪一次头多少钱?” “两毛二一次,坐下吧。” 邱菊说着放下手里的鞋底,站起身,示意牛宏坐到理发椅上。 “菊婶儿,我来吧。” 马红梅将垂落胸前的发辫向后一甩,拎着水壶来到水池边,向上方的木桶里倒入热水。 “大哥,过来先洗个头吧。” “嗯呐。” 牛宏答应一声,站起身,来到水池边,坐在木凳上,配合着弯下腰去。 “大哥,水烫不?” “不烫,正好。” 牛宏的声音刚落,就感觉一股热流瞬间淹没了他的头颅。 很快,洗头刷开始贴着头皮来回滑动,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 在清洁头皮剔除污垢的同时,又给头部带来无微不至的按摩。 伴随着头皮的放松和血流的加快,一股来自头部的舒适、畅快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真舒服啊! 牛宏舒服得都想大喊一声。 …… “大哥,洗好了,我们去理发椅上坐吧。” 随着头发上的水珠被擦拭干净,一个悦耳动听的声音也传到了牛宏的耳边。 “嗯呐。” 牛宏答应一声,刚在理发椅上坐定,就听马红梅说道, “大哥,想剪个什么样的发型?” “发型?来个背头吧,好打理。” 牛宏心中暗说,想理其它的发型,你也不会啊。 “大哥,你在哪个单位上班啊?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马红梅的一句话打断了牛宏的思绪。 “我,农村的,来城里办事,顺道理个头发。” “吆,农村好啊,一看大哥就是个讲究人,今年多大年纪啦?” “十八。” 牛宏心说,这个女孩哪来这么多的废话,你认真点儿理发不行吗?可是又不敢得罪对方,唯恐把自己的发型理坏了。 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 “这么巧,和我是同年呢!” 听到马红梅的谈话,邱菊停止手里的动作,看了过来,片刻之后又收回目光,心中暗自叹息。 “女孩大啦,有自己的小心思了。只是眼高于顶的马红梅怎么会对一个来自农村的小伙儿感兴趣呢?” “哦,是真的巧。” 牛宏心说,你能不能别扯些没用的,抓紧时间把头发剪完,我一会儿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大哥家是那个屯儿的?”马红梅手里一边忙活着,嘴上一边和牛宏攀谈。 “牛家屯的。” 牛宏是丝毫提不起唠嗑的兴趣。 “吆,这么巧,我老家是马家庄的,我记得咱们两个村子离得可不远啊。” “马家庄的,你认识马兰花不?” “马兰花?不认识,我从小是在县城长大,很少回老家,和村里的人不太熟,大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大妹子,我这头,啥时候能剪完?天马上就黑了,我还要赶路回家呢。” 眼看着牛宏没有兴趣回答自己的问题,马红梅的脸一红,手不自觉的轻轻一抖,牛宏那即将完工的发型被剪了一个大豁口。 “呀。” “怎么啦红梅?” 听到马红梅的尖叫,邱菊心说一声“不好”,急忙丢掉手里的鞋底,站起身来。 “师傅,你看,这里。” 完了,这发型肯定是给理坏啦? 牛宏心说,今天本来是高兴的一天,怎么碰上这么个不靠谱的理发师。 “没事儿,没事儿,稍微把鬓角修整一下就没问题了。” 邱菊说着,接过马红梅手中的推子,开始给牛宏修理发型。 牛宏借助面前的镜子,眼看着自己的头发是越来越短。时间不长,一个军人的板寸赫然成型。 “大兄弟,这个发型怎么样,满意不?” “……” 牛宏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那是相当的无语,说好的背头发型呢? 你给整个板寸算怎么回事儿。 再者说了, 这种发型它也不保暖啊! “大兄弟,这次理发,就不收费了,你看成吗?” 邱菊看到牛宏不满意的表情,试探着抛出了王炸。 ——免费理发。 牛宏:“……” “大哥,等发了工资,我赔你钱,你看咋样?” 马红梅看着牛宏沉默不语的模样,心里是彻底慌了神儿。 她今天犯下的错误,说大不大,说小可不小,足以让她丢了理发师的这个饭碗。 第70章 汪耀祖(求必读票!好评!打赏!) 牛宏看着镜子里马红梅那紧张不安,局促无助的表情,心中的怒气瞬间消散。 轻声说道, “不用赔钱,头发还会再长出来的,下不为例就行啦。” 说着,起身就要离开。 马红梅见状长长松了一口气,连忙开口再次表示歉意。 “大哥,真是不好意思哈,以后来剪头,小妹都给你免费。”马红梅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牛宏,一眨不眨,眼神里充满期待。 “大兄弟是个敞亮人,以后常来,我们都给你免费。” 邱菊说着,还不忘冲马红梅挤了下眼睛。 马红梅见状,脸庞在一瞬间没来由的通红一片,神情同时还出现了一丝慌乱。 对于两人的表态,牛宏呵呵一笑,这种事情谁当真谁就输了。 走出理发店的大门,虽然戴的还是那顶帽子,牛宏依然感觉头顶凉飕飕的。 想到和汪丹丹约定的交易时间,不由得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兴安岭的冬天,尤其是在冬至前后,白天显得格外的短暂。此刻,天色昏暗犹如傍晚。 走到一个偏僻的胡同口,牛宏环顾四下无人,一闪身走了进去,掏出怀表一看,心头一惊。 时间是下午两点三十分,超出约定的时间整整十分钟。 要迟到了。 连忙心思一转,一副爬犁载着一具黑熊的尸体从军火仓库里被挪移出来。 牛宏拉起纤绳疯狂地向前奔去。 五分钟后,他用力推开县供销社的大门,连连说道。 “抱歉,抱歉,我来晚了。” 牛宏说完,发现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看着自己,却无人回应。心中感觉很是奇怪,同时也觉察到现场的气氛有些诡异。 这是什么情况? “请问,汪丹丹在吗?” “你就是那个要卖黑熊的小伙子吧?” 一旁的陶红走过来对牛宏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 “是我,汪丹丹在吗?” “她接了个电话,出去了,下班之前应该能回来,你稍等她一会儿吧。” “哎,谢谢大姐,请问你们是几点下班?” “三点半,没剩下多少时间,耐心等一等吧。”陶红说完,自顾自又忙活去了。 牛宏眼见着无事可做,在供销社的柜台前转悠起来,寻找自己感兴趣的商品。 “小伙子,需要买点啥?”柜台里一位四十岁上下的大姐笑眯眯地看着牛宏问道。 “大姐,咱这里的商品,有哪些是不需要票就能买到的?” “都需要票。” 梁芬看了眼空荡荡的大厅,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想买什么,我可要帮你呀。” 牛宏一听,眼前一亮,指着货架上的强化牌麦乳精说道。 “大姐,那罐麦乳精多少钱?” “麦乳精不行,那是需要特供证的,我帮不了你,换其他的吧。” “雪花膏呢,多少钱一盒?” “一块五毛钱一盒,但是让我帮你的话,价格嘛……” 梁芬没再继续说下去,脸上的表情给出了答案。 “价格好说。”牛宏连忙表态。 “小伙子,我看你人很实在,一盒雪花膏,用我的票证的话就算你一块八毛三分钱吧,毕竟我的票也占用了我家的份额,对吧。” “谢谢大姐,给我拿三盒吧。” “嗯呐。” 梁芬答应一声,从柜台上取下三盒雪花膏,又在算盘上一阵噼里啪啦地拨弄,抬起头看着牛宏说道。 “小伙子,一共是五块四毛九分钱。” “大姐、不急,你再帮我拿四盒洋火,三十块大白兔奶糖,两瓶花园酒,三盒草原英雄小姐妹的饼干,还有……” 随着牛宏不断地指向货架上的商品,现场的售货员们再次被震惊了。 大厅内一片寂静。 当然,除了牛宏的声音之外。 这些售货员们都很清楚,牛宏所要购买的商品加在一起,价格不菲,根本就不是普通的上班人家可以承担得起的。 一个农村来的小伙子,又是如此年轻,他怎么会这么有钱? 每个售货员看向牛宏的目光中夹杂着震惊、好奇还有浓浓的羡慕,甚至还有嫉妒。 正在忙活的陶红,也被牛宏的疯狂震撼到了,沉思片刻,决定提醒一下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消费不能太超前,卖黑熊的钱还没拿到手,就这样大手大脚地乱花钱,不好。 万一汪丹丹她爹不同意交易,拿不到货款,买的这么多的东西岂不是就付不起钱了吗? 到了那时,难堪不难堪! 陶红正要起身准备过去规劝牛宏,房门再次被推开,一个胖乎乎的男人在一个胖乎乎的女孩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汪丹丹和她爹汪耀祖。 牛宏听到动静,转过头恰好看到这一幕,瞬间觉得汪丹丹这个女孩说话办事都挺靠谱。 “牛宏大哥,门外爬犁上的黑熊是你拉来的吧?” “嗯呐,你货款带来了吗?” 牛宏说着,目光不自觉地看向汪丹丹身边的中年男人。 “牛宏大哥,这是我爹,关于黑熊的事情,让他跟你谈吧!” “嗯呐,大叔好。” 牛宏很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嗯,外面的那头黑熊,我刚才看过了,少了两只前掌,新鲜吗倒还算新鲜,只是我觉得丹丹给你出的一千五百块钱的价格有些高了。” 汪耀祖鼻子轻轻哼了一声,开始对这笔交易发表自己的看法。 牛宏见状,心里瞬间明白,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不地道,给自己来了个货到地头死! 眼珠转动了两圈,礼貌地回应, “大叔,您稍等一下,我先把柜台上的货物的钱付了。” 说完,不待汪耀祖回应,自顾自地来到柜台前, “大姐,就先选这些吧,算一下我该付你多少钱?” 此刻,梁芬笑得眉眼都弯成了月牙状,用手一指柜台上的算盘,说道。 “小伙子你看,一共是二百七十八块三毛六分钱。” “好的,麻烦您帮我把所有的物品打包一下。” 牛宏看也不看算盘,一边说,一边从怀里取出三摞厚厚的钞票摆放在柜台上,开始不紧不慢地数起钱来。 汪耀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静静的看着,脸上渐渐露了出不耐烦的神情。 第71章 关键的问题 他是金山县政府的食堂管理员,负责的事情很多,不可能在这里浪费太多的时间。 偏偏牛宏在柜台边不紧不慢地数钱付款。 汪耀祖的鼻息越来越重,内心似翻江倒海般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是走? 还是继续等待? 挂在墙壁上的钟表的秒针滴滴答答、不紧不慢地走着,秒针的每一次跳动,都像一记重锤敲击在汪耀祖的心口。 这次来, 本想给牛宏来一个下马威,狠狠压一下他的价格,没想到自己的一记重拳仿佛砸在了棉花上,让人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现在,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 处境是异常的尴尬。 此刻,柜台边。 梁芬接过牛宏递来的钞票,心里乐开了花。 今天,她通过牛宏小赚了一笔,足以媲美她两个月的工资。现在越看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心里越是喜欢。 “小兄弟,以后再有啥需要,一定记得来找姐呀!” 梁芬和牛宏说话时的语气变得无限的温柔,若不是顾及到自己的年龄,她一定会发出嗲嗲的音色。 “嗯呐,一定。” 牛宏微笑着回应,开始将柜台上的大包小包一一拿在手里。 “牛宏大哥,我爹还在那里等着你呢?” 一旁的汪丹丹悄声提醒。 “哦,抱歉、抱歉啊,今天买的东西有点多,让大叔久等了。” 牛宏说着,转过身看向汪耀祖, “大叔,这只黑熊如果您嫌价格高,我这就拉走。” 说完,看了眼一脸惊愕的汪耀祖,不等他有所回应,迈步向着县供销社的大门走去。 “哎,等等。” “大叔您还有事儿?” 牛宏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年轻人,你的黑熊价格还能不能再低一点?” 汪耀祖强压心头的怒火,看向牛宏说道。 “不能,相反,我觉得这只黑熊卖的价格太便宜了,没有两千块钱,我是不会卖的。” 牛宏说完,头也不回的继续向着门外走去。 “爹……” 汪丹丹一跺脚,匆忙向牛宏追去。 “牛宏大哥,先别走嘛,有事好商量的嘛?” 刚刚走到门口的牛宏听到声音,不得不再次停下脚步,回转身,说道。 “小妹妹,你看,外面的天已经全黑透了,我还要赶路。两千块钱,行,你们就留下,不行,我这就拉回去。” “牛宏大哥,咱当初不是说好的一千五百块钱的吗?你咋又变卦了呢。” “是的,我改变主意了。” 牛宏说完,静静地看了会儿汪丹丹,转身就走。 虽然买卖是谈出来的,但是,像这样出尔反尔的谈判方式,牛宏很不喜欢,甚至可以说很讨厌。 他没有耐心同这样的人继续商谈下去。 “牛宏大哥,再给我们降一点嘛!” 汪丹丹几次想要伸手去拉牛宏的手臂,却又硬生生地掐断了脑子里的这个念头。 “小妹妹,你也看到了,外面大雪封山,我打到一只猎物也是相当不容易的。 而且,黑熊这东西,在冬天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物以稀为贵,两千块钱的价格真的不高。” 牛宏说完,看了眼面前的这个小胖姑娘,心里也是一阵的叹息。 先前的两只熊掌,她明明可以占自己的便宜,却反而主动给自己加价,提出送给自己粮票什么的。 因为她的善良,自己也愿意将黑熊低价卖给她,算是还了她的这份儿好心。 而她爹,竟然还嫌弃这个价格高,还想再让降价。 既然如此,这只黑熊不卖也罢。 汪耀祖眼见自己的女儿无法将价格谈下来,连忙上前一步,说道。 “小伙子,跟你说明个情况,我是咱金山县政府的食堂管理员兼大厨,同时也负责食材的采购。 你如果能将这只黑熊以一千三百块钱的价格卖给我,以后我可以给你更多的订单。怎么样?” 汪耀祖说完,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牛宏。 “不怎么样。 我还是那句话,行,你们掏钱留下,不行,我马上拉走。 桥归桥、路归路,咱们谁也别耽误谁。” “小伙子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了?” “呵呵,大叔,天都黑了,我还要赶路,抱歉哈。” 牛宏说完,推开房门,就要走出去,被汪丹丹从背后一把拉住了手臂。 “牛宏大哥,不用理会我爹,我跟你交易,你说两千就两千,这个价格我认,可以不?” “你……有钱吗?” 关键时刻,牛宏又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汪丹丹转头看了眼她爹,一伸手, “爹,拿钱。” “你这丫头,唉,咋这么不懂事呢!”汪耀祖说着,连忙将腋下的皮包夹得更紧。 “拿钱。” 汪丹丹丝毫不让、步步紧逼。 汪耀祖见状,无奈地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掏出两捆十元面值的钞票,递给了自己的女儿。 此时,整个供销社大厅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牛宏大哥,你看,我有钱,可以交易了吧。” 汪丹丹说着,将手里的两捆钞票在牛宏的面前晃了晃。 看着那张娃娃脸上满是严肃的表情,牛宏暗自喟叹一声。 小姑娘是个做生意的好手,也是一个善良的人。 算啦,自己也主动退让一步吧。 随即开口说道。 “小妹妹,既然还是同你交易,就按照我们当初说好的价格交易吧!” “啊……” 汪丹丹发出一声惊呼,继而说道, “真的吗?牛宏大哥。” “当然是真的了,就凭你喊我一声大哥,我也不能给你再加钱。” 汪丹丹闻听,那张严肃的娃娃脸瞬间展现出激动的笑容,转头看向汪耀祖。 “爹,我就说嘛,牛宏大哥说话还是很靠谱的。” 汪耀祖的脸一红,讪讪一笑,说道。 “就你话多,你牛宏大哥还要急着赶路回家呢。” “嘻嘻,牛宏大哥,这是一千,你先数一数。” 汪丹丹说着,将手里的一捆钞票递给了牛宏。 牛宏连忙将手里的物品放下,接过钞票,开始一张一张的认真数起来。 那些售货员,看着牛宏手里不停翻动的钞票,脸上露出极其羡慕的神情。 供销社售货员的工资,一个月多则四五十块钱,少则也就二三十块钱。 比起牛宏动则上千的收入,她们那点工资,少得可怜不值一提。 …… 看到牛宏将货款收入口袋,汪耀祖走了过来,伸出一只胖乎乎的手。 “牛宏,以后有时间,欢迎你来家里做客。” 第72章 爽! 钱,已落袋为安。 见对方主动示好,牛宏连忙伸出双手握住汪耀祖的胖手,轻轻摇了摇,回应说。 “一定,有时间一定去您府上叨扰。” “哈哈,你小子……” 汪耀祖大笑着抽回了自己的右手,感觉面前的牛宏,并不像他的外表看起来那样的老实巴交,反而很机灵,很有头脑。 对于这样的年轻人,汪耀祖打心底里喜欢。 略作沉吟,说道, “记得一定要来啊!” “嗯呐,大叔,我帮你把黑熊送回去吧。” “你不是还要赶路回家吗?我们自带了马匹和爬犁,帮我搬过去就行啦!” “……” …… 夜幕低垂,星光漫天。 寒风不时卷起地上的雪花扑打在牛宏的脸上,牛宏不自觉地将头又低了低。 尽管今天没有买到粮食,此刻又饥肠辘辘,但是,依旧不能抑制牛宏心中的激动和兴奋。 又有一千五百块钱进入了自己的口袋,这种感觉,爽! 钱,虽然不是万能的。 但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在这个猪肉才几毛钱的时代,想一想口袋里已经有四千多块钱的巨款,牛宏顿觉豪气干云,浑身充满了难以言表的力量。 开春建房需要几百块钱, 迎娶兰花妹妹的彩礼需要一千块钱, 可是, 这些钱在自己的四千块钱的巨款面前,那还叫个事儿吗? 更何况,军火仓库里还存有四百多斤的黑木耳,四十一匹野狼,还存有…… 一旦卖掉,又是妥妥的一大笔钱。 重生一世的感觉,好像也不错呦! 激动之余,一想到今天没有买到粮食,又要面临饥荒,牛宏的心渐渐地冷静下来。 也更加清醒地认识到,钱,真的不是万能的。 粮食,才是万能的。 唯有,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寿命才会更长!活着,才一切皆有可能。 这是牛宏从血淋淋的人生经历中得出来的经验教训,记忆尤为深刻。 粮食、粮食,该怎么得到更多的粮食呢? 回家的路上,牛宏在心里一直盘算着这个问题,不知不觉便来到了牛家屯的村口。 环顾四周,侧耳倾听。 牛家屯还是一如既往地安静,不见有丝毫的风吹草动。 偶尔响起的女子的痛苦呻吟声、嚎叫声,婉转千回、动人肝肠,给这个死气沉沉的村庄增添了些许生机。 “啊……,爹呀,你咋走了呀!” “啊,爹呀!” …… 突然,一阵凄厉而又痛苦的哭嚎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出事了! 牛宏立刻停下脚步循着声音看去,确认了大致的方位,心中不禁一片黯然。 “唉!又有人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样的极其悲伤的事情,在最近几年里越来越频繁地发生,已经让人看得麻木。 牛宏叹息一声,自顾自地向着东升嫂家走去。 临近家门,牛宏环顾四下无人。 心思一转,一只狍子,装有十斤棉花、六尺花布以及四双皮棉靴的包袱同时出现在身后的爬犁上。 “吱扭”一声, 牛宏用力拖着纤绳拉着爬犁推开了院子的大门。 屋子里, 听到篱笆大门的吱扭声,牛鲜花兴奋地拉开房门向外张望。 “哥,你回来啦!”呼喊着,跑出屋外。 “嗯呐,快回屋,外面冷。” 牛宏说着,三步并作两步带着牛鲜花走进了房间,同时也将爬犁上的货物开始往屋子里搬运。 “宏弟回来啦,先喝口热水暖和暖和身子。” 张巧英说着双手递过来一杯热水。 “谢谢嫂,东升哥今天的身体咋样?” “唉,又睡着了。” 张巧英叹息一声,目光看向一旁的包袱,惊讶的问道。 “宏弟,带回来的这一大包是啥东西?” “呵呵,棉花,嫂,今天我从县供销社买了十斤棉花,六尺花布,还有五双皮棉靴。 来,大家试一试,看看合不合适。” 说着,牛宏将水杯放在一旁,打开包袱将里面的皮棉靴一一拿了出来。 “呀,宏弟,这些值不少钱吧!”张巧英接过牛宏递给自己的皮棉靴,脸上露出了掩饰不住的惊喜。 “嗯呐,用猎物换的。” 唯恐东升嫂多想,牛宏连忙开口解释。 “宏弟,打猎一定很辛苦吧!” 张巧英没有再看手里的棉靴,而是一脸关切地看向牛宏。她是一名成熟的女人,知道生活的艰辛,男人的不容易。 牛宏见状,呵呵一笑,回应说, “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我的已经穿在脚上,嫂,你们几个赶快穿上试试。” “哎。” 张巧英答应一声,开始分配手中的靴子。 三个孩子穿上新棉靴后,兴奋地是又蹦又跳、乐不可支。 “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牛宏说着,又从包袱里将大白兔奶糖和饼干拿了出来,对着牛鲜花、栓宝和二丫摇晃。 “哥,是大白兔奶糖。” “干爹,我要饼干。” “糖、糖,我要糖。”二丫指着牛宏的左手,兴奋的蹦跳着,嘴里大喊着。 张巧英看着这一幕,眼角有些湿润。 “嫂,这是给你买的,咦,你的鞋怎么不穿上试试?” 牛宏说着,将一盒雪花膏递到张巧英的手里。 “呀,雪花膏。” 张巧英放下手里拿着的棉靴,接过盒子一看,顿时发出一声惊呼,连忙将盒子放在鼻子下轻轻地嗅了嗅。 “好香啊,谢谢你,宏弟。” 说着,张开双臂,猛地抱住了牛宏。 猝不及防之下,牛宏被张巧英抱了个正着,支棱着双手,回抱不是,不回抱也不是。 一时间,感觉好尴尬,片刻之后,牛宏轻声提醒, “嫂,孩子们都看着呢,别吓着孩子。” “嗯呢,谢谢你,宏弟。” 张巧英脸色一红,连忙放开了怀抱里的牛宏,同样高兴的打开了雪花膏盒子的盖子。 “嫂,这是三盒火柴,这是两瓶酒,这是……” 随着牛宏不断地向外掏出货物,张巧英再也顾不得手中的雪花膏,目光紧紧的盯着摆满一地的货物。 傻愣愣地待在那里。 半晌之后, 张巧英看着牛宏缓缓地问道,“宏弟,外面的粮食是不是很不好买?” 第73章 重要的事情 面对东升嫂的询问,牛宏思索片刻,回答道, “县供销社的确是没有粮食卖了,黑市我今天没来得及去,那里的情况不太了解。” “嗯呐,看起来粮食还真是不太好买了。” 张巧英的语气里透着深深的无奈。 略显凄凉的神情,表现出从前经历饥饿之后的心有余悸。 牛宏看在眼里,心里泛起一丝酸涩,连忙开口安慰。 “嫂,别发愁,不是还有我在吗?如果县里实在买不到粮食,我就去省城,相信那里一定会有粮食卖。” 听到省城两个字,张巧英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脸担忧地看向牛宏说道。 “宏弟,今天翠花姐来家里了,说她在红星公社大院里遇到了牛满堂和牛玉堂兄弟俩。 问他俩去公社干啥,两个瘪犊子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后来,曲书记向翠花姐打听你的情况,话里话外,好像对你很不满意。 据翠花姐分析,应该是这两个瘪犊子玩意儿在曲书记面前告了你的状。不然,曲书记根本不认识你,又怎么会知道你的事情?” “告我,他俩告我什么?不就是没有分给他们俩野猪肉吗?哼!随便他们去告。” “事情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 除了你,曲书记还向翠花姐打听了牛树林,牛春,牛伟良以及陈安平四人。” 牛宏听后,微微一怔,心说,这四个人不就是昨晚动手揍牛满堂哥俩的人吗? “嫂,我明白了,这俩鳖货还真是去告状了。” “宏弟,要不你先出去躲两天,等过了这个风头再回来。” “呵呵,嫂,我又没犯法,跑什么?算啦,咱不谈这些烦心事,你快试试靴子合不合适?” 张巧英闻听,脸色一红,回应说, “宏弟,你还没吃饭吧,来,先吃饭。” 张巧英说完,将手里的棉靴随手放在包袱上,一转身走向灶台。 时间不长, 一碗热腾腾的肉汤和两个玉米面饼子被端到了西屋的炕桌上。 看着东升嫂特意给自己预留的晚饭,牛宏的心里很是感动,轻声说道。 “嫂,刚才屯子里的哭声你都听到了吧?” “嗯呐,先吃饭。” 张巧英见怪不怪的催促牛宏。 “嫂,昨晚大家不是都领到野猪肉了吗?怎么还会有饿死人的事情发生呢!”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肉是领回了家,舍不舍得吃,舍不舍得给老人、孩子吃,就另当别论了。” 张巧英的一句话,瞬间点醒了牛宏。 饥饿的年月,即便是一家人,也会为一点吃食闹矛盾,天长日久,相互间的积怨会越来越深,直至最后反目成仇。 昨晚分发下去的野猪肉,还真不一定就能分到每一个人的口中。 饿死人,也就不难理解了。 …… 张巧英看着陷入沉思的牛宏,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 “宏弟,快吃,肉汤冷了口感就不好了。” “嗯呐。” 牛宏答应一声,掰下一小块玉米面饼塞进口中,慢慢地吃了起来。 就在此时, “吱扭。” 院子的篱笆门传来一道轻微的声响。 “嫂,有人来了。” “嗯呐,你吃你的,我出去看看。” 张巧英说完,转身向着房门走去。 房门打开,一团白色的雾气扑面而来,雾气散开后露出一个年轻女子的面容。 “翠花姐,你咋又来啦?” 看清来人的面孔,张巧英发出一声惊呼。 “咋滴,我来得不是时候,不欢迎我来?” 李翠花戏谑地看向张巧英说道。 “翠花姐,你是来找牛宏的吧?快进屋。”张巧英说着,连忙将李翠花拉了进来。 “牛宏他回来了吗?”李翠花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冰霜,淡淡地回应说。 “刚回来,正在他的房间里吃饭。” 张巧英说着,又将房门轻轻地关闭,隔绝了外面的寒气。 “呀,棉花,这么多。” 走进房间,李翠花一眼看到地上包袱里露出的棉花,走过去,蹲下身子,用手轻轻地抚摸。 “呀,好漂亮的皮棉靴。”李翠花再次发出惊呼。 “巧英妹子,这双靴子是你的吧!” 李翠花将皮棉靴拿在手里,看向张巧英,说道。 “嗯呐。” 张巧英回答的同时,脸上不自觉地泛起一层红晕。 “牛宏给你买的?” 李翠花侧着脸、意味深长地询问。 “嗯呐。” 张巧英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烫,忍不住用手去摸,希望借此给自己的脸颊降温,掩饰自己的窘态。 “啧啧,这双皮棉靴的做工是真好,看着就暖和,谁要能送给我一双该有多好。” 李翠花发出啧啧的赞叹,丝毫没有注意到张巧英的异常,对皮棉靴爱不释手。 “李主任来啦?” 听到动静,牛宏端着饭碗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双筷子。 “牛宏大兄弟,姐以前咋没发现,你原来还有这么大的能耐?真的是让姐刮目相看啊!” “呵呵,李主任,快别拿我开涮了。 天这么冷,又这么晚,你一个人咋想起来这里了?不怕晚上遇到狼或者其他的野兽啥的?” 听到牛宏的提醒,李翠花顿时脸色大变。 方才想起: 牛家屯处在帽儿山的外围,夜里时常有野兽出没,孤身一人在屯子里行走是相当的危险。 呆呆地站在那里,忘记了说话。 “翠花姐,今晚就住下吧,你一个人回家,我可是很不放心呢。” 张巧英看到这一幕,走上前,拉住了李翠花的双手。 “好,住下!”李翠花好似在睡梦中被惊醒,随口应和着,“巧英妹子,我住下,住哪儿呢?” “住西屋,宏弟的炕头大着呢,睡五个人不带一点挤巴。”张巧英说着,似笑非笑的看向李翠花。 “我,一个寡妇和牛宏睡一个炕头,巧英子,你的脑子坏掉了吧。” 李翠花的脸上显露出一丝愠怒。 张巧英见状,意识到自己的玩笑开大了,连忙解释补救, “翠花姐,我的意思是将炕桌放在中间。牛宏睡一边,我陪你睡在另一边,怎么着也比你夜里一个人冒险回家强。” “李主任,东升嫂说得对,我,你还不了解吗?老实孩子一个。绝对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老实好孩子。” “你,老实?算啦,咱先说正事儿吧,我今儿晚上过来,是有件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第74章 两点 “李主任,坐西屋炕上说吧。” 牛宏的神色郑重,态度热情,说话的语气里没有一丝丝的不敬。 “嗯呢!” 李翠花答应一声,率先迈步向着西屋走去,张巧英识趣地在一旁陪同,牛宏则走在了最后。 煤油灯因为有人靠近,光影晃动,摇摇欲灭。 “李主任,您这么晚过来,是不是为了白天牛满堂、牛玉堂去公社告我的事情?” 三人坐下后,牛宏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询问。 李翠花微微摇了摇头,神情严肃地说,“是另外一件事情。” “哦。” 牛宏简单地回应一声,和张巧英同时惊诧地睁大了眼睛,看向李翠花,对她接下来要讲的事情,充满期待。 李翠花好似想到了什么事情,微蹙眉头,目光看向屋角。稍顷,眉头才缓缓舒展开,说道。 “牛宏大兄弟,今天我和天才队长去了趟公社,向曲书记汇报了你热心帮扶牛家屯小学,义务上山打猎、将猎物无偿分发给每一户社员的好人好事。 想让公社将你树立成一个模范典型,在全县范围内弘扬宣传。 哪知牛满堂和牛玉堂竟然去公社告你。 说你占用集体资源,假公济私,组织屯子里品德不良的人员对他们兄弟俩进行殴打。 还说你的个人品性极差。 提出让公社对你、牛树林、牛春、牛伟良、陈安平五人进行处理,还他们兄弟一个公道。” 说到此处,李翠花停顿了片刻,继续讲道。 “经过我和天才队长的详细汇报解释,曲书记改变了对你的看法,但是,对于将你树立成模范典型的事情提出了异议。” 听到这里,牛宏明白了事情的大概,连忙说道, “李主任,谢谢你和大队长。 对于模范典型这件事情,我真的不感兴趣。 至于上山打猎,那也是屯子里答应我,用两把步枪和一千发子弹跟我换工换的。 我并没有像你们说的那样高尚。 还有牛家屯小学的帮扶,更是谈不上。 因为我小妹就在那里上学,我只是不想让她和其他的孩子们,中午吃不好饭,耽误长身体。 归根结蒂,我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乡村青年而已。” “牛宏大兄弟,你别打岔,等我把话说完你再说,行不行?” 对于自己的讲话突然被打断,李翠花的语气里有些气恼。 牛宏尴尬地一笑,用手示意李翠花继续。 “曲书记对你并没有放弃,毕竟在他负责的屯子里能出一个模范典型,他的脸上也很有光彩,他的工作也很有成绩嘛。 所以,他对你提出两点要求。” 牛宏闻听,没有说话,而是用手势示意李翠花继续讲下去。 “第一点,让你去跟牛满堂、牛玉堂兄弟俩道个歉,赢得他们的原谅。 第二点要求就是,报名参加公社的猎人小组,去县里为公社赢得荣誉。” 这一次,牛宏没再让李翠花继续讲下去,而是打断了她的讲话。 “道歉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打死我,都不会跟他们一家道歉。还有……” “哎,牛宏,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李翠花嗔怪地瞪了牛宏一眼,打断了他的牢骚发言。 “李主任,你说吧,但是想让我跟那两个王八羔子道歉,除非太阳从西方升起。” “翠花姐,这个要求,太强人所难了。”张巧英也一旁附和。 “所以说,你们听我把话说完嘛!” 李翠花一皱鼻子,满脸的嫌弃。 张巧英、牛宏见状立刻不再说话。 “按照曲书记的意思,只要牛宏能代表公社,去参加县里组织的猎虎行动,为公社赢得荣誉。 将牛宏树立成模范典型才能更有说服力,也能堵住牛满堂之流的小人之口。” “猎虎行动?” “对,最近在金山县的几个林场附近,出现了一只东北虎,已经有四五个林场职工亲眼看见过它。 据推测,有几个林场里的职工家属进山采蘑菇失踪,大概率跟这只东北虎有关。 所以, 县里的领导下定决心,要除掉这个隐患。 特意组织各个公社的有经验的猎人对它进行围剿,同时寻找那些进山失踪的职工家属。” “不去,不能去,进山打老虎,太危险。”牛宏连连摆手。 李翠花对于牛宏的拒绝浑不在意,难得的眉头一展,嘴角一弯,露出一排整齐的洁白牙齿。 “牛宏大兄弟,你拒绝的可是有些晚了,我来只是通知你,我和大队长已经替你报上名啦!” “啊……” 牛宏暗自埋怨李翠花和牛天才太自以为是,怎么能在不打招呼的情况下,擅自替自己做主呢。 “翠花姐,进山打老虎太危险了,你咋不跟牛宏商量一下,再决定报不报名呢。” 张巧英也觉得李翠花和牛天才做事太鲁莽。 “嘻嘻,谁打的老虎归谁,而且还有五十块钱奖金和一张自行车票拿。” 李翠花对牛宏和张巧英的态度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将手里的王炸扔了出来,就看牛宏动不动心、在不在意。 果不其然。 牛宏闻听,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呼吸因为激动而变得越来越粗重。 自行车票和五十块钱对于牛宏来讲,不值一提。 真正打动他的是那只东北虎。 虎皮可以收藏、欣赏,虎骨可以入药,还有虎肉、虎血、虎鞭、虎胆、虎须等等都能入药。 可以说老虎全身都是“宝”。 能值不少钱呢。 若干年后,东北虎就成了保护动物。 打老虎,就是犯法。 而现在,竟然有送上门来的好机会,岂能白白错过? 思索片刻,牛宏方才开口说道。 “李主任,你确定谁打死的老虎,就归谁吗?” “当然,这里有县政府的文件,我给你手抄了一份儿,上面可是有曲书记的亲笔签名,你看看。” 李翠花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白纸,放在炕桌上摊开,继而推到牛宏的面前。 借助昏暗的灯光,牛宏将上面的字迹看得是一清二楚,老虎,哪一个猎人打到的,就归谁,另外的奖励一分不会少。 的确和李翠花说的一般无二。 牛宏假装看了一会儿,抬起头,说道。 “李主任,你是知道的,我不识字。” “没关系,你先拿去,以后可以找个认识字的读给你听嘛。” “哦,好困。” 李翠花说着,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然后看向张巧英, “巧英妹子,给姐安排一下吧,姐困了。” 第75章 私房话 张巧英看了眼李翠花,笑了笑,转而看向牛宏,一脸担心地说道。 “宏弟,你要去打老虎?” “嗯呐,嫂,老虎可是个好东西,全身都是宝,能值不少钱呢,这么好的机会为啥不去。” “唉,老虎是值不少钱,可那也得有命花才行呀!” 张巧英心中有些恼恨牛宏太不识时务。 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那么大个人,怎么连这点差别都拎不清呢? 李翠花惊讶地看着张巧英,觉得她今晚上的话有点多了。 “嫂,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况且,去打老虎的猎手也不是我一个人,不是还有其他的同伴在吗?” “唉!给我碗,我再给你盛碗肉汤,锅里还有饼子,我一块儿给你拿过来。” 张巧英眼见自己劝不动牛宏,索性由他去,叹息一声,伸出手来。 “嫂,我吃饱了,不用再盛饭了。” 住在别人家里,牛宏哪里敢敞开肚子吃,连忙用手盖住了空碗。 “吃饱了,也给我再吃点儿,多吃饭,身上有力气了才能去打老虎。” 张巧英不由分说,拿过牛宏的饭碗就要离开,只听一旁的李翠花说道。 “巧英妹子,你听,姐这肚子一直在咕噜咕噜地叫呢。” “要不,也给你来一碗?”张巧英闻听,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半碗、半碗就行。” 李翠花对着张巧英的背影轻声说道。 “哥,我困了。” 玩累了的牛鲜花跑过来,脱去脚上的皮棉靴,爬上土炕,依偎在牛宏的怀里。 “困了,就睡吧。” 牛宏说着,转身帮忙铺好被窝。 牛鲜花衣服也没脱,头一挨枕头,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酣然入梦。 李翠花看着眼前的一幕,心情黯然。 她以前的男人名叫牛天亮,是一名退伍军人。 五年前, 两人结婚刚三天,他为了搭救一名落水儿童,英勇牺牲,至今也没找到尸首的下落。 同样,也没给她留下一儿半女。 每当李翠花看到别人家的孩童在阳光下无忧无虑的奔跑、玩耍,她的心里、眼里都堆满了羡慕。 …… 吃完了饭,张巧英收拾利落碗筷、灶台,时间已到深夜。 炕桌的一边,牛宏早已发出均匀的鼾声。 另一边,张巧英和李翠花作为闺蜜好友,并排躺在炕上说着悄悄话。 “巧英子,你男人的身体最近好些了吗?” “没,他最近,睡眠时间越来越长,饭量也越来越小,我真担心他撑不过这个冬天。” …… “你家里不是有他在吗,不缺吃、喝,你男人的身体,按理说应该有好转才对呀,怎么会撑不过这个冬天嘛?” “唉,谁知道呢,愁人!”张巧英回应着,话风一边,说道,“翠花姐,你难道想守一辈子寡?” “巧英子,我这样不是也挺好的吗,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再找个男人又怎样,生一窝孩子,再看着他们一个一个饿死吗?” “说实话,牛天才对你咋样?” “嘘……” 李翠花嘘了一声,连忙侧耳倾听炕桌另一侧牛宏的动静,发现他鼾声均匀,睡得深沉,这才放心地趴在张巧英的耳边,悄声说道。 “银样蜡枪头,还没蛄蛹两下就完犊子了。” “啊,这么没用。” “可不呗,你还没将他拿下?” 李翠花说着,用手捅了捅张巧英的手臂,又指了指一旁的牛宏。 “唉!” “我靠,巧英子,你别跟我说你还没拿下他。”李翠花低声骂了句粗口,满脸的震惊。 “这个……真没有……”张巧英讪讪地回应说,感觉自己很没用。 “难道是他的身体不行?” “翠花姐,宏弟,他的心里有人了。” “哦,好困,不唠了,睡了睡了。” …… 第二天,牛宏醒来的时候,发现一旁的李翠花还在熟睡,衣衫半解,春光隐隐,连忙收回目光,将牛鲜花喊了起来。 “哥,让我再睡会儿嘛。” 牛鲜花嘴里嘟囔着,赖在床上不愿起来。 “再睡,上学可就要迟到了哈,你想迟到吗?” 牛宏特意在迟到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我才不要迟到呢,哥,今早你能送我去学校吗,晚上你能接我放学吗?” “能啊,怎么不能?” “好耶,好耶,哥哥终于能接我放学了。” “哥,姚老师还问我,你哥咋不来接你放学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牛鲜花嘟着小嘴,一副为难的模样。 “呵呵,下次姚老师要是再问你,你就跟她说,哥去山里打猎来不及回来,她要是想吃什么野味,让她跟你说,哥打了猎物给她送去。” “嗯呢,姚老师对我可好啦。” 牛鲜花的话音未落,只听一旁李翠花说道。 “吆,这小丫头的小嘴可真能说。” “鲜花,喊嫂。” 牛宏对着牛鲜花叮嘱说, “嫂子好。” “哎,小妹妹好。” 李翠花对着牛鲜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只是弯腰的一瞬间,一抹春光有意或是无意地倾泻在牛宏的面前。 牛宏连忙别过脸去,目光看向窗外。 “牛宏,今天别忘去公社找曲书记报道。” 李翠花好似没有察觉牛宏的情绪变化,边说,边扣上腋下散开的盘扣。 “今天就去?” “嗯呐,先去公社报道,然后有专人会将你们送往县里集合。” “哥,你今天又不能接我放学了。” 牛鲜花嘟着嘴,一副极其不满的样子。 “想不想吃大白兔奶糖,哥下次从县城回来,给你多买一些好不好。” “好,哥,大白兔奶糖真好吃,吃了还想吃。” “嗯呢,快起来吧。” …… 吃完早饭, 牛鲜花便拉住牛宏的手,让他送自己去学校。 推开房门,只见外面大雾弥漫,能见度也只有十米左右,十米之外再也看不清事物。 牛宏拉着牛鲜花的小手,小心翼翼地在大雾里穿行。 同时,一把带有消音器的手枪赫然出现在牛宏的另一只手里,时刻警惕着大雾中潜藏的危险。 若不是有牛鲜花在场, 牛宏一定会戴上具备红外线夜视功能的头盔,让躲藏在大雾中的野兽无所遁形。 第76章 变化 牛家屯小学门口,姚姬、杜淮茹站在大门两侧,正在欢迎今天到校的学生。 雾气弥漫, 不时有学生的家长送下孩子后,转身离开。 望着雾气中忽隐忽现的人影,姚姬的心有种莫名的紧张,说话的声音里夹杂着颤抖。 “杜、杜姐,这大雾真让人讨厌!” “是啊,听人说,山里的野狼最喜欢利用大雾天进行捕猎了,这里是帽儿山的外围,我俩也要多当心些。” 杜淮茹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她的手里拎着的是根擀面杖。 “嗯嗯。” 姚姬点头回应,同时将手里的匕首攥得更紧。 …… “老师好。” 雾气里突然传来一个稚嫩的童音,同时出现了两个人影,一高一矮,一大一小。 来人正是牛宏和牛鲜花。 此时,牛宏手里的枪已经被他悄然收回了军火仓库,看到站在校门前的两位老师,连忙上前打招呼。 “杜老师好,姚老师好。” “呀,是牛大哥来啦。” 看到牛宏,姚姬的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手里的匕首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慌得她急忙弯腰去捡。 “牛兄弟,今天怎么有空来送妹妹上学了。” 杜淮茹没去理会正在一旁手忙脚乱的姚姬,边热情地回应牛宏,边上前接过牛鲜花的小手,将她领进校门。 “今天不忙,两位老师辛苦啦。” 几天不见,牛宏发现,无论是杜淮茹还是姚姬,两人的气色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面色红润,皮肤润滑,小脸也变得丰满许多。 尤其是姚姬,丰满的脸蛋儿比起从前的瘦削,看起来更加的俊俏、漂亮。 “牛兄弟,谢谢你派人送来的野猪肉,真的是太感谢你了。” 杜淮茹到底是年长了些,趁此机会,向牛宏表达谢意。 “嗨,杜老师您太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做村民的应该做的事。” “吆,这不是牛宏兄弟嘛,今儿咋有空来送妹妹上学了。” 牛宏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李香草来啦。 转头看去,果不其然,和自己说话的人正是李香草,她的身边还跟着她的死党刘巧芝。 “树林嫂子,金斗嫂子你们也来送孩子上学呀。” “嗯呐。牛宏兄弟你过来一下,嫂子跟你说件事。”李香草说着,站在不远处冲牛宏招手。 牛宏见状冲着李香草打了个等一等的手势,看着杜淮茹和姚姬说道。 “杜老师、姚老师,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不要客气,一定告诉我。” 杜淮茹微笑着看向牛宏,点了点头,说,“一定会的。” “哎,牛大哥,您等我一下。” 姚姬说完,转过身急匆匆地向学校大院跑去,须臾功夫,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手里拎着一个玻璃瓶子。 牛宏目光锐利,一眼认出,那是一瓶花园酒。心中很是诧异,她不是刚送给自己一瓶吗,怎么又要送。 这个年月,一瓶花园酒,可是不便宜的! “牛宏大哥,这瓶酒送给你,上山打猎暖和身子喝。” 姚姬双手捧着酒瓶递到牛宏的面前。 因为急促的奔跑,脸上现出一片酡红,好似抹了胭脂般红艳。 “姚老师,我知道这个酒的价格,不便宜的,以后千万别再乱花钱买它了。” 牛宏一脸爱惜的看着姚姬,轻声叮嘱。 姚姬灿烂的一笑,回应说,“牛大哥,这瓶酒是我爸让我带给你的,没有花钱,你放心喝好了。” “你爸知道我?”牛宏发出淡淡的一声惊呼,他怎么也没想到姚姬的父亲能知道自己。 “嗯呐,我告诉他们的。” 说话间,姚姬的脸蛋变得更加红艳。 杜淮茹笑盈盈地看着这一幕,眼神里充满了祥和。而站在不远处的李香草的脸上却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回头,替我给你爸妈问好。” “嗯呢!” 牛宏眼看着前来送孩子的家长络绎不绝,旋即告辞,来到李香草的身边。 “树林嫂子,找我有啥事儿啊?” “牛宏兄弟,有时间陪嫂子回趟娘家呗。” 李香草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牛宏,好似在说,快答应、快答应。 “呵呵,你真是我的亲嫂子,你是不是嫌我这两天没挨揍,想让树林哥揍我一顿。” 牛宏看向李香草,脸上露出了戏谑的表情。 “哎妈呀,牛宏大兄弟,你想哪儿去了。 我的意思是说,你跟着嫂子我回趟娘家,和我妹妹见面唠唠嗑,看看能不能处个对象啥的。 你跟嫂子说,你是不是想歪了,是不是?” 李香草上前一步,一把啦住了牛宏的手臂,生怕他跑了似的。 “哎,嫂子你能不能饶了我,你都这样了,我想正经都难啊!你不怕别人看见,说咱俩的闲话呀?” “你都不怕,我怕啥?”李香草吊着牛宏的手臂,在那里晃荡。 “树林嫂子,我真的跟着你回了娘家,和你妹妹处了对象,你这样,好像……” 牛宏的话没说完,李香草触电般放开了他的手臂,脸上堆满了笑容。 “牛宏兄弟,你真答应跟嫂子回娘家了?” “真的。” 牛宏说着话,迈开大步向着大雾中走去,他要去公社找曲书记报到,那只东北虎还在等着他呢。 时间,牛宏又岂能舍得浪费呢。 “哎,哎,牛宏兄弟先别走啊,再唠两句。” 李香草在后面正想去追,被刘巧芝一把拉住。 …… 牛宏前脚刚走,李翠花也要离开,身后传来张巧英的声音。 “翠花姐,今天有事吗?” 李翠花看了看门外的大雾,想了想回应道, “说吧,有啥事需要姐帮忙?” “帮我干活。” 张巧英说完,很快从外面拎进来一只狍子。 “呀,狍子!看上去挺肥的,是牛宏打的吧?”李翠花发出一声惊叫,问道。 “不然呢?” 张巧英说着,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啧啧,姐太羡慕你了,找了牛宏这么个好兄弟。” “翠花姐,要不你改嫁给牛宏兄弟的了,你俩一起住在这儿。” “嗯,你这个提议,我看行。”李翠花微笑着看向张巧英,一本正经的点头表示赞同。 “哈哈哈。” …… 出了屯子,牛宏发现外面的大雾更浓,能见度更差,不由得对今天去县城集合的行程充满了担心。 第77章 他们还能来吗? 屯子外, 牛宏驻足观望,浓雾遮蔽了视线,天地一色,四野茫茫,让人分不清东西南北。 又好似置身在一个混沌的牢笼之中。 牛宏突然想起了此行的目的,除了捕猎东北虎,还要寻找进山采蘑菇的林场职工家属。 这样的天气,别说完成这两个目标了,就连能否顺利到达金山县城集合点都是个大问题。 算啦,还是先去找曲书记报到吧。 打定主意,牛宏不再迟疑。 心思一转,一款带有热成像夜视功能的头盔被他从军火仓库中挪移出来,戴在头上。 只要是身上有热量散发的人或者野兽,都将在这款热成像夜视仪面前无所遁形。 大雾之中,确保视线清晰,提前发现潜在的危险才是重中之重。 雪地特种作战服、雪地吉利服也被牛宏从军火仓库中挪移出来穿在身上。 为了安全,牛宏对自己毫不吝啬,所有对他有用的装备都被他穿在了身上。 感受着现代科技带给自己的温暖和安全感,牛宏此刻豪气冲天、信心倍增。 此行,必须要拿下东北虎。 是时候出发了。 仔细辨别一下红星公社所在的方向。 滑动雪橇,沿着记忆中的道路,快速地向前滑去。 湿滑的道路、弥漫的雾气所造成的障碍,在现代科技的加持下,都变得不堪一击。 五多里路, 牛宏仅用五、六分钟的时间,便来到红星公社大院门前。 牛宏环顾四下无人,心思一转,恢复了原来的穿戴。 大雾笼罩下的公社大院,一片安静。 牛宏按照李翠花的介绍,径直朝着一间挂有书记办公室牌匾的房间走去。 “邦邦邦。” 牛宏很有礼貌地敲了三下房门。 “进来。” 屋里传出一个浑厚的男中音。 推门而入,牛宏感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只见靠窗的办公桌旁坐着一个青年男子,此刻正看着自己。 “是曲书记吧?”牛宏说着,反手将房门轻轻关好。 “你是?” “曲书记好,我叫牛宏,来自牛家屯,是李翠花主任通知我过来找您报到的。” 牛宏看向眼前的曲书记,感觉对方的年龄也就在三十岁左右,四方脸,浓眉毛,言谈举止很稳重,也很成熟。 “是牛宏啊,哎呀,这么大的雾,还以为你们不会来了呢?快,坐坐。” 曲俊波坐在座位上没有起身,而是用手一指靠墙放着的连排椅,示意牛宏坐在那里。 “喝水不?” “谢谢,刚吃了饭,不渴。” 牛宏的话瞬间引起了曲俊波的兴趣,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早饭吃的什么啊?” “三个玉米面饼子,两碗猪肉炖粉条菜汤。” “哦,生活条件不错嘛!” 曲俊波言不由衷地夸赞了一句。 心中暗想,这样的生活条件,远超公社干部,牛宏不会是在跟自己吹牛吧。 “呵呵,一般般啦。” 牛宏淡淡的回应一声,话风一转,说道。 “曲书记,我们今天一共有多少人去金山县城集合?” 曲俊波听到牛宏转换了话题,眼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随即不咸不淡的回答。 “一共是五个人,其他四人还没来,先坐椅子上等一下他们吧。” “嗯呐。” 牛宏答应一声,不再说话。 房间里再次陷入安静,除了偶尔响起书页翻动的声音。 牛宏一边休息,一边打量眼前这间书记办公室。 脑子里蹦出两个字。 “简陋”。 牛宏感觉用简陋这两个字形容它最为恰当。 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还有靠墙放着的一个文件柜,除此之外,仅剩下自己坐着的连排椅。 屋子里最多的就是书。 办公桌上的一半面积都被书籍和文件占据,另有一块地方放着一个手摇电话机,很古老,很原始的那种类型。 文件柜里排满了书。 曲书记在全神贯注地翻动着书页,看着里面的内容,不时地用笔记录着什么。 牛宏知道,他这是在学习。 时间悄然流逝, 约莫一个小时后,窗外的大雾不见有丝毫减弱。 其他四人还没出现,牛宏的心里不免有些焦急。 无聊的坐在这里,和坐监狱没什么两样。 牛宏忍无可忍地站起身,看向曲俊波, “曲书记,其他四个人什么时候能到?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金山县城集合?” “这个吗……” 曲俊波放下手里的钢笔,轻轻合上书页,看了眼窗外的大雾,脸上现出一丝愁容。 “他们还能来吗?” 牛宏又追问了一句。 “不太确定,这么大的雾,即便人员全都到齐,也没法用马车送你们去金山县城集合。” 曲俊波脸上现出淡淡的歉意。 牛宏见此情景,心中暗想,看来自己今天是白跑一趟。 就在此时。 “叮铃铃,叮铃铃。” 桌上的电话铃突然响起,声音急促而响亮。 曲俊波连忙拿起听筒接通了电话。 “喂,我就是,对,是的,只是这里有大雾,我们现在只来了一个人。 …… 好的,我马上派人过去集合。 一定完成任务,请领导放心。” 曲俊波说完,等待对方挂掉电话,他才放下手里的听筒。 缓缓看向牛宏,说道。 “牛宏,我们不能再等其他人了。 领导刚才打来电话,让我们马上去金山县城集合,进山寻找失踪林场职工家属。” “嗯呐。” 牛宏答应一声,就要向外走。 “稍等,我给你安排马车。” 曲俊波说着拿起桌案上的一份文件,从座位上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向着门口走去。 “原来是腿脚不好。” 牛宏心里嘀咕一句,先前对于曲俊波一直坐在那里,不起身相迎的失礼,不再介怀。 “曲书记,不用安排马车,我自己滑雪橇过去会更快。” “哦,真的?”曲俊波惊讶地看向牛宏。 “当然是真的,作为一名猎人,我们都有自己独特的赶路办法。” 牛宏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牛宏同志,那就辛苦你了,这是公社给你们五个人开具的介绍信,先由你保管吧。” 曲俊波说着,将手里的文件递给牛宏。 “曲书记,我问你个事儿。” “你说。” “就是那只东北虎,是不是谁打死的就归谁所有?” 第78章 小同志,你找谁? 曲俊波没有正面回答牛宏,而是转身走回办公桌,拉开抽屉,拿出一页纸。 “牛宏你看,这是我们县政府下发的文件。” 牛宏接过文件粗略一看,和李翠花手抄的那份儿几乎一样,随即放下心来。 “曲书记,你的这份有红章,应该是真的。” 曲俊波看着眼前的这位憨厚老实的青年,并没有对牛宏的质疑心生不悦。呵呵一笑,解释说。 “呵呵,当然是真的,文件不能造假。 为了捕杀这只东北虎,县政府还专门召开了一次会议。 明确规定, 谁打到的,老虎就归谁所有。 另外再奖励五十块钱和一辆自行车票。” 曲俊波看着牛宏那无动于衷的表情,心中有些诧异,继续说道。 “最重要的是荣誉。 能捕杀老虎,首先会被县政府认定为打虎英雄,其次,会被县政府记大功一次。 我的意思,你能明白吧?” 牛宏当然明白。 他现在就是牛家屯的一个无家可归的穷小子,吃了上顿没下顿。 相对于自行车票、记功等奖励,他看重的依然是老虎能归谁所有。 因为他有十足的把握打死老虎, 这样,卖掉以后,就可以发一笔横财。 有了钱,万事才皆有可能。 连忙回应说, “嗯呐,我明白。” “记住,集合地点是在县政府大院,到了以后,将介绍信交给行动负责人即可。 出发吧,多注意自己的安全。” “嗯呐。” 牛宏回应一声,拉开屋门走了出去。 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左右。 弥漫的大雾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照这样的势头下去,也许能持续整整一天的时间。 然而,这点障碍对于拥有现代科技的牛宏来讲,那都不是事儿。 走出公社大门,在僻静处换好装备,牛宏便快速地向着金山县城滑去。 …… 牛家屯,牛天才家。 匆忙赶来的牛满仓,还没走进房门便兴奋地高喊,“大队长、大队长。” “在呢,有啥喜事,这么咋咋呼呼的。” 胡桂英停下手里的针线活,看着推门而入的牛满仓不满地说道。 “婶子在家啊!大队长呢?”牛满仓讪讪一笑,连忙压低声音和胡桂英打招呼。 “在东屋炕上躺着呢,你过去找他吧。” “哎。” 牛满仓答应一声,快步走进东屋,只见牛天才正从被窝里抬起头看着自己。 “大队长,有人看到牛宏朝着公社的方向去了,要不要在去县城的路上埋伏他。” 牛满仓神秘兮兮地附在牛天才耳边小声汇报、请示。 “你疯啦,在路上动手,很容易留下线索的,这个主意你最好给我打住。” “大队长,哪我们该怎么办?” “放心好啦,只要他参加了这次捕猎东北虎的行动,就别想活着回来。哼!敢打我牛天才的耳光,他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说话间, 牛天才好似又回到了在牛家屯小学和牛宏相遇的那个晚上,那是他一生中遭遇到的最大挫折和耻辱的至暗时刻。 被他视为奇耻大辱。 此仇不报,他死不瞑目。 “大队长,难道你已经做了安排?” “安排你个锤子,他去山里打老虎,被老虎吃掉,不是很正常的吗,跟我有个锤子关系。” 牛满仓眼珠转了转,瞬间明白了牛天才话里的关键。 大队长肯定是提前做了手脚,就像上次让自己找牛二蛋在山里动手一样,他这次也一定做了类似的安排, 但是,却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 自己不知道也好,省得他的事情败露自己遭受牵连。 想了想,脸上堆满笑容,压低了声音说道。 “大队长,没别的事儿,我先回去了。” “嗯呐。” 牛天才答应一声,向被窝里一缩继续睡他的大头觉。 ……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长途滑行,牛宏终于来到了金山县城的边缘。 相对于旷野,县城区域的大雾要淡薄了许多,不远处的建筑的轮廓也能模糊看到。 在一个僻静之处,牛宏换回了原来的着装,滑着木制雪橇缓缓向着县政府大院奔去。 道路的前方,那间国营理发店门口的烟囱,依然在不停地向外冒着黑色的烟气。 牛宏见状,想起了里面那位梳有长长发辫的女孩,对自己做出的承诺,随即下定决心,下次剪头,还来。 免费剪头,不来白不来。 再向前,就是县供销社,也不知道今天那里有没有粮食卖。 牛宏很想停下脚步进去碰碰运气,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滑动雪橇一掠而过。 县政府大院,就在金山县城的十字街口偏东五十米的地方,和县供销社遥遥相对。 牛宏刚要迈步走进去,被一旁的岗哨拦了下来 “小同志,你找谁?” 牛宏一愣,连忙掏出介绍信递了过去, “同志,我是红星公社来报到的猎人。” 那位哨兵接过介绍信,转身跑进大院,时间不长,又跑了回来,将介绍信交还到牛宏的手里。 “进去吧,大门左手边第三个房间。” “嗯呐。” 牛宏小心地拿好介绍信,走进大院。 按照指引,很快来到了大门左手边的第三个房间门前,房门是虚掩着的。 轻轻一推,房门打开,牛宏看到里面的连椅上坐着十多个人。看着装,想必是和自己一样进山打虎的猎人。 “小同志,快来这里登记。” 正对房门的办公桌后面,一个留有齐耳短发的中年女子冲着牛宏招手。 “您好,我叫牛宏,来自红星公社。” 牛宏说着,快步向办公桌走去。 “介绍信。” 金子珊把手一伸,示意牛宏把介绍信交给自己。 “嗯呐,介绍信,有,给您。” 牛宏说着,连忙将手里的介绍信递了过去。 金子珊接过,打开一看,心中很是惊讶。 “牛宏,怎么就来你一个人,其他四个人呢?” “他们还没来,雾太大,我就提前来了。” “乱弹琴,曲俊波这搞的是什么名堂?”金子珊轻轻埋怨了一句,转脸将介绍信递交给旁边的副县长王明义。 “王副县长,您看……” 第79章 急不可耐!(求必读票、好评!) “红星公社距离县城最远,能在这个天气派人过来已经很难得,俊波有他的难处。” 王明义慢悠悠地说着,拿过介绍信仔细看了看,继续说道, “既然红星公社的人到了,通知厨房开饭吧,吃完了饭抓紧时间展开行动。” “好的王副县长。” 金子珊答应一声,急匆匆地快步走出房间。 站在一旁的牛宏从王明义的话语和神态上,感受到这次任务的紧迫与不同寻常。 意识到这批失踪的人员里面也许有极其重要的人物。 “牛宏,来,在你的名字上按下手印。” “嗯呢。” 牛宏答应一声,在王明义的示意下,在自己的名字上重重地按下了手印。 标志着从这一刻起,他正式加入了捕猎东北虎、寻找失踪家属人员的行动。 王明义看着眼前这个面色红润,气息稳定,神态安详的年轻小伙,心里有种莫名的踏实感。 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问题可以难倒他。 这种感觉让他感到很奇怪。 想了想,说道。 “牛宏,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参加这次行动吗?” “为什么?” 牛宏嘴里念叨了一句,稍加思索,轻声说。 “王副县长,文件上不是说了,谁打死老虎,老虎就归谁吗?” 牛宏的不答反问,立刻引起了王明义的兴趣, “哦,原来你是为了老虎而来,难得啊!小伙子,你真的是后生可畏、让人敬佩啊!” 王明义惊讶地赞叹一声,对牛宏竖起了大拇指。 牛宏看着面前这位四十岁左右,浓眉大眼,稍有些络腮胡须的男人那一脸的兴奋,心里一咯噔。 他是在夸自己吗? 这,分明是在给自己拉仇恨啊! 谁不知道,同行是冤家!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王副县长把自己夸得这么优秀,不引起别人的嫉妒,才怪。 牛宏猜想的一点儿都没错。 房间内其他的猎人看向牛宏的目光中,充满了不服与不屑。 一致认为,这个名叫牛宏的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极其的狂妄。 纷纷在心里盘算着,一旦到了山里,一定要给这个狂妄到没边的小子多使几个绊子。 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以后出来混,要记得夹好自己的尾巴。 其中一个猎人平静地看着牛宏,心里却在想着牛天才许诺给自己的好处。 王明义如果知道自己的无心之举,会给牛宏带来这么大的麻烦,说什么他也不会当众夸奖牛宏。 牛宏想了想,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应该保持谦虚、低调,尽量和屋子里的其他猎人打成一片。 随即朗声说道。 “王副县长,难道大家不都是为了老虎才来的吗?” 牛宏表达善意的一句话,仿佛点燃了马蜂窝,屋子里响起一阵阵粗重的喘息声,很多人都在心里疯狂地咒骂他。 “装逼,这是哪里蹦出来的二半吊子,老虎能是那么好打的吗?” “这个孙子,太能装啦。” “老子也就过来充个数,挣点工分,谁他妈的真的要去打老虎?想送死你去就是,没人拦你,干嘛要拉着老子。” “这个瘪犊子说话,太他妈的气人了。” …… 王明义微微叹了口气,说道。 “牛宏,你还不知道吧,这只东北虎已经伤了六七条人命,目前是极度危险。 如果在山上遇到了,一定不要莽撞,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再去猎杀它。” “嗯呐,谢谢王副县长提醒。到现在为止,我们对这只东北虎的其他情况,还了解多少?”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牛宏没去思考别人会如何想。 他只想在进山前,多了解一些有关东北虎和失踪家属的信息,方便自己接下来开展行动。 王明义仔细思考一番,开始用手沾着杯子里的茶水,在桌案上给牛宏描画这只东北虎的活动轨迹。 “据可靠消息,11月23日,这只东北虎出现在东风林场,伤害了一条人命。 11月25日,出现在兴安林场,伤了两条人命。 11月26日,出现在……” 最后, 王明义用手一指靠近帽儿山深处的一片原始森林。 “11月28日,也就是昨天,老虎所在的位置,伤没伤人,目前还不知道。” 牛宏盯着桌子上的那条蜿蜒曲折的路线,不禁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后开口说道。 “王副县长,那些失踪的林场职工家属,最后出现在哪个位置?” “在这里,”王明义用手一指松江林场所在的位置,“时间是11月27日的下午。” 牛宏微皱眉头,想了想,说道, “王副县长,这个松江林场看上去很靠近帽儿山的原始森林了吧。” “对,已经深入到原始森林的里边。” 嘶嘶。 除了牛宏,屋子里几乎所有的猎人听到后,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按照王明义的说法,他们这次肯定是要去原始森林里猎杀老虎,寻找失踪的林场家属。 虽然他们在各自的公社里都算得上本领不错的猎人。 可是一旦进入帽儿山深处的原始森林,他们的这点道行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事实就摆在面前: 从古至今,能从帽儿山深处活着走出来的猎人,屈指可数。 即便是活着走出来的猎人,也对自己在山里的经历,三缄其口,只字不提。 这样一来,帽儿山显得更加的神秘、诡异。 林场职工之所以敢将林场开进原始森林,那也是因为在此之前,先把一条足够爬山虎之类的大型机械通行的大路修通才行。 否则,进去再多的人,也逃不脱死亡的命运。 今天竟然让他们这些猎人,去帽儿山深处的原始森林里救人、捕猎,这和要了他们的性命又有什么不同。 此时此刻, 很多人,已经开始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甚至有些人准备一进帽儿山就开溜,或者寻找到一个安全的位置待到天黑再撤回。 打个锤子的老虎! 救个锤子的人! 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好好活下去再说其他的吧! 牛宏哪里清楚这些同行们的想法,他的心早已急不可耐,想要尽快进山找到林场职工家属,猎杀东北虎。 “王副县长,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吃过中午饭吧。” “武器弹药由谁来提供?” “县武装部。”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牛宏的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王明义看在眼里,心中暗暗称奇。 别人一听要进帽儿山深处的原始森林,脸上或多或少的都会露出惊恐的神色。 他倒好,反而很兴奋、很高兴。 难道一开始,自己产生了错觉, 他到底是傻呢,还是对自己很有把握? 就在王明义苦苦思索牛宏的精神是否正常之际, 有人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第80章 牛宏听后,沉默了! 金子珊轻轻推开房门,来到王明义近前。 “王副县长,午饭准备好了,让大家去餐厅就餐吧。” “好。” …… 县政府准备的午饭没有想象中的丰盛,甚至还不如在东升嫂家吃得好。 牛宏看着摆在面前的两个苞米面窝头,一碗稀菜汤, 轻轻皱了下眉。 稀菜汤其实就是开水碗里漂浮着两片野菜叶子,窝头也只有婴儿的拳头般大小。 进山打猎,搜救失踪人员,是件非常耗费体力和精力的事情,这点饭怎么能行。 看来自己进山以后,首要任务是让自己吃饱、喝好,保持住充沛的体力。 但是,面前的食物也不能浪费。 牛宏拿起一个窝头刚咬一口,发现有人已经吃完了午饭,意犹未尽地在左顾右盼。 “我去,这得是饿了多久,吃饭这么快。” 牛宏的心中刚发出一声感慨,只听有人说话。 “吃完饭的可以去大门口领取武器弹药。” 一句话,瞬间打消了那些人心中的侥幸。 看来,午饭只有这些食物了。 有人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鬼才听得懂的语言,慢腾腾地向外走。 牛宏见状,将剩下的那个窝头,整个塞进口中,稍微咀嚼两下,用菜汤一冲。 午饭立马搞定。 站起身,刚要向外走。 不争气的肚子,发出一阵不合时宜的咕噜声。 牛宏冲一旁正看着自己的王明义尴尬地笑了笑,说道。 “王副县长,再见。” “一起走吧,我送送你。” 王明义放下手里的汤碗,站起身,陪同牛宏一起向外走去。 “王副县长,你们政府食堂每天就吃这个?” 看到王明义丝毫没有副县长的架子,牛宏的谈话也变得随意起来。 “不是的,” 王明义说完,微微叹了口气,用手一拍牛宏的肩膀说道, “走吧,领了武器弹药就该进山了,路上多注意安全。” “嗯呢。” 看到王明义不愿多谈,牛宏也没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 只是从王副县长的面部表情和语气神态上,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 时间已到中午,大雾却不见有消散的迹象。 走到无人处,王明义突然停下了脚步,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牛宏。 “牛宏,这是我们林业局李总工的夫人,也在失踪人员名单里面。我希望你进山以后,一定要把她找回来,无论生死。 算是给李总工一个交代。” 牛宏低头看了眼照片上的人像,是位年轻貌美的女士,留有一头卷发,面带微笑,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瞬间意识到,这张照片应该是照片的主人,在年轻时留给爱人用作纪念的。 牛宏收好照片,抬头看向王明义,疑惑地询问道。 “王副县长,这么多人参与行动,为什么要把照片交给我?” 王明义微微一笑。 “有关你的情况,俊波已经在电话里向我做了汇报,说你,是一个经验非常丰富的猎人。 曾经一个人打死过六头野猪并将它们全部带出了帽儿山。 这份战绩可不简单啊! 这次失踪人员的身份很特殊,我希望你也能把她们找到,并全部带回来。” 牛宏听后沉默了。 心想,这些家属都是些活着的女人,不能放入军火仓库,怎能和死去的野猪相比? 况且这次进山,自己是奔着东北虎去的,那可是一大笔的钱啊! 而作为副县长的王明义,现在却让自己把工作重心放在寻找失踪人员和带她们出山的事情上。 对于自己来讲,这简直就是本末倒置,让人难以接受。 王明义看到牛宏微皱眉头,连忙开口, “牛宏你放心,只要你能把她们找到并带出帽儿山。 我为你请功。 并批准你作为红星公社的模范典型,将你的事迹在全县范围内推广、弘扬。 这样的一份荣誉可不得了啊!” 牛宏看着王明义那副焦急的模样,知道自己再不答应,对方肯定不会甘心,随即点了点头。 “好吧,我尽力,但是不能给你打包票我一定能找到她们,你也看到了现在这个鬼天气。” 王总工是上级派到金山县调研林场可持续发展情况的,如果他的夫人在金山县出了事故。 那么事关金山县经济发展的调研,也将无疾而终。 此外,上级领导对金山县整个领导班子的印象,也将大打折扣。以后的考核、升迁也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停摆。 为此, 县委书记胡金良,县长秦子荣在会议上一致表态,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将王总工的夫人找到。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给王总工一个满意的交代。 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了身为副县长的王明义。 然而,面对恐怖、诡异的帽儿山的原始森林,要找到合适的人选进去搜寻,很难。 王明义正在一筹莫展,大学同学曲俊波给他出了一个让全县猎人进山寻人的主意,还特地推荐了牛宏,并介绍了他的光荣事迹。 现在听到牛宏答应自己,同意进山找人,王明义如释重负,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她们失踪即将超过48个小时,不能再耽搁了,我们快走。” 两人来到门卫室的门前。 领了武器弹药的人,站在一旁正在对手里的武器、弹药进行常规检查。 因为有王副县长的陪同,牛宏甚至没有报上自己的姓名信息,就领到了一支步枪和200发子弹。 “同志,子弹能不能多领一个基数?” 眼见有免费的弹药可蹭,牛宏岂能错过这样好的机会,能多要一些就多要一些。 进山打猎,子弹是多多益善。 负责分发武器的一共有三个人,其中一位身上穿着带有四个口袋上衣的中年男人,笑眯眯地看着牛宏说道。 “小同志,一个基数的子弹不算少了,怎么,你的不够用?” “杨部长,多给他一个基数吧,这次的行动有点特殊。“ 听到王副县长也在替牛宏说话,杨振棠不由得重新审视起眼前的这个小伙子。 牛宏的身材不算高大,一米七五左右,衣服也很普通,上面带有不少的补丁,甚至还有一些污渍。 但是, 牛宏的面色红润,气息平稳,双眼炯炯有神,脚下穿着一双崭新的皮棉靴,这一切都让他看起来与众不同。 在这个饥饿的年月,人人都是脸色蜡黄,极度缺乏营养,而眼前的小伙子却能吃得红光满面,可见此人有着别人所不可比拟的特殊本领! 杨振棠不由得起了爱才之心,笑眯眯地说道。 “小同志,你叫什么名字?” “牛宏,牛魔王的牛,宏大的宏。” “哦,名字不错,大气、敞亮。我是咱县武装部部长杨振棠,有没有兴趣当兵啊?” 牛宏看着对方那副笑眯眯的模样,摇了摇头, “杨部长,我家里还有一个八岁的妹妹无人照料,我不能当兵。” “你的父母呢,让他们照顾你的妹妹不就可以了?” “家里就剩下我和小妹两个人。” “哦……” 杨振棠惊讶地看了眼牛宏,转头让人又取来两个基数的子弹。 看着到手的六百发子弹,牛宏惊喜地看向杨振棠,连声道谢。 “谢谢,谢谢杨部长。” “不客气,这次进山,三人一个小组,你想和谁一个小组啊?” 杨振棠关切的看向牛宏,问道。 第81章 杨部长的善意 “杨部长,我打算一个人一组。” 牛宏的声音不高,却引起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啥情况?这小子要一个人一组进山打猎,真是作死的节奏!” “哼,谁不知道进山打猎最少要两个人一组,相互间可以有个照应,他竟然要一个人一组,他是不是傻?” “不是傻,是太狂妄了,狂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哼,别让我在山里遇到他,否则要他好看。” “看来,老天要收你,那别怪老子手黑喽。” …… 正在检查枪支弹药的众人各怀心思,特别是来自同一个公社的猎人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其中有一个人最是高兴,仿佛牛天才给自己的许诺唾手可得,这个人就是向阳公社的猎人穆金锤。 同样,杨振棠看向牛宏也是震惊得半天合不拢嘴巴。 “牛宏你真的确定自己一组?” 一旁的王明义,轻轻拍了拍牛宏的肩膀,跟他再次确认。 “嗯呢,我确定一个人。” 看着牛宏自信的眼神,王明义突然想起了电话中曲俊波给自己说过的话: “牛宏一个人在帽儿山里打死了六只野猪,又是一个人,将它们从帽儿山里拉了出来。” “杨部长,就给牛宏单独编一组吧,另外,对于他的进山路线也不要给予限制。” 杨振棠看向王明义,难以置信的询问,“王副县长,您确定这么做合适?” “合适,就按牛宏的意见办吧,我相信他。” 王明义虽然心中也不确定,牛宏是否真的能将失踪人员全部找到并带回来,但是,他相信自己的大学同学曲俊波不会欺骗他。 “唉,好吧!” 杨振棠无奈地答应一声,转头喊来自己的一个手下李春,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李春听后连连点头称是,最后,看向牛宏说道。 “牛宏兄弟,你跟我来吧。” 牛宏不明就里,看向站在一旁的王明义。 “放心去吧,没事的。”王明义冲着牛宏微笑着说道。 “嗯呢。” 牛宏答应一声,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随着李春离开了现场,很快消失在雾气之中。 十多分钟后, 李春在一处仓库门前停下了脚步, “牛宏兄弟,你在门口等我一下。” “嗯呢。” 牛宏明白对方领自己过来,一定是有什么东西要交给自己,只是仓库重地、闲人免进而已。 时间不长,李春带了一个大包裹走了出来。 “牛宏兄弟跟我走,带你去宿舍换衣服。” “太感谢了。” “要感谢,你该感谢杨部长,这些都是他特批给你的,不过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嗯呢。” 牛宏一边回答,一边看向李春手里的那把56式半自动步枪,还有上面带着的一把三棱军刺。 注意到牛宏的目光,李春呵呵一笑, “牛宏兄弟,这把枪也是给你的,把你的那把53式还给我吧。” “好。” 牛宏连忙将自己的53式步枪从肩膀上摘下递给了李春。 56式半自动步枪虽然比不上自己军火仓库里的武器先进,但这也代表着杨部长的一片好意和善心。 这份儿人情,自己得认。 …… 又十多分钟后, 牛宏从李春的宿舍出来,身上已经换上了一身军棉服。 即使面对迎面吹来的寒风,也不再感觉到寒冷。 “牛宏兄弟,我送你进山吧。” “不用,我自己一个人赶路,更灵活、也更方便。!”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牛宏对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李春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在一个十字路口,两人挥手分别。 随后,牛宏套好雪板,双臂用力,很快就消失在茫茫的大雾之中。 离开金山县城,一路向北,直奔松江林场而去。 旷野里的大雾遮蔽了一切也给牛宏换装带来了便利。 有现代科技的加持,牛宏如虎添翼,沿着林场职工开辟出来的通道,向前一路飞驰。 十分钟后,进入了帽儿山深处的原始森林。 顺着大路再向前,不足千米就是松江林场的所在位置。 也许地势较高的原因,这里的雾气淡薄了许多。 不能再向前走了,趁着还有浓雾的掩护,应该升堆篝火,做点饭填一下肚子。 磨刀不误砍柴工,吃饱了肚子好干活。 牛宏打定主意,环顾四周,发现在自己的左前方十多米处,有一块巨大的岩石,附近的树木稀疏,是理想的生火做饭的好地方。 事不宜迟, 心思一转,一口高压锅、三只陶盆从军火仓库里被牛宏挪移了出来,同时还有一只松鸡和少许的食盐。 森林里不缺木材,也不缺石块。 很快, 由几个石块搭建而成的简易灶台下,篝火熊熊,驱散了四周的雾气,也炙烤着灶台上的高压锅。 积雪在高压锅里化为雪水,又被加热到沸腾。 趁着烧开水的功夫,牛宏将那只松鸡放血,去除内脏。经过上几次野外做饭的练习,他现在处理起松鸡来得心应手。 趁着雪水沸腾,牛宏一把将松鸡丢进陶盆,同时倒进滚烫的开水。 在木棍的不断搅动下,松鸡身上的羽毛纷纷脱落,露出洁白鲜香的肉体。 高压锅里剩下的热水也没浪费,牛宏将其倒入另外一只陶盆,心思一转,被挪移进了军火仓库。 这样,他以后随时随地都有热水喝了。 高压锅里再次被牛宏装上积雪,当然还有处理干净的松鸡,和少许的食盐。 十多分钟后, 再次嗤嗤作响、不断向外喷洒热气的高压锅里,一只松鸡也由青涩渐渐变得无比的成熟。 热气也变成了香气弥漫在牛宏的周围,久久不见消散。 再坚持两分钟,应该就可以吃了。 不,是一分钟。 根据高压锅喷出的气流强度,和发出的声音,牛宏在不断调整着自己的预判。 一想到吃饭,肚子便不争气地发出咕噜声。 经过刚才的高强度快速赶路,中午吃下去的两个窝头早被消化一空。 此刻,牛宏是饥肠辘辘。 就在他准备熄灭篝火打开高压锅大快朵颐之时,透过头盔自带的热成像夜视仪,牛宏发现从自己来的方向,又走来了一大群人。 仔细一看,正是在报名处见过的那群猎人。 怎么是他们? 牛宏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选择做饭的位置距离大路太近,高压锅的动静和弥漫的香气一定会暴露自己。 第1章 拉帮套 “哥,我饿!” 朦胧中,牛宏感觉胸口一阵窒息,耳边传来一个小女孩稚嫩的声音。 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很虚弱。 牛宏微微睁开眼睛,看见一只小手正紧紧堵着自己的鼻孔,再看那张小脸,心头猛然一惊, “鲜花?” “哥,我好饿!” 小女孩依偎在冰冷的炕沿,瘦脱了相的小脸上一双大大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牛宏,泫然欲泣。 “好妹妹,哥马上出门给你去找吃的。” 牛宏关切地说着用手臂努力撑起身体,感觉浑身软绵绵没有一丝力气。 看着自己的小妹,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扫过墙上的日历。 上面赫然印着, “1961年11月11日”。 牛宏震惊得差点从炕上蹦下来。 咬了咬舌头,疼! 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牛宏瞬间明白了一件事。 自己重生了,由一个82岁弥留之际的耄耋老人重新回到64年前的1961年。 也就是三年自然灾害的最后一年,同时也是全国吃大锅饭刚刚结束的那一年。 这个年月想去邻居家找点吃的,很难找到。 小妹牛鲜花就是在这一年饿死的,确切地说,就是在今天饿死的。 11月11日, 他的记忆不会错,刻骨铭心,终身难忘。 记得当时答应妹妹出门去找吃的,跑遍了全村,才在东升嫂家讨来了半个煮熟的鸟蛋。 当自己返回家中,却发现小妹已经永远地闭上了双眼,那半个鸟蛋无论自己怎么努力也喂不进她的嘴里。 他恨自己! 恨自己出门讨饭时为什么不带上小妹?这样就能让她在讨到饭的第一时间吃到食物,不至于冻饿而死。 那一年自己18岁。 小妹8岁。 爹、娘和三个弟妹因为大饥荒早已经在过去的两年里相继去世,只剩下小妹牛鲜花和自己相依为命。 而自己却没能照顾好她!每当夜深人静想起这件事情,都是悔恨不已。 在后来的岁月,无论是参军入伍、提干或者是退役后进入军工厂工作、当了厂长,直至生命的尽头。 他都时常在扪心自问: 如果上天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自己还会将小妹一个人留在家里吗? …… 屋外,大雪纷飞,干旱了近三年的兴安岭终于迎来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牛家屯银装素裹,好像是一个童话世界。 寒风不时将雪花吹进没有房门的屋子,牛宏冻得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脑子也随之变得清醒。 深吸一口气,用心感受仍在年轻的躯体, 发现, 即便因为饥饿而感觉浑身绵软无力,然而那份儿独属于年轻人的活力,也让人心潮澎湃、情难自已。 牛宏暗自感叹:年轻真好! 突然, 他发现了一丝异样,脑海里多了些东西。 确切地说是多了一座军火仓库! 虽然已退休多年,牛宏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座由自己一手建成的仓库,没想到它也跟随自己一起回到了1961年。 好神奇! 有仓库,里面就应该有军粮,诸如压缩饼干或者罐头之类的食物。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里闪过,牛宏就发现仓库里的场景清晰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仓库里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大量的热武器。 比如枪支弹药、坦克大炮,小型无人机,甚至还有几架直升机停在那里。 军刺、大刀、匕首、弓弩等冷兵器也赫然摆在货架上。 当然还有特种作战的枪械、吉利服、以及数不尽的军服、军靴、军用帐篷等等。 甚至还看到了医药急救包。 …… “出来。” 牛宏的心思一转,一把手枪出现在手里。 “收。” 心思再一转,手枪又重新回到了仓库内的货架上。 嗯,不错,收放自如。还得是自己造的,最懂自己的心。 试试能不能把小妹也收进仓库,这样得话,她就可以不挨冻了。 心思一转,牛宏发现他的操作失败了。 很遗憾,有生命的活物是无法被收入仓库。 虽然心有不甘, 但是, 带着这么一座仓库重生回到1961年,感觉好像也不错吆! 军粮呢? 吃的呢? 牛宏没有忘记眼下最当紧的事。 意识飞快地检查一遍仓库,一颗滚烫的心慢慢地冷却下来,继而变得像万年冰山般寒冷。 因为他一口吃的都没找到。 “操蛋!” 牛宏暗骂了一句,心想,不能再耽搁了。 依据记忆,小妹支撑不了太久,他必须马上去东升嫂家讨吃的,这一次,其他的邻居家不去也罢! 牛宏替小妹扯了扯褶皱的衣服,将她抱进怀里,靠着巨大的毅力,缓缓站起身。 “小妹坚持住,哥这就带你去找吃的。” “哥,外面下这么大的雪,我在家等着吧。”牛鲜花很懂事的小声说道。 “嘘,说什么傻话!” 上一次,就是因为听从了小妹的建议,才造成了终生无法弥补的遗憾。 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带着她一起离开。 牛宏说完,走出房间,一头扎进漫天的风雪之中。 东北的11月,天黑得格外早,尽管才三点多钟,天色昏暗好似傍晚。 寒风吹过, 牛鲜花在牛宏的怀里打了一个哆嗦,牛宏见状,连忙敞开自己的衣襟将她紧紧地裹进怀里。 大雪已经下了一天一夜,一脚下去,积雪没过膝盖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去东升嫂家,短短数百米的路,牛宏竟然用了二十多分钟方才走完。 低头看向怀里抱着的小妹,发现她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 一颗悬着的心方才放下,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邦邦邦,有人在家吗?” 牛宏用力敲击了三下篱笆门,又扯开嗓子喊了一声。就听到从屋里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有啊,谁呀?” 随之房门打开,一个身形消瘦、长相俊俏的年轻女子走了出来。 “这么大的雪,宏弟你咋来啦,快进屋。”东升嫂张巧英说着一侧身让开了屋门。 牛宏走近,张巧英才看清被抱在怀里的牛鲜花,惊讶地问道。 “鲜花这是咋的啦?” “嫂,你家有吃的吗?一口就行,晚会儿我一定还你。”牛宏边说边扑打自己身上的积雪。 …… 屋子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英子,把,把家里的鸟蛋给宏弟拿来。”躺在炕上的牛东升看了眼牛宏怀里的牛鲜花,大喘着粗气说道。 “东升哥,你的腰好点了吗?”牛宏抱着牛鲜花坐到了炕沿上。 牛东升未曾开口,脸上先露出一丝苦笑,继而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说道。 “好不了啦,伤了骨髓,不可能好的!” “宏弟,鸟蛋是秋天的时候捡来的,不是太新鲜,就剩下这半个,给鲜花吃了吧!” 牛宏看着站在一旁的栓宝和二丫,两个孩子一个3岁、一个2岁,正眼巴巴地瞅着张巧英手掌里的半个鸟蛋。 “鲜花,来,吃了它。” 张巧英看着愣怔出神的牛宏,没再迟疑,直接将鸟蛋塞进了牛鲜花的嘴里。 “嫂……、东升哥……” 牛宏眼眶湿热,语气哽咽。 他知道这半只鸟蛋意味着什么,在这食物极度匮乏的年月,半只鸟蛋就是一条人命。 人命啊!贱如鸟蛋,还是半个。 “宏弟啊,哥能求你件事儿不?” 牛东升用力撑起身体,让自己的脸更好地对着坐在炕沿上的牛宏。 “东升哥,你咋还用上求了呢!咱们是兄弟,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当家的……” 张巧英开口试图阻止牛东升再说下去,就见牛东升面带苦笑,冲着她摇了摇头,看向牛宏。 “宏弟,你能帮哥拉帮套不?” 第2章 先要活下去 牛宏闻听,惊讶地看向牛东升。 此刻,牛东升的眼神里闪烁着一丝祈求,这是一个卧病在床的人对生的渴望。 再转头看向东升嫂,那张面色焦黄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眼神闪躲了几下便静静地对上了他的眼睛,仿佛磁铁一般紧紧地吸附着,眼神里有着一抹青春的羞涩还有着一丝女子特有的坚定决绝。 牛宏恍然大悟,牛东升提出的这件事,很明显是他们夫妻二人商量后的结果。 拉帮套的含义他懂,简单的说就是一妻两夫,原丈夫为主,帮套客为辅。 解放前,在东北甚至全国都有这样的婚姻陋习,而现在已经是新社会,东升哥他怎么还能有这样的想法? 牛宏收回了目光,再次看向躺在炕上的牛东升。 “东升哥,你为什么要走这条路?” 牛东升的神色黯然,大喘了几口粗气,待气息平稳了些,说道。 “唉!你侄子3岁、侄女2岁,哥这身子骨……,你嫂今年才21,还太年轻,不走这条路,哥这一家该咋活!” 话音落地,房间里的人都沉默了,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牛宏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重生后竟然会遇到东升哥请自己帮他拉帮套,这跟自己重生前的经历不一样啊! 由此可见,即便是重生,重启之后的人生轨迹也将会发生不可预料的变化。 这,也许就是重生的价值和魅力之所在吧。 片刻之后,张巧英开口说。 “宏弟,按拉帮套的规矩,这话本应该由我来说,你哥他担心你不答应,非要自己说。” 张巧英此时的心情已经平静,既然当家的已经把话挑明,她也索性把自己的态度摆在了桌面上。 两人说完一起看向坐在炕沿上的牛宏,希望能从他的口中听到“同意”两个字。 面对牛东升、张巧英两口子的盛情相邀。 牛宏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美丽的倩影,那是他曾经的青梅竹马,昔日错过的恋人。 按时间推算,此时的她还未嫁人。 自己重生归来,不去寻找曾经错过的挚爱,难道去给别人做一个帮套客? 牛宏打定主意,说道。 “哥、嫂,你们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以后只要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会尽全力地帮助你们。 帮我照看下小妹,我出去找点吃的,很快就会回来。” 拉帮套也好,干什么也好,前提是必须先要活下去。 在牛宏看来, 那半个鸟蛋已经是东升哥家仅存的余粮,如果不能尽快找到吃的,不但自己的小妹会继续挨饿,东升哥一家也将会陷入饥饿的困境。 “宏弟,你去哪里找吃的?天都要黑了,外面太危险。”张巧英的眼里闪过一丝柔情,一脸担忧地看着老实巴交的牛宏。 “嘿嘿,放心吧嫂,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牛宏强打精神,冲着张巧英微微一笑,再看向小妹牛鲜花,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转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此刻, 风雪停息,天已完全黑透。 皑皑白雪在星光的照射下,闪耀着晶莹的光芒。 外界的气温又下降了许多,牛宏感觉身上愈发的寒冷,是那种冻彻骨髓的冷。他禁不住地接连打了两个冷战,连忙裹紧身上单薄的衣服,双手紧紧环抱在胸前,低头快速向前走去。 “宏弟,如果不行就赶快回来,千万别逞强!”身后远远地传来张巧英关切的声音。 牛宏头也没回地冲着身后挥了挥手,他知道自己现在很虚弱,也很疲惫。 但是, 他今晚必须找到食物,不然明天依然会重复今天的饥饿,甚至会饿死人。 刚一走出屯子,转头打量四周,没有发现一个人影。 牛宏连忙从仓库里找出一身崭新的雪地迷彩作战服,作战靴,心思一动,作战服和作战靴自动穿在了身上、脚上。 衣服轻便、贴身、又保暖, 作战靴既暖和又跟脚,很舒适。 “啧啧,真暖和、真舒服啊!” 牛宏在心里不禁对现代科技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不知为何, 牛宏突然想到了即将到来的那个恐怖十年,意识到了什么,不禁一阵阵的心惊肉跳。 当即决定,有关仓库里的任何物品、任何信息都不能向外界泄露一丝一毫,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哪怕是自己的亲妹妹牛鲜花都不能。 否则, 将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主意打定再次观察四周, 确认无人,牛宏连忙从仓库里找到件雪地吉利服披在身上,将自己更好地伪装起来,彻底融入到茫茫荒野之中。 牛宏又从仓库里取出军用夜视仪头盔戴上,周围的一切景物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套上早已准备好的雪橇,循着记忆中的方向,向着牛家屯后面的大山快速滑去。 大雪遮掩了一切,也遮掩了动物行走时留下的踪迹。 然而,对于头戴热成像夜视仪头盔的牛宏来讲,凡是有热源的动物在他的眼里都将无所遁形。 滑着雪橇在山林间缓慢穿行,牛宏的目光重点看向背风的山坡以及树下的积雪,这些位置都是飞龙喜欢挖洞躲藏过夜的地方。 飞龙又称花尾榛鸡、杀半斤,这种野鸡的肉质极为细嫩,味道鲜美,尤其是清水熬煮出来的鸡汤,那独特的风味让人齿颊留香。 对于小妹虚弱的身体来说,是不可多得的滋补食材。 功夫不负有心人, 经过一番仔细搜索,在前方五米外的一棵白桦树根部的雪层下面,有团红色的热源亮光出现在牛宏的视野里,根据轮廓大小判断正是飞龙。 “好,就你了。” 牛宏的心思一动,一把带有夜视仪的高精度狙击步枪出现在他的手里,为了保密期间,牛宏又细心地装上了消音器。 据枪、瞄准、就在将要射击之时,牛宏的心思一动,手里换成了一把专供特种部队使用的弓弩,还有三支箭矢。 这么近的距离,用弓弩打一只飞龙,足够! 装填箭矢,仔细瞄准, “咻,” 箭矢在空中划过一道直线,强大的劲力穿透雪层准确无误地射穿了飞龙的脖子。 飞龙在雪洞里扑闪几下翅膀后便不再挣扎。 嗯,开局顺利! 牛宏甚是高兴,滑动雪橇来到猎物近前,弯腰从雪洞中将没了生息的飞龙掏了出来,拎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粗略估算,没有一斤也有八两重。 拔出箭矢,在雪地上擦拭干净,放在一旁。 用匕首在飞龙的脖颈处深深划上一刀,飞龙的热血瞬间流淌出来。 热血将积雪融化成一个坑洞,又在刹那间被冻成血色冰块。 待鸡血流淌得几乎干涸的时候,牛宏又另外换了个地方将飞龙的内脏掏出来扔掉。 忙活完这一切,牛宏感觉自己的体力几乎被掏光。目光看向雪地上的鸡血冰块,小心地拿起来用匕首轻轻敲下一块含在嘴里。 虽然入口冰凉,味道也不鲜美。 但是随着血块进入肚子,牛宏感觉自己的体力在一点点恢复,精神头也比之前足了些。 稍作歇息, 牛宏心思一动,将手里的血块连同飞龙一起收进了军火仓库。 收起弓弩,划着雪橇继续慢慢地搜索前进。 在随后的一个小时里,又有三只飞龙被牛宏收进了仓库。 …… “都是自然灾害闹的,想打一只野猪咋就那么难呢?” 牛宏嘴里念叨着,眼睛不停地四下搜索。有四只飞龙在手,对于一些小型的野鸡、野兔他已经提不起兴趣。 他现在的目标是打几只大野猪,或者傻狍子。 这种大型猎物,打一只就可以吃好几天,事半功倍! 而就在此时,牛宏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脊背发凉,猛一回头,不由得大吃一惊! 第3章 美好的夜晚! 牛宏离开之后,张巧英一直心神不宁,坐在炕沿上看着正在和栓宝、二丫一起玩耍的牛鲜花,轻声说道。 “当家的,宏弟这是答应我们啦还是没答应啊?” 牛东升用力撑起身子,喘了几口粗气,断断续续地说。 “宏弟人老实、心眼实诚,你再主动一点,他会答应的。” “主动一点?嗯!” 张巧英重复了一遍,想了想,说道, “等宏弟来了我们家,日子好过些,我就带你去县里的医院瞧瞧病去。” 在煤油灯昏暗的光亮下,张巧英看着牛东升那张面色灰青的脸,不由得一阵心疼。 原来多么强壮的一个人,仅仅因为上山伐木被砸断了腰,短短一年的时间就变成了现在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 “唉……,是我拖累了你呀!” 感受到自己妻子的爱意,牛东升长叹一声,更加坚定了拉牛宏进家门的决心。 “当家的,天这么晚了,宏弟一个人在外面不会有什么危险吧!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的……” 张巧英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对牛宏的牵挂,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牛东升大口地喘着粗气,目光看向门外, …… 此时, 牛宏看着自己身后十多米处,三只狗一样的动物站在一块没有积雪的岩石上,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不由得汗毛倒竖、头皮发炸,心里念叨。 “狼,还是三只!这一定是飞龙内脏的气味将它们吸引过来的。” 三只野狼也没料到自己会被发现,一时间愣怔在那里,盯着眼前的这个装扮怪异的人一动不动。 牛宏来不及多想,心思一转,手里多了把子弹上膛的狙击步枪,不由分说,举枪、瞄准、射击一气呵成。 “噗呲、噗呲。” 子弹瞬间击穿两匹野狼的头颅,将其击倒在雪地里,剩余的那只野狼见势不妙,急忙跳下岩石顺着来时的雪路仓皇逃窜。 牛宏用枪瞄了瞄,最终没有扣动扳机,放了这只野狼一条生路。 山风吹过林梢,掉落的积雪砸在牛宏的头顶、身上。 今晚虽然没有打到狍子、野猪,不过能收获到两只野狼也算不错。 野狼的肉可以食用,狼皮在这寒冬天气里用处更大,可以做衣服、可以当被褥、还可以做围巾。 看着面前的两只野狼,牛宏感觉它们比普通的家狗要大得多得多,单单一个前爪都比小妹牛鲜花的手还要大。 两只野狼经过放血、去内脏处理之后便被牛宏收进了军火仓库。 该回去了,趁着小妹和东升嫂她们还没睡觉,将飞龙肉和狼肉一起混合煮了,让她们吃一顿饱饭。 一想到吃饭,牛宏的肚子发出咕噜声,饥饿感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他才意识到自己也好久没有吃顿饱饭了。 仔细分辨一下方向,牛宏滑动雪橇向着牛家屯快速赶去。 夜晚的牛家屯更加安静,饥饿让人们早早上炕休息,村子里更是连条狗都没有,人都没有食物,哪来多余的口粮养狗! 为了避免自己的行踪暴露,牛宏划着雪橇先回了趟自己的家。 站在院子外,眼前的状况让牛宏不由得瞪大了双眼,身体都在微微地颤抖。 三间老屋已经被大雪压塌,在大雪的遮掩下已经看不到房屋的轮廓,只有一片狼藉。 老屋实在是年头太久了。 爹娘死后,大伯借分家的名义,将其分给了自己和小妹。而爹娘新建的房子,则被他们一家无情占去。 不幸中的万幸, 他和小妹去了东升嫂家,不然的话,一定会被埋在房子的废墟下面,后果不堪设想。 而房子里的一切家具、衣物等生活用品则无一幸免,全被埋在了废墟下面。 此时正值黑夜,想把被埋的家具、衣物等生活用品整理出来,只能等到明天天亮之后。 事已至此, 牛宏不再停留,划着雪橇向着东升嫂家快速奔去。 即将来到院门前,牛宏的心思一动,又重新换回自己原来的衣服、鞋子。 与此同时,四只飞龙和两只野狼出现在雪地上。 寒冷在一瞬间侵袭了牛宏的全身,牛宏禁不住打了个哆嗦,急忙打开篱笆门向着屋子里跑去。 …… “东升哥、嫂,我回来啦!” 牛宏说着,将两只野狼和手里的四只飞龙放在屋子里的空地上,回身关上房门,也将身后的寒气关在了屋外。 “哥,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呀?” 牛鲜花听到声响,揉了揉睡意朦胧的双眼,轻声埋怨。 “鲜花,看哥给你带了什么回来?”牛宏用手一指地上堆放着的四只飞龙。 “呀,野鸡。” 牛鲜花瞬间来了精神,跳下炕沿,用手抚摸着飞龙身上的漂亮的羽毛,爱不释手。 看着摆放在地上的猎物,张巧英和牛东升相互对视一眼,心中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牛宏打到的猎物里有野狼,有野狼就预示着有生命危险。 喜的是野狼竟然有两只,这一下短期内不用再担心挨饿。 张巧英艰难地吞咽了口口水,自从牛东升的腰被大树砸断之后,她已经快两年没有吃过肉了。 现在看到牛宏一下子带回来这么多的猎物,张巧英的一颗芳心在剧烈地跳动,看向站在一旁的牛宏的眼神里闪烁着异样的神采。 “宏弟,你竟然把野狼也给打啦?” “嗯呐!要不是我家那把老套筒炸了膛,我还能再多打几只嘞。”牛宏淡然回答。 “啊,炸膛啦,你人没事儿吧。”张巧英说着,端起煤油灯就要走到牛宏近前查看。 牛宏连忙说道,“嫂,我没事儿,还是赶快把这些肉煮了吃吧!大家肯定都饿坏了。” “好、好。” 张巧英连说两声“好”,又将煤油灯放回炕头,从地上拿起两只飞龙,柔声说道, “宏弟,过来搭把手烧火。” “好的,嫂。” 牛宏答应一声,紧走两步来到灶台,拿起一根小木棍向着灶膛里扒拉一下灰烬,疏通气路后,灶膛里的火苗瞬间升腾起来,牛宏趁机向灶膛里又放进一些干柴。 此时,张巧英向锅里添了几瓢凉水,盖上了锅盖,来到牛宏的身边蹲下身子,侧脸看着牛宏说道。 “宏弟,以后天黑了千万不能再去后山啦,这次遇到了野狼,运气好能安然回来,下一次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嗯呐。” 牛宏拉着风箱,嗅着张巧英身上散发着的异性气息,头也没抬,嗯了一声,算是做了回答。 …… “锅开了,宏弟,把灶膛里的火弄小些。” 听着锅里水响的咕嘟声,张巧英叮嘱牛宏一声,站起身,掀开锅盖将热水舀到一个大陶盆里,开始给飞龙褪毛。 “宏弟,你今天的运气可真好,这大冬天的,打到的野鸡还不是太瘦,拔了毛足有半斤多重呢!” 张巧英一边说,一边用手拎着拔光了毛的野鸡向牛宏展示,目光透过氤氲的水汽看向牛宏,目光中带着丝丝柔情。 牛宏抬起头,恰好对上那双眼睛,心神一凛。 作为重生一次的他,岂能不明白张巧英眼神里的含义,那是一个成熟女人对男人最坦诚的邀约。 牛宏眼珠一转,连忙报以微笑,说道。 “嫂,我们一共是六口人,两只飞龙怕是不够吃吧?我再切条狼腿拿来一起煮。” “嗯,今晚丰收了,那就多吃点。”昏黄的煤油灯下,张巧英那张缺乏营养的脸上绽放出花一般的笑容。 今晚注定是个美好的夜晚。 第4章 人生的路还长! 昏暗的煤油灯下,牛鲜花捧着碗吃得很欢快,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仓鼠。 牛宏看在眼里喜在心头,这下终于不用担心小妹会饿死了。 这时, 张巧英端着饭勺走过来给牛宏的碗里加了几块肉,柔声说道。“宏弟,西屋的炕我收拾好了,很暖和,吃完了饭你和鲜花就住到那儿吧。” 牛宏闻听,抬起头,恰好看到一双丹凤眼正看着自己,眼睛里有道迷人的波光。 心中微微一动,刚要拒绝,可一想到自己家坍塌的老屋已经无法居住,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说道, “嫂,那就给你添麻烦了。” …… 斜靠在炕头的牛东升听着两人的对话,端着碗默默地吃着,眼神黯然,感觉吃进嘴里的肉汤味道是如此的苦涩。 “爹,给……” 栓宝说着,从嘴里掏出吃了一半的肉块递到牛东升的炕沿。 牛东升侧脸看向自己年幼的儿子,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喜悦,“好孩子,你快趁热吃了它。” “爹……吃。”栓宝高举着小手,坚持着。 “当家的,栓宝给你的,你就吃了吧!锅里还多着呢。” 张巧英听到声音,转头恰好看到这一幕,嘴里嗔怪说。 “东升哥,栓宝真懂事,这么小就懂得孝顺你,长大了一定是个好孩子。” 牛宏坐在一旁连声夸赞。 “呵呵,对,我儿子长大了一定是个好孩子。” 牛东升将筷子交到左手,宠溺地抚摸了下栓宝的头顶,低下头,张口吃了自己儿子递到嘴里的肉块。 张巧英看着父子俩温馨的画面,鼻头一酸,眼眶里涌出泪水,急忙转过身,将手里的饭勺作势放进锅里。 …… 匆匆吃完了饭,牛宏便带着牛鲜花去了西屋歇息,他要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俗话说,破家值万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房子虽然坍塌,可那也是他和小妹的家。 被埋在废墟下面的几件老家具、他和小妹的衣服、被褥,锅碗瓢盆等生活用品都需要他明天收拾出来。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个曾经让自己魂牵梦萦的倩影,明天一定会出现。 他非常期待能和她再次相见! …… 夜,渐渐的深了。 睡梦中, 牛宏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自己的被窝,胸口还多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一股似曾相识的女子的气息瞬间钻进鼻孔。 心头一惊,瞬间明白了眼前的状况。 “东升嫂?” “嘘,宏弟,今晚我来陪你。” “别。” 牛宏说着用手按住了张巧英那只想要继续动作下去的粗糙的小手。 今天,正是这只小手用半个鸟蛋救了自己的妹妹一命,晚上又给自己和妹妹提供温暖的住处。 一天之内给自己提供了两次巨大的帮助,自己又怎么能趁人之危破坏这个好心而又善良的家庭! “咋滴宏弟,你是不是嫌弃我老?” 张巧英感受到牛宏的拒绝,连忙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卷缩在被窝里幽怨地小声说道。 她是一个女人,一个非常年轻的女人。 有着正常女人的喜怒哀乐、人生需求。自从丈夫牛东升瘫痪在床,她已经忘记自己很久了。 今天丈夫牛东升让自己主动些,争取留住牛宏的人和心,那道关闭已久的阀门才缓缓打开,为了她自己,也为了用实际行动来证明邀请牛宏来做帮套客的诚意。 她抛弃了作为一个女人应有的矜持和羞涩,大胆了一次,奔放了一回。 却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回应,心中在惊讶的同时,也涌起一丝幽怨。 牛宏用手轻轻拍了拍张巧英的后背,发现对方竟然不着寸缕,心中顿时明白了张巧英的心思,她这是铁了心的要让自己给她们家拉帮套。 心中不禁叹息一声,急忙坐起身替她盖好了被子。 “嫂,你有我哥呢,和我不能这样!” “宏弟,我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你要是不帮我们,我们一家人活不过这个冬天,只有死路一条……” 张巧英用微弱的声音说着,低声啜泣起来。 近两年的时间里,这个家一直是她一个人在苦苦支撑,而如今,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家里没有一丁点存粮,外面又下了这么大的雪,想找口吃的,很难! 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傻子用脚趾头都能想象得出来! 可喜的是: 今天牛宏带回的猎物让她们一家吃到了久违的饱饭,多余出来的猎物还可以当做存粮,生活好像又有了新的希望。 牛宏所展现出来的打猎技巧,让她和丈夫牛东升两人惊诧的同时,也更加迫切地希望牛宏能加入她们这个家庭,帮助她们一家顺利渡过难关。 牛宏感受到张巧英的悲伤,安慰说, “嫂,帮,我怎么会不帮你们呢? 你和东升哥都是好人。 你们家的困难也只是暂时的,等栓宝、二丫俩孩子长大了,日子一定会好过的。 听弟的话,快回东升哥那边去吧!” 张巧英闻听不禁低声痛哭起来,仿佛要将心中的委屈一股脑地宣泄掉。 牛宏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沉思着。 他今年才18岁,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人生的路还长。 而他重生归来的时间,恰好是他昔日的恋人还未嫁人的时间,他依然有机会赢得美人归。 又怎能自甘堕落地去给别人做一个帮套客。 东升嫂一家对他恩重如山,他更加不能以不光彩的帮套客的身份去帮助他们一家。 想到此处,牛宏说道, “嫂,让栓宝和二丫认我做干爹吧,我会把他们当成自己的亲孩子一样看待,你看行吗?” 张巧英一听,心里顿时明白了牛宏的心思。他这是借助孩子既拉近和自己一家的关系又照顾到自己和丈夫的脸面。 这是一个18岁的男孩该想到的办法吗? 张巧英一时间呆愣在那里已然忘记了哭泣。 “嫂,你看我说的,成吗,你和东升哥都同意不?” 面对牛宏的追问,张巧英恍然醒悟,连忙回应。 “成,嫂同意,宏弟,那今晚……” “嫂,今晚你就别陪我了,快回去和东升哥商量下,看看他同不同意?”牛宏说着,不禁打了个冷战,即便是穿着衣服,他也想立刻马上钻进温暖的被窝。 “哎!” 张巧英欣喜地答应一声抹了把脸上的泪痕,匆忙穿上衣服,趿拉着鞋子回了东屋。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牛宏重新钻进被窝,感受着张巧英留下的余温,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心里面是五味杂陈。 第二天,牛宏起了个大早,顾不上清理东升嫂院子里的积雪,便匆忙向着自己家走去。 寂静的大街上空无一人,覆盖着厚厚的积雪。 临近自家院子,牛宏发现有一行新鲜的脚印出现在雪地上,脚印显示对方走进大院还没离开。 这么一大早,来自己家的人会是谁呢? 第5章 遭遇讹诈! 难道是看到房子坍塌过来救援的邻居? 想到此处, 牛宏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 自爹娘死后, 牛宏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和小妹还没有被牛家屯抛弃,屯子里还是有像东升嫂、东升哥一样的好人来家里帮助自己、救助自己。 怀着一颗感恩的心, 牛宏不由得再次加快脚步。 一走进大院,就看到一个人正弯着腰在废墟上奋力挖掘着,好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为了不惊扰此人,牛宏特意放缓脚步,慢慢地靠近了房子的废墟。 正在挖掘的那人觉察到身后有动静,连忙直起腰,转头观看,眼睛在一瞬间瞪得溜圆,身子一歪,好悬没栽倒在雪窝里。 “牛,牛宏,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是你?” 看清对方后,牛宏惊讶的同时,一颗感恩的心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有心头的怒火。 眼前人正是屯子里的二流子——牛春,今年二十九岁。 光棍一个。 偷鸡摸狗,吃喝嫖赌,他样样精通(解放前)。 晚上敲个寡妇门,白天调戏个小媳妇都是他的拿手好戏(解放后)。 此前,看自己老实,没少欺负自己。 对他,牛宏没有一丝好印象。 “你来我家干什么?请你离开。”牛宏说话的语气很是生硬。 “牛宏,我是来救你的,干嘛这个态度跟我说话?” 经历过最初的慌乱,意识到牛宏不是鬼魂而是真人,牛春也镇定下来。 “我家不欢迎你,请离开。” 牛宏一侧身子,用手一指院落大门,下达了逐客令。 牛宏才不会相信,一大清早,二流子牛春会好心过来救自己。 “呵呵,想要我走也可以,把救援费给我,我马上离开,也不跟你多要,二十块钱就行。”牛春说着,向牛宏伸出一只手掌。 “滚,再跟我胡搅蛮缠,信不信我削你。” “不信,有本事你来咬我呀!”牛春用手一指自己的鼻尖,对牛宏露出蔑视的目光。 牛宏见状,脸上瞬间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从地上抓起一把雪冲着牛春的面门就砸了过去。 趁着他躲闪的功夫,心思一转,一个棒球棍被牛宏从军火仓库中挪移出来,照着牛春的屁股狠狠揍了下去。 “啊!哦豁,好痛,尼玛牛宏,我……。” 牛春捂着自己的屁股,大声喊疼,此刻牛宏的手里已经拎着一根木棍,再次朝着牛春的屁股打来。 棒球棍则被他收进军火库中。 “啊……” 屁股上再次挨了一棍的牛春蹦跳着向院门外跑去。嘴里却不停地高喊着,“啊……杀人啦,牛宏杀人啦。” 手拄木棍站在自家大门前,牛宏看着在大街上正胡乱喊叫的牛春,冷眼旁观,丝毫不为之所动。 惨叫声在寂静的清晨传出很远,响彻在村庄的上空。 时间不长, 村民们纷纷走出家门围拢过来,其中就有牛春的爹、娘(牛连升和胡丽晶)。 看到自己的儿子被打得如此凄惨,牛连升大吼一声, “牛宏,我他妈的跟你拼了。”说着,不顾地上的积雪湿滑,一头向着牛宏扑去。 牛宏闪身躲过,牛连升止不住身形,扑通撞到篱笆门上,幸亏带着棉帽,不然非磕得头破血流不可。 即便有棉帽保护,牛连升也感觉自己的脑瓜子嗡嗡的,两眼直冒金星。 不等他缓过劲儿来,只听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冲着他喊了过来。 “你这个糟老头子,还要点逼脸不?欺负人都欺负到人家门上来了。” 一个年轻女子的斥责声同样传到牛宏的耳中,让他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心里大喜,暗想,这么一大清早,她怎么来了? “你是谁?” 牛连升看着从人群中走出来的年轻姑娘,眼前不由得一亮。 这丫头长得也忒水灵、忒漂亮了吧! 肤色白皙、脸蛋儿粉里透着红,大大的眼睛、柳叶眉,一米七多的身材不胖不瘦。 身穿一件斜襟红绿色的大花袄,头戴一条花围巾,两条麻花辫子搭在胸前。 静静地往那一站,好似从年画里走出来的美人一般。在一众面黄肌瘦、形如枯槁般的人群中间显得格外的与众不同。 “姑奶奶是谁关你屁事。”马兰花没好气地怼了回去。 “兰花,好鞋不踩臭狗屎,你快到我身后来。” 牛宏看着面前的姑娘,怕她吃亏,连忙开口提醒。 “宏哥,这俩人太可恶了,应该让民兵把他们全都抓起来。”马兰花来到牛宏的面前高声说道。 “你咋来了,让你娘知道了,又该骂你啦。”牛宏压低了声音说道。 关切地看着马兰花,如潮水般的记忆涌上心头。 马兰花是牛宏二姑家的邻居,爷爷是村里有名的猎人。 解放前,马兰花的爹娘在县城里经营一家皮货商行,因为太忙,她只好在老家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小时候牛宏经常去二姑家,一来二去,两个同龄人就成了好玩伴,孩童的友谊一直持续到成年。 解放后,马兰花的爹娘回到老家马家庄,知道了两人的事情。 她娘极力反对她和自己交往。 导致两人每次见面都要偷偷的,否则一旦让她娘知道,马兰花就会不可避免地遭到一顿责骂。 像今天这样明目张胆地见面,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有件小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说话间,马兰花的脸上露出一丝扭捏、泛起一抹红晕,目光中也有灼灼的热火在燃烧。 “哦,有事稍后再……” 牛宏的话未说完,就听到一旁传来女人的哭号声。 此刻,牛连升已经躺倒在雪地上,他媳妇胡丽晶趴在他的身上痛哭哀嚎。 胡丽晶此人不简单。 她娘家在胡家庄,共有兄妹六人,她行六,上面有五个哥哥。 作为老幺,又是女孩,自小便深得父母、兄长们的疼爱,在娘家是说一不二。 随着年岁的增长,胡丽晶的娘家又多了二十多个子侄,而且子侄们都很有出息,大多数都是吃商品粮的。 有的人留在省城机关上班,有的人在地委工作,还有人在县里、公社上班。 有娘家势力的依仗,胡丽晶在牛家屯很是嚣张跋扈,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却对自己的儿子百般溺爱。 现在看到自己的男人、儿子在牛宏面前吃了大亏,哪里肯善罢甘休? 冲着她男人一使眼神,牛连升马上会意,直接躺在雪地上,和自己媳妇演起了双簧。 牛春见状,知道他娘接下来要做什么,急忙连滚带爬地来到他娘的近前。 “娘,你可都看到啦,牛宏这孙子欺负我和爹呀。 你看,我的屁股被他打得肿起来好高、好痛啊! 娘,你可要给我和爹做主啊!” 胡丽晶眼看着气氛营造的差不多了,站起身,走向了牛宏。 第6章 你,想的是真美! “牛宏,你今天不给老娘我一个说法,这事儿,没完!” 胡丽晶来到牛宏近前大吼一声,双手掐腰怒目而视。 她之所以迟迟没有下场参战,是觉得今天的牛宏很奇怪。 因为平日里牛宏就是一个老实巴交,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的木讷孩子。 今天非但动手打了她男人和她儿子,而且还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这让胡丽晶一时间把握不住牛宏,他今天到底是精神失常,还是背地里受人指使有所依仗。 毕竟她在牛家屯得罪的人不在少数,她不能不想到有人拿牛宏当枪使对她实施打击报复。 牛宏看着面前这个身高只有一米五五,声音却有三层楼那么高的老女人,呵呵一笑,说道, “想要说法,你想要什么说法?” 胡丽晶见状,杏眼圆睁,大声叫嚣着, “你今天打了我男人,我儿子,这顿打,我们不能白挨,你必须赔偿我们家一百块钱,否则,我就报到公社,让人把你抓起来。” 围观的村民一听,脸上露出了然的表情。胡丽晶一家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还是这副德行,无论遇到谁都想讹诈几个钱儿。 牛宏麻烦喽,今天要被讹了,一百块钱可是一笔巨款啊。 不给胡丽晶钱,这事儿恐怕不能善了啊! 就在众人为牛宏暗捏一把汗之际,只听牛宏说道, “哦豁,还让人把我抓起来,知道你儿子一大早都干了些什么事儿吗? 你儿子一大清早跑到我家里来讹诈我,张口跟我要二十块钱。 你现在来,竟然跟我要一百块钱,不给还要把我抓起来。 你,想的是真美! 实话告诉你,要钱,没有!你现在可以滚了。” “好啊牛宏,你不打算给钱了是吧?不给钱,老娘现在就和你拼了,老娘死了,到时候会有人找你为老娘报仇的。” 有五个哥哥和二三十个子侄在背后撑腰,胡丽晶是有恃无恐,说着就要冲过来同牛宏拼命。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突然在不远处响起。 “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闲的蛋疼,是不是吃饱了饭没事儿干?没看见屯子里这么厚的积雪没人打扫吗?都给我扫雪去。” 随着声音,从不远处走来七八个人,为首的正是大队长牛天才和民兵连长牛胜利,他们身后跟着身背步枪的民兵。 围观的人见状,无不替牛宏松了一口气。 “大队长,你可要替我们一家做主啊,你看看牛宏把连升和春儿打成啥样了! 呜呜呜……” 胡丽晶看到走过来的牛天才和牛胜利,急忙停止和牛宏纠缠,恶人先告状。 牛天才漠然地看了眼胡丽晶,高声说道, “行啦,别哭啦,抓紧时间回家做准备,否则,今天不但一个工分别想要,还会倒扣你家十个工分,你可要想清楚了?” 工分对于农民家庭非常重要。 工分是年底生产队分配口粮的凭证,一般的男村民一天能拿到八个或者是九个工分,已属不易。 想拿十个工分,那是相当的困难。 女村民更不可能拿到十个工分,即便拿满当天的工分,也仅仅八个而已。 秋后结算,没有工分或者工分少的家庭想要领取口粮,就得向生产队交钱平账。 扣除十个工分的惩罚可谓十分严厉。 胡丽晶听后,脸上露出惶恐不安的表情,她很清楚,自己娘家的势力再强,可是谁也不能在工分这件事情上帮到她。 再继续纠缠下去,对她百害而无一利。 牛连升见状,连忙从雪地上站起身。 顾不得拍打身上的污渍,恶狠狠地看了牛宏一眼,怒骂一声“走着瞧”,随即便拉着呆愣在那里的胡丽晶和牛春匆匆离开了现场。 其他围观的村民见状也连忙散去,各回各家,为打扫屯子里的积雪做准备。 牛天才看到事件顺利平息,心里很满意。 带着牛胜利等人转身离去,至于牛宏,他自始至终都没正脸瞧上一眼。 牛宏看在眼里,心里冷笑一声,不就是看自己老实本分好欺负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牛宏哪里知道,稍后的清扫积雪才是牛天才对他实施的最大的欺负和侮辱。 所谓咬人的狗不叫,牛天才概莫如是! 突然,一个熟悉身影映入牛宏的眼帘, “东升嫂!她怎么来了,难道是鲜花有事找自己?” 连忙带着马兰花迎了过去。 “嫂,你咋过来啦,是不是鲜花睡醒了找我?” “不是,鲜花还没睡醒,我听到街上的动静,就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儿,天才叔和胜利大哥他们没来晚吧?” “没来晚,来得正是时候,嫂,他们都是你喊来的?”牛宏闻听心中一动,看着张巧英那满眼关切的目光,疑惑地询问道。 “是的,我出家门的时候看到牛连升两口子正向这边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知道要坏事,就去大队部喊了天才叔和胜利哥。” 张巧英说着,看向站在牛宏身边的马兰花疑惑地问道。 “宏弟,这位是?” “嫂,这是我二姑家的隔壁邻居马兰花妹妹。” “兰花妹妹,这是我东升嫂,喊嫂就行。” 牛宏连忙给张巧英、马兰花两人做了介绍。 “吆,兰花妹子长得好水灵啊!今年多大年纪?”张巧英满面笑容地说道。 “嫂,我今年十七。”马兰花说话的神态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宏弟,既然来了朋友,快带兰花妹妹来家里吃饭吧,吃完了早饭再去清扫积雪。” 马兰花一听张巧英说话的语气,敏感地看了眼牛宏,又转过头来委婉地拒绝说。 “谢谢嫂,我今儿来是找宏哥说点事儿,说完就走。” 作为过来人,又是女人,张巧英见状连忙找了个借口,匆忙离开现场,将时间和空间留给了两个小年轻。 马兰花看着张巧英离去的背影,以她对牛宏的了解,感觉这个女人和牛宏的关系不寻常。 自己是不是要问一问牛宏哥哥,了解一下呢? 此刻, 牛宏看着四下无人,轻声说道, “兰花妹妹,今儿一大早过来找我有啥事儿?” 记忆中, 今天应该是兰花妹妹相亲的日子。 她过来就是要问一下自己的意见。 今天这个亲,她是去相呢,还是不去相? 记得自己当时给出的建议是“去”,因为那个男孩的条件真的很优秀。 从此以后, 他再也没有见到过兰花妹妹。 多年后,他幡然醒悟,对自己出的馊主意悔恨不已。 今天, 兰花妹妹如果再就这个问题征求自己的意见,自己该怎么回答她呢? 第7章 少女的心 马兰花看着牛宏,最终还是压下了心里的想法。 眨了眨眼睛说道, “宏哥,北乡的王婆婆给我说了门亲事。 男孩抗过枪,退伍后在他们屯子当民兵连长,男孩子的爹是向阳公社的书记,他娘是粮站站长。 王婆婆打算让双方今天见面聊聊,我也没有相亲的经验,宏哥,你说这个见面我是去好呢还是不去好呢?” “不去,坚决不能去?” 在情感方面,同龄的男孩总是要慢女孩一步。 而这一次,牛宏却跟紧了马兰花的步伐,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马兰花闻听,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秀眉微蹙,一脸无奈地说道。 “不去恐怕不行,我娘她很看好这门亲事,一直在劝我直接答应呢。” “不答应,千万别答应。” 在牛宏看来,公社书记、粮站站长这样的职位现在看似风光无限,可是在即将到来的那个疯狂十年,他们将是首当其冲的一批人,能不能保住性命都尚在两可之间,更遑论他们的职位? 马兰花如果嫁入这样的家庭,吉凶祸福还真的是难以预料。 更为重要的是: 兰花妹妹嫁给别人,这是他万万不愿接受的。 马兰花听后,脸上现出一丝忧郁,看着远处的山林,轻声说道。 “哦,我知道了宏哥。可是我娘说了,女孩是朵盛开的花,花开的时间很短暂,一定要在花开的时节把自己嫁掉,不然,等到花儿凋谢了就变成没人要的老姑娘,再也嫁不出去了。 宏哥,你觉得我会嫁不出去吗?” 说到最后,马兰花冲着牛宏微微一笑,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一道狡黠的光芒闪现而出。 “不会,肯定不会。有我在,你绝对能嫁得出去,而且还能嫁个好人家!” 牛宏斩钉截铁地说道。 马兰花闻听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继而噗嗤一笑。“宏哥,快跟我说说,你啥时候学会的保媒拉迁?” 看着一脸好奇的马兰花,牛宏神情严肃地说道。 “嗨,你想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真的嫁不出去,可以嫁给我,我不嫌弃你老,也不嫌弃你……。” 话未说完,就被马兰花打断,侧着脑袋,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牛宏的眼睛。 “宏哥,你真的愿意娶我呀!” 说话的时候,马兰花脸上的忧郁倏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甜甜的灿烂笑容,双眼已然弯成了月牙。 “那是当然,别人能够给你的幸福,哥也一定能给你。别人给不了你的幸福,哥同样也能给你。因为哥有这个资本,也有这个能力!更有这个自信。” 牛宏说话的语速很慢,态度非常庄重,给人的感觉好似穿越千年终于等来了这一宝贵的表白时刻,让人倍加珍惜。 马兰花看在眼里,心花怒放,带着对美好未来的憧憬,一脸期待地问道, “宏哥,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当然,不掺杂半点虚言。” “嗯,我知道了,回家我就把这桩婚事推掉!坚决不同意。可是,宏哥,你啥时候找媒婆去我家提亲呢?” 牛宏看着马兰花一脸焦急而又满含期待的神情,微微一笑,附在她的耳边小声的嘀咕起来。 听得马兰花时而蹙眉、时而面露惊喜,最后重重地点了点头,雀跃地说道。 “好的宏哥,我等你!” 牛宏看着眼前的兰花妹妹,一颗心犹如晨光中的花苞砰然开放,艳丽无比。 …… 张巧英走在回家的路上,脑海里不断出现马兰花的青春脸庞,心里有着些许的失落。 虽然昨晚牛宏没有要了她的身子,可是在她的心里,依然将牛宏当做了她的半个男人。 而现在, 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姑娘突然出现在牛宏的身边,她的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股醋意。 可是理智告诉她,她这么想是不对的,但是她又控制不住自己。 直到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张巧英才不得不收回思绪集中精神关注脚下的道路。 走进家门,看到牛鲜花正探头探脑地向着门外张望,张巧英连忙微笑着打招呼。 “鲜花,睡醒啦!” “嫂,我哥呢?” “你哥回你家收拾东西去了,稍后就会回来,快洗把手吃饭啦。” “好吧!” 牛鲜花答应一声,很懂事地找来脸盆倒上水,开始洗手、洗脸。 …… 送走了马兰花,牛宏再也没有心思继续收拾家里的废墟,他要为迎娶兰花妹妹这一重大的事情而行动。 趁着无人注意,将还能使用的物件一股脑的全部收进了军火仓库。 就在他要返回东升嫂家吃早饭的时候,屯子里的大喇叭里突然响了起来。 “噗噗,社员同志们请注意,每家出一个劳力到大队来领取工具,清理屯子里的积雪。不来的,每家扣除十个工分。 社员同志们请注意……” 喇叭里不断重复着大队长牛天才的声音。 通知就是命令,不容许任何村民怠慢,牛宏也不例外。 时间不长,大队部的仓库门前就排满了村民。 “大队长,人来得差不多了,可以开始了吧!”屯子里的会计牛向东看了眼排成长龙的村民队伍,说道。 “开始吧。” 牛天才淡淡地回应说。 “牛蛋,铁锨一把,负责清扫牛二狗家门口到老奎家门前的积雪。” 牛天才负责分配着任务,牛向东负责登记。 “牛大山,扫帚一把,负责……” …… 随着一个个村民领取到工具离开大队部,很快便轮到了牛宏。 “牛宏木锨一把,负责村东头的大槐树到山神庙那段的积雪,打扫出一个两米左右的通道。”牛天才缓缓地高声喊道。 “啊!” 牛宏发出一声惊呼。 别人的铁掀,自己的木掀倒也罢了。 大槐树到山神庙的那条路至少有两千米远,让自己一个人,一天的时间清扫出一条两米宽的通道。 这是一个人一天能干得完的活儿吗? 这个牛天才到底是什么意思? 即便是欺负自己这个老实人,也不能这样明目张胆的欺负吧! 就在牛宏心里恨得牙根痒痒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前面的那谁,你领不领任务,不领的话,快闪开,别耽误别人干活,这天马上就黑了。” 不用回头,牛宏就知道说话的人是谁,不是牛连升这个瘪犊子王八蛋还能是谁。 牛宏看向牛天才,只见他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自己。 心里顿时明白了他为什么要刁难自己。 他不就是想要讨好自己身后的牛连升,间接讨好牛连升在公社当会计的大舅子胡建设吗? 想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牛宏没再争辩,伸手接过递来的木掀。正要转身离开,就听身后传来张巧英的声音 “宏弟,吃了饭再去干活。” 张巧英说着,从斜挎着的篮子里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野鸡肉递到牛宏的手里。 肉汤的香味瞬间弥漫在仓库大院,也像一记重锤狠狠地击打在现场众人的心上。 在这个缺吃少穿、物资贫乏的年月,牛宏这个三脚踹不出个屁来的家伙竟然有肉吃。 让在场的一众人等差点惊掉了眼球, 一旁的牛连升的心里不禁发出一丝悲鸣:天道何其不公啊! 同时心中也产生了一个疑问: 牛宏不会打猎,牛东升瘫痪在床,张巧英家里的肉哪来的? 她和牛宏非亲非故,又为什么给牛宏送饭,而且还是一碗肉饭? 第8章 穿小鞋 “巧英子……” 牛天才大喊一声,语气中责问的意味再明显不过。牛东升家的情况他很清楚,看到张巧英将一碗肉就这样白白送给牛宏,他的心里是一百八十个不乐意。 “天才叔,这野鸡和野狼肉是牛宏弟打到的,我只是帮忙做熟的。” 张巧英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递到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中。 看到牛宏被欺负,张巧英的心里很是不爽,借助送饭的机会将牛宏的光荣事迹讲了出来。 牛家屯会打猎的人大有人在,可是能在冰天雪地的晚上打到飞龙,又能同时打死两只野狼的人还从未有过。 “野狼肉?” “对呀,昨晚牛宏弟一共打死了两只野狼,四只飞龙。” 面对牛天才的惊讶,一旁的牛宏置若罔闻,正在对着碗里的肉块和肉汤狼吞虎咽。 有些人看着牛宏手里的饭碗,忍不住的吞咽自己的口水。 那可是香喷喷的肉汤啊! 更多的人却是惊呆了,脑海里同时响起一个声音: “牛宏,他什么时候学会打猎了?” 从牛宏他爹牛德旺说起,他们一家都是老实巴交、胆小怕事的人,宁愿饿死也不去偷不去抢,更不敢去山里打猎。 现在张巧英竟然说牛宏一下子打死了四只飞龙、还有两只野狼?在场很多人的脸上出现了极其精彩的表情。 接连下了两天的大雪,连出门都困难的寒冷天气里,牛宏竟然打到了这么多的猎物,说出来谁信呢? 众人越想越感到不可思议,相互之间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牛宏,这飞龙和野狼真的是你打死的?”牛天才同样也没忍住心中的好奇,大声询问。 “呵呵,捡的,野狼是被落下的树枝砸死的,野鸡是被大雪冻死的,碰巧都被我捡到了,运气好,好运气罢了!” 牛宏呵呵一笑,边说边将手里的饭碗递还给张巧英,拿起木锨向着村东头走去。 对于给自己穿小鞋的人,牛宏不愿多做解释,更何况他身上的秘密他也不想让外人知道,索性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 之所以急匆匆的去干活,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就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不想让清理积雪占了他太多的时间。 看着牛宏离开的背影,牛天才淡淡说道, “原来是捡的,我就说嘛,一个从来没有打过猎的人,怎么可能在大雪天的晚上打到野鸡和野狼?” “大队长说的对,反正我是做不到在这么大的雪天,还是在晚上打死两只野狼,更找不到飞龙藏身的洞穴。” 张巧英一看说话的是屯子里有名的猎人牛顺,心思着替牛宏辩解一番,后来想了想索性不再说话,挎着篮子转身回家。 “哈哈,牛顺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打不死两只野狼?”牛顺身后排队的人开始拿他开涮。 作为一名资深猎人,牛顺哪能甘心示弱,毫不犹豫地怼了回去。 “你能,你去,看看野狼会不会把你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牛顺的话绝非危言耸听。 冬天的野狼因为饥饿,更因为难以寻找到猎物,会比在其他季节更加凶残,会攻击任何可以成为他们猎物的动物,当然也包括人类。 牛顺的话音刚落,现场顿时陷入一片沉默。 …… 牛宏来到村东头的大槐树下,环顾四周,白茫茫的一片。除了他自己,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远处的山神庙好像一个小黑点般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要清理完大槐树到山神庙这么远一段距离内的积雪,显然是件难以完成的任务。 完不成任务就拿不到工分,没有工分,就不能在年底领取大队分发的口粮,还要倒欠大队十个工分钱。 一个工分一毛五,十个工分就是一块五毛,这笔钱可不是个小数目。 让人想不通的是: 清理屯子里的积雪是为了方便广大村民走路,而清理屯子到山神庙的积雪有什么用?大冷天的,家门都不愿意出,还有人愿意去山神庙烧香拜佛? 牛宏越想越生气,冲着身边的大槐树,对给自己穿小鞋的牛天才发出最恶毒的咒骂。 “牛天才,你个王八蛋,你他娘的不得好死!” 声音在山野间久久回荡,回应他的只有旷野里吹来的寒风。 牛宏听着呼呼的风声,心中一动。 他的军火库既然可以装载没有生命的物体,岂不是也可以装载积雪? 想到就干。 牛宏环顾四下无人,心思一转,一大块积雪瞬间被他转移到军火仓库中,露出大块的黑色地皮。 心思再一转,刚刚被转移到军火库里的积雪又被他挪移到了大槐树的根部,成为了大槐树的来年养料。 一进一出,瞬间清理掉一大块积雪。 轻松加愉快! 牛宏看向裸露的那块黑色地皮,心里有了大致的判断,被清理掉的这块积雪至少有0.5个立方米大小。 这可是比用木锨清理积雪要快得多得多! 随即不再迟疑,牛宏开始利用自己的军火库作为中间媒介清理起道路上的积雪。 为了掩人耳目,他一边挥动木锨铲起积雪扔到路边,一边用军火仓库挪移大批量的积雪过去,配合的天衣无缝,恰到好处。 远远看去,只见牛宏挥铲如飞将路上的积雪甩向路旁,抛飞的积雪在蔚蓝的天空的映衬下,好似一道白色的瀑布在不断的倾泻而下。 两米多宽的一条黑色的道路也在持续地向着前方快速延伸。 …… 当牛连升来到大槐树下开始干活的时候,牛宏的身影已经即将到达山神庙,今天的任务也即将完成。 看到眼前的一幕,牛连升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这个工作位置是他特意找牛天才索要的。 目的就是要监督牛宏,看他是否偷懒,更重要的是想要看他完不成任务时的那种气急败坏而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而现在他不但看不到牛宏出丑,反而成为了他完成任务的第一见证人。 一想到牛宏今天马上就将十个工分完美地收入囊中,牛连升的心就在滴血,比他自个儿拿不到工分都难受。 心中不由自主的痛骂。 “我日,牛宏个瘪犊子玩意儿,他这是吃了过期多久的耗子药才能完成这样一个别人根本就完不成的任务。” 震惊、沮丧而又百思不得其解,让牛连升的心一时间苦不堪言! …… 时间不长,完成了当天劳动任务的牛宏扛着木锨走了回来,当他看到牛连升正拿着铁锨在那里一点一点地铲雪,心中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 “奶奶个腿儿,老东西不老实,这是想看自己的笑话啊,很可惜他没看到。哈哈哈!爽。” 不止是牛连升, 当大队长牛天才和会计牛向东过来验收牛宏的劳动任务之时,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两米多宽的道路从村头的大槐树一直延伸到山神庙,少说也有二里远的道路上一点积雪都没有留下。 这才多长时间?半个小时都不到,这么大的劳动量就被牛宏给轻松完成了!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牛宏看着目瞪口呆的牛天才,心里很是酸爽。 朗声说道。 “大队长我今天的劳动任务完成了,现在可以走了吧?” 第9章 吃瘪 “你等等!” 牛天才忙不迭地伸手拦住了想要离开的牛宏。 “……” 牛宏一脸不解的看了眼会计牛向东又看向大队长牛天才。 “你确定是你一个人清扫的积雪?” 牛天才问了一个极其愚蠢的问题,就连牛向东听后,脸上都现出惊诧的表情。 “大队长,你觉得牛连升会帮我清扫积雪吗?” 牛宏一脸揶揄地回答道。 牛天才转头看了眼站在不远处正看向这里的牛连升,心中是一阵的无语,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是有多么的愚蠢。 牛连升跟自己索要这个劳动位置的目的,他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牛连升就是要来看牛宏完不成劳动任务时的笑话,他又怎么会帮牛宏清理积雪? 何况牛连升他自己的劳动任务还没完成,就更不可能做到大公无私的去帮助别人。 就在这时,张巧英提着一个暖瓶和一个搪瓷缸走到近前。 “天才叔,向东叔你们也在这里呀!” 牛家屯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姓牛,有那么一两家不姓牛的,也是姓牛的人家招来的上门女婿。 论亲疏远近,牛东升是牛天才没出五服的子侄,张巧英从自己丈夫的角度喊牛天才声叔,是理所应当的。 也正是有牛天才这个本家叔叔的照顾,牛东升虽然瘫痪在床,张巧英一家人的日子还算勉强过得去。 不然,牛家屯饿死的人当中,一定会有牛东升一家。 牛天才看着张巧英手里的暖瓶和搪瓷缸,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在这冰天雪地,道路湿滑的情况下她过来干什么? “巧英子,你这是要去山神庙?”牛向东微笑着问道。 “不是的向东叔,我是来给孩子的干爹送点热水喝。”张巧英说着用拿着搪瓷缸的手一指站在一旁的牛宏。 “栓宝、二丫他们认牛宏当干爹啦,什么时候的事儿?” 不但牛向东惊讶,就连牛天才也是一脸好奇的看向张巧英。 认干爹一般都是认结了婚、有媳妇、孩子,德高望重的男子当干爹。而张巧英和牛东升却让自己的孩子认了既没有结婚又老实巴交的牛宏当干爹,这就有点意思了。 面对两人的疑惑和不解,张巧英倒是落落大方的承认说, “是昨天定下的。东升的病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家里的大事小情没有个男人帮着张罗也不行,我们两口子就商量了一下,让俩孩子认了牛宏做干爹。” 虽然没有举行认干爹的仪式,但是这件事是牛宏主动提出来的,此时张巧英将这件事摆到明面上,使得她过来给牛宏送水显得合情合理。 不然一个有丈夫的女人给村里的单身汉既送饭又送水,很快就会引起流言蜚语的。 听到张巧英是特意过来给自己送水喝,牛宏的心里很是感动。 不到一天的时间,张巧英就先后帮了他三次。 先是用半个鸟蛋救了小妹牛鲜花的性命,又在晚上给自己和小妹提供了温暖的住处,今天早晨更是在他和牛连升一家争吵的时候喊来大队长解围,现在又将热水给他送到工地。 牛宏看向张巧英,心中升起了浓浓的感激之情。至于张巧英正在谈起的认干爹一事,他一句话也没反驳,全部默许认可。 一直没有说话的牛天才看着正在说话的张巧英,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开口说道。 “巧英子,你今天有没有帮助牛宏清扫积雪?” “我帮,帮牛宏清理积雪?” 张巧英面对牛天才的突然发问,大脑一时间有些懵圈,转头看向分给牛宏的工段,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从大槐树到山神庙的这一段路上已经没有了积雪,被牛宏清扫得干干净净。 顿时明白了牛天才为什么会如此发问,因为这样大的劳动量不是一个人能在短时间内完成的。 而牛宏偏偏还就在很短的时间内将它完成了。 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张巧英的心中产生了同样的震撼,一脸惊讶的询问道。 “宏弟,这、这真的都是你自己打扫的吗?” “不然呢?” 牛宏微笑回应,转头看向牛天才和牛向东。 “大队长、牛会计,我今天的劳动任务已经完成,现在是不是可以回家歇息了?” 牛向东闻听,看向身旁的牛天才,“天才哥,你看这件事……” “这件事很简单嘛,完成了劳动任务当然就可以回家了,不然还等着大队管他饭吗?” 牛天才以半开玩笑的方式对牛向东的问题做了回答。 牛宏闻听,沉吟了一瞬,说道。 “大队长、牛会计,趁着你们两位领导都在,我有件事情想请大队帮忙解决一下。” 牛天才闻听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没有吱声。 平时他就对老实巴交的牛宏不感兴趣,甚至还带有三分的瞧不起,现在听到他对自己提出帮忙的请求,心里更是不屑,所以以沉默应对。 倒是牛向东显得很热情,看向牛宏微笑着说道, “牛宏,有什么事情需要大队帮忙解决啊?” 牛宏见状,对两人的态度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但,还是将自己要说的话讲了出来。 “牛会计、大队长,今天早上你们也都看到了,我家的房子被大雪压塌了,我想问问,能不能在大队部找间房子借住一下。 就我和我妹妹两个人住,很小的房子就可以。 我保证:一到开春我就建房子,建好房子就搬走,绝不再给咱们大队继续添麻烦。” 张巧英一听,心里很是焦急,在自己家住得好好的怎么要搬去大队部呢? 可是在这样的一个公开场合,她作为一个有夫之妇哪里好意思明目张胆地开口邀请牛宏在自己家长住。 “你到开春就建房子,你拿什么建?” 牛天才横斜了牛宏一眼,话没说完便转身离去,轻蔑、瞧不起人的态度溢于言表。 牛向东向牛宏一摊手,脸上配合着做了一个爱莫能助的姿势,随即紧跟着牛天才的脚步快速离开现场。 他们稍后还要去其他地方检查其他人的劳动情况,并以此来给村民打工分。 站在不远处的牛连升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向,看到牛宏在牛天才那里吃瘪,心中很是高兴,看向牛宏的眼睛都笑成了月牙,脸上的褶子也加深了几分,多出了很多条。 牛宏看着渐渐走远的牛天才和牛向东,心中暗自叹息:真的是穷站街头无人问啊! 第10章 青春期的考验 “宏弟,别看了,大队长和牛会计都走远了。” 听到声音,牛宏转过头来看向张巧英,只见她的脸上堆满了关切,又看了看她那提着热水瓶和搪瓷缸的双手,虽然戴着手套想必也已经被冻得通红。 这么冷的天气,道路上全是冰雪湿滑…… …… “宏弟!” 张巧英眼见牛宏看自己看得出神,心中顿时泛起阵阵羞涩,蜡黄的脸上也起了一片红晕,娇羞的轻喊了一声。 听到提醒,牛宏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说道, “嫂,这么冷的天气,路上又不好走,怎么想起来给我送水了?” “唉!天才叔给你分工的时候,我都听到了,他这是在故意刁难你。 这么长的工段,也不知道你要干到什么时候,我担心你干活脱力,就过来给你送点喝的。” 张巧英说话的声音压得极低,就算牛连升把两只耳朵全竖起来也听不到一个字眼。 “哼!” 牛宏重重地哼了一声,表达出自己心中的极度不满,却也没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而是话锋一转,说道。 “嫂,我帮你提暖瓶吧!” “好。” 张巧英看了眼不远处的牛连升,轻轻答应一声,将手里的暖水瓶连同搪瓷缸一起递到了牛宏的手里,转过身陪着牛宏向屯子里走去。 …… 先前离开的牛向东和牛天才两人并肩走在大街上、低声交谈着,话题却是有关牛宏。 “天才哥,你有没有感觉到今天的牛宏和以前不太一样?” “是有点,这小子干活的速度太邪性。 那么长的一段路上的积雪,半米多厚,两米多宽,两千多米的距离,不到一个小时,竟然被他干完啦! 真他娘的邪性。” “天才哥,你没发现今天的牛宏的眼睛比从前灵动多了,而且跟你说话的时候不卑不亢,很有主见的样子。” “嗯,是有点。难道说这小子改性子啦?”牛天才好似在回答牛向东的问话,又好似在自言自语。 “天才哥,要我说,你刚才应该答应帮他在大队部里找间小房子,他们兄妹太可怜啦,没爹没娘,就连那三间破房子也被大雪压塌了……” “停、停,大队部哪有多余的空房子给他们兄妹住,而且借房子这个口子不能开,万一以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你说借还是不借?要是借的话,那么大队部成什么了,难民营,收容所?” 牛天才懊恼地回应说,感觉意犹未尽,继续说道, “都住上了人,我们以后还怎么在大队部里开会、办公?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哎,好的天才哥,我记住了。” 牛向东说着一缩脖子,心中暗想,果然是问闲事落不是,自己也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因为别人的事情差点将领导给得罪了,不值得。 “其实牛宏和牛鲜花完全可以去找他大伯嘛?再怎么说,牛德财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侄子、侄女冻死在街头。”牛天才淡淡的说道。 牛向东一听,没有接他这个话茬,暗地里却是冷笑一声,心说,若是牛德财稍微过问一下自己的弟弟,牛德旺一家也不至于死得只剩下牛宏兄妹。 亲弟弟他都不去过问还能操心一对涉世未深的侄子侄女? …… 回到家,张巧英直接拉着牛宏的手进了西屋,这是一间堆放柴草杂物的房间。 “宏弟,来,坐这里。” 张巧英用手拍了拍身边的枯草示意牛宏坐到她的身边。 牛宏踌躇了一瞬,随即坐了过去。干燥的柴草坐上去软软的,很暖和也很舒服。 张巧英不停地折着手里的草棍,目光看向窗外,半晌没有说话。 牛宏见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房间内的两人同时变得沉默寡言,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异样而又略带尴尬的气氛。 半晌之后,两人同时开口, “嫂,” “宏弟,” 见状,两人又同时闭口不言。 经过短暂的沉默,张巧英率先再次开口。“宏弟,是不是嫂子家的炕不够暖和,你要离开嫂子家去住大队部?” 牛宏微微一愣,连忙回应说。“嫂,你别多想,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一直麻烦你和东升哥,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张巧英没再说话而是将头埋在双腿之间开始低声啜泣起来,两只肩膀也随着哭泣在一抖一抖地不停地耸动,看上去很是伤心。 牛宏见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自己的那一句话惹得东升嫂如此难过。 哭了一阵儿,张巧英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泪眼朦胧的看向牛宏,哽咽着说道。 “宏弟,是不是嫂子把身子给了你,你就不会离开这个家,就不会不管我和你东升哥了?” 牛宏闻听,心头一惊,顿时明白张巧英想歪了,连忙解释。 “嫂,我只是和妹妹搬出去住,可我还是栓宝和二丫的干爹呀!怎么会不管你和东升哥呢?” 牛宏的话音刚落,张巧英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嫂,你先别哭,我不搬走了,就在你家一直住下去,行不?”牛宏见状连忙收回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哪知张巧英哽咽着说道。 “宏弟,你搬出去,要是上山打猎或者去队里干活,谁来照顾鲜花?她一个小姑娘,你想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吗?鲜花很快就会长成一个大姑娘,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你就那样放心?还有女人的事情,你会教给她吗,你会跟她沟通吗?” 一席话听得牛宏心中暗自心惊,东升嫂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自己的妹妹越长越大,需要一个成熟的女人去照顾她,帮她顺利度过青春期。 而马兰花今年才17岁,距离女子结婚的合法年龄还差一年,在这个空窗期,住在东升嫂家也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思索良久,牛宏轻声说道。 “嫂,你说的有道理,以后我们兄妹俩就住在你家里,哪里也不去了。不过,我们兄妹要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好,你和东升哥一定要多多担待呀!” 依据记忆,牛东升在来年春天因为病情突然恶化而撒手人寰,张巧英也在随后的几年里带着两个孩子改嫁他乡。 住在这样的一个家里,至于能住多久,牛宏的心里也没一个底,只希望,这一次有了他的参与,东升嫂一家的命运能够向好的方向发展。 “宏弟,嫂子感觉身上有些冷,你现在能抱抱嫂子吗?” “……” 牛宏闻听,心中是相当的无语。 人道是: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 现在东升嫂的一言一行都在说明她急于想掀开这层细纱,对于青春期的自己来说,这是一件非常考验人的事情! 面对抱一抱的要求,自己是应该答应呢,还是应该不答应呢? 第11章 芳心乱了 不就是简单地抱一下吗?这个要求不过分。 牛宏迅速打定主意,缓缓伸开双臂将张巧英拥入怀中。 昨晚睡意朦胧,感知没有现在白天的清晰,牛宏就感觉到怀里的张巧英瘦骨嶙峋,骨架硌得他很不舒服。 都是缺少吃喝惹的祸啊! 更何况她的家里还有一个病人和两个幼儿需要她来照顾,生产队还需要她出工出力,这个家快要将她榨干了! 唉!人生不易。 牛宏轻轻地拍了拍张巧英的后背,低声说道。 “嫂,你家里有猎枪吗?借给我用一下,趁着白天光线好我再进山打些猎物回来。” 一听牛宏要进山寻找吃的,张巧英很懂事地主动离开了牛宏的怀抱,理了理额头上的乱发。 “有,是你东升哥以前用的,还有四发子弹,我一并给你拿过来。不过……” 牛宏一愣,“嫂,不过什么?” 张巧英纠结了片刻,说道,“宏弟,马上到中午了,吃了饭再进山吧!” 牛宏瞬间明白了张巧英的顾虑,在这缺少食物的年月,饥饿成了擦洗不掉的背景色。 一天吃一顿饭是常态,一天吃两顿饭就显得奢侈了,一天吃三顿饭那就是败家、天理不容。 今天早上张巧英一家已经吃过了饭,如果中午再开火做饭就显得有些铺张浪费。 “嫂,中午你照常开火做饭吧,栓宝、二丫还有鲜花都是长身体的年纪,不能饿着他们,还有东升哥的身体也要用饭来养。 我就不在家吃了,山林里不缺吃的,饿不着我的。 另外,今天我想打头野猪,也许回来得不会太早,麻烦嫂跟鲜花说一声,让她在家耐心地等着我,不要着急、担心。” “野猪!你要去打野猪?” 张巧英发出一声惊呼,野猪可是好东西,只是打野猪不比打野狼的危险性低。 因为野猪往往都是成群结队的出现,一个没注意惹到它们,会遭到公野猪的攻击报复的。 “对,我想打几头野猪回来,吃不完的可以拿去黑市换点粮食、布料、棉花啥的。” 听着牛宏的计划,张巧英的眼睛里露出希冀的亮光,感觉她那即将陷入无穷黑暗的生活又重新回到了阳光下,有了新的希望。 连忙叮嘱说, “宏弟,听人说打野猪很危险,你一定要小心,如果遇到困难就抓紧时间回来,别逞强。” “放心吧嫂,我不会傻到站在那里等着野猪来拱我的。” 听到牛宏的保证,张巧英紧张的神色这才放松下来,快步走回屋拿来猎枪交到了牛宏的手里。 …… 马兰花离开牛家屯,沿着熟悉的道路慢慢地向着马家庄走去,反正已经决定不去相亲,索性放慢回家的速度,边走边欣赏四周的雪景。 三年了,下这么一场暴雪给人的感觉是那样新鲜与美好。 一想到牛宏哥哥答应娶自己的事情,马兰花的心情就像小鹿乱撞,甜蜜而又慌乱、忐忑。 爹的态度还好琢磨一些。 娘对牛宏的态度就说不到好上了,每次知道自己和牛宏交往,她都恨不得揍自己两个耳刮子。 可她越是这样,自己就越想和牛宏哥交往,真的好奇怪! 今天回家跟娘咋交代呢? 牛宏哥真的能按照他说的方法赢得爹娘的同意和认可吗? 如果爹娘不同意自己和牛宏哥结婚,该咋办? 还有,牛宏哥的那三间房子也被雪压塌了,自己嫁过去,住在哪儿啊? 一系列的问题让马兰花这个十七岁、涉世未深的姑娘的一颗芳心彻底凌乱。 …… 就在牛宏提着猎枪走向后山的时候,牛家屯的大街上正在清扫积雪的村民中间正在悄然流传着他的事迹。 “哎,牛山,你知道吗?牛宏原来会打猎。” “嘿嘿,早晨在仓库领工具的时候就听说了,你还不知道牛宏这小子完成今天的劳动任务,一共用了多长时间吧?” “嗯呐,多少时间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今天被牛天才故意刁难了,给他安排了村东头大槐树到山神庙的那段路。那一段路,嘿嘿,少说也有二里多地吧?” “可不是咋滴,二里地只多不少,不过牛宏也确实争气,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竟然把活给干完了。 有人看到了牛天才去验收时的那张脸,铁青,铁青啊!哈哈哈。” “我靠,牛逼!” “据说是牛连升亲眼所见,牛宏清扫出来一条两米多宽、两千多米长的一段路。” “我靠,牛天才那么牛逼的人,这一次,一张老脸可是被牛宏打得劈里啪啦响,稀碎啊!” “嘘,小点声,小心也给你小鞋穿。” “……” …… 像这样的交谈在牛家屯的街道上随处可见。 最郁闷的就数牛连升了,不时地有人过来找他求证牛宏清扫积雪的速度是不是真的。 这让他感到相当的难堪,到了最后他一律回答:“不知道、不晓得,谁再问,我可要骂谁家祖宗十八辈了。” 还有一部分村民看到手提猎枪的牛宏向着屯子后面的大山走去,瞬间想起了早晨那碗香气扑鼻的肉汤。 一时间心痒难耐。 急匆匆完成自己的劳动任务,返回家中取了猎枪也向后面的大山走去。 大山里有着山禽野兽,美味佳肴。牛宏这个老实巴交的人可以打得到猎物,他们也一定能行! 进山的人里面就有牛家屯最着名的猎手牛顺。 午后阳光照在雪野上,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微风吹过林梢,树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掉入牛宏的衣领,让他忍不住地打了个冷战。 冷,真他娘的冷! 是时候多打些猎物卖些钱换身暖和的衣服,同时也给小妹牛鲜花,栓宝和二丫他们换一身新衣服。 牛宏一边感受着山里的寒冷,一边盘算着未来的生活,不知不觉中向着大山的深处走去。 他身后跟着的一些村民看到他越走越深,不由得震惊万分。 牛家屯背后的大山名叫帽儿山,因为山顶有块岩石像顶帽子而得名。 帽儿山虽然名字上充满了生活气息,大山深处却有数不清的狼虫虎豹熊瞎子这些猛兽,一般的人进入大山深处都将是九死无生。 所以猎人打猎一般都只在帽儿山的外围转悠,几乎没有猎人敢于走进大山深处。 即便是打猎经验最丰富的牛顺,也从来没有踏入过帽儿山的大山深处一步。 相比较山里让人垂涎欲滴的猎物,人的生命更加值得珍惜。 一些胆子小的村民决定不再跟随牛宏的脚步,只留在大山的外围碰碰运气。 感觉到自己身后没了尾巴,牛宏长长松了一口气。 又行进了数千米,确认身后的确没有人跟踪后,连忙心思一转,换上了雪地迷彩作战服,作战靴。 当牛宏将雪地吉利服穿戴整齐之后,他自己就和周围的环境完美融合到了一起。 野猪,这一次他势在必得! 第12章 富贵险中求! 更换好衣服,牛宏对着面前的帽儿山恭恭敬敬的鞠躬。 嘴里念念有词。 一鞠躬:祈祷神山保佑我此次进山平平安安。 二鞠躬:祈祷神山赏赐我打到野猪,让我和小妹吃饱肚子。 三鞠躬:祈祷神山保佑我和小妹身体健康,无病无灾。 行礼完毕, 牛宏开始准备武器。 心思一转,一把狙击步枪和一把手枪出现在面前。 仔细检查,确认各部件运行良好,挨个拧上消音器,推弹上膛。 这才满意的将其收入军火仓库。 原来背着的的老套筒也被他一并收进了军火仓库。 准备好武器, 牛宏拿起军用望远镜观察四周,寻找猎物。 “这里真安静啊!” 巡视一圈,听着树上积雪坠落的簌簌声,牛宏心中发出如此的感慨。 肚子却在此刻不合时宜的发出咕噜声。 牛宏连忙抓起一把积雪放入口中,一股冰冷瞬间传到全身。 慢慢咽下雪水,肚子里的饥饿感稍稍缓解了一些。 “唉,重生归来,这具身体还是太瘦弱了。 必须抓紧时间找到猎物吃顿饭,不然非得冻死在这大山之中。” 打定主意,牛宏滑着雪橇在山林间慢慢地向前搜索前进,尽最大可能地不发出一丝声响,不惊动躲藏着的潜在猎物。 走走、停停。 他时刻留意雪地上是否有兽道残留,树枝上是否有鸟儿、野鸡驻足。 现在哪怕发现一只活物,只要能吃,牛宏都会毫不犹豫地将其收入囊中。 他现在实在太饿了,急需食物。 饥饿也只有真正经历过饥饿的人才知道它的可怕,而牛宏此刻正在经历。 突然,前方传来“嘎、嘎”的叫声,紧接着是“呱、呱”的声音。 松鸡!有公还有母,而且还不止一只。 根据叫声,牛宏瞬间认出了声音的主人还有它们的性别。 意识到有猎物现身、马上就可以吃上午饭,牛宏的心禁不住剧烈地跳动起来。 悄悄举起望远镜循着声音来源望去,只见一群长有黑色鸟喙、身披五颜六色羽毛的黑嘴松鸡,大大小小共有十七八只之多。 正组团在雪地上四处寻找掉落的植物种子。 牛宏不再迟疑,心思一转,一把狙击步枪出现在手中。 举枪、瞄准、射击。 “噗呲、噗呲。” 装有消音器的狙击步枪发出两道轻微的声响。 松鸡群里两只体型最大的公松鸡扑腾了几下翅膀,倒在雪地上便一动不动了。 其他的同伴见势不妙,鼓动翅膀瞬间向着四处飞散,眨眼功夫便逃离了事故现场。 牛宏再次举起望远镜观察了剩余松鸡的落脚地点,发现它们依然处在狙击步枪的射程范围之内,犹豫了片刻,又挑选了两只体型较大的公松鸡开了两枪。 随即便收起狙击步枪,滑着雪橇向着猎物奔去。 尽管此时饥肠辘辘,牛宏还是在第一时间对猎物开膛放血去内脏,进行预处理。 随后找到一个向阳背风的山岩,用军工铲在雪地上清理出一大块空地。 找来几块石头垒起一个简单的灶台,又找来干枯的树枝作为燃料。 很快,一堆篝火在白雪皑皑的山林间燃烧起来。 火焰给周围带来温暖。 牛宏摘下手套,在火焰上烘烤着几乎冻僵了的双手。 待身体变得稍暖和了些,牛宏从军火库中取出一个军用高压锅装满雪放在了灶台上面。 时间不长,一道白色蒸汽气流由排气孔喷薄而出,发出呲呲的声响。 水被烧开。 牛宏急忙将高压锅端离火焰,泄压,打开锅盖。 一只松鸡被他轻轻放了进去,又连忙盖上了高压锅盖,轻轻晃动,让里面的热水尽可能地浸润松鸡的身体。 五分钟后,再次打开高压锅盖,白色蒸汽瞬间升腾而起。 牛宏用木棍快速拨动松鸡身上的羽毛。 很快,一只赤条条的松鸡完美呈现在面前。 看到自己的杰作,牛宏心头大喜。 咕噜噜,咕噜噜, 肚子再次不争气的叫起来。 事不宜迟。 用刀将松鸡切成小块,再放入高压锅撒上些盐,开始用雪水熬煮。 看着灶台下的火焰,牛宏期待着锅里的松鸡尽快煮熟,尽快下肚。 饥饿的感觉,真难受。 当白色气流再次从高压锅的卸压阀处呲呲冒出,牛宏知道自己的午餐时间即将到来。 抬头看了眼天空。 此刻,太阳西斜,西方被晚霞渲染成了粉紫色。 意味着野猪出来觅食的时间到了。 他必须要抓紧时间,不容错过捕猎野猪的最佳时机。。 想到此处, 牛宏快速打开高压锅盖,又从军火库中拿出从自己家废墟里找到的碗筷盛上肉汤,开始大快朵颐。 随着两碗肉汤进肚。 牛宏感觉身上暖和了许多,疲劳感渐渐消失,体力又重新归来。 重新恢复体力的感觉真好,就在牛宏心生感慨之际,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狼嚎。 “嗷呜……” 声音响亮而又绵长。 狼嚎的声音一浪接着一浪,连绵不断。 不好,这是有野狼在召集同伴。 这匹野狼一定是发现了自己,发现了燃烧着的火焰。 它没有把握战胜自己,便召集同伴过来帮忙,想要群殴自己。 真他妈的狡猾啊! 人人都说帽儿山的深处凶险重重,果然所言非虚!这才过去多久,就遇到了这只狡猾而又奸诈的野狼。 一想起漫山遍野的狼群,牛宏就不由得一阵肝儿颤。 环顾左右皆是茫茫荒野。 如果撤,该往哪里撤,哪里又是安全的所在? 不撤呢? 身后便是坚实的岩壁,待在这里倒是没有了后顾之忧,负隅顽抗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是撤退还是坚守。 …… 一瞬间,牛宏的脑海里闪现出无数种答案。 同时一座宏大的军火仓库的轮廓虚影也出现在脑海里。 牛宏瞬间有了主意。 他拥有枪支弹药无数。 这匹野狼将它的同伴召集过来。 反倒给自己提供了尽情杀戮的机会,省却自己出去寻找野狼的时间和气力。 自己的军火仓库可以储存大量的狼皮和狼肉。 里面的时间静止,不怕狼肉腐烂变质。 一旦将狼皮、狼肉卖出去,自己就可以大赚一笔。 哈哈, 这样好的发财机会千载难逢、不容错过。 对,就他妈的这样干了! 撑死胆儿大的,饿死胆儿小的。 富贵险中求。 今晚倒要看看,到底是野狼的攻击快,还是自己的枪快! 打定主意,牛宏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不紧不慢地将碗里的肉汤、肉块,喝光、吃净,又将地上的高压锅以及碗筷收进了军火仓库。 同时拿出五只狙击步枪,从容镇定地装好消音器,推弹上膛,将其摆在了身前的雪地上。 两把近战用的手枪也是必不可少的。 为了担心枪声惊吓到狼群,影响自己的发财计划,消音器同样被牛宏安装在手枪上。 至于军火仓库里储存的手雷也被他打开了箱盖,摆放在货架的显眼位置。 这是紧急关头,拿来救命的,不容有失。 最后,牛宏戴上了军用夜视仪头盔。 全副武装。 万事俱备,就等野狼送上门来。 不, 就等钞票送上门。 第13章 我还小 时间不长,这只野狼的嚎叫得到了同伴的回应。 狼嚎声响彻四面八方,此起彼伏,交相呼应,在寂静的山野间显得极其嘹亮和恐怖。 树梢上的积雪也被这响亮的声音震得簌簌落下,形成一团团的雪雾,遮蔽了牛宏的视野。 牛宏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在战场上看不到敌人才是一件最危险的事情,尤其是在大雾天,因为你不知道敌人会在何时,会从何处对你发动致命攻击。 牛宏不得不戴上具有热成像的夜视仪头盔,利用野狼身上散发的热量来发现他们。 前方百米远的位置,有一处岩石,一匹野狼正站在上面昂首向天发出嚎叫。 突然,它似乎察觉到有人在暗中偷窥,立刻闭上了嘴巴,扭头看向牛宏所在的岩壁,毫不迟疑地躲到了岩石的后面。 狼嚎声再次响起。 “妈的,真够狡猾的。” 牛宏心里暗骂了一句,曾几何时,他都想抄起步枪一枪击毙了这个罪魁祸首。 而现在,这个罪魁祸首在他眼里那可是一沓沓厚厚的钞票。 听着山野间的狼嚎声在不断地向着自己靠近,牛宏的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来吧,来吧,快点来吧!” 牛宏抚摸着手里的狙击步枪嘴里念叨着,同时目光不停地巡视四周。 天空渐渐暗淡,山林间的狼嚎声也逐渐平息,他前方的野狼却是越聚越多。 粗略估算,前方二百米处至少聚集有三十多只野狼,它们或站着或在附近不停地来回走动,等待发起总攻的信号。 天色很快变得昏暗起来。 有两三只野狼低着头好像在雪地上不停地寻找什么,走走停停,而前进的大方向却是牛宏所在的岩壁。 “这是要开始了吗?” 牛宏明白,正在向自己靠近的这三只野狼,是在试探自己的警觉性,同时也在悄悄地观察自己的实力。 一旦发现自己的破绽,它们会毫不犹豫地扑过来,发动极其迅猛的致命一击。 为了不打草惊蛇,牛宏决定按兵不动。 玩,就要玩一票大的! 挣钱,就要挣大钱! 绝不能因为打死了眼前的这三只而惊跑了其余的三十多只,因小失大的蠢事他坚决不做。 牛宏手里端着一把狙击步枪静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同样也在等待着最有利于自己的时机。 较量,在无声无息中进行着,就看双方谁能笑到最后并成为最终的赢家! 看到三只先锋狼同伴,不断地靠近却没有遇到任何的危险,其他野狼的警惕性大大放低,纷纷开始行动起来。 有些野狼三两只一伙飞快地跑向两翼,占据有利位置,彻底堵死牛宏逃跑的路径。 更多的野狼则选择中间突破,势要一举拿下牛宏这个鲜美的猎物。 攻击终于全面开始了。 牛宏也动了,确切地说,他的枪在动。 “噗呲、噗呲……” 每一道轻微的声响一定会带走一只野狼的生命。 牛宏对自己的枪法很自信。 多年的行伍生涯练就了一身过硬的军事素质,退役后的军工厂管理经验,又打造出沉稳的气质。 即便重生,身体很年轻,可是记忆犹存,气质犹在。 野狼发起攻击的速度很快,虽然厚厚的积雪对它们的速度有一定的影响。 但是, 相比较牛宏这个食物的鲜美诱人,这些影响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它们一个个争先抢后地向着牛宏冲来,嘴里不停地发出低沉的“嗷嗷”声。 “噗呲、噗呲……” 牛宏手里的狙击步枪也是同样的毫不客气。 射出枪膛的弹丸好似多年未见的爱人,满怀热情地向着飞奔而来的野狼脑袋钻去,相拥着一起倒在雪地上,爱的是死去活来。 牛宏每一次开枪都瞄准队伍最后的野狼,以至于那些一直向前飞奔的同伴并没有发觉它们身后的异样。 此刻它们的眼睛里只有牛宏,并且眼神里对他充满了浓浓的爱意。好食物岂能与其他狼分享? 至于一起前来的同伴,去死吧! 面对即将冲到近前的五只野狼,也是硕果仅存的五只野狼,牛宏决定不再保留。 心思一转,从军火库中取出那把子弹早已上膛的手枪,对准跑在最前面的、个头最大的野狼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噗呲。” “扑通。” 野狼应声而倒。 其他四只野狼见势不妙,急忙停下脚步,转身就想逃跑。 “来啦,就留下吧。” 牛宏嘴里念叨一声,随即扣动了手枪的扳机。 “噗呲、噗呲、噗呲、噗呲。” 四声枪响过后,最后剩余的四只野狼也在一瞬间躺倒在地上。 血腥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经久不散。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牛宏戴上热成像眼镜仔细地观察了周围,确认再也没有隐藏着的野狼,这才走出岩壁,将地上散落的野狼尸体全部收入军火仓库。 军火库里温度恒定,时间静止,不会影响以后对野狼的放血、清理内脏。 一想到家里还有小妹在等着自己,牛宏简单地收拾了下现场,便开始起身离开。 这一次虽然没有打到野猪,反而收获了三十八只野狼,四只松鸡,也算是收获满满。 相比较夏季的狼皮,冬季的狼皮质量更好,狼毛更密,更厚,保暖性更是没的说。 当然价格也更好。 如果夏季的狼皮是八块钱一张的话,那么冬季的狼皮就能卖到十六块钱。 排除市场价格的波动,四十张冬季狼皮也能在黑市上换到近七百块钱。 一想到即将到手的巨款,牛宏就难掩激动,轻轻哼起了那首自己改编的动人歌谣。 “来吧,来吧,快点来吧! 相聚在美丽的雪地里, 相聚在熙攘的黑市上。 …… 心相约,钱相聚。 相聚在这美丽的金色年华! ……” 就在牛宏滑着雪橇向着牛家屯飞奔而去的时候,马家庄马兰花的家里却在争吵得不可开交。 吕爱莲看着自己的女儿,双手一拍大腿,双脚离地,跳起来腰高,厉声叱问, “马兰花啊马兰花,你说说,你到底是咋想的? 那么好的人家,那么好的男孩,你不去相亲,你跑出去一整天,到现在你才给我浪摆回来。 你让娘的这张老脸往哪儿放,往哪儿摆!啊!”张巧英一边说,一边用手轻轻地拍击自己的脸颊。 马兰花一瘸一拐地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边走边回应说, “都跟你们说八百遍啦,我去二姨家,走到半路崴了脚,所以才回来得晚了,你们咋就不相信呢!” “兰花啊,你快跟娘说说,你是不是又去牛家屯了,啊?” 吕爱莲连忙收起她的臭脾气,假惺惺地换上一副关切的面容,拉起马兰花的手无比贴心地问道。 “我去牛家屯干啥,这么大的雪,那里是有吃的还是有喝的,我真的是去了二姨家。 我的脚现在还肿着呢,你们都没问我一句。 跟你们说一声: 我还小,还不到结婚的年龄,暂时不想去相亲,再有这样的事,你们也别找我,爱找谁找谁去。” 马兰花看着她娘吕爱莲的眼睛说道。 “哎……你个……,唉!我咋想起来生你个赔钱货啊!我这是哪辈子造的孽吆。” 说到伤心处,吕爱莲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爹……” 第14章 意外之喜! “爹……” 马兰花眼见着她娘吕爱莲越说越离谱,越闹越厉害,急忙向她爹马东求助! 站在一旁的马东平日在家就是一个受气包,老婆嫌弃他没本事,老爹又嫌弃他活得窝囊。 他犹如一只被关进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此刻面对女儿的求助哪里敢开口说话,无奈地叹了口气,冲着马兰花使了个眼神。 马兰花见状瞬间明悟,连忙一瘸一拐地走进自己的闺房将房门一关,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睡大头觉。 …… 在夜视仪头盔的科技加持下,牛宏滑着雪橇向着牛家屯方向飞奔。突然,在行进的道路前方出现了数十个大大小小家猪一般的身影。 牛宏见状,心头大喜。 “野猪的一家。”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他的脑海,快速行进的雪橇就被他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自己今天的运气可真好的不得了! 可真是应了那样一句名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苦寻而不得的野猪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出人意料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这样的好运气也真的是简直啦! “哈哈,亲爱的小野猪,我来啦!”牛宏忍不住在心里发出一声欢呼。心思一转,一把狙击步枪出现手中。 本着打大留小,打公留母的原则,快速举枪,对准其中体型最大的那只野猪,果断地扣动了扳机。 “噗呲。” 一头体重足有三百多斤的大野猪瞬间躺倒在雪地上。 一旁的同伴不明所以,全都呆愣地站在那里茫然地看着前方,静静的听着周围的动静。 面对心心念念的野猪家族,一头野猪哪里能满足牛宏的胃口,他果断地调转枪口,指向身型第二大的野猪。 口中念叨一声:“就你啦!”随即再次扣动了手中的扳机。 “噗呲。” 又一头野猪栽倒在地。 此时,野猪家族中的其他成员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妙,再也顾不得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撒开蹄子四散奔逃。 “体型第三大野猪,别跑!”牛宏口中再次念叨了一声,手指第三次扣动扳机。 “噗呲。” 一头正在飞奔的野猪,身体应声向着前方不受控制地栽去。 “好了,三头就三头吧,以后有的是机会,还是抓紧时间回去吧,省的小妹在家惦记。” 牛宏心里念叨着,快速将三头野猪收入军火仓库。 自从他发现军火仓库具有恒温,恒时功能之后,他已经懒得当场处理死去的野猪了。 猪血可是好东西,不容丢弃,他一定要留到东升嫂家再给野猪放血。 猪心、猪肝、猪肺、猪的大肠小肠等等都是可以食用的,在这食物匮乏的岁月,怎么能随意丢弃在荒野? 这一次牛宏决定不再停留,用最快的速度向着牛家屯飞奔。 …… 屯子还是一如往常,死一般的寂静。 牛宏用自己家那副老旧的爬犁拉着一头二百多斤重的野猪,敲响了东升嫂家的篱笆门。 “嫂,我回来啦。” 声音未落,房门砰然打开,屋内的煤油灯也在同一时刻被点亮,借助朦胧的灯光,一颗小脑袋探出门外,俏生生地说道。 “哥,你咋回来得这么晚。” “鲜花,你咋还没睡?”牛宏连忙回应。 听到小妹洪亮的声音,牛宏的心瞬间放了下来。 小妹说话中气十足,意味着她的身体已经基本上没有太大的问题,也可以说再无生命之危险。 “等你呀!我都一天没有看见你啦。呀!是野猪啊!哥,你好厉害。” 随着牛宏的靠近,借助天上明亮的月光,牛鲜花看清了爬犁上拉着的野兽,拍着两只小巴掌,欢呼雀跃。 更是不顾屋外的寒冷,围在野猪身边,东瞅瞅、西摸摸,很是好奇。 “鲜花,快进屋,外面冷。” “哎,好吧!”牛鲜花口中答应着,极其不情愿的走回房间。 “呀,宏弟你真的打到野猪啦。” 张巧英听到牛鲜花的声音,连忙走出屋外,看到爬犁上躺着的大野猪,一双眼睛顿时瞪的溜圆。 “嫂,快拿个盆子过来,我要给野猪放血。”牛宏气喘吁吁的说着,放下了肩膀上的拖绳。 拉着爬犁也就走了短短一段距离,就累得他几乎脱力。爬犁太难用,野猪也太重,两个因素合到一起,让牛宏吃了一个大苦头。 “好!” 看到牛宏的状况,张巧英不再说话,急匆匆地回屋端来一个空闲的陶盆递到牛宏的手里。 随着热乎乎的猪血流入盆中,张巧英的眼眸瞬间点亮,看向牛宏的目光中水波荡漾,充满了无限春意。 这头野猪少说也有二百斤,加上昨晚打到的两只野狼,四只飞龙,两个月之内,都不会再挨饿。 这样的日子过得太让人陶醉了! “嫂,家里有盐吗,放些进去。”牛宏一边忙活一边说道。 “有,猪血嫂子会弄,我来帮你。”张巧英从发呆中清醒,连忙回应说。 “好。” …… 当张巧英将猪血做成血块之时,牛宏已经将野猪的内脏全部取了出来,挂在木杆上。 冬季的兴安岭,屋外就是一个天然大冰箱,食物放在外面根本不用担心放坏变质。唯一需要防备的就是那些夜晚出来觅食的野兽和屯子里的小偷。 张巧英看到自家院子里挂满了食物,眼眶湿润了,这是她做梦才会有的场景此刻却真实的出现在眼前, 觉察到身后有人,牛宏转过身来。 “嫂,你看看哪些能煮来吃,今晚就煮了吧!趁着新鲜,我们再吃一顿饭。” …… 两人一直忙活到深夜才将这只野猪安排妥当。 此刻牛鲜花睡梦正酣,栓宝和二丫更是睡得雷打不醒,牛东升因为身体的原因也已传出均匀的鼾声。 昏暗的煤油灯下,张巧英看着满头大汗的牛宏,轻声说道。 “宏弟,活都干完了,时间也过了半夜,该歇息了!” “哎,好的,嫂。” 牛宏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答应一声,拖着疲惫的身体向着西屋走去。 身后却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第15章 不地道! 听到异样的声音,牛宏猛地停下脚步,转身回头。 紧跟在后面的张巧英猝不及防,一下子扑进牛宏的怀里,并顺势抱住了他的腰。 “嫂!” 牛宏用极低的声音,在张巧英的耳边低声提醒。 这里是堂屋,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惊醒别人,张巧英的这一举动无疑太过大胆和唐突。 “宏弟,你停下脚步也不言语一声,害得我差点摔倒。” 张巧英挺直腰身,顺势在牛宏的胸口轻轻捶打了一下,嘴里发出娇嗔的责怪。 牛宏一听,心说: 好嘛!明明自己被占了便宜,结果反倒是自己做得不对,世界之大自己去哪儿说理去! 牛宏深吸一口气,努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理了理思绪,顿时意识到张巧英刚才的举动有些古怪。 夜半三更,她跟在自己身后到底想要做什么? 想到此处,开口说, “嫂,你跟着我,有事吗?” “当然有啦,不然你以为呢?”张巧英挑逗地看着牛宏的眼睛,眼神里闪烁着诡计得逞的戏谑。 “啥事儿?”牛宏说着,心中的疑惑更浓。 “宏弟,我白天捶打了些乌拉草准备给你的鞋子垫上,让你的脚更暖和些,这不是跟着你去西屋拿鞋子吗?” 张巧英娇羞地斜了牛宏一眼,微笑着的年轻面容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犹如一朵含苞怒放的花朵。 牛宏看在眼里心旌荡漾。 尽管经历了重生,他的身体终究还是十八岁的身体,有着与生俱来的原始欲望。 “快走吧!” 张巧英看着牛宏的神色,抿嘴一笑意味深长,作为过来人的她,岂能不知道牛宏此刻心里的所思所想! “哎。” 牛宏神色一赧,轻轻答应一声连忙快步走回西屋,坐到炕上,将自己的鞋子脱下来拿在手中。 “嫂,鞋子有点……” 没等那个臭字出口,鞋子被张巧英一把抢过,转身离去。 “唉!东升嫂对待自己真的好似一家人啊!” 牛宏在心里发出一声感慨和衣躺在温暖的坑上,头刚一触碰到枕头,便昏昏睡去。 第二天的早饭和昨晚的一样,依然是猪杂汤。 大家吃得很香甜,也很尽兴。 饭后, 牛宏放下饭碗,看着牛东升和张巧英说道。 “哥,嫂,我跟你们商量个事儿!” “宏弟,你说。”张巧英爽快地做出回应。 “我打算将这头野猪拉到供销社卖掉换些粮食和布票,顺便再买些子弹和其他的生活用品。” “……” 听到牛宏要将刚打到的野猪卖掉,牛东升和张巧英两口子一时间有些难以割舍。 那可是猪肉,香喷喷的猪肉啊! 拉走卖掉,以后还怎么吃? 屋子里陷入尴尬的沉默,气氛也显得有些凝重。 “哥,别卖野猪,卖了,我们就没有肉吃了。”牛鲜花钻进牛宏的怀里,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反对。 牛东升和张巧英一听心中顿时松了口气,感激地看向牛鲜花,感谢她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牛宏微微一笑,用手抚摸着牛鲜花的脑袋,轻声问道,“想不想吃窝头?” “不想,窝头不好吃,我只想吃肉,猪肉好吃。”牛鲜花从牛宏的怀里钻出来,又坐到他的腿上,回答的声音很是响亮。 牛宏看了眼张巧英,发现她正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连忙低头看向自己的小妹。 “鲜花,哥问你,想不想穿新衣服、戴红头绳?” 牛鲜花一听,刚想开口拒绝,神色一怔,随即重重地点点头,回应说, “想,村里的桂芝都戴有红头绳,扎头发上可好看啦!我也想要红头绳。” 张巧英听着兄妹俩的对话,脸上的神色变幻了几变,开口说。 “宏弟,把猪卖了吧,家里还有狼肉和飞龙,饿不着的,正好顺道将狼皮一块卖掉。” “对,这头野猪我们先不要吃了,还是拿去卖了的好。”牛东升也在一旁轻声附和。 牛宏沉吟了一瞬,面色郑重, “嫂、东升哥,不瞒你们两位,昨晚我发现了一个野猪窝,今晚我再去打一头回来,这样我们以后既有粮食吃,也有猪肉吃。” “真的吗?”张巧英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 “当然。” 得到牛宏的正面回应,张巧英想了想,说。“宏弟,你在家稍等,我去跟向东叔借辆马车。” “嫂,不用借队里的马车,我自己拉着爬犁就行。” 牛宏急忙拦住了正要起身的张巧英。 屯子外面的道路上全是积雪,将野猪放在爬犁上一个人就能轻松拉动,费不了多少力气。 更何况他还有军火仓库作为协助,真是带着一辆马车去公社,反倒是成了累赘。 “你确定自己一个人能行?” 张巧英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 “当然能行,昨晚不就是我一个人将野猪从后山上拉回来的吗?” 牛宏说着,站起身向着门外走去,张巧英也连忙跟上。两个人一起努力将放在户外已经冻得梆梆硬的野猪抬到了爬犁上。 此刻,阳光普照,今天又是一个大晴天。 吃过早饭的牛家屯多少恢复了些生气。 街道上的村民看到牛宏一个人拉着爬犁,爬犁上还放着一头硕大的野猪,一时间好奇心大起,纷纷围拢过来观看。 “啧啧,好大的一头野猪!牛宏这是你自个打的吗?”人群中有人提出了疑问。 “对,是昨晚打的。”牛宏神色淡然地回应。 “牛宏,牛逼!” 说着,那人冲牛宏一挑大拇指。 “呵呵,一般般吧。”牛宏谦逊地回应。 “牛宏,你打了这么大一头野猪,可不能吃独食啊,怎么着也要给屯子里每家每户分一点吧?”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瞬间引起了全场人的兴趣。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野猪,而且这么大的个头足够给屯子里每家分上二斤肉了。 二斤肉,可不是个小数目,有些老百姓甚至一年都吃不上一点荤腥。 就比如从前的牛连升一家。 在场的众人一听,齐刷刷地将目光聚焦在了牛宏身上,馋涎欲滴。 牛宏见状,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他可是清楚地记得: 自己的爹、娘和三个弟、妹都是因为饥饿而死,当时也没见屯子里有人出手相助啊! 上一次,小妹饿死,他跑遍了整个屯子找吃的,除在东升嫂家借到了食物,其他人可是连一粒粮食都没借给自己。 自己的小妹被饿死,而他们却活得好好的,这不正说明了问题。 有粮食就是不借给自己。 现在又鼓动自己将野猪给屯子里的所有人分一分,他真的是欺负自己老实,把自己当成了二傻子啊! 牛宏沉吟了片刻,朗声说道。 “各位叔叔、大爷,哥哥、弟弟们。 很抱歉,这头野猪我自己也不吃,是要去卖给供销社的,麻烦大家让一让,我还要赶路。” “牛宏,你到底有没有一丁点良心? 没看到屯子里的大伙儿吃了上顿没下顿吗?你却要把打到的野猪卖掉。 你这样做是不是太不地道,太不将我们牛家屯的老少爷们儿放在眼里?” 第16章 一场美梦! 牛宏转头看向说话的那人,正是屯子里有名的猎人牛顺,心中顿时顶起一股无名火。 “牛顺叔,你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家的房子塌了,一粒粮食都没有,我卖了野猪换钱盖房,买粮食下锅,有问题吗? 总不能为了你们吃口肉,我和小妹连命都不要了吧!” “……” 牛顺的嘴巴张了张,无言以对。 站在一旁的人却对牛宏的话深表赞同。 两个没爹没娘的孩子,生存都困难,好不容易打到点猎物,却要逼着人家分给全屯子的人,这不是以大欺小、以强凌弱吗? 周围的人看向牛顺的目光变了,眼神中充满鄙视。 牛宏哪里知道众人的心思,看着牛顺继续说道。 “牛顺叔,你是村里有名的猎手,你的辈分比我大,年龄也比我高,你看屯子里的人生活困难,你咋不多打几只野猪或者是其他猎物给全屯子分一分呢?” “哼!” 牛顺不满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一旁早就看他不顺眼的人禁不住高喊一声。 “牛顺,你昨天不是也去后山了吗?你打到的野猪呢,快点拿出来给大伙儿分分吧。” “哼,牛河,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么大的雪,你真以为野猪都像你媳妇那样听话,躺在那里不动弹啊!” “我日你个杂种,你跟老子怎么说话的。”牛河大骂一声,一挽袖子,冲着牛顺毫无保留地来了一个冲天炮。 “砰。” “哎哟,尼玛……。”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 牛宏眼看着现场一片混乱,急忙分开人群拉着爬犁向着红星公社走去。 红星公社距离牛家屯有八里路,平时步行过去也就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现在身后拖了一个沉重的爬犁,牛宏走路显得有些吃力。 冬季,兴安岭的白天时间很短,为了赶在日落前返回牛家屯,牛宏不得不紧咬牙关,使出全身的力气快速前进。 在没人注意的时候,迅速将爬犁、野猪以及下面垫着的两张狼皮收进了军火仓库。 …… 供销社坐落在红星公社的主街道上,大门上方有一个大大的红色五角星,两旁写有“红星供销合作社”七个大字。 辨识度非常高。 负责接待牛宏的是一个带着酒瓶底厚镜片眼镜的中年男人,个子不高,也就一米六五左右,背稍微有些驼,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小兄弟,你送来的野猪一共是226斤,品相不错,我就按一等生猪的价格给你收下,你能接受吧?” “大哥,一等生猪的价格是多少钱?”第一次卖猪,牛宏对当前的市场行情并不了解。 “一等的价格就是一斤猪肉三毛四分钱,二等的价格是一斤猪肉三毛一分钱,依次类推。你看我给你的价格你能接受吧?” 林中军说着用手向上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能,大哥,我问一下可以在你这里换一些粮票、布票吗?” 林中军闻听,看了看牛宏身上单薄的衣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可以,稍等,我先给你算了一下账哈。 226斤猪肉应该付给你七十六块八毛四分钱,狼皮我按每张十六块钱给你结算,两张一共是三十二块钱。 总起来我应该付给你一百零八块八毛四分钱。” 林中军说着将面前的算盘推到牛宏的面前。 “小兄弟,你看看我算的对吧?” “对,我要六十块钱现金,十块钱的粮票,十块钱的布票,十块钱油票……,剩下的那四分钱给我扯一尺红头绳,再拿几盒洋火吧。” 牛宏看也不看面前的算盘,将自己早已想好的计划一一讲了出来。 “好吧,小兄弟,火柴是二分钱一盒,一盒一百根,红头绳是一分钱三尺,你看你要怎么买?” “那就来六尺红头绳,一盒火柴吧,我再买些盐,苞米面、小麦面,陶盆,再买些花布,再买……” 随后,牛宏开启了买买买的疯狂购物模式,刚刚到手的钱很快被他花掉了一大半。 林中军饶有兴趣地看着牛宏,富有耐心地让售货员帮助牛宏一一打包,帮他将采购的货物全部放在了爬犁上。 回到牛家屯,当牛鲜花拿着红头绳欢呼雀跃的时候,张巧英看着摆在面前的两袋面粉是百感交集。 用手摸了又摸,打开袋子看了又看,一双眼睛好像被胶水粘在了袋子上面。 牛宏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等张巧英心情平复了,连忙将手里的二十块钱递了过去。 “嫂,这是卖猪和狼皮剩下的钱,我们一人一半,这些该是你的,请你收好。” “呀,咋还给嫂子钱呢,这钱嫂子不能收。野猪、野狼都是你从大山里辛苦打来的,嫂子又没出力,怎么能要你的钱。” 张巧英说着将牛宏的手推向一旁。 “嫂,你不是帮我照看鲜花了吗,要是没有你的帮忙,我哪里有机会去山里打猎,快拿着。” 牛宏说着,将手里的钱强行塞进了张巧英的手里。 张巧英还想推脱,躺在炕上的牛东升开口说道。“孩子他娘,宏弟给的,你就收下吧。” 张巧英紧握着手里的钞票,目光中涌出一层水雾。 有钱、有粮、还有放在炕头的花布。 这样的场景让她感觉好似做了一场梦,一场不愿醒来的美梦,眼前的一切是那样的不真实。 而牛宏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嫂,花布的尺寸是我询问了售货员,按照她给的建议扯的布,是二丫、你和鲜花三人的。有时间还要麻烦嫂把衣服做出来。” “嗯,明天我就做!” 张巧英用手抹了把眼睛,笑盈盈地说道。 “嫂,这是剩下的布票还是由你收着吧,以后需要做什么衣服,由你来决定。” “哎,好,这个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张巧英说着,欢天喜地的将布票收了起来。 “孩子他娘,该给宏弟做饭了。”牛东升喘了几口粗气,用虚弱的声音提醒。 “宏弟,还没吃午饭吧。” “嗯,害怕天黑了路不好走,就没敢在外面吃。” 牛宏心说,在国营食堂吃一顿饭,怎么着也要花掉好几毛钱,为了开春盖房,也为了早日迎娶兰花妹妹,这个钱还是要节省着用啊。 “好,嫂今天给你做肉汤,黄金饼子吃。” “嫂,以后我们每天都吃三顿饭吧,有我在,家里的粮食不用发愁。这顿饭,你就做大伙的,不用单独给我做。” “啊……” 张巧英发出一声惊呼。 在这吃了上顿没下顿,明天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的年月,牛宏竟然说要一天吃三顿饭。 这样的要求让张巧英听后心里再也无法保持淡定。 第17章 细水长流! “嫂,放心好了,有你兄弟在,不会让大家饿着的,我们今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 张巧英看了看牛宏,又看向地上摆放着的两袋面粉,想到今后的日子就像树上的叶子一样浓密,心里更愿意细水长流。 稍加思考,看着牛宏郑重地说道。 “宏弟,今晚我们大家一起吃,明天开始,还是一天两顿饭吧,两袋面粉看着是不少,可是日子更长啊!” “嫂,日子长,我们的面粉不是也会更多吗?吃完了这两袋,我再买下两袋,下三袋,就按我说的一天吃三顿饭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体好,才有一切。” “咳、咳、咳,宏、宏弟,说、说得对。” 炕上的牛东升对牛宏的话感同身受,极力赞同。 张巧英见状,微微叹了口气,无奈地回应。 “唉!拗不过你们,那好吧,就按宏弟你的意见办,以后我们就吃三顿饭。” 说完,心里嘀咕,“这日子没法过啦!” 哪知她的话在心里还没念叨完,就见牛宏从怀里掏出两块大白兔奶糖递给了牛鲜花和栓宝,二丫手里则多了盒上面印有草原英雄小姐妹画像的饼干。 张巧英看在眼里,心里高兴的同时也在担忧牛宏乱花钱、不懂得咋过日子。 “鲜花,来,哥帮你把头发扎起来,这样看着就不像个小疯子了。” “哼,你才是个小疯子呢,我的头发嫂帮我梳过了,好看着呢!” 牛鲜花一撅小嘴,哼了一声,还是老老实实地将手里的红头绳递到牛宏的手里。 “鲜花,你想不想上学?”梳着发辫儿,牛宏轻声问道。 “想,桂芝说,学校的老师长得可漂亮啦,说话可好听啦,我也想去上学。” 牛鲜花说得很认真,仿佛在讲述一件意义非常重大的事情。 牛宏听在耳中,心里一沉,以前家里太穷啦,尽管是义务教育,可五毛钱的书本费根本交不起。 他清楚地记得,小妹每次在家门前看到小朋友结伴去上学,她都会在那里站立很久很久,无论家里人怎么喊她,她都不愿意回家。 小小的身影让人看着心疼。 现在自己有钱了,也能让小妹吃饱饭了,是时候让小妹走进学校接受教育啦。 牛宏暗自下定决心,他一定要将妹妹供养成大学生,毕业后当一名光荣的国家干部。 想到此处,牛宏轻轻的说道, “好,明天哥就把你送到屯子里的学校去上学。” “干爹,我也要去上学。” 站在一旁的栓宝睁着一双滚圆的大眼睛,看着牛宏大声说道。 “好,等你再长大些,干爹也送你去学校,不过你要答应干爹,一定要好好学习吆。” “嗯,我好好学习。”栓宝回应着,蹦蹦跳跳地跑到灶台旁仰起头,看向张巧英说道。 “娘,我要上学。” 张巧英看着自己的儿子嫣然一笑,柔声说道,“等你长得和姑姑一样大,一样高,就可以去学校上学了。” “嗯……” 栓宝似懂非懂地点头答应。 躺在炕上的牛东升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是五味杂陈,不是个滋味。 但是一想到牛宏对待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如同己出,也就强行压下了心中的哀伤,留在心头的只有欣慰。 同时也暗自庆幸,当初在牛鲜花极度饥饿的时候,给了她半个鸟蛋,不然怎么会换来如此大的厚报啊! 吃了晚饭,牛宏照例拎着猎枪走出屋门,来到后山一个无人注意的犄角旮旯躲了起来。 这个旮旯够隐蔽,空间也够宽敞。 牛宏心思一转,从军火库中将昨晚击毙的野狼、野猪挨个挪移出来,挨个放血,去除内脏,反正今天自己购买的陶盆和食盐足够多。 能食用的猪内脏放入陶盆留下,不能食用的统统抛弃扔掉。 唯独那头体型最大的野猪被他留了下来、没去处理,他要将其拉回东升嫂家,作为今晚的猎物。 四个小时后, 三十八只野狼,一头野猪被牛宏处理得干干净净。 看着放在军火库中的三十八张狼皮和一头野猪,牛宏开始盘算着怎样才能将它们快速卖掉。 换了钱,就可以去兰花妹妹家提亲,至于那个对自己极其不待见的未来的“丈母娘”吕爱莲,牛宏早已想好了对策。 红星供销社自己已经去过一次,不能再去,否则,去得太频繁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和怀疑。 下一次,得改个地方卖。 至于黑市,是该找个时间过去看看行情,哪怕不卖东西,过去看看也是好的。 打定主意,牛宏从军火库里取出昨晚用过的高压锅,又取出一副碗筷,将上次吃剩的肉汤盛了一碗开始大吃了起来。 肉汤依然保持着昨晚刚放进去时的状态,味道鲜美,温度适宜,吃起来刚刚好。 东升嫂虽然同意一天做三顿饭,可是做的晚饭的量明显不足,如果牛宏敞开了吃,都不够他一个人吃的。 时间长着呢,这么个做饭法,怎么能行,自己一定要找个机会去做做东升嫂的思想工作,改变她过于节省的习惯。 现在,他可以放开了肚皮、畅快地吃个够。 …… 牛宏回到东升嫂家已经是夜里十点多钟。 张巧英看着拉回来的野猪的体型比昨晚的那只还要大,心头大喜。 又得知这一只不会再被卖掉,看向牛宏的眼神里充满了无限爱意,恨不得一口将他吃掉。 心中暗自打定主意,今晚上一定要将牛宏弟弟拿下,让他真正变成自己的半个男人。 只有这样,以后才会有越来越多的野猪肉吃,也才会有源源不断的米面粮油,当然还有钱。 人人都说: 金钱和财物是女人爱爱的催化剂,此刻,在张巧英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张巧英凑到牛宏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宏弟,你真厉害,嫂,今天太高兴了,晚上给你加餐。” “……” 牛宏笑了笑,没有回应。 张巧英说完,进屋拿出陶盆和食盐开始配合着牛宏杀猪放血,掏内脏。 牛鲜花和栓宝两人也是不顾屋外的寒冷,围着野猪转起来圈圈,做起了游戏。 儿童快乐是简单的、单纯的。 牛宏看着在自己身边尽情嬉戏的小妹牛鲜花,不由得暗自感慨岁月的馈赠,让他重生后又重新拥有了这份亲情。 第18章 一连串的问! 经过两天肉汤的滋养,屋子里几个人的气色都明显好转了不少,牛东升说话也不像原来那样的大喘气,有时也可以一口气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面对张巧英递来的饭碗,连连说道。 “孩儿他娘,我是真的喝不下了,给宏弟喝吧。” 他作为一个残疾人躺在炕上几乎不动弹,饭量本来就不大,吃了晚饭后便再也吃不下任何食物。 张巧英见状不再相劝,转身向牛宏走去。 “宏弟,来,喝了它。” “嫂,我已经喝了两碗,不能再喝了。” “男孩子就要多吃饭才能有力气的嘛!来,喝了它。” 张巧英不由分说,直接将碗筷硬塞进牛宏的手里。 无奈之下,牛宏只好硬着头皮将这碗肉汤喝了下去,就连碗里的猪杂也吃得干干净净。 喝了这碗肉汤,牛宏直接将,准备给东升嫂做思想工作的想法抛至九霄云外。 就她这做饭的劲头,还需要自己去做工作? 那简直是在开国际玩笑! “宏弟,来,嫂再给你盛一碗。” “嫂,不能再喝了,我实在喝不下去了。” 牛宏说着,快速将自己的饭碗放进水盆,开始动手洗起来。 张巧英见状急忙走过来,一把抢过,说道。 “宏弟,你都累一天啦,怎么能让你洗碗,快回屋歇着去。” “嫂,我不累。” “不累?说什么客气话。拉着几百斤重的野猪走那么远的道,能不累?快去炕上歇着去。”张巧英说着,很体贴地拉过牛宏的手臂,将他推向西屋。 “东升哥,今晚不陪你唠嗑了。” 牛宏说着,不等牛东升回应就被张巧英快速推到了炕上。 “好好歇着吧,一会儿我再过来给你的鞋子换乌拉草。” 张巧英攀着牛宏的肩头,附在他的耳边吹气若兰地说道,临离开还不忘在牛宏的身上抓了一把。 “……” 什么情况? 这么大手劲儿,也太那个什么了吧! 怎么感觉东升嫂对自己越来越放肆,越来越没有男女之间的边界感,越来越不将自己当外人了呢? 牛宏用手揉着被东升嫂抓疼了的部位,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而大脑却百思不得其解。 感觉着肚子吃得胀鼓鼓,牛宏也不敢直接躺到炕上休息。否则,肉汤非得从他嘴里流淌出来不可。 斜靠在炕头看着黑漆漆的窗外,不由得想起曾经生活过的2025年。 那时候,虽然已是耄耋之年,但是,吃过晚饭,躺倒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个网剧,也挺惬意。 或者打开手机,点开七猫免费小说网站,看一看、听一听自己喜欢的网络小说。 无聊的时间也变得非常有意义。 哪像现在,只能在脑子里一遍一遍地数羊腿,这个年月的穷不是没有道理,科技太落后啦! …… 就在牛宏想着心事的时候,屯子的大喇叭里突然传出大队长牛天才的声音。 “噗噗!社员同志们请注意,社员同志们请注意! 现在播报一则紧急通知, 一则紧急通知。 接公社领导指示: 今夜有暴风雪,有暴风雪。 请社员同志们早做预防,及时清理自家屋顶的积雪,不要让大雪压塌了房子。” …… 随着牛天才的播报,牛家屯的很多村民彻底不淡定了。 张巧英不等喇叭的声音停止连忙端着油灯跑到了西屋。 “宏弟,要来暴风雪啦!” “是啊,这个鬼天气还真是怪啊。” “可不是咋滴,前三年大旱,现在又是一场接着一场的大雪。老天爷即便是坑人,也该换个地方的人坑吗,怎么逮着一个地方的人不放呢?” 张巧英说着就将煤油灯放在了牛宏的炕头,牛宏见状微微一愣,轻声说道。 “嫂,你快去和东升哥歇着吧,这里有我,到了后半夜我会出去清扫屋顶,保证不让大雪压塌房子。” “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忙活,我陪你一起。”张巧英说话的间隙熄灭了煤油灯,脱掉鞋子上了牛宏的炕。 “嫂,你……” 牛宏话没说完,就感觉黑暗中有两只手臂紧紧抱住了自己,同时一张滚烫的俏脸紧紧贴到了自己脸上。 “宏弟,一个人熬夜容易犯困,两个人聊着天,就不会困了。” 张巧英说着话,一只小手开始不安分起来。 牛宏见状,刹那间浑身汗毛倒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连忙轻轻按住了张巧英的那只小手。 “东升嫂,东升哥还没睡呢,你……” 牛宏的话没说完,紧抱着自己的手臂慢慢地松开,那只被自己轻轻按压着的小手也在同一时间被抽走。 “宏弟,你说这场大雪,我们屯子里会死人吗?”黑暗中,张巧英淡淡地说道。 “啊!” 牛宏惊呼一声,心说,半夜三更得怎么聊起这个话题?怪瘆人的。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宏弟,这可恨的灾荒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牛宏一听,微微松了口气,心里想,这个话题还算正常,不是那么吓人,稍加思索,回应说。 “嫂,只要山上还有野兽,我们就不会饿着,灾荒也就影响不到我们,你就放宽心吧。” “可是,唉!” 张巧英长叹一声,心说,宏弟还是太年轻,听不出自己的话外之音。 天上的灾荒终究有好转的那一天,而自己的灾荒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头啊!这种苦熬的日子想一想都让人心碎。 “嫂,外面起风啦,你听。” 牛宏的话音刚落,就听窗外刮起了一阵狂风,大风席卷着冰粒击打在窗棂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远处的山风吹过林梢呜呜咽咽、如泣如诉。 “是啊,起风啦,宏弟,嫂感觉有些冷,你能抱抱我吗? ”张巧英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是,牛宏确信住在东屋的牛东升如果没有睡着的话,一定能听见。 心中暗想,东升嫂现在真的是越来越大胆! 他哪里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东升嫂眼中的猎物,早已暗下决心,今晚一定要将他拿下。 “宏弟,我冷。” 张巧英话音刚落便主动向牛宏的怀里钻去。 “嫂,东升哥还没睡着呢,你确定他没想法?” “嘘,这是他同意了的。” 张巧英说着,静静地倚靠在牛宏的怀里,享受着难得的温暖,却没有继续乱来。 “唉,嫂,我不是已经答应你了吗?做两个孩子的干爹,以后永远都会帮助你们。对我,你怎么还不放心?” 牛宏明白东升嫂这样做的用意,归根结蒂还是希望自己能做她们一家的帮套客。 “宏弟,以后你结了婚、娶了媳妇,如果还是这样无私地帮助我们,你媳妇知道了她会没有意见,难道她会同意? 万一她不同意, 我们一家又该怎么办? 又该怎么活? 你替嫂想过这个问题了吗?” 张巧英一连串地问,让牛宏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第19章 年轻真好! “嫂,别担心。 即便以后兰花妹妹过了门,她看到你们家的这个状况,也不会狠下心不管你们的,更何况我还是两个孩子的干爹。” 牛宏轻轻拍了拍张巧英的手臂,好言安慰。 在他心里,张巧英一家就是自己妹妹的救命恩人,她们一家有了难处,他和兰花妹妹又怎么能袖手旁观,不闻不问? 可是有些话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自己也无法向张巧英明说。 “唉!宏弟,如果没有你的接济,这两天我都不知道该咋过。 如果没有你在,今天遇到这样恶劣的天气,我们这一家所能做的也只有待在家里等着活活被饿死,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嫂子我应该好好谢谢你, ……” 张巧英轻轻叹息一声,说着话,主动拿起牛宏的手向着自己的胸部按去,牛宏见状急忙抽了回来。 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不可以做,那些不可以做的事一旦做了就再也无法回头。 他,不想做一件违背自己意愿的事,也不想做一件对不起兰花妹妹的事,更不想在东升嫂一家有难处的时候落井下石,占尽便宜。 “嫂,我还是那句话,你们家的困难是暂时的,我们国家的困难也是暂时的。 等到栓宝、二丫两个孩子长大了,国家的状况好转了,你们家的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张巧英闻听,久久没有回应,坐在黑夜中一直沉默。 牛宏见状也沉默了! 窗外的风刮得更加狂暴,吹得房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寒风透过缝隙吹进房间,带来刺骨的寒意。 牛宏拿起炕上的被子盖住两人的身子,倾听着屋外风吹雪落的声音。 良久之后,张巧英率先开口打破了房间里的宁静。 “宏弟,你向兰花妹子提亲了吗?” “还没,彩礼钱还没准备好,她娘对我的抵触意见很大。”牛宏轻轻揽着张巧英的细腰说道。 “他前天来找你是不是催你去她家提亲?”牛宏闻听,身体轻轻一颤,没有回应。 张巧英敏锐地捕捉到牛宏的身体变化,淡淡地说道, “宏弟,提亲的事情宜早不宜晚,你可知道有句俗话叫“一家女百家求”,你行动晚了好姑娘就会被别家抢走的。” “是啊,……” 牛宏心中喟叹一声,奈何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更何况他现在房子也塌了,手里的钱也不富裕,想讨兰花妹妹过门! 难! “要不要让嫂替你跑一趟,去她们家提亲?” “不用,等雪停了,我亲自去一趟她家,顺便找她娘好好的谈一谈。” “不找媒人你确定能行?”张巧英担心地说道。 “找,但现在还不到时候。” “哦。” …… 黑夜中,两人再度沉默了。 牛宏听着外面的风声,时刻关注着外面的雪情,不知不觉中听到一阵均匀的呼吸中从怀里传来。 不用看,牛宏就知道东升嫂倚靠在自己怀里睡着了。 心里禁不住地发出一声苦笑,暗自感叹,还是年轻好啊,天大的事情也挡不住优质的睡眠。 什么样的烦心事一觉醒来都会变得烟消云散, 年轻真好! 一阵困意袭来,牛宏就感觉自己的两只眼皮变得千斤重,忍不住的头一低,酣然入梦。 窗外的寒风怒号,屋子里的大炕温暖依旧。 …… 一觉醒来,牛宏发现东升嫂早已离开了自己的怀抱,在灶台前忙活着全家人的早饭。 玉米饼混合着肉汤的香味弥漫了整个房间。 “宏弟,没再多睡会儿?”看到牛宏走出西屋,张巧英的脸上挂满了灿烂的笑容。 牛宏的脸庞微微一红,讪讪的回应说, “睡醒啦,不睡了,我去外面看看房顶。” 说着话就要向外走,却被张巧英喊住。 “宏弟,房顶我已清理过,你不用再出去看了,外面怪冷冷的。” “哦。” 牛宏心说,这事闹得挺尴尬,赶忙说道。 “嫂,趁着现在雪下的小,我去一趟屯子里的学校,问一问鲜花上学的事情。” 对牛家屯的小学,牛宏多少还是了解的。 由于学生少,也就只开办了一、二两个年级,等孩子的年龄稍大些,就会合并到更大的屯子里的学校去上学。 牛家屯小学的老师也只有两名,并且都是女老师。 一名四十岁左右,姓杜,人称杜老师,还有一名二十岁上下,具体年龄不详,姓姚,人称姚老师。 两名老师都很爱护学生,尽职尽责,在屯子里的口碑一向不错,深受屯子里的老百姓的敬重和爱戴。 听到牛宏要去学校,张巧英在灶台前挺直了腰身,微笑着说道。 “嗯,去吧,快去快回,一会儿就该吃早饭了,别忘了你今天还要去马家庄。” “好的,嫂。” 牛宏答应着,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踏着厚厚的积雪,牛宏行走在大街上,环顾四周无人,心思一转,一只处理好的黑嘴松鸡出现在手上,沉甸甸,足有7、8斤沉的样子。 牛宏始料不及的是,虽然大队长牛天才在喇叭里发出了紧急通知,依然没有阻挡孩子们上学的热情。 此时,学校门口已经站有三三两两送孩子前来上学的家长,有男有女,有老人也有孩子的年轻的父母。 看到牛宏走过来,又看到他手里提着的松鸡,有熟识的人,忍不住开口打招呼, “牛宏,这么大个的松鸡是从哪里打到的?” 牛宏看向说话的主人,原来是自己认识村民的牛三斤,连忙微笑着回答。 “是三斤叔啊,这松鸡哪里是我打到的,我这是运气好,从后山上捡来的,您这是过来送孙子石头上学啊?” 牛三斤闻听,哈哈一笑,用手点了点牛宏, “你小子,还跟叔打哈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前儿个去了帽儿山的深山,能从哪里平安回来,你小子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啊,我当时走迷路了,然后就捡到了几只野鸡。我还真不知道那是帽儿山深山,要是知道,打死我也不敢进去啊!” 牛宏说着,看了看手里的黑嘴松鸡,一副后怕的模样。 “牛宏哥,这只野鸡真的是你捡的吗?” 村民牛二虎凑到牛宏的近前轻声问道,一双眼睛盯着松鸡的两条大腿忍不住的直咽口水。 “当然是真的,大伙儿都知道我不会打猎的。”牛宏看着牛二虎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嘿嘿,明天我也去后山碰碰运气去。”牛二虎听后憨憨地一笑,自言自语地说。 其他送完孩子正准备离开的家长闻讯围拢过来,看到牛宏手里提着的硕大松鸡,脸上无不露出艳羡的表情。 在这吃糠咽菜,甚至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里,面对一条体型硕大的松鸡的诱惑,谁还能保持镇定? 看向牛宏的目光中有羡慕、有疑惑,甚至还有那么两道妒忌的目光。 牛宏哪里会在乎别人的目光,看向牛三斤说道。 “三斤叔,你知道咱屯子的学校现在还招生吗?” 第20章 你误会啦! 牛三斤听后,再看向牛宏手里提着的松鸡,脸上瞬间露出理解的表情,牛宏这是要给杜老师和姚老师送礼呀,连忙回答道, “招,随时都招,杜老师刚进办公室,你快过去问一下她吧。” “好的,谢谢三斤叔。” 牛宏道了一声谢,提着松鸡走进了学校。 校园不大,是用原来的地主牛老财家的房屋、院落改造而成。 走进大门,绕过影壁墙,坐落有一排瓦房,左手边是教师们的办公室和卧室,右手边则是孩子们平时上课用的教室。 觉察到有人走进校园,年长一些的杜老师主动走出办公室迎了上来。 “同志,你找谁?” 牛宏看向面前的这位中年妇人。 只见她留着齐耳短发,中等身材,穿着的一件蓝色上衣已经洗得发白。 心中暗自猜想, 她应该就是大家口中的杜老师吧,连忙紧走两步说道。 “您是杜老师吧,我叫牛宏,是牛家屯的人,我妹妹叫牛鲜花,今年刚八岁,问一下,咱们学校现在还招学生不?” 杜老师没有马上回应牛宏的问话,而是上下打量着他。 只见牛宏长有不到一米八的个头,身材瘦瘦的,衣服虽然破旧、上面还有着几块补丁。 但是,人很精神,说话中气十足。一张微笑着的脸庞,将整个人衬托得很是阳光。 再看向他手里提着的大松鸡,杜老师的心头猛地一震,暗自称赞这个小伙儿懂礼貌。 连忙回应说, “收,只要是适龄儿童,我们学校随时接收,你打算什么时间将你妹妹送过来?” “杜老师,来学校学习需要缴多少学费?” 牛宏心怀忐忑地询问道。 “没有学费,只有五毛钱的书本费。” 杜老师说完,没再说话,她很清楚,就这五毛钱的书本费也有很多人家不舍得替孩子缴纳。 “明白了,杜老师这是五毛钱,我先把手续办了。来得匆忙,只带了一只松鸡送给杜老师补补身体。” 牛宏说完,双手将松鸡和五毛钱一起递了过去。 “呀,书本费我可以收下,松鸡我不能收,上级领导有要求,坚决不能收老乡们送来的礼物。” 杜老师说着连连摆手拒绝。 牛宏见状,眼珠一转,开口说道, “杜老师您误会了,这不是礼物,是我在来的路上捡到的一只松鸡。大雪天,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失主,就想着送到学校让您给孩子们做了,补补身体吧。” 牛宏信誓旦旦的说着,言辞恳切,让人不容置疑。 杜老师满面带笑地看着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牛宏,感觉这个小伙子非但不令人讨厌,反而还很可爱。 不知不觉中,牛宏给她留下的印象分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杜老师,您好人做到底吧,麻烦您替孩子们收下,同时也省得我在大冷天再去寻找失主。” 牛宏说完,不由分说,将松鸡一把塞进杜老师那只纤细的小手里。 杜老师只感觉自己的手臂猛地一紧,身体差点没被松鸡带个趔趄。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见牛宏已经飞也似的走到了大门处。 “杜老师再见。” 声音未落,人已不见了踪影。 “哎,这个小伙子,真是讨人喜欢。”杜老师看着大门发出由衷的赞叹。 “杜姐,你说谁讨人喜欢?”姚老师听到声音,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突然看到杜老师手里提着只松鸡,顿时发出惊呼声。 “呀,野鸡,杜姐,我们今天是不是有肉吃啦?” “是!” 杜淮如看着比自己的孩子还小两岁的姚姬老师,一脸的宠溺。 正是姚老师的到来,她在牛家屯的教书生涯才没有像从前那样的孤独、寂寞。 …… 牛宏回到东升嫂家,发现大家都在等着自己吃饭,心头一暖,连忙说道, “哎呀,快饿死我了,嫂,快开饭,吃了饭,我还要送鲜花去上学。” “呀,宏弟,学校让报名啦?” “让啊,杜老师说啦,只要是适龄儿童随时可以报名入学,只是五毛钱的书本费不能免。” “哥,我可以像桂芝一样去上学啦?”牛鲜花搂着牛宏的脖子,喜悦地询问。 “当然可以,书本费我都替你交过了,吃完饭咱就去,好不好?” 牛宏轻轻拍着妹妹的小手手背,轻声说道。 “好!” 牛鲜花欢快地答应一声,松开了紧搂着牛宏的双臂。 “嗯呐,宏弟,快吃饭。” 张巧英将两个玉米面贴的饼子和一碗肉汤递到了牛宏的手里。 “嫂,家里的饭应该先端给东升哥,我做兄弟的哪有先吃饭的道理?” 牛宏说着,端起碗快步来到牛东升的身边。 “东升哥,你先吃。” 感受到牛宏对自己的尊重,牛东升的心就像三伏天吃了根老冰棍,从里透到外的爽。 可是一看牛宏端到自己面前的饭碗和两个饼子,牛东升苦笑一声,说道。 “宏弟,我哪里吃得下这么多的饭!半个饼子,半碗肉汤足够。这是你嫂给你盛的,快吃吧,吃完了饭,还要送鲜花去上学呢。” 牛宏沉思片刻,郑重地说道。 “那好吧,嫂,这次就先这样,下次千万别先给我盛饭了。” 张巧英轻轻叹了口气, “好,下次先给你哥盛,再给你盛。” “不不,先给嫂盛。” 牛宏非常清楚自己的定位,自己和妹妹在这里只是寄人篱下,是两个永远的客人。 是客人,哪有不尊重主人的道理? 张巧英没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讨论下去,而是看着牛宏淡淡地说道。 “宏弟,嫂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嫂,你说啥事儿?” 牛宏连忙将吃到嘴里的饭咽进肚子,看向灶台旁的张巧英。 “宏弟,村东头牛二叔的状况和你东升哥一样,都是被大树砸断了腰,他的家人在这样的天气不好出门找吃的,我有些担心,想给他们送两个饼子,一碗肉汤过去,你看行吗?” “啊!” 牛宏发出一声惊叹,心说,这样的事情东升嫂怎么征求自己的意见呢,自己仅仅是这个家的客人而已呀。 张巧英见状,心里一沉,连忙说道, “既然宏弟不同意,那就当我没说。” 牛宏一听,心说,东升嫂这次对自己的误会可不小,急忙解释说。 “哎哎,嫂,你误会啦!我怎么会不同意呢? 我只是在感叹嫂和东升哥真的是一对大好人,只要自己有口吃的,就会想到那些处在困难中的人。 对你们这样的做法我支持还来不及呢,哪能会不同意?” 张巧英紧盯着牛宏的眼睛,呵呵一笑, “宏弟,我和你东升哥哪有你说的那样好哦!” 第21章 为爱疯狂 牛宏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他心里在想: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舍己为人的人,那么眼前的东升嫂和东升哥就是其中之一。 他们虽穷,但,他们拥有善良。 他们虽然身处苦难,但,依旧乐于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如果没有他们的慷慨解囊,小妹牛鲜花即便遇到重生归来的自己,依然避免不了夭折的命运。 食物, 在这个饿死人的年月比任何的财物都金贵。 东升嫂一家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却仍旧愿意拿出他们本就不多的食物,甚至是仅有的半个鸟蛋去接济别人、救济自己。 这样的好人,值得自己为他们多做一些事情。 想到此处,轻声说。 “嫂,你什么时候去牛二叔家,我留下来替你照看栓宝和二丫。” “不用,栓宝已经三岁多,能够照看他妹妹了,你东升哥在家也可以看着他们俩,你忙你的就行。” 张巧英轻快的语气里透着自豪,孩子是她的心头肉,也是她的骄傲,更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 一提到两个孩子,张巧英的眼神中涌现出来的全是爱。 “……那好吧。” 牛宏见状,识趣地答应一声开始埋头干饭。 …… 昨夜的狂风渐渐变小,大片大片的雪花从无限苍穹洋洋洒洒飘落而下,整个世界变成了银装素裹。 将小妹牛鲜花送到学校之后,牛宏俨然成了一个雪人,但他毫不顾忌自己的形象,看着漫天飞雪,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不停地滋长。 此时此刻。 他非常渴望见到兰花妹妹,好想和她一起在这雪花飞舞的天空下奔跑、嬉戏。 就像童年时一样,享受独属于他们两人的美好时光! 这个念头让他的心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向他发出呼唤: “快来呀,牛宏哥哥!” …… 牛宏非常惊讶。 凭他活了八十余载岁月的心性和涵养,偏偏压制不住这样一个念头。 随即明白: 这就是年轻的感觉,为爱而疯狂! 索性不再理会当前恶劣的天气,跟随自己的心意迈步向着马家庄走去。 马家庄,在牛家屯的东北方向,两个村子相距不到五里,都处在帽儿山的外围边缘。 走出屯子,山野里的雪下得更大,更猛,四周除了纷纷扬扬的雪花再也看不到一个人影。 多么隐蔽的环境! 牛宏感叹一声,心思一转,快速换上打猎的衣服和装备,脚下也套上更加适合在雪地运动的雪橇。 沿着山间小路快速向马家庄滑去。 看着不断向身后退去的雪花、沿途的树木,牛宏激动的大喊一声, “兰花妹妹,哥哥我来啦!” 上一世的朝思暮想,无法圆满的遗憾,这一次终于有了弥补的机会。 穿越时光的爱恋! 虽迟但到。 牛宏滑着雪橇一路飞奔,突然,眼角的余光发现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什么动物正低着头在雪地里刨食,连忙停下脚步。 心思一转,一把狙击步枪出现在手里。 透过瞄准镜,牛宏发现正在吃草的是一群傻狍子。 山里面的积雪太厚,它们不得不来到大山的外围,寻找积雪薄些的地方。 它们不停地用前蹄刨开积雪埋头吃草。 “一、二、三……、九。” 牛宏站在原地,用瞄准镜挨个瞄准,看到竟然有如此多的狍子。 于是放下手中的步枪,看着不远处的山坡,微微叹了口气。 他实在想不明白,守着遍地的山禽野兽,自己的爹、娘、三个弟妹竟然能被活活饿死。 为什么? “唉!难怪村子里的人都看不起自己。” 牛宏心中再次喟叹一声,不愿,也不想去深入探究其中的原因。 特殊岁月,被饿死的也不止自己一家。 斯人已逝,再去追究、探查,已经毫无意义。 活着的,才更需要好好的活下去。 牛宏甩了甩头顶上的积雪,重新端起步枪。 瞄准、射击,一气呵成。 “噗呲,噗呲……” 随着狙击步枪发出轻微的轰鸣,正在吃草的狍子不断地倒在地上。 有两只狍子受到惊吓跑向了更高的山坡,站在那里静静地回头观望。 牛宏见状,心里感叹一声,“傻狍子名不虚传!” 这两只狍子腹部微微隆起,是被他特意放过的。 狩猎,牛宏是有原则滴,宁放过,不杀错。 对于那些疑似怀有身孕的野兽,他是万万不会痛下杀手。 牛宏滑动雪橇快速来到现场,心思一转,将地上的六只狍子收入军火仓库。 然后又从军火仓库里取出陶盆和食盐,开始给剩下的那只狍子放血。 狍子血可以食用,牛宏绝不浪费。 包括狍子的部分内脏也被牛宏收入军火仓库。那里时间静止,食物放在里面永远不会变质。 狍子的血是件好东西,具有极高的营养和药用价值,值得珍惜。 掏空内脏的狍子恰好可以作为和兰花妹妹的见面礼。 人不亲、礼亲! 这只狍子放血、去除内脏之前,足有七八十斤重。 在狍子群里也算是一只大家伙了。 牛宏就不相信凭这么大的一只狍子,这样一份儿大礼。 吕爱莲能把自己轰出家门,不让自己和兰花妹妹见面。 一想到马兰花,牛宏干活的速度不由得再次加快。 时间不长, 便将盛满狍子血的陶盆以及处理好的狍子全部收入军火仓库。 滑动雪橇再次出发,很快就来到了马家庄外。 牛宏对于这个村庄太熟悉不过。 他的二姑就嫁到了这里,和马兰花家仅仅一墙之隔。 在一个僻静之处,牛宏又换回了原来的装束。 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戴,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穿的如此落魄还想找人家姑娘约会?还想着让人家姑娘嫁给自己。 也难怪上一世自己错失了兰花妹妹。 究其原因,还是当时的自己不够自信,底气不足。 而如今,外表依然是当初的自己,但是,内在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一次,自己非娶兰花妹妹不可。 牛宏将已经冻的邦邦硬的狍子扛在肩头,迈着无比自信的步伐向着村子里走去。 风雪中,马家庄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异常的平静。 然而,就在快要接近马兰花家的院子时,一阵阵剧烈的争吵声盖过风的呼啸,传进了牛宏的耳中。 第22章 开个价吧! 这是一个成熟女人的声音,高亢而又中气十足。 牛宏瞬间听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马兰花她娘吕爱莲。 听声音,不难判断出她正处在暴走的边缘。 “马东,你个龟孙儿,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干点正经事儿。天天就知道窝在那儿,你到底是个王八呀还是个乌龟。这一天天的不让人省心。” “……” “你长眼睛是喘气的吗?没看见家里现在都成啥样子啦?” …… 牛宏站在大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心里暗自叫苦。 今天来得真是不凑巧,这种情况,自己怎么好意思去敲兰花妹妹家的大门? 就在此时,透过篱笆墙的缝隙,牛宏看到房门轰然打开,一道人影快步向着大门走来,虽然因为路面有雪脚下湿滑,丝毫没有影响那人离开的决绝之心。 “是马东!马兰花她爹。” 牛宏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瞬间认出了此人。 此刻马东的脸色铁青,一脸的怒容,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丝毫没有注意到门外有人。 当他怒气冲冲推开自家大门,突然看到站在一旁的牛宏。 吓得身体猛地一哆嗦,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这一幕恰好被追出门外的马兰花看在眼里,大喊一声。 “爹,爹你怎么啦!呜呜……” 随着声音,马兰花哭喊着跑了过来。 “叔,您没事儿吧?” 牛宏连忙放下扛在肩头的狍子,上前搀扶。 “你是?” 马东看着浑身是雪,眉毛、睫毛上挂满冰凌的牛宏,一时间没有认出他来,连忙客气地说。 “小伙子,谢谢你哈。” 此时,马兰花刚好走到近前,搀扶着马东的另一条手臂,同样打量着挂满冰霜的牛宏。 “叔,我是牛宏,你还认识我吗?”牛宏看向马东连忙自我介绍。 “宏哥,是你?你来了咋不进家里暖和暖和呀。” 不等马东开口,另一侧的马兰花兴奋地放开了他的手臂,跑到牛宏的身边。 马东见状心里暗自嘀咕: “唉,真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啊。今天这个小棉袄是彻底无法给自己保暖啦。” 牛宏看了眼马东,又看向面前的马兰花,微笑着说道。“我也是刚好路过,碰巧遇到马叔出来。” 马兰花看着牛宏一身厚厚的积雪,瞬间明白了他的状况,狡黠地挤了挤眼睛,莞尔一笑。 “走吧,快进家里暖和暖和,爹,家里来了客人,你就别出去啦!” 说着,拉住马东的手臂,向着院子里走去。 牛宏见状,弯腰扛起地上的狍子紧随其后跟了进去。 “娘,家里来客人啦!”马兰花还没进屋,声音已经喊了出去。 吕爱莲正坐在屋子里生闷气,听到马兰花的提示,嘴里念叨着: “来客人啦,来客人啦,家里一粒米都没有,拿什么招待客人,一个个只知道动嘴。” 索性赌气坐在座位上纹丝不动。 “娘,你看是谁来啦?”马兰花欢快地说着,用手一指跟进房间的牛宏。 此时此刻, 吕爱莲即便心里再生马东的气,面对走进家门的客人,也不得不起身相迎。 只是当她刚要打招呼,却发现走进房间的人一身冰雪,眉毛、眼睫毛上都挂着冰凌,自己不认识。 疑惑地看向牛宏,“你是……?” “婶儿,是我,我是牛宏啊。” 牛宏说着将抗在肩头的狍子放了下来,还特意在吕爱莲的眼前不动声色地放慢了放下的速度,以达到充分展示猎物的目的。 “牛……牛宏!” 最后一个宏字发出,吕爱莲的声调已经远远超出了八度。 “出……出去,我们家不欢迎你。” 吕爱莲说着走向牛宏就要将他推出门外,哪知马兰花上前一步挡在了牛宏的身前。 “娘,你怎么能这样对待牛宏哥?人家刚进屋……” “你这死丫头,你想让我怎样对待你的牛宏哥?”吕爱莲杏眼圆睁,怒目看向自己的女儿,厉声反问。 “娘,进门就是客,你咋能这样说话呢。”马兰花气恼地一跺脚,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婶儿,我只是路过,碰巧遇到马东叔出门,我……我这就走。” 牛宏将狍子重新抗在肩头,刚要迈步,想了想又将狍子放了下来,看着马兰花,说道。 “兰花妹妹,这只孢子是我刚打到的,很新鲜,你看看这鲜血都是刚凝固,送给你补补身子。” 牛宏说着,双手将狍子推给马兰花。 “宏哥,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你快扛走吧!”马兰花连连摆手,以示拒绝。 “哼!” 吕爱莲见状很不满意地哼了一声,上前一步,接过牛宏推来的狍子,说道。 “这只狍子,我替我们家兰花收下了,你可以走啦。” “好的婶儿,我马上就走。” 看到吕爱莲愿意留下狍子,牛宏心中长长松了口气,看向马兰花,微不可察地使了个眼神,放下狍子,转身向外走去。 “牛宏,有时间常来哈!”一旁的马东热情地发出邀请。 “好的叔,这次来的匆忙,有瓶酒忘了给您带,下次来我一定记着。”牛宏看向马东微笑着回应。 马东同样报以微笑,点了点头。 “宏哥,我送你。” 听到身后马兰花的声音,牛宏的脚步猛地停了下来,回转身,看向吕爱莲说道。 “婶儿,我想娶兰花,你开个价吧!” “什……么?” 吕爱莲仿佛一只被踩了尾巴的恶犬,又开始咆哮起来,“想娶我们家兰花,你也不拿杆秤称一称自己的斤两?……” 牛宏见状,丝毫不为所动,不紧不慢地走回到她的面前,一字一顿地说道。 “婶儿,我要娶兰花妹妹,你现在开个价吧,无论你开多少我都认,也都可以给您兑现,只求你让我娶了兰花妹妹。” “哈哈哈、哈哈哈……” 吕爱莲怒极反笑,心中暗自耻笑牛宏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娘……” 马兰花见状,一皱眉头,高声提醒。 吕爱莲看了眼自己的女儿,连忙止住了笑声,看向牛宏说道。 “好吧牛宏,你也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婶子我今天也给你说句实话,交个实底,免得以后你对别人说我以大欺小。” “好的婶儿,你说吧!”牛宏说话的态度很是恭敬。 吕爱莲看着牛宏,嘴角发出一丝冷笑, “虽然说一家女百家求,谁都可以进我的家门提亲。 但是, 唯独你不行。 你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 一个连住的地方都没有的人, 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 有什么资格来我家提亲,我又怎么能放心把闺女嫁给你? 话我已经说到,你也可以死了这条心了,赶快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我家,我家不欢迎你。” 第23章 一个机会 吕爱莲说完,轻蔑地看着牛宏。 只见他低垂着眼帘,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 心中很是得意。 虽然牛宏是自己女儿小时候的玩伴,但,那都是小孩子之间的事情,当不得真。 现在,牵涉到女儿的婚姻大事,就不能再儿戏对待。 必须要慎之再慎。 她一定要给女儿找一个富足人家,让自己女儿今后的生活更幸福。 牛宏一家七口人饿死了五口不说,本人又是一个老实巴交,三脚踹不出一个屁的角色。 这样的家庭,这样的人竟然也想当自己的东床快婿。 真是癞蛤蟆蹦到脚面上,恶心死个人。 今天若不是看在牛宏送来一只大狍子,而自己家里即将断粮揭不开锅的份儿上。 早将他赶出去了。 看到牛宏站在那里不愿离开,吕爱莲心中有些焦急,刚想开口催促,就见牛宏睁开了眼睛。 “婶儿,你的话说完了,能听我说两句不。” 吕爱莲闻听神情一滞,心想,牛宏怎么就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呢,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吗?还要再跟自己说两句。 说、说,说你个锤子啊说! 当即冷哼一声, “哼,说吧。” “婶儿,我是真心喜欢兰花妹妹,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说这些好听话有用吗,不当吃不当穿的,你还是快走吧。” 吕爱莲一脸不屑地催促。 “婶儿,能让我把话说完不?” 牛宏胸脯一拔,拿出了曾经当厂长时的气势,语气里充满自信,神态间气吞山河。 气场全开,盖压当场。 吕爱莲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好像自己在面对一个惹不起的大人物。 牛宏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继续说道。 “婶子,娶媳妇是要拿聘礼的。 为了表达我对兰花妹妹的一片真心,也为了表达我娶兰花妹妹的诚意。 明年的今天,我愿意拿出一百块钱作为聘礼。 至于你说的没地方住的问题。 开春之后,我就找人修房子,保证是名堂亮屋,绝不让兰花妹妹跟着我四处流浪。 还有温饱的问题。 你也看到了,我会打猎,一定不会饿着兰花妹妹,更不会冻着她。 为了表达我的诚意,这是一块布料,请你收下。” 牛宏说着,将手放进怀里,心思一转,一块在供销社早已买好的布料,从军火仓库里被他挪移到手中。 这块布料,本打算偷偷地交给马兰花。现在看来,不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是真的不行啦。 牛宏的一番话彻底把吕爱莲整蒙了。 平常的聘礼也就二三十块钱,再多点的,七八十块钱就了不的了,一百块钱的聘礼更是天价。 现在牛宏竟然说他要出一百块钱的聘礼? 着实出乎了她的意料, 吕爱莲稍微冷静思考一下,马上断定牛宏是在跟自己吹牛。 当即冷冷一笑,把嘴一撇。 心想,吹牛说大话谁不会?今天你即便是吹破了大天,我也不会相信你半句。 正在此时,突然看到牛宏递给自己一块乔其纱的丝绸面料,不由得睁圆了眼睛。 这可是一块丝绸面料啊! 这种面料常年摆放在供销社柜台的最显眼位置,称之为镇柜之宝都不为过。 没想到,现在竟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不会是假的吧?” 想到此处, 吕爱莲一把抢过,放在手掌上不断地摩挲,确认手拿的就是丝绸面料无疑,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突然,又意识到这件事有些不太寻常,看向牛宏说道。 “牛宏,买这么贵重的布料,你哪来的钱?这……该不会是你偷来的吧?” 牛宏闻听,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严肃地说道。 “婶儿,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我的品行你应该也是知道的。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偷拿过别人家的东西。 这块布料是我在帽儿山打到了一头野猪,卖了钱买的,是我凭劳动所得。 怎么成偷来的呢?” 吕爱莲实在是太喜欢手里的这块布料了,爱不释手,对于牛宏的反驳毫不在意。 看向牛宏,满意地点点头。 “作为一个晚辈能有这份孝心,也真是难为你了。这样吧,我就退让一步,给你一个机会。” 收了牛宏一个大狍子,又收了一块乔其纱丝绸面料,这份儿礼不可谓不重。 如果再不给个机会,牛宏万一破罐子破摔再把礼物要回去,自己岂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吗? 这里面的厉害关系她掂量得清。 吕爱莲反复权衡利弊之后,决定给牛宏提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条件。 “婶儿,您说。” 牛宏看到自己的组合拳终于起到了作用,心里很高兴,在跟吕爱莲的对话中,也开始使用尊称“您”。 吕爱莲微笑着看向牛宏,脑袋向着左侧一偏,装出一副很平易近人的模样,说道。 “明年的今天,你要给我拿出一千块钱的聘礼,并且我还要看到你说的名堂亮屋,我就答应你和兰花的婚事。 否则,这辈子你也别想、再登我家的门提亲。 听明白了吗?” “……” 牛宏是真听明白了,可也真被吕爱莲提的条件震惊到了。 不是十块钱,也不是五十块钱,更不是一百块钱。 而是一千块钱, 真真切切的一千块钱呐!还要再建起一座名堂亮屋。 这样条件的机会,简直了! 自己主动提出拿一百块钱的聘礼来彰显自己的诚意,对方却狮子大开口,索要一千块钱的聘礼。 真以为一千块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这个吕爱莲到底是咋想的,她这是打算卖闺女? “娘!” 一旁的马兰花高喊了一声,对自个娘提的无理要求感到羞愧,并且非常担心牛宏哥哥万一真的做不到,她岂不是要嫁给别人? 那怎么能行? 牛宏看了眼满脸焦急的马兰花,心里一暖,冲着她微微一笑,转头看向吕爱莲。 “婶儿,你提的条件我应下了,明年的今天,我来交聘礼。也请您和马叔给我留出一年的时间。” “没问题,叔答应你了。” 话音未落,就听屋子里响起吕爱莲的怒吼。 “马东……滚回你的房间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原本还一脸笑容的马东,听到这一嗓子,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牛宏见状不由得暗自腹诽,这么多年过去,马叔怕老婆的毛病还是一点没有好转啊。 就在此刻, 从西屋悠悠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你们能不能不要当着客人的面吵架,不怕让客人看笑话吗?” 第24章 可能吗? 随着声音响起,一位耄耋老人拄着拐杖从西屋走了出来。 牛宏一看正是马兰花的爷爷马千里,连忙上前打招呼,“马爷爷好。” “你是?” 马千里一双浑浊的眼睛看向牛宏,脸上挂满疑惑。 “爷爷,这就是我常和您提及的牛宏哥哥,隔壁平川婶子的娘家侄子,小时候经常来咱们家串门儿。” 马兰花连忙帮牛宏介绍。 “哦,家里来了客人,怎么不坐下说话,干嘛都站着,快坐下,都快坐下。 兰花,快去给客人倒杯热水暖和暖和身子。” 马千里热情地招呼着牛宏坐下说话,全然忘记了刚才家中的争吵,发生的不愉快。 “马爷爷,不用客气,我家里还有事,这就走,坐不住的。” 牛宏看向马千里客气地说道。 记忆中,马千里曾经是一个非常厉害的猎人,捕获的猎物不但能够满足自己家用,多余的还可以拿到市场上出售。 正是有了老人的宠爱,马兰花从小到大才衣食无忧,被娇养的像个小公主。 算起来,马千里老人今年也该有七十多岁了。 几个月不见,老人的身体有了肉眼可见的衰老。 不但反应迟钝,好像还有些糊涂,并且手已经离不开拐杖。 壮士迟暮, 让牛宏不胜唏嘘。 突然,马千里一双混浊的眸子冒出一团精光,盯着地上的狍子,喃喃自语。 “这个季节的傻狍子,可是好东西啊!” “爷爷,是牛宏哥哥送过来的,他刚打到的。” “哦,小伙子是你打到的?” 马千里年纪虽然大,还有些糊涂,但是内心里还保留有一丝清明,那就是打猎。 作为一名猎人, 他知道大雪天的猎物是多么的难打到,也知道在这个恐怖灾荒的年月一只猎物更是无比的珍贵。 现在牛宏竟然给自己家送来一只完整的狍子,而且还是刚打到的,他那苍老的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 牛宏挂念着接妹妹放学,一颗心早已飞回了牛家屯。听到马千里的问话,也只好停下脚步恭恭敬敬地回答。 “马爷爷,是我打到的。” 吕爱莲看着坐在那里的马千里,一皱眉头。 “兰花,外屋冷,快送你爷爷回西屋。” “哎……” “等等,” 马千里毫不迟疑地拒绝了吕爱莲的提议,从座位上霍然站起,蹒跚着脚步,来到狍子的近旁,颤巍巍蹲下身子,用手抚摸着地上的狍子。 连连称赞, “一枪毙命,又没破坏皮子的品级。好枪法,真是后生可畏啊!” 马千里说着,艰难地站起身,看向牛宏,一脸的欣赏。 “呵呵,马爷爷谬赞了,马爷爷,我还要回家接妹妹放学,改天再陪你聊天哈!” 牛宏说完,婉拒了马兰花的送别,转身快步向外走去。 “兰花,快把你爷爷搀回房间,这么冷的天气,再冻出个好歹来。” “不用,”马千里老人一摆手,阻止了马兰花的搀扶,坐回原处看向吕爱莲说道。 “爱莲啊,爹老了,不重用啦,马东呢,除了会做个买卖,啥也不会做。 可现在这世道它不让人做买卖,他能咋办? 这个家全靠你一个人在撑着,爹,心里清楚。 平日里,你有什么怨气直接冲爹撒,爹不跟你计较。 爹只求你啊,别在外人面前冲自己家人发脾气,传到外面,让人笑话。” 马千里神态平静,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 “爹,家里没有米,也没有面,我们家马上就要断顿。我也是一时心急,才说了几句难听话,爹,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呀。” 吕爱莲对自己的公公还是无比敬重的。 “唉,要不是爹的年纪大了,我们家怎么会……”马千里不忍再说下去,用拐杖狠狠地戳了戳地面。 马兰花看在眼里,心里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爹,你说牛宏的枪法很好?” 坐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马东突然开口,打破了现场的沉闷的气氛。 一听到枪法、打猎之类的话题。 马千里瞬间来了精神,再次兴奋的站起身,来到那只狍子的近旁,用手一指, “你们看,伤口在头部,一枪毙命,猎物瞬间倒地,最大限度的避免了毛皮磨损。 大雪天,视线模糊,能精准打中头部是很难的,这么好的枪法真的是不多见啊。” “爹,你确定牛宏的枪法有这么厉害?” 马东不放心的又追问了一句。 “确定?你爹是谁?论打猎,你爹年轻时在十里八乡敢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你爹的眼光还错得了?” “爹,你说,这个猎物会不会是牛宏花钱从其他猎人的手里买来的?” 站在一旁的吕爱莲轻声说道,她对牛宏会打猎、能打到猎物抱有深度怀疑的态度。 “买来的?” 马千里手捻胡须,摇了摇头, “这么新鲜的猎物他去哪里买?更何况,这么大的一只狍子,他有钱买?” “爹,据我打听,这个牛宏他可是不会打猎的呀。如果他会打猎,他们一家七口人,咋会饿死五口? 你要说他没钱呢, 可他又给兰花送来了一块丝绸面料。” 吕爱莲说着,将手中的乔其纱丝绸面料递到了马千里的面前, “爹,你看。” 马千里捻着胡须的大手突然停下,良久之后方才开口。 “你们不用怀疑了,这只猎物就是这个小伙子打的,不然他又怎么会有钱买丝绸面料。 一个猎人,他会缺钱?” 吕爱莲一听,想了片刻,压低了声音说道, “爹,你说这个牛宏会不会是个小偷,他用偷来的钱,雇一个猎人打一只狍子装作自己打到的,再用偷来的钱买丝绸面料?……” “娘,你怎么能这样说牛宏哥?” 吕爱莲的话未说完就被马兰花打断。 “吆吆吆,这就向着外人啦,咋,嫌你娘说话难听啦,可是你娘我说的是事实。 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三脚踹不出个屁来,突然就会打猎了,而且枪法还那么的好。 可能吗? 说出去,谁信啊?” “娘,可你也不能说牛宏哥是小偷吧!” “我就说啦,怎么滴吧!” 吕爱莲双手一掐腰,立刻拿出了撒泼吵架的架势。 “都少说两句吧,这么大的一只狍子难道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马千里用拐杖狠狠的敲击着地面,发出无奈而又嘶哑的怒吼。 …… 牛家屯紧靠帽儿山外围,时不时有金雕出没,小孩子一个人独自外出是件危险的事情。 尤其是下雪天,猎物稀缺之时危险系数更大。 因此,小孩子上学、放学都有家里的大人负责接送。 牛宏一回到牛家屯便直奔小学,此刻他心急如焚,担心小妹牛鲜花独自一个人回到东升嫂家。 走进大门绕过影壁墙,就看到教室虚掩的房门后面,正有一颗小脑袋在那里翘首以待。 看到哥哥,牛鲜花连忙推开房门向着牛宏跑来。 “哥,你咋才来呀!” “哦,对不起,我去了趟公社,回来得有点晚了,下次一定不会再迟到了哈。” 牛宏说着,一把抱起了牛鲜花。 “你就是牛鲜花的家长吧!” 随着一个好听的年轻女声响起,从牛鲜花身后的教室里走出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 四目相对,牛宏一时间竟然看呆了。 第25章 哥,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女孩不高,一米六八左右,很瘦,瘦得一阵风吹来几乎都能将她吹倒。 饥馑之色的脸上镶嵌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此时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牛宏暗暗感慨:都是饥饿惹的祸啊!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如果不缺吃不缺喝,一定会是一个大美女。 只可惜,饥饿遮掩了她那旷世美颜。 姚姬看到牛宏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不做回答,嫣然一笑,轻声说道。 “您就是牛鲜花的哥哥对吧?” “哦,对对,我就是鲜花的哥哥,您是姚老师?”牛宏从恍惚中惊醒。 “是的,我就是姚老师,今天鲜花在学校很乖,也很懂事,还主动帮助其他小朋友呢。” 姚老师宠溺的目光在牛鲜花身上停留了那么一瞬,转头看向牛宏,脸上露出了感激之情,说道。 “牛大哥,谢谢你给我们送来的野鸡。” “别,说起来,我还要感谢杜老师呢,如果不是她,我还不知道在冰天雪地里等待失主要等多久呢。” 牛宏说的是一本正经。 姚姬静静地看着,眼神中露出一丝惊诧,继而抿嘴一笑。 “牛大哥,你是不是会打猎?” “嗯,算多少会一点吧。” “老师,我哥打猎可厉害啦,一晚上就可以打死两只野狼,四只飞龙,飞龙肉汤可香可香啦。” 牛鲜花心中不满哥哥的谦虚,大声讲出了他的光荣事迹。 看着牛宏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又听到牛鲜花的介绍,姚姬强忍着笑意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略微思忖,说道。 “牛大哥,以后你在山上打到的猎物,能不能卖给我们一些,我们花钱高价买。” 牛宏明白姚老师的意思,她是想跟自己进行私下交易。 现在是计划经济时代,购买任意商品除了要用钱,还需要有票。 买布要布票,买粮要粮票,买油要油票,买肉要肉票等等。 只有钱,没有票是绝对买不到所需要的物品。 一切都在计划控制范围之内,一切都在票据的掌控之中。 这就是当下社会的特征,计划! 然而, 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有需要,就会有市场。即便这个市场是见不得光,不被允许存在的, 可是,它却依旧活跃在有限的人群之中,顽强地存在着,它就是深受底层百姓欢迎的黑市。 黑市里的人们的需要都是通过正规渠道不能满足的,这些人要么要钱,要么要货,甚至各种票票也可以拿来交易,各取所需。 黑市里的交易,最大的好处就是所有的商品很好地避开了各种票据,可以完全用钱来支付。 姚老师就是这样的情况,有钱没有肉票。 “可以。” 牛宏不假思索的回答,继而想了想,说。 “麻烦姚老师带我妹妹先去屋子里暖和一会儿,半个小时之内我一定回来。” 说完,将牛鲜花轻轻放在地上,转身快步离开。 “老师,我们先去屋里吧,我哥说回来,他一定会回来的。” 牛鲜花小大人一般主动扯起姚姬老师的手,向着教室跑去。 …… 天空中,雪依然在下,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半左右。 此时,兴安岭已经完全被黑暗所笼罩。 牛宏走在空旷的大街上,环顾四周,空无一人。 连忙心思一转,从军火仓库里挪移出一只狍子,扛在肩头向着学校一路狂奔。 道路湿滑,有好几次摔倒在雪地上,爬起来再接着跑。 到了学校,牛宏连同肩膀上扛着的狍子,都沾满了雪花,看上去好像是一个雪形怪物。 “姚老师,我回来啦。” 听到喊声,姚老师和牛鲜花一起从办公室内走了出来。 “哥,我们在这里。” “呀,牛大哥,你好快呀!” 姚姬看清牛宏肩头的猎物,发出一声惊叫。 “不快,不快,这已经是很慢的了。” 牛宏连忙解释, “姚老师,你们的厨房在哪儿,趁着猎物还热乎我帮你们宰了它。” “在这里。” 姚老师说着,连忙带着牛宏走向一旁的房间。 早已躺在炕上休息的杜老师,早已听到三人的对话,现在听到牛宏回来,连忙披衣下床,出来和牛宏打招呼。 “牛兄弟,谢谢你呀!” “杜老师好。” 牛宏一眼瞥见杜淮如身上披着的上衣,明白她今晚又没有吃晚饭。 姚姬点亮油灯,“牛大哥,这个屋子的空间够吗?” “够用,麻烦你拿个盆来,里面再放些盐,我把狍子血放出来,这血可是好东西,千万不能浪费?” “呀,刚抓到的吗?” 杜老师发出一声惊呼,心里很惊讶牛宏的捕猎效率。 作为老师的她,对时间可是精准把握,牛宏从走出学校到回来,绝对不会超过一刻钟。 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捕获到猎物,不由得杜淮如不惊呼出声。 “是的呢。” 牛宏回应着,顺手接过姚姬递来的陶盆,说道,“麻烦你们避一避吧,场面很血腥的。” “没事儿,我们都是老师,不怕这个,牛大哥你放心好啦!”姚姬非常从容的回答。 “好的?” 牛宏心说,知识就是力量,用知识武装起来的人果然都是不可战胜的。 当下不再迟疑,开始给狍子放血,扒皮、去内脏。 杜淮如、姚姬、牛鲜花三个人饶有兴趣地围在旁边观看着,时不时地打个下手。 不到一个小时,牛宏将整个狍子分割成大小不等的肉块,摆放在厨房的桌案上。 “好啦,活,都干完了,我和鲜花也该回去了。” “牛兄弟一共多少钱,我给您拿钱。” 杜淮如一脸兴奋地看着牛宏轻声问道。 ”不要钱,一分钱都不要,你们两位老师来我们屯免费传授知识,我咋能收你们的钱。” 牛宏说着,拉着牛鲜花的小手就向外走。 “牛兄弟,你等一下。” “杜老师,我还有事,要抓紧时间回去了。” 牛宏那里肯停下,说完,弯腰抱起牛鲜花,飞也似的跑出了学校。 “哥,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呵呵,哥这是在锻炼奔跑的速度,跑得快了以后就可以更快地追上猎物啊!” “嗯,以后我也要像哥一样,跑得快。” …… “杜姐,牛大哥真是一个好人。” 姚姬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杜淮如,说道。 第26章 雪夜里的对话 “牛宏这小伙子人不错,有礼貌,会打猎,要不要姐帮你张罗张罗。”杜淮茹微笑着看向姚姬。 “杜姐,你又笑话我!不理你了。” 姚姬一拧腰就要离开,就听杜淮茹轻声说道。 “别走啊,这狍子血需要马上处理一下,不然不好存放,还有这些。” 杜淮茹说着,开始动起手来。 “杜姐,我们今天还吃两顿饭吗?” 年轻的姚姬睁着一双闪亮的眸子看着杜淮茹,脸上充满了渴望。 “今晚加餐,我们也奢侈一把,呵呵。” “杜姐,这么大的一头狍子,够我们两个吃上半年了吧?” “嗯,足够了,别忘了,我们还有一只黑嘴大松鸡呢!” 有了食物,没有了饿肚子的后顾之忧,杜淮茹的心情大好,也有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致。 “姚姬啊,你今年满18岁了吧?” “嗯,满了!” “唉,你这么大个姑娘来这么偏僻的屯子支教,你爸妈怎么能放心得下?” 杜淮茹感叹一声,为自己这位年轻的同事感到惋惜。 姚姬的眼睛看着正在忙碌的杜淮茹,神情顿时变得凝重。 “杜姐,我们家孩子多,我出来支教,家里就少一张嘴吃饭。爸妈就少一个人的负担。 并且,我还能挣一份儿工资呢。” 说到最后,姚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 …… 一回到东升嫂家,牛宏明显感觉到屋子里弥漫着沉重的气氛。 “宏弟回来啦,鲜花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张巧英迎上来,热情地打招呼,可是牛宏还是从她的言谈举止中看出了一丝端倪。 东升嫂刚刚哭过。 “嫂,学校很热闹,我还将嫂给我带的面饼分给小朋友们吃了,他们都说很香。” 牛鲜花兴奋地回应说。 “那,你吃饱了吗?”张巧英宠溺的摸了摸牛鲜花的脑袋。 “吃饱了,他们带的食物也给我吃了,老师还给我们每人盛了一碗肉汤呢。” 张巧英闻听,心中一动,脸上却没有表露出任何异常。 “嫂,牛二叔的身体还好吧?” 牛宏连忙岔开了话题。 张巧英闻听,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牛宏见状,心里一咯噔,暗说一声,坏事啦。 果不其然,张巧英抹了把眼泪,说道。 “牛二叔走了,昨晚走的。” “哦……” 牛宏淡淡地回应一声,心里没有掀起一丝波澜,意料之中的事儿。 “嫂,牛二叔的年龄不是不算太大吗?” 在农村,辈分高,不一定年龄就大。牛二叔就是如此,他今年也只有三十九岁。 “和年龄无关,他就是饿死的,再加上身上的伤。唉!走了也好,少受点罪。” 张巧英无奈地说道。 “宏弟,鲜花你俩还没吃饭吧,你俩回来的正好,我刚做好了饭,大家一起吃。” 张巧英说完,洗了把手,开始从锅里往外张罗晚饭。 “哇,是包子耶。” 牛鲜花看着端上来的晚饭,嘴里发出一声欢呼。 牛宏看着圆圆的包子,同样面露喜色。 因为东升嫂端上来的是白面包子。 在这饿死人的冬季,竟然能吃到白面做的香喷喷的包子,这份儿喜悦的心情让人难以言表。 张巧英边张罗晚饭边解释包子的来历。 “我拿去了两个饼子,一碗肉汤,牛二婶儿回给我了一些野菜,我又切了些狼肉混合着野鸡肉,包的包子,快尝尝,好吃不?” “好吃,一定很好吃。” 牛宏连连称赞,顺手拿起一个包子,走到炕沿递给了牛东升。 “东升哥吃包子。” “宏弟,一起吃。”牛东升接过包子,咬了一口,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 牛宏见状,连忙帮他捶打后背,舒缓不适。 过了好久,牛东升才长长缓过来这口气。 尴尬的一笑,说道, “吃的太急,呛着了。” “不急,不急,嫂包了好多,慢慢吃。”牛宏连忙好言安慰。 “宏弟,你也吃。” …… 张巧英听着两人的对话,暗暗叹了口气,想想牛二叔,再看看自己的男人牛东升。 一样的病症,还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吗? 张巧英不敢去想,也不能对外人说,这份担心和忧虑压在心底让她感到很不舒服。 今晚,牛宏没有客气,拳头大的包子他整整吃了十个。 牛鲜花吃完了一个,说什么也要再吃半个,最后实在是撑得吃不下,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手里的白面包子。 栓宝和二丫也学着牛鲜花的模样,大口二口的疯狂吃起来,嘴里还咿咿呀呀地说着,“好次,好次。” 寒冷的冬夜,屋外是雪花飘飘,天寒地冻。 温暖的屋内,众人在大快朵颐,一个个吃得是好不痛快! “嫂,你的厨艺都快赶上国营饭店里的大厨师了。”吃饭的间隙,牛宏仍然没有忘记赞美厨师张巧英。 “宏弟,好吃你就多吃点,嫂子管够儿。” 吃饭是件快乐的事,谁愿意在吃饭的时候有个坏心情呢?吃着这难得一遇的白面包子,张巧英的心情也在此刻变得活泼开朗起来。 牛宏感受着眼前其乐融融的氛围,心中不由得想起了马家庄的兰花妹妹,想起了她娘吕爱莲给自己提出的两个条件。 一丝紧迫感瞬间席卷而来,让他不得不抓紧时间好好规划一下,如何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赚到足够多的钱,去迎娶兰花妹妹。 然而,面对门外漫天飞舞的大雪,他的计划再好,又该如何实施呢? 牛宏端着东升嫂递来的茶水,不由得陷入到沉思之中。 张巧英看在眼里,心中顿时感到紧张起来,暗自念叨:看样子,宏弟是有了心事儿了,他是不是有了想要离开这里的念头? 不行,不能让宏弟离开。 今晚一定要找个机会去跟宏弟沟通一下,千万不能让他有离开这里的想法。 有了心事儿,接下来的在收拾碗筷等厨具的时候,张巧英就显得心不在焉了。 牛东升看着牛宏的坐在那里发呆,心里也有了张巧英一样的想法,于是,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说道。 “宏弟,有心事儿?” “呵呵,我哪有什么心事儿,只是在回想刚才吃下去的白面包子的味道。” 牛宏讪讪一笑,打了个哈哈,算作了对牛东升的回答。 他为娶媳妇儿想方设法赚大钱的事情,怎么能随随便便对外人讲? 张巧英闻听,顿时明白牛宏根本就没说实话。本来就对牛宏提心吊胆,一颗心这一下更加不能平静。 看向牛宏的目光中露出浓浓的不舍。 第27章 财富之门徐徐打开!(求好评、必读票!) 有白面肉包子吃的日子,谁不留恋,又有谁愿意放弃这样的好生活? 张巧英看了眼自己的一双儿女,还有牛鲜花,一个奇怪的念头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如果自己和牛宏真的是一家人该有多好! 可惜,不是。 …… 张巧英一边洗刷锅碗瓢盆,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 几个孩子吃饱喝足,早已躺在炕上享受起婴儿般的睡眠。 牛东升圆睁着一双眼睛盯着黑漆漆的房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屋子里只剩下张巧英撩起水洗刷碗筷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的响亮。 牛宏见状,站起身,悄悄回了西屋,躺倒在温暖的炕上,舒展开疲惫的身体,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 一阵困意袭来,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睡梦中,牛宏感觉自己的衣服被人解开,一阵冷风袭来,让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大脑也在此刻清醒。 用手一摸,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正抵在自己的胸口,睡得正酣。 熟悉的脑袋,又是那个熟悉的人, 东升嫂! 她怎么又来啦? 自己不是已经和她讲清楚了吗? 怎么又跑来自己的炕上,这要是传出去让人知道了那还了得?自己以后还咋娶媳妇! 东升哥也是的,不看好自己的媳妇儿,一门心思地想着拉帮套。 你拉帮套找那些年纪大的老光棍啊,村里有好几个呢,像牛二蛋啊,牛二柱子之流,他们肯定非常乐意。 偏偏选择自己? 不知道十八岁的小年轻以后还是要讨老婆的吗? 更何况,自己又不是讨不到老婆,干嘛非要给你们做这个帮套客。 切! 若不是家里房子坍塌,自己说什么都不会住在这里,唉!看来不尽快修房子是不行了,开春就修房,房子修好就搬走。 …… 牛宏正在暗自腹诽,突然意识到情况不对。 睡梦中,自己的衣服好像被人解开了,而现在自己的衣服是真的被人解开了。 很明显,这件事应该就是东升嫂做的,可她现在睡得正香,她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牛宏苦苦思索答案之时,张巧英蜷缩在牛宏的被窝里一动也不敢动,装出一副睡熟了的样子。 她此刻的心中既羞涩又局促,既想趁牛宏熟睡之际生米做成熟饭,挽留住牛宏的身、心。 在牛宏突然醒来,又担心会像上几次一样遭到拒绝,不知该如何面对之际,她只好假装睡熟。 然而,她还没有等来牛宏的回应,便真正的熟睡过去了。 忙碌一天的张巧英终究没能抗住身体的疲劳,蜷缩在牛宏的怀里,酣然入梦。 牛宏听着怀里均匀的鼻息,在这漆黑的夜晚不愿意再节外生枝,影响自己的休息。 索性没去惊扰张巧英的美梦,而是细心地替她盖好被角,再一次进入梦乡。 第二天,下了一天两夜的大雪终于停了。 清晨起床,牛宏发现早饭已经做好,心中一暖,这每天一起床就有早饭吃的日子的确很让人依恋。 一想到有朝一日要搬离这个地方,心里还是有着一丝的不舍。 “宏弟,起来啦,快洗一下吃饭吧。” “好的,嫂,幸苦啦!” “呵呵,应该的。” 张巧英用手理了一下鬓角散乱的头发,一双丹凤眼悄无声息地向着牛宏抛了一道秋波,随后转身掀开锅盖,开始侍弄早饭。 再次见面,两人彼此心照不宣地避开了谈及昨晚的事情。 吃了早饭,牛宏抱着牛鲜花去往学校。 走在大街上,牛宏感觉到和自己打招呼的人比往日多了些。 瞬间会意, 这是最近几天自己的表现改变了街坊邻居们,对自己过往的看法,这是自己改变自我形象的良好开端。 “牛宏,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随着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牛宏看到在街道对面,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男人,肩扛着一个麻袋正在和自己打招呼,连忙停下脚步,回应说。 “德彪叔,我去送妹妹上学,你这是要去公社卖东西?” “嗯呢,下了几天大雪,家里没有吃的了,带些山货到公社去换点吃的。” 牛德彪很热情地将肩上扛着的麻袋取下,打开袋子,给牛宏细细观看。 “啧啧,野生黑木耳,这可是妥妥的野山珍啊!德彪叔,你采到的黑木耳每一个都好大呀,这一定能卖个好价钱吧?” “牛宏,好眼力! 这些的确是上等的野生黑木耳,如果是供销社收购的话,这样好的干木耳能卖上四块五毛钱一斤我就烧高香了。” 牛宏一听,感觉德彪叔的话中有话,连忙追问。 “德彪叔,除了供销社,还有哪里收购黑木耳?” 牛德彪闻听,在没有回答牛宏的问话之前,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人能听到自己的讲话,这才附在牛宏的耳边悄声说道。 “牛宏,叔不瞒你说,我准备去黑市上卖,那里的价格会高一些,说不准能卖到五块钱一斤呢!” “哦,德彪叔,如果你今天要去黑市的话,能带上我去长长见识吗?” “能,你快把鲜花送去学校,我在这里等着你。” 黑市,是一个很不正规的市场,尽管买东西不用票,任何物品都可以私下交易。 但是,黑市里存在有欺行霸市,恃强凌弱的现象,在黑市,拳头就是真理,人多势众就可以横着走。 所以去黑市交易的人都是格外的小心,说话小心,走路小心,谈价格小心,钱财和人身安全更加小心。 尽管如此,很对人还是对黑市趋之若鹜,原因无他,是因为黑市里买东西可以不要粮票之类的票而只要钱。 当牛德彪听到牛宏愿意和自己作伴去黑市走一趟,心里很是高兴。 牛宏也没想到德彪叔会对自己的要求答应得这么痛快,连忙回应一声, “嗯呢,我马上回来。” 说完,抱起牛鲜花一溜烟地向着学校奔去。 时间不长,牛宏去而复返,由于急促的呼吸,睫毛、眉毛上结满了冰凌。 “德彪叔,我来替你背着木耳吧。” “不用,一共也没有几斤沉,我自己能行。” 牛宏闻听,瞟了眼牛德彪肩膀上的黑木耳,心中一动。 一斤黑木耳按五块钱一斤计算,十斤就是五十块钱,二十斤就是一百元。 目测德彪叔的这袋子干木耳不会超过二十斤,也就是说,他去一趟黑市差不多就能换到一百块钱。 一百块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他记得不错的话,帽儿山的森林里的树干上就有这样的黑木耳,而且有很多,都是在树干上自然风干的,品相比德彪叔采到的还要好。 如果自己多进几次帽儿山,将树干上的黑木耳采摘下来拿去黑市卖掉,岂不是很快就能凑够一千块的彩礼钱了! 再加上自己打猎的收入呢? 牛宏仿佛看到一扇财富的大门在向自己徐徐打开。 第28章 进黑市 “牛宏,叔听说你搬到东升家住去了,还给他的俩孩子当了干爹?” 牛宏一听,诧异地转头看向牛德彪,心说,这么大的风雪都没挡住消息的传播,屯子里的人可是真闲。 当即毫不犹豫地承认说, “是的,德彪叔。 我家房子坍塌的时候,我和小妹恰好去东升嫂家讨吃的,这才躲过一劫。东升哥,东升嫂知道消息后,就挽留我和小妹在他们家暂住。 我本不想麻烦他们, 趁着扫雪的机会找到大队长,想在大队部找间房子借住到明年春天,大队长牛天才没有答应。” 牛宏说完,眼睛看向远方,心中却在品味着生活的辛酸。 牛德彪听后半晌没有吱声,最后叹了口气,说道, “唉!这件事,天才做得太过分了,一笔写不出两个‘牛’字,同宗同族,他这么做又是何必呢? 你大伯找过你吗?” “没有,从第一场大雪到第二场大雪,他都一直没露面。” 牛宏淡淡地回应,想起他的亲大伯牛德财,心中只有恨再无半点亲情。 “你家的房子被大雪压塌他也没有找过你和你妹妹?”牛德彪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牛宏,说道。 “呵呵,东升哥和我已经出了五服,东升嫂跟我更是非亲非故,可人家还是给了我小妹一口吃的,让鲜花没被饿死; 留我们兄妹暂住,让我们兄妹不至于冻死。 至于亲大伯,呵呵!” 牛宏没再说下去,有些话还用再说下去吗? 牛德彪听完牛宏的遭遇,久久没有说话。 作为一个族长辈,心中在替牛宏庆幸的同时,也对他和他的妹妹有了深深的同情。 两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在遭遇天灾时,没有一个亲人对他们伸出援手。 作为村里的领导,牛天才也没有代表组织对于遭难的孤儿实施救助,反而拒绝了他们的求助。 牛家屯的冷漠和麻木由此可见一斑,让人极度心寒! “牛宏,在你东升哥家住得习惯吗?不习惯可以带着你妹妹来叔家,叔家的房子宽敞着呢!” 面对牛德彪的盛情邀请,牛宏微微一笑, “谢谢叔,我小妹鲜花越长越大,女孩子家的事情多,有些事儿,我也解决不了、帮不上忙,幸亏有东升嫂照顾她。” 牛宏顿了顿,继续说道。 “东升哥和东升嫂两口子都是好人,可惜东升哥的身体,所以我就答应他们做了栓宝和二丫的干爹。” “嗯,东升也是个好孩子,心底善良,可惜啦!你给两个孩子做干爹也有帮助他们一家的想法吧?” “德彪叔,不瞒您说,我带小妹去东升嫂家讨吃的时候,他们一家也就剩下了半个鸟蛋,却毫不犹豫地给了鲜花。 他们一家对我和鲜花有大恩啊!” “……” 牛德彪闻听牛宏的述说,心中震撼得无以复加,良久没有开口说话。 去往公社路上的后半段,两个人再没说话。 直至来到靠近公社边缘的一个小树林中,牛德彪这才开口。 “牛宏,再往里走就是黑市了,记住,一定要多看、多听、少说话。” “好的德彪叔。” 很快,两人走进树林。 同样是经历了两场大雪,作为黑市,树林里却被人打扫得干干净净,比公社的大街打扫的都干净。 此刻,树林里已经有了不少的人。 卖货的将自己带来的货物摆放在身前,站在那里等待着买主。 想要在黑市上购买物品的人,则在市场中来回走动,寻找自己的购买目标。 整个黑市表面看上去就像一个正规的农村大集。 牛德彪带着牛宏寻到一个空闲的场地,放下麻袋并打开,露出了里面的黑木耳。 时间不长,从两人的左侧来了一个年轻人过来问价。 “大叔,你的黑木耳多钱一斤?” 牛德彪没有开口回答,而是伸出五个手指晃了两晃。 “五毛五?” 年轻的男子惊讶地问道。 “不,是五块五。”牛德彪压低了声音说道。 “哦,太贵了,四块卖不?卖的话,我全要了。” “小兄弟,你先看看这木耳的成色,又大又嫩,吃起来口感好得很。五块五我绝对没有给你报高价。” 牛德彪说着,从袋子里拿起一把黑木耳托在手中,给那个青年展示。 “太贵,还是算啦。”年轻人说完,转身离开。 牛宏目送着那个年轻人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没入人群之中。 “德彪叔,你先在这,我去市场上转转。” “去吧,多注意安全。” “好的。” 牛宏答应一声,顺着刚才那个年轻人离去的方向走了下去。 从黑市的边缘向里看,由于有树木的遮挡,整个市场看起来熙熙攘攘,有不少的人。 真当牛宏向里走去的时候,才发现整个市场并没有外表看上去那样繁华。 摆出来售卖的商品是寥寥无几、屈指可数。 然而, 牛宏却在无意中发现一副雪橇摆放在一位白发老人面前的地上。 从外观上看是一副老式木制雪橇,完全被岁月包了浆,完全看不出雪橇所使用的是什么材料制成。 “大叔,您的这副雪橇能给我看一看吗?” 牛宏蹲下身子,看向坐在那里微眯着眼睛的老人,说道。 “可以,这副雪橇可是跟了我一辈子,结实着呢,我老啦,用不到了,拿来换几个钱买些粮食吃。” “哎,” 牛宏答应一声,拿起雪橇仔细端详,只见雪橇入手非常光滑,显然没少用来赶路。 通体表面找不到半点裂纹,正如老人所说,结实的很。 “小兄弟,这副雪橇是采用百年柞木制作而成,既有弹性,又相当坚实,跟了我一辈子,不是我上了年纪,绝不会把它卖掉的。” 老人说着,一副极其不舍的模样。 确切地说,牛宏不缺雪橇,而且军火仓库中的雪橇是由金属制成,无论是质量还是做工都要比眼前的这副老式木制雪橇强的多得多。 可是一旦拿出来使用,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金属雪橇必定会引起无数旁人的注意。 想一想后续的那个疯狂十年,如果因为一副金属雪橇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那才是得不偿失。 因此, 牛宏才打定主意买一副普通的雪橇用来打掩护,这样自己使用起来也方便。 “大叔,您的这副雪橇打算卖多少钱?” 白发老人闻听,心中很是不舍,犹豫再三,说。 “小兄弟,如果你真的想要,就给五块钱吧。” 牛宏见状,明白老人的心思,他之所以将这副雪橇卖掉,是不想将它带进棺材里去,价格高低他也许真的不在乎。 这种心思他也曾经有过,将心比心,他能理解。 “大叔,这副雪橇也是跟了您大半辈子的老物件,卖掉它您肯定不舍得。 这样吧,我多给您五块,一共是十块钱,也算是跟这副雪橇结个缘,您看成吗?” 白发老人一听,浑浊的眸子露出一抹精光,随即脸上露出笑容,说道。 “小兄弟如此场面,老朽我也不能占你便宜,这把匕首送给你防身。” 老人说着,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递了过来。 牛宏双手接过,入手很沉,连忙从包了浆的兽皮刀鞘中拔出匕首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第29章 你们是哪嘎达的? 只见刀锷下方出现“海东青”三个字的铭文。 牛宏所记不错的话,海东青正是盘踞在虎林一带的土匪头子,他的这股土匪势力在建国后被剿灭。 难道这把匕首就是那位土匪头子曾经使用过的武器? 如果是。 那么,虎林距离红星公社足有三百多里路,这把匕首又是如何辗转出现在这里的? 据江湖传言,海东青当初被剿灭时可是壮年,即便又过去十一二年,也不至于苍老到如此地步。 很显然,眼前的白发老人不是海东青本人,而他又和海东青是什么关系呢? 一连串的疑问在牛宏的脑海中不断浮现,白发老人看在眼里,微微一笑,说道。 “小兄弟是个识货人,兽皮刀鞘制作殊为不易,一定要爱惜,千万不要丢失喽!” 说完,颤巍巍地站起身向着黑市外面走去。 “哎,钱。” 直到此刻,牛宏才觉察到自己还没付钱给老人,连忙拿起雪橇追了上去,将十块钱强行塞进老人的手里。 老人见状微微一愣,旋即摇了摇头,感叹一声,“老喽,太容易忘事了,小兄弟,你是个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说完,转身继续向前走去,身影渐渐消失在树林的尽头。 “好奇怪的老人。” 牛宏念叨一声,将匕首放进怀里,心思一转,又将其挪移进军火仓库,这才抱起那副雪橇快步向着牛德彪所在位置走去。 穿过人群和树林,牛宏远远看到牛德彪依然站在原处,手里拿着一个空空的布袋好像在等着什么人。 急忙快走两步,来到近前,轻声说道。 “德彪叔,木耳都卖掉啦。” “嗯,都卖掉啦。” 牛德彪压低了声音,小声回答,脸上却浮现出抑制不住的笑容。 “这是你买的?” 牛德彪用手一指牛宏手里的雪橇,轻声询问。 “是啊,以后下雪天出门就方便多了。”牛宏笑嘻嘻地回应着,“德彪叔,我们下一步去哪里?” “走,我们去转一转,看看市场上有没有粮食卖,这里买卖粮食可以不用粮票的。” 牛德彪神秘兮兮的说完,领着牛宏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牛宏发现,牛德彪对这个市场很熟悉,哪里卖什么他好像都知道,轻车熟路地来到一个售卖粮食的区域。 这里的商贩一字排开,面前摆放有或大或小的布袋。 牛宏粗略地看了一圈,只见袋子里面装的有稻米、小麦面、苞米面等等。 问了几家,去除粮票的因素,都要比供销社卖的价格贵上不少。 毕竟在这个粮食短缺的年月,能把粮食拿出来卖的,哪一个不是家里急需用钱的? 都想在这黑市上把手中的粮食换成家里急需用的钱,并且是多多益善。 即便如此, 牛德彪依然豪气地买下四十斤苞米面和二十斤小麦面,将两个面布袋系成一个褡裢搭在肩膀上,脸上流露出幸福的笑容。 看到这一幕, 牛宏明白,德彪叔的木耳今天卖了个好价钱,收获颇丰。同时也证明,大山里出产的野生黑木耳很受市场欢迎。 于是打定主意,明天就去山上采木耳。 “牛宏,你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牛德彪轻声问道, “没有了,德彪叔。” “既然没有,趁着天亮我们回家吧。” 牛德彪歪着头正和牛宏说话,就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轻轻撞了一下,身体猛地一个趔趄。 连忙用手扶住肩头的面布袋,努力站稳了身子。 回头看,只见撞他的那个瘦小的男人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急匆匆地向前走去。 “德彪叔,你没事儿吧?”牛宏紧蹙着眉头,说道。 “没事儿,走吧。” 牛德彪对刚才的那一撞浑不在意,正了正肩头的布袋就要离开。 “德彪叔,你检查一下,看看你的身上有没有丢失什么东西?”牛宏不得不提醒得更加具体。 “什么东西?” 牛德彪嘴里念叨着,疑惑地用手一摸自己的怀里,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我日他八辈祖宗,刚才那人是个小偷,我买粮食剩下的钱全被他扒去了。” 牛德彪说着,脸上露出极其气愤的表情。 “走,找他去。”牛宏说完,率先迈步向着刚才那个瘦小男子离去的方向追去。 黑市里的人算不上太多,黑市本身就不大。 牛宏没费多大功夫,就在一棵高大的雪松下面,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那名得手后的瘦小男人,此刻正同几名同伴热络的交谈着,全然没有注意到跟上来的牛宏和牛德彪。 看到对方有四五名同伴,牛德彪迟疑了,刚想拉住牛宏劝他三思后行,哪知一把拉了个空。 牛宏根本没有关注身旁牛德彪的动态,而是径直走到那名瘦小的男人身后,用手轻轻一拍对方的肩膀。 “兄弟,你是不是拿错了别人的东西?” 事发突然,这名瘦小的男人及其同伴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东西?”瘦小男人刚刚念叨一声, 牛宏左手的匕首轻轻向前一送,锋利的刀尖瞬间穿透棉衣扎进了对方的皮肤。 “啊!” 一阵刺痛从腰间传来,瘦小的男人的脸一阵扭曲,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 “想起来了吗?” 牛宏面带笑容,好像在和自己的好朋友唠着闲嗑。 “呃呃,想起来啦,想起来啦,大哥都是自己人,自己人,……” 说着,一只手探进怀里,一把抓出四五个布包, “大哥,你随意。” “德彪叔,你过来看看,那个是你的。” 牛宏高声喊了一句。 “哎,” 站在不远处的牛德彪答应一声,连忙走到近前,毫不犹豫地从中拿走了那个泛白的蓝布小包裹。 “好兄弟,以后眼睛放亮点,做事规矩点儿。”牛宏用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收回了匕首。 “哎,一定,下次一定。” 身材瘦小的男人用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脸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冲着牛宏连连点头答应。 看到牛宏和自己的同伴身体已经分开,瘦小男人的几个同伙,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手里同时亮出了匕首。 其中一个身材高大、一脸络腮胡须的男人更是上前一步,伸手拦住了牛宏和牛德彪的去路。 蒲扇般的大手上赫然拎着一把开山刀。 “两个孙子,你们是哪嘎达的,敢来这里耍横。” 第30章 建房大计 “你说呢?” 牛宏看着对方的眼睛,一脸的不屑。 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已经上了膛的老套筒,枪口径直地指向络腮壮汉的眉心。 手指搭在扳机上,只需那么轻轻一动,一颗弹丸就会毫不犹豫地射穿对方的脑袋。 突然出现的猎枪,出乎络腮壮汉的意料,瞬间打破了现场武力的平衡。 络腮壮汉见势不妙,连忙求饶。 “哎,大爷,咱有话好好说,您的手千万别抖啊!” 络腮壮汉的脸上堆起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尝试着用手拨开指向自己的枪口。 “别动,再动我就开枪。把你们手里的刀子都给我扔到地上去。” 牛宏语气冰冷地下令。 “好,我扔,兄弟们扔家伙。” 络腮壮汉的话音未落,就听地上响起了咣当声。 “德彪叔,把他们的家伙都收好了。” “好嘞。” 牛德彪连忙蹲下身子,将所有的匕首和开山刀捡了起来。 “捡好了。” 牛宏闻听,立刻放下了老套筒,看向对方说道, “还想动手不?” “嗯嗯,不……不想,坚决不想。” 这名络腮壮汉刚在鬼门关前走一遭,哪里还敢说硬气话?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 再说了,牛宏手里还拎着老套筒呢! 这玩意儿可是真理! 谁敢反驳? “今天,先给你们打个预防针,我们大家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我不影响你们发财,你们也别影响我生活。” “大哥教训的是,我们兄弟以后一定不会影响大哥生活的。我向你保证。” 牛宏闻听不屑的一笑,心说,保证有用还要猎枪做啥? “大哥,这是小弟今天的收获,请您收下。” 那名瘦小的男人见状,连忙从怀里掏出今天扒窃到手的钱财,双手递给牛宏。 “别,这个我真不能收。 不是我的,一分钱我都不要,是我的,一分钱我也不会少拿。刀子就不还给你们各位了。 德彪叔,我们走。” 牛宏说完,不等瘦小男子等一帮人有所反应,带着牛德彪转身离开。 看着牛宏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名叫赵浪的瘦小男子,冲着向他的同伴说道。 “谢谢各位哥哥,今晚都去鸿升饭店,我请大伙儿喝酒压惊。” “小浪子,你今天赚来的钱够去鸿升潇洒一回吗?” “就冲几位哥哥刚才施以援手的份儿上,兄弟我哪怕卖条胳膊,也得请大伙儿乐呵乐呵。” …… 走在回家的路上,牛德彪一脸不解地问道, “牛宏,我们来的时候没看到你带了猎枪,怎么突然就有了一把猎枪了呢?” “哦,你说猎枪啊,是我买雪橇的时候,一块买下来的,你看……” 牛宏心说,就知道你有这么一问,随即将猎枪放在雪橇板的后面隐藏了起来,向牛德彪面前一推,演示了一番。 牛德彪见状,心中大喊万幸。 幸亏牛宏今天买了猎枪,不然的话,别说被偷走的钱要不回来,就连自己买的两袋子面粉也别想拿走。 “牛宏,还是你聪明,不然叔今天就亏大发了,叔要好好谢谢你,这么的吧,这袋子白面你拿回去吃。” 牛德彪说着就要将肩头的布袋拿下来,牛宏见状连忙阻止。“德彪叔,怎么跟我还这么客气。” “德彪叔,今天的这事儿,回屯子后,还是不要同外人讲了吧,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儿。” “嗯,一定,说出去太丢人了。” 牛德彪说话的时候仍然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突然想到自己的泥瓦匠身份,连忙说道, “牛宏,你家的房子什么时间修,到时候叔过去给你帮忙。” 牛宏闻听,心中一动,“德彪叔,我想修一座三间大瓦房,连工带料,建起来大概需要多少钱?” 虽然牛宏重生归来,上一世活了八十多岁,可是对于1961年当地的物价和人工还真不如牛德彪了解,更何况牛德彪还是一名建房子的泥瓦匠。 牛德彪沉思片刻,说道, “建房子砖瓦是大头,一块红砖的价格是一分五厘,三间房有一万块砖足够,这就需要150块钱,红平瓦1200片,每片8分钱左右,约80块钱, 还有木椽、石灰,人工费用,招待费用等等,加在一起不会超过800块钱。” “德彪叔,我就按800块钱准备就行了,对吧。” 牛宏心说,我滴个乖乖,建座房子就要800块,再加上吕爱莲索要的1000块钱彩礼,总共是1800块。 这么多的钱,自己去哪里挣去? 光想一想就让人头大。 牛德彪看了牛宏一眼,没忍心打击他的积极性,耐心地解释说, “800块钱是足够了,只是买砖瓦、石灰需要工业票,这票可不好搞啊! 其实你不如换种方式建房子,而且建起来的房子住起来比瓦房还舒服,还省钱。” 牛宏听后顿时来了兴趣,“德彪叔,你说的是哪种方式?” “就是最近刚流行起来的干打垒,这种方式只需要少量的门窗、房檩木材,就能建起来。 我们后山上又不缺木材,随便砍,所以建这种房子你只需多准备些饭菜,多请些人工,有个100块钱差不多就能建成。” 牛德彪是真从心底里向着牛宏,因此,建房是怎么节省,他就怎么帮牛宏盘算。 “德彪叔,这种干打垒的房子和砖瓦房相比又有哪些不同呢?” “嗨,我跟你说哈牛宏。 这种干打垒的房子优势在于墙壁厚,房顶厚,防寒保暖的性能要远远好于砖瓦房,再盘上火炕,修好烟道,人住进去那是相当的舒服。 我已经打算好了,到明年夏天就将我家的房子翻建成干打垒的。” 看着牛德彪一脸兴奋的模样,又联想到他的泥瓦匠身份,牛宏明白他没有忽悠自己,当即决定就按牛德彪说的办法建房。 可是一想到自己选择开春建房而牛德彪却选择在夏季,这中间是不是又有什么区别?于是开口问道。 “德彪叔,做这种干打垒的房子,是不是必须等到夏季,天气暖和了才能建?” 牛德彪闻听,一脸郑重地说道, “按道理说,开春土地解冻之后就可以修建,可是春天缺吃少喝,工人干活没力气啊。 到了夏季,有粮食,有野菜,饭食供应充足,工人建房他也有用不完的力气,修建起来的房屋质量也是最好的。” 牛宏闻听恍然大悟。 心中暗自感慨:“隔行如隔山,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牛德彪所说的话好像有哪里不对。 稍加思索,牛宏不由得喜上眉梢。 哈哈,如果这样操作,自己是不是又可以节省一笔开支啦? 第31章 灾难降临 春天万物复苏、生机勃勃,承载着无限美好。 却是老百姓一年中青黄不接最难熬的日子。 去年秋天收获的粮食经过漫长的冬季已经吃完,而当年的农作物还在生长,无法食用。 因此,饿死人的事件也常常发生在这个时候。 如果在春天土地解冻之后开工建房,只要能提供足够多的食物给干活的工人, 牛宏相信,一定会有很多人愿意帮助自己建房,而且人工报酬也可以相应地压到最低,从而节省下一大笔的工钱开支。 在春天提供食物对大多数人来说,也许是件困难的事,而对于他来说,却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的军火仓库中还存放有36只野狼肉,6只狍子肉,两只松鸡肉,还有猪血、狍子血等等,以后他还会再去打猎。 这么丰富的食物储备,还担心管不起饭? 思来想去,牛宏觉得在春天建房才是他的最佳选项。随即下定决心要在来年春天建造五间,不、建造九间干打垒的房屋。 客厅、卧室、厨房、储物间,杂货间等等,一应俱全、应有尽有。 要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瞧瞧,他牛宏也不是一般的人儿。 …… 牛宏和牛德彪两人边走边聊,迎面来了一个中年妇人。 个头不高,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像个大粽子。 脖子上的红围巾,在这白雪皑皑的荒野,显得格外扎眼。 中年妇人看到牛德彪肩头扛着的面粉,面露惊讶,犹豫片刻,上前搭讪。 “大哥,您的面粉是在哪里买到的?” “供销社。” 牛德彪停下脚步,爽快地回答。 中年妇女一听,脸上的惊讶更加明显,瞬间又转变成花一般的笑容,看向牛德彪言辞恳切。 “大哥,我儿媳妇正在坐月子,需要面粉补身子,您能匀给我一些吗,我有粮票,可以出高价买的。” 牛宏和牛德彪听到这位中年妇人的话,很是诧异: 买米面粮油,有钱又有粮票,直接去供销社买多好,何必半路找别人买高价? 尤其牛德彪,心里更是极不情愿。 他缺钱吗?怀里还有一个蓝布包,里面有他的积蓄,他不缺钱! 他缺的是粮食、米面粮油。 牛德彪想了想说, “大姐,既然你有粮票又有钱,咋不去供销社或者粮店买呢?” 中年妇人一听,脸上的笑容刹那间消失不见,换上了愁眉不展,长叹一声,说道。 “唉,供销社里的面粉、粮食甚至是地瓜干都卖完了,粮店也没开门。 我实在是没有一丁点办法啦,只能求求大哥看在我刚出生的孙子的份儿上,匀给我一些。 我,我给您跪下了。” 中年妇人说着,迟疑了一瞬,双腿一弯,扑通一声真给牛德彪跪下了。 “哎,哎,大姐咱别这样,让人看见了不好。” 牛德彪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大路上人来人往,一个女人跪在两个大男人的面前,像什么样子? 如果让有心的人看到,报告给政府,他和牛宏两人可就说不清了,今天晚上谁也别想回家。 牛宏听到这个女人的讲话,立刻意识到又一场大饥荒、大灾难悄然来临。 接连两场大雪将本就运力有限的道路彻底隔绝,外面的物资进不来。 供销社储存的物资又被抢购一空。 那些没有抢到的或者没钱购买粮食的家庭,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将是看不到尽头的饥饿。 饥饿! 牛宏不敢再想下去。 爹娘、弟弟、妹妹都曾是大饥荒的受害者,这种情况是他最不愿看到的。 “大哥,您看,我有钱、有粮票,求求您匀给我三斤五斤的面粉就行。 我儿媳妇没有吃的、喝的,就没有奶水,没有奶水,我的小孙子就无法活下去。 大哥,我求求你了。” 这个女人仰着脸苦苦哀求,又从口袋里掏出钱和粮票来证明自己,想尽一切办法想要牛德彪将肩上的面粉匀给她一些。 “德彪叔,你看这位大婶儿确实挺困难的,就匀给她点吧。” 牛宏的心中实在不落忍,连忙帮这个妇人求情。 “大姐,你快起来,我就按原价匀给你五斤白面吧!” 牛德彪实在拗不过只得忍痛割爱。 “太谢谢两个大兄弟了,我替我孙子谢谢你们的大恩大德,你们都是大好人。” 说着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布袋。 …… 送走中年妇人,牛德彪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 “牛宏,不是我不愿意匀给她面粉,这年月,谁手里有吃的,谁就能活下去,粮食就是命啊!” “……” 牛宏默默地点点头,这个道理他岂能不懂! “德彪叔,要知道我就不买这副雪橇啦,换成粮食该多好!” “呵呵,你还缺吃的?”牛德彪饶有深意地看着眼牛宏,“快走吧,你不是还要回去接妹妹放学吗?” …… 牛家屯小学门口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干净。 从大院里不时传出朗朗的读书声,稚嫩的声音充满了激情。 牛宏站在门外静静地听着,他知道,这些读书的声音里面就有小妹牛鲜花。 孩子意味着未来,读书才是希望。 有小妹在的日子,时光是美好的。 牛宏想着心事,不知过了多久,大院里传出了木棒敲击炮弹壳的声音。 “邦邦邦、邦邦邦。” 下课了,也放学了。 牛宏的两只眼睛看向门里的影壁墙,盼望着小妹能从那里走出来。 “牛宏,过来接鲜花放学呀?” 牛宏回头一看,原来是牛树林的媳妇李香草在和自己打招呼,连忙回应。 “是啊,树林嫂子你也来接孩子?” “牛宏,听人说,你住进了牛东升家,真的假的?” 李香草神秘兮兮轻声说道,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 牛宏见状,微微一笑,说道, “树林嫂子,你家的房子也挺宽绰,借给我住几天呗!我和鲜花不白住,两只狍子,四只松鸡住你一个月,咋样?” 本来还想嚼舌根子的李香草一听,眼睛立刻瞪的溜圆。 脸上的神色几度变幻。 随即快步走到牛宏的身边,攀着牛宏的肩膀说道。 “行,别说一个月,两个月都行,嫂子我今晚就给你暖被窝。” “你给牛宏暖被窝,你家树林睡哪儿去啊?” 一旁同样接孩子的刘巧芝,岂能放过如此难得一遇的打趣机会。 李香草对于一旁的起哄置若罔闻,一双漂亮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牛宏,等待着他的回应。 第32章 你知道什么? 两只狍子、四只松鸡的吸引力实在太大。 李香草恨不得牛宏立刻、马上就跟自己回家,兑现他的承诺。 刘巧芝看着一脸认真的李香草,忽然意识到李香草并不只是口头上说说,而是真的在向牛宏发出邀请。 一时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牛宏歪着脑袋看向李香草的眼睛,呵呵一笑,说, “树林嫂,别逗啦,马上就要放学,让小朋友们看到,会吓着他们的。” 牛宏的话音刚落,就见李香草的整个身体都向他挤过来,仿佛要和他粘在一起。 “怕小朋友看见,就答应嫂子,跟嫂子回家,嫂子家的炕头可热着呢。” 看着眼前如此泼辣的女人,牛宏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太够用。 尴尬地一笑,说, “嫂,我跟你回家,非得被树林哥打断腿不可,不行,我不能跟你回去。” “你住牛东升家就不怕被打断腿?”李香草看到牛宏拒绝自己,那肯善罢甘休。 牛宏心说,这都是哪跟那的事儿啊? “香草,人家牛宏不愿意跟你回去,你还想牛不喝水强按头不成?” 刘巧芝的话音刚落,就听李香草冲她啐了一口,尖声斥责。 “闭嘴,你知道什么?” 刘巧芝猛地一惊,心说,李香草今天吃错了什么药?说话这么冲。 她哪里知道李香草今天不是吃错了药,而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 下午,李香草去张巧英家串门,正好看到张巧英在家里包饺子,而且是三鲜馅白面饺子。 那可是白花花的小麦面粉啊! 据说,小麦面入口极其丝滑,一点不拉嗓子,好吃的很。 这还不算完, 张巧英竟然说她的三鲜馅是飞龙肉、野猪肉、狼肉混合一起调制而成。 那香味,让她终身难忘。 而这些白面,狼肉、野猪肉还有飞龙肉都是拜牛宏所赐。 现在牛宏提出拿狍子、松鸡换在她家借住的机会。 不管牛宏是跟她开玩笑还是当真。 李香草都不想错失这个机会,极力邀请牛宏去她家借住,一定要把牛宏从张巧英家撬过来。 就在此时,姚姬、杜淮茹两位老师带着学校的小朋友走了出来。 “哥……” 牛鲜花看到牛宏,顾不得和老师告别,兴奋地跑过来,拉住了牛宏的大手。 李香草见状,不得不离开牛宏的肩膀,恨恨地一跺脚,极其不舍。 刘巧英见状,微微抿了抿嘴,心里乐开了花。 “哥,你今天没迟到哦。” “嗯呐,走吧,我们回去。” “回家喽!” 牛鲜花牵着牛宏的手,欢快地向前跑去。 听到“回家”两个字,看着牛鲜花欢快的身影,牛宏的心一疼。 家! 对牛宏来说,是个沉重的字眼。 现在他和妹妹牛鲜花实打实的是两个有家不能回的人,寄人篱下的日子总让他有种在人前抬不起头的感觉。 牛宏暗下决心,无论如何在来年春天必须建造自己的房子。 …… 距离冬至越近,天黑的也就越早、越快。 牛宏和牛鲜花刚回到东升嫂家,天就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呀,有饺子吃耶!” 牛鲜花看到张巧英端出来的晚饭,高兴地蹦跳起来。 “嫂,辛苦了。” “宏弟,你去公社啦?” 张巧英看着牛宏拿回来的雪橇,惊诧的说道。 “嗯呐,跟德彪叔去了趟黑市,顺道买的。” “宏弟,我也去了趟供销社,顺便把家里的粮票都换成了粮食,不过今天去供销社买粮食的人可真多,每个人都像疯了一般。 黑市那边怎么样?” “黑市,还算正常吧,不过我看德彪叔拿去的黑木耳很好卖,明天我准备进山一趟,也去采摘一些回来。” 张巧英闻听,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 “宏弟,北山上的黑木耳早被人采光了,你现在去,太晚了。” 牛宏微微一笑,说道。 “我准备往帽儿山深处走一走,那里面的黑木耳应该还没有人采。” “你疯了,里面的野兽那么多,就没见有人从里面活着走出来,你不能去。” 张巧英不容拒绝地说道。 “咳咳,宏弟,你嫂说得对,帽儿山深处就不是我们人类能够涉足的地方,你千万别去。\" “哥,嫂说得对,危险的地方你千万别去。” 牛鲜花小大人似的,看着牛宏郑重其事地说道。 “嗯呐,我听我妹妹的话,不去,其实哥去的地方都不危险,因为哥才是最危险的呢!\" 牛宏轻轻抚摸了下牛鲜花的小脑袋,轻声回应。 “切,你还是最危险的,我咋就不信呢?” 张巧英看着牛宏一撇嘴,嘴里嘀咕着,发出的声音恰好能被牛宏听到。 “嫂,栓宝和二丫他们呢?” 牛宏牛宏羞赧地一低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继而又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两个孩子。 “吃过饭就去了你的炕上,睡下了,说是要和他干爹一起睡。”张巧英无奈地说着,给牛宏端来一盘饺子。 “宏弟,趁热吃。” “哎!” 牛宏嘴里答应着,心中在盘算,今天晚上东升嫂会不会借着看孩子的幌子,又赖在自己的炕上不走。 自己一个大小伙子,天天不是狼肉就是野猪肉,晚上再搂着个娘们儿睡觉,这样下去,自己非流鼻血不可。 牛宏一边吃,一边想着心事,就连三鲜馅儿的饺子到底是什么滋味都没尝出来。 “宏弟,好吃不?” 张巧英借助昏暗的灯光,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和牛宏唠嗑,不远处的炕上,牛东升已经发出均匀的鼾声。 “还别说嫂,你包的饺子真好吃,咋感觉一盘都不太够吃呢!” 牛宏说完,下意识地向锅里瞧了一眼。 “宏弟锅里还有,放开了吃,我今天又去供销社买了十斤白面。”张巧英的语气里满是豪气。 牛宏闻听,想了想放下手里的筷子,看着张巧英很郑重说道,“嫂,我感觉马上就得闹饥荒。” “闹饥荒?” 张巧英的脸上露出一丝慌乱的表情,很快又被她遮掩过去。 牛宏没去理会张巧英的惊讶,而是继续说道。 “接连下了两场大雪,所有的道路都被大雪封死,没有个十天半月,通不了车。 不通车,物资就进不来。 物资进不来,大伙儿不就得闹饥荒?” “啊……,宏弟,我们该怎么办,这两天我可着白面造,现在咱们家的白面都所剩无几啦,我是不是太败家啦!” 张巧英此刻也没了继续做针线活的心思,可怜巴巴地看着牛宏,一脸的无助。 牛宏看在眼里,心里偷偷一乐,心说,东升嫂还行,不是那种四六不分的人,稍加一点拨就能明白过来。 只是,接下来的话,自己又该跟她怎么解释呢? 第33章 会不会大赚一笔? 时针拨回到放学的那一刻。 李香草看着牛宏和小妹牛鲜花离开的背影,神情显得有些失落,直到儿子牛小天来到近前喊她,她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扯起儿子的小手向家的方向走去。 刘巧芝看在眼里,觉得自己有责任劝一劝这个隔壁邻居,于是扯着女儿走了过来,说道。 “香草啊,你今天这是咋的啦?好像丢了魂儿似的!” 李香草回头看着刘巧芝,停下了脚步,心有不甘地说道, “巧芝,你说说,张巧英这是踩了哪泡狗屎运,牛宏咋就去了她家借住了呢?” 刘巧芝听到李香草张口牛宏闭口还是牛宏,心中大为好奇,凑到近前压低了声音问道。 “透露一下,你是不是又有了什么小道信息?” 李香草侧头看了眼刘巧芝,沉吟了一瞬,附在她的耳边小声地将自己在张巧英家看到的一幕,添油加醋地倾诉出来。 听得刘巧芝震惊的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喃喃地说道, “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可以问问你家小叶子,中午是不是在学校里喝肉汤了?” 李香草话音未落,就听一旁的牛小天说道, “娘,我们今天中午又喝肉汤了。姚老师说,今天喝的是狍子肉汤,也是牛宏叔叔捐赠给我们小朋友的,还说,我们同学以后遇到牛宏叔叔一定要打招呼。” “是的呢,昨天喝的是松鸡汤,今天喝的是狍子肉汤,都是牛宏叔叔捐赠的。” 刘巧芝身旁的牛叶轻声做了补充,最后还不忘夸赞一句,“肉汤可好喝啦。” 听完两个孩子的叙述,李香草更加震惊,她实在没有想到牛宏竟然把狍子也给了学校,连忙说道。 “巧芝,你听听,学校里喝的是松鸡和狍子肉汤。别忘了,张巧英家里做的三鲜馅可是有飞龙、野猪和野狼肉。 这些都是牛宏搞到的猎物,你说说我们家里的男人咋就没有牛宏能干呢?” “嘶,” 听到李香草的抱怨,刘巧芝倒吸了一口凉气,颇为遗憾地说道, “难怪你刚才那样做,换做是我,我也要让牛宏到我家里借住,这妥妥的长期粮票啊!” “可不是咋滴,你刚才还说我,现在后悔了吧?” “你先别说话,让我想想,我娘家还有一个堂妹今年好像刚十八,长得贼拉漂亮,明天我就回一趟娘家,撮合一下她和牛宏的婚事。” “刘巧芝,你个吃里扒外的贱女人,你给牛宏说了媳妇,你还能打他的主意吗?” “香草,当着孩子的面,胡说些什么呢?如果牛宏做了我的妹夫,家里的房子塌了,来我家住,不是名正言顺的吗?” 刘巧芝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娘,你想让牛宏叔叔做我的小姨夫吗,太好啦。”一旁的牛叶闻听,高兴地蹦跳了起来,看得一旁的牛小天羡慕不已。 “娘,我不也有个小姨吗?” 李香草好似没有听到儿子的问话,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心中不得不佩服刘巧芝的老谋深算、老奸巨猾,自己咋就没有想到这一步呢? 她的娘家刚好有个亲妹妹,年龄和牛宏相仿。 刘巧芝见状,抿嘴一笑,说,“快走吧,天都黑透了。” …… 昏暗的灯光下,牛宏看着张巧英一脸的懊悔,微微一笑,说。 “嫂,我这不买了副雪橇吗,有雪橇,在大雪天赶路就方便多了。公社没有粮食,我可以去县城买啊。” “对,对,咱去县城买,就是辛苦宏弟你啦。” 听到牛宏的安慰,张巧英一颗忐忑不安的心顿时平静下来,脉脉含情地看着牛宏,眼神中仿佛有波涛在汹涌澎湃。 牛宏见状,心中一震,心想,看东升嫂的架势,今晚又将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自己这副身体刚满十八岁,又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每天晚上都被一个年轻美少妇抱着睡。 这……,长此以往也不是个事儿啊! 唉,还是早日修建自己的房子,离开这里的好。 “宏弟,盘里的饺子凉了吧,我给你盛些热的。” 张巧英识趣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站起身抢过牛宏的盘子,向着灶台走去。 牛宏看在眼里,暗自喟叹,多好的女人啊,可惜男人瘫了,她的命不真差! “宏弟,你吃。” 张巧英重新端来一盘热饺子,放在了牛宏面前。 “嫂,你说我们趁着饥荒,多打些猎物去卖,会不会大赚一笔?” “会,肯定会!” 张巧英极力赞同牛宏的想法,可是转念一想,感觉又不太对劲,连忙说道。 “宏弟,我听说,帽儿山外围的猎物早被打得差不多了,再闹饥荒,再去打猎,哪里会有那么多的猎物给我们打嘛?” 牛宏听后微微的点了点头,“嫂,帽儿山外围的猎物的确不是太多了,但是稍微用心一下,还是能有所收获的。” 两人聊着天,牛宏很快就将一盘饺子吃了个精光。 …… 这一晚,张巧英出乎牛宏意料地没去打扰他的休息,让牛宏睡得相当的安稳和惬意。 第二天早晨起床,牛宏感觉浑身轻松。 吃过早饭,向张巧英要了几个口袋,牛宏又将小妹牛鲜花送到学校,之后,便套上雪橇直奔后山。 大雪过后,山林里的气温更低,为了抵御严寒,牛宏不得不让自己快速运动起来。 双臂用力滑动雪橇以达到预热身体的目的。 但是,雪橇又不敢滑得太快,太快了,风轻松吹透衣服直达肌肤,冷得让人无法忍受。 只能慢悠悠地滑着雪橇向着后山奔去,突然,前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嗨,德彪叔,你也要进山?” 牛德彪转头见是牛宏,连忙热情地回应。 “不进山不行啊,昨天买的那点面粉哪够几天吃的。” “哦,那倒也是啊!” 牛宏回应着,脑子里出现了牛德彪一家的画面。 牛德彪家一共是六口人,有四个儿子,大儿子牛虎今年十四岁,二儿子牛龙,十三岁,三儿子牛彪十一岁,小儿子牛盾今年九岁。 四个孩子正是能吃饭的年纪,牛德彪作为一家之长,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快。 牛德彪转头看向牛宏微微一笑,说道, “牛宏,昨天你婶子去学校接牛盾,听到树林家的想让你去她家借住?” 牛宏一听,心说,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德彪叔跟自己提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意思,自己又该如何回答他呢? 第34章 发财了、发财了! 牛德彪看到牛宏久久没有回应,顿时明白了自家媳妇跟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想了想,说道, “牛宏,你年纪轻轻,千万别让这群年轻媳妇儿忽悠了,有些事情一定要有自己的主见。” 牛宏闻听,明白了牛德彪是在关心自己,连忙微笑着点头答应,“知道了,德彪叔。” “牛宏,新买的雪橇用上啦?” “嗯呐。” “雪橇走得快,不用等我,先走吧。” “好的德彪叔,我就先走一步。” 牛宏心说,德彪叔这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要去的地方啊!恰好,自己也有不想外人知晓的秘密。 随即滑动雪橇,很快消失在茫茫林海雪原之中。 这次进山,牛宏有两个目的,一个是采摘干木耳,另一个就是打猎。 山里面实在是太冷,为了能尽快换上军火仓库里的装备,牛宏倾尽全力向着帽儿山深处滑去。 越走向大山深处,人烟越加稀少。 最后在一个隐蔽的角落,牛宏悄悄完成了换装,换上的雪地吉利服让他彻底与茫茫雪原融为了一体。 …… 帽儿山深处,一片静谧,除去风吹林梢,积雪坠落的声音之外,几乎再无任何声响。 这里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 然而,这里的凶险也让牛宏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时刻警惕着四周的一切。 上了消音器的狙击步枪、手枪、以及弓弩、匕首等所有武器,全被牛宏放在了军火仓库里最现眼的位置。 保证做到随时能用。 做好了准备工作之后,牛宏寻找到一处安全的位置,开始使用望远镜,对四周进行观察。 大树的树干,根部,以及岩石的缝隙中,都被他一一检查。 这一看不要紧,牛宏是惊喜交加。 周围树干上已经干透了的黑木耳,层层叠叠。虽然大小不一,但是胜在数量众多。 果然是富贵险中求啊!牛宏不由得心生感慨。 荒无人烟的地方的资源实在辣人眼睛,多到无法再多。 那是什么? 牛宏用望远镜对准一处山岩,仔细一看,心中惊呼,“我靠,猴头菇,而且还是一群新鲜的。 发财了!真的发财了!” 猴头菇既有药用价值,也可以食用,其经济价值要远远高于黑木耳,无论是拿去黑市,还是供销社卖,都能卖个好价钱。 牛宏哪敢怠慢,将看到的黑木耳使用工具快速地收进了军火仓库,还有刚刚发现的那一群猴头菇也被他毫不客气地收入囊中。 面对丰富的蘑菇资源,牛宏已经将打猎的事情抛掷脑后。 一路走来,牛宏不但收获了大量的黑木耳,而且猴头菇、冬蘑也收获了不少。 粗略估计,单黑木耳一项,牛宏就收获了上百公斤,按照每斤五块钱计算,就有一千多块钱的收入。 再加上新鲜的猴头菇以及晾干了的冬蘑,这一趟牛宏可谓是收获颇丰。 牛宏强压着心头的狂喜,抬头看了眼天空,发现天色还早,便手拿望远镜,继续搜索下手的目标。 突然,一个高大的黑影跃入眼帘,牛宏心头一惊,因为他看到了一头黑熊正在那里行走,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在寒冷的冬季,黑熊几乎全都窝在洞穴里冬眠。 在大冷冬天的中午,能看到一头黑熊在山林里活动,真是意外他娘给意外开门,意外到家了。 为了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牛宏的心思一转,从军火仓库中挪移出狙击步枪,利用上面的瞄准镜再次仔细观察。 最终确认自己看到的就是一头熊,活着的熊。 只是它的胸部被鲜血浸湿后又结成了冰霜,显然,它冬眠的洞穴被其他动物或者猎人发现,对它展开了攻击。 它这是在寻找仇家啊! 意识到这一点,牛宏毫不犹豫地开枪射击。 黑熊已经受伤,并且熊皮、熊掌,包括熊肉都可以卖个好价钱。有发财的机会,他岂能错过? “噗呲。” 咻, 一颗弹丸划破山林的寂静,毫不客气地扎进黑熊的脑袋。 黑熊的头颅好似被什么重物猛的一击,它那硕大的身体轰然倒在了地上,随后便一动不动。 此刻,牛宏滑动雪橇,飞速上前,他要赶在其他猎人或者野兽发现黑熊死亡之前,将其收进军火仓库。 事情果然如同牛宏所料,就在他收走黑熊尸体撤离现场之后不到五分钟,就有两个猎人同时出现在事发现场。 牛宏透过望远镜,在远处悄悄地观察着。 他等在此处,本想给伤害黑熊的野兽以致命一击,没想到却等来了两个猎人。 而且这两个猎人,他不认识,是那种从来没有见过的不认识。 进山打猎很多时候都是两人联手,相互间有个照应,像牛宏这样独自进入大山深处的几乎没有。 像牛德彪、牛顺等人虽然也是独自行动,但是他们也只是在大山的外围活动,不敢踏进帽儿山的深处一步。 两位猎人仔细查看了现场的血迹和印痕,不约而同地看向牛宏撤离的方向。 随后低声商量一番,开始沿着牛宏撤退的方向滑了过来,他们的脚下赫然也套着雪橇。 “不能被他们发现。” 牛宏心中想着,好几次举起了手中的狙击步枪想要结果了这两个人的性命。 可是心里的良知却一再警告他,不能杀人必须放过他们。 牛宏滑动雪橇,快速撤向帽儿山的深处。 由于脚下的雪橇使用的是现代科技制造而成,再配合牛宏的滑雪技巧,很快就将那两名猎人甩在了身后。 半小时后, 牛宏停下身形,深吸一口气,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个紫色的身影一闪即逝,跳跃着快速向前跑去。 “紫貂。” 举世皆知:东北有三宝,人参、貂皮、乌拉草。 虽然几十年后,紫貂被列为保护动物,然而在1961年仍然是可以随便捕猎的野生动物而已。 正是基于这个原因, 对于山里的紫貂,牛宏可是垂涎留意了好久,没想到它竟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当即毫不迟疑地举枪、瞄准、射击, “噗呲,” 咻, 扑通一声。 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小紫貂,瞬间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哈哈,貂皮是我的啦。” 东北的貂皮具有“风吹皮毛毛更暖,雪落皮毛雪自消,雨落皮毛毛不湿”的三大特点。 在国外有软黄金之称。 牛宏强忍着激动的心情,拎起这只紫貂的脖子仔细观察。 只见这只紫貂,身长接近五十厘米,如果算上尾巴有近六十厘米的长度。 通体棕褐色。 貂毛入手轻柔结实,而且毛绒丰厚,色泽光润,实为一件不可多得的珍品。 紫貂皮变现是件非常容易的事,牛宏决定先将它收入军火仓库,等待合适的机会再出手。 此刻,天色越来越暗,兴安岭的黑夜很快就要降临。 该是回家的时候了。 牛宏心里嘀咕一声,掏出指南针辨别了下方位,滑动雪橇开始向着牛家屯方向滑行。 而他不知道的是,那两位猎人正循着他的雪橇印迹,悄悄地追了过来。 第35章 请你救救我 为了捕杀这只黑熊,柳星和柳能兄弟俩已经是第二次踏进帽儿山深处。 第一次发现这只黑熊,因为没有携带运输工具,准备不充分,就暂停了猎杀,临时放过。 这一次两人准备充分,二进帽儿山。 却没料到这只黑熊竟然从冬眠中醒来,睁大了眼睛迷茫地看着他们一步一步走进自己的洞穴。 慌乱之中,两人仓促开枪,在击伤黑熊的同时也成功激怒了它。 暴怒之下的黑熊,破坏力惊人,跑得稍慢一些的柳能的棉衣被撕裂,一条手臂差一点就被黑熊捉了去。 两人不得不暂避锋芒, 然而当他们仓惶逃窜之时,柳星猛一回头,发现黑熊竟然诡异地消失了。 两人匆忙回来查看,发现地上仅留下轻微的雪橇痕迹。 这样的场景,让兄弟二人震撼得无以复加。 良久之后,柳星率先开口: “哥,你看看这痕迹,肯定是哪个杂碎抢走了我们的猎物。” “嘘,怪就怪在这里,按道理说,黑熊那么大的体格,二三百斤的重量,绝不会在雪地上只留下这么浅的痕迹。” “哥,你看这个地方,只有黑熊的脚印和雪橇痕迹,再没有其他野兽的踪迹,一定就是此人抢走了我们的猎物。 从痕迹上我还可以断定,对方只有一个人,我们追过去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一个人走进帽儿山。” “好。” 柳星和柳能两人商量后,沿着牛宏留在雪地上的痕迹就一直追了下来。 此刻,牛宏打开指南针确认过回家的方向之后,开始滑动雪橇,快速向牛家屯奔去。 天色越加昏暗,夜幕即将来临。 惦记着接小妹放学,牛宏雪橇滑行的速度放得很快,仿佛一道白色闪电划过山野。 当他将具有夜视功能头盔戴到头上之后,昏暗的视野瞬间清晰。 突然发现,在前方二百米左右有红色的人形光斑在向自己所在的方位奔来。 “我去,这两人还真是不死心,追自己来了。” 牛宏看了看脚下的雪橇,又回头看了眼自己在雪地上留下的痕迹,不由得苦笑一声。 暗自喟叹: “百密一疏啊,忘记处理身后的尾巴了。” 想到就做,牛宏连忙从军火仓库里取出工具,开始边走边清理身后的痕迹。 如此操作虽然延缓了回家的速度,但是效果显着。 走出数百米距离之后,牛宏回头观望。 发现柳星和柳能兄弟俩站在一棵大树下正商量着什么,从神态上来看,两人很迷茫,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个方向追。 看到他们茫然失措的模样,牛宏心中哈哈一笑。 “走喽,不陪你们玩了。” 说完,收起工具,滑动雪橇再次风驰电掣般向着山外奔去。 …… 两个小时后, 牛宏匆忙来到牛家屯小学门口,发现有两个身背步枪的民兵正在大门两旁站岗放哨。 走进一看,都认识,连忙上前打招呼。 “金秋,满仓你俩怎么在这里站岗?” “哦,是牛宏啊,大队长在里面谈工作,任何人禁止入内?” 牛金秋说话的态度很亲切,而牛满仓就没有这么好的态度了,不耐烦的说道, “牛宏,你不在家好好呆着,跑学校门口干啥?” “接我妹妹放学啊,麻烦你们进去帮我把牛鲜花喊出来。” 牛宏看着牛金秋和牛满仓说道。 “这……好像不行,大队长下了死命令,他谈工作期间,任何人不能打扰他。” 牛金秋非常为难地解释。 “不是,我妹妹还在学校里呢,你们不帮,我自己进去喊。” 牛宏说着,迈步就向大院走去。 “哎,站住。” 牛满仓一伸手臂,拦住了去路。 “你不能进去,打扰了大队长谈工作,出了问题,你负得起责吗?” “满仓,你啥意思?感情不是你妹在里面是吧?” “大队长的命令,任何人不能进去。” 牛满仓态度坚决,伸出的手臂纹丝不动。牛金秋见状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最后是一声没吭。 “满仓,我劝你别太过分,今晚,要么你进去把我妹妹带出来,要么我亲自进去接她出来。” 牵涉到小妹牛鲜花,牛宏同样也是寸步不让。 “牛宏,大队长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工作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 牛金秋看到双方剑拔弩张,连忙开口缓和气氛。 “我不管他喜不喜欢,我只要马上见到我妹妹。你、给我让开。” 不知什么时候,一把猎枪顶在了牛满仓的脑门之上。 “吆呵,牛宏,了不得了哈,敢用枪顶着我了,你来开枪,开呀,不开你是我孙子。” 牛满仓出言不逊地叫嚣着。 “我去尼玛的。” 牛宏没有开枪,而是一枪托砸在了他的脑门之上。 “嗷。”牛满仓发出一声惨叫,身子一软,晕倒在了地上。 牛宏上前一把将他肩膀上的步枪抢了过来,卸掉弹匣后顺手扔在了地上。 “金秋,我只想见我妹妹,没别的意思。”说完,头也不回地向着大院走去。 还没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屋内传出一个年轻女子低低的哀求声, “大队长,求求你,放过我吧。” “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呀!” 随即屋里传来一阵稀里哗啦声响,昏暗的煤油灯瞬间熄灭。 …… 牛宏明白了牛天才所谓的谈工作是谈的什么工作了,眼见情势危急,连忙开口说道。 “姚老师、姚老师在吗,我小妹呢?” 房间内正想进一步的牛天才听到大院中传来的声音,身体一僵,停止的动作。 姚姬老师奋力挣脱束缚,慌忙逃了出来,手捂着胸口,踉跄着跑出了房间。 看到大院中站着的是牛宏,急忙跑到了他的身后,惊恐地哀求,“牛宏大哥,请你救救我。” 姚姬拉着牛宏的手一直在不停的颤抖,心里充满了恐惧。 “嗯,别怕,有我呢。” 牛宏说完,目光沉静地看着办公室的大门。 突然一个响亮的声音从学校大门处传来,“牛宏你他妈的活得不耐烦啦。” 紧接着跑进来一个人影,正是牛满仓。 与此同时,从办公室门口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星光下,目光阴恻恻地看着牛宏。 自己的好事被打扰,牛天才此刻的心里恨透了牛宏。 第36章 千万不能放啊! “牛宏,我日你八辈儿祖宗。” 牛满仓捂着流血的脑袋,愤怒地叫嚣着。 “尼玛的牛满仓,你连自己的先人都侮辱,你他娘的还是个人吗?”牛宏冲着跑过来的牛满仓厉声斥责。 向上数八辈,牛宏和牛满仓是同一个祖先,牛满仓骂牛宏就等于在骂他自己。 “牛宏,把我的枪还给我。” 牛天才这时才注意到牛宏手里拎着的不是烧火棍而是一把步枪。 心头不由得一惊。 “还你,你他娘的想得美,老子缴获的战利品岂能给你?” 其实牛宏手里拎着的是他自己的老套筒,当然不会还给牛满仓。 “你还,还是不还?” “还你?你就是给我跪下,我都不会还给你。滚!” 牛宏看到仍在向自己靠近的牛满仓怒吼一声,抬手举起了手里的老套筒。 牛满仓见状,脚步不由得停了一下,随后又缓缓向前走来。 当着大队长牛天才的面,他不能怂,否则他这个民兵也就当到头了。 “尼玛。” 牛宏低吼一声,谁也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牛满仓只感觉自己的两腿之间猛地一疼,瞬间又疼晕了过去。 像条死狗一样倒在了地上。 牛宏见状,心生感慨: 军火仓库真是自己的好帮手,想让里面的物体出现在什么位置,它就能出现在什么位置。 一根坚硬的棒球棍,突然出现在男人最脆弱的位置,果然可以演绎出不一样的风情。 牛天才见此情景,震惊得目瞪口呆。 这还是平常那个老实巴交、三脚踹不出个屁来的牛宏吗? 这气势,这身手,放眼整个牛家屯都找不出第二个。 “天才叔,大队长,你作为一个长辈、一个领导,你就是在这样黑灯瞎火的地方和女老师谈工作的吗?” 牛宏说着,用手一指牛天才背后的办公室。 “哼,牛宏,当着我的面殴打民兵,我还没有拿你是问,你反倒过问起我的事情来了,是谁给你的胆子?” 牛天才的言语中充满了不屑和冷漠。 牛宏心中暗想,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看来牛天才是坏得不愿回头了,既然如此,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随即冷笑一声,说道。 “牛天才,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难道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你说,我是将你捆了送到森林公安局好呢,还是送到县政府好? 如果你嫌这两个地方路途太远,不方便。 我可以将就一下,把你送到公社去,让全公社的人都来评评理。 我相信,姚老师会非常愿意为你作证的。 她一定会将你的光荣事迹当着全公社的人的面讲清楚、说明白。” 牛天才一听,脸上的肌肉忍不住颤抖起来,随后一咬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仰天大笑。 “哈哈哈,牛宏,我看你是被大风吹昏头了吧,敢威胁我,信不信我今晚就让民兵把你抓起来送公社去?” “是吗?” 牛宏说着,迈步向牛天才走去,今晚他豁出去了,打一个是打,打两个也是打。 对于这个屡次欺负自己、给自己小鞋穿的大队长,牛宏决定今晚让他长长记性。 心思一转,一个棒球棍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牛天才的双腿之间,在一瞬间连续击打了三次。 每一次,牛宏都极好地控制了力道,既保证打不晕,又保证让牛天才遭受到难以忍受的痛苦。 猝不及防之下,牛天才感觉自己已经和身体失去了联系。 一阵麻木过后,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 让他浑身忍不住地颤抖。 他那高大的身躯因为痛苦而弯成了虾状。 牛天才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哀嚎。 牛宏见状,抬起手,冲着牛天才的那张胖脸甩起了耳光。 “啪啪啪。” 一连串的耳光响彻在寂静的学校大院。 姚姬看着眼前的一幕,一颗恐惧不安的心,渐渐平复。 看向牛天才的目光中露出压抑不住的怒火。 厉声怒骂, “牛天才,你个畜牲,你不得好死。” 说着就要扑向牛天才,被牛宏死死拉住了她。 “姚老师,让我来。” 此刻,牛天才缓过最初的痛苦,慢慢直起腰,一脸不屑地看着牛宏说道, “牛宏,你他妈的少来这套,今晚我要是不把你关起来,我就不姓牛。” “好,好得很。” 牛宏话音未落,一棍子砸在牛天才的脸上,瞬间将他打晕在地。 姚姬善解人意的拿来了一条绳子。 “牛宏大哥,给你。” “好。” 牛宏接过绳子,三下五除二地将牛天才绑了起来。 此刻,昏迷过去的牛满仓悠悠醒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心里一惊,心里暗暗念叨, “快点让我再晕一次吧!” 随即眼皮一翻,再一次晕了过去,只不过,这一次他是假装的。 时间不长,牛天才从昏迷中醒来,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疼,紧接着就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 顿时明白牛宏要将自己送到公社,送到森林公安局,送到县政府绝不是随便说说,而是要动真格的。 无论是人民公社的万人公审大会,还是森林公安局的审讯室,以及县政府的会客室。 那都是让人说真话的地方啊! 说真话, 讲真事儿。 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真的要一五一十的说出来,那后果……,自己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想到此处,牛天才的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让他的大脑又恢复了理智。 猛然想起来老祖宗留下的处世箴言: 好汉不吃眼前亏;大丈夫报仇十年不晚,能屈能伸方为丈夫等等。 于是眼珠一转,看向牛宏轻声说道。 “牛宏大侄子,一笔写不出两个牛字,咱们有话好好说,你快把绳子给叔解开。” 牛宏看到牛天才终于服软,冷冷一笑,一脸鄙视地回应说。 “牛天才,你现在知道后悔啦?” “嗯呐,叔,现在太后悔了,后悔得不行不行的。”牛天才态度极其诚恳。 “是想让我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对吧?” 牛宏说话的语气也变得相当的亲切。 姚姬闻听,脸色顿时大变,连忙喊道,“牛大哥,不能放他,一定要把他送公社去。” 牛宏没有理会姚姬,看向牛天才说道。 “天才叔,既然你想要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做侄子的也不能不给你这个面子。这样吧……” 牛宏的话没说完,姚姬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苦苦哀求。 “牛大哥,你不能放了他呀,你放了他,我只有死路一条啊,求求你,千万不能放他啊!” 第37章 牛宏大哥,您看行吗? 感受到姚姬的悲痛和恐惧,牛宏迟疑了一瞬,上前一步将她拉了起来。 “姚老师,您能将今晚发生的事情经过写一下吗?我需要一份儿书面材料。” 姚姬闻听,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在星光下死死地盯着牛宏。 她心里很清楚: 写下整个事件的经过,就意味着她今晚受辱的事情将会公之于众,对于她这个年轻女孩的名誉会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对她未来的人生道路也将产生难以预料的影响。 这个书面材料她是写还是不写呢? 牛天才看出了姚姬内心的挣扎,连忙开口说道。 “姚老师,你是个好女孩,又这么年轻,前途无量,这个材料你可不能瞎写呀,千万不能胡编乱造啊!” “你闭嘴,再瞎叫唤,信不信我削你。” “哎,牛宏大侄子,我这也是为了姚老师的名誉着想嘛!” 听到“名誉”两个字,姚姬的身体轻轻一颤,随即看向牛宏说道。 “牛宏大哥,我马上去写,一定要将这个畜生交给政府处置。”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姚姬最终下定决心,要将牛天才欺负自己的经过写出来。 哪怕付出再沉重的代价,她也认了。 说完,转身向着办公室走去。 随着一声轻微的刺啦,一根火柴被点着,办公室里的煤油灯再度被点燃。 一个长长的人影在摇曳的灯光映衬下穿过房门,投射在屋外的雪地上。 牛天才看到这一幕,一丝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感觉眼前的牛宏好陌生,和此前的老实巴交、谨小慎微的形象完全不同。 给人一种高深莫测、让人恐惧之感。 牛天才深吸一口气,鼻腔传来的冰冷让他的大脑更加清醒,意识到决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击。 试探着说道, “大侄子,咱们有话好好说,干吗非要写书面材料呢?” 牛宏听到牛天才的声音,来到他的近前蹲下身子,冷冷地说道。 “牛天才,亏你还是一队之长,你难道不知道小孩子不上学,长大没出息吗? 你欺负走了老师,谁来教孩子们知识? 牛家屯的孩子们一个个都不学无术,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 你欺负谁,都不应该欺负姚老师,你欺负她就等于掘了我们牛家屯的后路,断了我们牛家屯每一个家庭的希望。 你就是我们牛家屯的罪人。” 牛天才一听,心说,牛宏这个老实巴交的孩子啥时候学会讲大道理,给人扣大帽子了? 如果真让他把这个罪名给自己做实了,自己还不得被枪毙? 假装昏迷的牛满仓将牛宏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全都听了进去,虽然他挨了牛宏的揍,但是,牛宏的这番话,他还是蛮认同的。 开春之后,他家的孩子牛根也到了该上学的年龄,如果屯子里没有了老师,自家的孩子能去哪里上学? 去公社吗? 七八岁的孩子能受得了长途奔波的劳苦吗? 下这么大的雪,又怎么去? 牛满仓越想越觉得牛宏的话是对的。 就在此时, 姚姬老师从办公室内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纸和一盒印泥,来到牛宏身边说道, “牛宏大哥,我写好了,您过目一下。” 此刻姚姬的心情是平静的。 牛宏见状,心里暗想,当年的十八岁的自己可是不识字的,也就是在退役后通过在夜校学习,才学到的知识、认的字。 既然重生了一次,还是延续过去的形象,装作不认识字的好,于是讪讪地一笑,回应道。 “姚老师,我不认得字,你觉得上面的情况属实的话,就让牛天才按上手印吧。” 姚姬闻听,心里顿时感到一阵轻松,这种羞耻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牛宏大哥,我写得已经很详细了,可以作为证据提交给政府。可是我……” “我来吧。” 牛宏看出姚姬老师的心里顾忌,确切的说,她不愿意和牛天才肢体接触,于是接过那份材料来到牛天才的面前,说道, “牛天才,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在这份材料上按下手印,保证以后不再欺负姚老师,我就权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第二,你可以拒绝,那么我就将你送给政府处置。 ……” “牛大哥……” 姚姬听到牛宏的处理意见,刚想说些什么,就被牛天才打断。 “我按,我按,牛宏你快把我的绳子解开啊。” “不解开绳子就不能按了吗?”牛宏冷冷的说道。 “能、能。”牛天才忙不迭地回应,姿态放得极低。 牛宏冷冷一笑,拿起牛天才的一根食指在印泥里轻轻按了一下,随即按在了材料上。 “牛天才,这份儿材料我替姚老师收下了,如果以后让我知道你再欺负姚老师,那么咱们就在公审大会上见。” “姚老师,这份材料我替你收着,你没意见吧?” “牛宏大哥,我没意见。” 姚姬知道牛宏不识字,对于他替自己保管材料这件事,心里没有一丝的负担。 “好,我就将这份材料收起来了。” 牛宏说完,将材料揣进怀里,然后心思一转,又将材料收进了军火仓库。 这一刻,牛宏的心里是极度的酸爽。 心里暗想,牛天才啊牛天才,从此以后,你的小辫子就握在了我的手里,我看你以后还敢在我面前嘚瑟。 “牛宏大侄子,您看能给我松绑了吧?” 此刻牛天才心中狂喜,他终于不用被送公社、甚至是森林公安局、县政府了,今天的事情就这样了解啦。 不就是一个保证吗? 自己打过的保证多了去了,屌用没有。 …… “牛天才,希望你能吸取这次的教训,下不为例。” “嗯,一定,一定,牛宏大侄子快帮我解开绳子。” …… 看到牛天才和牛满仓离开学校大院之后,牛宏压低了声音问道, “姚老师,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一直没见杜老师露面,她这是啥情况?” “杜老师家里有急事,她一大早就离开了学校。” “离开了学校!” 牛宏重复了一句,心中暗想,这件事也太巧了吧,杜老师前脚刚走,牛天才就来了学校,而且还是在放学后。 嘴上却说道 “哦,难怪,以后姚老师你可要多多注意安全啊!” “我小妹牛鲜花还在学校吗?” “在,吃了晚饭躺在炕上睡着了。” “谢谢你姚老师,我小妹这件事给您添麻烦了。” 牛宏暗暗责怪自己,怎么就没想到提前告诉东升嫂一声,让她帮忙接一接小妹呢。 “牛宏大哥,我听说你家里的房子塌了,现在是借住在别人家?” “是的。” 牛宏的老脸一红,感觉很尴尬。 听鼓听声,听话听音,姚姬听出了牛宏内心的局促,连忙换了一个话题。 “牛宏大哥,您还没吃饭吧,我给您做饭吃。” “就、就不麻烦您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牛宏看了眼天色,夜已深沉,此时再带着小妹去东升嫂家,打扰别人休息不说,自己也觉得尴尬。 他将小妹带离学校,两人又该往哪里去呢? 牛宏此刻的心里感到无比的彷徨和无助,感到天下之大却无自己的立锥之地。 姚姬敏锐的觉察到牛宏的心情不佳,善解人意的提议。 “牛宏大哥,鲜花同学已经睡下了,今晚就让她在学校睡吧。旁边还有空房,您要是不嫌弃,就在学校里凑合一晚上也算是给我壮胆。 我一个人住在这里,真的好害怕! 牛宏大哥,您看行吗?” 姚姬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紧紧盯着牛宏,渴望他能答应自己。 第38章 牛天才的真面目 两人说话间,突然从影壁墙的后面跑出一个人影。 牛宏的心头一惊,正在后悔刚才忘记关大门,就听那个身影低声喊道。 “宏弟,宏弟在吗。” 听到张巧英的声音,牛宏内心的彷徨、无助等杂乱的负面想法一扫而空,连忙回应, “嫂,我在这里,你咋这个时候过来了。” “我看你和鲜花一直没有回家,就来学校看看,哪知校门口竟然有站岗放哨的,我一时害怕就没敢进来。” 张巧英说着,搓了搓手,又放在嘴边哈了几口热气。 “牛宏大哥,嫂子,我们进屋聊吧,外面太冷。” 姚姬看到张巧英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知道她在户外应该是待了不短的时间了。 “好。” 出乎牛宏的意料,张巧英很爽快答应了姚姬的邀请,并率先迈步走向办公室。 办公室内,温度宜人,让人根本感觉不到寒冷。 昏暗的煤油灯下,姚姬被撕扯烂的上衣清晰可见。 好在冬天穿的衣服较多,没有露出里面的肌肤,算是给姚姬这个年轻的姑娘保留了颜面。 “妹子,牛天才那个王八蛋对你动手啦?” 张巧英看着姚姬的上衣,毫不顾忌在场的牛宏,开门见山地询问姚姬。 “是的,幸亏牛宏大哥及时赶到,我才保住了身子,没让这个畜生得逞。” “牛天才太不是人,他就是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张巧英愤愤地骂道,显然她对牛天才的人品是非常的了解。 “宏弟,我跟你说,咱们屯子里遭他毒手的女人不在少数,包括这里的杜老师。” “……” 面对如此劲爆的消息,姚姬、牛宏两人同时惊呆了。 “嫂,你咋知道得这么清楚?” 看到张巧英过来接自己和小妹回去,牛宏的心情瞬间大好,也有了开玩笑的雅兴,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八卦起来。 “去,你那是啥眼神,你该不会认为嫂子跟他也有一腿吧!” 张巧英看着牛宏那副夸张的表情,揶揄地说道。 “哎哎,天地良心啊,我哪里会有这样的想法?” “嫂、牛宏大哥,你们喝水。” 醒悟过来的姚姬,连忙拿过暖瓶和茶碗给牛宏和张巧英倒水。 牛宏接过,咚咚咚的连着喝了几大口,他实在是渴坏了。 “嫂子的一个好姐妹跟他有一腿,所以对他还是很了解的。” “哦……” 牛宏说着,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夸张表情。 “去,别皮,说正事儿呢!” 张巧英娇嗔地瞪了牛宏一眼,看向姚姬说道。 “这个牛天才好色如命,以后姚老师你可要多当点心,千万别像杜老师那样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不会的,有牛宏大哥在,这个牛天才以后再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感受着张巧英和牛宏之间的轻松对话,姚姬也变得活泼起来。 看到姚姬的情绪已经稳定,张巧英提议说。 “宏弟,姚老师忙了一天啦,让她早点休息吧。鲜花呢,我们该回家啦,锅里还给你俩留着饭呢!” 姚姬看着张巧英,眼神中露出羡慕的神情,说道 “嫂子,鲜花同学已经吃过晚饭睡下了。 今晚能不能让牛宏大哥留下来给我做个伴儿,我一个人住在这里真的害怕。” 张巧英闻听,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看向牛宏说道, “宏弟,你还没吃晚饭吧,跟我回家吃了晚饭再过来陪姚老师吧。” “嗯呐。” 牛宏也没客气,答应一声,顺手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递给姚姬。 “姚老师,拿着,防身用。” “谢谢牛宏大哥。” 姚姬欢天喜地接过匕首,连声感谢。 …… 走在回家的路上,四周一片寂静,张巧英很自然的揽住了牛宏的手臂,一脸崇拜的看着他,用极其甜腻的嗓音说道。 “宏弟,我看到你揍满仓了,看着真解气,你啥时候有的这么好的身手。” “啊,原来你早过来啦!” 牛宏虽然惊讶,但是,说话的时候心里却是暖暖的,觉得东升嫂对自己和小妹是真的很关心。 “是啊,天黑了那么久,鲜花早该放学回家,却迟迟见不到你俩的人影。 我不放心,就想着来学校里打听一下,哪知有人在大门口站岗放哨,走进一看,原来是牛满仓这个瘪犊子玩意儿。 有牛满仓在的地方,就一定有牛天才,所以就离开了学校大门,站在一个背风的犄角旮旯里等着。” 牛宏一听,心里说了句,我了个去,东升嫂也不怕冻坏自己。 嘴上却抱埋怨说, “嫂,这么冷的天,你就一直在那里等着啊!万一他们今晚不离开,你难道还要在那里等他一晚上? “切,还等他一晚上? 你太看得起牛天才啦。 他那副身板子拿来唬人还行,如果是真刀真枪的干,他不会超过两分钟。” 张巧英一撇嘴,语气里充满不屑,那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发自心底的鄙视。 一旁的牛宏听得心头巨震,心说,看来东升嫂平时没少和自己的闺蜜畅聊牛家屯的大队长的私密事啊。 对他研究得是极其的透彻。 “嫂,你真厉害,太适合做情报工作了,我太佩服你了。” 牛宏适时地给张巧英送了一顶高帽过去。 “扯得有点远了,宏弟,有一点我要郑重地提醒你。” “哦。”牛宏回应一声,转头看向张巧英,静静得等着她的解释。 “宏弟,这个牛满仓和牛天才走得很近,你揍了他,小心他以后寻找机会对你打击、报复。” 听到张巧英的提醒,牛宏的心头一颤,淡淡的回应说, “嫂,你提醒的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他们真的打我黑枪啥的,我死的岂不冤枉。” “所以啊,你以后进山打猎,或者一个人走路,都要多加小心。” 张巧英一而再的善意的提醒让牛宏想起了很多的事情。 牛家屯算不上太偏僻,但是处在帽儿山的外围,民风自古彪悍。 在人背后打黑枪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屯子里的牛大脑袋,就是在一个寒冷的冬夜,被人从背后打了黑枪,一命呜呼。 自己今天一下子得罪了两个人,以后保不准他们就敢在自己的背后打黑枪。 想到此处,牛宏的心思一转,一件防弹背心被他穿在了衣服里面。 同一时刻, 张巧英挽着牛宏的手臂好像被人为地揉搓了一把,一张俏脸瞬间变得通红。 心中暗想,宏弟他原来是喜欢在外面啊! 嘴里呢喃着喊道, “宏弟……” 第39章 发财计划进行时 牛宏敏锐地感觉到张巧英的情绪变化,连忙岔开话题。 “嫂,我准备明天去趟公社,将今天采摘的黑木耳拿去卖了。 如果公社给的价格不好,我就去金山县城,回来可能天就黑透了,放学的时候麻烦您帮我接一下鲜花,行不?” “行,当然行。宏弟,要不每天由我来接送鲜花上学吧,嫂子是女的,和姚老师交流起来也方便。” 张巧英紧紧抱着牛宏的手臂,仰起头撒娇地说道。 “呵呵,谢谢嫂,你还有栓宝和二丫要照顾呢,我没事的时候,还是由我来接送吧。” 张巧英闻听,俏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微微撅起小嘴,娇嗔地说道。 “宏弟,你怎么还和嫂子见外?” 牛宏轻轻摇了摇头,缓缓地说道, “嫂,今天幸亏我去接鲜花,否则,姚老师就被牛天才这畜生给糟蹋了。 如果杜老师、姚老师都离开了学校,你说以后像鲜花、栓宝、二丫他们这样的孩子还能去哪里上学。” 听完牛宏的解释,张巧英这才恢复了脸上的笑容。 “宏弟,你今天用了什么方法制住的牛天才,我看他们三个走的时候灰溜溜的。一瘸一拐,好像几条没了家的狗。” “呵呵,那叫丧家之犬。其实我也没有采用什么方法,而是用的拳头和脑子。” “啊!” 张巧英发出一声惊呼,声音在黑夜中传出很远,吓得她连忙捂住了嘴巴,拉起牛宏的大手向着家的方向跑去。 一踏进家门,张巧英突然站住身形,环顾院子四周,说道。 “宏弟,你采的木耳呢,怎么没拿回来呀?” “我临时放到后山的山洞里了,明天一早我就过去拿。” …… 牛天才带着牛满仓和牛金秋一踏进大队部的办公室,靠近房门的一把椅子就被一脚踢飞。 咣的一声砸在墙上,随即又稀里哗啦的掉在了地上。 “可恶,可恶,真他妈的可恶。” “大队长,来,喝杯酒压压惊。” 牛金秋说着,拿起桌子上的花园酒酒瓶就要给牛天才倒酒。 “放下,谁他妈的让你倒酒了。”牛天才一脸嫌弃的看着牛金秋,厉声怒吼。 “大队长,气大伤身,您快消消气,要不要去李寡妇家消消火。” 牛满仓一脸谄媚地掏出烟袋锅,放上烟叶,给牛天才点了一锅,递了过去。 牛天才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缓了口气,这才看向牛金秋说道。 “金秋,老子平日里待你不薄,我和满仓在大院里出了事儿,你咋站在大门外装聋作哑呢?咋就不能到院子里看看我俩呢?” “大队长,你先消消气。不是我不去,您不是说过,谁都不可以进大院打扰您和姚老师谈话的吗?” 牛金秋站在一旁,局促不安地辩解说。 “我,我有说过?”牛天才挠了挠脑门,苦思冥想。 “大队长,这话您真的说过。” 牛满仓连忙做出补充说明。 “你他妈的,我说过,你还擅自进大院,看看人家金秋多守规矩,多遵守命令,我他妈的踢死你个瘪犊子。” 牛天才说完,站起身,冲着一旁正在点烟的牛满仓就是一脚,哪知动作幅度过大,还没踢到,就扯疼了两腿之间的伤处。 疼得一咧嘴,连忙收回脚,弯下了腰。 “嘶嘶嘶,疼死我了,牛宏这孙子下手可真狠。” “大队长,要不你去李寡妇那里让她替你消消火,就不疼啦。” 牛满仓将装好烟叶的旱烟递给牛天才,轻描淡写地说道。 “去、去……” “大队长你先抽烟,抽完了再去不迟。” 牛满仓看到自己的建议被采纳,心中大喜。 “去,去你个锤子,没看到老子伤的是啥地方?” “大队长,您伤的不是脸吗?” 牛满仓看着牛天才左侧高高肿起的脸颊,一脸不解的问道。 “满仓,你的脑子是不是被牛宏打坏了?” 牛金秋说着连忙给牛满仓使了个眼色。 牛满仓见状,心中会意,连忙双腿一紧,浑身打了个哆嗦。 凑到牛天才的身边说道, “大队长,你说我们要不要集合队伍将牛宏抓起来,胖揍一顿给您出出气?” 牛满仓头上已经结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两腿之间更是肿胀得厉害,今晚回家,媳妇能不能让他上炕都很难说。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里恨死了牛宏,极力撺掇牛天才对牛宏实施打击报复。 哪知,刚才还嚣张跋扈的牛天才一听到牛宏两个字,瞬间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变得毫无脾气。 愣怔了半晌,方才开口说道, “牛宏这个瘪犊子玩意儿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抓住他痛打一顿也不是不行,但不能让他知道是我们干的。” “大队长,您说我们该怎么办?” 正对牛天才的表现大感失望的牛满仓见状,顿时兴奋了起来,压低了声音询问道。 牛天才看向大门外,目光中闪过一道利芒,脸庞展现出凶狠的表情,说道。 “哼,办法多的是,先跟我去李寡妇家喝酒,等我伤好了,看我不弄死他这个瘪犊子王八蛋。” “好咧大队长。” …… 第二天,天刚亮,牛宏就离开学校踏上了去往金山县城的大路,他听牛德彪说起过,县城边上的黑市规模更大,去的人也更多。 只是金山县城距离牛家屯有三十多里的路程,中间还隔着一个向阳公社,步行去一趟很不容易。 牛宏之所以选择舍近求远: 是因为他这一次要卖的货物实在太多,不算数十棵新鲜的猴头菇,几十斤重的冬蘑,他就有两百多斤的黑木耳要卖。 还要联系黑熊和紫貂皮的买家。 如果有可能,他还想考察一下,看看是否有人大批量的收购狼皮。 这些货物放在小小的红星公社,怎么能行?那里根本就没有人能够吃得下这么多的货物。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他不想让认识自己的人知道,尤其是牛家屯的人知道他的底细。 有了雪橇的助力,三十多里远的路程倒也显得不是那么的累人。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奋力疾驰,牛宏渐渐靠近了金山县城。 第40章 发财计划进行时(2) 看着距离前方的县城越来越近,牛宏慢慢停止了雪橇的滑动。 双手探向腰间,将捆扎裤子的绳索紧了两紧,以此来压制越来越强烈的饥饿感。 牛宏环顾四周,发现在大路左侧有片小树林,背风向阳,是个生火造饭的好地方。 于是毫不犹豫地滑动雪橇奔了过去。 树林中有很多干枯的树枝,牛宏没费太多力气便搜集了一大堆。 继而又将树林中的一片雪地清理干净,燃起了一堆篝火。 三只松鸡在军火仓库里依然保持着刚刚死去时的新鲜。 牛宏从中挑选出一只个头稍小些的,切断脖子,将鸡血放入事先准备好的陶盆里。 用木棍串起,开始在篝火上烤制起来。 篝火熊熊驱散了周边的寒气,松鸡的羽毛在大火的舔舐下纷纷脱落,露出里面娇嫩的肌肤。 牛宏又从军火仓库里拿出食盐开始给松鸡调味。 时间不长,一只外焦里嫩,颜色金黄,散发出诱人香气的烤鸡出现在牛宏的面前。 “不错,不错,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牛宏感叹一声,将腰间的绳索松开了稍许,拧下一只鸡腿轻轻咬了一口,仔细品尝。 心中大加赞叹! 嘿,还别说,烤松鸡那可是真香,真嫩,真好吃啊! 咕噜噜。 一口冒着热气,香嫩可口的松鸡肉进肚之后,牛宏的饥饿感更加强烈,肚子又在发出强烈抗议。 不管啦,开吃。 牛宏嘴里嘀咕一声,不再顾忌自身形象,放开肚皮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很快,半只松鸡被他吃进肚子。 吃饭的滋味真是舒爽! 牛宏一边感叹,一边拧下一只鸡翅膀,他刚将鸡翅放入口中,就见前方不远处跑过来一个半大小子。 身高在一米七零左右,瘦得像根麻杆。 年龄大约在十六七岁的样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眉毛、额头的头发上结满了厚厚的冰霜。 边走边用鼻子不停地嗅着四周的空气,最后将目光聚焦在牛宏的手上。 喉头上下不停地耸动,声音嘶哑地说道, “大,大哥,能给口吃的不?” 牛宏看到对方没有恶意,只是过来讨口吃的。 二话不说,拿起匕首切下一大块烤鸡肉递了过去。 “小兄弟,哪里人啊?” 大壮咬下一大口鸡肉,嚼了两嚼便吞进肚去,这才回应牛宏的问话。 “大哥,我叫大壮,是三道沟的。” “三道沟,应该属于金山公社吧?” “嗯呐。” 大壮简单回应一声,埋头猛吃。 金山公社是围绕金山县城周边的一个公社。按道理来说,这里的人不应该饿成这样啊? 怀着心里的疑问,牛宏继续问道: “大壮啊,这一大早的,你不待在家里睡觉,跑出来干啥?” “大哥,在家饿得睡不着,寻思着出来找点吃的,嘿嘿,这不就遇到您了嘛?” 大壮几口吃完手里的烤鸡肉,目光再次看向牛宏的大手。 忌惮牛宏手里的匕首,他也只能眼巴巴的干看着,却不敢有半点不敬。 这一次牛宏没再豪爽地给他鸡肉,而是开口问道。 “大壮,你知道县城的黑市在哪儿吗,带我过去,这些鸡肉都是你的。” 牛宏说完,冲着他扬了扬手里的鸡肉。 “知道,走吧,我带你去。” 大壮说完,站起身来,率先向着大路走去。 有人带路, 牛宏省下了很多的麻烦和力气,很快便找到了金山县最大的黑市位置。 城北三里外的一片白桦林。 此刻,黑市里人头攒动,非常的热闹。 “小兄弟,谢谢你,这些鸡肉都是你的了。” ”谢谢大哥,“ 大壮说了声感谢,高兴地接过鸡肉直接揣进怀里,一溜烟地离开了现场。 牛宏见状,心中喟叹一声。 他明白,大壮这是将鸡肉拿回家分给自己的家人吃,也许这些食物就能救活他的一个家人。 既然找到了黑市,牛宏决定不再浪费时间,直接来到一个无人关注的角落。 心思一转,从军火仓库里挪移出两大袋子黑木耳,加在一起,足有六十多斤。 而且每一个黑木耳的品质都不低于牛德彪上次拿去黑市卖掉的。 牛宏学着牛德彪的模样在市场上找到一处空位置,打开袋子,静静地等待买家上门。 时间不长,来了两个中年男人,其中一个身材中等,吃的是肥头大耳,脑满肠肥。另一个则是瘦瘦高高,斯斯文文的。 两人结伴来到牛宏的摊位前,那个瘦高的男子轻声问道。 “小兄弟,你的黑木耳怎么卖的?” “七块钱一斤,您要多少?” 牛宏说着,拿起身边的杆秤准备给他们称重。 两个中年男人惊诧的看了眼牛宏,随后又相互对视一眼,那名瘦高的中年男人再次开口说道。 “小兄弟,你这两袋黑木耳我全要了,你能帮我送到店里吗?” 牛宏想了想,问道。 “你的店离距离这儿有多远?” “不远,就在金山县城河西街上。” “店名叫啥?” 牛宏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 “嘿嘿,小兄弟,现在哪里有什么店名啊,你去还是不去?”那个瘦高的中年男人满面堆笑,压低了声音说道。 “不去,你们要买,就在这里钱货两清。” 牛宏的态度很坚决,金山县城离这里足有三里路,再走到河西街,谁知道又要走多少路。 对于这些未知的风险,牛宏一概规避。 “那好吧,我们去其他地方转转再回来。”两个中年男人相互对视一眼,转身离去。 “嗯呐。” 牛宏简单地回应一声,不再理会离开的那两个中年男人。 待到那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之中,旁边一个卖苞米的中年妇人跑到牛宏身边,小声说道。 “大兄弟,你可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啊!” “哦,大姐,你的意思是?” “嘘,以后多长点记性就是了。”那位中年妇人说完一拧腰肢转身离开。 多长点记性到底是啥意思? 牛宏反复思索着这位好心大姐的提醒,心中猛然醒悟,这位大姐是让我记住刚才那两位的长相,以后千万不能再上他们的当。 就在此时,牛宏的摊位前又来了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 老者面目白净,穿着一件板板正正的蓝色上衣,上衣的口袋里还规规矩矩地插着一支钢笔。 “小伙子,你的黑木耳咋卖的啊!” “大叔,九块钱一斤,您要多少?” “九、九块?” 这位白发老者心里一惊,对于牛宏的报价感到不可思议。 “大叔,您如果要的多,我可以给您便宜些。” 牛宏不失时机地给了对方一个台阶。 第41章 发财计划进行时(3) “你这两袋黑木耳我全要了,多少钱一斤?” 白发老者笑眯眯地问道。 又是全要。 牛宏心里一惊,随即面不改色地回应说, “大叔,您看我这黑木耳的成色,又大又嫩,地地道道的兴安岭野山珍。你全都要的话我再给您便宜三毛钱,按八块七毛钱一斤算吧。” 白发老者闻听,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 “小兄弟,你的这个价格让我没有钱赚得啦,怎么着你也得给我留出点辛苦费吧。 这么着,八块五毛钱一斤,我全要,你看行不行?” 牛宏低垂着眼帘,想了想,抬起眼睛一脸好奇地看向老者,说道, “大叔,您钱带够了吗?” “哈哈,你这个小伙子真有意思,我没带够钱,怎么会来买你的货,你放心好啦。” 老人说完,冲着身后招了招手,从不远处走过来三个年轻小伙子,每个人都穿着军绿色上衣。 人虽然长得瘦削,但个个都很精神。 “肖叔。” 其中一人过来跟白发老者打招呼。 “威仔,你们帮这位小兄弟称一下重量。” “好的肖叔。” 威仔答应一声,来到牛宏的面前,将手里的大秤往前一递,说道。 “小兄弟,请你验秤。” 牛宏接过来,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眼定盘星,又看了看秤砣,拿在手里掂量一番,没有发现异样。 又将大称还了回去, “秤,没毛病。” 威仔接过大秤,指挥着其他两个同伴开始将牛宏袋子里的黑木耳倒到自己的袋子里。 顺便检查牛宏袋子底部的货品是否和上面的一致。 两只袋子倒腾完之后,威仔满意地看了眼牛宏,转头对白发老者说道。 “肖叔,货品一致。” “嗯,开始秤重吧。” 时间不长,称量的结果出来。 两袋子黑木耳一共是六十七斤重,除去一斤半的麻袋重量,黑木耳净重六十五斤五两。 按照刚才议定的价格,白发老者付给了牛宏五百五十六块钱,至于几毛钱的零头,牛宏很豪爽的不要了。 白发老者笑眯眯地看着牛宏说道。 “小兄弟,我给你留个地址,以后你要是有了山货,可以直接去找我,价钱我给你绝对公道。” “大叔,我不识字的。” 牛宏讪讪地说道。 经历过刚才的事情,牛宏宁愿来黑市,也不愿去别人家里私自交易,太危险。 “好吧,希望小兄弟再有了山货,一定要优先跟我肖金藤合作啊。” 肖金藤说着冲牛宏伸出了右手。 牛宏见状连忙伸出双手同老者握了握,嘴里同时说着,“一定、一定。” 就在两人分开之际,牛宏轻声说道, “大叔,新鲜的猴头菇和冻蘑您收吗,都是什么价格?” 白发老者一听,立刻停下刚要迈出的脚步,转回头看向牛宏,微笑着说道。 “小兄弟,这两种我都收,如果有货的话可以拿过来看看品相再定价格。怎么?小兄弟手里还有货。” “有,黑木耳我还有一百多斤,冻蘑不太多,有个四五十斤吧,新鲜的猴头菇,得现采,不过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牛宏压低了声音说道。 “哦,” 肖金藤听到牛宏的介绍,心里深感惊喜。 作为常年在大东北倒腾野山珍的商贩,如果能找到大的货源,无异于凭空发现了一座巨大金矿。 如果能找到一个长期稳定的货源,那简直和拥有了一座宏伟的金山没有区别。 因此,牛宏透露的这条信息,给肖金藤带来的狂喜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连站在一旁的威仔等三个大小伙子也都兴致盎然地看向牛宏。 肖金藤强压下心头的激动,缓缓地说道。 “小兄弟,你的货在哪里,我今天可以高价收。” 牛宏抬头看了眼天色,发现距离正午还早,想了想说。 “大叔,我先回去准备一下,过了中午我再给您送来,您看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那我们就这样说好了,下午还在这个老地方不见不散!” “好的大叔,下午不见不散。” 目送着肖劲藤四人离去的背影,牛宏兴奋地一握拳头,心中低吼一声“欧耶!” 在这个猪肉才六毛五一斤的年月,五百五十六块钱绝对是一笔巨款,更何况下午还有一百多斤的黑木耳可以出手,又可以进账更大一笔钱。 想一想就让人激动。 刚才那个卖苞米的中年妇人看向牛宏,目光中露出羡慕的光芒。 牛宏觉察到有人在看自己,转头正好与这位中年妇人四目相对,牛宏冲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随后走过去,说道, “大姐您的苞米怎么卖?” “九分钱一斤。” 中年妇人说着,用手抓起一把苞米看向牛宏说道。 “大兄弟,您看我的苞米不发霉、不变质,而且没有用水擦,很干的。” “嗯嗯,都卖给我吧。”牛宏微笑着回应说。 他看到这位好心的中年妇人已经站在那里很久,却没有一个人过了问价,知道单纯的苞米在黑市上并不太受欢迎。 如果磨成面粉,一定会有很多的人询价。毕竟将苞米磨成面粉不仅费时还有费钱,很多人都不愿找这个麻烦。 牛宏看在她提醒自己、帮助自己的份上,索性都给她买下。 粮食这种东西多多益善,哪怕是没有磨成面粉的苞米,也是好的。 中年妇人一听牛宏要全部给自己买下,心中很是高兴,诚恳地说道。 “大兄弟,我也不占你便宜,你要是全买,就给我按八分钱一斤吧!” “不用,还是按九分钱一斤吧,你秤还是我秤。” 牛宏说完拿出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杆秤。 “你来吧。” “好。” 牛宏拎起袋子挂在秤钩上,熟练的拨动秤砣,开始称重。 “大姐,你看,一共是三十四斤六两,我给您按三十五斤算吧。” “那怎么行,还没除去袋子重量呢。” 中年妇人也是一个实诚人,不想占牛宏的便宜。 牛宏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开始划拉。 “三十五斤重量,九分钱一斤,一共是三块一毛五。大姐,我给您三块二毛钱的了,这些钱您拿好。” 牛宏说着将手里的钱递了过去。 “哎呀,大兄弟,你给多啦。” 中年妇人说着,却伸手将钱接了过去。 牛宏将苞米倒进自己的布袋,打了个招呼,便向市场外走去,他还要为下午的交易做准备。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身后却有几道目光紧紧盯着他,亦步亦趋,如影随形。 第42章 发财计划进行时(4) 牛宏出了黑市,沿着一条布满积雪的羊肠小道走了下去。 积雪几乎没过膝盖,小道直通县城背后的大山。 黑市边缘有一双眼睛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却再也没有继续跟下去,连忙折回头去和同伙汇合。 牛宏艰难的行走了一段路程之后,进入到一片密林之中。 回头观望,发现密林已经完全遮蔽了视线。 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在黑市,一次性进账五百多块钱,想不引起旁人的注意,难! 活过八十多年岁月的牛宏深深地知道。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通俗一点地说,就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连忙心思一转,从军火仓库里挪移出雪橇,套在脚上。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有雪橇的助力,牛宏好似龙归大海,鸟翔蓝天,行进的速度迅速飙升到极致。 眨眼间就将黑市远远地甩在数里路之外,同时也将一些潜在的隐患彻底抹除。 大山的凶险,此时反倒成了他的护身符。 在一个隐蔽的犄角旮旯,牛宏停下脚步,抓起一把雪塞进嘴里,此时,他感觉到自己的嗓子干得冒烟。 早晨吃完烤肉直到现在他还一口水没喝,再加上刚才的剧烈运动,身体极度缺水,干渴难忍。 几把积雪入胃,身上的饥渴慢慢被冲淡,由饥渴带来的种种不适也在一瞬间消散一空。 牛宏驾轻就熟地清理干净一块场地,放好几块石头,砍伐些许干枯树枝,一个简易的厨房搭建完成。 有积雪,有高压锅,还有保存在军火仓库里的新鲜的松鸡。 就差一堆篝火。 火柴在这个年代可是稀罕物,需要用钱买,更多的人家舍不得花钱,依然使用的是火镰子。 同样是为了节约。 这一次,牛宏没有使用火柴,而是在军火仓库里挪移出一个军用防风打火机。 啪的一声,蓝色火焰瞬间喷薄而出,炙烤着干枯的枝叶,瞬间点燃起一堆篝火。 感受着手里现代科技的酸爽, 牛宏心生感慨: 老天待自己不薄,让自己又重生了一次,同时还将自己建造的军火仓库随同自己一起,回到了艰苦岁月。 这样的机会难得! 这样好的条件更难得。 自己不应该抱怨时日维艰,应该珍惜这次机会,好好活下去,活出上一世没有活出来的人生精彩。 …… 就在牛宏思绪万千之际,高压锅喷出的白色气流发出呲呲的声响,将他重新拉回现实。 挪移出一块军用石英表粗略一看,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是中午11:30,距离下午的交货时间已经很近。 不能再耽搁了。 牛宏将高压锅从简易灶台上取下,打开锅盖,一股鲜美的气息刹那间灌进鼻腔,引起他强烈的食欲。 碗筷摆起来, 汤勺动起来。 连汤带肉,一顿胡吃海塞,让牛宏感觉到一种久违的畅快和惬意。 吃饱喝足,用积雪熄灭篝火,将所有的器具全部装入军火仓库,牛宏这才套上雪橇,从另外一个方向快速地向着金山县城奔去。 …… 下午一点钟。 从金山县城方向走来一个青年,身后拖着一个沉重的爬犁,快步走着,前进的方向正是黑市所在的白桦林。 爬犁上装有三个大小不一的麻袋,麻袋的最上方还盖有一层厚厚的枯草。 青年不时地停下脚步,将拖绳从一个肩头换到另一个肩头,顺势恢复一下体力。 此人正是牛宏。 他赶到金山县城,在一个僻静的小巷子中,从军火仓库里挪移出爬犁,木耳、冻蘑、新鲜的猴头菇以及事先准备好的枯草。 匆匆向着黑市赶去。 三里多远的路程, 他整整用了半个多小时方才到达。 在距离约定位置的不远处,牛宏停下脚步,蹲在地上,静静地等待着肖金藤和威仔四人。 放眼四顾, 他发现下午黑市上的人明显比上午少了很多,市场内到处都是空位置。 那些四处闲逛的人大都兴致缺缺,很少向商贩询价。 反倒是自己,拉来一爬犁的货物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不断有人走过来一探究竟。 由于和肖金藤早已有约定,牛宏就没向外展示自己的货物,很多人见状只好悻悻离去。 对此,他也毫不在意。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牛宏的身后传来。 “小兄弟,这是又带了什么山货呀。” 牛宏回头一看,和自己说话的人,正是上午第一个跟自己询价的瘦高中年男子,他的身边站着那位肥头大耳的同伴。 心里不由得警铃大作,看向两人,淡淡地回应说, “原来是两位大哥啊,我也就带了些木耳、冻蘑什么的。” “小兄弟,知道这儿的规矩不?”瘦高的中年男人下巴高高抬起,轻蔑地看向牛宏,说道。 牛宏一听,心中暗说一声不好,双眼微眯,缓缓地摇了摇头。 “二胖,你来跟小兄弟介绍一下。” 瘦高的男人,冲着身旁的同伴一摆头。 然而, 不等那个胖子说话,牛宏率先开口。 “二位大哥,我在等人,不好意思啊,请你们让开些位置,别影响我做买卖。” 牛宏心说,去尼玛的屁规矩,自己也就卖点木耳,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还用得着你们来定规矩? 屎上雕花,你们还能雕出香味来? 牛宏的话音刚落,就见那个瘦高的中年男人脸色一沉,阴阳怪气地说道。 “小兄弟,我们也是一片好心,你怎么能用这样的态度和我们说话?” “对,你怎么能不识抬举?” “你,今天是惹到我了,我,现在很不高兴。” 那个瘦高的中年男人一只手指着牛宏,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鼻尖,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此人话音刚落,那些正在围观的人群瞬间四散开来,远远地躲到一旁。 留在现场的还有四个男人,一脸不善的盯着牛宏。 牛宏的眼睛几乎眯成了一道缝。 此时此刻,他怎会不明白,自己这是被人盯上了,眼前的两人就是罪魁祸首。 瘦高的男人看到牛宏呆呆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以为他已经被自己的气势吓傻。 随后冲着空中一挥手。 留在现场的那四个男人缓缓地向着牛宏走去。 第43章 发财计划进行时(5) 面对从不同方向逼近自己的四个男人,牛宏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是拼死一搏还是低头认怂? 牛宏微眯着眼睛,站在那里快速地思索着对策。 瘦高的中年男子名叫卢四,是金山县黑市上的一霸。 那些经常在黑市上买卖货物的人,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都对他敬而远之。 牛宏第一次来,又是独自一人,吃了人生地不熟的大亏,无意中惹上了这个魔头。 看着牛宏被吓傻了的模样,卢四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四哥,你看那小子的怂样,再过两分钟保准尿裤子。”一旁的二胖,满脸鄙夷地说道。 “哼!敢在我们兄弟的地盘上做大买卖还不肯上贡,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四哥说的对,今天就拿这小子立立威,顺便也让他知道知道规矩。” …… 然而,就在此时,场上的画风突变。 卢四看到一个名叫马山的手下,正被牛宏用枪顶着脑袋,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退后,都给老子退后,谁不退后,老子一枪崩了他。” 牛宏恶狠狠地说道。 苦思良久,牛宏最终决定出手反击。 几个小地痞,仗着人多势众就想欺负人,也不看看他们今天欺负的人是谁? 自己可是带了一个巨大的军火仓库,别说是四个人,就是四十个人,他也一样有办法全部弄死。 今天必须拼一把,不然,以后还会被他们骑在脖子上拉屎撒尿。 马山等人面对牛宏手里已经上了膛的老套筒,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 眼前这个稚气未脱的年轻人会随身带着枪,而且出枪的速度又是如此之快,快得让人无法看清楚。 不由得暗自嘀咕, 真他娘的倒霉,今天咋就遇上这么个愣头青啊! 这个愣货看这样子,他还真敢开枪。 万一他一激动,“砰”地给自己来上一枪,自己的这条小命可就交代在这里了。 马山等人的猜想是有一定的依据的,话说,一般老实人家的孩子谁会随身带着枪? 一看牛宏就不是什么老实孩子,也是个敢玩儿命的主, 想到此处, 马山等人的脸上无不露出惊恐的表情,不约而同的向卢四投去祈求的目光。。 他们也怕死,更不想因为一件小事把命丢在这儿。 此时,卢四紧邹眉头,脸色异常的难看,他正在心里默默地评估着牛宏到底敢不敢开枪。 “砰。” 一声枪响瞬间打破现场的宁静。 围在牛宏身边的马山等人,身体不由自主的剧烈颤抖起来,其中一人更是直接吓尿了裤子。 浓烈的腥臊气味让现场的空气变得臭不可闻。 同一时间,不远处的卢四就感觉自己的左脚尖好似被什么东西重重击打了一下,低头一看。 一个深深的弹坑映入眼帘。 不等他有所反应,就听一声怒吼, “滚,再不滚,老子现在就要了你们的命。” 随着这声怒吼,牛宏猛地一脚踹向马山的腰间。 “扑通。” “哎吆,疼死我啦,我的腰,哎哟,我的腰!” 马山趴在地上大声哀嚎,久久不能站起。 今天的牛宏可不是前几天那个半死不活的牛宏。 最近几天,他天天不是吃肉,就是进山打猎,不是拖爬犁,就是扛狍子、拖野猪。 身体在得到充分营养的同时又得到了全面的锻炼,浑身上下充满着肌肉的力量。 含怒一脚,力道大得惊人。 马山这次受伤,不在床上躺个十天也得半月。 卢四见状,知道再这样对峙下去,他们一方吃的亏只会更大,随即一咬后槽牙,高声说道。 “小子,算你狠,我们走着瞧。” 话音未落,转头向着黑市外走去。 其他人见势不妙,架起马山灰溜溜的紧随其后离开了市场。 牛宏缓缓放下手中的猎枪,长出一口气,心中暗道,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一帮欺软怕硬的瘪犊子玩意儿。 站在远处观望的人们看着持枪而立的牛宏,眼睛里露出钦佩的目光。 同时也在心里暗替牛宏捏着一把汗。 那些遭受过欺负的人都知道,卢四这帮人是极其凶残的,为非作歹更是不择手段。 这一次,明面上是撤退了,谁能保证以后他们不会再打牛宏的主意? …… 牛宏收起老套筒,看了看天色,已经过了和肖金藤约定的时间,估计再有半个小时,天就要黑了。 环顾四周,没有发现自己要等的人。 牛宏的心里不免有些着急,暗自嘀咕,难道说自己被人放了鸽子? 随即打定主意,再等十分钟,如果再看不到肖金藤的人影,他就撤。 从金山县城到牛家屯最快也要花费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现在距离冬至还有不到二十天的时间,白天越来越短暂,即便用最快的速度赶回牛家屯,天也将完全黑透。 一边等待,牛宏一边站在原地不停地跺脚以此来抵御寒冷。 经过刚才的事件,黑市上的人基本上都提前离开回家,留下来的人也寥寥无几。 其中一位腰身佝偻的老人路过牛宏身边的时候,停下脚步,压低了声音说道。 “小伙子,你咋还待在这里?你得罪的那帮人坏得很,趁着天还没黑,快回家吧。” “谢谢大爷,我这就离开。” 牛宏说着,转身开始收拾爬犁上的货物,为离开做准备。 就当牛宏确认肖金藤不会再来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白桦林中。 人还没到,声音就远远地传递过来。 “小兄弟,你没事儿吧?” 牛宏转身回头,发现和自己说话正是肖金藤,身后还跟着六个年轻的小伙子,每人手里都拎着棍棒。 “大叔来啦,货我给您带来了。” 牛宏说着话,用手轻轻拍了拍爬犁上的货物。 “抱歉啊,小兄弟,我刚才来过一次,看到你和别人正在发生冲突,连忙回去喊人,没来晚吧?” 肖金藤一脸歉意地说道。 牛宏闻听,心里一暖,明白自己误会了对方,连忙回应说, “没事,都是些欺软怕硬的主,跟他们一来硬的,他们就灰溜溜的滚蛋了。” “哦……” 肖金藤后退两步,饶有兴趣地看了眼牛宏,用手一挑大拇指,说道, “小兄弟,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牛宏微笑着看向对方,回应说, “谢谢大叔抬举,请您验货!” 第44章 发财计划进行时(6) 对于江湖上的这些客气话,谁认真,谁就输了。 牛宏心里很清楚,双方只是生意上的往来,刚刚见过两次面。 如果说交朋友,那也是以后的事情,现在还是先把货物卖掉,把钱握在手里,自己的心里才更踏实。 牛宏说着,扒开最上方的枯草,露出下面新鲜的猴头菇。 “大叔,猴头菇一共有三十二株,请您查验一下品质。” “好的,威仔,你看一下,给小兄弟报个价。” “好的肖叔。” 威仔答应一声,快步来到爬犁近前,拿起一株猴头菇,放在手心仔细观看。 这一看不当紧,威仔的脸上露出惊诧的神色。 这么新鲜的猴头菇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整个菌株没有一点打蔫,萎靡的神态。 威仔用手轻轻掠过每一株猴头菇的上方,无一例外,都是一样的新鲜,好似依旧生长在原来的位置一般。 见识过无数猴头菇的威仔,这次真的被牛宏提供的山货的品质惊艳到了。 “好新鲜的猴头菇,肖叔,您来看一下。” “哦。” 肖金藤迟疑了一瞬,快步走到威仔的身边,当他的眼光触碰到那些猴头菇时,不由得睁大了双眼。 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用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牛宏说道。 “小兄弟,这些猴头菇是你现采摘的。” “嗯呐,中午的时候采摘的,用枯草盖住,有利于保鲜。” 牛宏淡淡地回应一声,语气里没有半点波澜。 在他眼里,这些只不过是几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猴头菇罢了,和上午卖掉的黑木耳没有两样。 唯一不同的是,这些猴头菇是他刚刚从军火仓库里挪移到枯草下面的。 肖金藤强压着内心的激动,说道, “威仔,给冻蘑、黑木耳称重吧,我们以后都按最高的价格收购这位小兄弟的山货。” “小兄弟,你怎么称呼?” “牛宏。” “我,肖金藤,他,罗威,以后,我没时间过来的话,就让威仔找你联系,小兄弟你看可以吗?” 肖金藤说话的语气很是和蔼,姿态放得很低。 让他身后的一帮手下感到很是诧异。 罗威站在一旁微笑着看向牛宏,没有说话。 “没问题。” 牛宏心说,只要把钱给我,你们谁来都可以。 “小兄弟,以后有了山货还是去金山县城,我的住处交易吧,那里相比较这里更安全。” 牛宏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去肖金藤的家里交易也不是不行,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肖叔,三种山货的重量都称出来了。” “哦,报一下。” “黑木耳两麻袋,一共是一百八十七斤,冻蘑四十六斤,新鲜猴头菇十四斤。” 肖金藤闻听沉思片刻,看向牛宏说道。 “牛宏兄弟,黑木耳我还是按上午的价格八块五毛钱一斤,冻蘑按七块五毛钱一斤、猴头菇按二十块钱一斤,你看这些价格可以不?” 牛宏微微点点头, “可以,不过,肖大叔您的钱带够了吗?” 价格是一方面,牛宏更关心的是对方能否付得起这么大的一笔货款。 肖金藤看到牛宏再次问出和上午一样的问题,不由得哈哈大笑,感到牛宏这个小伙子好有趣。 随后说道。 “牛宏小兄弟,你放心好了,你的货款我一分钱都不会欠你的。相反,我还要向你预交一部分定金,希望你以后有了山货,优先卖给我。” “给我预交定金?你不怕我拿到钱跑路。” 牛宏淡淡地说道。 “哈哈,牛宏兄弟你是个实在人。 如果别人这么说,我还真得好好考虑考虑是不是把定金交给他,而你,我不担心,你不会因为这点小钱而放弃赚更多的钱。” 肖金藤很有自信地看着牛宏,脸上挂满了和煦的笑容。 “好吧,我同意你的合作方式,还是先把山货钱给我结一下吧,再晚了,天就黑了。” 此时,天色渐渐暗淡,白桦林中除了极少数人还在那里坚持等待客户之外,已经很难再看到更多的人影。 “好,威仔,把货款给牛宏兄弟结一下。” “好的,肖叔。” 威仔答应一声,拿了根树枝,开始在泥地上列式计算。 时间不长,三种山货的总货款被罗威计算了出来。 “牛宏大哥,您看看这个数目对不对?”罗威指着地上的一排数字说道。 牛宏看着地上的2214.5,心里一颤,那可是两仟两佰壹拾肆块零伍毛钱啊。 加上上午卖掉的黑木耳赚到的556块钱,今天一天,他就有近三千块钱的收入。 在这个一盒洋火二分钱,一斤白面一毛六分钱的时代,三千块钱绝对是笔巨款。 没想到就这样突然就赚到手了。 牛宏发现,即便是在这样一个贫穷落后的时代,好像赚钱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哈。 于是开口回应说,“对吧。” 罗威看向肖金藤, “肖叔,你如果没有什么异议的话,我这就将货款给牛宏大哥结算了。” “威仔,在这个货款基础之上再加二百块钱预付款。” “好的肖叔。” 最终,牛宏拿到两千两百一十四块钱的货款和下一批山货的二百块钱定金。 走在回家的路上,牛宏思绪翩跹,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和喜悦。 今天虽然和别人在黑市发生了冲突,得罪了一个据说很强大的对手。但是,不得不说,自己今天终于赚到了重生归来的第一桶金。 有了钱,以后自己和小妹的日子就能过得更好,就可以有财力让小妹接受更好的教育。 还有自己的干儿子栓宝,干闺女二丫,他们两人的教育同样不能放松。 有了钱,迎娶兰花妹妹,怎么感觉好像也更加有底气了呢! 没钱汉子难,有钱男子汉嘛! 此时此刻,牛宏感觉自己的男子汉气魄在迅速膨胀,只是还差一套房,有了房子就更加完美了。 现在对修建房子,他丝毫不怵头,手里有的是钱嘛! 更何况,房子按照德彪叔的建议修成干打垒的,也花费不了几个钱,最多三百块钱足够。 这一次他一定要修九间房子,让牛家屯的人看看他牛宏的本事。 也让大伯一家知道知道,他牛宏凭借自己的本事一样可以住进明堂亮屋,而不是靠那些见不得人的小伎俩。 只是房子的事情,急不得。 兴安岭的冬天天寒地冻,是无法修建房子的,只能等到来年春天气温回暖,大地解冻。 …… 走在回家的路上,牛宏想到了很多事情,同样也想到了很多的人。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黑暗中有双眼睛正紧紧的盯着他,像是一只伺机而动的恶狼在等待着猎物送上门来。 第45章 归途遇险! 前方,再拐过一个丁字路口,牛宏就将踏上返回牛家屯的大路。 恰在此时, 他的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的浑身微微战栗。 难道是重生归来,自己的第六感增强了,提前预知了前方有危险?在给自己示警,还是天气寒冷心里产生的错觉、幻觉? 牛宏停下脚步,大脑在快速的思考着、分析着。 无论是哪种原因,这种感觉都让他感到极度的不舒服,而且越来越强烈。 牛宏暗说一声不好,猛地转身向着来的方向发足狂奔,以最快的速度远离前方的那个丁字路口。 同时,心思一转,一件防弹背心被他套在了身上。 道路的右前方有片密林,只是路上布满了积雪。 牛宏已经顾不了太多,向着密林狂奔。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后背受到了重重一击,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跌倒在厚厚的积雪上,压出一个深深的人形雪窝。 “我日他祖宗,敢打老子的黑枪。” 虽然穿了防弹背心,但是子弹所带来的巨大冲击力,还是让牛宏感到后背一阵剧痛。 他趴在雪窝里没敢动弹,齐膝深的积雪淹没了他的身形,使他完美避开了对方的二次枪击。 一动不动,也给了对方已经击杀了自己的错觉。 此刻天光昏暗,时间虽然只是下午三点多钟,可是天色已经接近傍晚,人的视线能看到的距离越来越近。 “玛德,幸亏提前穿上了防弹背心,不然,今天还真就被人打黑枪打死了。 不用猜,一定是下午和自己发生冲突的那些人干的。 那位好心的老人的告诫果然不虚,这帮瘪犊子玩意儿还真是胆大妄为,作恶是不择手段啊!” 牛宏一边判断着目前的形势,一边心思一转,从军火仓库中取出带有远红外夜视功能的军用头盔戴在头上,雪地吉利服也被他裹在了身上。 随后便悄悄地向前爬去,身后留下一条深深的雪沟。 也就几分钟的时间,一阵急促而散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跑了过来。 说是跑,其实比走也快不了多少。 伴随着脚步声,还有被特意压低了的交谈的声音。 “四哥,我看他倒下后再没动弹,应该是死了。” “嗯,我也看到了,老规矩,如果从他身上搜出油水,分你两成。” “四哥,马骝的枪法是越来越牛逼了,这么远的距离,一枪命中。” …… “我日恁八辈儿祖宗,还真是你们这帮畜生打的。” 熟悉的声音,证明了牛宏心中的猜想,让他忍不住又骂了一句。 随后不再继续向前爬行,而是悄悄探出脑袋。 透过远红外夜视镜头,三个人影清晰地出现在视野里,其中一人手里端着一把步枪。 赫然是一把小鬼子曾经使用过的三八大盖。 “来而不往非礼也。” 牛宏心里念叨一句,举起手中的狙击步枪冲着持枪那人的手臂便扣动了扳机。 “噗呲。” 一道轻微的声音响过,前方传出杀猪般惨叫。 “啊!我的手!” 正在全神贯注看着前方的卢四,被马骝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得一哆嗦。 刚想斥骂,突然看到马骝的步枪掉落在雪地上,他的左手正死死地按压着右手手腕,鲜血顺着手指滴滴答答流淌下来。 “四、四哥,那小子没死。” “恭喜你猜对了,我还活着。想活命的都他妈的给我趴下。不然受伤的可不是手臂,也许会是你们的脑袋。” “好好,我趴下,马上趴下。” 二胖子二话不说,立刻趴在了雪地上,寒冷浸入肌骨,他此刻也毫不在乎。 “四哥,马骝快趴下啊!” 卢四痛苦地一闭眼睛,知道自己这次又栽在了牛宏的手里,形势比人强,只好缓缓地趴在了雪地上。 马骝死死按压住出血的伤口,第一时间趴在了雪窝里。 牛宏环顾四周,发现在远红外夜视仪视距范围之内,再没有其他潜在的威胁之后,这才站起身,向着卢四等人趴着的位置走去。 同时,心思一转,身上的雪地吉利服、头盔等又被他重新放回军火仓库。 手里拿着的依旧是那把老套筒。 “你们三个人的胆子不小啊,想杀我灭口,是不是还想抢我身上的钱财啊!” “大哥,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吃得肥头大耳、脑满肠肥的中年胖子,直接跪趴在牛宏脚下,不停地磕头求饶。 “他妈的想死吗,见了老子还不磕头?” 牛宏一脚踢在卢四的腹部。 这一脚势大力沉,直接将他踢出三米多远。 “嗷!” 卢四直接痛晕了过去。 “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牛宏用枪一指二胖子,厉声说道。 “大爷,我叫狗剩,江湖人称二胖子,那是我大哥,他的名字叫石头,江湖人称四爷,这位是我兄弟,他叫三柱子,江湖没有人称。 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惹了大爷您,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二胖子一顿胡诌,嘴里是没有一句实话。对此牛宏也毫不在乎,对付这些小痞子,他有的是办法。 嘴里怒骂道。 “尼玛,你们还想有以后?” “哎哎,不想,真的不想,还请大爷放了我们三兄弟。” “哦。你们想杀我,现在反过来要让我放了你们,你们这算盘珠子打得可是震天响啊!” “大爷,误会,都是误会,您千万别往心里去。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 二胖子急忙转变话风。 “杀你们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也差不了多少,你们死了,尸体很快就会被野兽叼走,连根人毛都不会留下,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对,大爷说的很对。” 二胖子,磕头如捣蒜,只求牛宏放了自己三人。 “算啦,杀人也不是我的爱好,这样吧,你们每人自断一只手,留下身上的钱财,就可以滚蛋了。” 牛宏淡淡地说着,扔出了一把开山刀。 这把刀是他在红星公社黑市上所得,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啊!” 二胖子一听,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起来,缺一只手,那不成残疾了吗,以后还怎么潇洒快活。 牛宏也不说话,缓缓举起了手中的老套筒。 “大爷,我来。” 马骝此时看得最清楚,如果再过两秒二胖子不答应,对方绝对会扣动扳机。 正如对方所说,在这里杀个人,第二天连尸体都不会被人发现。 因为,在这大雪冰封的山野,到处都是饿急眼了的野兽。 马骝捡起地上的开山刀冲着自己受伤的手腕,狠狠砍了下去。 “啊!” 一声惨叫比之刚才的那声更加响亮,同时地上多了一只断手。而马骝也直挺挺的倒在了一旁的雪地上,疼晕过去。 “该你啦。” 牛宏用枪一指二胖子,面无表情的催促道。 第46章 嫂子,有啥事? “留手还是留命二选一,赶紧的。” 牛宏对于眼前的这个二胖子是彻底失去了耐心。 “大爷,我,我留命。” 绰号二胖的中年男人瞥了一眼牛宏手中的老套筒,牙关一咬,心一横,捡起地上的开山刀冲着自己的左手狠狠地砍了下去。 “啊!” 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惨叫一声,额头上瞬间冒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又凝结成冰珠掉落在地。 “大爷,可以了吗?”二胖大喘着粗气说道。 “把刀给他。” 牛宏用枪一指不远处趴着的卢四。 “大爷,别断我的手,我愿意当牛做马追随你。” 卢四看到牛宏的屠刀终于抡到他的头上,立马认怂,趴在地上苦苦哀求。 “你追随我做啥,我又不养牲口,快砍,别浪费我的时间。” 牛宏牵挂妹妹牛鲜花,这里他一刻也不想多呆。 “大哥,我可以给您钱,我有很多很多的钱。” “哦,你有钱,愿意出多少钱买你的手?钱少了可不行。” 一提到钱,牛宏瞬间来了兴趣,感觉有些事情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两万。” 卢四急促地说道,他感觉这个筹码足以打动牛宏。 两万块钱在1961年绝对算得上是一笔天价巨款,然而牛宏却丝毫没有心动,冷冷地盯着卢四,默不作声。 如果卢四说几千块钱,牛宏也许还会相信,可是他现在竟然说愿意出两万块钱买自己的一只手。 牛宏不由得不对卢四的动机产生了怀疑。 军火仓库里存放的小三千块钱,全部都是十元面值的,还摞成了一小堆。 如果是两万块钱的话,按最大的面值十元计算,就是很大的一堆钱了。 眼前的此人身上哪里会有这么多的现金? 更何况,自己已经要求他们,砍掉手后必须交出随身携带的钱财。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携带的钱财已经是属于自己的。 用自己的钱买他们的手? …… “大爷,两万块钱已经不少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卢四看到牛宏沉默以对,以为对方识破了自己的伎俩,连忙进行补救。 他的确没有两万块钱,敲诈得来的钱都被他挥霍一空。 钱来得容易,去得也快,他哪里会有两万块钱的存款。 这样说的目的,无非是想将牛宏引到他的老巢。 那里还有他的多名手下,可以在老巢做掉牛宏。 牛宏看着面前的卢四,冷冷地一笑,说道。 “如果你们不对我开枪,你们的手我还会考虑给你们留下。 既然对我开了枪,留下你们的命已经是我最大的宽容。难道留下你们的手再让你们继续对我开枪吗? 快砍! 完事儿再把身上的钱财交出来,你们就可以滚蛋了。” 此时,马骝刚从昏迷中苏醒,朦胧中听到牛宏还要让他把身上的钱交出去,心脏猛地一收缩,再次昏迷过去。 对于他来讲,失去钱比失去生命还要让他痛苦百倍。 二胖子听到牛宏的话,脸上的肌肉也是一阵地抽搐,今晚,他们算是彻底栽了。 卢四听完牛宏的解释,知道这事儿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不得不拿起开山刀砍掉了自己左手。 牛宏满意的看了眼因剧烈疼痛而面部扭曲的三人。 冷声说道, “把你们身上的钱财全部交出来吧。” …… “玛德,你们一共就这么点钱?还有你,说什么两万块钱,你骗谁呢,我他妈的把你们三个给毙了。” 卢四、二胖子还有马骝,蹲在地上,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牛宏看了眼三人,又看向手里拿着的一百三十七块零三毛二分钱,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随后又用阴恻恻声音说道。 “记住,以后再让我看到你们,另一只手也别想要了,滚吧。” “哎!” 卢四、二胖子还有马骝三人答应一声,相互搀扶着向金山县城方向走去。 至于金山县黑市,只要有牛宏在,他们别想再踏入半步。 他们没有了赖以生存的黑市收入来源,就如同一只老虎没有了牙齿,彻底没有了威风。 也算是彻底栽到了牛宏的手里。 看着渐行渐远的卢四三人,牛宏收起地上的那杆三八大盖,滑动雪橇,快速向着牛家屯奔去。 …… 一路狂奔。 借助漫天星光,一个小时后,牛宏终于赶回了牛家屯。 推开东升嫂家的房门,他立刻觉察到房间里弥漫有淡淡的不和谐的气氛。 昏暗的油灯下,东升嫂低垂着眼皮默默地做着针线活。 李香草和刘巧芝则坐在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还不时地打着哈欠,显然已经困得不行。 灶台上氤氲着的香气说明家里人还没吃饭。 这是什么情况? 这二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 东升嫂怎么会对她们二人不理不睬,这可不符合东升嫂平易近人,乐善助人的一贯作风! 听到房门的吱呀声,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房门。 “呀,宏弟回来啦!” 张巧英放下手里的针线活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迎了过来。 “嫂,这是今天买的。” 牛宏说着,将装有三十五斤苞米的袋子递给了张巧英。 李香草和刘巧芝见状,相互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睛里不约而同地露出艳羡的神色。 “宏弟还没吃饭吧?” 张巧英笑眯眯地看着牛宏说道。 “你们吃了吗?” “这不是都在等你吗?” 张巧英说着,拎着苞米袋子走向灶台。 “牛宏兄弟,今天去哪里发财了?” 一旁的李香草趁着这个间隙,远远地和牛宏打招呼。 “树林嫂子,金斗嫂子你们也在呀?” 牛宏满面堆笑地回应说。 “牛宏兄弟,嫂子今天过来是专门来找你的。” 李香草说着,用手理了下额头上的乱发,趁机向牛宏抛了个媚眼。 牛宏见状,心里咯噔一下。 暗想, 李香草这个骚娘们儿该不会专门过来找自己去他家借住吧! 如果这事儿要让东升嫂知道了,自己该有多尴尬呀。 “树林嫂子,你来找我有啥事儿?” “牛宏兄弟,嫂子今天来,也是专门来找你的。”刘巧芝不等李香草回应,连忙将牛宏拉到一旁。 “刘巧芝,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这是干什么?” 李香草对于刘巧芝的横插一杠子,心里大为光火。 “嘻嘻,你的事儿晚会儿再说,我的比较着急。” 刘巧芝说着,却拉住牛宏的手臂不放手。 “金斗嫂子,有啥事,你说。” 牛宏的话音刚落,就听张巧英说道, “宏弟,来吃饭,有啥话吃了饭再说。” “哎。” 牛宏答应一声,心说,今儿个这一个个都是怎么啦,给人的感觉好怪异吆! 第47章 登门的用意! “香草、巧芝,宏弟在外面忙活了一整天,一口饭没吃、一口水没喝,这天寒地冻的,你俩有话饭后再说。” “牛宏兄弟,巧英妹子说得对,你先吃饭,吃完饭,嫂子再跟你说话。” 刘巧芝说着,连忙松开了牛宏的手臂,讪讪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李香草看着刘巧芝,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同时也规规矩矩坐在了凳子上。 “宏弟,来炕桌上吃饭吧。” 张巧英将两个白面馒头和一碗肉汤放在了炕桌上,并递过来一双筷子。 “嫂,今天吃白面馒头?” 对于东升嫂为啥让自己去炕桌上吃饭,牛宏没去仔细考虑,只是看到那两个白面馒头,心里倍感亲切。 重生前非常普通的白面馒头在这个年月却成了顶级的奢饰品,让牛宏不胜唏嘘岁月变迁。 “这是特意给你另做的,快吃吧。” 张巧英笑眯眯地看着牛宏说道,随后去西屋喊了正在炕头上嬉闹的栓宝、二丫和牛鲜花出来吃饭。 牛宏看到张巧英端给栓宝、二丫和牛鲜花每人一块玉米面的饼子,一碗肉汤。 心中一动, 连忙拿起一个白面馒头掰开,走到栓宝和二丫的面前,蹲下身子说道。 “栓宝、二丫,干爹给你们白馒头吃。” 二丫伸手接了过去,拿在手里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栓宝却仰起小脸说道,“干爹,娘说了,白面馒头是给干爹做的,我们不能吃。” 说完,目光看向牛宏手里的馒头狠狠地咬了口玉米面饼子。 “干爹给的,快拿着。” 牛宏不由分说将馒头塞到栓宝的另一只手里。 “栓宝听话,把馒头还给干爹。” 张巧英站在灶台前大声提醒。 一时间三岁的栓宝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牛宏见状,看向张巧英说道。 “嫂,以后白面馒头给孩子们吃,他们正长身体需要营养,我有饼子和肉汤就够了。” 牛宏站起身,走到灶台前,拿了两块玉米面饼子走回炕桌。 “东升哥,这个馒头给你。” 牛宏将剩下的那个馒头递向斜靠在炕头的牛东升。 “宏弟,我吃不多,今晚喝点汤就行啦,你快趁热吃吧。” 牛东升摆了摆手。 牛宏见状,想了想,拿起馒头走到牛鲜花的面前,“鲜花,这个馒头给你吃。” “哥,我不吃,我有饼子。” 牛鲜花说着,端着碗躲到了一旁。 “哎,拿着。” 牛宏不由分说将馒头强行塞给了小妹牛鲜花,这才坐回炕头大口吃起饭来。 至于一旁的李香草和刘巧芝不在他的招待范围之内,因为他在这个家里也是一名客人,不能喧宾夺主。 “你俩也尝尝我做的饼子。” 此时, 张巧英从锅里拿出一块小孩巴掌大的玉米面饼子一掰两半,分别递到李香草和刘巧芝的手里。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李香草说着,伸手接过,一把就将饼子塞进了嘴里,开始大口咀嚼起来。 她实在饿坏了,家里的饭菜都给男人牛树林和儿子牛小天吃了,她早晨就喝了一碗稀粥,吃了半个菜团子,直到现在水米未进。 “巧英妹子的手就是巧,看看这饼子做得,一面焦黄、一面软糯、这手艺真不赖。” 刘巧芝拿着手里的半块饼子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之后,发出由衷的夸赞。 “呵呵,那也没你巧芝姐的手艺好啊! 看看你身上穿的衣服,裁剪的多好,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比城里卖的成衣都好看。” …… 对于两人的对夸,牛宏毫不在意,他在脑海里不停的思考着李香草和刘巧芝两人找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他最担心的是两人当着东升嫂的面,提出让自己去她们家借住,这就很尴尬了。 一顿饭牛宏吃得是心不在焉。 牛东升近距离看着牛宏的状态,轻声开口说道。 “宏弟,今天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牛宏一听,咽下嘴里的饭菜,想了想回应说 “外面的情况不太好。” 至于是怎么个不太好,牛宏没有做出更多的解释,因为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嗯。” 牛东升回应一声,将汤碗轻轻放在炕桌上,微微闭上了双眼。 虽然最近家里不缺吃喝,牛东升仍然觉得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让他有种时日无多的感觉。 …… 吃完了饭,牛宏看向李香草和刘巧芝说道。 “两位嫂子,你俩找我有啥事儿啊?” 话音刚落就听刘巧芝抢先说道。 “牛宏兄弟,你今年有十八岁了吧。” “嗯呐。” “我娘家有个堂妹,今年也刚好十八岁,长得是如花似玉,非常的漂亮,我想给你俩撮合撮合,你看你啥时候有空,我带你过去见个面,你俩唠唠嗑。” 牛宏一听,原来是给自己说媒的,心里长舒一口气,目光不自觉地瞟了眼灶台旁的张巧英。 只见她面沉似水,陷入沉思状。 连忙收回目光看向刘巧芝,想了想说道。 “嫂,我还年轻,不想那么早处对象。 再说啦,我现在连个家都没有,找个媳妇儿,我让人家住哪儿?” 刘巧芝一听,双眼立刻弯成了月牙,柔声说道。 “呵呵,牛宏兄弟考虑得真周到,一看就是个顾家的好男人。 再说了,咱现在又不结婚,有没有房子不影响处对象。 如果合适呢,咱就继续处,不合适就散伙。 牛宏兄弟,听嫂子的,找个时间见一面,保你喜欢。” 刘巧芝说完,看着牛宏的眼睛极其希望得到同意的答复。 “哎,牛宏兄弟,我也有一个堂妹,昨天刚过了十八岁的生日,人,不但脸蛋儿漂亮,而且身材也很好,大高个、细长条。 关键是性格脾气还好,老招人稀罕啦。 有时间,嫂子给你安排安排,见个面。” 李香草不等牛宏说话,急忙见缝插针,将自己的堂妹推了出来,同时还得意的看了眼刘巧芝,心中涌起一股报复得逞的快感。 张巧英看着两个围着牛宏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李香草和刘巧芝,心里面恨得牙根直痒痒。 就连躺在炕上的牛连升,嘴巴张了几张,赶人的话,就差那么一点就说出了口。 就在此时,村头的大喇叭里传出了牛天才的声音。 “噗噗,社员同志们请注意,现在播报一则紧急通知……” 第48章 你猜猜他是谁? “噗噗,社员同志们请注意,现在播报一则紧急通知。 接上级领导指示,为了应对这次大雪灾,各村、各屯需积极开展生产自救工作,严禁饿死人的事件再次发生。 为了响应上级领导的号召。 牛家屯民兵连决定,明天一早上山打猎。 所有社员同志们,任何人在明天不准私自外出,一律配合民兵连收拢猎物,运送猎物。 一旦发现有人不到场,除扣除十个工分之外,所在家庭不得参与猎物的分配。 大家一定要严格遵守纪律。 社员同志们请注意……” “呀!这下好了,屯子里要去山上打猎啦!我们大家马上就有肉吃了。” 李香草兴奋的说道,蜡黄的脸上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 只是当她看向张巧英时,发现对方竟然丝毫不为所动,脸上更是不起一丝波澜。 讶异的同时,想到张巧英家根本就不缺肉吃,更不缺吃的,心里瞬间涌起一丝嫉妒,心情也在一瞬间不好了起来。 此时,就听刘巧芝的声音响起, “香草,你兴奋个啥?那么多的人一起上山打猎,光动静就能把野兽们吓跑,能打到猎物才怪呢?” 一番话好似一盆冷水给李香草浇了个透心凉,本来就不好的心情,此刻感觉更加的不爽,当即反驳。 “刘巧芝,你这话说得就有点过分了吧。 牛宏兄弟一个人还能打到猎物,这么多的民兵一起上山,还打不到一个猎物?” 牛宏闻听,脸上挂出淡淡的笑容,没有吱声。而他的心里却没来由地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太多的人去山上狩猎,如果组织得不好,就会有人被错当成野兽遭到猎杀。 如果谁有仇人,很大几率会借此机会下手,事后也不必担责。 这样的事情从前发生过,以后也不会杜绝。 联想到自己最近刚刚打了牛天才,揍了牛满仓,牛宏顿时在心里拉响了警报,同时也提醒自己: 明天上山一定要时刻注意,决不当那个冤死鬼。 “哼,那些人能和牛宏兄弟比,对吧牛宏兄弟?” 刘巧芝对于李香草的驳斥嗤之以鼻,末了还不忘拍牛宏的马屁。 牛宏见状连忙摆手。 “金斗嫂子您太看得起兄弟我了,那个什么,明天我还要进山,就不陪两位嫂子唠嗑啦,快困死我了。” 牛宏说着,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伸了个懒腰,转身向西屋走去。 张巧英见状,心花怒放,牛宏兄弟真的太给自己面子了,做的事太趁自己心意了。 刘巧芝看着牛宏的背影,心里突然生出一丝陌生感,这小子还是从前那个老实巴交的牛宏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滑头了? 难道他已经受到过张巧英的调教? 带着心中的疑问,刘巧芝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正在灶台前忙活的张巧英,心里沉思着。 李香草看到牛宏离开,顿感索然无趣,和张巧英打了个招呼,起身离开。 刘巧芝看到房间内只剩下自己和张巧英两人,想了想,起身来到灶台旁凑到张巧英的耳边低声说道。 “巧英妹子,你和牛宏有没有那个啥?” 张巧英一听,瞬间会意,脸一红,轻轻捶打了一下刘巧芝的胸脯,说道。 “我刚才的那半张饼子可是喂到了狗嘴里?” “哼,巧英妹子,我就不信,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去给自己解解渴,让自己活得更滋润些?” 刘巧芝丝毫没有理会张巧英对于自己的揶揄,继续逗弄她。 张巧英眼见着刘巧芝不依不饶,随即放下手里的活计,挺直了胸膛,态度极其庄重地说道。 “我和宏弟是清白的,宏弟是个好人,你就别瞎编排他了。” “哦,是吗?” 刘巧芝狡黠的一笑,顺势在张巧英的胸脯上摸了一把,惹到张巧英连忙用手掩住了嘴。 一只带着水珠的小手毫不犹豫地伸向了刘巧芝的双腿之间。 两个年轻的女人在昏暗的油灯下,相互打闹。 嬉戏的快乐让她们忘记了现实里的烦恼,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 …… 第二天,牛宏起了个大早,帮助张巧英张罗早饭。 “宏弟,昨晚接鲜花回来,她和我说,学校又去了好多小朋友。” “哦!” 牛宏对这个消息感到很惊讶。 心里说,难道屯子里的那些人都舍得掏那五毛钱的书本费了? 张巧英看着牛宏一脸疑惑的模样,不失时机地问道, “宏弟,你猜猜是什么原因。” “什么原因啊?” 牛宏一脸懵圈的回应。 “因为学校中午会提供一顿肉汤,而且还管饱。” “哦……,” 牛宏恍然大悟,“这么说杜老师和姚老师还真是两个好老师,两个大好人!” 张巧英赞同的点点头,随即看向牛宏,眼含深意地说道, “宏弟,还有一个大好人,你猜猜他是谁?” “还有一个?学校不就俩老师吗,怎么还有第三个大好人?” “还有给学校提供狍子肉的那个人啊!”张巧英说完,低下头,抿嘴一笑。 牛宏此刻才明白东升嫂说了半天,原来是想表达,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给学校提供狍子肉和松鸡的事情。 嘿嘿一笑,淡淡的说道, “嘿嘿,我算不上什么好人,我只是不好意思收姚老师和杜老师的钱而已。” “宏弟,你是说,她们想买你的猎物?你没卖,而是免费送给了她们?” “嗯呐,我是看她们两个都是女的,又是背井离乡的来咱们屯教孩子们知识,还不收我们的学费。 我打个猎物也就是顺手的事儿,咋能好意思再收她们的钱。 你说对吧,嫂。” “宏弟,你做得很对,嫂,支持你。 所以人家杜老师、姚老师才会每天中午都给孩子们提供肉汤,你看看鲜花都吃胖了。” “呵呵,那也是嫂你做的饭好吃嘛!” “去,少拍马屁,还不如给嫂来点实惠的。” “嫂,你想要啥实惠?”牛宏一脸不解的问道。 “哼,嫂子想要啥你会不知道?” 张巧英瞥了牛宏一眼,继而又一撅嘴,极度表达了心中的强烈的不满。 牛宏瞬间会意,连忙一低头,向灶膛里又放了根树枝。 “宏弟别烧了,锅好了,快把柴撤出来。” “哎。” …… 吃完早饭,牛宏将牛鲜花送进学校,便向牛家屯的仓库大院走去。 一进大门,看到有不少人已经蹲在墙根处,等待着大队分发今天的劳动任务。 “牛宏,来,坐这里。” 第49章 这又是什么情况? 牛宏转头看去,只见和自己说话的人竟然是亲大伯牛德财,心中很是惊讶。 两家已经多年没有来往,今天竟然破天荒地喊自己去他身边,究竟是什么意思。 “牛宏,来,大伯有几句话跟你说。” 牛德财看到牛宏愣在门口不动弹,再次对他发出邀请。 蹲坐在墙根处的社员们谁不知道牛德财对牛宏兄妹不闻不问,今天突然邀请侄子到自己的身边坐下,还说有事情交代。 这一幕不由得引起了各位社员的好奇心,纷纷看向两人,期待着事情的进一步发展。 牛宏迟疑了一瞬,径直走到牛德财的身前,冷冷地说道。 “找我什么事?” “你是不是长本事了,连大队长都敢打,还打了满仓?” 牛德财瞬间换成了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吻,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和蔼可亲,翻脸比翻书都快。 在场的所有社员对于牛德财的做派司空见惯,却被他的话震惊到了,一双双眼睛不约而同地聚焦在牛宏身上。 牛宏在牛家屯可是出了名的老实孩子,包括他爹牛德旺在内,一家人都是老实巴交,与世无争。 现在牛德财竟然说牛宏打了大队长牛天才,还有民兵牛满仓。 一挑二? 谁信! 牛宏啥时候有打人的本事啦? 根本不可能! 一致认为牛德财这是在寻找理由为难老实巴交的牛宏,说不定肚子里又憋着不为人知的坏水。 牛宏闻听,眼皮一耷拉,嘴角向下一撇,嗤笑一声, “我打谁,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吗!” “我是你的亲大伯,人家告状都告到我这儿来了,你再这样胡闹下去,被抓进大狱,别说我没提醒你。” 牛宏脸色一沉,猛地睁开眼睛瞪着牛德财说道。 “我爹死的时候,我明明记得他可是没有什么亲哥来给他送葬,更没有什么亲侄子、亲侄女的,送他最后一程。 你现在突然蹦出来跟我说,你是我的亲大伯。我请问你,你这是从哪个地方论的辈分和亲情?” “嗨,牛宏这小子出息了哈,这话说得在理儿!” “嗯,怼得好,该怼。” “呵呵,看看牛德财这个老小子怎么接招吧。” “对自己的兄弟一家不管不问,现在咋还有脸说自己是人家的亲大伯,这人的脸皮咋就这么厚呢?” …… 一时间在场的社员们相互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声音虽然都很小,但还是有只言片语传到了牛德财的耳中,他那一张老脸顿时变得血红。 一瞬间恼羞成怒,猛地站起身来,瞪着牛宏说道。 “你……” 话未说完,一头栽倒在地,人事不知。 “快、快掐人中。” 旁边的社员们见状连忙过来帮忙施救。 牛宏冷漠地看了一眼,转身走向一旁。 “牛宏,你个小逼崽子,你对我爹做了什么?” 另一边蹲坐着的牛满堂冲着牛宏大声怒吼。 “你眼瞎呀!没看到我站在那儿一动都没动,你爹的死活关我屁事。” 牛宏转头看着这个堂哥,冷着脸怼了过去。 “牛宏,你他妈的想死是吧?” 牛德财的二儿子牛玉堂也站了起来,挽胳膊撸袖子地向着牛宏走来。 “我他妈的揍死你个小逼崽子玩意儿。”牛满堂嚎叫着冲向牛宏。 二打一,院子里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就在社员们担心牛宏的安危之时,仓库大院门口突然传来大队会计牛向东的声音。 “你们这是要反了天吗?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 牛满堂闻听,瞥了眼快步走来的牛向东,急忙凑到他爹的近前察看情况。 牛玉堂依然站在原处气鼓鼓的看着牛宏,一言不发。 此时,在社员们的帮助下,牛德财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珠转动,醒了过来。 “爹,爹,你感觉怎么样?” “呜呜,呜呜。” 听到牛满堂的声音,牛德财嘴里含糊不清的做出回应,挣扎着想要站起身。 一旁的社员突然发现他的半边身子已经不听使唤,随即看到他的嘴和眼发生了歪斜。 仅剩下的一只好眼,可怜巴巴的看着牛满堂嘴里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 “我日,德财这是魂儿被阎王爷抓走啦,咋成了这个吊样子。”有人嘴里发出一声惊呼。 “爹,爹,你没事儿吧爹。” 牛满堂挤进人群用力托住牛德财的后背,试图将他扶站起来,却发现徒劳无功,惊慌失措地看向牛玉堂。 “哥,咱爹这是咋滴啦?” 牛玉堂看着他爹的模样,很干脆地说道,“让牛宏给气的呗。” “你爹这是中风啦,赶快送县医院,迟了就有大麻烦。” 此时,牛向东走过来瞧了一眼,淡淡地说道。 “这,这怎么办?” 牛满堂看着他二哥小声嘀咕。 “这事儿是由牛宏引起的,找他。” 牛玉堂说完,转回头,目光越过围观的人群,寻找牛宏的身影。 “你们两个混小子还不赶快把你爹送医院,还有心思在这里打架?” “向东叔,你看我们家情况特殊,今天的工分?” “你们不参加狩猎,工分还是要扣的,猎物也不会分给你们家。 大队长昨晚已经在广播里反复强调,每一个社员都要遵守纪律。 人人都像你们家这样不来参加狩猎,猎物从哪里来,难道还能从天上掉下来吗。 所以说,不参加狩猎的人一律不能分享猎物。” 牛向东看着眼前的这哥儿俩冷冷地做出解释。 牛满堂、牛玉堂听后,心里这个气呀,狠狠地瞪了眼牛宏,暗暗埋怨他爹多管闲事。 这下子好了,不但肉,肉分不到,工分,工分也要扣,而且还要花钱去治病。 这里打外拐的赔钱赔大发了。 此时,大量的社员涌进大院,看到这一幕,纷纷催促说。 “你们哥俩还在这里磨蹭什么,还不赶快把你爹送医院去?” 牛玉堂和牛满堂相互对视一眼,不得不背起牛德财向着仓库大院外走去。 恰好在大门口和牛天才走了个碰头。 “玉堂、满堂你爹这是咋滴啦。” 牛满堂咽了口唾沫说道, “天才叔,我爹替你教训牛宏,被他气中风啦。” “替我教训牛宏?” 牛天才肿胀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转头看向牛满仓。 牛满仓连忙把头一低,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牛天才眼睛眨了眨,沉吟一瞬,厉声呵斥。 “你们哥俩别在这里胡说八道,牛宏又没得罪我,我用得着你爹替我教训,滚,都他妈的给我滚。” 牛天才的声音洪亮,一字不差地传到大院内的每一个社员的耳朵里。 这又是什么情况? 第50章 各怀心思,唇枪舌剑。 面对牛天才排山倒海般的怒火,牛满堂一拉自己的二哥连忙背着牛德财仓皇离开。 “你们两个败家的瘪犊子玩意儿,以后自己的事情少他妈的往我身上扯。” 牛天才感觉还不解气,冲着快步离开的牛满堂兄弟继续怒吼。 “哥,今儿个,咋感觉大队长有点害怕牛宏呢?” “不是有点而是非常的害怕!一提牛宏,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怎么会害怕牛宏呢?” …… “大队长,您消消气,那两个不长眼的龟孙儿走远了。” 民兵连长牛胜利在一旁好言相劝,对于牛天才和牛满仓的事情他知道得是一清二楚,此时此刻,他非常理解牛天才的心情。 小辫子被人握在手里的感觉那是相当的难受。 “都是些什么人啊!他和牛德旺的家事矛盾非得扯上我,我是他那种薄情寡义的人吗?”牛天才愤愤不平的说道。 “大队长您是有大爱的人,和这种人生气划不来,上级领导还在等着我们的结果呢。” 想起上级领导交代的任务,每个村民必须要发两斤肉,严禁饿死人的事件发生,牛胜利的心中就不由得一阵焦急。 牛天才听到牛胜利谈起工作,这才收敛情绪,意难平地转过身,脸色阴沉地走向仓库大院。 牛宏看到牛天才、牛胜利等人,连忙向着人群后面躲去。 他现在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将刚才发生的争吵事件尽量淡化,不再引起社员们的注意。 “牛宏来了没有?” 牛胜利还没走到仓库门口,便高声寻找牛宏,一双眼睛四处张望着,一副不把牛宏找出来誓不罢休的样子。 “来啦。” 人群后面的牛宏眼见旁边的社员都向自己投来目光,知道躲不过,一举手,高声应答。 “过来,到前面来。”牛胜利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牛宏心说,牛满堂、牛玉堂他们人都走了,咋滴呀,你一个民兵连长还要揪着这件事儿不放啊? 于是分开人群,慢慢地向着仓库门口走去。 “牛宏大侄子,牛德财假冒我的名义为难你,已经被我痛骂了一顿,这件事真的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看到牛宏,牛天才急忙迎上去脸上堆满了笑容,和刚才面对牛满堂兄弟时的恶劣态度,判若两人。 看得在场的社员同志心里是极其的震惊。 咋看牛天才咋像是个三孙子,他平常见到牛宏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大队长,牛德财一家诬陷我,将牛德财突发疾病往我身上推,说是我引起的。 我连一个手指头都没动他,这一点,全体社员都看着呢。 他们一家平白无故地冤枉人可不中。” 牛天才神情严肃的听着,心里乐开了花,随后回应说, “牛宏大侄子,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他们刚才还试图将和你的矛盾,往我身上推呢。 他们这种行为真的让人很恶心。 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站在你这一边。” 牛宏看着牛天才满意地点点头, “谢谢大队长秉持正义。” 牛天才听到牛宏在夸自己,摇了摇手,笑眯眯地说道。 “牛宏大侄子,我和胜利已经商量过了,这次民兵连进山打猎,想让你带队。” 牛宏一听,很是惊讶。 同时心中的警铃大响,警戒级别瞬间提到最高,看着眼前的牛天才,心里嘀咕。 别看他脸上挂着笑容,说不定心里早就恨死了自己。 趁这次进山打猎的机会他这是要打自己的黑枪,除掉自己。 不然的话,又怎么去理解他让自己当这个领队。 想到此处,牛宏微微一笑, “大队长,您太看得起我了,我一不是民兵,二不懂打猎,您让我带队,名不正言不顺,这件事我真的干不了。” 蹲坐在墙根处,站在院子里的社员听到两人的对话,感觉牛宏的话在理。 对牛天才这次的打猎安排,很多人觉得太草率、太儿戏了,应该再重新考虑一下。 于是相互间开始低声交谈起来。 牛天才见状也没去加以阻止,而是在心中冷笑一声,看着牛宏庄重的说道。 “牛宏大侄子,我可是听牛顺和其他几个猎人说了,独自走进帽儿山深处,又能毫发无损地再出来,几十年来你是我们牛家屯的独一个。” 牛天才说着,还不忘向牛宏一竖大拇指。 牛宏见状,心中同样是冷笑一声,心里暗想,你话说得再好听,马屁拍得再响,今天,我也不会接这个领队任务,更不能承认自己走进过帽儿山深处。 呵呵一笑解释说, “大队长,牛顺叔他们告诉你的你也信?他们是在骗你的,我又不会打猎,只敢在帽儿山的外缘转转,捡些冻死的野兽而已。 真正进入帽儿山又能平安回来的只有牛顺叔一个人,这都是我亲眼看到的。 这个领队我觉得还是由牛顺叔担当更加合适。” 牛宏的话音刚落,大院里一派安静。 社员们对于牛宏的提议在心里纷纷表示赞同,因为牛顺的资格实在太老了。 他十二岁跟随他爹进山打猎,今年四十七岁,已经有近四十年的打猎经验。 由他带队进山打猎,一定能不负众望打到更多的猎物。 看到牛宏一而再地拒绝,牛天才那肯死心,继续劝说, “牛宏大侄子,我相信你的能力,还请你看在牛家屯全体社员的份上,不要再推辞了。” 牛宏心说,你今天就是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不会答应你。 “天才叔,看在牛家屯全体社员的份儿上,我更不能担任这个领队。这么重要的位置,必须是有经验的猎手担任才行。 我一个不懂打猎的人担任领队,那不是耽误事儿吗?” 牛天才还想继续劝说,一旁的牛胜利走过来轻声说道。 “大队长,别再劝了。 还是按牛宏的建议来吧,让牛顺叔做这次狩猎的领队,争取让我们牛家屯多打些猎物回来,给大伙儿分一分。” “天才,你就别为难牛宏了,他一个老实巴交的孩子也许能捡回些冻死的野兽。 让他真刀真枪地去打猎,我看还是算了吧。” 站在仓库门口的会计牛向东走到牛天才的面前,轻声说道。 第51章 打猎之进山 见牛胜利和牛向东两人劝阻自己,牛天才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失望的神色。 牛宏看在眼里,心中暗自啐骂了一句“瘪犊子玩意儿,没憋着好屁。” 牛胜利见状,饶有深意的看向牛天才,催促道。 “大队长,天儿不早了,快给大伙儿分发任务和工具吧!” 牛天才转头看了眼牛胜利,点点头,又看向牛宏说道。 “牛宏大侄子,这么露脸的机会你不要,以后别怪叔有好处没事先想着你!” 牛宏微微一笑,转身离开现场,想找个墙根蹲着,却听到有人在喊自己。 “牛宏,牛宏。” 顺着声音,牛宏看见牛河手拿一杆猎枪正冲着他招手,连忙走了过去。 “牛河哥,你带着猎枪进山,是准备打点猎物回来啊!” 牛宏低声说着,在牛河的身边蹲了下来。 “猎枪是用来防身的。 最近一段时间连续下大雪,山里的野兽都饿极了眼,一个个都凶着呢。一会儿进了山,你跟着我走。” “好啊,那就给牛河哥添麻烦了。” 在牛宏的印象里,牛河今年应该有三十一二岁,人虽然长得并不高大,也不强壮。 牛河的身高大概在一米七零左右,身材很瘦。 但是,却为人正直,热心。 “这有什么麻烦的,大家都姓牛,相互帮衬不是应该的吗!”牛河说着用手拍了拍牛宏的肩膀,低声说道。 “这次,算你小子聪明,没去接这个领队的活。” “咋滴,不是说当领队可以多分东西,多拿工分吗? 当领队有什么不好? 要是我会打猎的话,我一定争取做这个领队,多好的机会呀! 你看牛顺叔就没推辞。” 牛宏说着,脸上露出艳羡的表情。 “哼,你小子是真傻还是假傻? 领队看着风光,打到了猎物还好说,打不到猎物是要挨屯子里人的骂的,是个出力不讨好的活。” “哦!” 牛宏心说: 牛天才让自己做这个领队岂止是让自己挨骂这么简单,他是想趁机打自己的黑枪,要了自己的命。 “牛河哥,难道说,我们这么多的人一起出动,还打不到猎物?” “呵呵。” …… 说话间,每个社员都领到了件工具,在民兵们的带领下陆续出发。 牛宏领到是一个箩头,牛河领到的则是一段绳索,两人一起随着队伍向着后山进发。 在牛河的示意下,两人越走越慢,逐渐走在了队伍的最后。 用牛河的话来说,那就是: 有活,前面的人先干; 有什么危险,前面的人顶着。 一旦领队说: “今天打猎结束,后队变前队。”他们还能先别人一步回家。 无论怎么看,跟在后面的人都不吃亏。 可谓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牛宏本就不打算出风头,也乐得跟着牛河一起慢慢地走到了队伍的最后。 …… 山林里的积雪经过两天的风吹日晒不见有丝毫消融,踩上去依旧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好在已经有人在雪地上踩出了一条小路,牛宏和牛河只需顺着这条小路走下去即可。 …… “牛宏,看样子,我们已经走进了帽儿山的腹地啊!”牛河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山峦说道。 牛宏抬眼看去,正如牛河说的,所有参与进山打猎的人都已经走进了让人恐惧的帽儿山深处。 队伍依旧在向前进。 “牛河大哥,看来这次不打到猎物,牛顺叔是绝不回屯子啊!” “你有没有发现个问题?”牛河神秘兮兮的说道。 “什么问题?”牛宏一脸不解地问。 “打猎,按道理说,只需组织经验丰富的猎手进山打些野兽带回屯子即可,这次为啥要动用民兵,还兴师动众地发动所有社员一起进山捕猎?” “牛河哥,你说是为啥?” “呵呵,我要是知道为啥不就早告诉你啦。” 牛宏一咧嘴,突然一个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难道说,我们这次进山不单纯是为了打猎,而是另有其他目的?譬如抓捕间谍、土匪或者罪犯什么的?” “嘿,牛宏,你小子啥时候学聪明了,没准啊,这一次进山真的就是抓捕逃犯呢!” “牛河哥,我也就是随口说说,你怎么还当起真来了? 再说了,现在这个社会怎么会有间谍、土匪? 就算真的有犯了事儿的罪犯,这么冷的天,他们也不会跑到帽儿山来呀,那不是找死吗?” 牛河对牛宏的解释却不以为然,一脸庄重地说道。 “帽儿山虽然凶险,可是对于一个被逼急眼了的歹徒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好去处。” 牛宏闻听,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想起上次打到黑熊时追赶自己的那两个猎人。 …… 说话间,前方的人停止了前进。 牛河见状顺势往旁边的雪地上一躺,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只听腰部传来了不合时宜的咕噜声。 “奶奶的,刚吃过早饭,又饿了。” 牛河说着,将手探向腰间使劲勒紧了裤腰带,冲着牛宏呵呵一笑,说道。 “腰带紧一紧,再撑它个半天一点问题没有。” 牛宏见状,连忙伸手探进怀里,从里面取出两块玉米面的饼子,一面焦黄,一面软糯,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哦豁,牛宏你可以呀,妥妥的大财主。” 牛河说着,咽了口唾沫,一脸羡慕的紧盯着牛宏手里的玉米面饼子,感觉即使自己勒紧了裤腰带也阻止不了饥饿的感觉。 “牛河哥,来,一人一块。”牛宏说着,将手里的饼子递给躺在雪地上的牛河。 “好兄弟,谢谢啊!” 牛河一个懒驴打滚,瞬间从雪地上站起身,接过饼子狠狠地咬了一口,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 “嘿,真香!” 话音未落,牛宏又将手探向怀里,取出两个拳头大小的野猪肉块,递给了牛河一块。 “我日牛宏,你小子哪里是什么大财主,妥妥的大财神爷呀,我得给你磕一个。” 牛河说完,拿起肉块狠狠地咬上一口,顿时两眼放光。 “哦豁,这肉嘎嘎香嘞,太他妈的香啦。” 说完,又自顾自的狠狠咬了一口。 哪知他的一句话,瞬间将附近正在歇息的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看到颜色金黄的玉米面饼子和香气诱人的野猪肉块,很多人的肚子开始不争气的咕噜了起来。 其中一个人,看着牛河怒吼道 “牛河,你吃个饭能不能别咋咋呼呼的?害的老子又饿了。” “牛树林,我就咋咋呼呼的啦,关你屁事?有本事你也咋呼啊!” “你……” 牛树林冲着比自己还矮上一头的牛河挥了挥拳头。 “咋,想动手?” 第52章 打猎2之打斗 “我他妈的揍不死你!” 牛树林说着就要向牛河走来。 牛宏见状,连忙挡在了他的身前。“树林哥,这里是帽儿山,可不是打架的地方啊!” “牛宏你滚开,都他妈的是你惹的祸。” 牛树林说着用手猛地一推牛宏的左肩头,牛宏早有防备,就在手掌即将接触他的肩头之时,轻轻一侧身。 手掌没有了着力点继续向前冲,牛树林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身体失去了重心,扑通一声栽倒在旁边的雪窝里。 如此滑稽的一幕引起了一阵阵的哄堂大笑。 “好,牛宏好样的。” “躲得好,牛宏躲得漂亮!” “牛树林,你的劲儿呢,是不是都交给你媳妇啦。” …… “滚犊子。”牛树林怒吼一声,匆忙从雪地上爬起身,又要向牛宏发起攻击。 “别动,再动一动我就打死你。” 说话间,一杆冰冷的猎枪顶在了牛树林的脑门之上。 牛树林再虎,再怎么鲁莽,他心里也明白,只要对方的手指轻轻地那么一动,他的这条小命就得交代在这里。 顿时吓得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再动。 “牛河哥,咱有话好好说,别动枪。” 牛宏说话间,抬手将牛河的枪推到一旁,同时看向牛树林冷冷地说道, “牛树林,我和牛河也就吃了个饭,说了几句话,你至于张口就骂,抬手就打吗?” “你们吃就吃呗,显摆个啥?”牛树林嘴里不服输地嘟囔着。 “我什么时候显摆了,这肉块它就是香,嘎嘎香,咋滴啦,你还能管住我的嘴,不让我说话了?” “你……” 牛树林一梗脖子还想争辩,可是一看到牛河手里的猎枪,气势上不自觉地蔫了下去。 “牛河哥,不和他一般见识,我们到后面歇着去。” 牛宏说着,用手拉着牛河的手臂向后走出了五米多远,在一块岩石上坐了下来。 牛树林在原地傻呆呆地站了一会儿,颓然地蹲坐在地上,将头深深地埋在了双膝之间。 “这个煞笔真是,还想管住别人的嘴,不让别人说话,还说是你惹的祸。这都是什么狗屁道理,真是奇了怪了。” “牛河哥,少说两句。” 牛宏说完,想起昨晚在东升嫂家给自己说媳妇的李香草,对自己,人家是一片好心。 李树林又是她男人,看在李香草的面子上也不能太伤和气。 沉吟片刻,径直地走回牛树林的身边,蹲下身子,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米面的饼子和一个稍小些的肉块,递了过去。 “树林哥,我没有带太多食物,这点你拿去吃吧。” 牛宏说完,拿起牛树林的一只手,将饼子和肉块塞了进去。 牛树林惊愕地看着自己手里的食物,连忙抬起头看着牛宏,一张脸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牛宏兄弟,这……” “没关系,昨晚香草嫂子还说要给我介绍媳妇呢,你就放心吃吧!”牛宏说完,起身走回到牛河的身边。 “哎,谢谢兄弟啊!” 牛树林远远地喊了一声,随即不再客气,拿起饼子和肉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嘿,还别说,这肉块还真他妈的香。” 牛树林刚念叨完,瞬间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惊慌失措地环顾四周。 只见一道道嘲笑的目光正看向自己,随即把眼一瞪, “看什么看,牛宏兄弟给的肉块是真的香。” 众人听后哈哈一笑,纷纷把脸转向了一边,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牛宏兄弟你真大气。” 牛河冲着牛宏一挑大拇指。 “嗐!” 牛宏摆了摆手,表示这只是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 二十分钟后,狩猎的队伍继续出发。 又行进了大约半个多小时的时间。 牛宏这些后勤人员被示意留在后方等候,那些负责打猎的民兵在牛顺和牛胜利的带领下,开始对前方的山林展开大规模的搜捕。 打猎,就在这一时刻正式打响。 而此时正值中午时分。 阳光透过树枝间的缝隙照在雪原上,泛起刺眼的白光。 牛顺和牛胜利两人处于阵型的最中间,以他们两人为中心,所有的民兵呈对称分布,每隔十米站有一个人,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向着前方的山林扑了过去。 牛宏看在眼里,觉得这样的捕猎方式虽然简单粗暴,但是效果应该是最好的。 人多力量大嘛! 于是在心里默默念叨,希望牛家屯的民兵能多打些猎物,好给每一家多分些兽肉。 就在众多的后勤人员都目视着前方,翘首以待地观望牛顺等人战果的时候,牛宏回转身,仔细观察身后的地形地貌,试图找到对自己不利的蛛丝马迹。 “牛宏兄弟,看啥呢?” 牛河注意到牛宏的异常,凑到他的耳边压低了声音悄声询问。 “嘘,没事。”牛宏答应着,却没有放松对身后的观察,反而提高了警惕。 牛河看了半晌,恍然大悟。 牛顺和牛胜利将所有的力量都布置到了前方,却完全忽略了背后的危险。 如果有野兽突然出现在众人的身后并发动袭击,将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原来牛宏兄弟在担心这个。 牛河的心里不由得对牛宏的细心和谨慎大加佩服。 就在此时,牛宏径直走到一棵粗壮的大树下,将积雪清理干净后,倚靠着大树默默地坐了下来。 深深的积雪遮掩了牛宏的躯体,只留一个脑袋露出雪面。 几个人才能合抱过来的树干又完美地将牛宏的脑袋遮掩。 左右两侧,牛宏自己都可以防患于未然,而想从后面发动袭击,除非射穿整个树干。 牛河见状,连忙跟了过去,坐在牛宏的身边,倚靠在树干上微微地闭上了双眼休息。 与牛河相反,牛宏一刻也不放松,圆睁着双眼不时地环顾左右,警惕着来自森林的异常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身旁的牛河已经发出均匀的鼾声。 牛宏心思一转,一件防弹衣被他悄悄地穿在身上,同时又将牛河怀里的猎枪拿在手里,仔细检查一番,确认状况良好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此时,牛顺和牛胜利带着牛家屯的所有民兵,正在向前进行着拉网式的搜捕。 让人尴尬的是,别说是狼熊虎豹这些大型野兽,就连野兔、松鸡这样的小型动物也没碰到一个。 如果兴师动众而来,连一根野兽的汗毛都没摸到,这样的消息一旦传扬出去。 整个牛家屯都将成为红星公社的笑谈。 第53章 打猎3之猎手和猎物 牛胜利越向前走心里就越没底,一想起上级交代下来的任务心里就越加慌乱。 转头看向牛顺低声说道, “牛顺叔,这样走下去能打到猎物吗?” 听到牛胜利的问话,牛顺停下脚步,疑惑的回答道。 “开始的时候我查看过附近的地形地貌,发现雪地上有野猪群留下的新鲜的脚印和粪便。 还有一些是狍子的,另外就是马鹿的。 所以就把猎场选在了这里。” 牛顺顿了顿,继续说道。 “无论是野猪还是马鹿,一旦找到它们,凭我们这些民兵,这么多支步枪,打它个几十只还是没太大问题的。 问题是,我们走了这么远的路,怎么没有看到它们的身影呢?” 牛胜利一听牛顺说“前方有野猪和马鹿,还打它个几十只没问题”,瞬间又有了信心。 同时暗暗称赞牛顺,不亏是经验丰富的老猎人,随随便便就能找到这么丰富而又优质的野兽资源。 野猪和马鹿可都是大型野兽。 尤其是马鹿,那家伙,最轻的也有个一二百公斤重,最重的一只都能达到四五百公斤重。 更为关键的,它们还是群居。 一旦发现踪迹,就意味着发现一大群。 随随便便地打上它个几十只,上级交办的任务岂不是就能轻松完成了。 想到此处,牛胜利强行压住内心的兴奋,仔细思索了片刻,说道。 “牛顺叔,是不是我们前进的速度太慢,都让它们逃掉了?” 牛顺一听,点点头表示赞同,回应说, “我们的搜捕速度的确是慢了些,让大伙儿再加快些吧。” “好。” 牛胜利答应一声,冲着左右低声喊道。 “全体都有,注意保持距离,加快行军速度。” 命令通过口口相传,很快传达到每一个民兵的耳朵里。 虽然山林间有着厚厚的积雪,增加了走路的难度。 可是在接到命令的一瞬间,所有人的速度都加快了不少。 来帽儿山一次,谁不想多打些猎物带回去? 一来说,谁能打到猎物,谁的脸上就有光彩,还有荣誉。 二来说,能打到猎物就意味着大家有肉吃,自己还能多分些肉,这可是实打实,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 所以,每一个民兵都卯着一股子干劲,奋力向前冲。 由此一来, 打猎的队伍就和留在后方负责搬运猎物的社员同志,拉开了距离,很快就消失在茫茫林海雪原之中。 后方的社员见状,知道自己此时也帮不上忙,纷纷寻找合适的位置坐下来歇息,等待着下一步行动的通知。 牛树林同样也想找个合适的位置歇息。 环顾四周,看到牛宏、牛河两人正倚靠着大树休息,而牛河竟然不顾寒冷酣然入睡。 连忙走了过来,轻声提醒。 “牛宏兄弟,不能让牛河在这里睡,会冻死人的。” 牛宏一听,暗暗责怪自己只顾观察四周的危险,竟然忽略了同伴的安危。 急忙用手轻轻拍打牛河的肩膀。 “牛河哥、牛河哥醒醒,别再睡啦,会冻死人的。” “别闹,让我再睡会儿。” 牛河嘟囔了一句,轻轻推开拍打自己肩膀的手,又向牛宏的身上靠了靠,紧闭着双眼继续寻找梦里的周公。 “别看长得瘦,牛河这家伙的火力可真壮啊!” 牛树林赞叹一声,蹲下身子,也紧挨着牛宏坐了下来。 “牛宏兄弟,今天的事儿,哥跟你说声对不起啊。” “嗨,多大点事儿啊,别放心上。” 牛宏微微一笑,浑不在意。 时间在缓缓地流逝,牛宏倚靠着大树,目光不时地逡巡左右,试图发现森林中潜在的危险。 其他社员,包括牛河、牛树林等人在内,都在安静地等待着前方民兵们的消息。 突然,前方传来密集的枪声。 原本安静的人群瞬间沸腾起来。 “嗨,听听这声音,一定是打到猎物了。” “不太对,这声音,怎么听着距离我们有点远呢?” “管他距离远近呢,只要能打到猎物,我们大家就有肉分。” “好期待哦,希望民兵们能打到更多的猎物。” …… 就在众人朝着枪声响起的方向翘首张望之际,一支数量超过二十的狼群从众人的后方悄悄包围了上来。 为首的是一只头顶一簇白毛的苍背青狼王,只见它,四肢粗壮,每条狼腿都有成年男人的小臂粗细。 身长接近一百五十厘米,身高也在八十厘米左右,可谓是身材高大。 一条硕大的狼尾好像一根棒槌耷拉在它的身后。 整个狼给人一种威武霸气、不怒自威的感觉。 此刻, 它走走停停,用鼻子不断地嗅着前方的空气,两只金黄色的狼眼死死盯着正在那里交头接耳的社员们。 由于狼群出现的位置恰好被大树所遮挡,牛宏对此是一无所知。 和他同样对狼群一无所知的还有一人。 此人名叫牛二蛋,是牛家屯的一名民兵,同时也是牛满仓的本家堂弟。 他最耀眼的身份是牛家屯的三大光棍之首。 他临来之时,受到牛天才和牛满仓的委托,试图利用这次狩猎的机会,在牛宏的背后给他打上一枪。 彻底了结牛天才、牛满仓和牛宏之间的恩怨。 此时,他正安静的埋伏在后勤社员的大后方,距离大概有个五六十米远的样子。 一双眼睛正紧紧盯着牛家屯的社员,试图从中找出牛宏本人。 由于精神太过于专注,当那只白毛狼王悄悄走到他的背后之时,他竟然没有发现。 突然, 牛二蛋感觉自己的肩膀被谁从后面轻轻拍打了一下。 连忙转头去看,只见一张布满森森白齿的狗嘴对准自己的脖子,狠狠咬了下来。 “啊……” 一声惨叫响彻整个山野。 惨叫的声音响亮而短促,在寂静的林海雪原之中显得极其突兀而又恐怖,令人心生胆寒。 牛宏一跃而起,拎着牛河的猎枪向着惨叫的声音位置跑去。 然而当他没有跑出二十米远,就看到前方三十多米处赫然围拢过来十多只野狼。 每一只都有小牛犊子般大小。 “我日,这些野狼真他娘的够狡猾的。” “牛宏,把猎枪给我。” 此刻,牛河跟了上来,一把从牛宏的手里抢过猎枪,对准冲在最前方的那只野狼扣动了扳机。 “嘭!” 第54章 打猎4之人命关天 一颗子弹跳出枪膛,射向那只野狼。 不知是牛河过于仓促和慌张,还是那只野狼未卜先知。 子弹完美地错过了那只野狼的脑袋,穿过耳朵射进雪地里。 “嗷呜。” 野狼受到枪声的惊吓,再加上耳朵处传来的剧痛,转身就逃。 其他同伴见状,毫不犹豫,紧随其后向着后方逃去。 此刻正对着牛二蛋的身体,进行饕餮盛宴的白毛狼王和几个手下小弟听到动静,立刻抬起脑袋,恰好看到自己的同伴正在仓皇逃窜。 瞬间意识到大事不妙。 多年来, 在帽儿山深处积攒下来的生存经验提醒它,现在有危险,必须马上撤。 白毛狼王仰天长啸, “嗷呜”, 声音响彻云霄。 狼嚎声就是命令,一眨眼的功夫,二十多匹野狼跑得是无影无踪。 …… 牛家屯的社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彻底震惊到了。 狼群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身后的呢? 幸亏有人提前发现并采取了措施。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件事让人细思极恐,不得不说,帽儿山深处的凶险果然是名不虚传! 就在社员们愣怔之际,有人发出一声惊呼, “你们看,快看!” “这个牛宏,不要命了吗?怎么敢一个人赤手空拳地去追那些野狼?” 就在社员的议论声中,牛宏踩着厚厚的积雪飞快地向着狼群逃窜的方向追去。 “他去追狼,一个人?不要命了吗?” 牛河口中喃喃自语,傻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显然是吓破了胆。 牛树林见状,弯腰捡起一块石头,大喊一声,“牛宏兄弟,我来帮你。” 声音未落,飞快地向着牛宏跑去。 就在所有人惊疑不定之时, 就见牛宏在一块岩石旁停下了脚步,待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是什么情况,咋不追啦? “牛宏兄弟,……” 牛树林来到近前喊了一声。 “嘘,你看!”牛宏及时制止了牛树林再继续说下去,用手一指前方。 牛树林顺着牛宏示意的方向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只见雪地上躺着一具死尸,胸腹破烂,四肢无存,身上的衣服也被撕成了碎片,散落的到处都是。 雪地上洒满了鲜红的斑斑血迹。 只有一颗脑袋还算基本完好,没有被野狼啃食。 牛树林看过之后,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牛二蛋吗?” “对,就是他这个老光棍。”牛宏鄙夷的回应说。 “牛宏兄弟,你看这个老光棍的枪口。” 牛树林用手一指架在岩石上的那杆步枪,枪口正在指向社员群众休息的位置。 “哼,别人都在前方打猎,这个鳖孙拿杆枪躲在后面指着我们大家的后背,他这是想干什么? 鬼鬼祟祟的, 一定是没憋什么好屁,说不准想打谁的黑枪呢?” “树林哥,你看这里,他当时应该正趴在这里用枪瞄着我们,不小心被野狼从后面掏了他的喉咙。” 牛宏一指岩石下面的脚印,分析解释。 牛树林对牛宏的话深以为然,饶有深意地看向牛宏,思索片刻,低声说道。 “牛宏兄弟,你可要多当心啊!” 牛宏瞥了一眼牛树林,不假思索地回应说, “呵呵,野狼都跑没影了,我当心什么?” …… “我去,这不是牛二蛋那个老色棍吗?他咋死这儿了。” 这时,牛河会同几个胆子大的社员走了过来,看着地上那颗圆睁着双眼的脑袋,失声惊呼。 “我日,这个王八蛋的枪口对准的是我们啊! 难怪他被野狼从后面掏了肚子,该,活该他死。” 其中一个名叫陈安平的男子恨恨地骂了一声。 陈安平是牛家屯少有的几户外姓人,他的祖上是牛家屯一户姓牛人家的上门女婿。 平日里没少受牛二蛋欺负,现在看到他惨死,心里有着说不出的爽快。 “哎,哎,大家都是见证人哈,这个老王八的死是他咎由自取,和我们大伙儿都无关哈!” 牛树林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高声说道 “怎么会无关,他拿枪指着我们,是老天爷开眼,收了他。 要不然,我们当中就会有人回不了家喽。” 联想到自己和牛二蛋之间的矛盾,陈安平首先想到自己会不会就是牛二蛋要下手的目标。 牛树林一听,哈哈一笑,没有反驳。 “安平说得对,这个老色棍的确该死,我建议,都别给他收尸,把他留在这里喂野兽得了。” 牛河也不失时机地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收尸,我呸,这种被老天爷收走的人,谁给他收尸,谁就会倒霉一辈子。” 在场众人一听,面面相觑。 陈安平说完,愤愤不平地转身向回走去。 牛宏见状,用手一拉牛树林和牛河,三人也同时离开了现场。 有了陈安平发下的诅咒,其他人谁还会去动替牛二蛋收尸的念头,纷纷转身撤退。 随后又有几拨社员过来探查情况。 当他们看到岩石上摆放着的那把步枪之时,无不对牛二蛋嗤之以鼻,嘴上还会再骂上一句“活该”。 …… 太阳西斜,彩霞漫天之际,那些眼睛敏锐的社员不约而同地发出一阵欢呼。 “快看,连长他们回来啦!” “哦豁,是的咧,回来得这么晚,一定打到了不少猎物。” “走啊,大家过去接一接,说不定今天会有很多的猎物需要我们帮忙运输呢。” “啊哈,这下我们大伙儿有肉吃啦!” “对,有肉吃啦!” …… 然而, 欢呼雀跃的社员同志们没有等来丰收的喜悦。 等来的却是垂头丧气的牛胜利、尴尬的牛顺,还有疲惫不堪的民兵同志。 当然,还有好不容易打到的兔子, 还是两只兔子。 现场一时间陷入一片难言的尴尬。 谁也没有说话。 突然, 不知是谁高喊一声, “报告连长,牛二蛋死啦。” “谁死啦?” 牛胜利难以置信的高声反问。 “报告连长,是牛二蛋,他被野狼掏了肚子,就死在那块岩石后面,你快派人过去看看吧。” 牛胜利的一张大脸瞬间变得阴郁。 猎物,猎物没有打到,反倒还死了一个人。 如此辉煌的战绩,让他这个当连长的,感觉到无地自容。 此时,他恨不得让牛二蛋再活过来,让他抓住衣领,狠狠揍上一百多个耳光。 “来福,你去把牛二蛋的尸体给我拖回来。” 牛胜利冲着一旁的队员轻声说道。 “报,报告连长,我的脚掌扎了根刺,直到现在走路还不利索。” 牛来福说着,一屁股蹲在地上,开始装模作样地用手抚摸起自己的鞋底。 牛胜利心里这个气呀,可是却又无法对牛来福发火。 “牛来财,你去。” “哎吆,大队长,我的肚子现在感觉好疼,哎吆吆。” 牛来财说着顺势往地上一躺,疼得是死去活来。 …… 牛胜利明知道两人都在装,却又无可奈何。 目光在人群中逡巡,突然看到倚靠在大树下的牛宏,心中一动,大喊一声。 “牛宏……” 第55章 打猎5之归来 “胜利哥,找我有啥事儿?” 牛宏诧异地看向牛胜利,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牛宏兄弟,你千万别答应去背尸体哈。” 一旁的牛树林小声叮嘱。 “他们说,你是第一个发现牛二蛋被狼咬死的,他的尸体就由你去背回来吧。” 牛宏一听,果然是让自己背尸体,心中冷冷一笑。 “牛连长,我记得牛二蛋是你的手下民兵吧,你这当领导的不去,反而让我一个普通老百姓去背,这是什么道理?” 牛胜利看到老实巴交的牛宏竟敢当众顶撞自己,还让自己亲自去背尸体,心中不由得腾起一团怒火。 向前紧走两步,来到大树前,死死盯着牛宏的眼睛说道, “你去还是不去?” 牛宏见状,心里说,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不就是因为自己平日里老实巴交、与世无争吗。 一个民兵连长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欺负自己。 …… 牛胜利看着牛宏脸上不断变换的神色,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心说, “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不去。” 牛宏淡淡的回答仿佛一盆冷水浇灭了牛胜利心中的得意和喜悦。 “你说什么?” 牛胜利的声音不自觉的高了八度,气势上更加凌人。 “没什么,我这次来是帮助生产队运送猎物的,不是来背死人的,我可以帮助你们提着那两只兔子。” 牛宏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落在每一个人的耳中。话音刚落,现场陷入一片安静。 突然有人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牛胜利的一张大脸瞬间变得铁青。 “牛连长,我们都是来背猎物的,你让牛宏去背死尸的确不太恰当。” 牛树林微眯着眼睛看着牛胜利,神色中充满了轻蔑和不屑。 “牛胜利,既然你不同意牛宏背,你去替他背好了。” “放你妈的屁,牛胜利你他妈的跟我再说一句,信不信我削你。”牛树林把眼一瞪,撸起袖子就想动手。 牛树林弟兄四个,个个长得人高马大,虽然因为食物短缺身形瘦削,但是年轻人的力量和血性还在。 在屯子里,一般人还真的不敢招惹他们兄弟四人。 牛胜利此刻犟脾气上头,怒目看向牛树林,怒吼一声, “来人,把他两个给我绑了。” 声音未落,就见牛树林一个前冲,一巴掌正扇在牛胜利的脸颊上。 “日尼玛,还敢绑老子,看我削不死你。” 说话间,又是三巴掌雨点般落在了牛胜利的脸上,头上。 牛宏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丝毫没有要去拉架的想法。 此时,有十多个民兵匆忙跑了过来,正想有所行动,就见牛树林用手一指,怒吼一声。 “尼玛的,谁敢动我,老子就跟谁拼命!” “尼玛皮皮的,都想干啥?” 牛树林的大哥牛树根怒骂一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同样用手一指那些蠢蠢欲动的民兵。 “谁敢动我弟弟,老子把谁的屎给他打出来。” 二哥牛树森也站了出来。 四弟牛得草站在一旁,默不作声,手里却拿着一块石头在两手间倒来倒去。 牛胜利用手捂着自己的脸颊,怒目看向牛树林,突然一把从身旁的民兵手里抢过步枪。 咔嚓一声,推弹上膛,就要指向牛树林。 一旁的牛顺见状死死按住了他手里的步枪。 “胜利,你干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想干啥?” “哼!” 牛胜利哼了一声,放弃了挣扎,转头看向身后的民兵,高声说道, “走,都跟我去给牛二蛋收尸去。” 说完,自顾自地迈步向着那块岩石走去。 旁边的民兵一看,连忙跟上。 刚刚走出了二十多米远的距离,只听砰的一声枪响。 队伍最前面的牛胜利只感觉自己的手臂一麻,低头一看,鲜血顺着手臂滴滴答答流淌了下来,继而又掉落在地上。 “有情况,快保护连长。” 身后的民兵高喊一声,一个个的全部趴在了地上,哪里有人去顾及牛胜利的安危。 “你们趴个鸡毛啊趴,这是牛二蛋的步枪打的。” 牛树林看到这一幕,高声提醒,声调还故意提高了几分。 只不过,他心里的酸爽就仿佛大夏天冲了个凉水澡,从头到脚都透着舒坦。 “牛二蛋的步枪?” 一个胆子大的民兵牛贲嘴里念叨着,感觉不太对劲儿。 连忙从地上趴起来,壮起胆子跑向岩石边,远远地看到一只松鼠从石头上飞快地跳开,向一旁的松树飞速爬去。 来到岩石近前一看,一只步枪静静的躺在上面,枪口处的岩石上还留有刚刚发射子弹后的痕迹。 而枪托恰好被一块凸起的岩石当着,没有坠落在地。 “连长,还真是牛二蛋的枪打的。” 牛贲冲着不远处正在包扎伤口的牛胜利喊道。 “奶奶个腿儿,牛二蛋都死球球了,咋会是他的枪打的?” 牛胜利骂骂咧咧的来到岩石边一看,顿时傻了眼。 “这枪……” “连长,你看,这是刚刚发射过子弹的痕迹。” 牛胜利:“……” “连长,是一只小松鼠,不知道它是怎么扣动了扳机。” 牛贲将自己看到的实话实说。 “哼!” 牛胜利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牛贲见状,拿起岩石上的步枪快步跟了上来。 “连长,二蛋的尸体……” “滚,别跟老子提什么尸体,晦气!” 牛贲闻听连忙一缩脖子,放慢了脚步,和牛胜利拉开了距离。 “陈安平的诅咒显灵了。” 不知道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 …… 牛宏等人回到牛家屯已经是下午四点半,天已经完全黑透。 此时,皓月当空,星光灿烂。 早已等候在村口的牛天才借助漫天的星辉,终于看到了从山里归来的队伍,连忙冲着妇女主任说道, “回来啦,回来啦,快,敲锣、打鼓,欢迎英雄的社员同志们满载而归。” “好嘞大队长。” 妇女主任李寡妇答应一声,冲着身后的张巧英、李香草等人喊道, “姐妹们,锣鼓敲起来,秧歌扭起来,欢迎我们的英雄满载而归。” 第56章 酒 咚咚咚;锵锵锵, 咚锵,咚锵,咚咚锵。 牛家屯通往山神庙的那棵老槐树下,响起了激荡人心的锣鼓声。 火炬燃起,照亮了宽阔的乡村大路。 两条由青年妇女组成的秧歌队,载歌载舞向着从山林归来的打猎队伍迎了过去。 眼看双方即将会面。 牛天才排众而出,快步向牛胜利等人走去,同时嘴里还高声喊道。 “胜利、牛顺,欢迎你们满载而归啊!” 牛顺见状连忙把头一低,没有回应。 牛胜利不得不硬着头皮来到牛天才的面前,轻声说道。 “大队长,你咋还搞了个欢迎仪式呢?” “应该的,你们是我们牛家屯的大功臣、大救星!”牛天才朗声说道,听得牛胜利的脸上一阵阵的发烫。 “胜利,快说说今天的收获怎么样?” 牛天才一边问,一边探头向后张望,希望能看到期待中的野猪、狍子、马鹿等猎物。 “大队长,它是这么回事儿……” 牛胜利用那只完好的手臂将牛天才拉到一旁,低声将今天的打猎情况详细地讲了一遍。 当牛天才听到一天的收获仅仅才有两只兔子,心中的情绪瞬间爆发,冲着身后一挥手,高声喊道, “停,停,都给我停下。” 一瞬间, 锣鼓声停了,秧歌也不扭了,四周是一片安静。 牛胜利眼见牛天才就要冲着自己发火,连忙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道, “大队长,牛二蛋死啦。” “啥,你说啥?”牛天才惊呼出声,心中的愤怒也在同一刹那到达了顶峰,情绪完全失控。 整个屯子里的男人全出动只打到了两只兔子不说,还死了一个人,丢人啊! 太特么的丢人呐! 这样的消息一旦在红星公社传开,他以后还怎么去公社开会,还怎么面对公社领导,还怎么面对其他屯子里的同仁。 更为重要的是, 牛二蛋肩负的任务他很清楚,现在人死了,意味着任务已经失败。 那可是他死了很多的脑细胞才想到的妙计,没想到负责实施计划的人竟然死啦! 他的心中如何能不恼怒? “嗷,大队长,你抓住我的伤口啦。” 牛胜利连忙用力推开牛天才抓住自己手臂的大手,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落。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牛二蛋被狼掏了,他的枪打到了我的手臂。”牛胜利强忍着疼痛,轻声回应。 “牛二蛋被狼掏了,还特么的他的枪打到了你的手臂,你说的话怎么前言不搭后语呢?” 牛胜利怨毒地看了眼牛天才,心说,不是你指示牛二蛋去打牛宏的黑枪,他能会被狼掏?我的手臂能受伤? “说说到底是咋回事?” 牛天才看到牛胜利默不作声,连忙压下心中的愤怒,轻声询问。 “大队长,他是这么这么一回事儿……” 牛胜利将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有关牛二蛋进山之后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跟牛天才讲了一遍。 “唉,这个蠢货,死有余辜!你的伤怎么样,要不要让民兵送你去公社卫生所处理包扎一下。” 明白了事情的经过,牛天才的情绪这才稍稍平缓下来。 …… 昏暗的煤油灯下,张巧英打来一盆热水放在牛宏面前。 “宏弟,来烫烫脚,睡觉舒服。” “谢谢嫂。” 牛宏脱了棉靴,将脚慢慢放进水盆里,一股热流顺着双脚快速传遍全身。 一种微醺的舒服感瞬间弥漫开来,让牛宏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宏弟,这次进山怎么才打到了两只兔子,你平常进山不都能打到野猪、狍子啥的吗?” 张巧英一边做饭,一边跟牛宏唠嗑。 “嗨,那么多人一起进山,胆子小的野兽看到早吓得躲一边去了;胆子大的野兽也都藏在暗处不出来。 他们能打到猎物才怪呢。 这次牛二蛋就是被一群藏在暗处的野狼掏了肚子,死得很惨。” “牛二蛋死啦!死得好,他早就该死,这一回,老天爷终于开了眼。” “嫂,我看见那群野狼啦,那体型,啧啧,是我见到过的最大的。 它们的狼王,想必体型一定会更大。 有机会我一定把它的皮扒下来,当褥子铺。” 牛宏说着,眼睛里露出一抹希冀的亮光。 只是这抹亮光落入张巧英的眼里,让她的心不由得一颤,连忙劝说牛宏。 “可别,这群野狼既然能把牛二蛋给掏了,说明它们都很厉害,你千万不能去冒险,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鲜花该怎么办?” “嫂放心,我不会冒险的,今晚东升哥怎么睡得这么早?” 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均匀的鼾声,牛宏感觉到很奇怪。 “唉,昨晚上腰疼病犯了,一晚上没有睡好,今晚就睡得早了些。” “哦。” 牛宏答应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哥,这是姚老师让我给你带回的一瓶酒,你看你喜欢吗?” 牛鲜花说着将手里的花园酒塞给牛宏。 “呵呵,喜欢,哥咋能不喜欢呢。” 牛宏说着,宠溺的揉了下牛鲜花的小脑袋。 “宏弟,这是姚老师特意给你买的,放学的时候,说什么也要让我给你带回来,说是对上次事情的感谢。” 牛宏双手抚摸着花园酒酒瓶,感受着玻璃瓶特有的质感,回忆起曾经喝过的花园酒的香醇,绵爽,心中不胜唏嘘。 一眨眼便是八十多年的岁月,没想到重生归来,还能触摸到花园酒的瓶身,再次品尝到花园酒的醇香。 人生是有多么的奇妙! 张巧英看到牛宏久久没有说话,眼珠一转,说道, “宏弟,这种酒好喝不?” 牛宏默默的点点头,一双眼睛依旧没有离开手中的酒瓶。 “宏弟,今晚上让嫂也尝一口呗!” “可以啊,正愁没人陪我喝酒呢!” 一听到喝酒,牛宏的精神瞬间振奋起来。 张巧英抿嘴一笑,轻甩发辫,连忙又向灶膛里扔进一根木材。 时间不长, 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了西屋的炕桌。 酒瓶打开,花园酒特有的香气瞬间弥漫在整个房间。 第57章 不老实的牛宏 “宏弟,嫂子敬你!” 张巧英说着端起搪瓷缸看向牛宏,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闪烁着青春的光芒。 “嫂,这碗酒应该我敬你,感谢你在我和鲜花最困难的时候,帮助我们,给我们一个落脚的地方。” 牛宏说完,神情非常郑重地端起酒碗冲着张巧英一扬手,喝干了碗里的酒。 张巧英见状用嘴唇轻轻抿了抿,急忙将搪瓷缸撤离嘴边, “呀,好辣!” 一边说,一边用手轻轻呼扇着嘴边的空气。 “呵呵,刚喝酒都是这样,快吃口菜压压。”牛宏连忙将一双筷子递到张巧英的手里。 “不用。”张巧英说着,再次端起搪瓷缸强行让自己喝下一小口。“咳咳,咳咳,哇,真的好辣。” 牛宏看着张巧英倔强而又可爱的脸庞不由得会心地笑了。 “嫂,吃口菜感觉就会好些,喝酒不能急,要慢慢喝才能品尝出酒的香味。” “嗯呐,” 张巧英答应一声,向口中送进一块狼肉嚼了嚼,果然如牛宏所说,辣得不再让人难以忍受。 吃了口食物,张巧英感觉嘴又是自己的了,想了想说道。 “宏弟,我今天去接鲜花放学,发现了个新情况。” 牛宏一听是有关学校的事情,不容轻视,连忙放下手里的酒碗。 “嫂,是什么新情况?” “学校里又多了不少孩子,有些孩子的年龄甚至都超过了十二三岁。” “哦!这是好事儿啊,说明我们屯子里的家长都开始重视孩子的教育啦!” 张巧英听完牛宏的回答,冷冷一笑,意味深长的说, “宏弟,你好傻!你把他们想象得太好了,这哪里是重视孩子的教育,分明是重视学校中午提供的肉汤。” 一听是关于中午肉汤的事情,牛宏的眉头微微皱了皱,瞬间又舒展开,静静地看着灯光下的张巧英。 经过几天来的饭菜滋养,东升嫂那张已经瘦脱了相的脸庞慢慢变得圆润起来,脸上也有了年轻女子该有的红晕。 整个人不说是脱胎换骨吧, 却也焕发出青春女子特有的动人魅力。 第一次见姚姬老师时,感觉她比东升嫂更瘦,还有杜老师,她们更需要营养。 而两人却坚持将自己送给她们的狍子肉,熬成肉汤,分发给去上学的孩子们食用。 什么是好人? 她们两个就是好人! “宏弟……” 张巧英看着牛宏盯着自己的脸庞目不转睛,脸上微微一红,心里泛起一丝难言的羞涩。 听到东升嫂的声音,牛宏瞬间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哦,嫂。” “我在想,杜老师、姚老师每天中午都给孩子们准备肉汤,送给她们的那只狍子应该也坚持不了多久,明天我再给她们送一只过去,不,送两只过去。” 张巧英的脸上泛起一丝惊讶,瞬间又平静下来, “宏弟,你做得对,嫂子支持你。” “嫂,你也是个好人而且是个大好人,我敬你。” 两人一个端着搪瓷缸,一个端着碗,在空中轻轻地碰了一下,彼此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 “宏弟,今天你是不是和牛满堂、牛玉堂发生了冲突?” “嗯呐,怎么啦?” “他们两个今天中午来家里问你是不是住在这里。” “你咋说呀?” “我说是,末了他们一声没吭就走了,我估计明天他们还会来找你,你要当心他们找你麻烦啊。” 张巧英说话的时候,脸上泛起一丝担忧。 “好的嫂,以后我多注意自己的言行。” “嗯呢,你也多吃啊,别光喝酒。” “嫂,家里的面还能撑多久,不够的话我明天去供销社再买些回来。” 张巧英放下手里的筷子,微微叹了口气,说道, “听屯子里的人说,供销社现在也没有粮食卖啦,地瓜干、麦麸什么的,全卖没了。 不过没关系,我们家还有猪肉、狼肉,足够撑上两个月。” 牛宏一听,意识到家里的面粉所剩无几,沉思片刻,开口说。 “嫂,明天我再去趟县城看看,如果那里有粮食卖,我就多买些回来。” 张巧英听后,连忙起身去往东屋,时间不长拿回来一个布包,当着牛宏的面,一层一层打开,露出里面包裹着钞票和硬币。 一分的、二分的、五分一毛的面值占了一大半,一块钱、两块钱却很稀少。 牛宏知道,东升嫂拿出来的应该就是她们这个家庭的全部积蓄,是给自己拿去买粮食用的。 果不其然,只听张巧英说道。 “宏弟,这些钱你拿去买粮食用,先度过这个饥荒再说。” “呵呵,不用你们的钱,我还有钱,即便没有钱,我还可以用猎物换钱吗?” 牛宏说着,用手将布包轻轻推还给了张巧英。 张巧英没再坚持,随即将布包重新包好揣着了怀里。 “宏弟,我们只顾说话了,来喝酒。” “来,喝。” …… 一瓶花园酒喝完,牛宏有了几分醉意。 张巧英更是脸颊通红,目光迷离,说话的舌头都变大了,最后直接往牛宏怀里一扑,抱着牛宏要做那羞羞的事情。 吓得牛宏的酒意瞬间清醒了大半,劝了半天,才将张巧英哄睡着。 “唉,喝酒误事啊,以后这个酒还是尽量少喝。” 牛宏不由得心生感慨,随即吹灭了煤油灯,倚靠着炕头想起了兰花妹妹,几天不见,不知道她现在过的怎么样? …… 第二天, 天刚刚亮,院子外面就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牛宏,你个瘪犊子给我滚出来。” “牛宏你个丧家犬,躲到别人家里算什么本事?” “宏弟,是牛满堂、牛玉堂兄弟俩。” 张巧英猛地从睡梦中惊醒,瞬间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我出去看看。”牛宏说着,翻身下炕,就要向外走。 “宏弟,你在这,我出去应付他们。” 张巧英一把拉住牛宏的手臂,死活不让他出去。 “嫂,别担心,看看这是啥。” 牛宏说着,一抬手,一把老套筒出现在手里。 “这就是道理,我出去跟他们讲道理,他们会听的。” 张巧英见状,用手轻轻的捶了捶牛宏的胸膛,展颜一笑,说道 “宏弟,你啥时候学会不老实啦?” 第58章 有什么事找我? 走出房门,只见牛满堂、牛玉堂兄俩正站在篱笆墙外高声谩骂。骂的内容是不堪入耳,异常的难听。 牛宏心中冷笑一声,抬起手中的猎枪,冲着牛满堂的脑袋便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枪响。 牛满堂立刻感觉到自己的脑袋猛地一凉,眼皮一翻,身体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一顶狗皮棉帽在地上滚了几滚,掉落在一个雪窝里。 “满堂,你没事儿吧?” 牛玉堂再也顾不得继续谩骂,连忙弯腰抱起自己的兄弟检查伤势。 “哥,我没死吧?” 在牛玉堂的不断摸索中,牛满堂悠悠醒来。 “没死,就是帽子掉了。” 牛玉堂放开牛满堂,替他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棉帽一看,只见上面被枪打穿了一个洞。 这顶帽子算是废了,即便再戴头上也不会再保暖了。 “牛宏,你个瘪犊子,有本事你往这里打,不敢开枪,你就是我孙子。” 牛满堂看着他心爱的狗皮棉帽,心疼得差点再次晕过去,跳起脚再次对牛宏展开了谩骂。 就在此时,就听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你俩在这里咋咋呼呼地干啥,有本事进院子去打牛宏一顿,没本事现在就给我滚。” 牛满堂转头一看,说话的正是牛天才,他的身边跟着牛胜利、牛向东还有妇女主任李寡妇。 可以说,牛家屯的几乎所有领导全部集聚于此。 “大队长,你看我的狗皮帽子被牛宏用枪打的,这还咋戴?”牛满堂说着,将手里的狗皮帽子递向牛天才。 “一个破帽子有啥好看的,滚一边去。” 牛满堂:“……” 牛玉堂看到自己的兄弟吃瘪,很不服气地同牛天才理论。 “大队长,你为什么要偏袒牛宏?我爹都被他气中风了,难道他不应该给我们赔偿吗?” 牛天才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牛玉堂,猛地抬起手扇向他的脸颊。 “啪。” “啪。” 牛天才反手又是一记耳光。 鲜血瞬间从牛玉堂的嘴角流淌出来。 牛宏看着眼前的一幕,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说,牛天才今天这是唱的哪一出? 牛玉堂、牛满堂哥俩也是一样的懵圈。 “大队长,你为啥不问青红皂白打我哥耳光?” “打你哥咋啦,你们这两个伤风败俗的玩意儿。 我们牛家屯友好团结,邻里和睦的光辉形象,全被你们这两个败类给霍霍光了。 打你们? 这惩罚算是轻的,再不滚蛋,把你俩全抓起来,送到公社武装部去。 你们的罪名就是破坏社会主义大团结。” 牛天才横眉立目,怒眼圆睁。 牛玉堂和牛满堂一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白色里面还透着那么一丝青灰,傻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牛天才瞧了眼吓傻了的哥俩,哼了一声,迈步向着院子里走来。 “哎呀,牛宏大侄子,你什么时候练成神枪手的啊!” 牛天才一脸谄媚地看向牛宏,脸上堆满了笑容。 牛宏见状,心里一咯噔,暗说一声,“坏啦,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实力透露出来了。” 急忙开口回应说,“大队长、向东叔、牛连长,李主任,一大早的你们怎么都来啦?” “牛宏大侄子,叔今天是有事来求你,你千万不要拨了叔的面子吆。”面对牛宏,牛天才是极其谦恭,和刚才的凶神恶煞截然不同。 “牛宏,咱们大队今天真的有重要的事请你帮忙,这个忙,你无论如何也要帮!” 牛向东来到牛宏的近前亲切的说道。 一旁的牛胜利则是涨红了脸没有吱声,神情显得非常地尴尬。 牛满堂和牛玉堂站在不远处将几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不禁面面相觑,心里更是极其震惊。 牛天才有事竟然去求牛宏。 一个三脚踹不出屁来的老实家伙,他能帮得上什么忙? “几位领导进屋聊吧。” 跟随牛宏一起走出房门的张巧英适时地向牛天才几人发出邀请。 …… “大队长,您说吧,有什么事找我。” 大家坐下后,牛宏率先开口。 牛天才先看了眼牛胜利,方才转回头看着牛宏说道。 “牛宏大侄子,不瞒你说,昨天胜利连长带人打猎是带着上级交代的任务进山的。” 牛宏微微点点头,承认自己知道这件事情,可是,这又和今天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呢? 牛天才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说道。 “这个任务就是要求我们尽全力做到,给每一户村民发二斤肉,不能有饿死人的事件发生。 而且要求我们必须在三天内完成, 你也看到了, 昨天一天,只打到了两只野兔,这……这只剩下两天的时间。 时间紧,任务重,我们大队很有压力啊! 唉! 牛宏大侄子我可听说啦,咱们屯子里的小学每天用来供应的肉汤的肉,可是由你提供的。 你可是高人不露相啊,就连牛顺都非常地佩服你。 现在全屯子遇到了生存困难,大侄子你作为咱屯子里的一员,可不能坐视事不管啊!” 牛宏一听,一脸的惊诧, “大队长,您太抬举我了。 那些冻死的野兽都是我在后山捡到的,家里吃不完就送给咱学校一些。 昨天我也参与了打猎,帽儿山深处的野兽是真的狡猾。 胜利连长和牛顺叔在前面拉网搜捕,那些野狼从后面包抄,硬生生地把牛二蛋给掏了。 不是我们不努力,而是帽儿山的野兽太狡猾,我们的民兵没能打到猎物也在情理之中。” 牛胜利闻听,感激地看了眼牛宏,一脸庄重地接着说道。 “大队长,事实的确像牛宏说的这样,牛顺叔明明都发现了新鲜的野猪的脚印和粪便,愣是没能追到这些畜生。 还有那些马鹿,平时傻乎乎的,可是在帽儿山里就是找不到它们的踪迹,真是邪门到家了。” 牛天才一听,猛然一愣. 心中暗想,牛宏这样说分明就是不愿帮忙,牛胜利倒还天真地以为在为他们没有捕到猎物开脱,真是愚蠢至极。 一张脸不自觉地阴沉了下来。 李寡妇眼见事情要坏,看了眼张巧英,微微一笑。 “牛宏兄弟,你先别急着推辞,听姐说句话。” 第59章 三个条件 妇女主任李翠花一句话成功转移了在场众人的注意力。 牛天才看着自己的老相好,对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心中充满了期待。 希望李翠花利用她那如簧巧舌说服牛宏,完成上级领导安排下来的任务。 原本阴郁的脸色也在这一时刻变得和缓。 “李主任,您说。” 牛宏敏锐地捕捉到李翠花在和自己说话之前看了眼东升嫂,知道她们两人的关系很好,几乎是无话不谈。 此时, 他的心,莫名地紧张起来,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唯恐一不小心说错了话,被人抓住把柄。 看着牛宏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李翠花微微一笑, “牛宏兄弟,如果你能帮助大队完成这次生产任务,大队也不亏待你。 来年开春,由生产大队免费给你修建三间大瓦房。” 李翠花说完,静静地看着牛宏,她知道自己抛出的这个诱饵的份量够重,足以打动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牛宏闻听,心中呵呵一笑。 如果说,他没有经历过重生,还是当初那个青涩的年轻人,也许会对这个条件怦然心动。 现在, 对于这样一个不切合实际的许诺,他只有呵呵。 “牛宏大侄子,李主任说的话就是我们大队的意思。 你的房子,开春之后,由生产大队免费给你修建。” 牛天才连忙顺着李翠花的意思,继续给牛宏画大饼。 牛宏听到牛天才也是这样说,眼珠转了两转,脑海中闪现出一个想法,一抹真诚的笑容瞬间浮现在脸上。 “大队长、李主任,我不需要你们帮我修什么瓦房,只需要你们答应我三个条件,我就同意出手帮助生产大队完成任务。” 张巧英见牛宏拒绝生产队帮他修建房屋,心里松一口气,听到他要进山打猎,一颗心顿时又揪了起来。 牛天才看到牛宏的态度松动,心中大喜,连忙说道。 “牛宏大侄子,说吧,是那三个条件。” “第一,我需要生产大队给我开具一张进山狩猎许可证,而且这个期限是长期有效的。” “第二,我需要两把步枪和一千发子弹。” “第三,我打到的猎物,兽肉归大队,兽皮归我,而且绝不允许分发给牛德财一家。 同意,我今天就进山,不同意,刚才的那三个条件就当我没说过。” “同意,我全都同意。” 牛天才一脸兴奋的回应,他实在没有想到牛宏竟然提出了这么三个简单的问题。 狩猎许可证对于几乎将要饿死的老百姓来讲,形同虚设。 为了一口饭吃,山林中只要能打到的猎物,没人去在乎有没有这个许可证。 牛天才没想到牛宏竟然提出这样一个条件。 还有两支步枪和一千发子弹这个条件,牛天才也觉得牛宏提的并不过分。 进山打猎没有枪和子弹怎么能行?这是打猎的基本工具嘛,两支枪更保险一些。 至于最后一个不分给牛德财一家兽肉的要求,牛天才也觉得可以理解。 毕竟牛宏不是圣人,做不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还能将自己打到的猎物双手奉送给对方。 “牛宏大侄子,我这就回大队部开具证明,稍后给你送来。” 话音未落,牛天才不等牛宏回应,带着牛胜利、牛向东和李寡妇三人匆匆离开。 …… 张巧英关好院子的大门,走回房间,满面愁容地看向牛宏。 “宏弟呀,你还是太年轻气盛,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答应他们进山打猎呢? 万一打不到猎物,你怎么办? 万一你在帽儿山里面有个三长两短,鲜花怎么办?” 牛宏见状,微微一笑,轻声解释说。 “嫂,这是让牛天才帮我开具狩猎许可证的最佳机会。 有了这个证件。 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供销社、收购站卖我打到的猎物,不用再担心会被别人打小报告。 更何况,帽儿山不缺野兽,缺的是一个好猎手。 我既然敢答应牛天才,就有信心、有能力打到猎物。嫂,你就放心好了。” “巧英子,你怎么能不相信宏弟的能耐呢?” 看到自己的妻子不开心,躺在炕上的牛东升也连忙开口劝慰张巧英。 …… 帽儿山外, 山神庙前。 牛宏看向陪同自己进山的牛胜利及其他民兵,说道。 “大队长、向东叔他们都不在,你们大家就不要陪我进山了,去的人多了反而会影响我的发挥。 最快今晚十点前,最迟明天早晨,我一定会带着猎物回到这个地方。” “牛宏,你要一个人进帽儿山?” 牛胜利对牛宏突然提出的要求感到非常的惊讶。 谁不知道帽儿山的凶险,牛宏竟然要求一个人独自进去,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嗯呐,一个人进山有一个人进山的好处,你们就安心在这里等着我就行。” “牛宏,那个什么,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交代的?” “我呸,牛胜利,你要咒我死是不?” “别,我没有恶意,你别多想。” 牛胜利急忙解释,此时,他可不敢得罪牛宏这位大队长眼里的大红人。 牛宏瞥了一眼牛胜利,不再理会他的只言片语,趁着天色尚早,套上雪橇,背起两支步枪,向着山林深处快速滑去。 清晨的微风吹拂在茫茫林海雪原上,一个黑色的人影快速消失在牛胜利等人的眼中。 “喂喂,你们有谁知道牛宏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的滑雪?” “岂止会滑雪,你们有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学会的打枪?” “……” 山神庙里一片安静。 这些民兵很多都是牛宏小时候的玩伴,对于他最近的惊人变化,一个个面面相觑,百思而不得其解。 此时,牛宏来到一个极其僻静的山旮旯里, 心思一转。 雪地迷彩服、吉利服、作战靴、防雪盲眼镜等等,都被他从军火仓库里挪移出来,全部武装到身上。 让他彻底与周围的雪原融为一体。 继而掏出战术手表看了下时间,时、分针已经指向了9:45。 举起望远镜细心地察看四周,在确认附近没有大型猎物之后,选择一条偏僻的进山路线滑动雪橇,飞快地向着帽儿山深处滑去。 第60章 发了发了! 越往帽儿山的深处滑行,大山显得越加的幽深孤寂。 前方一棵倒伏在地的大树引起了牛宏的注意。 “黑木耳。” 一段树干上的积雪被山风吹去,裸露出来的位置上生长着大片的黑木耳,在阳光的照耀下,焕发着别样的风采。 这,可是好东西! 牛宏仔细瞧过之后,心头大喜,拿了肖金藤二百块钱定金,正发愁什么时候给他交货! 货, 这不就来啦! 一棵枯树一旦有一个位置生长了黑木耳,基本上整个树干都会有生长。 眼前这棵躺倒在地的大树足有三四十米长,数人合抱那么粗。 上面生长的黑木耳一定不会是个小数目。 想明白了这一点。 牛宏迫不及待地除去大树上的积雪,果然不出所料,整棵树干上布满了已经晾干的黑木耳。 由于天气寒冷,干透的黑木耳的品质没有受到积雪的影响。 开始采收! 心思一转,一把工兵锹出现在牛宏的手里,在军火仓库的辅助下,所有被铲下来的黑木耳纷纷被收了进去。 帽儿山真的是一座宝山啊! 牛宏一边感慨,一边进行快速采收。 半个小时后, 整棵大树上的黑木耳几乎全被收进了军火仓库,粗略估算,没有四百斤也有三百七八十斤重。 看着上面还留有少量黑木耳的树干,牛宏满意地点点头,同时也记住了这个位置。 明年再来。 突然,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牛宏的心头一惊,心思一转,一把带有消音器的手枪出现在手里,猛地转身。 只见三十米外有三只狍子正朝着自己缓缓走来,边走,边向那棵倒在地上的大树张望。 显然是被黑木耳散发的新鲜气息吸引而来。 就在它们看到牛宏微微愣神之际,牛宏手中的枪响了。 “噗呲、噗呲、噗呲。” 三只狍子随着牛宏扣动扳机,几乎同时倒在了血泊之中,就在它们失去生命的那一瞬间,被牛宏收进了军火仓库。 军火仓库里的时间静止,这三只狍子被永远定格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看着地上的点点血迹,牛宏若有所思,旋即不再停留,继续向着帽儿山的深处滑去。 山风吹过林梢,响起阵阵松涛。 随着太阳逐渐偏西,牛宏发现自己的好运气用完了。 他除去又收获了一百多斤的黑木耳,冻蘑之外,一路走来,仅仅猎捕到两只雪兔、三只松鸡。 算上此前打到的三只狍子,目前打到的猎物距离生产大队的要求还是相差甚远。 距离天黑还有不到两个小时,是该做出些改变了。 牛宏停下脚步,环顾四周,仔细打量一番脚下的山坡,发现这里的积雪由于山风的吹拂变得很薄,有些地方甚至已经裸露出岩石。 踩上去,有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这个地方不错。 心思一转,将军火仓库里收纳在陶盆里的狍子血、猪血还有一些内脏拿了出来,当作诱饵摆放在相距不远的三块岩石上。 由于军火仓库具有时间静止的特性。 这些血液和内脏依然保持着新鲜,散发出浓重的血腥气息。 摆放好诱饵,牛宏背靠着一块巨大的岩石,手持一把步枪静静的蹲坐在地上。 半个小时过去,前方的山林终于有了动静。 牛宏悄悄地抬眼一看,心说,怎么是它? 只见一只体长近一米的貂熊正迈动四肢、大摇大摆地向着诱饵的位置走来,一边走,一边用鼻子在地上嗅来嗅去。 旁若无人,威武霸气。 貂熊是一种昼伏夜出的动物,白天前来,只能说明它的巢穴就在这附近,被诱饵的气息所吸引。 看着它胸前月牙状的白毛,还有它那慵懒的小碎步,牛宏心里非常喜欢这只貂熊。 再联想到未来的1989年貂熊被列为国家的一级保护动物。 牛宏决定放过这只貂熊,任它狂吃诱饵。 套上雪橇,离开了这个狩猎点。 十五分钟后,牛宏出现在一道山梁之上,居高临下,目光透过树木的间隙,仔细寻找雪地上留下的兽道痕迹。 有兽道就会有兽群,也只有发现较大的兽群,才能更好地完成生产队交办的任务。 牛家屯一共有三百多户人家,按每户四口人计算,整个屯子就有一千二百多人。 按照上级指示,每人发两斤肉,整个生产队的任务就是两千四百斤肉。 一只野猪的体重大约是90-200公斤,当然也不排除体重达到300公斤的。 因此,牛宏至少要打到六只野猪才能完成这次进山的任务。 想到此处,牛宏滑动雪橇,在雪地上仔细寻找着野猪及其他野兽的踪迹。 功夫不负有心人,从山梁通向谷底的斜坡上,牛宏发现了野猪活动的兽道。 仔细检查痕迹,大致可以判断出,这条兽道应该是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有野猪经过,再看脚印行走的方向,正是通往谷底。 牛宏不再迟疑,沿着野猪的兽道慢慢滑动雪橇,缓缓向着谷底滑去。 随着地势的不断下降。 前方的兽道上,开始不时地出现一些野猪的粪便,打眼一看,都还很新鲜。 随着越来越接近谷底,牛宏索性从军火仓库中取出带有红外线夜视仪功能的头盔戴在头上。 有了红外线探测仪的加持,所有身体散发热量的物体尽皆展现在牛宏的眼前。 “野猪,哈哈,终于被我找到了。” 牛宏嘴里嘀咕着,目光聚焦在前方三十处的一个灌木林,正有一窝野猪蜷缩在那里呼呼大睡。 “一、二、三、……九、十、……十四、十五,” 我去,这窝野猪足有十五只。 发了发了。 帽儿山的深处,猎人很少来到的地方,资源真的是非常丰富,丰富得让人眼发馋啊! 牛宏的心里不由得发出无限的感慨。 本着去大留小,去公留母的原则,牛宏取出了带有消音器的狙击步枪。 对准那只体型较大的野猪扣动了扳机。 “噗呲……” “哼唧!” 受到子弹爱抚的野猪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随即腿一蹬,一命呜呼。 “哼、哼……” 受到惊吓的其它野猪从睡梦中惊醒,纷纷站起身来探查情况。 趁此机会, 牛宏将所有野猪的体型看得是一清二楚。 第61章 意图 这一次,牛宏不再迟疑。 对准体型较大的野猪快速地扣动了扳机。 “噗呲……” 子弹精准无误地命中野猪的脑袋。 “哼唧,” 野猪发出一声惨叫瞬间毙命。 …… 有些野猪甚至连哼的一声都没发出,便直挺挺地躺倒在地。 “哼哼……” “唧唧……” 看到同伴们接二连三地倒在地上,野猪群瞬间炸毛,发出急促地哼唧声,快速四散奔逃。 “四……七、八、九。” 牛宏数到“九”时,放下了手中的狙击步枪,长叹一声。 “唉!这次打得有点过了,希望这个野猪群能挺过这个冬天,来年再壮大自己的族群吧。” 环顾四周,没发现有危险的野兽接近,牛宏单手拎着狙击步枪快速地接近灌木林。 看着眼前的战果,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 “哦豁,这只野猪好大,目测体重足有300公斤。 嗯,第二大也不小,应该不低于250公斤。 第三大, ……” 牛宏一边审视自己打到的猎物,一边估算着它们的重量,衡量着自己距离完成生产大队交付的任务还有多少的差距。 “第九大,目测体重在100公斤左右,也不算小了。 任务超额完成。 回家!” 心思一转,所有的野猪被全部收入军火仓库,牛宏仔细辨别一下方向,滑动雪橇开始踏上归途。 西方的天空残阳如血。 牛宏边走,边在心里盘算,该将猎物放在什么地方,才能不暴露自己拥有军火仓库的秘密呢? 返程途中, 有红外线夜视仪头盔的加持,牛宏又打到三只巡视领地的野狼,和黄昏出来觅食的四只野猪。 今日的收获可谓是大丰收。 …… 帽儿山的外围,通往山神庙的一条小路上,一个身影借助银色的月辉,快速地滑动着雪橇。 山神庙的轮廓出现在视野之时,牛宏停下了脚步。 心思一转,将六只个头最大的野猪从军火仓库里挪移出来,开始挨个放血,剔除内脏。 猪血不能浪费,全部收入陶盆里,存放在军火仓库里备用。 野猪的内脏被放在了一旁的雪地上,兴安岭的严寒,很快就能将它们冻成一块冰坨。 这些野猪的下水,也是不能浪费,分给那些饥饿的社员们就可以救活一条生命。 忙活了近两个小时,牛宏才将六只野猪全部收拾利落。 环顾四周,山野异常的安静,安静得让人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忙碌了一天的牛宏早已饥肠辘辘,此刻是归心似箭。 弯腰抓起一把地上的积雪,清理干净自己的手掌,快速向着山神庙走去。 此时,庙内篝火熊熊,温暖如春。 民兵们东倒西歪地靠在墙上,听着已经听过几百遍的荤段子,放飞着新的遐思,发出阵阵哄堂的大笑。 无所事事的时光,轻松而惬意。 “各位,我回来啦。” “牛宏……” 距离庙门最近的牛胜利惊讶的瞬间站起身来。 “牛连长,我实在是拖不动了,猎物被我放在一里外的老虎嘴,让大伙儿过去帮忙抬回来吧。” “打了多少猎物?” “六只野猪。” 牛宏看着牛胜利一副紧张的表情,淡淡地回应。 “嚯,六只野猪耶,快,大伙快出去帮忙!”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庙里的民兵们纷纷向着外面冲去。 “牛宏兄弟,快带我们过去。” “牛宏,你是怎么把猎物拖回来的?” …… 面对七嘴八舌的询问,牛宏气喘吁吁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真的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老虎嘴,其实就是一块外观和老虎嘴巴极其相似的岩石。 当三十多名民兵看到地上躺着的六只大野猪时,一个个忍不住瞪大了双眼,嘴巴张开,半天也没合拢。 “牛宏,这真的都是你自己打死的?” 牛胜利看着那只足有300公斤重的大野猪,脸上现出一番难以置信的表情。 “捡的,都是我进山捡回来的。” 牛宏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些许的不耐烦。 野猪就摆在地上,只要眼睛不瞎,谁他妈的能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 “别开玩笑,我的意思是说,回去后能不能和大队长汇报说,是我们大伙儿一起打到的。” 牛胜利讪讪地说出了他的意图。 “不能。” 牛宏的声音简短而急促,即便如此,还是依然清晰地传到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中。 现场瞬间一片哗然。 “你……” 面对牛宏的断然拒绝和现场的议论声,牛胜利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此时,那些一同过来的民兵,开始三五成群地抬起地上的野猪,冻成冰坨的内脏,快步向着屯子里走去。 每个人的眼里都露出希冀的神光。 …… “什么,打到了六只野猪?” 正在李寡妇家喝酒的牛天才听到牛来福的汇报,惊讶的手一抖,碗里的酒撒了一身。 “嗯呐,猎物都放在大队部,就等大队长过去安排怎么分配呢!” “天才,别喝啦,我们赶快过去!” 牛向东一把抢过牛天才手里的酒碗,放在了炕桌上。 “来福,这些野猪都是谁打到的?” 李翠花摘下围裙,看着牛来福好奇地询问。 “李主任,这六只野猪全都是牛宏打的,也是他一个人从帽儿山里拖出来的。” 牛来福说着,脸上露出无限崇拜的神色,在他心中,牛宏已经成为了一座让他无法逾越的高山。 “什么?” 牛天才闻听,一下子从炕上跳了下来,连棉靴都没顾得上穿。 “大队长,我说的都是真的,六只野猪都是牛宏打到的,是他一个人进到帽儿山里打到的。” “你说什么?” 牛天才一把抓住了牛来福的肩头,一双眼睛因为震惊而睁得格外的大,面目狰狞而又恐怖。 “大,大队长,我,我们所,所有的民兵都在山神庙里待了一天,是牛宏自己一个人进的山。” 牛来福被牛天才的气势惊吓得话都说不利索。 “天才,别吓着来福。” 李翠花走过来,一巴掌将牛天才的手打到一旁。 “来福,你没说瞎话吧?” “没、没有,李主任。” 牛来福怯生生地看了眼李翠花,连忙低下头去,心里暗骂,都是些什么瘪犊子扒灰玩意儿。 牛向东作为牛家屯的大队会计,说话办事显得更稳重一些,沉吟片刻说道: “我们快去大队部看看情况再说吧!” 牛天才的一双眼睛麻木地看着前方,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走吧,我们赶快过去。” 李翠花拿过牛天才的外衣,替他套在身上。 “嗝!” 牛天才嘴里打了个酒嗝,在牛向东的搀扶下,脚步踉跄地刚要走出房门,突然身子一歪向着地上倒去。 第62章 咋滴,你不服啊? “大队长。”牛向东奋力拉住牛天才,嘴里大声呼唤,试图唤醒他。 “天才,你这是什么情况?”李寡妇挽着牛天才另一侧的手臂,关切地询问。 牛天才醉眼朦胧地看着李翠花,咧嘴一笑,说道, “向,向东,你,你去……分……哼哼。” 话没说完,双眼一闭,身体彻底失去了控制,向着地上坠去。 “哎呀……”李寡妇发出一声尖叫。 “唉!大队长今晚上喝的着实有点多了。”牛向东体贴的说着,目光却看向李翠花,“李主任,你看……” “先把他扶到炕上,缓一缓,这样出去让人看见影响多不好!” “那个谁,过来搭把手。” 李翠花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牛来福。 “好的,李主任。” …… 牛向东、李翠花和牛来福来到大队部,只见,偌大的院子里已经架起两口大锅。 临时搭建的灶台下面火焰熊熊,燃烧着的木材噼啪作响,锅里的水一直在不停地沸腾翻滚。 有人舀出锅里滚烫的开水浇到野猪的身上,使用工具把猪毛褪去,做着分肉前的准备工作。 到处都是紧张而忙碌的民兵,然而,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压抑不住的笑容。 不时传出的爽朗笑声,让忙碌的人们仿佛忘记了饥饿和疲惫。 “向东会计,李主任你们来啦,大队长呢?” 进山打猎关系到上级领导交办的任务,这么重大的事情,身为大队长的牛天才竟然没有到场,让牛胜利感到很是奇怪。 “大队长身体有些不舒服,让向东会计过来主持分肉。”李翠花小声的回应。 “向东,用喇叭通知社员过来领肉吧!” “好,我负责登记,李主任你负责分发,胜利负责监督和维持秩序。” 牛向东说完,转身去了广播室。 三分钟后, “社员同志们请注意,各位社员同志们请注意,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 牛家屯生产大队,积极响应上级领导号召,决定给每一位社员同志分发两斤肉。 你们没有听错,是每个人发两斤肉,无论年龄大小都是两斤。 现在,请每家每户来人到大队部领取。 过期不候。 社员同志们请……” 突然响起的喇叭声在寂静的山村显得格外的响亮,将很多已经酣睡的社员从睡梦中吵醒。 那些被扰了清梦的社员刚想发火骂娘,可是脸色一变,欣喜若狂。 匆忙中, 扣子都来不及扣严实,便拎起陶盆向着大队部跑去,唯恐自己排队排到了最后,分不到好部位的肉。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一条长长的队伍已经排到了生产大队仓库大院的外面。 李翠花看着汹涌而来的人流,心中闪过一丝讶异,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缘由。 在这个普遍饥饿的年月,早一刻吃到饭,就能早一刻避免被饿死。 有食物领,而且还是两斤肉,谁会不积极? “向东,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开始吧!”李翠花看了眼到场的社员,凑到牛向东的耳边小声提醒。 “好,那就开始。” 牛向东说完,开始提笔在本子上登记。 …… “叔,我家八口人该领多少?” 牛大柱今年十五岁,是社员牛玉厚家的大儿子,此刻,看着牛向东恭敬地询问道。 “二八一十六,你家应该领十六斤肉,快去领吧。” 牛向东看着来领肉的牛大柱,笑呵呵地回答。 村里很多的孩子打小没读过书,不但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全,甚至一些简单的数字计算也不会。 每逢遇到这种情况,牛向东总是非常有耐心地进行解答。 “牛玉厚家已领取十六斤猪肉,大柱,来,在这里按手印。” 牛向东一边登记,一边指挥领取过的人按下自己的手印,留作档案证据。 这些记录数据都是要作为证据向上级领导汇报的,不容马虎。 看着牛大柱拎着十六斤重的一大块野猪肉离开现场,正在排队的社员们无不露出羡慕的眼神。 排队的牛满堂,盯着放在门板上的野猪肉,不停地吞咽口水。眼看着轮到自己,急忙快步走到牛向东的桌子前,兴奋地说道。 “叔,我们家五口人,该领十斤肉吧!” “原来是你小子啊,现在通知你,你们家不能领。” 牛向东淡淡的一句话,犹如三九天的一盆冷水浇在了牛满堂的脑袋上,让这个二十二岁的大小伙儿当场懵圈。 “不、不是的,向东叔,你这是啥意思啊?凭啥我们家不能领?” 眼看着到手的十斤猪肉就这样没啦,牛满堂的心中是满腔怒火。 “你冲我急啥眼,这野猪是人家牛宏打到的,他说不分给你家,我有什么办法?” “来,你让让,下一位。” 牛向东说完,目光直接绕过牛满堂的身体,看向他身后的牛德彪。 “向东兄弟,我家是六口人,应该十二斤猪肉吧。” “对,领完了别忘记过来按手印。”牛向东说完,提笔在本子上写上: 牛德彪家已领取十二斤猪肉。 “向东兄弟,这些野猪都是牛宏打的吗?” 牛德彪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牛满堂,低声询问。 牛向东用手一指身后的六只大野猪,高声说道。 “这些都是牛宏今天从帽儿山打到,拉回来的。我们牛家屯的父老乡亲欠人家牛宏一个天大的人情啊!” 牛满堂听到后,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神色,想了想走到牛向东的身边说道。 “向东叔,喇叭里通知的是,牛家屯生产大队响应上级领导的号召,分发给每一个社员二斤肉,我不是牛家屯的社员还是我们家不是牛家屯的社员? 为啥不发给我们家猪肉?” “你小子,冲我急什么?再跟你说一句,这些野猪都是人家牛宏打到的,无偿送给全体社员的。 人家有言在先,不分给你们家。 咋滴,你不服啊?” “向东叔,大队长呢,大队长在哪里?我要让大队长评评理,我们家也是牛家屯的社员,为啥就不能享受上级领导的关爱。” 第63章 一个猪头! 牛向东所在的办公区域,本来就是全体社员关注的焦点,此刻的争执被全体社员尽收眼底。 正在后面歇息的牛宏听到声音,来到近前,冷冷的说道。 “我打到的猎物,除了你们家,牛家屯的所有社员都可以领取。 你想享受上级领导的关爱,可以去红星公社,也可以去金山县城,没人拦着你。” “牛宏,你个小鳖犊子,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滚一边去。” 本就窝着一肚子火的牛满堂此刻再也压制不住,冲着牛宏大吼。 “牛连长,这里有人闹事儿,你不维持一下现场秩序?” 牛宏没去理会牛满堂的叫嚣,而是冲着站在一旁的牛胜利冷冷的说道。 “哼!” 牛胜利心里说,既然你先前不愿把功劳分给别人,自己的麻烦自己处理去。 冷哼一声转身离开,连搭理牛宏都没搭理。 牛满堂见状,嚣张的气焰更盛,一脸讥笑地看着牛宏,目光中充满挑衅。 牛向东、李翠花一脸惊愕地看着牛胜利,感觉他今天的行为有些让人无法理解。 “向东叔,今天这猪肉你分给我咱啥话不提,如果你不分给我,我就去公社告你去,让公社领导给我评评理。” 听到牛满堂要去公社告发自己,牛向东的心里有些胆怯了,转脸看向牛宏。 “大侄子,你看这件事能通融通融不?” “不能,我的猪肉哪怕喂狗,也不会分给他们家一丁点,你起开,我来分。” 牛宏说着,用手轻轻拉开牛向东,一屁股坐在了办公桌后边的座椅上。 牛向东也是乐观其变,转身离开现场去到灶台旁烤火取暖。 “来,下一位。” 牛宏看也不看牛满堂一眼,直接招呼后面的人过来领肉。 “等等,牛宏,你又不是生产大队的干部,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分发猪肉?” 牛满堂一伸手臂,拦在了办公桌前,挡住了后方的所有人上前登记。 那些被挡住的社员群众看到这一幕,一个个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在心里将牛满堂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无数遍。 牛宏闻听,霍然站起身,目光直视牛满堂的眼睛,语气森冷的说道, “尼玛屁屁的,睁开你的狗眼看看。 这些猪肉都他妈的是我打来的,我想怎么分就怎么分,关你屁事!咋滴,你不服啊?你不服,你自个儿去帽儿山打去呀!” “让开。” “老子今天就不让,你能把我咋滴?” 牛满堂对于牛宏是丝毫不惧。 “滚尼玛屁屁的。”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话音未落,就见牛满堂双腿一弯,扑通一声跪在了牛宏的面前。 牛宏居高临下藐视了牛满堂一眼,眼神中分明在说,你即便是给我跪下磕头,我也不会分你一丁点的猪肉。 牛满堂此时别提有多郁闷了,心里暗想,这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踹自己的腿弯。 “是谁,是那个王八蛋踹我腿。” 牛满堂一边叫骂,一边努力挣扎着站起身,转头看向身后。 “好狗不挡道,你不领猪肉别耽误别人。” “你骂谁是狗?”牛满堂看向身后的社员,立刻回怼。 “牛满堂你想干啥,想闹事滚一边闹去。” “就是,这黑灯瞎火的大冷天,你愿意在这冻着没人拦你,可你别影响别人。” “牛满堂你要点逼脸吧! 那是人家牛宏自个儿打到的猎物,人家不分给你,咋滴,你还舔着脸强要啊?” …… 排队等待领肉的社员对牛满堂展开了口诛笔伐,一时间唾沫星子漫天乱飞。 牛满堂眼见自己犯了众怒,哪里还敢停留,用手一指牛宏厉声呵斥, “小子,你给我等着,我会要你好看。” 牛宏见状冷冷一笑,冲着排队的人群大喊一声, “谁替我揍牛满堂一顿,我就送给谁一个猪头外加一个猪肝,一共有三个名额,先到先得。” 刚要离开的牛满堂闻听,不由得惊呆了,心中暗想,牛宏这小子唱的是哪一出? 正当他愣怔之际,就听有人高喊, “我报名。” “我也报名。” “还有我。” 牛宏搭眼一瞧,响应自己的是牛树林、陈安平以及牛伟良三人,他们正一脸兴奋地看着自己。 “牛宏,我能参加不?” 牛宏看向跟自己说话的牛春,点点头, “可以。你们开始吧,别打死就行。” “好嘞!” 牛树林欢快地答应一声,率先发动攻击。 “你们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们,别过来呀!” “哎吆。” “我日尼玛,你们真打呀。” 四打一。 不出两秒钟,牛满堂就被放到在地,发出惨绝人寰的嚎叫声,凄厉的声音在漆黑的夜里传出很远很远。 牛树林、牛春、陈安平以及牛伟良四个人轮番对牛满堂拳打脚踢。 “喂,你们在干什么?” 时间不长,牛玉堂来到现场,急忙拉扯牛春等人。 “去尼玛的,别耽误老子挣猪头。” 牛树林一把将牛玉堂推了一个跟头。 “好啦,大家可以停了,稍后,每人来我这里领一个猪头和一副猪肝回去。” “牛宏大兄弟,你还想打谁?” 牛春凑到牛宏的近前,眼睛却看向了正搀扶自家兄弟的牛玉堂,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先忙正事儿。” 眼看着因为牛满堂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牛宏回应一声,冲着牛向东喊道。 “向东叔,现在没事儿了,还是你来进行登记吧。” “哎,来啦。” 牛向东看着鼻青脸肿的牛满堂,心中好似喝了杯蜂蜜水,从里到外地透着甜。 你个瘪犊子王八蛋,让你威胁我,这下子老实了吧! “来,下一位。” “牛宏,你敢指使人打我弟弟,看我不削死你。” 牛玉堂终于明白了现场谁才是罪魁祸首,冲着牛宏把眼一瞪,撸起袖子就要动手。 哪知他的话音刚落,就见牛树林、牛春、陈安平和牛伟良四人瞬间将他围在中间。 “你们想干什么?” “揍你!” “真蠢!” 牛树林的话音刚落。 一旁的牛春的脚就到了,“砰”的一声,一脚正踢在牛玉堂的小腿肚子那里。 陈安平同样不甘落后,一拳头正砸在牛玉堂的脸颊上, 牛伟良更是直接,一腿横扫,正踢在牛玉堂的腿弯那里,瞬间将他踢到在地。 刚刚发生在牛满堂身上的悲惨一幕,此时此刻,又同样在牛玉堂身上再次上演。 第64章 今夜,注定无眠! “我他妈的跟你们拼了。” 一旁的牛满堂眼看着自己的二哥被打翻在地,不顾身上的伤痛,嚎叫着冲向牛树林等人。 “我去尼玛的。” 牛宏见状,心中暗说,此刻不出手更待何时。 一个腾身飞踹,立刻将牛满堂踢了个狗啃屎。 “哎吆,牛宏你个瘪犊子小王八,别嚣张,老子明天一早就去公社告你去。” “你去好了,有本事你现在就去找公社主任和书记,让他们给你评评理。” “牛满堂,你明天要是不去公社,你他妈的就不是人!” 牛宏看着坐在地上、一脸泥巴的牛满堂,用手一指红星公社所在的方向,怒吼道。 记忆中,这两个堂哥从小就一直欺负自己。 爹的懦弱、大伯的纵容,助长了他们两人的嚣张气焰,同时也让幼小的自己苦不堪言。 重生归来,对于大伯一家牛宏不想再忍耐。 “大家都消消气,有话好好说。” 李翠花见状连忙将牛宏拉到一边,“牛宏,你和他一般见识做啥,好鞋不踩臭狗屎。” “李主任,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碰到讨饭还讨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人,好像我天生欠他猪肉似的。 竟然还有脸要去公社告这个,告那个……” “嘘,少说两句吧,巧英妹子来啦,你要不要不过去跟她打个招呼?” 李翠花说话的时候,对牛宏向着前方使了个眼神。 牛宏转头看去,正好和张巧英四目相对,连忙收摄心神,微微的点点头。 此时人多眼杂,他不能表现出和东升嫂有多么的亲近。 山村里的规矩大,唾沫星子能淹死人,牛宏不想做出那些让人在背后嚼舌头根子的事情。 张巧英也懂事地将目光微不可察移开,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李翠花将两人的情形看在眼里,嘴角抿了又抿,没使自己脸上的表情露出异样。 牛宏微微沉吟片刻,看向李翠花说道, “李主任,我算了一下,这些野猪肉我们屯子里的人分过之后,还能有所剩余。 我想将剩下的部分送给我们牛家屯小学,您看可行吗?” “哎呀,行啊!当然行啦。 姐支持你。 牛宏,姐没想到你还是一个很有爱心的青年嘛!年纪轻轻就能替屯子里的孩子们着想。 这是件好事儿。 我一定要向公社领导曲书记报告,这么好的模范典型,我们一定要深挖掘,多弘扬。” 李翠花一脸欣赏地看着牛宏,回应说。 “李主任呐,我的好姐姐,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你千万不要向上级领导汇报,千万、千万别!” 牛宏看着眼前这位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的风流俏寡妇,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他可不想当什么典型,也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自己、了解自己。 他只想安静地生活、默默地发展。 至于说为什么, 也许,只有重生一次的他的心里最清楚。 李翠花看着牛宏那张年轻而又英俊的脸庞,不由得心神一荡。 暗自下定决心, 一定要在曲书记面前替牛宏多美言几句,争取把牛宏这个模范典型树立好,把牛家屯的光辉形象搞上去,搞出成绩。 让曲书记知道自己不但能抓好妇女工作,同样也能抓好宣传教育工作。 …… 牛满堂、牛玉堂兄弟没有领到心中期待的野猪肉,带着满身的伤痛,一瘸一拐地离开了仓库大院。 回到家中, 就着昏暗的煤油灯,牛满堂面目狰狞的说道。“哥,我们今晚的打不能白挨。” “兄弟,你想怎样?” 看着自己兄弟的脸上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的,牛玉堂的心中同样有一团怒火在熊熊燃烧。 “我明天就去公社找曲书记,告他们。” “他们是谁?” “我要告牛宏无证狩猎,私分国家财产; 告牛树林、牛春、陈安平、牛伟良无辜殴打他人; 还有会计牛向东,告他违背上级领到指示,区别对待人民群众。 我要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牛满堂愤愤不平的说道。 “告,我陪你一起去,不给牛宏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不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 兄弟俩一拍即合。 …… 与牛满堂和牛玉堂的垂头丧气不同, 牛树林、牛春、陈安平以及牛伟良除了领到自己的那份儿猪肉之外,还每人拎着一个猪头和一副猪肝,兴高采烈地离开了仓库大院。 满载而归。 尤其是牛春,临走时还特意和牛宏道别,想以此拉近彼此之间心的距离,加深彼此之间的友谊。 对此,牛宏也只是呵呵一笑。 冬日的夜晚,气温越来越低。 留在大院里的社员们的热情依然高涨,有说有笑的耐心地排着队,期待领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儿猪肉。 牛胜利招呼民兵在大院里升起几堆篝火,温暖的火焰驱散了冬日夜晚的寒气。 将整个仓库大院的气氛烘托得犹如节日一般快乐祥和。 领完野猪肉的张巧英出乎牛宏意料地向他走了过来,来到他的身边却和一旁的李翠花打招呼。 “翠花姐,有时间来家里坐坐哈,我给你包饺子吃。” “哦,一定,一定。” 李翠花回应着,眼神有意无意地瞟向牛宏,只见他犹如老僧入定一般,脸上不见有丝毫波澜。 “宏弟,我把你和鲜花的那份儿猪肉也领啦。” 张巧英显然不想放过牛宏,走到近前主动搭讪,说话间还冲牛宏扬了扬手里的猪肉。 六口人分到的野猪肉一共有十二斤,很壮观的一大块,让有些社员看得直吞口水,羡慕不已。 “谢谢东升嫂,鲜花今天没给嫂添麻烦吧?” “没有,鲜花乖巧懂事得很,很讨人喜欢呢。” …… 李翠花听着两人的对话若有所思: 一个十八岁的青年领着一个八岁的妹妹,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还愿意将自己的爱心传播向更多的孩子,…… 李翠花越想,越感觉将牛宏这个典型树立起来后的效果更能震撼人心。 “宏弟,你闻,好香啊!” 正聊着天,张巧英话风突然一转,用手指向夜空,空气中弥漫着的煮肉的香味,持久而又浓烈。 “是啊,今夜,牛家屯注定无眠。” 牛宏的话似感慨,又似对张巧英的回应。 第65章 谈话 也许是有意,也许是无意,张巧英陪着李翠花唠闲嗑,一直坚持到最后一个社员领完猪肉。 在此期间,李翠花不但不催促张巧英离开,还总是有意无意地带着她往牛宏的身边凑。 有事没事的总要找牛宏攀谈几句。 临到最后,看着所剩无几的野猪肉,李翠花说道。 “牛宏大兄弟,六只野猪分发完,一共还剩下四十六斤猪肉,两个猪头,一些猪下水,你看怎么处置?” 牛宏揉了揉疲惫的脸庞,强打精神,回应说, “李主任,就按照我们先前商量好的计划,猪肉送给牛家屯小学,猪头和猪下水您和向东叔分了吧。” “啊!好咧,还是牛宏大兄弟场面。” 李翠花满面堆笑地夸赞着牛宏,悄悄瞥了眼身边的张巧英,只见她的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微笑。 牛向东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用手轻轻拍了拍牛宏的肩膀, “谢谢大侄子,我先回家了,咱,明儿见。” 牛胜利看到牛宏一点好处都没给自己留,把嘴一撇,一声没吭地离开了现场。 …… 走在回家的路上,张巧英眼见四下无人,大胆地挎住牛宏的手臂,侧着俏脸仰望着牛宏,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 “嫂……” 牛宏觉察到张巧英的异样,刚开口,就被张巧英打断, “宏弟,你真棒!” “啊?” “翠花姐夸你,敢一个人进帽儿山打猎,还能独自把六只野猪拉回来,有本事,很厉害。 快跟嫂子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嗐,先搬一只,再搬下一只,一点一点的往前挪呗。”牛宏打了个哈欠,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啊,那你岂不是很累?” 张巧英说着用手摸了摸牛宏的手臂,身子,仔细检查。 “是啊,我现在真的好累,回家只想睡个好觉。” 牛宏淡淡地回答。 “哦,跟嫂说,你回家不睡觉,还想干点啥?看嫂子能不能帮到你?” 张巧英侧过脸,戏谑地看向牛宏,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挑衅的目光,语言更是大胆露骨。 “……” “咋不吱声了呢?”张巧英轻轻摇了摇牛宏的手臂,撒娇着说道。 “哎,好困,不想说了。” “再坚持会儿,马上到家。” 牛宏抬起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天空已经微微透出一丝鱼肚白,一夜即将过去。 …… 睡梦中,牛宏觉得一个毛绒绒的脑袋一直在向自己的怀里钻,忍不住轻声说道。 “嫂,我好累。” “嗯,好好睡。” 随着一个悦耳的声音响起。 牛宏感觉自己的枕头变得无比的柔软,又是无比的舒适,很快进入深度睡眠状态。 再次醒来已经第二天的中午,拿过棉靴正要穿,发现里面的乌拉草又被东升嫂换成了新的。 一股暖流瞬间涌上心头。 是时候去趟金山县城,将肖金藤订购的黑木耳交给他,顺便给自己,以及这个家里的每一个成员添置些衣物,鞋帽什么的了。 “宏弟醒啦!” “嗯呐。” 牛宏回应着,看到张巧英脸上顶着一双黑眼圈,显然是没有睡够觉。 “嫂,我下午去趟县城,去黑市和供销社转一转,看看能不能买些粮食回来。” 张巧英眨了眨眼睛,点点头, “好吧,你来回的路上要多注意安全。 有件事要告诉你, 上午兰花妹妹来找过你,我告诉她你昨晚忙了一宿,早晨才睡下,她便离开了,说是过几天再来找你。” 牛宏的心头一动,连忙问道。 “兰花妹妹没说找我有啥事儿吧?” “没有,快来吃饭。” 张巧英说着,将锅里预留的饭菜给牛宏端上了西屋的炕桌。 不知为什么,最近今天每逢吃饭,张巧英总是将饭菜端到西屋的炕桌上,而很少让牛宏和牛东升一起吃饭。 “东升哥,吃了吗?” “他们早吃过了,这是单独给你留的。” 张巧英说着,静静地坐到了牛宏的身边,开始做起针线活来,一件新的衣服在她的手上渐近成型。 “嫂,这是栓宝的新衣服吗?” “不是,是给鲜花做的,她去上学,不能穿得太破烂,再说,三个孩子数她年龄最大,先给她做,然后再给你做。” 张巧英说着,将针在自己的头发上擦了一下,开始一针一线地缝制起来。 …… “快吃呀,你下午不是还要去县城吗?” 张巧英觉察到牛宏一直盯着自己看,娇羞地催促。 “嗯呢。” 牛宏答应一声,埋头狂吃。 心里却在思考着自己和东升嫂之间的关系。 他发现,最近东升嫂越来越粘着他。譬如现在,东升嫂做针线活不应该待在东升哥的身边吗? 却待在自己的身边, 难道她真的将自己当作了她的半个男人? 如果是这样? 那么这个事情就比较难办了,以后自己娶妻生子,东升嫂和自己又该如何相处呢? “宏弟,怎么不说话呀?” 张巧英率先开口打破了现场的沉闷。 “嫂,你做的饭简直太好吃啦,这不是嘴不得闲吗?” “贫嘴,是不是觉得和嫂无话可说?” “没有、没有,我心里有很多话想和嫂说呢!” 牛宏连连否认。 “那就跟嫂说说,你在帽儿山是怎么打到野猪的呗。” “这个嘛,很简单,你只要找到野猪行走的路线,再根据脚印的新旧程度和方向,就能顺藤摸瓜找到野猪的老窝。 然后就剩下开枪了。 砰砰砰。” 牛宏连说带比划,将自己打到野猪的过程,讲得绘声绘色。 张巧英听得是津津有味,还不断地点头,肯定牛宏的胡编乱造就是真的。 感觉到牛宏在心里对自己并没有产生隔阂,张巧英方才微微松了口气。 她已经习惯了牛宏的存在,也已经将牛宏视作了自己的半个男人,心里对他产生出深深的依赖。 “嫂,如果今晚上我要是回来的晚,那就是去山上打猎了,你告诉鲜花不要担心。” “嗯呐,不担心,你也要多注意安全。” 张巧英说着,站起身,说道, “宏弟,我再去给你盛饭。” “嫂,我吃饱了。” 牛宏说着,抬手压住了饭碗,看向张巧英。 “嫂,你的脚有多大?” “啊!” 张巧英闻听,发出一声惊呼,脸上瞬间腾起一团红晕。 第66章 你有鞋票吗? 男人的头、女人的脚对于异性来说,都是别样的部位,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张巧英听到牛宏对自己的脚感兴趣。 心里本能地产生一丝羞涩,一抹红霞瞬间浮现在洁白的面庞上,看向牛宏的目光犹如一汪春水荡起层层涟漪。 牛宏知道自己的话被东升嫂误会了,连忙解释。 “嫂,我这次进城,看看供销社有没有鞋子卖,我想给全家每人买双棉靴。” “啊!” 张巧英发出一声惊呼,心里刹那间涌起一股暖流。 谁不知道供销社卖的胶皮棉靴又轻便,又保暖,穿在脚上走在地上那叫一个跟脚。 可是一想到买东西要花钱,不由得又是一阵心疼,连忙说道。 “宏弟,嫂子会做大靰鞡,花那个钱做啥?” 兴奋的张巧英完全沉浸在牛宏编织的“爱意”之中,一门心思地替他着想,替他省钱。 “嫂,你的脚有多大。” 牛宏说话的间隙低头看向张巧英的双脚,只是上面穿着的大靰鞡挡住了双脚的形状和大小。 张巧英见状脸一红,眨了眨眼睛,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将靰鞡鞋脱掉,又脱掉自己缝制的布袜。 一只白皙秀气的小脚展现在牛宏的面前。 “宏弟,你看。” 张巧英说着,特意将脚伸向牛宏,目光中透出一丝羞涩还有决然而大胆的挑衅。 牛宏没有注意张巧英的表情,专注地拿起脚腕,用大拇指和中指沿着脚底仔细丈量起面前的这只脚的尺寸大小。 张巧英紧咬嘴唇,双手倒背在身后用力撑着土炕,强忍着来自脚底的刺激,面色潮红,努力地配合着。 “一扎,刚好一扎。” 牛宏说着,将脚轻轻放下。 “宏弟,还有这只呢!” 张巧英挑衅地抬起另一只脚送到牛宏的面前。 “呵呵,嫂,买鞋子量一只脚的尺寸就行了。” “那怎么能行,我们妇女给人做鞋子,两只脚都是要量尺寸的,来,再量一量这一只。” 牛宏听得一愣,心说,还有这样的说法?自己咋从来都没听说过呢。 看着张巧英一本正经、不带有开玩笑的模样,半信半疑地拿起了另一只脚腕。 “嗯,一扎,还是一扎。我就说嘛,人的两只脚怎么会有不一样的尺寸嘛?” “哦,是吗?你来比较一下看看。” 张巧英说着又将刚被放下的那只脚搭在了牛宏的手腕上,几个脚趾还挑衅地弯了几弯。 牛宏顿时明白上了张巧英的当,被调戏了,连忙微笑着将两只脚轻轻放在炕沿上。 “嫂,我去县城,麻烦你帮忙接鲜花放学。” “嗯呢,快去吧,路上来回注意安全。”调戏了牛宏一番,张巧英的心情变得大好,欢快地回应着。 …… 中午的阳光照射在雪原上,泛起刺眼的光芒。 路上的积雪丝毫没有融化的迹象,寒冷仿佛将整个天地定格。 牛宏滑着雪橇飞快地奔向金山县城。 …… 县供销社的大厅里冷冷清清,几个售货员倚靠在柜台后面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红姐,咱这里缺的粮食什么时候能运来?” 说话的人是刚入职不久的汪丹丹,年方十八岁,身高一米六八。 长有一副异于这个时代的体格,站在柜台后面,几乎将里面的空间填满。 陶红,县供销社副主任,人称红姐。 看了眼面前这位重量级的同事,又看向冷冷清清的大厅,愁眉不展的回应。 “丹丹啊,这事儿谁又能说得准呢,咱县政府的食堂没受到影响吧?” 陶红知道汪丹丹的爹名叫汪顺,祖上出过一位皇宫御厨,并将精湛的厨艺传给了自己的子孙后代。 汪顺也因此被县政府聘请做了食堂大厨。 “听我爹讲,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他的有些拿手好菜因为缺乏原材料,没法给领导们做。” “唉,这该死的大雪天,早两年下该有多好,也不至于饿死那么多的人。” “可不呗!红姐,你看有人来啦。” 看到大门外快步走来的牛宏,汪丹丹的眼睛不由得一亮。 在这人人顶着一张菜色脸,个个瘦骨嶙峋的年月,一个面色红润,身材匀称还不显瘦削的小伙儿可不多见。 “小伙子,需要点啥?” 牛宏的到来仿佛给这个寂寞的供销社添加了些许乐趣,陶红热情地打招呼。 “大姐,咱供销社有粮食卖吗?” “没有,连个地瓜干都没有。” 牛宏闻听,轻轻地一皱眉头,心中很是失望。 “别的什么的,还需要吗?” “棉靴有吗?” “你有棉靴票吗?” 汪丹丹连忙在一旁搭讪。 陶红见状,心里微微一愣,作为一个成熟的女人瞬间明白了汪丹丹的用意。 丹丹这丫头喜欢眼前的这个男孩。 “大姐,买鞋,怎么还需要票?” 牛宏知道有粮票、油票、肉票等等,可从来没听说过棉靴票。 感觉一旁的这个胖丫头跟自己说的话,极其的不靠谱,连忙向面前的陶红求证。 “丹丹说得对呀,现在买鞋也要鞋票,你……有吗?” 陶红看着牛宏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询问。 “这个我真没有。大姐,这种鞋票哪里有卖的,我可以出钱买,或者用东西换。” 在这个饥饿的年月,钱的购买力在一定的情况下还不如以物换物的诱惑大,所以牛宏提出了以物换物。 “换,你用什么东西换?” 汪丹丹显然对于物品互换更感兴趣。 “小伙子,想要鞋票找她,其它的票也可以找她。” 陶红说着用手一指汪丹丹,给牛宏指出了一条光明大道。 牛宏闻听,不得不重新打量起柜台里的汪丹丹,这一看不打紧,牛宏感到了对方的特殊。 在这个饿殍遍野的年月,一个女孩能吃出双下巴,简直就是一个世间奇迹。 再看那腰围,能顶三个东升嫂的细腰。 即便身材已经胖得超出了寻常,可那张娃娃脸充分表明人家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 “小妹妹,我想要五双皮棉靴的鞋票,你有吗?” 哦豁,小妹妹?对方竟然称呼自己是个可爱的小妹妹。 汪丹丹脸上露出一丝惊喜,看向牛宏的目光里是满满的欣赏,心中对牛宏的好感瞬间又提高了十分。 陶红看向牛宏,也在暗暗夸赞眼前的小伙子会说话,随即转过身去柜台边理货,将对话的舞台全部交给了两个年轻人。 第67章 各怀心事! “你准备拿什么东西换,一般的可不行?” 一提到换东西,汪丹丹那张稚气未脱的小脸上现出少有的世故、精明与老成。 牛宏看在眼里,稍加思索,低声说道 “两只熊掌换你五张皮棉靴票,换不换?” 一想到小妹那双生了冻疮的小脚,牛宏的心里就是一阵心疼,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将柜台里面的皮棉靴带回去。 “你有熊掌,是新鲜的不?”汪丹丹惊诧地看向牛宏。 谁不知,现在是大雪封山的严冬,牛宏竟然说自己有熊掌,这个消息不可谓不劲爆。 一旁正在理货的陶红和其他售货员,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约而同地看向牛宏,同样地感到不可思议。 “嗯呐,怎么样,可以换吗?” 牛宏很自信地回答。 汪丹丹看着牛宏严肃认真的模样,思索片刻,说道。 “换,我也不占你便宜,两只熊掌换给你五张皮棉靴票,外加五十斤粮票,可以吧?” 牛宏转头看了眼空空荡荡的粮油区,低声说道,“粮票就算了吧,你能给我换成布票、棉花票啥的吗?” 汪丹丹看了眼牛宏身上单薄的棉衣,嘴角一抿,开口问道。 “可以,我给你十斤棉花票外加六尺布票,咋样?” “换,你们稍等,我这就回去取熊掌。” “哎……” 汪丹丹看着急匆匆离开的牛宏,刚想说棉靴票自己并没有带在身上,就见牛宏已经走出了供销社大门。 “咋啦丹丹。” 看着汪丹丹一副焦急的模样,陶红连忙走过来安慰。 “红姐,皮棉靴的票、还有六尺布票我都没带在身上,一会儿我咋跟他换。” “原来是这事儿啊,好办,姐先借给你,明天记得还给我就行。” “哎呀,红姐你真是我亲姐!” 说话间,汪丹丹一把抱住了陶红纤细的手臂。 “轻点、轻点,你这小丫头手劲儿这么大。” 陶红宠溺地轻轻拍打了一下紧抓住自己的那两只粗壮的手臂,说道, “丹丹,这个小伙子既然有熊掌换,他一定有熊肉、熊胆什么的喽,你不想办法跟他换过来?” “哦,也对哦,我爹正愁没有食材下锅呢,熊掌、熊肉,县领导一定很喜欢吃。” 汪丹丹说着,脸上露出无限的憧憬。 陶红看在眼里,目光中满是羡慕,心想,有个好爹罩着是真好。 …… 就在牛宏在金山县城匆忙寻找僻静之处截取熊掌之际,牛家屯的一户人家院子里正在进行着一场战争。 胡桂英手里拎着根棒槌追得牛天才四处乱窜,嘴里还不依不饶的骂骂咧咧。 “鬼杀的牛天才,你现在的头大了,老娘的这里容不下你了是吧? 敢夜不归宿! 看我不锤死你个鳖孙。” “哎呀,我们是在那里研究工作,你懂不懂什么是研究工作?” “呸,我不懂,什么工作需要整晚上不睡觉地研究,你骗鬼呢!” “哎,停,停,我跟你坦白好吧。” 牛天才冲着追来的胡桂英连连摆手。 “说吧,如果不能让老娘满意,老娘就拿剪刀给你咔嚓了。” 看着胡桂英的手势,牛天才吓得身体猛地一哆嗦,赶忙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孩儿他娘,他是这么个情况。 昨天夜里,我喝得的确有点多,加上牛宏提出不能把肉分给牛德财一家,我不愿担这个恶人,索性装醉。 就让向东和翠花去了。 结果, 他们走后我就真的醉倒了,躺在那儿人事不知。 后来,翠花回来后,把我喊醒,跟我提了下她的想法。” “是不是要和你上床?” 胡桂英说话的时候,嘴角向下一撇,露出一脸的鄙视。 “我倒是想,可是人家根本就看不上我?” “那外面怎么会有你俩的风言风语?”胡桂英步步紧逼。 “我怎么会知道?被你个老娘们儿一打岔,说的正事儿都忘了,我刚才说到那儿了?” “想法,她对你提了她的想法。切,瞧你这记性,人家能看上你才怪,也就是我不嫌弃你。” 牛天才尴尬的一笑,继续说道。 “翠花想将牛宏树立成一个先进典型,要拉着我一起去公社找曲书记。” “切,不就是屁大一点的事儿吗,这也算是工作?你至于夜不归宿,少忽悠老娘。” 胡桂英说着又要扬起手里的棒槌。 “你个败家娘们儿懂个屁,一旦牛宏这个模范典型树立起来,不但他个人光荣,我们牛家屯也跟着一起光荣。 现在我们牛家屯不是还没有大队书记吗? 趁着这个机会, 我这个大队长不就可以更进一步,官职再往上升一升了?” “哦,也对哦!这个工作是该谈,谈得越详细越好,翠花她是啥想法?” 胡桂英这时候才明白自己男人的良苦用心。 “她呀,我们牛家屯可容不下她这尊大神,我感觉她的心思最少是在公社,或许是在县城。” 牛天才说着,一副被人利用而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胡桂英看在眼里,瞬间产生了极大的同情。 “切,她不就比老娘年轻漂亮点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就她那副扫把星的德性,能去公社工作就不错了,还去县上,她咋不上天呢?” “唉,一个漂亮的女人,年纪轻轻就守寡,无儿无女,她是不可能在牛家屯长期待下去的。” 牛天才长叹一声,继续说道。 “我们也没必要得罪翠花,万一哪一天她飞黄腾达了呢!” “腾达个屁,能不黄就不错了。” 胡桂英对李翠花可没抱有多少好印象,屯子里有关她男人和妇女主任的风言风语,早把她的耳朵塞满了。 “唉,你呀你,头发长见识短。” 牛天才嘀咕了一声,背负双手,微微摇了摇头,走回屋去。 …… 牛宏来到一个僻静的小巷里,心思一转,一头黑熊被他从军火仓库里挪移了出来。 手起刀落,啪啪两下,一对带着鲜血的熊掌掉落在地。 趁着周围无人注意,牛宏的心思再一转,地上的熊掌和黑熊又被他重新收回了军火仓库。 直到他再次回到供销社大院门前,这对熊掌才被他又从军火仓库里取出。 须臾功夫,外面的寒冷就将伤口处的鲜血冻结。 眼看着熊掌再没有什么破绽, 牛宏将其拎在手里,义无反顾地走进了县供销社的大门。 第68章 交易 径直来到汪丹丹的面前,双手向前一伸,“小妹妹,熊掌我带来了,请你查看。” 没有想象中的尖叫声。 汪丹丹神色平静地接过熊掌,拿在手里仔细查看。 时而用手按压熊掌,感受熊掌的肉质是否丰满; 时而又将熊掌放在鼻子下嗅闻,确认是否带有异味。 当汪丹丹的视线触及熊掌的断茬之处,一丝惊讶的神情在脸上一闪即逝,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抬头看向牛宏。 “不错,大哥的熊掌很新鲜,肉质也很丰满,货物没有问题。这是五张鞋票、十斤棉花票和六尺布票,你也查看一下吧。” 说着将三种票据递给牛宏。 “不用查看了吧,请将所有的票据都帮我换成货物吧,差多少钱,我补给你们。” “哦,好吧!” 汪丹丹答应一声,身体并没有动弹,而是细心地将熊掌用油纸包裹好,放在了窗台之上。 方才转过身再次看向牛宏。 “大哥,除了这两只熊掌,熊的其他部位你要不要卖,我可以出高价,也可以跟你以货换货。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汪丹丹说着,那张白润的娃娃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牛宏一听, 感觉眼前的这个少女的背景不简单。 从她的身材,气质来看,她的家庭条件一定很优渥,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的。 再从她的同事看向她的目光,也可以隐约地感受到她的身份特殊。 和这样的人进行合作,前景一定会更好。 于是开口说道,“小妹妹,我这里还有狍子肉、野猪肉、野狼肉,你能需要吗?” 一句话瞬间引起供销社全体售货员的注意,其中就包括供销社副主任陶红。 “需要,只要你的山货没有问题,我都可以收下,你看我们那里还都空着呢。” 汪丹丹说着,用手一指空空如也的粮油区域。 “小伙子,你是那个屯子的?” 此时,陶红走了过来,轻声询问,同时也打断了牛宏和汪丹丹的谈话。 “呵呵。” 牛宏看向对方,呵呵一笑,并没有回应对方。 双方只是一个单纯的买卖关系而已,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至于自己的家庭住址什么的,对于双方的交易来讲都是过眼浮云,说多了有害无益,不谈也罢。 汪丹丹看了眼陶红,心中暗自埋怨她不分时机地乱插言。 陶红看到牛宏对自己的问题,兴致缺缺,很识趣地没再继续追问,而是安排售货员给牛宏计算差价、拿取货物。 …… “大哥,请等一下。” 眼看着牛宏就要走出供销社大门,汪丹丹不由得心中焦急,急忙追了过来。 “小妹妹,你还有事?” 听到喊声的牛宏,连忙停下脚步,看着跑向自己的汪丹丹。 每跑一步,女孩脸上的肉都要微颤一下,显示着对方的努力和诚意。 牛宏的心不由得一颤。 “大哥,我叫汪丹丹,我爹和县政府的后勤比较熟悉,如果你有打到的猎物,记得来找我,我一定能帮你卖个好价钱。” 汪丹丹一口气说完自己要说的话,满怀期待地看向牛宏,希望他能同意和自己合作。 牛宏闻听,心中暗想,汪丹丹的家世果然不一般,关系网很强大。 “这个吗,没问题,小妹妹你还有其他事情吗?” 牛宏心里记挂着去黑市购买粮食,再加上对方诚意满满,于是对汪丹丹的要求是满口答应。 “大哥,在这大雪天,你能打到黑熊,说明你是个很优秀的猎人,我很敬佩您。 如果您的黑熊暂时还没找到买家,可以卖给我吗。” 牛宏听到对方当面夸赞自己,呵呵一笑,感觉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越来越讨人喜欢。 “可以,不过,今天不行了,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下次我来县城再去找你。” 汪丹丹闻听,脸色瞬间变得黯然,旋即又恢复正常,轻声的劝说, “大哥,我检查过你给我的那两只熊掌,它们都很新鲜,你过两天再处理这只黑熊,肉质一旦不新鲜,你就卖不到好的价格了呢。” 为了能得到黑熊这样好的食材,也为自己能赚到差价,汪丹丹是煞费苦心。 “小妹妹,你有钱吗?整只黑熊的价格可是不便宜的吆。” 牛宏终于对汪丹丹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女孩的可爱也好,诚意也罢,想买黑熊,得有钱。 钱才是关键。 就像自己买皮棉靴一样,有钱但没有鞋票也是万万买不到的。同样的道理,没有钱,想买自己的黑熊也是不可能的。 两只熊掌的代价,女孩也许能负担得起。 可是,想要买下整只黑熊,牛宏对面前这位如此年轻的小姑娘的财力,在心中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果不其然,当汪丹丹听到牛宏提起货款的事情,脸色变化了几番,随后坚定地说道。 “大哥,根据熊掌的新鲜程度,你的这只黑熊如果熊胆还在,我愿意出1500块钱买下,你看可以吗?” 牛宏一听,暗自感慨,真的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的眼界绝对是不一般,难怪人家能吃得这么胖!的确有资本。 这个资本包括但不限于财力和智力,还有人家的人脉关系等等。 看向汪丹丹的目光里充满了赞赏和认可。 汪丹丹觉察到牛宏目光的异样,脸色微微一红,柔声说道, “大哥,我给您的价格不低了,您看行吗?” “嗯呐,小妹妹,你准备什么时候交易?” 听到牛宏终于答应将黑熊卖给自己,汪丹丹强压着心头的狂喜,满怀期待地说,“大哥,给您半个小时的取货时间,您看行吗?” “行。” 牛宏重重地点了点头,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连忙停下了脚步, “小妹妹,你的钱半个小时内能准备好吗?” 一千五百块钱可不是个小数目,类似于现代社会的十万、二十万块钱的样子。 如果让一个普通人在短短半个小时内拿出这么多的钱,牛宏相信,几乎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无法办到。 “能,钱的问题你就放心,我马上就给我爹打电话,让他派人送钱过来。” 牛宏闻听,心中恍然大悟,县级供销社是配备有固定电话的,汪丹丹的父亲那里肯定也有电话配备。 随即对汪丹丹的话不再怀疑,转身就要离开,就听身后响起汪丹丹的声音。 “大哥,您等一下。” 第69章 大哥是个讲究人 “小妹妹,还有什么事情?” 牛宏目光柔和地看着这位可爱的小胖丫头。 “大哥,能知道您的名字吗,我好跟我爹汇报。不然一下子拿出这么大的一笔钱,我爹一定会怀疑是在跟他开玩笑呢。” 牛宏看着汪丹丹那张严肃的娃娃脸上一副紧张的表情,心中微微一笑,连忙回答。 “我叫牛宏,是个乡村猎人。” “牛宏,好的大哥,我记住你的名字了,我们半个小时后再见。” 汪丹丹说完,冲着牛宏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不错,终于给这只黑熊找到了买家。” 牛宏嘴里念叨着,掏出战术手表看了眼,已经是下午一点五十分,距离天黑,时间已所剩无几。 今天,黑市是肯定去不成了,想起还没买到粮食,牛宏的心中禁不住泛起一丝愁绪。 县供销社的大门不能再待了,当务之急是先找个僻静的地方,将黑熊从军火仓库里挪移出来完成交易。 牛宏打定主意,迈开脚步沿着大街向前走去。 街道上冷冷清清,几乎看不到来往的行人,只有墙壁上欢迎领导前来视察的标语在风中猎猎作响,诉说着这里曾经有过热闹喧嚣的时光。 “这个鬼天气,真他妈的冷啊!” 牛宏忍不住将脖子往领子里缩了缩。 心思一转,将背上刚买到的十斤棉花、六尺花布还有四双皮棉靴的包袱,挪移进了军火仓库。 脚步瞬间变得轻快。 前方, 一家国营理发店的烟囱正在向外不断地冒着热气,显示着处于营业的时间。 牛宏看到这一幕,心中一动,摘下棉帽,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脸上禁不住露出一丝苦笑。 头发乱糟糟的,几乎和野人相似,看来自己重生前的日子,过得是真的不咋滴啊! 是时候理个头发,让自己看上去更精神一些了。 牛宏紧走两步,来到理发店的门前,用力推开厚重的木门,走了进去。 理发店内, 中年大婶邱菊坐在椅子上认真地纳着鞋底。 年轻的马红梅拿着笤帚在打扫卫生,为下班做准备。 两人看到进来的牛宏都很惊讶,没想到这么冷的天气竟然还有人前来理发,真是稀客。 牛宏目光扫过两人,看着她们诧异的表情,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请问,男的剪一次头多少钱?” “两毛二一次,坐下吧。” 邱菊说着放下手里的鞋底,站起身,示意牛宏坐到理发椅上。 “菊婶儿,我来吧。” 马红梅将垂落胸前的发辫向后一甩,拎着水壶来到水池边,向上方的木桶里倒入热水。 “大哥,过来先洗个头吧。” “嗯呐。” 牛宏答应一声,站起身,来到水池边,坐在木凳上,配合着弯下腰去。 “大哥,水烫不?” “不烫,正好。” 牛宏的声音刚落,就感觉一股热流瞬间淹没了他的头颅。 很快,洗头刷开始贴着头皮来回滑动,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 在清洁头皮剔除污垢的同时,又给头部带来无微不至的按摩。 伴随着头皮的放松和血流的加快,一股来自头部的舒适、畅快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真舒服啊! 牛宏舒服得都想大喊一声。 …… “大哥,洗好了,我们去理发椅上坐吧。” 随着头发上的水珠被擦拭干净,一个悦耳动听的声音也传到了牛宏的耳边。 “嗯呐。” 牛宏答应一声,刚在理发椅上坐定,就听马红梅说道, “大哥,想剪个什么样的发型?” “发型?来个背头吧,好打理。” 牛宏心中暗说,想理其它的发型,你也不会啊。 “大哥,你在哪个单位上班啊?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马红梅的一句话打断了牛宏的思绪。 “我,农村的,来城里办事,顺道理个头发。” “吆,农村好啊,一看大哥就是个讲究人,今年多大年纪啦?” “十八。” 牛宏心说,这个女孩哪来这么多的废话,你认真点儿理发不行吗?可是又不敢得罪对方,唯恐把自己的发型理坏了。 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 “这么巧,和我是同年呢!” 听到马红梅的谈话,邱菊停止手里的动作,看了过来,片刻之后又收回目光,心中暗自叹息。 “女孩大啦,有自己的小心思了。只是眼高于顶的马红梅怎么会对一个来自农村的小伙儿感兴趣呢?” “哦,是真的巧。” 牛宏心说,你能不能别扯些没用的,抓紧时间把头发剪完,我一会儿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大哥家是那个屯儿的?”马红梅手里一边忙活着,嘴上一边和牛宏攀谈。 “牛家屯的。” 牛宏是丝毫提不起唠嗑的兴趣。 “吆,这么巧,我老家是马家庄的,我记得咱们两个村子离得可不远啊。” “马家庄的,你认识马兰花不?” “马兰花?不认识,我从小是在县城长大,很少回老家,和村里的人不太熟,大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大妹子,我这头,啥时候能剪完?天马上就黑了,我还要赶路回家呢。” 眼看着牛宏没有兴趣回答自己的问题,马红梅的脸一红,手不自觉的轻轻一抖,牛宏那即将完工的发型被剪了一个大豁口。 “呀。” “怎么啦红梅?” 听到马红梅的尖叫,邱菊心说一声“不好”,急忙丢掉手里的鞋底,站起身来。 “师傅,你看,这里。” 完了,这发型肯定是给理坏啦? 牛宏心说,今天本来是高兴的一天,怎么碰上这么个不靠谱的理发师。 “没事儿,没事儿,稍微把鬓角修整一下就没问题了。” 邱菊说着,接过马红梅手中的推子,开始给牛宏修理发型。 牛宏借助面前的镜子,眼看着自己的头发是越来越短。时间不长,一个军人的板寸赫然成型。 “大兄弟,这个发型怎么样,满意不?” “……” 牛宏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那是相当的无语,说好的背头发型呢? 你给整个板寸算怎么回事儿。 再者说了, 这种发型它也不保暖啊! “大兄弟,这次理发,就不收费了,你看成吗?” 邱菊看到牛宏不满意的表情,试探着抛出了王炸。 ——免费理发。 牛宏:“……” “大哥,等发了工资,我赔你钱,你看咋样?” 马红梅看着牛宏沉默不语的模样,心里是彻底慌了神儿。 她今天犯下的错误,说大不大,说小可不小,足以让她丢了理发师的这个饭碗。 第70章 汪耀祖(求必读票!好评!打赏!) 牛宏看着镜子里马红梅那紧张不安,局促无助的表情,心中的怒气瞬间消散。 轻声说道, “不用赔钱,头发还会再长出来的,下不为例就行啦。” 说着,起身就要离开。 马红梅见状长长松了一口气,连忙开口再次表示歉意。 “大哥,真是不好意思哈,以后来剪头,小妹都给你免费。”马红梅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牛宏,一眨不眨,眼神里充满期待。 “大兄弟是个敞亮人,以后常来,我们都给你免费。” 邱菊说着,还不忘冲马红梅挤了下眼睛。 马红梅见状,脸庞在一瞬间没来由的通红一片,神情同时还出现了一丝慌乱。 对于两人的表态,牛宏呵呵一笑,这种事情谁当真谁就输了。 走出理发店的大门,虽然戴的还是那顶帽子,牛宏依然感觉头顶凉飕飕的。 想到和汪丹丹约定的交易时间,不由得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兴安岭的冬天,尤其是在冬至前后,白天显得格外的短暂。此刻,天色昏暗犹如傍晚。 走到一个偏僻的胡同口,牛宏环顾四下无人,一闪身走了进去,掏出怀表一看,心头一惊。 时间是下午两点三十分,超出约定的时间整整十分钟。 要迟到了。 连忙心思一转,一副爬犁载着一具黑熊的尸体从军火仓库里被挪移出来。 牛宏拉起纤绳疯狂地向前奔去。 五分钟后,他用力推开县供销社的大门,连连说道。 “抱歉,抱歉,我来晚了。” 牛宏说完,发现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看着自己,却无人回应。心中感觉很是奇怪,同时也觉察到现场的气氛有些诡异。 这是什么情况? “请问,汪丹丹在吗?” “你就是那个要卖黑熊的小伙子吧?” 一旁的陶红走过来对牛宏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 “是我,汪丹丹在吗?” “她接了个电话,出去了,下班之前应该能回来,你稍等她一会儿吧。” “哎,谢谢大姐,请问你们是几点下班?” “三点半,没剩下多少时间,耐心等一等吧。”陶红说完,自顾自又忙活去了。 牛宏眼见着无事可做,在供销社的柜台前转悠起来,寻找自己感兴趣的商品。 “小伙子,需要买点啥?”柜台里一位四十岁上下的大姐笑眯眯地看着牛宏问道。 “大姐,咱这里的商品,有哪些是不需要票就能买到的?” “都需要票。” 梁芬看了眼空荡荡的大厅,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想买什么,我可要帮你呀。” 牛宏一听,眼前一亮,指着货架上的强化牌麦乳精说道。 “大姐,那罐麦乳精多少钱?” “麦乳精不行,那是需要特供证的,我帮不了你,换其他的吧。” “雪花膏呢,多少钱一盒?” “一块五毛钱一盒,但是让我帮你的话,价格嘛……” 梁芬没再继续说下去,脸上的表情给出了答案。 “价格好说。”牛宏连忙表态。 “小伙子,我看你人很实在,一盒雪花膏,用我的票证的话就算你一块八毛三分钱吧,毕竟我的票也占用了我家的份额,对吧。” “谢谢大姐,给我拿三盒吧。” “嗯呐。” 梁芬答应一声,从柜台上取下三盒雪花膏,又在算盘上一阵噼里啪啦地拨弄,抬起头看着牛宏说道。 “小伙子,一共是五块四毛九分钱。” “大姐、不急,你再帮我拿四盒洋火,三十块大白兔奶糖,两瓶花园酒,三盒草原英雄小姐妹的饼干,还有……” 随着牛宏不断地指向货架上的商品,现场的售货员们再次被震惊了。 大厅内一片寂静。 当然,除了牛宏的声音之外。 这些售货员们都很清楚,牛宏所要购买的商品加在一起,价格不菲,根本就不是普通的上班人家可以承担得起的。 一个农村来的小伙子,又是如此年轻,他怎么会这么有钱? 每个售货员看向牛宏的目光中夹杂着震惊、好奇还有浓浓的羡慕,甚至还有嫉妒。 正在忙活的陶红,也被牛宏的疯狂震撼到了,沉思片刻,决定提醒一下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消费不能太超前,卖黑熊的钱还没拿到手,就这样大手大脚地乱花钱,不好。 万一汪丹丹她爹不同意交易,拿不到货款,买的这么多的东西岂不是就付不起钱了吗? 到了那时,难堪不难堪! 陶红正要起身准备过去规劝牛宏,房门再次被推开,一个胖乎乎的男人在一个胖乎乎的女孩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汪丹丹和她爹汪耀祖。 牛宏听到动静,转过头恰好看到这一幕,瞬间觉得汪丹丹这个女孩说话办事都挺靠谱。 “牛宏大哥,门外爬犁上的黑熊是你拉来的吧?” “嗯呐,你货款带来了吗?” 牛宏说着,目光不自觉地看向汪丹丹身边的中年男人。 “牛宏大哥,这是我爹,关于黑熊的事情,让他跟你谈吧!” “嗯呐,大叔好。” 牛宏很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嗯,外面的那头黑熊,我刚才看过了,少了两只前掌,新鲜吗倒还算新鲜,只是我觉得丹丹给你出的一千五百块钱的价格有些高了。” 汪耀祖鼻子轻轻哼了一声,开始对这笔交易发表自己的看法。 牛宏见状,心里瞬间明白,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不地道,给自己来了个货到地头死! 眼珠转动了两圈,礼貌地回应, “大叔,您稍等一下,我先把柜台上的货物的钱付了。” 说完,不待汪耀祖回应,自顾自地来到柜台前, “大姐,就先选这些吧,算一下我该付你多少钱?” 此刻,梁芬笑得眉眼都弯成了月牙状,用手一指柜台上的算盘,说道。 “小伙子你看,一共是二百七十八块三毛六分钱。” “好的,麻烦您帮我把所有的物品打包一下。” 牛宏看也不看算盘,一边说,一边从怀里取出三摞厚厚的钞票摆放在柜台上,开始不紧不慢地数起钱来。 汪耀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静静的看着,脸上渐渐露了出不耐烦的神情。 第71章 关键的问题 他是金山县政府的食堂管理员,负责的事情很多,不可能在这里浪费太多的时间。 偏偏牛宏在柜台边不紧不慢地数钱付款。 汪耀祖的鼻息越来越重,内心似翻江倒海般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是走? 还是继续等待? 挂在墙壁上的钟表的秒针滴滴答答、不紧不慢地走着,秒针的每一次跳动,都像一记重锤敲击在汪耀祖的心口。 这次来, 本想给牛宏来一个下马威,狠狠压一下他的价格,没想到自己的一记重拳仿佛砸在了棉花上,让人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现在,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 处境是异常的尴尬。 此刻,柜台边。 梁芬接过牛宏递来的钞票,心里乐开了花。 今天,她通过牛宏小赚了一笔,足以媲美她两个月的工资。现在越看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心里越是喜欢。 “小兄弟,以后再有啥需要,一定记得来找姐呀!” 梁芬和牛宏说话时的语气变得无限的温柔,若不是顾及到自己的年龄,她一定会发出嗲嗲的音色。 “嗯呐,一定。” 牛宏微笑着回应,开始将柜台上的大包小包一一拿在手里。 “牛宏大哥,我爹还在那里等着你呢?” 一旁的汪丹丹悄声提醒。 “哦,抱歉、抱歉啊,今天买的东西有点多,让大叔久等了。” 牛宏说着,转过身看向汪耀祖, “大叔,这只黑熊如果您嫌价格高,我这就拉走。” 说完,看了眼一脸惊愕的汪耀祖,不等他有所回应,迈步向着县供销社的大门走去。 “哎,等等。” “大叔您还有事儿?” 牛宏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年轻人,你的黑熊价格还能不能再低一点?” 汪耀祖强压心头的怒火,看向牛宏说道。 “不能,相反,我觉得这只黑熊卖的价格太便宜了,没有两千块钱,我是不会卖的。” 牛宏说完,头也不回的继续向着门外走去。 “爹……” 汪丹丹一跺脚,匆忙向牛宏追去。 “牛宏大哥,先别走嘛,有事好商量的嘛?” 刚刚走到门口的牛宏听到声音,不得不再次停下脚步,回转身,说道。 “小妹妹,你看,外面的天已经全黑透了,我还要赶路。两千块钱,行,你们就留下,不行,我这就拉回去。” “牛宏大哥,咱当初不是说好的一千五百块钱的吗?你咋又变卦了呢。” “是的,我改变主意了。” 牛宏说完,静静地看了会儿汪丹丹,转身就走。 虽然买卖是谈出来的,但是,像这样出尔反尔的谈判方式,牛宏很不喜欢,甚至可以说很讨厌。 他没有耐心同这样的人继续商谈下去。 “牛宏大哥,再给我们降一点嘛!” 汪丹丹几次想要伸手去拉牛宏的手臂,却又硬生生地掐断了脑子里的这个念头。 “小妹妹,你也看到了,外面大雪封山,我打到一只猎物也是相当不容易的。 而且,黑熊这东西,在冬天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物以稀为贵,两千块钱的价格真的不高。” 牛宏说完,看了眼面前的这个小胖姑娘,心里也是一阵的叹息。 先前的两只熊掌,她明明可以占自己的便宜,却反而主动给自己加价,提出送给自己粮票什么的。 因为她的善良,自己也愿意将黑熊低价卖给她,算是还了她的这份儿好心。 而她爹,竟然还嫌弃这个价格高,还想再让降价。 既然如此,这只黑熊不卖也罢。 汪耀祖眼见自己的女儿无法将价格谈下来,连忙上前一步,说道。 “小伙子,跟你说明个情况,我是咱金山县政府的食堂管理员兼大厨,同时也负责食材的采购。 你如果能将这只黑熊以一千三百块钱的价格卖给我,以后我可以给你更多的订单。怎么样?” 汪耀祖说完,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牛宏。 “不怎么样。 我还是那句话,行,你们掏钱留下,不行,我马上拉走。 桥归桥、路归路,咱们谁也别耽误谁。” “小伙子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了?” “呵呵,大叔,天都黑了,我还要赶路,抱歉哈。” 牛宏说完,推开房门,就要走出去,被汪丹丹从背后一把拉住了手臂。 “牛宏大哥,不用理会我爹,我跟你交易,你说两千就两千,这个价格我认,可以不?” “你……有钱吗?” 关键时刻,牛宏又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汪丹丹转头看了眼她爹,一伸手, “爹,拿钱。” “你这丫头,唉,咋这么不懂事呢!”汪耀祖说着,连忙将腋下的皮包夹得更紧。 “拿钱。” 汪丹丹丝毫不让、步步紧逼。 汪耀祖见状,无奈地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掏出两捆十元面值的钞票,递给了自己的女儿。 此时,整个供销社大厅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牛宏大哥,你看,我有钱,可以交易了吧。” 汪丹丹说着,将手里的两捆钞票在牛宏的面前晃了晃。 看着那张娃娃脸上满是严肃的表情,牛宏暗自喟叹一声。 小姑娘是个做生意的好手,也是一个善良的人。 算啦,自己也主动退让一步吧。 随即开口说道。 “小妹妹,既然还是同你交易,就按照我们当初说好的价格交易吧!” “啊……” 汪丹丹发出一声惊呼,继而说道, “真的吗?牛宏大哥。” “当然是真的了,就凭你喊我一声大哥,我也不能给你再加钱。” 汪丹丹闻听,那张严肃的娃娃脸瞬间展现出激动的笑容,转头看向汪耀祖。 “爹,我就说嘛,牛宏大哥说话还是很靠谱的。” 汪耀祖的脸一红,讪讪一笑,说道。 “就你话多,你牛宏大哥还要急着赶路回家呢。” “嘻嘻,牛宏大哥,这是一千,你先数一数。” 汪丹丹说着,将手里的一捆钞票递给了牛宏。 牛宏连忙将手里的物品放下,接过钞票,开始一张一张的认真数起来。 那些售货员,看着牛宏手里不停翻动的钞票,脸上露出极其羡慕的神情。 供销社售货员的工资,一个月多则四五十块钱,少则也就二三十块钱。 比起牛宏动则上千的收入,她们那点工资,少得可怜不值一提。 …… 看到牛宏将货款收入口袋,汪耀祖走了过来,伸出一只胖乎乎的手。 “牛宏,以后有时间,欢迎你来家里做客。” 第72章 爽! 钱,已落袋为安。 见对方主动示好,牛宏连忙伸出双手握住汪耀祖的胖手,轻轻摇了摇,回应说。 “一定,有时间一定去您府上叨扰。” “哈哈,你小子……” 汪耀祖大笑着抽回了自己的右手,感觉面前的牛宏,并不像他的外表看起来那样的老实巴交,反而很机灵,很有头脑。 对于这样的年轻人,汪耀祖打心底里喜欢。 略作沉吟,说道, “记得一定要来啊!” “嗯呐,大叔,我帮你把黑熊送回去吧。” “你不是还要赶路回家吗?我们自带了马匹和爬犁,帮我搬过去就行啦!” “……” …… 夜幕低垂,星光漫天。 寒风不时卷起地上的雪花扑打在牛宏的脸上,牛宏不自觉地将头又低了低。 尽管今天没有买到粮食,此刻又饥肠辘辘,但是,依旧不能抑制牛宏心中的激动和兴奋。 又有一千五百块钱进入了自己的口袋,这种感觉,爽! 钱,虽然不是万能的。 但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在这个猪肉才几毛钱的时代,想一想口袋里已经有四千多块钱的巨款,牛宏顿觉豪气干云,浑身充满了难以言表的力量。 开春建房需要几百块钱, 迎娶兰花妹妹的彩礼需要一千块钱, 可是, 这些钱在自己的四千块钱的巨款面前,那还叫个事儿吗? 更何况,军火仓库里还存有四百多斤的黑木耳,四十一匹野狼,还存有…… 一旦卖掉,又是妥妥的一大笔钱。 重生一世的感觉,好像也不错呦! 激动之余,一想到今天没有买到粮食,又要面临饥荒,牛宏的心渐渐地冷静下来。 也更加清醒地认识到,钱,真的不是万能的。 粮食,才是万能的。 唯有,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寿命才会更长!活着,才一切皆有可能。 这是牛宏从血淋淋的人生经历中得出来的经验教训,记忆尤为深刻。 粮食、粮食,该怎么得到更多的粮食呢? 回家的路上,牛宏在心里一直盘算着这个问题,不知不觉便来到了牛家屯的村口。 环顾四周,侧耳倾听。 牛家屯还是一如既往地安静,不见有丝毫的风吹草动。 偶尔响起的女子的痛苦呻吟声、嚎叫声,婉转千回、动人肝肠,给这个死气沉沉的村庄增添了些许生机。 “啊……,爹呀,你咋走了呀!” “啊,爹呀!” …… 突然,一阵凄厉而又痛苦的哭嚎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出事了! 牛宏立刻停下脚步循着声音看去,确认了大致的方位,心中不禁一片黯然。 “唉!又有人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样的极其悲伤的事情,在最近几年里越来越频繁地发生,已经让人看得麻木。 牛宏叹息一声,自顾自地向着东升嫂家走去。 临近家门,牛宏环顾四下无人。 心思一转,一只狍子,装有十斤棉花、六尺花布以及四双皮棉靴的包袱同时出现在身后的爬犁上。 “吱扭”一声, 牛宏用力拖着纤绳拉着爬犁推开了院子的大门。 屋子里, 听到篱笆大门的吱扭声,牛鲜花兴奋地拉开房门向外张望。 “哥,你回来啦!”呼喊着,跑出屋外。 “嗯呐,快回屋,外面冷。” 牛宏说着,三步并作两步带着牛鲜花走进了房间,同时也将爬犁上的货物开始往屋子里搬运。 “宏弟回来啦,先喝口热水暖和暖和身子。” 张巧英说着双手递过来一杯热水。 “谢谢嫂,东升哥今天的身体咋样?” “唉,又睡着了。” 张巧英叹息一声,目光看向一旁的包袱,惊讶的问道。 “宏弟,带回来的这一大包是啥东西?” “呵呵,棉花,嫂,今天我从县供销社买了十斤棉花,六尺花布,还有五双皮棉靴。 来,大家试一试,看看合不合适。” 说着,牛宏将水杯放在一旁,打开包袱将里面的皮棉靴一一拿了出来。 “呀,宏弟,这些值不少钱吧!”张巧英接过牛宏递给自己的皮棉靴,脸上露出了掩饰不住的惊喜。 “嗯呐,用猎物换的。” 唯恐东升嫂多想,牛宏连忙开口解释。 “宏弟,打猎一定很辛苦吧!” 张巧英没有再看手里的棉靴,而是一脸关切地看向牛宏。她是一名成熟的女人,知道生活的艰辛,男人的不容易。 牛宏见状,呵呵一笑,回应说, “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我的已经穿在脚上,嫂,你们几个赶快穿上试试。” “哎。” 张巧英答应一声,开始分配手中的靴子。 三个孩子穿上新棉靴后,兴奋地是又蹦又跳、乐不可支。 “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牛宏说着,又从包袱里将大白兔奶糖和饼干拿了出来,对着牛鲜花、栓宝和二丫摇晃。 “哥,是大白兔奶糖。” “干爹,我要饼干。” “糖、糖,我要糖。”二丫指着牛宏的左手,兴奋的蹦跳着,嘴里大喊着。 张巧英看着这一幕,眼角有些湿润。 “嫂,这是给你买的,咦,你的鞋怎么不穿上试试?” 牛宏说着,将一盒雪花膏递到张巧英的手里。 “呀,雪花膏。” 张巧英放下手里拿着的棉靴,接过盒子一看,顿时发出一声惊呼,连忙将盒子放在鼻子下轻轻地嗅了嗅。 “好香啊,谢谢你,宏弟。” 说着,张开双臂,猛地抱住了牛宏。 猝不及防之下,牛宏被张巧英抱了个正着,支棱着双手,回抱不是,不回抱也不是。 一时间,感觉好尴尬,片刻之后,牛宏轻声提醒, “嫂,孩子们都看着呢,别吓着孩子。” “嗯呢,谢谢你,宏弟。” 张巧英脸色一红,连忙放开了怀抱里的牛宏,同样高兴的打开了雪花膏盒子的盖子。 “嫂,这是三盒火柴,这是两瓶酒,这是……” 随着牛宏不断地向外掏出货物,张巧英再也顾不得手中的雪花膏,目光紧紧的盯着摆满一地的货物。 傻愣愣地待在那里。 半晌之后, 张巧英看着牛宏缓缓地问道,“宏弟,外面的粮食是不是很不好买?” 第73章 重要的事情 面对东升嫂的询问,牛宏思索片刻,回答道, “县供销社的确是没有粮食卖了,黑市我今天没来得及去,那里的情况不太了解。” “嗯呐,看起来粮食还真是不太好买了。” 张巧英的语气里透着深深的无奈。 略显凄凉的神情,表现出从前经历饥饿之后的心有余悸。 牛宏看在眼里,心里泛起一丝酸涩,连忙开口安慰。 “嫂,别发愁,不是还有我在吗?如果县里实在买不到粮食,我就去省城,相信那里一定会有粮食卖。” 听到省城两个字,张巧英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脸担忧地看向牛宏说道。 “宏弟,今天翠花姐来家里了,说她在红星公社大院里遇到了牛满堂和牛玉堂兄弟俩。 问他俩去公社干啥,两个瘪犊子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后来,曲书记向翠花姐打听你的情况,话里话外,好像对你很不满意。 据翠花姐分析,应该是这两个瘪犊子玩意儿在曲书记面前告了你的状。不然,曲书记根本不认识你,又怎么会知道你的事情?” “告我,他俩告我什么?不就是没有分给他们俩野猪肉吗?哼!随便他们去告。” “事情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 除了你,曲书记还向翠花姐打听了牛树林,牛春,牛伟良以及陈安平四人。” 牛宏听后,微微一怔,心说,这四个人不就是昨晚动手揍牛满堂哥俩的人吗? “嫂,我明白了,这俩鳖货还真是去告状了。” “宏弟,要不你先出去躲两天,等过了这个风头再回来。” “呵呵,嫂,我又没犯法,跑什么?算啦,咱不谈这些烦心事,你快试试靴子合不合适?” 张巧英闻听,脸色一红,回应说, “宏弟,你还没吃饭吧,来,先吃饭。” 张巧英说完,将手里的棉靴随手放在包袱上,一转身走向灶台。 时间不长, 一碗热腾腾的肉汤和两个玉米面饼子被端到了西屋的炕桌上。 看着东升嫂特意给自己预留的晚饭,牛宏的心里很是感动,轻声说道。 “嫂,刚才屯子里的哭声你都听到了吧?” “嗯呐,先吃饭。” 张巧英见怪不怪的催促牛宏。 “嫂,昨晚大家不是都领到野猪肉了吗?怎么还会有饿死人的事情发生呢!”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肉是领回了家,舍不舍得吃,舍不舍得给老人、孩子吃,就另当别论了。” 张巧英的一句话,瞬间点醒了牛宏。 饥饿的年月,即便是一家人,也会为一点吃食闹矛盾,天长日久,相互间的积怨会越来越深,直至最后反目成仇。 昨晚分发下去的野猪肉,还真不一定就能分到每一个人的口中。 饿死人,也就不难理解了。 …… 张巧英看着陷入沉思的牛宏,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 “宏弟,快吃,肉汤冷了口感就不好了。” “嗯呐。” 牛宏答应一声,掰下一小块玉米面饼塞进口中,慢慢地吃了起来。 就在此时, “吱扭。” 院子的篱笆门传来一道轻微的声响。 “嫂,有人来了。” “嗯呐,你吃你的,我出去看看。” 张巧英说完,转身向着房门走去。 房门打开,一团白色的雾气扑面而来,雾气散开后露出一个年轻女子的面容。 “翠花姐,你咋又来啦?” 看清来人的面孔,张巧英发出一声惊呼。 “咋滴,我来得不是时候,不欢迎我来?” 李翠花戏谑地看向张巧英说道。 “翠花姐,你是来找牛宏的吧?快进屋。”张巧英说着,连忙将李翠花拉了进来。 “牛宏他回来了吗?”李翠花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冰霜,淡淡地回应说。 “刚回来,正在他的房间里吃饭。” 张巧英说着,又将房门轻轻地关闭,隔绝了外面的寒气。 “呀,棉花,这么多。” 走进房间,李翠花一眼看到地上包袱里露出的棉花,走过去,蹲下身子,用手轻轻地抚摸。 “呀,好漂亮的皮棉靴。”李翠花再次发出惊呼。 “巧英妹子,这双靴子是你的吧!” 李翠花将皮棉靴拿在手里,看向张巧英,说道。 “嗯呐。” 张巧英回答的同时,脸上不自觉地泛起一层红晕。 “牛宏给你买的?” 李翠花侧着脸、意味深长地询问。 “嗯呐。” 张巧英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烫,忍不住用手去摸,希望借此给自己的脸颊降温,掩饰自己的窘态。 “啧啧,这双皮棉靴的做工是真好,看着就暖和,谁要能送给我一双该有多好。” 李翠花发出啧啧的赞叹,丝毫没有注意到张巧英的异常,对皮棉靴爱不释手。 “李主任来啦?” 听到动静,牛宏端着饭碗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双筷子。 “牛宏大兄弟,姐以前咋没发现,你原来还有这么大的能耐?真的是让姐刮目相看啊!” “呵呵,李主任,快别拿我开涮了。 天这么冷,又这么晚,你一个人咋想起来这里了?不怕晚上遇到狼或者其他的野兽啥的?” 听到牛宏的提醒,李翠花顿时脸色大变。 方才想起: 牛家屯处在帽儿山的外围,夜里时常有野兽出没,孤身一人在屯子里行走是相当的危险。 呆呆地站在那里,忘记了说话。 “翠花姐,今晚就住下吧,你一个人回家,我可是很不放心呢。” 张巧英看到这一幕,走上前,拉住了李翠花的双手。 “好,住下!”李翠花好似在睡梦中被惊醒,随口应和着,“巧英妹子,我住下,住哪儿呢?” “住西屋,宏弟的炕头大着呢,睡五个人不带一点挤巴。”张巧英说着,似笑非笑的看向李翠花。 “我,一个寡妇和牛宏睡一个炕头,巧英子,你的脑子坏掉了吧。” 李翠花的脸上显露出一丝愠怒。 张巧英见状,意识到自己的玩笑开大了,连忙解释补救, “翠花姐,我的意思是将炕桌放在中间。牛宏睡一边,我陪你睡在另一边,怎么着也比你夜里一个人冒险回家强。” “李主任,东升嫂说得对,我,你还不了解吗?老实孩子一个。绝对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老实好孩子。” “你,老实?算啦,咱先说正事儿吧,我今儿晚上过来,是有件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第74章 两点 “李主任,坐西屋炕上说吧。” 牛宏的神色郑重,态度热情,说话的语气里没有一丝丝的不敬。 “嗯呢!” 李翠花答应一声,率先迈步向着西屋走去,张巧英识趣地在一旁陪同,牛宏则走在了最后。 煤油灯因为有人靠近,光影晃动,摇摇欲灭。 “李主任,您这么晚过来,是不是为了白天牛满堂、牛玉堂去公社告我的事情?” 三人坐下后,牛宏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询问。 李翠花微微摇了摇头,神情严肃地说,“是另外一件事情。” “哦。” 牛宏简单地回应一声,和张巧英同时惊诧地睁大了眼睛,看向李翠花,对她接下来要讲的事情,充满期待。 李翠花好似想到了什么事情,微蹙眉头,目光看向屋角。稍顷,眉头才缓缓舒展开,说道。 “牛宏大兄弟,今天我和天才队长去了趟公社,向曲书记汇报了你热心帮扶牛家屯小学,义务上山打猎、将猎物无偿分发给每一户社员的好人好事。 想让公社将你树立成一个模范典型,在全县范围内弘扬宣传。 哪知牛满堂和牛玉堂竟然去公社告你。 说你占用集体资源,假公济私,组织屯子里品德不良的人员对他们兄弟俩进行殴打。 还说你的个人品性极差。 提出让公社对你、牛树林、牛春、牛伟良、陈安平五人进行处理,还他们兄弟一个公道。” 说到此处,李翠花停顿了片刻,继续讲道。 “经过我和天才队长的详细汇报解释,曲书记改变了对你的看法,但是,对于将你树立成模范典型的事情提出了异议。” 听到这里,牛宏明白了事情的大概,连忙说道, “李主任,谢谢你和大队长。 对于模范典型这件事情,我真的不感兴趣。 至于上山打猎,那也是屯子里答应我,用两把步枪和一千发子弹跟我换工换的。 我并没有像你们说的那样高尚。 还有牛家屯小学的帮扶,更是谈不上。 因为我小妹就在那里上学,我只是不想让她和其他的孩子们,中午吃不好饭,耽误长身体。 归根结蒂,我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乡村青年而已。” “牛宏大兄弟,你别打岔,等我把话说完你再说,行不行?” 对于自己的讲话突然被打断,李翠花的语气里有些气恼。 牛宏尴尬地一笑,用手示意李翠花继续。 “曲书记对你并没有放弃,毕竟在他负责的屯子里能出一个模范典型,他的脸上也很有光彩,他的工作也很有成绩嘛。 所以,他对你提出两点要求。” 牛宏闻听,没有说话,而是用手势示意李翠花继续讲下去。 “第一点,让你去跟牛满堂、牛玉堂兄弟俩道个歉,赢得他们的原谅。 第二点要求就是,报名参加公社的猎人小组,去县里为公社赢得荣誉。” 这一次,牛宏没再让李翠花继续讲下去,而是打断了她的讲话。 “道歉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打死我,都不会跟他们一家道歉。还有……” “哎,牛宏,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李翠花嗔怪地瞪了牛宏一眼,打断了他的牢骚发言。 “李主任,你说吧,但是想让我跟那两个王八羔子道歉,除非太阳从西方升起。” “翠花姐,这个要求,太强人所难了。”张巧英也一旁附和。 “所以说,你们听我把话说完嘛!” 李翠花一皱鼻子,满脸的嫌弃。 张巧英、牛宏见状立刻不再说话。 “按照曲书记的意思,只要牛宏能代表公社,去参加县里组织的猎虎行动,为公社赢得荣誉。 将牛宏树立成模范典型才能更有说服力,也能堵住牛满堂之流的小人之口。” “猎虎行动?” “对,最近在金山县的几个林场附近,出现了一只东北虎,已经有四五个林场职工亲眼看见过它。 据推测,有几个林场里的职工家属进山采蘑菇失踪,大概率跟这只东北虎有关。 所以, 县里的领导下定决心,要除掉这个隐患。 特意组织各个公社的有经验的猎人对它进行围剿,同时寻找那些进山失踪的职工家属。” “不去,不能去,进山打老虎,太危险。”牛宏连连摆手。 李翠花对于牛宏的拒绝浑不在意,难得的眉头一展,嘴角一弯,露出一排整齐的洁白牙齿。 “牛宏大兄弟,你拒绝的可是有些晚了,我来只是通知你,我和大队长已经替你报上名啦!” “啊……” 牛宏暗自埋怨李翠花和牛天才太自以为是,怎么能在不打招呼的情况下,擅自替自己做主呢。 “翠花姐,进山打老虎太危险了,你咋不跟牛宏商量一下,再决定报不报名呢。” 张巧英也觉得李翠花和牛天才做事太鲁莽。 “嘻嘻,谁打的老虎归谁,而且还有五十块钱奖金和一张自行车票拿。” 李翠花对牛宏和张巧英的态度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将手里的王炸扔了出来,就看牛宏动不动心、在不在意。 果不其然。 牛宏闻听,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呼吸因为激动而变得越来越粗重。 自行车票和五十块钱对于牛宏来讲,不值一提。 真正打动他的是那只东北虎。 虎皮可以收藏、欣赏,虎骨可以入药,还有虎肉、虎血、虎鞭、虎胆、虎须等等都能入药。 可以说老虎全身都是“宝”。 能值不少钱呢。 若干年后,东北虎就成了保护动物。 打老虎,就是犯法。 而现在,竟然有送上门来的好机会,岂能白白错过? 思索片刻,牛宏方才开口说道。 “李主任,你确定谁打死的老虎,就归谁吗?” “当然,这里有县政府的文件,我给你手抄了一份儿,上面可是有曲书记的亲笔签名,你看看。” 李翠花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白纸,放在炕桌上摊开,继而推到牛宏的面前。 借助昏暗的灯光,牛宏将上面的字迹看得是一清二楚,老虎,哪一个猎人打到的,就归谁,另外的奖励一分不会少。 的确和李翠花说的一般无二。 牛宏假装看了一会儿,抬起头,说道。 “李主任,你是知道的,我不识字。” “没关系,你先拿去,以后可以找个认识字的读给你听嘛。” “哦,好困。” 李翠花说着,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然后看向张巧英, “巧英妹子,给姐安排一下吧,姐困了。” 第75章 私房话 张巧英看了眼李翠花,笑了笑,转而看向牛宏,一脸担心地说道。 “宏弟,你要去打老虎?” “嗯呐,嫂,老虎可是个好东西,全身都是宝,能值不少钱呢,这么好的机会为啥不去。” “唉,老虎是值不少钱,可那也得有命花才行呀!” 张巧英心中有些恼恨牛宏太不识时务。 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那么大个人,怎么连这点差别都拎不清呢? 李翠花惊讶地看着张巧英,觉得她今晚上的话有点多了。 “嫂,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况且,去打老虎的猎手也不是我一个人,不是还有其他的同伴在吗?” “唉!给我碗,我再给你盛碗肉汤,锅里还有饼子,我一块儿给你拿过来。” 张巧英眼见自己劝不动牛宏,索性由他去,叹息一声,伸出手来。 “嫂,我吃饱了,不用再盛饭了。” 住在别人家里,牛宏哪里敢敞开肚子吃,连忙用手盖住了空碗。 “吃饱了,也给我再吃点儿,多吃饭,身上有力气了才能去打老虎。” 张巧英不由分说,拿过牛宏的饭碗就要离开,只听一旁的李翠花说道。 “巧英妹子,你听,姐这肚子一直在咕噜咕噜地叫呢。” “要不,也给你来一碗?”张巧英闻听,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半碗、半碗就行。” 李翠花对着张巧英的背影轻声说道。 “哥,我困了。” 玩累了的牛鲜花跑过来,脱去脚上的皮棉靴,爬上土炕,依偎在牛宏的怀里。 “困了,就睡吧。” 牛宏说着,转身帮忙铺好被窝。 牛鲜花衣服也没脱,头一挨枕头,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酣然入梦。 李翠花看着眼前的一幕,心情黯然。 她以前的男人名叫牛天亮,是一名退伍军人。 五年前, 两人结婚刚三天,他为了搭救一名落水儿童,英勇牺牲,至今也没找到尸首的下落。 同样,也没给她留下一儿半女。 每当李翠花看到别人家的孩童在阳光下无忧无虑的奔跑、玩耍,她的心里、眼里都堆满了羡慕。 …… 吃完了饭,张巧英收拾利落碗筷、灶台,时间已到深夜。 炕桌的一边,牛宏早已发出均匀的鼾声。 另一边,张巧英和李翠花作为闺蜜好友,并排躺在炕上说着悄悄话。 “巧英子,你男人的身体最近好些了吗?” “没,他最近,睡眠时间越来越长,饭量也越来越小,我真担心他撑不过这个冬天。” …… “你家里不是有他在吗,不缺吃、喝,你男人的身体,按理说应该有好转才对呀,怎么会撑不过这个冬天嘛?” “唉,谁知道呢,愁人!”张巧英回应着,话风一边,说道,“翠花姐,你难道想守一辈子寡?” “巧英子,我这样不是也挺好的吗,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再找个男人又怎样,生一窝孩子,再看着他们一个一个饿死吗?” “说实话,牛天才对你咋样?” “嘘……” 李翠花嘘了一声,连忙侧耳倾听炕桌另一侧牛宏的动静,发现他鼾声均匀,睡得深沉,这才放心地趴在张巧英的耳边,悄声说道。 “银样蜡枪头,还没蛄蛹两下就完犊子了。” “啊,这么没用。” “可不呗,你还没将他拿下?” 李翠花说着,用手捅了捅张巧英的手臂,又指了指一旁的牛宏。 “唉!” “我靠,巧英子,你别跟我说你还没拿下他。”李翠花低声骂了句粗口,满脸的震惊。 “这个……真没有……”张巧英讪讪地回应说,感觉自己很没用。 “难道是他的身体不行?” “翠花姐,宏弟,他的心里有人了。” “哦,好困,不唠了,睡了睡了。” …… 第二天,牛宏醒来的时候,发现一旁的李翠花还在熟睡,衣衫半解,春光隐隐,连忙收回目光,将牛鲜花喊了起来。 “哥,让我再睡会儿嘛。” 牛鲜花嘴里嘟囔着,赖在床上不愿起来。 “再睡,上学可就要迟到了哈,你想迟到吗?” 牛宏特意在迟到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我才不要迟到呢,哥,今早你能送我去学校吗,晚上你能接我放学吗?” “能啊,怎么不能?” “好耶,好耶,哥哥终于能接我放学了。” “哥,姚老师还问我,你哥咋不来接你放学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牛鲜花嘟着小嘴,一副为难的模样。 “呵呵,下次姚老师要是再问你,你就跟她说,哥去山里打猎来不及回来,她要是想吃什么野味,让她跟你说,哥打了猎物给她送去。” “嗯呢,姚老师对我可好啦。” 牛鲜花的话音未落,只听一旁李翠花说道。 “吆,这小丫头的小嘴可真能说。” “鲜花,喊嫂。” 牛宏对着牛鲜花叮嘱说, “嫂子好。” “哎,小妹妹好。” 李翠花对着牛鲜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只是弯腰的一瞬间,一抹春光有意或是无意地倾泻在牛宏的面前。 牛宏连忙别过脸去,目光看向窗外。 “牛宏,今天别忘去公社找曲书记报道。” 李翠花好似没有察觉牛宏的情绪变化,边说,边扣上腋下散开的盘扣。 “今天就去?” “嗯呐,先去公社报道,然后有专人会将你们送往县里集合。” “哥,你今天又不能接我放学了。” 牛鲜花嘟着嘴,一副极其不满的样子。 “想不想吃大白兔奶糖,哥下次从县城回来,给你多买一些好不好。” “好,哥,大白兔奶糖真好吃,吃了还想吃。” “嗯呢,快起来吧。” …… 吃完早饭, 牛鲜花便拉住牛宏的手,让他送自己去学校。 推开房门,只见外面大雾弥漫,能见度也只有十米左右,十米之外再也看不清事物。 牛宏拉着牛鲜花的小手,小心翼翼地在大雾里穿行。 同时,一把带有消音器的手枪赫然出现在牛宏的另一只手里,时刻警惕着大雾中潜藏的危险。 若不是有牛鲜花在场, 牛宏一定会戴上具备红外线夜视功能的头盔,让躲藏在大雾中的野兽无所遁形。 第76章 变化 牛家屯小学门口,姚姬、杜淮茹站在大门两侧,正在欢迎今天到校的学生。 雾气弥漫, 不时有学生的家长送下孩子后,转身离开。 望着雾气中忽隐忽现的人影,姚姬的心有种莫名的紧张,说话的声音里夹杂着颤抖。 “杜、杜姐,这大雾真让人讨厌!” “是啊,听人说,山里的野狼最喜欢利用大雾天进行捕猎了,这里是帽儿山的外围,我俩也要多当心些。” 杜淮茹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她的手里拎着的是根擀面杖。 “嗯嗯。” 姚姬点头回应,同时将手里的匕首攥得更紧。 …… “老师好。” 雾气里突然传来一个稚嫩的童音,同时出现了两个人影,一高一矮,一大一小。 来人正是牛宏和牛鲜花。 此时,牛宏手里的枪已经被他悄然收回了军火仓库,看到站在校门前的两位老师,连忙上前打招呼。 “杜老师好,姚老师好。” “呀,是牛大哥来啦。” 看到牛宏,姚姬的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手里的匕首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慌得她急忙弯腰去捡。 “牛兄弟,今天怎么有空来送妹妹上学了。” 杜淮茹没去理会正在一旁手忙脚乱的姚姬,边热情地回应牛宏,边上前接过牛鲜花的小手,将她领进校门。 “今天不忙,两位老师辛苦啦。” 几天不见,牛宏发现,无论是杜淮茹还是姚姬,两人的气色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面色红润,皮肤润滑,小脸也变得丰满许多。 尤其是姚姬,丰满的脸蛋儿比起从前的瘦削,看起来更加的俊俏、漂亮。 “牛兄弟,谢谢你派人送来的野猪肉,真的是太感谢你了。” 杜淮茹到底是年长了些,趁此机会,向牛宏表达谢意。 “嗨,杜老师您太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做村民的应该做的事。” “吆,这不是牛宏兄弟嘛,今儿咋有空来送妹妹上学了。” 牛宏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李香草来啦。 转头看去,果不其然,和自己说话的人正是李香草,她的身边还跟着她的死党刘巧芝。 “树林嫂子,金斗嫂子你们也来送孩子上学呀。” “嗯呐。牛宏兄弟你过来一下,嫂子跟你说件事。”李香草说着,站在不远处冲牛宏招手。 牛宏见状冲着李香草打了个等一等的手势,看着杜淮茹和姚姬说道。 “杜老师、姚老师,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不要客气,一定告诉我。” 杜淮茹微笑着看向牛宏,点了点头,说,“一定会的。” “哎,牛大哥,您等我一下。” 姚姬说完,转过身急匆匆地向学校大院跑去,须臾功夫,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手里拎着一个玻璃瓶子。 牛宏目光锐利,一眼认出,那是一瓶花园酒。心中很是诧异,她不是刚送给自己一瓶吗,怎么又要送。 这个年月,一瓶花园酒,可是不便宜的! “牛宏大哥,这瓶酒送给你,上山打猎暖和身子喝。” 姚姬双手捧着酒瓶递到牛宏的面前。 因为急促的奔跑,脸上现出一片酡红,好似抹了胭脂般红艳。 “姚老师,我知道这个酒的价格,不便宜的,以后千万别再乱花钱买它了。” 牛宏一脸爱惜的看着姚姬,轻声叮嘱。 姚姬灿烂的一笑,回应说,“牛大哥,这瓶酒是我爸让我带给你的,没有花钱,你放心喝好了。” “你爸知道我?”牛宏发出淡淡的一声惊呼,他怎么也没想到姚姬的父亲能知道自己。 “嗯呐,我告诉他们的。” 说话间,姚姬的脸蛋变得更加红艳。 杜淮茹笑盈盈地看着这一幕,眼神里充满了祥和。而站在不远处的李香草的脸上却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回头,替我给你爸妈问好。” “嗯呢!” 牛宏眼看着前来送孩子的家长络绎不绝,旋即告辞,来到李香草的身边。 “树林嫂子,找我有啥事儿啊?” “牛宏兄弟,有时间陪嫂子回趟娘家呗。” 李香草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牛宏,好似在说,快答应、快答应。 “呵呵,你真是我的亲嫂子,你是不是嫌我这两天没挨揍,想让树林哥揍我一顿。” 牛宏看向李香草,脸上露出了戏谑的表情。 “哎妈呀,牛宏大兄弟,你想哪儿去了。 我的意思是说,你跟着嫂子我回趟娘家,和我妹妹见面唠唠嗑,看看能不能处个对象啥的。 你跟嫂子说,你是不是想歪了,是不是?” 李香草上前一步,一把啦住了牛宏的手臂,生怕他跑了似的。 “哎,嫂子你能不能饶了我,你都这样了,我想正经都难啊!你不怕别人看见,说咱俩的闲话呀?” “你都不怕,我怕啥?”李香草吊着牛宏的手臂,在那里晃荡。 “树林嫂子,我真的跟着你回了娘家,和你妹妹处了对象,你这样,好像……” 牛宏的话没说完,李香草触电般放开了他的手臂,脸上堆满了笑容。 “牛宏兄弟,你真答应跟嫂子回娘家了?” “真的。” 牛宏说着话,迈开大步向着大雾中走去,他要去公社找曲书记报到,那只东北虎还在等着他呢。 时间,牛宏又岂能舍得浪费呢。 “哎,哎,牛宏兄弟先别走啊,再唠两句。” 李香草在后面正想去追,被刘巧芝一把拉住。 …… 牛宏前脚刚走,李翠花也要离开,身后传来张巧英的声音。 “翠花姐,今天有事吗?” 李翠花看了看门外的大雾,想了想回应道, “说吧,有啥事需要姐帮忙?” “帮我干活。” 张巧英说完,很快从外面拎进来一只狍子。 “呀,狍子!看上去挺肥的,是牛宏打的吧?”李翠花发出一声惊叫,问道。 “不然呢?” 张巧英说着,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啧啧,姐太羡慕你了,找了牛宏这么个好兄弟。” “翠花姐,要不你改嫁给牛宏兄弟的了,你俩一起住在这儿。” “嗯,你这个提议,我看行。”李翠花微笑着看向张巧英,一本正经的点头表示赞同。 “哈哈哈。” …… 出了屯子,牛宏发现外面的大雾更浓,能见度更差,不由得对今天去县城集合的行程充满了担心。 第77章 他们还能来吗? 屯子外, 牛宏驻足观望,浓雾遮蔽了视线,天地一色,四野茫茫,让人分不清东西南北。 又好似置身在一个混沌的牢笼之中。 牛宏突然想起了此行的目的,除了捕猎东北虎,还要寻找进山采蘑菇的林场职工家属。 这样的天气,别说完成这两个目标了,就连能否顺利到达金山县城集合点都是个大问题。 算啦,还是先去找曲书记报到吧。 打定主意,牛宏不再迟疑。 心思一转,一款带有热成像夜视功能的头盔被他从军火仓库中挪移出来,戴在头上。 只要是身上有热量散发的人或者野兽,都将在这款热成像夜视仪面前无所遁形。 大雾之中,确保视线清晰,提前发现潜在的危险才是重中之重。 雪地特种作战服、雪地吉利服也被牛宏从军火仓库中挪移出来穿在身上。 为了安全,牛宏对自己毫不吝啬,所有对他有用的装备都被他穿在了身上。 感受着现代科技带给自己的温暖和安全感,牛宏此刻豪气冲天、信心倍增。 此行,必须要拿下东北虎。 是时候出发了。 仔细辨别一下红星公社所在的方向。 滑动雪橇,沿着记忆中的道路,快速地向前滑去。 湿滑的道路、弥漫的雾气所造成的障碍,在现代科技的加持下,都变得不堪一击。 五多里路, 牛宏仅用五、六分钟的时间,便来到红星公社大院门前。 牛宏环顾四下无人,心思一转,恢复了原来的穿戴。 大雾笼罩下的公社大院,一片安静。 牛宏按照李翠花的介绍,径直朝着一间挂有书记办公室牌匾的房间走去。 “邦邦邦。” 牛宏很有礼貌地敲了三下房门。 “进来。” 屋里传出一个浑厚的男中音。 推门而入,牛宏感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只见靠窗的办公桌旁坐着一个青年男子,此刻正看着自己。 “是曲书记吧?”牛宏说着,反手将房门轻轻关好。 “你是?” “曲书记好,我叫牛宏,来自牛家屯,是李翠花主任通知我过来找您报到的。” 牛宏看向眼前的曲书记,感觉对方的年龄也就在三十岁左右,四方脸,浓眉毛,言谈举止很稳重,也很成熟。 “是牛宏啊,哎呀,这么大的雾,还以为你们不会来了呢?快,坐坐。” 曲俊波坐在座位上没有起身,而是用手一指靠墙放着的连排椅,示意牛宏坐在那里。 “喝水不?” “谢谢,刚吃了饭,不渴。” 牛宏的话瞬间引起了曲俊波的兴趣,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早饭吃的什么啊?” “三个玉米面饼子,两碗猪肉炖粉条菜汤。” “哦,生活条件不错嘛!” 曲俊波言不由衷地夸赞了一句。 心中暗想,这样的生活条件,远超公社干部,牛宏不会是在跟自己吹牛吧。 “呵呵,一般般啦。” 牛宏淡淡的回应一声,话风一转,说道。 “曲书记,我们今天一共有多少人去金山县城集合?” 曲俊波听到牛宏转换了话题,眼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随即不咸不淡的回答。 “一共是五个人,其他四人还没来,先坐椅子上等一下他们吧。” “嗯呐。” 牛宏答应一声,不再说话。 房间里再次陷入安静,除了偶尔响起书页翻动的声音。 牛宏一边休息,一边打量眼前这间书记办公室。 脑子里蹦出两个字。 “简陋”。 牛宏感觉用简陋这两个字形容它最为恰当。 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还有靠墙放着的一个文件柜,除此之外,仅剩下自己坐着的连排椅。 屋子里最多的就是书。 办公桌上的一半面积都被书籍和文件占据,另有一块地方放着一个手摇电话机,很古老,很原始的那种类型。 文件柜里排满了书。 曲书记在全神贯注地翻动着书页,看着里面的内容,不时地用笔记录着什么。 牛宏知道,他这是在学习。 时间悄然流逝, 约莫一个小时后,窗外的大雾不见有丝毫减弱。 其他四人还没出现,牛宏的心里不免有些焦急。 无聊的坐在这里,和坐监狱没什么两样。 牛宏忍无可忍地站起身,看向曲俊波, “曲书记,其他四个人什么时候能到?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金山县城集合?” “这个吗……” 曲俊波放下手里的钢笔,轻轻合上书页,看了眼窗外的大雾,脸上现出一丝愁容。 “他们还能来吗?” 牛宏又追问了一句。 “不太确定,这么大的雾,即便人员全都到齐,也没法用马车送你们去金山县城集合。” 曲俊波脸上现出淡淡的歉意。 牛宏见此情景,心中暗想,看来自己今天是白跑一趟。 就在此时。 “叮铃铃,叮铃铃。” 桌上的电话铃突然响起,声音急促而响亮。 曲俊波连忙拿起听筒接通了电话。 “喂,我就是,对,是的,只是这里有大雾,我们现在只来了一个人。 …… 好的,我马上派人过去集合。 一定完成任务,请领导放心。” 曲俊波说完,等待对方挂掉电话,他才放下手里的听筒。 缓缓看向牛宏,说道。 “牛宏,我们不能再等其他人了。 领导刚才打来电话,让我们马上去金山县城集合,进山寻找失踪林场职工家属。” “嗯呐。” 牛宏答应一声,就要向外走。 “稍等,我给你安排马车。” 曲俊波说着拿起桌案上的一份文件,从座位上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向着门口走去。 “原来是腿脚不好。” 牛宏心里嘀咕一句,先前对于曲俊波一直坐在那里,不起身相迎的失礼,不再介怀。 “曲书记,不用安排马车,我自己滑雪橇过去会更快。” “哦,真的?”曲俊波惊讶地看向牛宏。 “当然是真的,作为一名猎人,我们都有自己独特的赶路办法。” 牛宏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牛宏同志,那就辛苦你了,这是公社给你们五个人开具的介绍信,先由你保管吧。” 曲俊波说着,将手里的文件递给牛宏。 “曲书记,我问你个事儿。” “你说。” “就是那只东北虎,是不是谁打死的就归谁所有?” 第78章 小同志,你找谁? 曲俊波没有正面回答牛宏,而是转身走回办公桌,拉开抽屉,拿出一页纸。 “牛宏你看,这是我们县政府下发的文件。” 牛宏接过文件粗略一看,和李翠花手抄的那份儿几乎一样,随即放下心来。 “曲书记,你的这份有红章,应该是真的。” 曲俊波看着眼前的这位憨厚老实的青年,并没有对牛宏的质疑心生不悦。呵呵一笑,解释说。 “呵呵,当然是真的,文件不能造假。 为了捕杀这只东北虎,县政府还专门召开了一次会议。 明确规定, 谁打到的,老虎就归谁所有。 另外再奖励五十块钱和一辆自行车票。” 曲俊波看着牛宏那无动于衷的表情,心中有些诧异,继续说道。 “最重要的是荣誉。 能捕杀老虎,首先会被县政府认定为打虎英雄,其次,会被县政府记大功一次。 我的意思,你能明白吧?” 牛宏当然明白。 他现在就是牛家屯的一个无家可归的穷小子,吃了上顿没下顿。 相对于自行车票、记功等奖励,他看重的依然是老虎能归谁所有。 因为他有十足的把握打死老虎, 这样,卖掉以后,就可以发一笔横财。 有了钱,万事才皆有可能。 连忙回应说, “嗯呐,我明白。” “记住,集合地点是在县政府大院,到了以后,将介绍信交给行动负责人即可。 出发吧,多注意自己的安全。” “嗯呐。” 牛宏回应一声,拉开屋门走了出去。 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左右。 弥漫的大雾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照这样的势头下去,也许能持续整整一天的时间。 然而,这点障碍对于拥有现代科技的牛宏来讲,那都不是事儿。 走出公社大门,在僻静处换好装备,牛宏便快速地向着金山县城滑去。 …… 牛家屯,牛天才家。 匆忙赶来的牛满仓,还没走进房门便兴奋地高喊,“大队长、大队长。” “在呢,有啥喜事,这么咋咋呼呼的。” 胡桂英停下手里的针线活,看着推门而入的牛满仓不满地说道。 “婶子在家啊!大队长呢?”牛满仓讪讪一笑,连忙压低声音和胡桂英打招呼。 “在东屋炕上躺着呢,你过去找他吧。” “哎。” 牛满仓答应一声,快步走进东屋,只见牛天才正从被窝里抬起头看着自己。 “大队长,有人看到牛宏朝着公社的方向去了,要不要在去县城的路上埋伏他。” 牛满仓神秘兮兮地附在牛天才耳边小声汇报、请示。 “你疯啦,在路上动手,很容易留下线索的,这个主意你最好给我打住。” “大队长,哪我们该怎么办?” “放心好啦,只要他参加了这次捕猎东北虎的行动,就别想活着回来。哼!敢打我牛天才的耳光,他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说话间, 牛天才好似又回到了在牛家屯小学和牛宏相遇的那个晚上,那是他一生中遭遇到的最大挫折和耻辱的至暗时刻。 被他视为奇耻大辱。 此仇不报,他死不瞑目。 “大队长,难道你已经做了安排?” “安排你个锤子,他去山里打老虎,被老虎吃掉,不是很正常的吗,跟我有个锤子关系。” 牛满仓眼珠转了转,瞬间明白了牛天才话里的关键。 大队长肯定是提前做了手脚,就像上次让自己找牛二蛋在山里动手一样,他这次也一定做了类似的安排, 但是,却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 自己不知道也好,省得他的事情败露自己遭受牵连。 想了想,脸上堆满笑容,压低了声音说道。 “大队长,没别的事儿,我先回去了。” “嗯呐。” 牛天才答应一声,向被窝里一缩继续睡他的大头觉。 ……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长途滑行,牛宏终于来到了金山县城的边缘。 相对于旷野,县城区域的大雾要淡薄了许多,不远处的建筑的轮廓也能模糊看到。 在一个僻静之处,牛宏换回了原来的着装,滑着木制雪橇缓缓向着县政府大院奔去。 道路的前方,那间国营理发店门口的烟囱,依然在不停地向外冒着黑色的烟气。 牛宏见状,想起了里面那位梳有长长发辫的女孩,对自己做出的承诺,随即下定决心,下次剪头,还来。 免费剪头,不来白不来。 再向前,就是县供销社,也不知道今天那里有没有粮食卖。 牛宏很想停下脚步进去碰碰运气,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滑动雪橇一掠而过。 县政府大院,就在金山县城的十字街口偏东五十米的地方,和县供销社遥遥相对。 牛宏刚要迈步走进去,被一旁的岗哨拦了下来 “小同志,你找谁?” 牛宏一愣,连忙掏出介绍信递了过去, “同志,我是红星公社来报到的猎人。” 那位哨兵接过介绍信,转身跑进大院,时间不长,又跑了回来,将介绍信交还到牛宏的手里。 “进去吧,大门左手边第三个房间。” “嗯呐。” 牛宏小心地拿好介绍信,走进大院。 按照指引,很快来到了大门左手边的第三个房间门前,房门是虚掩着的。 轻轻一推,房门打开,牛宏看到里面的连椅上坐着十多个人。看着装,想必是和自己一样进山打虎的猎人。 “小同志,快来这里登记。” 正对房门的办公桌后面,一个留有齐耳短发的中年女子冲着牛宏招手。 “您好,我叫牛宏,来自红星公社。” 牛宏说着,快步向办公桌走去。 “介绍信。” 金子珊把手一伸,示意牛宏把介绍信交给自己。 “嗯呐,介绍信,有,给您。” 牛宏说着,连忙将手里的介绍信递了过去。 金子珊接过,打开一看,心中很是惊讶。 “牛宏,怎么就来你一个人,其他四个人呢?” “他们还没来,雾太大,我就提前来了。” “乱弹琴,曲俊波这搞的是什么名堂?”金子珊轻轻埋怨了一句,转脸将介绍信递交给旁边的副县长王明义。 “王副县长,您看……” 第79章 急不可耐!(求必读票、好评!) “红星公社距离县城最远,能在这个天气派人过来已经很难得,俊波有他的难处。” 王明义慢悠悠地说着,拿过介绍信仔细看了看,继续说道, “既然红星公社的人到了,通知厨房开饭吧,吃完了饭抓紧时间展开行动。” “好的王副县长。” 金子珊答应一声,急匆匆地快步走出房间。 站在一旁的牛宏从王明义的话语和神态上,感受到这次任务的紧迫与不同寻常。 意识到这批失踪的人员里面也许有极其重要的人物。 “牛宏,来,在你的名字上按下手印。” “嗯呢。” 牛宏答应一声,在王明义的示意下,在自己的名字上重重地按下了手印。 标志着从这一刻起,他正式加入了捕猎东北虎、寻找失踪家属人员的行动。 王明义看着眼前这个面色红润,气息稳定,神态安详的年轻小伙,心里有种莫名的踏实感。 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问题可以难倒他。 这种感觉让他感到很奇怪。 想了想,说道。 “牛宏,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参加这次行动吗?” “为什么?” 牛宏嘴里念叨了一句,稍加思索,轻声说。 “王副县长,文件上不是说了,谁打死老虎,老虎就归谁吗?” 牛宏的不答反问,立刻引起了王明义的兴趣, “哦,原来你是为了老虎而来,难得啊!小伙子,你真的是后生可畏、让人敬佩啊!” 王明义惊讶地赞叹一声,对牛宏竖起了大拇指。 牛宏看着面前这位四十岁左右,浓眉大眼,稍有些络腮胡须的男人那一脸的兴奋,心里一咯噔。 他是在夸自己吗? 这,分明是在给自己拉仇恨啊! 谁不知道,同行是冤家!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王副县长把自己夸得这么优秀,不引起别人的嫉妒,才怪。 牛宏猜想的一点儿都没错。 房间内其他的猎人看向牛宏的目光中,充满了不服与不屑。 一致认为,这个名叫牛宏的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极其的狂妄。 纷纷在心里盘算着,一旦到了山里,一定要给这个狂妄到没边的小子多使几个绊子。 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以后出来混,要记得夹好自己的尾巴。 其中一个猎人平静地看着牛宏,心里却在想着牛天才许诺给自己的好处。 王明义如果知道自己的无心之举,会给牛宏带来这么大的麻烦,说什么他也不会当众夸奖牛宏。 牛宏想了想,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应该保持谦虚、低调,尽量和屋子里的其他猎人打成一片。 随即朗声说道。 “王副县长,难道大家不都是为了老虎才来的吗?” 牛宏表达善意的一句话,仿佛点燃了马蜂窝,屋子里响起一阵阵粗重的喘息声,很多人都在心里疯狂地咒骂他。 “装逼,这是哪里蹦出来的二半吊子,老虎能是那么好打的吗?” “这个孙子,太能装啦。” “老子也就过来充个数,挣点工分,谁他妈的真的要去打老虎?想送死你去就是,没人拦你,干嘛要拉着老子。” “这个瘪犊子说话,太他妈的气人了。” …… 王明义微微叹了口气,说道。 “牛宏,你还不知道吧,这只东北虎已经伤了六七条人命,目前是极度危险。 如果在山上遇到了,一定不要莽撞,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再去猎杀它。” “嗯呐,谢谢王副县长提醒。到现在为止,我们对这只东北虎的其他情况,还了解多少?”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牛宏没去思考别人会如何想。 他只想在进山前,多了解一些有关东北虎和失踪家属的信息,方便自己接下来开展行动。 王明义仔细思考一番,开始用手沾着杯子里的茶水,在桌案上给牛宏描画这只东北虎的活动轨迹。 “据可靠消息,11月23日,这只东北虎出现在东风林场,伤害了一条人命。 11月25日,出现在兴安林场,伤了两条人命。 11月26日,出现在……” 最后, 王明义用手一指靠近帽儿山深处的一片原始森林。 “11月28日,也就是昨天,老虎所在的位置,伤没伤人,目前还不知道。” 牛宏盯着桌子上的那条蜿蜒曲折的路线,不禁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后开口说道。 “王副县长,那些失踪的林场职工家属,最后出现在哪个位置?” “在这里,”王明义用手一指松江林场所在的位置,“时间是11月27日的下午。” 牛宏微皱眉头,想了想,说道, “王副县长,这个松江林场看上去很靠近帽儿山的原始森林了吧。” “对,已经深入到原始森林的里边。” 嘶嘶。 除了牛宏,屋子里几乎所有的猎人听到后,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按照王明义的说法,他们这次肯定是要去原始森林里猎杀老虎,寻找失踪的林场家属。 虽然他们在各自的公社里都算得上本领不错的猎人。 可是一旦进入帽儿山深处的原始森林,他们的这点道行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事实就摆在面前: 从古至今,能从帽儿山深处活着走出来的猎人,屈指可数。 即便是活着走出来的猎人,也对自己在山里的经历,三缄其口,只字不提。 这样一来,帽儿山显得更加的神秘、诡异。 林场职工之所以敢将林场开进原始森林,那也是因为在此之前,先把一条足够爬山虎之类的大型机械通行的大路修通才行。 否则,进去再多的人,也逃不脱死亡的命运。 今天竟然让他们这些猎人,去帽儿山深处的原始森林里救人、捕猎,这和要了他们的性命又有什么不同。 此时此刻, 很多人,已经开始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甚至有些人准备一进帽儿山就开溜,或者寻找到一个安全的位置待到天黑再撤回。 打个锤子的老虎! 救个锤子的人! 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好好活下去再说其他的吧! 牛宏哪里清楚这些同行们的想法,他的心早已急不可耐,想要尽快进山找到林场职工家属,猎杀东北虎。 “王副县长,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吃过中午饭吧。” “武器弹药由谁来提供?” “县武装部。”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牛宏的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王明义看在眼里,心中暗暗称奇。 别人一听要进帽儿山深处的原始森林,脸上或多或少的都会露出惊恐的神色。 他倒好,反而很兴奋、很高兴。 难道一开始,自己产生了错觉, 他到底是傻呢,还是对自己很有把握? 就在王明义苦苦思索牛宏的精神是否正常之际, 有人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第80章 牛宏听后,沉默了! 金子珊轻轻推开房门,来到王明义近前。 “王副县长,午饭准备好了,让大家去餐厅就餐吧。” “好。” …… 县政府准备的午饭没有想象中的丰盛,甚至还不如在东升嫂家吃得好。 牛宏看着摆在面前的两个苞米面窝头,一碗稀菜汤, 轻轻皱了下眉。 稀菜汤其实就是开水碗里漂浮着两片野菜叶子,窝头也只有婴儿的拳头般大小。 进山打猎,搜救失踪人员,是件非常耗费体力和精力的事情,这点饭怎么能行。 看来自己进山以后,首要任务是让自己吃饱、喝好,保持住充沛的体力。 但是,面前的食物也不能浪费。 牛宏拿起一个窝头刚咬一口,发现有人已经吃完了午饭,意犹未尽地在左顾右盼。 “我去,这得是饿了多久,吃饭这么快。” 牛宏的心中刚发出一声感慨,只听有人说话。 “吃完饭的可以去大门口领取武器弹药。” 一句话,瞬间打消了那些人心中的侥幸。 看来,午饭只有这些食物了。 有人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鬼才听得懂的语言,慢腾腾地向外走。 牛宏见状,将剩下的那个窝头,整个塞进口中,稍微咀嚼两下,用菜汤一冲。 午饭立马搞定。 站起身,刚要向外走。 不争气的肚子,发出一阵不合时宜的咕噜声。 牛宏冲一旁正看着自己的王明义尴尬地笑了笑,说道。 “王副县长,再见。” “一起走吧,我送送你。” 王明义放下手里的汤碗,站起身,陪同牛宏一起向外走去。 “王副县长,你们政府食堂每天就吃这个?” 看到王明义丝毫没有副县长的架子,牛宏的谈话也变得随意起来。 “不是的,” 王明义说完,微微叹了口气,用手一拍牛宏的肩膀说道, “走吧,领了武器弹药就该进山了,路上多注意安全。” “嗯呢。” 看到王明义不愿多谈,牛宏也没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 只是从王副县长的面部表情和语气神态上,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 时间已到中午,大雾却不见有消散的迹象。 走到无人处,王明义突然停下了脚步,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牛宏。 “牛宏,这是我们林业局李总工的夫人,也在失踪人员名单里面。我希望你进山以后,一定要把她找回来,无论生死。 算是给李总工一个交代。” 牛宏低头看了眼照片上的人像,是位年轻貌美的女士,留有一头卷发,面带微笑,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瞬间意识到,这张照片应该是照片的主人,在年轻时留给爱人用作纪念的。 牛宏收好照片,抬头看向王明义,疑惑地询问道。 “王副县长,这么多人参与行动,为什么要把照片交给我?” 王明义微微一笑。 “有关你的情况,俊波已经在电话里向我做了汇报,说你,是一个经验非常丰富的猎人。 曾经一个人打死过六头野猪并将它们全部带出了帽儿山。 这份战绩可不简单啊! 这次失踪人员的身份很特殊,我希望你也能把她们找到,并全部带回来。” 牛宏听后沉默了。 心想,这些家属都是些活着的女人,不能放入军火仓库,怎能和死去的野猪相比? 况且这次进山,自己是奔着东北虎去的,那可是一大笔的钱啊! 而作为副县长的王明义,现在却让自己把工作重心放在寻找失踪人员和带她们出山的事情上。 对于自己来讲,这简直就是本末倒置,让人难以接受。 王明义看到牛宏微皱眉头,连忙开口, “牛宏你放心,只要你能把她们找到并带出帽儿山。 我为你请功。 并批准你作为红星公社的模范典型,将你的事迹在全县范围内推广、弘扬。 这样的一份荣誉可不得了啊!” 牛宏看着王明义那副焦急的模样,知道自己再不答应,对方肯定不会甘心,随即点了点头。 “好吧,我尽力,但是不能给你打包票我一定能找到她们,你也看到了现在这个鬼天气。” 王总工是上级派到金山县调研林场可持续发展情况的,如果他的夫人在金山县出了事故。 那么事关金山县经济发展的调研,也将无疾而终。 此外,上级领导对金山县整个领导班子的印象,也将大打折扣。以后的考核、升迁也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停摆。 为此, 县委书记胡金良,县长秦子荣在会议上一致表态,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将王总工的夫人找到。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给王总工一个满意的交代。 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了身为副县长的王明义。 然而,面对恐怖、诡异的帽儿山的原始森林,要找到合适的人选进去搜寻,很难。 王明义正在一筹莫展,大学同学曲俊波给他出了一个让全县猎人进山寻人的主意,还特地推荐了牛宏,并介绍了他的光荣事迹。 现在听到牛宏答应自己,同意进山找人,王明义如释重负,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她们失踪即将超过48个小时,不能再耽搁了,我们快走。” 两人来到门卫室的门前。 领了武器弹药的人,站在一旁正在对手里的武器、弹药进行常规检查。 因为有王副县长的陪同,牛宏甚至没有报上自己的姓名信息,就领到了一支步枪和200发子弹。 “同志,子弹能不能多领一个基数?” 眼见有免费的弹药可蹭,牛宏岂能错过这样好的机会,能多要一些就多要一些。 进山打猎,子弹是多多益善。 负责分发武器的一共有三个人,其中一位身上穿着带有四个口袋上衣的中年男人,笑眯眯地看着牛宏说道。 “小同志,一个基数的子弹不算少了,怎么,你的不够用?” “杨部长,多给他一个基数吧,这次的行动有点特殊。“ 听到王副县长也在替牛宏说话,杨振棠不由得重新审视起眼前的这个小伙子。 牛宏的身材不算高大,一米七五左右,衣服也很普通,上面带有不少的补丁,甚至还有一些污渍。 但是, 牛宏的面色红润,气息平稳,双眼炯炯有神,脚下穿着一双崭新的皮棉靴,这一切都让他看起来与众不同。 在这个饥饿的年月,人人都是脸色蜡黄,极度缺乏营养,而眼前的小伙子却能吃得红光满面,可见此人有着别人所不可比拟的特殊本领! 杨振棠不由得起了爱才之心,笑眯眯地说道。 “小同志,你叫什么名字?” “牛宏,牛魔王的牛,宏大的宏。” “哦,名字不错,大气、敞亮。我是咱县武装部部长杨振棠,有没有兴趣当兵啊?” 牛宏看着对方那副笑眯眯的模样,摇了摇头, “杨部长,我家里还有一个八岁的妹妹无人照料,我不能当兵。” “你的父母呢,让他们照顾你的妹妹不就可以了?” “家里就剩下我和小妹两个人。” “哦……” 杨振棠惊讶地看了眼牛宏,转头让人又取来两个基数的子弹。 看着到手的六百发子弹,牛宏惊喜地看向杨振棠,连声道谢。 “谢谢,谢谢杨部长。” “不客气,这次进山,三人一个小组,你想和谁一个小组啊?” 杨振棠关切的看向牛宏,问道。 第81章 杨部长的善意 “杨部长,我打算一个人一组。” 牛宏的声音不高,却引起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啥情况?这小子要一个人一组进山打猎,真是作死的节奏!” “哼,谁不知道进山打猎最少要两个人一组,相互间可以有个照应,他竟然要一个人一组,他是不是傻?” “不是傻,是太狂妄了,狂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哼,别让我在山里遇到他,否则要他好看。” “看来,老天要收你,那别怪老子手黑喽。” …… 正在检查枪支弹药的众人各怀心思,特别是来自同一个公社的猎人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其中有一个人最是高兴,仿佛牛天才给自己的许诺唾手可得,这个人就是向阳公社的猎人穆金锤。 同样,杨振棠看向牛宏也是震惊得半天合不拢嘴巴。 “牛宏你真的确定自己一组?” 一旁的王明义,轻轻拍了拍牛宏的肩膀,跟他再次确认。 “嗯呢,我确定一个人。” 看着牛宏自信的眼神,王明义突然想起了电话中曲俊波给自己说过的话: “牛宏一个人在帽儿山里打死了六只野猪,又是一个人,将它们从帽儿山里拉了出来。” “杨部长,就给牛宏单独编一组吧,另外,对于他的进山路线也不要给予限制。” 杨振棠看向王明义,难以置信的询问,“王副县长,您确定这么做合适?” “合适,就按牛宏的意见办吧,我相信他。” 王明义虽然心中也不确定,牛宏是否真的能将失踪人员全部找到并带回来,但是,他相信自己的大学同学曲俊波不会欺骗他。 “唉,好吧!” 杨振棠无奈地答应一声,转头喊来自己的一个手下李春,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李春听后连连点头称是,最后,看向牛宏说道。 “牛宏兄弟,你跟我来吧。” 牛宏不明就里,看向站在一旁的王明义。 “放心去吧,没事的。”王明义冲着牛宏微笑着说道。 “嗯呢。” 牛宏答应一声,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随着李春离开了现场,很快消失在雾气之中。 十多分钟后, 李春在一处仓库门前停下了脚步, “牛宏兄弟,你在门口等我一下。” “嗯呢。” 牛宏明白对方领自己过来,一定是有什么东西要交给自己,只是仓库重地、闲人免进而已。 时间不长,李春带了一个大包裹走了出来。 “牛宏兄弟跟我走,带你去宿舍换衣服。” “太感谢了。” “要感谢,你该感谢杨部长,这些都是他特批给你的,不过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嗯呢。” 牛宏一边回答,一边看向李春手里的那把56式半自动步枪,还有上面带着的一把三棱军刺。 注意到牛宏的目光,李春呵呵一笑, “牛宏兄弟,这把枪也是给你的,把你的那把53式还给我吧。” “好。” 牛宏连忙将自己的53式步枪从肩膀上摘下递给了李春。 56式半自动步枪虽然比不上自己军火仓库里的武器先进,但这也代表着杨部长的一片好意和善心。 这份儿人情,自己得认。 …… 又十多分钟后, 牛宏从李春的宿舍出来,身上已经换上了一身军棉服。 即使面对迎面吹来的寒风,也不再感觉到寒冷。 “牛宏兄弟,我送你进山吧。” “不用,我自己一个人赶路,更灵活、也更方便。!”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牛宏对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李春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在一个十字路口,两人挥手分别。 随后,牛宏套好雪板,双臂用力,很快就消失在茫茫的大雾之中。 离开金山县城,一路向北,直奔松江林场而去。 旷野里的大雾遮蔽了一切也给牛宏换装带来了便利。 有现代科技的加持,牛宏如虎添翼,沿着林场职工开辟出来的通道,向前一路飞驰。 十分钟后,进入了帽儿山深处的原始森林。 顺着大路再向前,不足千米就是松江林场的所在位置。 也许地势较高的原因,这里的雾气淡薄了许多。 不能再向前走了,趁着还有浓雾的掩护,应该升堆篝火,做点饭填一下肚子。 磨刀不误砍柴工,吃饱了肚子好干活。 牛宏打定主意,环顾四周,发现在自己的左前方十多米处,有一块巨大的岩石,附近的树木稀疏,是理想的生火做饭的好地方。 事不宜迟, 心思一转,一口高压锅、三只陶盆从军火仓库里被牛宏挪移了出来,同时还有一只松鸡和少许的食盐。 森林里不缺木材,也不缺石块。 很快, 由几个石块搭建而成的简易灶台下,篝火熊熊,驱散了四周的雾气,也炙烤着灶台上的高压锅。 积雪在高压锅里化为雪水,又被加热到沸腾。 趁着烧开水的功夫,牛宏将那只松鸡放血,去除内脏。经过上几次野外做饭的练习,他现在处理起松鸡来得心应手。 趁着雪水沸腾,牛宏一把将松鸡丢进陶盆,同时倒进滚烫的开水。 在木棍的不断搅动下,松鸡身上的羽毛纷纷脱落,露出洁白鲜香的肉体。 高压锅里剩下的热水也没浪费,牛宏将其倒入另外一只陶盆,心思一转,被挪移进了军火仓库。 这样,他以后随时随地都有热水喝了。 高压锅里再次被牛宏装上积雪,当然还有处理干净的松鸡,和少许的食盐。 十多分钟后, 再次嗤嗤作响、不断向外喷洒热气的高压锅里,一只松鸡也由青涩渐渐变得无比的成熟。 热气也变成了香气弥漫在牛宏的周围,久久不见消散。 再坚持两分钟,应该就可以吃了。 不,是一分钟。 根据高压锅喷出的气流强度,和发出的声音,牛宏在不断调整着自己的预判。 一想到吃饭,肚子便不争气地发出咕噜声。 经过刚才的高强度快速赶路,中午吃下去的两个窝头早被消化一空。 此刻,牛宏是饥肠辘辘。 就在他准备熄灭篝火打开高压锅大快朵颐之时,透过头盔自带的热成像夜视仪,牛宏发现从自己来的方向,又走来了一大群人。 仔细一看,正是在报名处见过的那群猎人。 怎么是他们? 牛宏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选择做饭的位置距离大路太近,高压锅的动静和弥漫的香气一定会暴露自己。 第82章 这是啥情况? 眼看着对方距离自己已经不到二百米。 牛宏的心思一转, 一大一小两个陶盆被他从军火仓库里挪移出来, 随即打开高压锅,将肉汤连同小半只松鸡倒进大陶盆,便从容不迫的放在篝火上继续熬煮起来。 高压锅、头盔等物品则被他一一收进军火仓库,消除掉一切不协调的痕迹。 不远处走来的正是穆金锤等一众猎人。 按照王明义的指示,他们的进山路线同样选择在松江林场,方便更快地寻找到失踪的林场职工家属。 突然,不知谁喊了一声。 “你们闻,好香。” “嗯,闻到了,是松鸡的肉汤味道。” 人群中不乏经验丰富的猎人,瞬间识别出香味的材料来源。 “走,过去看看,说不定能坐下分块肉吃呢。” 按照山里不成文的规矩,凡是进山打猎的猎人遇到正在吃饭的同行,是可以坐下来分到一份儿食物的。 因此,对于这个提议,人群中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 反倒是不约而同地循着香气来源的方向,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来到近前,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一个身穿军装的年轻人正抱着陶盆,拿着一把匕首在大快朵颐、狼吞虎咽。 这不是要求一个人一组的那个小子吗? 虽然牛宏换了衣服,还是被人一眼认了出来。 “你们也是进山打老虎的?” 牛宏抬眼看了看众人手里的步枪,淡淡地问道。 “喂,小子,还有吃的没,拿出来给大伙儿分享一下。” 人群中有人冲着牛宏喊了一声,其他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牛宏的脸上。 “很抱歉,你们来晚了,就剩下盆子里的这点了。” 牛宏说着,用匕首切下一大块松鸡肉放进嘴里,末了还不忘顺带着喝了口汤。 看得众人心里不由得一阵火大,而肚子却不争气地响起咕噜声。 小半只松鸡本来就没多少肉,经过牛宏刚才的一番狼吞虎咽,陶盆里剩下的松鸡肉更是少得可怜。 稀汤寡水,残羹冷炙。 牛宏淡然的态度落在现场众人的眼里,被看作了傲慢无礼,心中的怒火在不断地燃烧壮大。 那些本来就对牛宏有看法的人,此刻更是忍无可忍,骂道,“哼!不懂规矩的杂碎。” 在这荒郊野外,面对的又是一群陌生人,牛宏岂能容忍别人对自己的谩骂,扫视了一眼面前的众人,冷冷地问了一句, “是那个孙子有意见,站出来,老子要好好教育、教育他。” 话音未落,就见距离牛宏最近的一个中年男人举起手里的枪托,冲着牛宏的头顶狠狠砸来。 “我去你妈的,装什么大瓣儿蒜。” “小子,我让你狂。” 随着声音,又有一个人加入殴打牛宏的战团。 场面瞬间变成二打一。 牛宏向后一撤身,冲着最先攻击自己的那人猛地一抖手,陶盆带着面汤冲着他的脑袋直直砸去。 “砰,哗啦!” 陶盆正巧击中那人的面门,面汤带着油腥钻入他的眼中,瞬间让他失去了战斗力。 对于另外一个人,牛宏猛地一矮身躲过打来的拳头,趁机一拳砸向他的小腹。 “嘭。” “唉哟。” 牛宏的一拳砸得结结实实,那人哀嚎一声,抱着肚子躺倒在地不停的翻滚。 整个战斗也就在一眨眼的时间结束了。 发生的快,结束的更突然。 只是牛宏所展现出来的战斗力,彻底震撼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灵,原本还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气焰瞬间蔫了下去。 再也没人敢于轻举妄动。 “刚才是那个孙子对我有意见,给我站出来。” 牛宏双手掐腰,目光灼灼地看着在场的所有人。 无人应答 “是谁?熊机霸瘪犊子玩意儿,敢做不敢当,算什么男人?” 哗啦一声,有枪栓拉动的声音。 “动枪”两个字刚在牛宏的脑海里闪过,就见对面的人群中有人手持53式步枪指向了他。 “老子就骂你啦,咋滴吧,你能把老子怎么样。”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穆金锤。 此刻他用枪口指着牛宏的胸膛,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尼玛,有种你开枪试试。” 牛宏用手一指自己的胸口,看向穆金锤,脸上毫无惧色。并一步一步地向他走去。 人群自动分列两旁,主动给牛宏让出一条道路。 “站住,再不站住,老子可真要开枪啦。” 穆金锤看着越走越近,慢慢举起手中步枪的牛宏,心里顿时慌张起来。 “跪下!” 牛宏冷冷的说道,手指已经搭在了56式半自动步枪的扳机上。 “站住,你他妈的给老子站住。” 穆金锤越来越顶不住牛宏带给他的压迫感,嘴里吼叫的同时,手指扣动了扳机。 “砰。” 在场的猎人无不浑身一颤,脑子里闪过三个字,“出大事啦!” 子弹射出枪膛之后,穆金锤那颗紧张不安的心,却在刹那间放松下来。 仿佛看到了牛天才将许诺给自己的一百块钱,交到了自己手中,穆金锤的脸上挂满了喜悦的笑容。 然而。 眼前的一幕彻底惊呆了现场所有人的眼睛。 牛宏的身体猛地一晃,却没有倒下,更没有一丝鲜血流出。 这是什么情况? 见鬼啦? 子弹竟然打不死他呢! 就在穆金锤惊恐地睁大眼睛之际,牛宏的枪托已经狠狠地砸向了他的脑袋。 “嘭、”一下, “嘭、”两下 “嘭。”三下。 关键时刻,牛宏还是没有选择扣动扳机,他做不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坦然杀人,即便此人对他先开了枪。 穆金锤的脑袋在遭受重击之下,瞬间冒出鲜血,顺着面颊流淌下来的鲜血又模糊了他的视线。 看着一脸愤怒的牛宏,穆金锤心中的恐惧达到了顶峰。 让他忘记了疼痛,麻木了心灵。 嘴里不停地在念叨着“鬼,鬼,鬼来啦。” 牛宏将要击打第四下之时, 穆金锤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恐惧,扔掉手里的步枪,大喊着跑向远处的大雾,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声音在飘渺间远远地传递过来。 疯啦,穆金锤彻底疯啦! 这是在场的众人,对穆金锤做出的最后评价,也是他留在人间的最后一点底色。 “该你俩了。” 牛宏用枪一指先前对自己动手的两人,此刻,两人也是一脸的懵逼。 这是啥情况? 明明是自己一方占据着绝对优势,可现在的胜利者却是对方! 这让人情何以堪? 第83章 诡异的松江林场 蹲坐在地上正在懵圈的章山和厉驷,眼看着牛宏拿枪指向自己,大脑瞬间清醒过来。 章山直接跪在牛宏的面前,浑身颤抖。 “大爷,我刚才多有得罪,我给你磕头赔不是了。” “我也给你磕头了。” 厉驷说着,同样跪了下去。 此刻,两人怂得比孙子还孙子,完全没有了要揍牛宏时的勇猛精进的气势,看向牛宏犹如看到了恶鬼般恐惧。 和他们一起过来的其他猎人目睹着眼前的一幕,吓得大气也不敢喘。 “把你们的枪和子弹留下,给我滚。” 牛宏看向两人,从牙缝里崩出了冷冰冰的一句话。 “啊……” 章山和厉驷同时一愣,心想,在这样的环境里交出手里的步枪和子弹,和直接寻死有什么区别? “交不交?” 牛宏的语气显示他已经失去了耐心。 “交,马上交。” 章山边说,边把步枪和子弹放在了地上。 厉驷见状,也赶忙交出了武器弹药。 “滚,别再让我见到你们。” “哎,”两人答应一声,急忙爬起身,向着来时的山路狂奔而去。 “你们不是进山打老虎吗?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听到牛宏的逐客令,围观的人群瞬间走得一干二净。 “一帮欺软怕硬的死瘪犊子。” 牛宏骂了一句,心思一转,地上放着的三支步枪和四百发子弹,全部被他挪移进军火仓库。 胸口,被子弹击中的地方在隐隐作痛。 牛宏用手一摸,从防弹背心上抠出一粒弹丸,低头看向弹洞,心里不由得更加心疼。 杨部长刚刚送给自己的新棉衣,穿在身上不到一个小时,就被钻了一个黑乎乎的孔洞。 此刻,牛宏对造成这一状况的始作俑者穆金锤,恨得是牙根痒痒,恨不得立刻、马上找到他,在他的脑门上打上一枪。 牛宏坐回原来吃饭的位置,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那颗躁动的心平静下来。 五分钟后, 牛宏用积雪扑灭残存的篝火,认准松江林场的方向,滑动雪板,快速地向前奔去。 松江林场的临时负责人万山红刚送走一批进山寻人的猎人,就看到牛宏滑着雪板滑了过来,匆忙上前打招呼。 “小同志,你迟到了,你们的队伍刚刚离开。” “我没有队伍,我是一个人一队。”牛宏对眼前这位精瘦的男人实话实说。 “你一个人一队?”万山红嘴里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句,看向牛宏,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是滴,有什么问题吗?” “小同志,不是有什么问题、吗?而是你的问题大了去了,你一个人进山,天马上就要黑了,你不想活啦?” 牛宏微笑着看向对面的这个男人,他的话虽然难听,但是,对自己的关心却是实实在在的。 “听我的话,趁着天还没黑,从那里来的抓紧时间回那里去,越快越好。” 万山红说着用手一推牛宏的肩膀,试图将他推回,来的地方。 “喂,叔,你不知道我来是做什么的,就赶我走?” “你不是进山去找人的吗?” “对呀,既然你知道,还赶我走?” “哎呀,你这个小同志,怎么不识好歹,我是看你人很年轻,不想让你进入原始森林白白送死。” 万山红说着,不由得攥紧了手里的步枪。 牛宏看着眼前这位一脸紧张的中年汉子,略微沉思片刻,缓缓地说道。 “叔,你能告诉我11月27日下午,林场职工家属那些人是从哪个方向进入森林中的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如果在场的话,一定会阻止她们进山,一个人都不允许进山。唉,可惜喽!” 万山红说着,不由得摇了摇头,对于发生这样的事情深感惋惜。 牛宏丝毫不为眼前男人的话语所触动,看向他,态度无比恭敬地说道。 “叔,你能帮我把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找来吗?” “知道情况的人,都回了金山县城,这里只剩下我和老孔两个人负责看守林场内的物资。” 万山红说着,用手一指位于林场正中间的二层木制小楼。 “老孔在楼上是吧?” “是,他和我一起来的,也不知道这件事情。” 牛宏看着眼前的这位中年男人,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索性不再理会他,径直向着林场中央的二层小楼走去。 “唉,你这个小同志,怎么这样不听劝呢?天马上就要黑了。” “叔,我去看看你们林场职工家属居住的房间。” 牛宏淡淡的说着,看了眼紧随而来的万山红,脚步不停,很快来到了二层小楼楼下。 刚想迈步攀登楼梯,就听身后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小子,这里是林场重地,闲杂人等一律不准入内,你请离开吧!” 牛宏转头一看,刚才还热情似火的中年大叔,此时仿佛变了一个人。 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己,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大叔,我是奉王副县长的指示,进山搜寻失踪林场职工家属的。你也是林场职工,不配合我的工作也就算了,为什么要阻止我进入房间调查?” “我再重申一遍,这里不允许闲杂人等靠近,你还是走吧。”说话间,万山红的右手在快速地向着步枪扳机所在位置移动。 这一幕落在牛宏的眼中,让他瞬间提高了警惕。 眼前的这人有问题,一定有大问题。 想到此处,牛宏微微一笑。 “叔,我就上去随便看看,不进房间可以吗?” 牛宏说着,用手一指小楼的二层,就在万山红的目光看向牛宏手指的方向之时。 牛宏一脚踹向万山红的小腹,与此同时,原来一直背在肩膀上的56式步枪的枪口,指向了万山红的脑袋。 “别动,动,就打死你。” “你这个小同志,怎么不识好歹?” 万山红看着指向自己的黑洞洞的枪口,脸色煞白。 “把你手中的枪丢掉,快。” “哎,” 万山红作势丢掉手中的步枪的时候,脑袋好似被什么重物狠狠的敲击了一下,随即便人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