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 拂晓的空与蓝色旷道》 第1章 [bg同人] 《（网王同人）[网王]拂晓的空与蓝色旷道》作者：恕辛夷【完结】 文案: ·公示1[23530]：之后的更新都会沿用新排版，全文完结之后再回前面改排版，感谢小可爱们的耐心加载。 ·公示2[24405]：正文部分已完结，等待番外完结再修改排版中。 ·公示3[24417]：全文完结，现等待修改排版 ------ 转身羁旅，年华萦绕，岁月从她的臆想开始，而后纷飞，万籁俱寂，淡然失色。 他们都曾经迷失，岁月并非青葱，直到茜空拂晓，或是故地再次落下那场暴雪。 ——“年少的誓言总是最为真诚，” “它能否跨越那道鸿沟？” 雪乡会无声歌颂它见证的故事，碎片拼凑的就请当作星光最后的余晖。 ------ ·幸村bg文,参杂新网王部分人物与自设角色 ·主线高中开始(注意!),原著部分比赛上一点私设,尽量尽量无ooc ·作者文笔渣先感恩各位(简介也想不到好的了 写的时候未完结) ·后期分两线, he苦尽甘来初恋修成正果系列, be暂不剧透 ·前期主立海大, 中后期大学和职场(注意!), 无穿越, 女主不万能, 文慢热 ·no玛丽苏主义，现实成长型, 更文大致勤快，感恩各位的入股~ 内容标签： 网王 花季雨季 现代架空 正剧 主角视角:雨宫美泉 视角:幸村精市 配角:立海大众 新网王众等 一句话简介：“雪乡会无声见证故事与结尾。” 立意：长时间的成长路！ 第1章 序·她的来信（1） “也许人总归是要坠入爱河的，尽管那与万有引力无关，只是与他，和她眼里的万丈星河相知辉映。” --------------------------------------------- 你好，幸村， 说实话，我已经不记得我们多久没有见面。 在樱花绚烂的季节，本是做着新生代表演讲的我，正做着与往日相同的梦境——也许心思细腻的你从一开始便看穿了我的伪装。 从前的我喜爱被追捧的感觉，一直以来在我的世界每日都如同耀眼的阳光，那样会让我感受到生活的美好。 踏入班级时的一阵失落，是因为你而起，尽管那时的我并未了解，那是一种微妙的情绪。 落入我眼帘的是鸢尾色的世界，一个翩翩公子的背影，身旁围绕着热情的视线、低声的赞美，人群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你的身上。而从小一直是人群焦点的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挫败。 当时的你在我眼里，仿佛是挑衅的仇人，因为我深知自己并非顶尖，不管是容貌，还是性格。但些许在骨子里的要强将我挫勇，尽管其实第一眼，我也觉得同学对你的赞美没什么问题——啊，你确实是一个优秀无比的人。 竞选班委的时候，邻桌的小优推荐了我，而当时在黑板上的，还有你的名字。 我的内心感到了忐忑，害怕失败的我，只能将情绪掩盖在万年不变的笑容里。可未曾预料的是，你竟然放弃了这个机会，虽然你表示自己更喜欢清闲的职位，但在那时的我心中，带着一种被施舍的滋味。我如愿坐上了万众瞩目的位子，老师与同学也相继为我鼓掌喝彩，但我依旧在意这中途的插曲，尽管自此我发现自己的视线已经无法离开有你的地方。 虽然直到后来我才恍然发觉，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温柔，喊出我的名字时也那样的悦耳，甚至轻抚我发丝的手——美丽的过分，明明秀窄修长，却又是那样的滚烫有力。 第2章 零零一 春雪消融，伴随和煦清风的步履踏入四月初的立海大附属高中，人群磅礴，却是尽然有序的一副欢乐景象。顺延的枝桠在缓缓摇曳，仿佛低垂着晶莹的眸正在欢迎即将就读于此的新生们，而同色国中部的棕色校门外有星点在辗转的西装革履，毕竟虽说已是十几岁的青少年，父母对孩儿的关爱还是一如既往。 穿梭过一栋教学楼，繁长的操场走廊开始在眼前清晰，阳光是温和的，正如学子们按耐不住的悸动之心。在高年级学长学姐的布置下，礼堂焕然一新，因为这是新学期第一个引人注目的日子——又一批洋溢着青春最美好时光的笑容的脸颊，即将踏入他们人生中的新旅程。 拥着的藤条下是三两快要勾肩搭背的皮男孩，偶有安静处，放眼一看却是有位万众瞩目的少年，仿佛是初春最耀眼的那朵樱花，散发着甜美的馨香，让人目不转睛，思绪流连忘返。鸢尾色的柔顺发丝，在悄悄飘进门帘的清风下翩然起舞，却丝毫没有削弱少年的威严，反而为其朦胧的美色添多了一抹不可亵渎的气息。 而伫立在人群中央的少年本人，并未因周遭的各路眼神的打扰而自乱阵脚，仿佛他生来便是那个众星拱月的掌上明珠，那双修长与常年锻炼而早就的肌肉融合的毫无死角，可惜只见少年本人不过缓缓托起优秀的下巴，自得地与他的好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家常，可谓是秀沐清风到了极致。 “没想到竟然有人将柳生扯下了演讲的宝座呢。”少年微微一笑，望向了正在隔壁队伍的一名戴着眼镜的男生，依旧是同样耀眼的存在。在他身旁的一片女生不出意外的发出各种感叹，害…升到了高中，男神的每个眼神都还是那么耀眼——只是可惜不是对着她们。 说话的正是那位名声响彻立海国高中部的少年——幸村精市。由于立海大国中部的大部分人都是继续直升的，所以即便到了高中，幸村的光辉与风采依旧众人皆知——那可不是一个大看板就能装下的。还有在他领导下的网球部，拿过了全国冠军二连霸，所以连学校里大部分教师都熟知这群耀眼的少年们。 而幸村刚刚“调戏”的柳生比吕士，正是当时网球部的主力之一，也是当之无愧的学霸，在国中时更是学生会的核心成员。国一的时候，柳生还是他们这届万众钦定的新生代表，直到毕业宣誓，这份殊荣都未曾花落别家，所以这次高中开学典礼的新生代表居然另有其人时，各位都有些小小吃惊。 柳生不着痕迹地推了推眼镜，幸村后面的柳莲二默默接话道：“这次的新生代表有点来头，入学考试除了数学扣了三分之外，其他科目均是满分。” 军师发话，柳生听完默默点了个头，几人默认了这位神秘代表没有死角的优秀。 而为什么扣了三分还说是毫无死角——因为柳曾在群里表示，最后的那道大题第三问明显超纲了，是可以媲美今年年初东大理科自招的难度。所以要是这都满分了…那就不是死角不死角的程度了。 “听说是从女校考过来的哟，噗哩。搭档居然在数学上输给了女孩子，有些少见呀。”曾经是柳生双打的搭档仁王雅治也跟着调戏了一番，顺带习惯性玩味地绕了绕自己的银发辫子，背后再次传来尖叫。 说时迟那时快，音响里传来了两声咳嗽，校长上台宣布了入学仪式的开始后，掌声从四周响起。 “接下来有请新生代表——雨宫美泉上台！” “四月樱飞，春暖花开，又是一年新的开始，新的旅程。尊敬的领导、老师、同学们，大家好，我是本年度的新生代表雨宫美泉。” 第2章 随着一袭乌黑的柔顺长发鞠躬而起，那位传闻中从柳生手中夺得第一名的女孩子露出了她的真容。出乎意料的是她并非一眼惊艳的少女，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味，如果形容的话，可以说是端庄的大和抚子类型。她的声音略带轻柔，咬字却清晰，为本来有些枯燥的室内气氛带来了一丝春风。 “今日很荣幸能够代表全体新生在此发言。梦想如诗，高亢低沉，在这个特殊的日子，踏着金色的阳光，我们走进了即将养育我们的立海大附属高中……” “哇，那位就是雨宫同学诶，看起来好温柔好优秀！”后排原本在开场前还有爱慕的言语不知何时改变了风向，传来的窃窃私语也逐渐换了语句中提到的的主角。 “虽然发言稿依然不是想象中的突破天际，不过总感觉听她说话就像真的在沐浴阳光般温暖。”有人不禁接上话题，虽然声音不大，但沿着簌簌风声依然传进了网球部各位的耳朵。 “哈哈哈…要是真的突破常规的话，怕是一下台就要被主任叫去问话了。”有人干脆调皮no.1。 在不急不慢中，雨宫美泉顺利结束了演讲，掌声再次响起，这次比校长的规模更甚。雨宫再次微笑鞠躬，在众目睽睽中下了台。又在众人的猜测中淡然地走到了幸村班级这队的领头位置——班主任藤田微笑地拍了拍雨宫的肩膀，肯定了她的演讲很精彩。 - 入学式结束后教室内 也许是上天的私心，又也许是巧合，踏入高中的幸村、真田与柳分到了一起。同一个班级拥有三个耀眼的少年，引起了阵阵轰动。 “啊，今年终于能和幸村同学同班了，实在是太养眼了~” “嘿嘿我已经和幸村同学同班了两年了哦。” “呀小优你讨厌！让我快乐一下不好嘛。” 而除了兴奋的少女们，部分男同学也不约而同地期待着刚才演讲台上那抹身影。毕竟立海大是一贯制的私立，拥有自己的内部升学制度，基本很少会出现从外校特地考来的新学生，而显然根据柳军师的数据来看，刚才的代表雨宫美泉是大家从未接触过的新同学，自然也有不少人期待着她的到来。 “大家安静！”班主任藤田走进教室，吩咐各位回到各自的位置，“相信大家在刚才的入学式也知道了，今年立海大考来了一位新同学，而根据分班，她将分到我们c组。” 藤田不着痕迹地扫视了台下，也知道刚才已经有不少同学注意到了新生雨宫是站在了自己的班级，“让我们欢迎新同学——雨宫美泉。” 话音刚落，微掩的教室门在一双纤细的手中拉开，那抹乌黑的长发如愿地踏进班级。少女依旧如刚才在台上般挂着弧度刚好的微笑，不卑不亢，大大方方地走上讲台，她先向藤田微微鞠了一躬表示尊敬与感谢，然后面向各位同学。 “大家好，我是雨宫美泉，”说完少女依旧微微鞠了一躬，落在大家的眼里十分的端庄规矩，“由于之前我并非是立海大附中的学生，对学校会有一定的不熟悉，希望大家能够多多包容，我很期待和各位成为朋友！谢谢。” 雨宫再次点了点头表示感谢，转头看向藤田。藤田对这个新来的学生十分满意，不仅是因为她是年级第一，更是因为她的态度，对待老师敬爱，面对同学和新来的环境也没有表现出不适应。想到了隔壁的隔壁，a组的班导，藤田更是在心里笑开了花。 “雨宫同学先坐在这里吧，”藤田指了指唯一的空位，正是第一排，“在班会结束之前会进行座位抽签。” “好的藤田老师。” “那么言归正传，接下来是选举班委的时间，老师我再声明一遍，请大家要公平公正地进行投票，不要因为已经同窗三年就开始走后门……” - 课后 一如初中的往常，许多同学都聚集到了幸村的周围。但有个别的少年少女例外。 “雨宫同学！”一位女生来到雨宫面前，“你好，我叫森口优，雨宫同学可以和我做朋友吗！” 雨宫略微诧异了下，随声音看向了森口优，随即对她微笑：“你好森口同学，我很乐意，谢谢你和我搭话。” 森口表示这很受用，“雨宫同学客气了，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小优，我的朋友都这么叫我，不用那么拘谨。作为交换，我可以直接喊你雨宫吗？” “可以呀小优。” 森口开怀地笑了，天知道她平生最喜欢交朋友了，特别是雨宫美泉这样的——看着又没脾气，性格又好，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孩子！ 而她正准备问雨宫为什么来立海大读书的时候，她发现雨宫似乎望向了隔壁桌，那里正坐着立海大无人不晓的一尊大神，还有其身边围绕了一群同学。 “雨宫，坐在你过道隔壁的那个是幸村君哦，”说起这个，森口悄悄地靠近雨宫的耳朵，“他也是从立海大国中部直升上来的，在立海大很出名，学习好人长得又好看，是连续三年被我们私底下评为校草的风云人物哦。” “原来如此…不过小优为什么要说悄悄话？” “嗯…因为如果当着幸村君的面说的话会不好意思啦，离得那么近，而且幸村君也不太喜欢别人议论他的相貌。不过我们都很理解！毕竟他各个方面都真的很优秀，所以暗恋明恋他的人特别多，”森口说着又自言自语了一句，“我本来以为雨宫的到来会把幸村君的光芒夺取一点呢哈哈哈…” “是这样啊，幸村同学肯定特别优秀，看来我要多多学习才是。”其实雨宫听见了，但是此刻也只能装作没听到，而围着的热闹们也未曾发现，在听到森口的自言自语后，她微笑的弧度降了几分。 “雨宫也很优秀啊，能考过a组的那位万年第一的柳生君，说实话我都有点吃惊呢！对了柳生君也是直升上来的，以前在国中部还是学生会骨干呢！雨宫应该还不知道吧，我和你说哦，我们学校的几大风云人物都是以前幸村君领导的网球部出来的哦……”森口继续着她的介绍，滔滔不绝中还让雨宫开学的第四个小时就认完了网球部的七个同届正选。 不过很可惜，其实教室的过道并未很宽，只是因为幸村的四周围绕了一些同学，他依稀听见了在隔壁的人说到了他的姓。幸村往声源看了一眼，以前同班的森口正站在雨宫的旁边说着什么，姿势略显龙飞凤舞，让幸村一度觉得这位从前的同学是个非常合格的及时向导。 嗯，果然课上他没有看错，推掉班委是正确的选择，雨宫应该还挺适合，幸村默默的想——因为他已经看见了藤田老师把雨宫喊了出去，不出所料是要准备日后的各种会议了，而他没有那样的时间。 因为现在的他有更重要的目标，网球部。 “精市，现在的高中网球部氛围和我们国一那时候不太一样了…”柳来到幸村身边，见他神色有异，却是实打实地望着新生的方向，军师不解，但正事要紧，于是小声提醒了句。 “啊，我明白的柳。所以我们要做好十足的准备了。”幸村笑了下，不出意外周围再次传来对美好事物的感慨。 第3章 他的来信（2） 第3章 我们有多久没有见面了呢，美泉。 也许你已经不记得了，高一刚开学的时候曾经和我的对话。 那时我还不知道原来你是一个“表里不一”的女孩，在我眼里你与其他的人眼里有着不同的光彩。你的优秀，在课上回答问题的身姿，想来不少人都为此倾倒过吧。 特别的是你的视线在我身上从未停留超过五秒，这也是曾经让我能够放下心来与你正常交谈的原因。从以前开始我便一直受到各路追捧，外人看来是件羡慕、幸福的事情，但是在我的心里，只装了对胜利的执着，我看不见其他。 所以我曾经羡慕过你表现出来的，对于成绩，光芒的淡然，仿佛所有都是天生而来的。因为在我的心里，当年没有实现三连霸的梦想，偶尔还是会让我挫败。也不能说是我已经完全接受了这样的结果，但是我也依旧有一丝难以释怀。即使在人群中我仿佛还是他人看见的、所仰慕的那样耀眼，但是相信你也知道，有时候挫败的孤独也会无人知晓，多少有些许孤独。 嗯，有点说多了，我知道你都明白，因为我们的这些地方是那样相似，也正是如此，两颗心才会在摩擦和引力下越走越近。 当然了，曾经的你看起来其实离我十分遥远，因为我从未见过有人能够什么都会。你参加了很多活动，亦如众所愿加入了学生会，甚至还能在我不知道的空闲时间里完成颇有意境的油画。不过也是那副油画让我第一次发觉了隐约的真相——你知道的，绘画能够映射一个人内心真正的模样。 如果说曾经吸引我的是你看起来万事都能轻易获得，淡然处之的话，在那之后让我不知不觉沉沦下去的便是我对这些的疑问。连玄一郎都未曾触碰过我内心的想法，因为网球就是我的一切。我曾经渴望从你的身上获得能够坦然面对所有事情的勇气和态度，到底是如何做到的？我又应该是对曾经失去的梦想怀有什么心情？ 然后到最后，我才发现，原来我们都是一样的过程。潜意识里我还无法完全接受失败，为了不让朋友担心只能暗示自己努力放下。而原来，美泉你也是如此。 是你让我恍然发觉，我并非孤身一人，相信对你来说，也是这样吧。但又有一点不同的是，你无论遇到什么都能够重新振作的勇气，是我永远都想拥有的。 美泉，你知道的，其实我不仅想永远拥有这些勇气。我渴望青葱的天空永不令我厌烦，渴望真正快乐又精彩的生活，我更渴望的是，我们相爱的所有瞬间，都如同照亮阴霾的手电，永远留存在你我心中。 第4章 零零二 在与森口成为朋友之后，雨宫便向父母提议不要再向从前一样接送自己，她怕自己太过显眼——其实是要按照她自己的节奏，咳咳，还是要既平凡又特别最好。 某天早餐后，待雨宫兴高采烈地去了学校，雨宫的父母在桌前叹了口气。 “这才开学没多久呀…亲爱的，你说我们的美泉这脾气到底是随了谁呢。”雨宫妈妈愁眉。 “嗯…孩子正在青春期，我们还是默默观察的好。”雨宫爸爸附和。 “我只是不希望她因为其实并不是人生的全部的事情而折腾自己，即使我知道她很有自己主见。亲爱的，你说我们那时候是不是不应该带她去聚会的？” “往事再提也于事无补，我们也是这样过来的，相信孩子吧。” “说的也是。不过我还是想知道——她这热爱面子的脾气到底是随了谁呢？” “孩子她妈……”他能说这或许是隐性基因的锅吗？！ …… 立海大高中校门的不远处，森口和雨宫在约好的十字路口碰面。 今早的天空有些许白色的积云，边缘是湿漉漉的纹理，或许因为这开学不久就进行了一次小测，照进尘土的光芒都让人感觉少了许多，仿佛朦胧的在预示着什么。 走过人群密集的海滨栈道，向上拐去，雨宫忽然停下了脚步，默默躲到一棵行道树后，从包里拿出小镜子照了几下。在她垂下手臂的瞬间，眼神也顺势往坡上瞅着，一秒就捕捉到了正在左顾右盼的森口。 不好，不能磨蹭了，她居然比同学要来得晚…实在太失礼了。 “早安小优！”快速小碎步了一段距离，要到森口跟前的时候，雨宫换上了速跑的姿势。 “早呀雨宫，”森口见到目标人士，一如既往热情的打招呼，面上很明媚，立马扔掉手里刚吃完的面包纸，正要作势跟她肩碰肩的模样，“今天第一节 课要发小测的成绩了，我好紧张啊…呜呜…” “没事的小优，要相信自己啦。”雨宫安慰她的是非常诚恳，但除此之外，在内心默默地露出了微笑。别人考的如何她当然尚且不知，但她对自己的成绩是有十分的信心，毕竟这可是瞒着所有人偷偷努力换来的成果。 是的，在入学了有段时间的校园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她雨宫美泉的真面目，她喜欢表现出儒雅随和，因为谁也不会怀疑她在参加那么多活动和公务的同时还能每天一如既往地学习到把cpu全部焚烧。大概谁都以为她是听一遍就会的天才少女，毕竟没有人见过她拿书学习的样子——这个作为新生代表就已经小有名气的身影连图书馆都几乎不踏入，更别说是校外的私塾了。 如果真的想偶遇雨宫美泉，除了学生会之外最好的去处便是老师办公室，也正因如此，雨宫美泉的存在充分证明了人可以不需要靠美貌吸引注意，毕竟光是每天出现在老师话语中的次数已经足够让人耳朵起茧了。 “与其说是相信自己，不如说是相信雨宫的笔记哈哈哈，你教过我的题目在小测里出现了好几个同类型的，真的太厉害了…”森口很少这么在大众中央放开声线说话，雨宫一瞬间有些恍惚，但也还是接上了话题。 “小优…你这么说我会害羞惭愧的啦。其实这只是老师刚好出到一样的，是我们很好运哦。”咳咳…救命啊谁懂！雨宫要的就是这种夸奖啦喂！这说明什么，说明她熬夜学习是有效果的好不好！ “诶呀你太谦虚了！班上现在还有谁会不知道你的笔记的命中率呀，”森口的开心简直难以掩盖，“啊啊——学霸就是不一样，我真开心能和你同班，有时候简直感觉自己就像考试有了作弊器一样。” “但是班上也还有柳同学什么的，他们也很学霸很厉害呀，”雨宫觉得自己说的一点不错，就这短短的开学几天，她就按照自己的审视还有森口的介绍知道了整个年级的基本情况，就比如说大家口里的国中男网三巨头，还有曾经的学习委员柳生比吕士，全是不能放松的强敌，“这次是我偶尔猜中了而已，可能是因为开学的第一次小测，老师会想出点新奇的考题，我就撞上了…下次小优你们就得多多依靠他们了呢。” “…小雨宫…”森口再次感到身边的少女很萌，“你真是…你真是太好了！！” “小优是想让我说多少次谢谢嘛…”雨宫笑得更灿烂了。 “啊！对了，小雨宫还没吃早饭吧！看我这脑子急得，”森口终于想起了自己包里没吃的那块面包，连忙拿出来递给她，“我跟你说这个超级好吃的，中间的奶油是低脂低糖的哦，自从丸井君带过来学校之后，现在大家放学都会去排队买来着！这是我好不容易抢到的…希望没有被我暴力运输压扁了……” 第4章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饭的！”她只能惊呼，好意是必须收下的，“真是谢谢你了小优，你又让我说谢谢了…怎么这么可爱！” 两个并肩前行的背影，一个欢声笑语手舞足蹈，一个永远挂着万年不变的笑容，认出雨宫美泉的偶尔三两人群开始起了窃窃私语，只是基本都是在讨论画面如同山水温泉，红的是火焰蓝的是澄静，过分美好的落入他们眼底了。 第一节课是发成绩时间，意料之外的意料之中，雨宫又是第一名，森口这次的成绩也肉眼可见地蹭蹭上来，更难得地是c组整体的平均分比起升高中部时候的中学受验又提了几分。 “咳…同学们！先不要着急喜悦讨论！”藤田老师虽是如此说着，但也把欣赏的视线投向了她心目中的好学生雨宫，“这次的小测是三年级的带教老师们审核的题目，所以参考了一部分统一高考的出题模式，有些内容和考法是我们还没学到，还没见过的，但学校做这个决定是为了告诉同学们——即便我们现在是一年级学生，高考的倒计时也已经开始了，同学们要尽早熟悉拉紧发条的氛围来鞭策自己。” 雨宫在座位上认真听讲着，她果然没猜错，因为今年一月份的时候，朝日报纸第一时间公布的真题就和这次考试十有七八的相像。 “当然了，老师在这里也想表扬一下一些热心的同学，”藤田就差把她的名字点出来了，但想到课堂中途可能会有检查的主任经过走廊，只得暗搓搓的说，“这次我们c组全科的平均分都比入学式时有所提高，其实大家的求学精神可谓功不可没。老师希望大家能够把热爱学习的精神继续坚持下去，如果遇到不会的问题如果面对老师羞于开口，那么在小组讨论和课余时间去问其他同学也是非常好的。” “知道了——藤田老师——”是超级响亮而整齐的回应了。 此时站在讲台上的藤田背后已经两眼泪汪汪，她已经仿佛看见自己会有被学校嘉奖的一天了。 直到放学还有同学在津津乐道，大家都沉浸在雨宫的免费学习资料中获得的快乐。一时间，雨宫美泉这个名字又在学校里传播开来，连在网球部内也不例外。 放学后。 因为雨宫还要留下来做学生会的报告，森口对此表示哀嚎的同时又为雨宫感到骄傲，帮她打了打气便回家了。趁着班里的同学都走光之后，雨宫缓缓地从抽屉里拿出早晨收到的一封匿名信。 “雨宫美泉同学，今日放学后我在文娱楼后侧第二棵樱花树下等你赴约。”信上的字体飞扬，已知套路的雨宫当然知道，这是一封情书，虽然她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自告奋勇到这个地步。本来她是可以直接扔掉装看不见，但思考良久还是决定维持好温柔二字的形象，只能过去了。 一路上，少女开始思考起如何乖巧的拒绝，要是撕破脸皮当然就太难看了，还得是给点什么台阶下…… 四月的樱花簇拥着在灿烂，生机勃勃却又不失可爱，诗意这个词可以用来形容今天下午转晴的天空，可惜若是无比滚烫就多少合不上这宛如风景画一般的校园画面了。 等待的男生在老远就看到了他期待的那抹身影，迫不及待喊出了她的姓名。看到少女略微流汗的脸颊，男生的心中愈发喜悦——毕竟她不仅来了，仿佛还对此十分上心，不然为什么会挂有汗水，一定是也很期待！ “你好同学，请问是你找我有……”没等雨宫说完，男生便自信地说：“雨宫美泉，我是三年级的岛谷信，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 嗯…她该说是正中下怀吗？雨宫在心里不由得一笑，其实她并没有一路跑过来，“啊……岛谷学长你好，那个，我想我和你之前并不认……” “我知道，这是我们的第一次对话，但这绝对不是最后一次，我给你时间，我一定会追到你的。” 等下，这是什么自信的台词…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告白居然是这种？雨宫心想，面上却依然表现得十分吃惊，还有一点会被误以为是害羞的迟疑。 “…谢谢你，岛谷学长，不过我想现在并不是恋爱的时候……我才一年级，并且一直以学习为主，我的梦想是成为一个学习很好的学生，所以…真的非常抱歉，对于不能回应你的感情这件事。”雨宫面带为难，微风正好拂过了她姣好的面容，让岛谷又一次心怀荡漾。果然如他所料，这个学妹看着就乖巧规矩，是个他能允许站在自己身边的女生。虽然现在拒绝了自己，但不重要，因为她刚才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说明她没有喜欢的人，连抱有好感的都没有，自己有的是机会——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先在她的世界里留下印象。 “没关系雨宫，时间还长，请你给自己多些了解我的时间。我相信你会喜欢上我的，所以现在没有回复也没关系。” “谢谢你的理解，学长。”对不起了学长，她已经不是很记得他叫什么岛了……因为他笑得不知为何看着过于灿烂。 其实雨宫在这件事中唯一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场的除了被告白的她和告白的那个她已经不记得叫什么的学长之外，不远处还有一袭银白色的身影。当然了，在她转头离开前，那抹身影已经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puri，我刚才看到了一件有趣的事哦。” 从洗手间回到球场的仁王雅治正准备分享刚才撞见能够被取巨大标题万次的——“震惊！现任网球部副部长的告白失败场面大公开！”的详细资料。 “关于女生的话题是百分之百，与岛谷学长相关的概率是百分之八十三。”柳不急不慢地爆出数据。 “军师啊，是女生的话题没错，但你怎么算到是跟我们现在的岛谷学长有关的？” “在你离开不久后岛谷学长离开了球场。你看，现在他回来了。” “所以场面怎么样，修罗场？”一个吹着泡泡糖的活泼少年来到仁王身边，正是往日的正选之一丸井，想吃瓜的表情反正是一览无遗，所以他干脆毫不掩饰的发问。 “怎么说呢，有人的失败是肯定的。但是你猜拒绝的人怎么说，”仁王想起听到的那段话就快忍不住大笑，实在有意思，“某人说现在并不是恋爱的时候，以学习为主，并且梦想是成为一个学习很好的学生，所以不能回应。” …… 一瞬间，几个听懂的少年都和仁王一样，憋不住要笑出来的嘴脸了。真田拉了拉帽檐，丸井忘记了继续吹他的泡泡糖，柳生抬了抬眼镜，柳咳嗽了一声，而被围在沉默中央的幸村，则露出了一种看着会让人觉得发毛的笑靥。 “puri~部长班上的同学真有意思侬~”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仁王还是会叫幸村为部长，这也是他们所有人的习惯，因为在大家的心中，承认的部长只有幸村一个——但是，当然了，这并不妨碍他现在调皮的一下，毕竟…那种算是无厘头的说辞，大概在他知道的范围里就只会有今天见到的某人和他们认识的某人会用得顺手，就是一个会说学习另一个大概率说网球呢puri。 “不是吧，我觉得考年级第一已经很变态了，没想到梦想居然还要继续学习？但是柳的数据不是说没见过她课外学习吗？”单纯的丸井表示不理解学霸的世界，而其他懂得什么内情的少年…拜托！真的快憋到内伤了！ 第5章 “看来你们很清闲？都聚在一起围炉了？”果然少年们在哪都很抢眼的，被前辈抓住了机会，走过来讽刺他们。 “岛谷学长，”依然维持着良好笑容的幸村缓缓开口，“今天的训练我们已经加倍完成了。” “……”某个当事人本以为他们是仗着本事如同闲倚胡床，一盘散沙，却被啪啪打脸，发现找不到茬，只能瞪了一眼，“哦是嘛，想不到有人身体恢复挺快啊，为何没有实现为立海大夺得三连霸呢。” “你…”幸村阻止了真田准备发火的语句，他很明白，现在暂时不是他们的天下，不能轻举妄动。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万丈光芒的人会得到追捧，那么自然也会出现不和谐的腔调。 “好了岛谷，”另一位男生闻声而来，正是经常缺席的现任网球部部长，“既然都完成训练了，那么今天到此为止吧，解散。” “哼，也不知道他到底神气什么，真是奇怪，而且还有那么多不合理的规矩……”丸井打抱不平。所有人都知道他话中的意思——自从岛谷上任后，连之前还在读初中的部员都知道，他球技相比起现在的其他高中正选还行，于是考虑到自己的风头，勒令了一条“没有二年级不能就任正选”的条例……而明眼人都知道，这就是针对刚入学的他们吧喂。 而且关键是，当时居然还有不少人投票同意了，不然跟着岛谷的人又怎么能仗着现任部长出去集训的时间胡作非为，这问题就出在投票。 “精市，我们该思考计划了。”柳刚和上的笔记本被迫再次打开。 “我知道，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先按照自己的训练计划来，保证维持实力和状态。” 此时的幸村，仍未清楚在自己的心中，那个叫雨宫美泉的少女正在慢慢渗透他的思绪。他只是单纯的觉得，世界上竟有那样的巧合，不同的人能够说出相同的话语。他觉得有点新鲜，看来雨宫这个人应该不是大家想象中的那样。不过，潜意识里又带有一点羡慕，因为雨宫的生活看起来一尘不染，与自己似乎有点不同……特别是刚才还被有心人士激了一下。 第5章 零零三 谁也没想到，新学期开学没多久，一个众目睽睽的社团便悄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知道幸村等人是使用了什么手段，不过在雨宫的想法里，应该是他们使用了什么激将法，自己置身事外然后坐看好戏——虽然她只有被告白的那天见了那位如今处在漩涡中心的学长一面，但他的性格她可是了解的很清楚。有时候人不需要见很多次才能了解，至少像他那样的人是如此。 午饭的时候，森口说的话正好验证了雨宫的思想。 “听说幸村君很快要重回网球部正选，甚至部长的位置了！” “诶是嘛，看来幸村同学一定很厉害吧。” “那肯定呀，虽然当年的全国冠军被那个青春学园抢走了，但是幸村君还是很棒的，还有其他的正选也是，”森口顿了顿，眼神往四周瞟了瞟，然后抬手靠近她的耳朵继续说道，“小雨宫来立海大没多久还不知道吧，原先国中部的正选们简直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呀…” 雨宫听到她的形容只能无奈捂捂脸，森口啊好森口，你这么下去这国文成绩是不是危险了点？ “我跟你说，幸村君当时可是零败的战绩呢！所以他的后援团为他冠上了一个厉害的称号，叫做神之子哦，在国二的时候还上过报纸的采访呢。” 神之子，看来这位幸村大佛不是徒有虚名，雨宫心想，思绪恍然飘向了远方……不过为什么是子呢，感觉平日观察到的众人，这位大佛被称之为大神好像也不太过分啊。 食堂堆满了姹紫嫣红，虽是整齐的拥挤着，窃窃私语也会由基数慢慢壮大。就在雨宫听着森口小声议论，感觉周围刚才的渲染都瞬间消失，她内心诧异的抬头，终于知道了这忽然的安静是为何。 身边人口中的神之子和他的队友正朝她们的方向走来，感觉不妙的雨宫赶紧拍了拍森口的肩膀示意，“嘘，幸村同学。” 好在没人听到刚才她们讨论的话题，不然有心人听见误会就大了，她可不想传出什么了不得的坏事，谁知道什么黑暗的漩涡会不会成为她两肚子里的蛔虫…特别是和在自己心中默默较量的某位神之子。 “雨宫同学，没有打扰你们吧。”柳生走在前面停在她们的桌前。他用的不是疑问句，雨宫心想，大概是有重要的事。 “没有的，柳生同学，是学生会有什么事吗？”微笑只能说是一丝温暖也不落，雨宫淡定的回复他。 柳生心想，聪明人真是明了，他都还没说是什么事呢，“主任说今天放学后追加会议，刚好午休前他的课在a组，顺便让我有空来通知你。” “真的多谢柳生同学了，”她点点头，“我一放学就会过去。” “怪不得搭档你来和我们集合的有点晚侬，puri，太久没来食堂，看着都要没位了。” 隔壁冒了个略显狡黠的声音，听见离柳生最近的那位男生说出口，雨宫直觉感到了不妙。果然下一秒，已经在她身边暗自兴奋了许久的森口说，“那个，柳生同学你们不介意的话，我们这桌还可以坐的！” 森口啊……为什么偏偏跟你做了好朋友啊，雨宫心中发起了哀嚎。但她也毫无办法，毕竟在这么多人面前，嗯，甚至有几位还是同班同学的情况下，‘温柔大方的雨宫美泉’是不可能拒绝这么一个小小的忙。于是她这时才正式地正视了站在她们面前的几位，亲爱的同学，扬起平日没有破绽的微笑，“如果各位不介意的话。”并向隔壁的森口挪了一下，为他们腾出一些座位。 这个小小的举动，数据达人柳自然没有放过，幸村也没有。虽然在柳看来这是雨宫的礼貌和教养，在幸村看来——这似乎是一种不太愿意跟他们接触的感觉。 视线几乎都集中在了幸村身上，只见他反而去示意其他人落座，自己倒坐在了一个不太好评说的位置——森口因为往雨宫的身边靠，离最近的柳有好大几步的间距，柳生毕竟跟少女有几句话能说，所以在少女的大长河隔壁，幸村则是在她正对面。 其实少年们的本意是让幸村先挑座位，如今怎么看都似乎非常正常，也没人纠结起一开始幸村让他们先坐到底是几个意思，但压力顿时给到了雨宫。 因为坐在正对面比坐在隔壁更让人在意好不好！她觉得自己吃饭应该是很规范的…应该？但她也不想被人看着或者被其他同学拿来比较吧喂！ 偏偏她这让她快要咬牙切齿的好友森口还在饭桌上跟丸井主动聊起了甜点新潮，救了个命了，雨宫第一次这么希望森口能像平时一样对着她唠叨啊…… 这一顿饭下来，几乎是大半数人都各怀心思的感觉，这么下去可能就连上帝都要表示有点意思了，但就她雨宫没有，她只觉得如履薄冰，无关此刻这世界有多大红大紫，唯见有什么深不见底的黑。 兴许是感觉这饭桌只有两三人说话，沉默没有金子，作为因公务和雨宫认识的柳生当起了介绍人，她也就干脆顺着台阶下了。落在一些其他的同学眼里，有人觉得俊男美女的饭桌十分养眼，自然也有人觉得相当碍事。 第6章 不过在此之后，他们发现自己心目中不可亵渎的男神并未与那位大家的假想敌雨宫美泉有更多的接触，于是一些人又恢复了与她平日的寒暄。 时间来到了半个月后。 经历了被换下台的岛谷，自认也失去了追求雨宫美泉的资格，没有再出现在c组的活动范围内。 森口本来是自告奋勇担任保护雨宫放学一路的，发现岛谷没有再纠缠之后，也答应了雨宫不需要再专门等她一起放学——毕竟她太忙了，一周之内也就只有一两天是不超过正常放学时间的一个小时。 一日放学后，夕阳早已西下，刚结束网球部训练的幸村回到班级准备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一个身影独自坐在座位，时而作思考状，时而低眉比划着什么。并未拉上的窗帘让夕阳染红了教室，微开的窗户带来了阵阵微风，调皮地划过乌黑的发梢。少女似乎有些嫌弃凌乱，走向了窗边关上罪魁祸首，转眼的瞬间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其实他也并未觉得雨宫到那种惊艳绝色的程度，但平心而论，每个人都有欣赏美好事物的资格。那张温婉的面孔仿佛就该是搭配乌黑柔顺的头发，眼中就应该带着对万事平等的目光，那幅画面在幸村看来十分的融洽，因为夕阳有它的靓丽，少女亦闪耀着不输它的光彩，却能与之融合成为同一道风景。 “幸村同学。”注意到来者，雨宫重新换上了礼貌的面孔。 “雨宫同学，放学很久了呢，还没打算回家吗？”他也礼貌问好，虽然随即意识到自己的提问好像有些多余，因为他自己不也还没回么。 “嗯，午休的时候主任希望我代表年级参加绘画比赛，我正在构思，毕竟时间有点赶，”雨宫也没想到自己和他一个普通同学解释那么多，随后似乎想到什么，算是为了不让话落下，又多问了句，“幸村君也还不回去吗？” “我刚结束部活，”绘画比赛？幸村从脑海中提取出信息，几天前主任也找过他想邀请他来着，大概是因为国中时候自己还担任了美术委员，但当时被自己以繁忙的理由回绝了，没想到主任最后找到了雨宫去参加。感觉到有点兴趣，幸村放下了自己的背包，将座椅向雨宫的位置拉近，“没想到雨宫同学也会画画呢，能收到邀请，想必是相当不错吧。” 雨宫对于幸村的行为有点诧异，脑海里瞬间拉起警报。其实原因有二，一是在主任劝说自己参加比赛的时候，她就听说了事情的原委，有些要强的少女对此表示内心不满，毕竟没有人希望自己是第二选择。 而二嘛，就是她也没想到幸村此刻的举动看着怎么那么像平日里活泼生动的森口……不对不对，森口的脸蛋要更椭圆一些，话说也就只有网球部结束活动的同学身上才有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吧…… 但其实少年的举动在他自己的心里是有迹可循的，原因就得回溯到岛谷下任前的那个星期二了—— 不谈天色，不谈率真，也是如同今天一般的黄昏时间，幸村依旧是回到了教室的后门，准备推开的时候，忽然发现雨宫正背对着站在窗口，和刚才的场景是差不多的色调。 有那么一瞬间，少年差点就觉得自己要敲门了——但这不是教师办公室。 早上的课刚结束完华清宫的讲解，当时幸村正看着书本上的插画有些考究，虽是黑白的，但高低有错的山峦线条搭配长安的全景，三远法构图让视角实现了自由变换，他的思绪不免分了一些到并非课本的正文上。 嗯…真是不可思议，这种画法竟和立方主义如何相似，正当少年一边思索，一边随着老师几分钟前的话语指引准备翻篇，恰巧发现周围的同学开始起了些议。 他略微漫不经心的抬头，发现原来此时是雨宫站到了黑板前，正在写出一手算是端庄的中文。隔壁的藤田老师身姿显然往前倾了些许，面带欣慰，还有更多的惊喜，因为少女当时默出来的并不只是课本子谓颜渊曰的前半句，而是述而篇里的完整内容。 课间的时候，越来越多同学围绕在隔壁桌，他看似在淡定的收拾下节物理实验课的用品，实际就是在观遍八方。 “呐呐雨宫桑！”不知是谁先起了个头，“雨宫桑真的好厉害呀，连课本里没有的知识都知道这么多！” 圈子中心的少女依然进行着语言的艺术，大概在说些‘其实只是以前刚好看见’和‘似乎之前学校有学过的样子’，笑容的角度非常完美。 “不过我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课本不完整呢？” “说什么啦！你是想多背点书嘛…！” “嗯…也许是因为孔子的答复毫不留情？”那时的雨宫当然没觉得自己多说了什么，只是一味沉浸在追捧中心的快乐里，“子路前面因为老师夸赞其他学生而逞一时之勇，所以夫子最后说好谋而成者也，是有些拐弯抹角的意思，但…” “精市？”柳来到了幸村的位置前，见他手头停了下来，不由得喊了句，“还有三分二十一秒要打上课铃了。” “嗯，我们走吧。”少年默默将最后一本书拿上手心，路过人群的时候，眼神留给了已经开始收拾书本的少女一眼。 …… 思绪回到如今，尽管雨宫并不知道幸村在想什么，但为了表示她的同学爱，还是接了刚才的话，“谢谢幸村同学看好我，其实我有点忐忑呢，毕竟听说了之前主任是希望你来参加的…相信幸村同学的绘画一定比我好很多。” 敌不动我不动，让我看看这尊大佛是想干什么，她想到。 “呵呵，我只擅长素描和水彩，其实比赛的主题大概并不适合我，”显然幸村的心情比较放松，轻笑着看了看雨宫桌上的装备——颜料、画板、上光油，他已经看到了未来这副作品的耀眼，“但没想到雨宫桑擅长油画呢…现在很少有人会专注这种偏印象的表达了。噢，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感觉雨宫桑不仅学习优秀，在这方面也有相当的造诣，让人羡慕。” “让幸村同学见笑了，我只是不擅长细节描写，才选择油画的，说来还得是我羡慕你才是。”显然夸奖对于少女是奏效的，因为她正在努力克制自己的音调。 不过…雨宫桑？什么时候她和他之间开始熟络的…难道幸村是自来熟吗？少女暗自想着，却没有注意到幸村稍微弯起的嘴角。 “不介意的话，以后我们可以交流一下绘画的心得，不过现在我比较期待看见雨宫桑这副作品完成的模样。”话题基本结束，幸村也没忘了自己要放学回家这件重要事，他终于站离了雨宫的座位，开始收拾东西。 “那就承幸村同学美言了，希望等我画完的时候，幸村同学看见不要嫌弃才是。”此时的雨宫还满心觉得，自己会答应下来完全是为了顺着台阶下，有如此‘被动的、不经意间’展示自己才华的机会。 “那么…就不打扰雨宫桑了，”清风是太好的养料，幸村轻柔的声音刚好盖过了手部动作缓缓拉开教室门的回响，“明天学校见。” “明天见。”这次雨宫觉得自己的微笑是百分百没有伪装的，因为她终于请走了大佛。 - 第7章 少女向来做事是雷厉风行的——并非指表现出来的脾气。在放学后遇到幸村的小插曲后的两天，她完成了那副油画。 她没有意识到，幸村以前并不是放学很晚的时间才离开学校的，应该可以说，自从那天之后幸村时不时都会在结束部活后折返班级，虽然她以为只是巧合。 幸村自己也没有清楚的意识到这个细节，现在的他只是以为自己很期待看见那副油画。一是他欣赏一切美好的东西，可惜以前在美术部没有人是学油画的，让他曾经有过一点失落。人对于自己感兴趣的领域总是充满期待，就像是想成为宇航员的人对于浩瀚星辰的好奇心。 而第二个原因，便是课间雨宫说的那个夫子问题。 那天在天台的午饭时间，幸村忽然向柳提问了国文，柳本来有些诧异，但听完后发现这事关网球部的现状，又把疑问咽了回去。 “根据分析，夫子的学生们都满腹经纶，但能否得到重用，或者说是发挥出才能，主动权是不在自己手里的。或许不能得到任用但却先选择安静修行是难得的操守和气度，所以夫子在前篇赞扬了颜渊。” “但是子路因为不服气…” “你是想说…与其用或许会产生错误的方式，不如…？” “puri，其实我不想再听到有关于课堂的东西了。”在课余时间脑子长太多可不太舒服。 柳生不由得一推眼镜，他有点反应过来幸村想说什么意思了。其实这次地区预选的时间距离今天所剩无几，不仅是他们这群原正选们会紧张，学校的领导估计比他们更揪心——那毕竟再被传出立海高中部竟然不如自家国中部的说法可就太难看了，就算他们网球部没有负责老师，学校说是独立民主，那也不可能完全不管，而且最最最重要的是，网球还是全民高热度的运动。 “这件事或许交给能和老师接触最多的柳生来说最好，”柳简直不负他所想地看向了柳生，“学生会打交道最多，柳生做这件事最容易，一两句的语言暗示也不会打草惊蛇，只是让老师知道网球部的现状，适可而止便好。” “我们和学校毕竟是双向奔赴的，在结果上，”幸村笑得灿烂，顺便点点头，他想到了那时雨宫没有说完的话——听起来就多少有点叛逆，“之前的考虑有些风险，但从领导处先吹吹风就没有意外了。虽说不逞莽夫之勇…但谋虑到位便是时候。” “唔嗯…那之前考虑过的让那些前辈们先被下几盘的事…”丸井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准备认真收听自己的任务。 “…毕竟夫子也说的很明白了，遇事要万分小心谨慎。”真田难得表示了同意，他们谁都不想因为这种纷争就把网球部的名声再搭进去，切原已经栽培完成了，对付岛谷这种人可不需要陪葬。 …… “雨宫桑。”幸村推开门，非常熟悉地走向雨宫。 “啊…幸村同学，你来的正好，我刚完成了那幅画，答应了给你看的。” 雨宫闻声才抬起了头，却不料看见略微刺激的一目。同龄的男孩子总归会比女孩高上许多，而眼前的男生还是全校的瑰宝——咳咳，说实话，世界上真的有如此逆天的容颜吗，上天也太不公平了。更糟糕的是，她眼尖地瞧见有晶莹的水滴，正顺着幸村的发丝往下坠。 然后轻微的、啪嗒一声，落在了一双修长而七彩的手旁。 其实几乎是无声的，但却仿佛是落在平稳湖面上的一滴雨水，突然打破了宁静。随之而来的波纹泛起涟漪，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微微地抖了一下。 少女不由得心生遐想，幸村这是着急回家吗，她知道网球部是有专门的洗浴更衣处，毕竟为了方便这大火热的运动，但就是没想到，幸村看起来居然百忙中忘记完全吹干秀发…？ 虽然她不想承认，但拥有美色的少年这样看起来真的挺诱人的，好像有种清水出芙蓉的美——可以说，此时少女本人的国文可能也是想要不及格了喂。 在雨宫思想飘忽的时候，幸村接过了她的那幅画端详起来。怎么形容呢，让他一瞬间意外的是，基地色调竟然是暗的，而在暗调中，有几块突出的明艳色彩，有种使用破碎的颜色来创建深度的感觉。 在他的印象里，雨宫基本是一个端庄大方，看起来根本和激动这种字眼无缘的女生。但这副油画却让他隐约感觉，是不是这个女生平日并非真实，而将真正的情绪藏在了深处？他原以为她会用大量静态来完成，但如今看来非但如此，色彩的对比亦是浓烈无比，却又能从画的深处感觉到一种生机勃勃，好比是春风吹又生，经历了黑夜也依然笔直地冲向唯一一丝光芒一般。 所有一二三的原因如同拼图的碎片渐渐拼凑起来，少年恍然就想起了课本上的插画，角度变换一开始便被人们认为是非常规的，没有太多人欣赏的，但是时间见证了一切，而且立方主义的代表人物之一，毕加索，也是非常擅长画油画的。 于是，幸村望向雨宫的眼神带上了深深的考究，这个女生，或许真的是非常有趣，并且之前从未有人发现，而他是第一个。 第6章 零零四 周一的第一节 晨会上，班导宣布了雨宫的作品入围展览的好消息。 其实在这一小时前，早自习的时候，少女就已经在生徒会获得了主任的夸赞，那一刻的阳光恰好照在她克制兴奋的脸前，她举止优雅地谢过了其他同学还有前辈们的道喜，怀揣着终于升起的洋溢，整个人就像欲开的花，但启唇发出的声音依旧平稳谦虚。 心中摇曳的喜悦如同浪般翻涌，是好似大片溶于阳的海，这样驱散了阴霾的感觉一路持续到了快打上课铃的时候。毕竟此时的雨宫还只是个青春期叛逆的年纪，话显然比往常密了几句，给柳生递过整理好的会议资料后，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多了个嘴。 “…”柳生瞬间是有些汗流浃背的，或者说他一下子没有跟上少女的脑回路，“这个…我可以问一下雨宫同学是从何处得出的结论吗？” “啊抱歉…可能是我有点冒昧了，不好意思啊柳生同学，”她纠结了会，果然人越多说就越多错，最后还是摆烂讲实话算数，“其实是这样的，有一次偶遇了……” 第一节课后。 八点多的生徒会时小插曲已经被少女抛诸脑后，现在的雨宫心里十分舒坦，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和赞美集中在自己身上的感觉了。 “恭喜你呀雨宫桑，那幅画…真的很精彩。”就连幸村也不免的对她说。雨宫一如既往地朝他笑了笑，只是不知道幸村已经默默地有种想更了解自己的念头。 “谢谢幸村同学，希望以后我也有机会欣赏你的作品，一定更精彩。”少女看似给了个空旷的台阶，其实不太想和他过多的寒暄，正好森口过来邀请她一起去小卖部，“那我先走了。”然后溜之大吉。 一路上森口对于幸村与她的对话有些纠缠不休，“小雨宫！虽然刚才幸村君说的很小声，但是我听见了！” “什么？”她的手臂快要被晃麻木了喂！ “快点告诉我这个最好的好友，你和幸村君之间发生了什么？怎么感觉突然关系这么好嘛。”森口嚷嚷道，看着还蛮兴高采烈的样子。 第8章 雨宫迅速捂住了她的大嘴巴：“嘘…！我可不想让麻烦找上门啦…我和幸村同学没什么的，就是前几天他看我在画那幅画，询问了一句绘画的心得。”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怎么了呢。”森口只能露出一半遗憾一半抱歉的眼神，见她已经开始对自己发动可怜兮兮攻势，少女心里不由得一软，自己刚才好像有些反应过激了的说？ 为什么会这样呢？雨宫没想明白，但觉得自家好友似乎还蛮在意和幸村有关…或者可以说是和网球部有关的事情，只是比起这些，她更想不明白为什么幸村主动找自己说话。 其实即便努力读书如她，再怎么转念一想，刨根问底，也仅仅得到了‘也许因为有相同的兴趣吧’这个答案，然后还有大约两成的可能性放在了‘这位头条大神幸村boss是不是也想和自己较劲所以开始和我从聊天里套话’。 只是——她是不会认输的，从幼稚园到高中之前，她都几乎是学校最有名的人物，理由无它，正是学习和广泛的特长。如果不是因为一些过往，她也不会坚持不直升，而是考来立海大。也正因为没人知道隐藏在温柔大方下的是一颗争强好胜的心，她才维持着好的口碑和人缘。 于是乎，当她开学的第一天，发现即便当上了新生代表这样本该众人瞩目的位置，却依然不是学校最有名的存在时，雨宫的内心便暗自将幸村精市这个人当作了强敌。关系好？不存在的。即使她知道自己选择的这条路艰难无比，因为她并非能让人一眼深刻，不管是外貌还是其他。所以她一直努力让自己维持六边形战士，一边不让他人发现自己会偷偷在深夜学习。连头发也是如此——不染头发和留长养顺，这些都是看似简单但最费心思的。用雨宫妈妈的形容就是疯狂卷卷卷。 不过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这种看似天生的外在落在别人眼中就是既完美又谦虚，谁不想自己是不需要过多修饰便能吸引目光的呢。 - 时光飞逝，第一学期的期中考试即将来临，c组乃至全年级都沉浸在了被学习压迫的环境中。上次开学小测的后话延续到了此时，年级第一在c组，年级第二第三在a组，均分不相上下的两个班级差点就要打个架。 午后温柔的阳光穿过教室的窗户，洒在了每个角落，把教室渲染成温暖的金黄，c组的教室内却充满了无比青春的力量，如同衬托着那一股股明亮的光从此迸发的模样。 此时的柳和真田正挪了座位来到幸村的隔壁，三人成行却并未阻挡其他同学的步履通道，这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在少年一个走廊外的雨宫身边围着的女孩们更多，显得大巫见小巫。 雨宫正坐在座位上被一群同学围绕着，原本整洁的桌面，如今摊开着一本又一本练习册，四周的同学都拿着笔记本，聚精会神地听她解析问题。这种场面可以说是很少见的，因为不是每个考试周都有如此蜂拥的求学人群。 因为被围的有些厚重了，少女只好一遍又一遍耐心地在草稿纸上画出示意图，解释着各个证明步骤要怎么接，她的解题方法清晰，问问题的同学也恍悟得算快，于是越来越多原本还趴在书桌的同学不时投过视线。 当森口去完洗手间回到教室，就立马发现自己原本换好的在雨宫前面的座位已经深深淹没在人海。 “…小优回来啦，”少女只能对她抱歉地笑了笑，“那个……” “小优位置也借我坐一下好不…”其他女生也捧着书过来，森口心里一时有些纠结。 “雨宫桑，不如你上讲台给我们全班讲讲吧？”终于人群里冒出了一个响亮的声音，“这样的话大家都能听清楚啦，一直挤在这里也不太好。” “诶？但是…”其实雨宫对这个方法有些心动，不过要是直接占用讲台，也可能会打扰到班上没在学习的同学，她不会冒这个险，除非…… 就在少女话音刚落的瞬间，一片支持的声音如同等待了许久般涌现，这次的考试可以说是c组没有人不去关注的，因为之前的成绩已经有了正反馈，大家都渐渐对学习更上了心。 人群的喧闹并未停留在雨宫的耳朵里，或许她笑得很得体，但少女知道，她现在内心应该已经乐开了花。于是这次她不再磨蹭推辞了，众望所归在推崇下站上讲台就是她觉得自己要的结果。 略带些许羞涩地点了点头，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笔记，然后带着书本走向前面的讲台。她站在那里，调整了一下话筒，深吸一口气，开始用她那清晰而有力的声音在教室内产生共鸣。 “have been to表示的是某人去过一个地方，现在已经回来，而have gone to表示的是某人去了一个地方没有回来。其实可能说的很难…不过只要记住been是去的意思，而gone是go的过去分词——go的意思是过去了，这样去想的话，相信会好理解很多。”雨宫在黑板上写出意思。 “那gone to的话是说已经到了目的地吗？”森口也干脆身子往前倾了，还是坐在那个换好的位置上。少女朝她笑了笑，算是感谢她第一个接话。 “这个是其中的一个意思，它还可以表达某人正在去某地的途中，”顿了顿，她继续补充道，“这两个词组的后面都可以衔接地点，而时间状语就要根据上下文来分析，可以加也可以不加。” “我感觉雨宫讲的好通俗易懂，”底下有同学表示，实际森口帮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特别是gone和been的区别…我没想过有这种方便记忆。” “这就是学霸的世界嘛？说实话我都没见过她复习诶，真的好厉害…”有人附和。 “其实我觉得英语好麻烦…明明很多时候外国人自己都不那么说的。” “这个或许还是和文化有些关系吧？”少女捕捉到了这条吐槽，只能说刚好可以运用起来，不然单只是讲题会让人发困，“就像我们的教材也是呀，只是我们生活里会将i和u读快，连读，最后就会变成yu的音节，并且不同的口音会有不同的习惯，但是考试就要用书面语，所以委屈大家啦，要用准确的时候就记住用就好。” “啊，我就会经常懒得写促音…嘿嘿…” “小优你那应该单纯是懒的说。” “哈哈哈哈哈…” 气氛开始浓郁起笑意，在真正见识了雨宫的知识库后，越来越多同学举起了手，而讲台上飞扬文字的少女一遍遍不耐其烦的讲解着思路，从语法到作文结构，再跨越等高线到内切圆，最后折起时代的山峦，文字幻化成化学公式，如果不是日常教室没有做实验的工具，森口甚至怀疑雨宫能够现场示范细胞核染色的过程。 “…那最后再讲一会吧？”少女先把万能的公式搬到黑板，“内切球一般会考的比较死板，不是画轴截面就是套用公式求半径，如果很不幸解题的时候忘记的话，可以这么推导…” “嗯，类比平面图里面的三角形内切圆的计算，”柳也不由得点头，“面积是二分之一乘以周长乘以它的半径，同理到空间内就是四个小锥体的体积之和，因为球和所有面都是相切的，球心到面的距离就是半径，高=r内…” “是很好的复习资料。”真田看着黑板有些赞许。 第9章 幸村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观察着讲台上闪闪发光的少女，默默勾起了嘴角。他想或许她什么也没注意到的是，放学铃在八分钟前就轻快响起，而越来越多其他班级的同学都停下他们路过的脚步，c组外围的走廊此刻已是拥挤不通了。 少女的眼睛如同一方明镜，透过漆黑能够清晰的望见宽广的海，嘈杂中漫上的一声声呼唤有荒唐，也有追问，但她依然维持着最初的耐心，是很纯粹的在享受着看见他人解出题目的快乐。 “我稍微出个题目给大家试试，”雨宫很快地自己编出一道题，“圆锥的底面半径为2，母线长6，那么这里内切球最大的体积是…？不用立刻告诉我答案，有步骤就可以啦。最重要的还是大家知道怎么写。” “幸村，”一道不属于c组的声音钻进了耳缝，幸村回头，居然是丸井，“你们这也太热闹了。” “呵呵，”虽然有点意外同僚就这么踏进教室，但很显然幸村没打算说点什么——因为其他同学看上去也都无比欢迎，“稍微听会课也不错。” “等雨宫同学讲完这道题就走吧，今天还有练习赛。” “嗯。”少年干脆一手托腮撑在课桌，压着的草稿本上已经写好了刚才题目的答案。 - 维持将近一周的期中考试圆满结束了。 可以很庆幸的说，这次几乎半个年级的期中均分都有所提高，藤田老师还被表扬，当然了，她这次是终于可以明面上表扬了雨宫这样的好学生简直就是大家的榜样等等… “听说期中的时候部长班里的复习气氛十分浓厚啊，真是羡慕，噗哩。” “雅治，你有柳生这个大靠山给你补课还羡慕啊。害，我真是羡慕你们…”丸井表示自己十分想念原在家乡的胡狼桑原，他的好老师好搭档。桑原在入学式之后便向学校申请了暂时休学，因为家乡有事无法推脱。而留下来的丸井两眼泪汪汪，空虚寂寞冷。 “数据显示，我们c组期中的均分超过了a组，雨宫美泉又是当之无愧的年级第一。不过这次柳生的分数和她并列。” “军师，不用数据我们都知道，这位学霸着实有点专业的，”丸井嚼完口中的糖果，肯定了雨宫的作为，“毕竟我也就经过了那一小会，听到的那道内切球…怎么说呢，要不是知道雨宫同学是学霸，我差点都想向学校申请调看保管试题的监控了。太可怕了这押题水平。” “我认为你更应该多听课，c组数学老师也教你的班，他在上个星期就说了这个知识是重点。”真田表示丸井的想法有点荒诞，监控这个比喻实在是太松懈了。不过作为同班同学还是对雨宫的知识面有着欣赏和赞誉。 “而且文太也不只是经过呢。”少年表示这就是偷师啊偷师。 显然发成绩后的今天，网球部的气氛也非常轻快，虽说日日都有点魔鬼训练的意思，但今天的诸位都有种‘我还有精力！我还可以！’的烈火。结束部活后，幸村和柳生最先收拾完，正巧在社办门口遇到。 “幸村君，你和雨宫同学是不是挺熟的？”有人无厘头的问了一句。幸村看向声源，是柳生。 “我认为，同是学生会的你应该和她更熟悉才是。”不愧是boss会说出的话，将疑问间接抛回。 “……” 柳生感觉自己问的有点不是时候，哦也不是，怎么形容呢，应该说是问的时候不该带有一丝看好戏的心思。不过他认为自己在此刻单独和幸村相处的情况下发问已经很保守了，“是这样，雨宫同学之前…问了我一个问题，她说我们网球部是不是经费不太足够。” “何出此言？”幸村一时摸不着头脑，手上的动作干脆宕机，没成想自己关柜门的动作扑了个空。 “我一开始也不清楚，问了之后她表示有次见到你似乎…没有吹干头发，她说如果我们缺少经费的话可以向财务处提交申请，她可以帮忙周旋一二。”阿门，柳生表示他也不是故意去忘记这几星期前的插曲的，这不是因为考试的压力多少有些嘛。 柳生的声音是很平静的，只是这让少年更加第一时间无法憋出任何一个字——终于是轮到幸村表示省略号的回合了。 所以雨宫的脑回路到底是什么构造，才能既在学习上颇有造诣，却又在这种小事上，额，冒冒失失？古灵精怪？幸村表示他想不出一个确切的形容。 “不过话说回来…我认为经费这件事可以和柳讨论一下，毕竟部内的设施都有年头了。”柳生非常聪明的忽略掉了自家部长这点沉默，还有那无辜的社办柜子。虽然接着的话没有明说，但幸村已经知道他想表达的是前段时间终于被请下台的，曾经的副部长和他的小弟，一直以来对设施造成的损坏，他也表示对此很厌恶。 毕竟刚才一定是柜子太老旧了…啊不是，毕竟因为之前的部长受邀去比赛了，经常不在校内，导致岛谷派的人为非作歹。 “精市，我们需要更换的设施达到了百分之四十二，这势必是不小的数目，即使不更换而是进行维修。”柳此时也走到两人身旁。嗯，切勿怀疑，他真的只听到了刚最后柳生的那句‘讨论一下’的内容。 “明天放学前可以拿到详细报告吗，柳。” “可以。”柳爽利地合上了笔记本。 “好，那就后天寻个时间去找雨宫桑吧。”幸村没有表明自己不去，柳生和柳有些意外，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 立海大的传统之一便是让历年的新生代表直接加入生徒会，而此刻坐在长桌前，一手拿着钢笔，一手为了掩饰汗颜而撑着太阳穴的刚加入的雨宫，表示她就不该管网球部的某些破事。 看着一列密密麻麻的表格与金额，她甚至一瞬间在怀疑，网球这项运动是不是在她偷偷学习的时候列入了危险运动——不然为什么申请的数目能够那么的超乎想象。 雨宫其实每一天都会复盘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但她真的没想到自己随口一提，原本只是想用来表示客套同学爱的小、事，最后这回旋镖还真扎到自己身上，并且还是在她刚忙完学习的时候——士可以杀不可辱啊！要是拒绝那岂不是真的自己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幸村你们这是在试图毁灭她雨宫美泉的声誉啊！ 她的思想斗争可谓剧烈，就像她觉得自己此刻就被网球部架在火上烤一样，而幸村一直在默默观察着雨宫的脸色，虽然书本上说得好，智慧无法被共享，但幸村可以发现。 沉默许久，久到制作这份账单的柳都在思考他们三个是不是有点欺负一个小姑娘的时候，视线交汇之处的人缓缓开口了，“我可以问一下，”雨宫顿了一秒，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柳同学，这已经是最低的限度了是吗？” 柳明白雨宫的顾虑，毕竟柳生跟他们说，她可能只是象征性的提了一嘴这件事，但…送上门的还是先利用利用吧，他们努力一下做到互惠互利也不是不行…？ 幸村用眼神示意两人，随即面对回寻求确切答案的少女，“雨宫桑，我明白你的顾虑，不过我相信在此之前老师是会同意此次的支出的，因为——此次设备的更换是立海大高中网球部以来第一次提交的申请，”与此同时柳生默契地从柜子中拿出了学生会往年的报表，递给了幸村，“相信将这份资料递给老师，他们一定可以谅解呢。” 第10章 雨宫接过幸村手中的资料，这眼里的湖面看着很平稳无波，实际少女的内心已经想要把这几个人狠狠说个遍。来句公道话，她确实还没查看过往年各个社团的报表，但这不正是因为她不是！正式的！会计啊喂！她要抓狂了！！ 但想到自己之前与柳生的寒暄，她此刻想扇自己一巴掌的心都有了，于是又沉默。这次不到三分钟，她飞快地完成查阅，“我明白了，那么我先将柳同学的申请提交上去，”盖上通过的印章，又说道，“如果中途老师对此存有疑问的话…希望各位能够与我一起进行说明，毕竟我不是网球部的成员，有些解释会略有苍白。” “那是自然的，雨宫桑。”幸村看起来心情不错，因为真的是从走进生徒室的那一瞬间开始，少年的背景板就不断在鸟语花香，大丽花绽放得耀眼璀璨。 这下有人要惨了吧……柳和柳生只能不禁地同时想到。 第7章 零零五 在后来的某日，具体的申请过程因为厚重的门扉而隔绝，随之再往后的一天，校门附近的告示板贴上了一则通告——三年级的岛谷信等人因蓄意破坏学校公物遭到了警告处分。看见的众人纷纷议论，这是做了什么事才在最后一年还要背上个处分这么过分，还有人则感慨大概是惹到了不该惹的是非。 放学后，网球部的部员在踏入社办的时候都发出了欣慰地感叹，他们终于能用上正常人用的训练工具了。就连之前一看就坐不了人的裁判椅都换成了崭新锃亮的。 不知所以的部员们纷纷感慨他们伟大的幸村部长是多么的神通广大，而全程知晓内情的两人表示，要不是雨宫最前面赏面盖章了，真不知道这种账单要如何才能‘以正道’的形式递给财务，虽然两人在理性和感性上都完全支持他们的部长大宰一口，虽然其实最后他们的解决方式其实也非什么绝对正道，嗯。 “所以你就和幸村君交换了联系方式，还是他提出的？”难得森口今天不想早回家，正坐在处理公务的雨宫旁边，“该说不愧是幸村君么，这么为部门着想。网球果然是他唯一的真神，哦我是说，他亲口说他只和网球当恋人我都完全相信的意思。” “…嗯，小优的形容某种意义上很正确呢。”雨宫觉得这简直是她自找的结果。本来参加了生徒会就有很多事情要忙，并且对她而言，大概更可恶的是因为同年的柳生也是网球部的，自己却因为没有参加社团，所以被老师其名美曰能者多劳，期待她的表现什么的，从此承接了一年级里最多的工作——尽管在面子上她是不可能拒绝的，甚至当时还是微笑接受。 不过也由此获得了一众师生的表扬就是了…少女的自我安慰总是在那悲喜交集处如此奏效着。 “那小雨宫肯定知道岛谷学长辞职的内部消息吧！”森口正准备求解，她果断回复在心里亮起了警报，这事其实她真的不完全知道，但如果说的不好，森口可能就要怀疑她了…… “没有的事，”雨宫深吸一口气，感觉直球有点太简洁冷淡，又加了一句，“毕竟这能算是部门的隐私吧，我相信换做是其他同学都不会为这件事打扰他们的宝贵时间啦。” 得体，不愧是雨宫！森口表示，这样的人不在生徒会才是真正的浪费资源！ 事实上，雨宫不过是对此毫无兴趣，特别是见识到了幸村到何处都耀眼的背景板之后。她入学以来可从未见过财务处的老师如那日一般兴高采烈，可能就差要开瓶香槟庆祝的未饮先醉的模样的说。 记忆回溯到那日—— 因为拿着已经盖过章的申请书的是少女，她只能硬着头皮，一边听着自己心脏在随时会散架的骨缝里嚎哭，一边强装镇定打着头阵，尽管这逆光的金黄如某人飘逸清爽的外套，但很显然，雨宫表示她和潇洒是绝不搭边。 幸村在她抬手敲门的瞬间之前都走在她的身后，毕竟是大约一两步不远不近的距离，少年仔细观察能发现她碎发间有些密汗，这副难得一见的场面实在让他会忍不住轻笑出声。 “我来敲门吧。”在最后一刻，他还是和她并肩站了，耳边仿佛能听见一丝松懈的叹息。 其实幸村在光线照进眼睛的下一秒就知道，网球部的申请绝对稳了，因为就这么刚好校长此时在财务处溜达着呢——都是明眼人。 “校长先生，主任，”四人齐刷刷响起，“现在方便吗？要不我们一会再来拜访…” “啊，当然，当然，”校长一看来者是新生代表和网球部的人，那随之跃出的兴奋都要抑制不住了，“那就先把时间留给年轻人吧。” 雨宫第一次感觉压力山大，她也是自开学前见校长了一次到现在了，当时都感觉自己话都没法缕利索，因为这物资硬生生是要差不多有十倍多的社团拨款。 她乖巧地把申请表递给主任，手上稳住颤抖，生怕自己一用力就把这些脆弱的纸张给掐出痕迹，而小眼神则是不停地在往身边的幸村瞅，无比渴望身为绝对当事人的少年能展现点什么耀眼的玫瑰百合康乃馨。 “幸村同学啊，最近网球部怎么样啊？”有些意外的是，主任忽略了雨宫的不自在，仿佛这是场小赌怡情的桌游，但是最后一个位置刚好现在满人了，“似乎也有段时间没见了呢，我们和校长先生都很关注网球部的发展哦。” “承蒙关照了，网球部现在很好，所以现在我们才有时间来拜访一下主任。” 听到少年的那句承蒙关照她还挑了挑眉，结果下一秒就反应过来…对啊！她怎么刚才就没想到这场面话呢！果然她是傻了！亏自己平时还自称得体。 “雨宫同学呢？生徒会的事务还熟悉吗？” 两双眼睛望向了她，少女一个激灵，赶紧话套话跟着说上，“在指导老师和前辈们的帮助下逐渐上手了，还是非常感谢校长先生和老师们给我这个难得的锻炼机会。希望我没有给学校的大小事务帮倒忙才是。” 柳生和柳一直在暗处没有吭声，事实上这次所谓申请的主动权真的完全在幸村手里，而不是雨宫，或者说，其实他们两人都在暗自思考，这事是不是根本一开始不用找雨宫参与都行，柳生递上来的结果或许也是一样的——除了没经过盖章。 军师表示自己已经开始后悔跟进来了，因为他现在不好在这里打开笔记本刷刷来两笔。 “嗯…数目是有些多，”有大官在此，财务主任也就只不过是看看项目走个过场，“不过校长先生，您看呢…？” “校长先生，今年的关东地区大赛很快便要开幕了，”幸村见她一看就是一副懂行的老油条…啊不是，是熟悉规则的优等生，心里默默笑得灿烂，“不知道网球部他们是否有幸能邀请校长先生来观赛呢？” 此时话音刚落的少女内心是纠结的，毕竟再怎么说那也只是学校的其中一个社团的比赛吧喂！就这么请校长去看的吗这么刺激的吗！而且其实少女根本分不清比赛是怎么个轮次有多少回，但反正她听说过这个关东大赛，这么说应该没问题吧…… 后面的人默默推了推眼镜，这再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就是对不起考年级第一了。柳生很肯定，校长是不会亲自出这种面去看什么比赛，毕竟又不是全国，而且…最近要开幕的其实是地区预选，而不是关东大赛，他发现其实雨宫对这些并不清楚。但这句话有个深层含义，也是最重要的核心，那就是雨宫在下赌，说他们是能保证在今年，或者说是往后的日子里，幸村带领的，或者说是没有什么派系的网球部，毫无死角的不会输，而且还会取得更好的成绩——所以网球部需要更新设备。 第11章 “哈哈哈哈哈，如果是幸村同学带领的网球部…学校当然是很放心的，”虽说国高中部的校长负责人不同，但往年国中网球部的新闻和校刊可是贴得满高中部都是，在那万头攒动的中央，又会有谁是信息闭塞的呢，“那这样吧福山老师，我看这次也是个好机会，学校内部是要焕然一新一下了，这件事交给你们，学校也乐见其成。” 财务的福山那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是落下了，连忙要起身来鞠躬点头三件套，雨宫也赶紧跟上节奏，反正那天她是觉得自己费尽口舌，只觉疲惫，尤其是她讲完之后，幸村就在她身边开始如数家珍了……如果说，少女觉得自己是个能说会道的人，那么幸村大概就是直接和老师处成朋友，打成一片。 所以说，少女觉得自己给森口的回答已经好得不行了，因为她都没敢吐槽自己被迫接下的惹人哀愁的工作，也没敢吐槽主任和校长其实在看到需要更换的东西如此之多的时候其他人紧接着自己暗示的话语啊啊！ - 春光明媚的几日后。 如今岛谷等人退出了网球部，流失了人员的后援团们又重新聚集了起来，而这样的人潮盛况在桑原的回归下达到了顶峰——太美好了，她们又能见到全员到齐的美色场面了。 少年们挥洒汗水的专注模样伴随着围观的人群，晶莹如雨般却滋养着春日万物，那群曾经站在顶峰的少年拥有着绚烂的征帆，无声激励着、鼓舞着或路过、或驻留的脚步。他们拥有自己独特的魅力，而幸村尤为如此。他屹立于众人中央，凝聚起所有部员，即使在这个热爱谦虚的土地上他依然不动如山，虽然比起其他学校的部长他在网球的事情上更为严肃冷酷，也丝毫不妨碍大部分学生对他的崇拜。 雨宫是专门挑选了部活即将结束的时间前往网球部。毕竟，自从那天从折磨的财务处出来至今，她已经拖到检查的最后时限了，福山老师交给她的任务正是因为网球部没有经理的缘故。虽然老师批准了幸村他们的设备更换，但为了学校的钱袋着想，老师还是派在生徒会中人望最高的雨宫——并且也是这件事情的参与者，还和幸村是同年级同班的最好人选，来不定期检查。 夕阳早已换上它鲜艳的外套，乖巧的枕伏在少年们的背影间，外围有着众多的打探目光，呐喊都随着距离围栏忽远忽近的身姿而不断跌荡回肠。原本雨宫都以为这世间已经够晚了，能够避免遇到后援团的她，还是低估了人对于热爱美色的天性……这都六点多了，怎么还有一群人围在网球部呢？！ 显然，陆续有人看见了雨宫停留在球场周围，只能说，她在同年级生之中人缘是不错，口碑也好，但落在高年级的学姐眼中，雨宫美泉这四个字，就是一种新型挑衅。 一个高挑的女生走到雨宫跟前，先是刹那的诧异，眼珠子转得飞快，随后便以一种轻蔑的表情看着她，上下来回打量了遍。 雨宫认出了这位学姐，但只记得她姓长谷川。原本她是不擅长记录别人名字的，但这个学姐例外，因为她们曾经是竞争关系——长谷川正是之前在绘画比赛中作品落选去展览的学生之一。 而且更重要的是，长谷川是以艺术生的身份直升的，本来就对那次的落选耿耿于怀，加上曾经一直是幸村后援团的核心人物，估计现在对雨宫的出现已经不满到摆上了台面。 “学姐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这场原本应是耀眼的金黄播撒此时却沉默着轰隆响，因为少女还是表现得和往常一样大大方方，在一些人的眼里变成了三年级学姐准备要欺负弱小的画面，雨宫那一副惹人垂怜的模样令长谷川愈加感到难堪。她哪能受这种气？况且自己还是三年级的学姐，还要在网球部这样的一个需要精心维护的场合。 快速思考之后，长谷川想到了绝妙的回答：“是雨宫学妹呀，没想到你也会来这里。网球部的各位还在部活，你现在进去会打扰到他们哦，”说着又往幸村在的方向瞟了一眼，故意提高音量，“可是——参加后援团可是要守规矩的呢，加上…我看雨宫学妹企图要闯进去，这……恐怕传出去的话，会不太好吧？” 跟在长谷川身边的两个学姐立马交换了眼神，跟着笑了起来。随即人群中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呐呐，那边在说雨宫美泉要加入后援团？”“真的假的…我还以为她不是那种追着网球部跑的人呢…不要啊……” 喂喂——这种拙劣的表演居然还有人相信？雨宫觉得这个地方是不是多少有点迷幻，但眼下她重视的名声却是实打实的收到挑战，这才是她最在乎的事情。 “抱歉学姐，我想你应该是误会了……”说着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慢条斯理地展开来对着那张挑衅的脸，“我想学姐应该也知道，我们学生会是很忙的，如果没有正事的话，我也是万万不会过来打扰部门的活动。” 嗯哼，她雨宫美泉可是心思很细的，本来是为了防止来的路上出现意外才不肯拿在手中的检查纸，如今倒成了反欺骗长谷川等人而设下的陷阱。虽说…与她原想的那种意外真的是有所偏差，但少女还是心生感慨，人还是要有plan b才能自救，害，这可真是更古不变的道理……希望这种事能没有下次就好了。 长谷川的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痕，心中无名的火却无处可撒，她也不知道这个学妹比想象中更加精明，和她听说的有所出入，想不到众人眼中温柔没有城府的雨宫有这小心思——如今未曾明朗局势就上来轻敌，真的是自讨苦吃了。 与此同时，场内。 “今天的部活到此为止，大家解散。” 重回部长位置的幸村发话了，其实他刚才就因为那阵高声注意到了场外的骚动，但部活绝不是为此而结束，只能说雨宫算着到来的时间确实正好。 “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少年朝真田等人点头，说罢便往骚动的中心走去。 见到幸村的到来，人群陆续为他让出了空位，刚才陆续纷扬起的误入细碎都消失不见，剩下的几乎只有屏住呼吸的感叹。 “不好意思前辈，请问…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吗？”他决定先看向前者，在这里再怎么说都还是得对他而言先解决外敌为首要。 只能说，幸村不愧是幸村，长谷川见他给自己面子，本就不占理的她更加不会发表言论，留下一句误会，并表示后援团对网球部一如既往的支持，便拉着跟班让位离开了。接着他又看向了很明显被找茬的雨宫——可能其实都不需要他问，看长谷川的眼神也能隐约猜出背后是什么插曲。 但是幸村并非是谁都会得到他的认可的，于是他只是看着眼前人，等待着她的话语，尽管这一刻，雨宫那种想刀人的心情已经快到顶峰。 “幸村同学，我今天是来检查设备的，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请我进去吗？” 啊哈…不卑不亢，一点都不像受了委屈的人，这种反应让幸村很意外又满意。虽然是他们网球部才让雨宫卷进是非，但人站的角度不同，身份不同，考虑的东西就会更加不同。幸村此刻的想法是觉得，若是一个处理不来事务的人，也会让他们网球部日后难办，加上比起长谷川，其实他本能的觉得自己和雨宫是更熟悉的，所以才先会解决前面的事。 第12章 不过他原本只是相信身为学生会的雨宫拥有足够的能力处理，但没想到她竟然连吱一声都没有，于是这一刻，幸村又忽然觉得自己坏心眼的很，只是如沐春风的微笑掩盖了喧嚣的黑。 “那随我来吧，雨宫桑，”要是存在好感度这种东西，此刻关注幸村的人一定会发现他对雨宫的好感度正往上涨，就是不确定是同学情的好感还是别的什么了，“刚才部活让你久等了，真是抱歉呢。” ——您不如是别道歉了！from雨宫差点再次差点没忍住的崩溃内心，这台阶都给少女安好了，她还能不下嘛是吧！ 这次倒是换成被瞩目的人是他们两了，尽管后援团的人走的七七八八，但网球部的学生都十分好奇地盯着两人同行的脚步。 但说实话，雨宫这真是第一次觉得，她大概一点都不想要这种关注……可是她心里的感觉愈发怪异，连她自己也开始说不清楚，其实她到底是厌烦幸村还是在厌烦别的。 幸村的动作很利索，带她逛遍了操场和社办，检查完设备后，雨宫留下了句谢谢再见，准备头也不回地走出网球部。 “刚才的事…”眼看少女颇有种快要破防的姿态，幸村没忍住，还是喊住了她。 雨宫内心一阵寒流划过，心想这位幸村大神到底是不是水做的，不然怎么变得如此之快？水雾蒸发也需要一个早上吧？她在扭头间调节好应有的态度，回道，“幸村君，既然…一回生二回熟，相信你不会介意我这么称呼你。” 幸村有些期待接下来的话语，于是点了点头。 “那么…我认为刚才的事情其实无需了解，也不需要过问，我相信网球部和后援团的摩擦不是这一回，”雨宫深吸口气，决定多说几句，“在接手网球部的申请时我就做好了准备，虽然我没有什么能力，也没经过多少历练，但依然会做好自己该做的工作并遵守岗位。我没有当过领导人物，但听说幸村君一直是网球部的核心，也当了多年的部长，在我看来领导做每个决定都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并且我相信我和网球部各位都怀有同样的想法，那就是为校争光，网球部在外征战，而我在生徒会则是属于作内部凝聚的工作……所以…我是想说，幸村君不必介怀的。” ——啊啊，为什么现在她就能好好说话，但是去财务的那天就不行了啊！！雨宫又一次觉得自己比起幸村简直逊毙了，这就是和大神的差距吗？ 但是话已至此，幸村立马就听懂了她的意思，再说就是矫情了。虽然他一点点的私心是希望重拾网球部的冠军霸主之名，哪里跌倒就从哪站起，但少女说话有时候真的是实诚得太好听了——就像为校争光这件事亦是板上钉钉事实，部员们都是带着这样的信念和成功变强一并去奋斗的，所以这番话听得简直让人心情舒畅，大概换谁来都会直接心花怒放。 他的思考并未停止，于是愈发觉得这些年真没遇到过这么懂事理的人，毕竟他自己曾经住院的时候都没有想到这种太过深远的事情，明明他自己也一直相信人性并非完美无缺，但仿佛在雨宫的身上，那些所谓的人心规则都已经失去了它的效应。 ——但只可惜，他还记得那副对比鲜明的油画，想到这事的下个瞬间，回忆和直觉就立马将少年拉回了现实。 “谢谢你，也谢谢你对网球部的理解和支持。”他明白多说无义，只能庆幸此刻雨宫的成熟面对，和聪明人共事总会让人安心得多。 “没关系的幸村君，既然没事的话我就先离开了。”少女准备一迈出大门就撒腿狂奔！她走！她走就是了！ 结果就在她准备再次扭头的时候，那道磁性的极具诱惑的声音如同从天而降，“雨宫桑不介意我与你走到校门口吧？” “嗯…啊？”雨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定眼细看，却发现那个高大的少年已经走进了社办，想来是去收拾东西了。 ——噢上天，真的有自说自话的神子存在，雨宫默默在心里又给幸村记了一笔。果然在明媚的艳阳底，她等凡人甚至算不上一抹阴影，不过是无言啊喂！ 第8章 零零六 两人离开网球部的时候已经将近七点。 与大神并排的感觉对少女而言是异常不好受的，虽说偌大的校园内已经不必再顾及打探的目光，但不知为何，雨宫觉得自己的压力大得她没法好好正常呼吸，放着脚下慢慢踱着的是条通往地狱的不归路。 她倒也不是第一次和异性聊天，但面对一个似乎哪里都碾压自己的…神级美人大boss，就连那额上的花木都羞愧几分，将要沉底的暮色笼罩着金，斑斓色彩它摇曳晃荡在少女的眼眸，带着她心脏那种奇妙又激烈的颤动，让雨宫没敢先吭声说话，因为她怕控制不住自己会失言。 “雨宫似乎不太爱说话呢，”果不其然，保留微笑的幸村找她茬了，“是因为在立海大还不熟悉吗？” 他原本是想拿刚才的事小小调侃——是因为长谷川所以生我（们）气了吗，但想想还是算罢，因为再继续话题的话，幸村可能就没法真的和她好好聊天了。 “…其实…或许幸村君说的是吧，”少女的内心无奈表示，她不爱出门的属性是哪里都不会熟悉的，可她不爱说话此刻是因为面对的是他，“这边在我考来之前都没怎么来过的。” 就在幸村打算回她什么的时候，雨宫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没把话说得完整——按照完美少女的逻辑，她原本应该在最后一句加上什么‘但我还是很期待在神奈川的生活’‘有幸村君领导的网球部，立海大真是个好高校呀’等等哔哩吧啦。 “要是有什么不熟悉的地方，我很欢迎雨宫来问我呢，”少年在这辗转里直直穿梭中心，显然身侧人腮上的并非胭脂，而是忽之簇簇晕染开的青丹柔墨，“毕竟开学以来，雨宫一直都在忙于各种工作，很少有自己的时间吧？” 她不知道幸村是想问来做什么，只得随着点头。 “喜欢吃拉面吗？”少年的话题飞跃太快，“作为赔礼，这样忙碌完一天可以回家前补充些能量，我们的部员也经常这么做哦？” “不…不用了，不用这么麻烦的，”雨宫只能暗自思考，这网球部的训练…是不是比她偷偷学习更过分个十几倍，“幸村君平时都会在放学后来碗拉面吗？看来真的很辛苦呢…” “呵呵，这个倒是部员…就是丸井他们，比较喜欢的补充热量方式，”就是可能为难了桑原的钱包，“我的话，偶尔会和真田去试试那边那家店。” 少女顺着那双虽有茧子，却依然秀丽的手掌看了过去，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竟然已经和幸村走过了长段距离——走下拐角，路过车轨，交错成行的花骨朵埋藏于灌木丛，而自己隔壁宽广的肩上正鲜软着初生的昏黄灯。 果然说是一起走出校门，实际全是意外……她默默吐槽道。 “那今天幸村君要去看看吗？”保持一贯的风度是刚需，所以雨宫选择了维持微笑。 “是有这个打算呢，”他此刻的举动在雨宫看来就很自说自话，“劳烦你等我一下了，也这么晚了，两个人走去车站会更安全。” 第13章 少女原本还想赶出一句先走了，可少年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她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得干脆杵在这里百无聊赖，一个抬头就仰望起已经能看到的光热。 看来今天的云层很给面子，半黑的夜最先能见到的当然是亮眼金星了，雨宫不由得感慨神奈川的天气，虽然快到梅雨时节，但总归天空是明朗的，此时此刻，没什么残影重叠的喧嚣的风，只有仿佛奋力穿梭了几个世纪的色彩，尽管后续这片蓝还会开出成千上万的梦，但终究她会更记得初见的第一个，那水雾做的月就在它身边。 幸村拎着两袋子走回街道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副场景，微凉的海风为少女做着纷扬的发型，海滨的浪潮一遍遍形成着安宁的背景音，并未纵横成阡陌，只是柔顺地贴着她的存在。她看起来想要倚靠在矮小栏杆上去看些什么，天空在夜幕完全降临前依旧炽热，伸延了所有无声的情绪，一时落入的光影顿着失焦。 “抱歉，让你久等了，”他伸出手打破了这场安静，“不知道雨宫喜欢什么口味，所以给你买了我最推荐的同款。” “诶？”她的反应被迫慢半拍，“这怎么好意思…” “就当是我谢谢你吧，雨宫收下就是了。”在幸村没有克制的灿烂微笑中，少女终于发现了这人的弯绕。 所以他不就是先说了个这回家晚饭前绝对没有一个人会同意的吃拉面，然后给自己接受的…赔礼？礼貌？示好？啊啊啊不知道啊不知道用什么词了不管了，总之就是这绝对是幸村的套路吧！ “这是合作愉快的意思吗，幸村君？”雨宫觉得自己是哭笑不得。 “呵呵，那就是吧，”少年表示先声夺人是正确的决定，“走吧，一起去车站。” 这一路倒是没花费再多时间了，因为高中部本来也没和车站有多远，不过雨宫倒是很乖巧地把这小吃给收了起来，不是饿不饿的问题，一是边走边吃有点不符合她的美学，二是幸村这一路都很能起话题。 比如问她要到哪个站啦，问她除了湘南海岸这块还有没有去过别的地方啦，她基本就是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插播几句嗯嗯，还不错，还有就是谢谢，有空多去看看。 但重要的不是这些，而是她忽然就发现，似乎幸村和她家住的不会远。 不行，那她岂不是随时晨跑或者看书什么会被揭穿啊不是…会被发现吗？！——from准备要去等车都还在脑子浆糊的雨宫os。 她不得不劝自己清醒一点，果然愈发感觉和大神同行是危险系数极高的东西，于是少女随即做了件她觉得很不像自己的怂事——就在快车到达的前一分钟，她哐当两下从月台的售货机拿了瓶水递给幸村，当是刚才的回礼，然后幸村就看着她一脸疑惑地固执留在原地，因为她说快车到不了走路回家最近的那个站。 柔软的谢谢虽然依旧温润动听，但下一秒两句看似对答如流的明天见就这么漂浮在空中，俯瞰着别扭少女的小把戏。她的内心已经起了一股苍劲的火，而这团火是来消灭她自己的，或者不如说，实则更加搅动她脆弱的小心灵了。 也正因为是急从权，雨宫还是没有想起其实走路最少，回家最快的那个选择其实一开始就被幸村抹掉得干干净净……因为其实直接出校门先上电车然后到这里换乘不就好了吗！ “那到家了请发条讯息给我吧，注意安全哦。”风中凌乱的只剩下少女脑海里听到的回音。 - 自从那日幸村带着雨宫参观了遍网球部后，至今没有再发生过明里来找茬的人，不过同样的是，他和她也没有再走在一起放学了。 其实少年在最后上车的那刻真的有被狠狠逗笑，但这不是网球部的正事，所以他只是默默记在了心里，然后寻了个空闲的周末，将当时雨宫离校前的那长篇大论、为校争光的美话给正选们复述了遍。真田少见的口出夸奖，柳迅速拿起笔记本做资料补充，柳生表示在学生会那么久已经习惯，而仁王表示，一本正经不是他想看到的，他本人认为还是花式拒绝告白时候的雨宫更有魄力。 雨宫并不知道众正选对她的评价，她只觉得当时没有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多说了些本可不出口的话，不过很可惜，这个插曲带来的余波并未持续深远，因为生徒会又开始了新的忙碌。 又是一个午后六点，少女不想把工作留到回家，因为那会打扰她的夜晚学习时间，但眼前的资料却让她频频懊恼。 “这个放置哪里才好……” 在她自言自语的时候，幸村不知何时溜到了她身后，“雨宫桑，还在忙吗？” “呀！”集中注意的人被打扰到，自然是会有惊吓的反应。看着雨宫在自己的惊吓后，幸村顺势弯下了腰，就着她目视的高度。 尽管他的称呼又暗暗变回稍有距离的雨宫式礼貌，但人身动作真是丝毫不减。 “这个是生徒会的新场地规划嘛？不介意我发表意见的话，可以让他们在这里，这样会方便两个部门的来往。” 他用铅笔在规划纸上比划，雨宫看着那只白皙又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不知为何想起了一本课外书上的描写，真是纤纤软玉削香葱…嗯，跑远了还跑偏了，但少年的手确实如同上天精心雕刻般完美——就连因常年训练而起的茧子都是那样坚韧动人。 “我一开始也这么想的，不过若是在这个位置的话，离年级的办公室有点距离。考虑到也许…若是发生什么的话…”雨宫在膝上的左手悄悄抓紧，思绪渐渐从纸上飘散，她可从来没试过离一个异性这种距离，并且这个异性还是她在心里自封的大boss。 少女第一次觉得和幸村独处的空间都变得背景很暗淡，就像明明此刻的夕阳正放晴，教室窗帘的纯白袖子还在轻抚着和煦的风儿，可是一切的光却都聚焦在了少年身上，让她的呼吸愈发浓烈。 她一时觉得这很不好，因为这代表情况不受自己所控，是她完全陌生的情形，没有任何经验能去参考。 所以她才会那么爱学习的原因也有这部分吧，至少有参考书，至少的至少付出有回报，不会让她陌生…… 但是幸村仿佛没在意到这个问题，依然自在的与她讨论着部门的去处，于是雨宫就开始了思想分离——她考来立海大也有段时间了，不仅听说过网球部众人的威名，还在森口的滔滔不绝下了解到幸村和柳生都曾经是国中部学生会的成员，只不过幸村现在放弃了继续担任罢了。 真是怪不得他现在能给自己那么多意见……那这仔细想来，大概是觉得幸村太高强度了，所以不继续参加？因为不利于将重心完全放在网球上？雨宫在心里产生疑问的小九九，毕竟她自己没有参加社团都忙得和陀螺似的。 但只能说，此刻她还是对幸村心怀感谢的，要不是因为他比自己对学校了解得更多，她今天怕是要更晚放学。想到这里，她又不免地有些佩服幸村，少年在这样的强度下还能带领社团打进全国，背后应该是付出了更多吧…就像她自己老是死鸭子嘴硬其实背后偷偷学习？ 不对不对不对，人家网球部就是天天在众人的注视下训练的，也就只有她自己是躲藏做派吧。 第14章 “呼，终于结束了。谢谢幸村君的提议…你想的真的很周到呢。”草稿纸上已经万重山过，雨宫和他同时放下了笔，心里紧绷的弦稍微松了些许。 “雨宫桑每天都辛苦到这个点离校吗？”幸村觉得与她之间的感谢实在有点多，有点不利于增进同学感情，并且月台事件也让他恍然意识到，可能少女是有点怕生。 “差不多吧，幸村君不也是这个点结束训练嘛，我只是脑力运动，网球还有体力消耗，比起网球部的各位我的辛苦不值一提。”大概是因为刚结束完高强度，她又起了信心，脱口而出就是平日的客套用语。 “雨宫桑一直都这么客气嘛，我还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呢，”幸村直直望向她的眼睛，有很多被浪潮裹挟的情绪她看不懂，“作为一同经历网球部大事的伙伴。” 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幸村原来是这种性格的吗？雨宫一直以为，甚至在很多人眼里，幸村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神啊。要是她没有理解错的话，幸村现在是在和她套近乎…吗？并且还让她无可奈何地觉得这人心真黑。 秉着对世事皆宽容的臆想做派，雨宫绞尽脑汁的想了又想，最后得到一个能说服自己的满意答案，嗯，一定是因为她对网球部有过贡献，所以幸村认为自己是可以信任的同学。 况且面前的少年犯规般挂着招牌微笑，或许是比起平日的距离更甚，其实她已经不自觉地陷入了缓慢流动的粉色氛围，仿佛有什么从石缝中即将溢出——少女觉得这种被信任的热血感一下就充斥了浑身。 于是她把叹气藏在了心底，默默回答，“如果幸村君同意的话…我们是朋友。” “不用同意，我们就是朋友呀，雨宫。要是你一直这样客气的话…我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天大的坏事呢。” 看着幸村洋溢的笑脸，他似乎乐此不疲地看着自己，背后是隐隐闪烁着扬起的窗，雨宫恍然就想起了那日辰星。很奇怪，有种一旦俘获了场景，它便不再消失的感觉，即使每日的黄昏都会转瞬而逝，但是光热是实打实留在她心里的。 于是雨宫只能硬着头皮去认了。 好吧，可能作为大神boss的幸村就是这样的存在吧。 算了，其实和大神boss的幸村做朋友也没什么损失吧。 公务结束，幸村安静的开始帮她一起收拾桌子，只是一旦开始接受少年成为自己朋友的设定以后，雨宫就更加对他越看越有什么滤镜了。虽说只是小小整理一下，两个人的速度肯定会比独自工作的快，不过平时都是她帮助别人的情况多，其实她还有点小小的高兴。 雨宫觉得自己真应该趁着当朋友的契机去多了解一下幸村的为人，这样就能用更短的时间去打败boss成为no.1。 “小心些，还有几步台阶。”虽然自己现在在帮她分担了些重量，但少年还是出声提醒了。 “其实我的高度还是能刚好看到的路的幸村君。”少女感觉自己笑得很放松，只是这笑脸只能换出来幸村的无奈。 这次的调侃终于是能两人同频聊上了，幸村虽然有些无语她的脑回路，但大体还是让人心情畅快，一路走到门口也有说有笑。正当两人沉浸在结束公务的欢喜中，才刚换好鞋子踏出一步，朝着校门的方向步去，却感觉到有液体从天而洒——至于为什么是洒，因为不是微微小雨，而是忽然的倾盆大雨。 “快进来！”幸村是首先反应过来的，因为少女的步伐更快，来不及转头，已经被淋湿了些。 落雨时节的痛就在这里，天气预报压根就啥也没说，它突然就要给你的好心情来绊一跤，关键这倾盆的大雨还不是什么似春天雾，沾润肌肤？不，雨宫觉得她瞬间都想做个写一百封收件人无主的投诉信，这明明就是激烈暴雨为什么不能有个提前通知啊喂！ “这也太突然了，我没有印象今天的天气预报有雨呀…”她慌忙从背包里寻找手帕想擦擦衣服，拿出来的时候才想起来，一直以来自己都是带两条手帕——太失策了！少女到底怎么回事！ “给，幸村君，你也淋到了一些，擦擦吧。”一边用手帕擦拭已经快被浇透的头发，一边递过去多的手帕，却迟迟未见幸村接手。 她扭过头，有些不解，“怎么了嘛幸村君？”却看见幸村并未看向她，或者说是转到一侧。 “雨宫，你先擦一下衣服吧，不用在意我…”幸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窘迫的情形，虽然他只是瞥到了一眼，什么也没看见，只是她的衣服被雨淋到有一点点透。良好的修养让他第一时间别去他处。 少女本来觉得这一幕很新奇，因为这应该能说是boss第一次在她跟前露出吃瘪的模样，但话说回来，她逐渐也意识到了不对，低头看了眼，明白了幸村的意思。 她连忙拿手帕擦拭衣服上的水迹，但说是擦拭，结果她发现没什么办法，只能将背包背到了前面当作阻挡，幸好只是淋到了一点，不然场面着实是难以收场了。 “谢谢……”这次的谢谢比入学的演讲更加轻，她觉得自己着实窘迫，刚才真的是脚上一轻快一放松就跨出室内，居然还在boss面前失去完美伪装了。 “真田那里可能有伞，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回去看看。”幸村也来不及再别扭了，还是找到解决眼下困境的突破口要紧。 而雨宫在幸村离开后，拿出了手机拨打了家里的电话。 幸村拿到真田柜子里的备用伞后，连忙往校门口赶，然后看见了少女倚靠在鞋架旁，正拿着手机通话。 “……好的爸爸，一会见。” 挂断通讯，雨宫发现幸村已经拿到了伞，“幸村君，不介意的话一会让我父亲顺路送你回去吧，这场雨看来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了。伞还是你拿着，免得下了车到进家门的路程淋到…我刚说明了原委，他大概十几分钟能到学校对面的马路。” 幸村抬头望了望灰蒙的天，也认为此时不是纠结在是否熟络到能坐这位新朋友家里的车了，于是他点了点头。早上的晨会他们收到通知，今年的关东比赛比往年早了一周，这种节骨眼下不能出任何岔子。 ……虽然少年，再早关东大赛也还是在七月份啊喂，虽然的虽然是大家都对立海大能完胜地区比赛毫无怀疑就是了。 想到这个，幸村不留痕迹地笑了笑，开口道，“雨宫有空的话，很欢迎来观看网球部的比赛。” 少女听罢却愣了一下。她没记错的话…不对，她绝对不会记错，因为森口几乎每天看见网球部的各位都会再为她“复习”一遍他们曾经的战果。这按道理来讲，立海大应该是不需要参加地区预选才对。 “可我听说，立海大是种子队伍，不需要参加地区比赛？”她有些迟疑的开了口，不确定自己的记忆是否有误。 “原来雨宫这么了解我们网球部呀。”幸村不由得想起紧闭的财务室门，一个日前还会将关东大赛时间弄错的人，现在已经能准确说出地区预选的面目，真是对他而言惊喜连连的问答。 “……”感觉自己掉进了坑里的雨宫少女表示流汗，“因为小优——就是同班的森口优，是我的朋友，据她所说似乎是不需要参加的。” 第15章 “看来雨宫是记混了呢。我们只是不需要参加第一轮初赛。并且如今升上高中部，因为前几年高中网球部的史无前例壮举，导致了网球部失去了第一种子的资格。所以，今年的我们需要——从零开始。” 雨宫听完，第一次觉得之前网球部确实是欠缺了像幸村他们那样的实力，望向那抹鸢尾蓝的神色柔和，还有种不可思议的被牵引的魅力。幸村此时的模样正如什么高大的巨人行走在万丈光照的大地，展开自己看似诗意，实则霸气锋利的旅途，那种感觉让少女察觉到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大雨冲刷带来的青青味道爽朗着在辉煌，但即便如此，即便她的潜意识有些察觉到自己是羡慕的，她也觉得没必要让自己清闲的假日去看一个她不懂的比赛。 正当她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幸村又开口了，“来看我们的比赛吧。连续十五年关东大赛冠军和连续两年全国大赛冠军这种数字，还是观看比赛较容易体会我们的实力呢，况且亲身经历的话，雨宫日后也能更好的跟财务处打交道吧？” 好啊，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雨宫又一次觉得，自己真真被网球部拿捏透了——上了贼船，怕是黑船来了都下不去的程度。她必然是只能说好。 噢，真是希望有人能原谅自己这糟糕的譬喻，她真不是故意的…或许用如同河流的分层水系正呈辐射状向外奔涌，而她无力招架这疯狂的外力去诉说来得更好？这不是毕竟她也是会在大神跟前渴望有逃离的羽翼而嚎哭什么的嘛… 见状，幸村得到回馈，这才满意的结束了这个话题。继续对少女使用高强度的行为肯定不可行，于是他扭转风向，拿出手机来给家里报平安，表示同学会顺路送自己回去，让家人不用担心。就是可惜幸村父母担心的好像不是他本人想象的那种情形——因为在他进家门后，母亲兴奋又有些紧张地询问他和这位短讯中简短介绍的女性朋友，毕竟甚至还是人家家长开车接送的。 但是自然，这最后幸村父母还是拗不过自家儿子严实的口风的，只能在心里默默记住了这件事。 是夜，雨后的天空终于驱散了一切雾霾，幸村少年躺在床上，恍然想起了放学的那幕。他起身从床头柜拿起手机，拍下了群星，然后点击发送，没带一丝犹豫。 “雨后的星空很漂亮呢，想起了雨宫之前的那副油画。” 这人…雨宫刚合上的双眼被短信撑开，打开一看，第一条是张图片。天空似乎格外澄净，遥远的星星闪耀着，无言中仿佛他深邃眼中的高光。 一切陷入了万籁无声的境地，她从单手点击的姿势渐渐换成了攥在手心，与平日几乎会再三思考而开口的语言不同，少女赶着睡觉，所以打字的速度是可观。 “很漂亮。” “早点休息吧。晚安，幸村君。” 第9章 零零七 在抽签过后，立海大网球部的地区预选分在了比赛的第一天。 正值周末，原本能够花一整天的时间去复习功课的雨宫，虽如往常般早早地起床洗漱，重复着上学时候的步骤——去家附近的公园跑几圈，再回来吃早饭，然后洗把脸敷个面膜又坐回了书桌面前。 距离开幕的十点还有个半小时，算上徒步过去的30分钟，少女还能有看几页书的宝贵时间。说句实话，毕竟如果不是因为晚些时候答应了幸村去观看比赛，她才不会把所有的计划挤成什么压缩饼干。 当然了，这只是譬喻，但也正是说明了她美好的赶工周末，在有人的威逼利诱下荡然无存了。 雨宫妈妈在听说自己万年不交朋友，加上‘性格孤僻’爱做样子所以几乎不出门的爱女，今天居然破天荒地和朋友约好了出去玩的时候，吓得她扭头就往窗外看…嗯好险，太阳还是从东边升起的。 “美泉，真的不用我们送你去吗？”雨宫妈妈充满好奇的内心一览无遗。 “你的嘴角都要裂到太阳穴啦妈咪…”如同知子莫若母，雨宫当然也明白自家母亲的心思，她无奈挑眉，“我可以自己走过去的呀，就当作是补偿周末晨练的量了。”而且就只是在附近跑几圈才不是少女的真实自测水平啊喂！ “那既然和朋友约好了…比赛是举行一天的吧，美泉带上便当去怎么样？爸爸妈妈还是担心你不能照顾好自己。”雨宫爸爸适时发表意见。 “嗯，那就稍微带多些吧。”忽略掉最后的那半句，雨宫觉得这是个好意见，毕竟除了幸村和自己熟络一些，其他的网球部成员都只是和自己见过几次，有几位甚至只是一面之缘。 于是为了维持良好的形象，她需要排除一切在别人面前出丑的机会，就算不能确定午饭会不会和一群大男孩一起，就算可能会是她唯一一次不成功便成仁的炫耀时刻。 收拾便当的时候，她顺手拿了一块母亲难得自制的和果子，因为撇到的时候顺带就想起了森口讲过几位正选的爱好。没记错的话…好像有一个爱零食的男生？是叫丸井君吧，森口还挺萌他的。要是顺利，说不定自己还能顺藤摸瓜，下次就终于能不是森口一直给她唠叨了…？ 当然，她雨宫美泉肯定是会遵守社交规则的，她也就只是想给森口看看丸井喜欢吃什么，嗯。 当然的当然，雨宫自己是不会承认的，其实她就是事事要强。而且就爱做点心的妈妈的和果子就是天下第一美味嘛！ 少女的脑海里一直在有q版小人相互打架，主要还是在为她提供今天比赛的预演，想起盒子里晶莹的蓝，她莫名又心生感慨，因为安宁的小家时光太难得。 雨宫爸爸曾经是背负家族希望的候选继承人，在遇到雨宫妈妈之前一直按部就班地生活，什么都觉得还可以，但同时亦觉得什么都缺些光彩。和雨宫妈妈在大学相遇后，正因为雨宫妈妈对生活的热情让雨宫爸爸改变想法，所以男人违背了本家的联姻命令，从而人生的轨迹走向了另一种可能。 虽然脱离了和家族的联系，但是雨宫爸爸却认为现在的生活是自己想要的，也正是因为这份往事，自从雨宫知道后，便从此要求自己强于他人。她讨厌那些人的眼神，或是挑衅，又或是嫉妒、数落，所以没有责怪过爸爸无法面面俱到的不完美。 也正因为明白自家爸爸舍弃了所谓大家选择维护小家，所以少女一直以来都以夺得第一为己任。她是一个倔强的人，认为父母失去的面子，应该轮到身为后辈的自己来守护。 可惜嘛，即使再一人行，每个人都无法永远是一座孤岛，这种“不仅希望他人能赞美自己，还能赞美自己最重视的家人”的潜意识早已经呼之欲出了——雨宫一直都在暗暗地等一个机会，等一个能亲自说出‘特别鸣谢，我最爱的他们’的表演机会。 “雨宫美泉…今天也要加油啊！”瞥了瞥四下无人后，她深深给自己打气。 - 今年的地区预选场地在湘南海岸公园，雨宫特意不打算坐车过去，走下通往海滨的小巷，整个江之岛都能收进眼底。大概是前段时间下完雨的缘故，今天的神奈川仿佛不断在放亮，海的平缓裹挟着处处生机，原本可能还不太乐意的纠结的心灵也在此刻随风而起。少女觉得自己还是喜欢这种思潮，只需要静静地走过，望着明媚光线迸发在云层间的富士山头，是种让人安心的飘荡。 第16章 因为路上不时有点拖拉，雨宫到达的时候，距离比赛开始还只剩下10分钟了。不出意外地，那个鸢尾色的身影即使在人群中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让她一眼望去就确定了立海大队伍的场地。 原本幸村是打算和她在门口集合，给她带路，但是少女认为那样太麻烦了，毕竟网球部大概还需要赛前热身，做做准备什么的。结果当时幸村听完就觉得很有意思，给她留了句经典台词。 “雨宫，我们立海大的实力毋庸置疑。不过既然觉得麻烦的话，就直接到比赛场地来吧。我会给你留个好位置的。当然了，千万不要迟到哦，不然恐怕等你来到的时候，比赛就已经结束了呢。” 少女觉得这位大神十分的自命不凡，但又想到无论走到哪里都飘入耳帘的传闻，她又觉得他的自信十分应该，所以让她愈发想要揭开迷雾看看网球部的优秀到底到什么程度，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胜。 “喂喂快看，那个是雨宫同学吧？什么风把她吹来了？” 一些男生在见到雨宫往自己队伍的方向走来，交头接耳，金黄花田般的模样一旦整齐吹拂过来还是很美观的，少女保持微笑中。 “不会是柳生君邀请的吧，雨宫同学也是生徒会的。” “诶呀这无关紧要了，重要的是那是雨宫啊，没想到周末还能大饱眼福诶…” “雨宫同学你好，”人群中传来一个招呼。雨宫望向说话的男生，她不认识，但这不是重点，“是来看学校网球部比赛吗？” “你好，我……” “雨宫，你来了。”幸村其实大老远就看见了那袭乌黑的长发，和正选们整理完咨询后，没等雨宫回复那个主动打招呼的男生，就迈着略显轻快的步子走向前来。 这里的网球场被修剪整齐的绿篱环绕，隐约还能听到不远处喷泉水流的声音，少年忽然感觉眼前的场景很是相称，笑靥难以遮掩。 “哇塞，居然是部长邀请的雨宫桑。”“不愧是幸村，人脉也太广了…”“你傻呀，他两可是同班同学。” 当作什么都没听见，雨宫礼貌地向人群点了点头，也走向幸村，“幸村君，我应该没有迟到吧？” “说笑了，雨宫比比赛的哨声还准时呢，”幸村不由分说地抬起了手，格挡了在场其他人考究的目光。男生的肩膀看着柔弱，实则安全有力，落在雨宫的眼中这是把自己当作自己人的表现，“跟我来吧，说好给你留的好位置。” 或许因为现在还只是地区比赛，球场不像雨宫在书里恶补的那样宽敞，她忽然有点觉得好笑，因为其实原本她也没想得那么仔细，还是母亲得知她要观赛，连忙给她翻找的一些相关杂志。 不过场地中央的网球网笔直地拉着，白线清晰可见，而幸村正带她迈向的观众席是简易的木椅，排列得算是整齐，雨宫没想到天空的热气一下就稀薄了——立海大今天的位置真是不错，观众席都是朝向着阳光刚好的一方，不会被晒得很黑。 正当雨宫跟随幸村来到场地最最最前排的时候，她终于瞬间感觉到了一丝悔意。毕竟…虽然她是喜欢耀眼，但是要站在网球部正选们的中间…多少好像有点出挑过头了。此刻的她就像误入花丛的小小绿叶。 “幸村君说的好位置就是这里？”雨宫往后排看了又看，感觉议论的人群更多了，但是一路脑补里的熟悉团队身影却没出现，“我不是网球部的成员，站这里不好吧。” “怎么会呢，雨宫今天不仅是来观看比赛的不是吗？”幸村似乎也学会了狡诈，“毕竟你还需要记录网球部日常的合理的设备磨损度。在这里才能看的最清楚，选手的动作，还有场地是如何在一场比赛结束后变得所谓的狼藉。” “嗯……”正当雨宫要表示什么的时候，柳生也走了过来。 “雨宫同学好。” “柳生同学好。” “诶呀搭档，你背包还没放好呢！”一抹银白色随着柳生后面进入了雨宫的眼帘，“这不是学…雨宫同学嘛，你好你好啊，噗哩。” “雨宫，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柳生的搭档仁王雅治，真田左边拆着棒棒糖的是丸井文太，都之前一起在食堂见过的；坐他隔壁的是前段时间刚结束休学归队的胡狼桑原。” 幸村介绍了各位正选。雨宫一一记下后朝各位打了个招呼。因为雨宫在学校的口碑不错，大家对于她的到来虽然有些意外，但也能够接受，特别是之前还从他们的部长口中得知雨宫是个蛮有能力的女生，并且之前帮过他们一把，所以对她的作为略有钦佩。 “大家都是从国中开始一起奋斗的同伴，真田和柳你也认识的。在上届学长卸任后我让真田继续以往的副部长职位了。” “…很难得。”眼前的七人虽然不时会喋喋不休着什么，但很明显，之间的气场是没有人能插入其中，于是雨宫无厘头来了一句。 “什么？”幸村一时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难得，露出疑问。 “我的意思是，好朋友之间能一直聚在一起，很难得…”少女觉得自己又嘴快说多了，只能顺势说下去，“正选之间的氛围很和谐呢，没有浓厚的感情是做不到的。” “呵呵，那我就当作是夸奖收下吧。”幸村笑道，两人也不再继续这局对话，将视线重新投回了即将热闹起来的中心。 - 幸村带领的网球部不愧是所向披靡，在相当短的时间内再次刷新了之前的比赛记录，甚至地区预选大会此前的最快结束时间，也是国中时这群少年立下的。雨宫不由得再次感慨，原来与神之子同行的优秀是会扩散的，完全肯定了幸村那句“你要相信我们的实力”。 就是若果硬要少女说点什么的话，这比赛的过程便是碾压，所以她觉得清一色的6-0都能直接用印刷机无脑操作了。 只是很可惜，大赛的规则是先赢三场的学校直接晋级，不需要打完全部比赛，没有见识到幸村本人的实力让雨宫更加好奇。日本的国情向来是注重长幼之分，所以幸村的实力是由多么恐怖，才一直坐稳部长的位置？ 该说的贺喜还是要表示一下的，雨宫等正选们收拾好物品后，向幸村开口：“恭喜各位了，比赛很精彩。” “呵呵，雨宫不觉得无趣就好。不过我觉得还是有些浪费时间了，”大神霸气侧漏，“你觉得哪里比较精彩呢？” 这人怎么就不能收完恭敬话就识相…雨宫觉得幸村的背景板都能开出一片花海般绚烂了。她连忙再往附近的人群瞟，确定没有后援团和外校生等等的危险因素以后，才开始自己的长篇大论。 “嗯…我发现你们下场都没有流汗，想来应该是上去热了热身吧？这样说来，确实是精彩的，”少女可没有客套的说什么谎，因为她还发现刚才觉得话有些密的仁王连透明水杯里的水都没喝完，甚至一半都没到，“想来记分员的工作被慷慨地减去不少，或许有些夸张，但…可能是闭上眼睛走走神望望天也是可以的呢。” “噗哩，部长我就说嘛，雨宫桑其实就是被书本埋没的脱口秀常驻啊。”仁王走了过来，他对这个丝毫不眨眼就能花式拒绝告白的学霸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在他看来，这个女生一定很有内幕，以后的日子或许有得热闹了。 第17章 可惜幸村不打算接这个话题，雨宫更不可能接受这个头衔，于是他又灰溜溜地跑向自家搭档，“你看你看，这两个人毫无同学爱啊同学爱。” “我记得雨宫同学刚才说了谢谢。”柳生无情回应。至于幸村，柳生表示他给了个不明的微笑。 第10章 零零八 不出所料，幸村问起了雨宫中午的安排。 其实就在少女拎着一看就不像是轻装上阵的包裹，走到观众席的队伍后方的时候，幸村就已明了，午饭这个事情根本无需他临摹一场惊心动魄，而是顺势为之，以便带出自己的很有诚意。 “雨宫，下午网球部还要看其他学校的比赛，不过时间不会太久。结束之后我们会回学校训练，”幸村说着原本的安排，“上次叔叔顺路载我回家家里知道了，这次特意让我带多了份你的便当过来，真田他们平时也会自备便当。怎么样，跟我们一起找个地方坐吧，结束以后再一起回去也方便。” 他的话语无疑是给了雨宫很大的台阶，只是镶嵌其中的背景板愈发让少女察觉到他的未眠花——自家比赛已经结束，幸村依然因为这没有悬念的结果在艳阳底下灿烂。 “是啊，一起来吧雨宫桑，我妹妹也会高兴的。”柳生适时插了句话，只能说，作为常年与话术打交道的人，他真的秒懂。 “柳生君有妹妹？”一时没想起要先回复幸村，因为雨宫对于柳生口中的妹妹是毫无印象…难道自己比想象中更加出名？ “嗯，不过柳生他妹妹今年在读国三，雨宫还没见过的。今天她也过来了，”幸村见拐卖有戏，继续说道，“所以，一起来吧，人多也热闹一些呢。” 似乎的确还不错…少女飞速思索，有女孩子的话也不会像刚才那样过分出挑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吧，还是很感谢你，幸村君，还有柳生同学。”她不再推脱，准备拿起便当，幸村将自己的臂弯递了过去——意思是他来拿。而此时此刻，其他正选已经先行一步去找占好座位的柳生妹妹了。 “雨宫对刚才的比赛还有什么收获吗？”少年倒是继续给她抛话题聊着天，柳生不禁离两人的横向距离愈发遥远。话说，幸村，这个问题是不是身处生徒会的他来问会…嗯…合适一点？ “收获？刚才…” “呵呵，没什么，其实我是想知道雨宫会如何写呈递的报告而已，”幸村回想了下国中时候的部分工作，虽说不是周报的形式，但他依然还蛮想知道，“球的磨损情况，还有……” “嗯…我不是很懂，所以只能记录大概了呢，”少女也诚心表示这份工真的不好打，“第一次上手这样的工作，去弄清楚还是需要多观察吧。” “哥哥，这边这边！”绕到了公园的东南边，幸村一行人终于看见了柳生妹妹，和她找到的风水宝地。 好一个宽敞的凉亭，想必这个学妹是比赛还没结束就起身找来的位置吧。雨宫走到幸村身边，露出微笑准备打个照面。 “啊！是雨宫学姐，”柳生妹妹在见到真人的一瞬笔直的从石凳上站起，“你好！我是柳生的妹妹柳生千惠，学姐的名字早就传遍了我们国中哦，同学们都想知道学姐的真容呢！毕竟，学姐是第一个将哥哥拉下了年级宝座的大学霸哈哈哈。” 柳生妹妹一脸幸灾乐祸地看向柳生，柳生只能扶下差点掉落鼻梁的镜框来掩饰一丝丝尴尬。 “你好柳生桑，我是雨宫美泉，很高兴认识你呀，”雨宫看见柳生和他妹妹的互动，觉得有点有趣，想来关系是十分好的，不然也不会在大家面前就这样数落自家哥哥，“其实柳生同学还是很厉害的，我还是侥幸，希望下次能再和柳生同学一分高下才是呢。” 她谦逊地伸出手，而柳生妹妹也兴奋地回握。 柳生千惠觉得这个学姐就像传闻中的那样利落大方，没有一点架子，加上还有头脑聪明的加持，让她更想和雨宫多加亲近些了。自从柳生他们从国中毕业后，柳生千惠便成为了这一届国中网球部的经理——原因无他，在幸村等人退位之前，请来了她并表示希望她能帮助未来的小迷糊部长管理好他们辛苦经营的网球部。今天原本她可以不来的，因为只有高中部被革除了第一种子，而国中部依旧是第一轮无需出场。 但是在刚才比赛开始之前，柳生看见幸村邀请了雨宫来，偷偷地给她发了条短信，内容是“你偶像来了，一会顺便把早上忘带的餐盒一起拿上。”不然她才不想在美好的周末还要早早起身呢。 “啊，我肚子饿了饿了，千惠桑一会再找雨宫桑闲聊吧，快来吃饭，大家一起吃饭才香呢。”丸井感觉到要是再不停止这两个人的各种对眼，这顿午饭就要彻底让自己望眼欲穿了。 “不好意思各位，久等了。”见幸村示意自己一起坐下，便当也给自己占好了位，雨宫也不多客套了。坐在幸村隔壁的位置后她解开便当的封印，将装甜点的小盒放在身侧。 “另一盒是？”幸村见到少女小心翼翼的动作，对里面装载的物品有了好奇。 “是从家里带来的和果子，本来打算等到正餐后的。”雨宫想起了什么，眼神柔和了几分。 “我听到了！有好吃的诶，雨宫同学是你自己做的吗！”那位饥肠辘辘，正在大口干饭的丸井同志抓住了和果子三个字，双眼正在朝着他们发光，“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尝尝嘛？” 相信单纯的丸井并没有意识到，这不是一个很好的主意，但并不妨碍雨宫做足的心理准备。 “不是的哦，是我母亲自制的，我很乐意和大家分享。不过健康起见，丸井同学还是等正餐后再品尝吧。” 雨宫没有注意到的是，幸村在听见她的回应后眼神暗淡了几分，只是春风恰好拂过他的发梢，阻挡了深邃，正如被凉亭遮挡了热量的，浅挂在天边的明媚。 - 收拾完便当，少女终于能拿出自己最骄傲的和果子。在打开盒盖的瞬间，丝丝香气已然破壳而出，涌进了周遭的空气随之摇曳。晶莹的果子露出它原本的面目，恰好如同远山黛般的湛蓝，毫不意外地收获了各位的感叹声。 “哇…雨宫妈妈的手艺也太好了，我已经迫不及待了。”看起来果然第一个会发表意见的果然是丸井。 雨宫从背包中拿出小锯齿刀，用手帕擦拭了会，熟练地将和果子切开几份。她在家也会帮爸爸妈妈打下手，所以这种小事倒是不在话下，只要不让她做饭什么的就行。 “那…幸村君先请吧。”她将第一块递给了自认和自己最熟的幸村，心想，原本就是他邀请的自己，先请示他还是合情合理的。 幸村接过，看着眼前清辉柔和的色彩，不知为何觉得此刻心情很愉快。 “谢谢，”他答道，接着短暂思考了瞬，又开口，“不如让他们自己挑选吧，雨宫不用那么麻烦的。” “好耶！” 丸井听到他们的部长发话，只觉时机正好，于是二话不说向前挑中了看起来分量最大的一块——其实大小真的都差不多，但毕竟不是机器切割，分毫的差别在美食上怎么能逃过达人的眼睛呢~ 第18章 待众人分赃完毕，雨宫才挪过最后一块和果子，心满意足地用小叉细细品尝。雨宫妈妈最近比较忙碌，在她开学后这是第一次进厨房，她也许久没有回味母亲的味道了——当然，她不是在说爸爸下厨不好吃的意思，可能…可能一下也吃习惯了吧？呜呜。 “阿姨只做了这一个吗？”在看见是蓝色的和果子时他就在想，雨宫是拿了最后剩下的这一个，还是特意挑选的，于是幸村发出带有暗示的话语。 “不是哟，母亲为我和父亲都做了一份的，”雨宫觉得他的重点有些奇怪，但并未细细深究，只是继续发问回自己最在乎的部分，“幸村君觉得味道如何呢？” “嗯，色泽饱满，晶莹剔透，入口依旧留有馨香，是很美味的点心。雨宫的母亲手艺很好呢。”原来不是特地挑选的这个，幸村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失落，不过小小的阴霾很快被口中的美食一卷而过。 “幸村君很会夸人呢，母亲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雨宫表示，这就是她预想的结局！雨宫妈妈就是世界第一好。 虽说这并不漫长的午饭用餐时间中途有个插曲，那就是原本和幸村他们说好来的一位后辈迷了路，然后求救电话拨给了正在享受的柳生千惠——结果电话对面更抓狂了，因为就连一开始没说过来的柳生千惠都比他到的早，众人一脸无奈，随后习惯的哈哈大笑。 柳生千惠第一次在少女面前露出了黑线表情，那接电话的手只能紧紧地捂，雨宫则是在安静观察着幸村等人的反应。 气氛真是很好啊…她不禁如此在心里感慨，自己也会有成为众人焦点的活动团体里的那一天吗？不过这样的想法很快又抛诸了脑后，因为她发现自己差点忘记了在和幸村pk的事。 欢愉的时光总是过的如此之快，转眼到了全部学校都比赛完的时刻，雨宫跟在幸村的身边，也仔细观摩了其他学校之间的较量。该说不愧是声名远扬的立海大，在见识过少年们清一色的完胜，再去观看其他学校的比赛，竟然会有让她从脑海中找不出形容词的时候。 或许她只能说，精彩还是精彩的，但之余的也是真的让她感觉差点意思，连其他的第一种子也不例外。 见天色仍早，雨宫最后决定还是跟着网球部的大巴一同返回学校，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思考一下今天收集到的数据。虽然离提交不定期报告的时间还有几日，但雨宫并不希望这种事情会成为拖拉她学习的障碍，况且今天已经出了门，她也还没有在能让人清净的时候认真了解过网球部的训练，毕竟平日里，这群人气爆棚的少年们的后援团人数可是能将网球部围个水泄不通。 其实她特想开口问怎么没见到人群的事，但雨宫感觉这些事好像不问幸村会更好，因为别人不一定会想聊这些话题。 “雨宫想坐哪里？”幸村礼貌地问，虽然少女瞬间就感觉这个其实没有别的选项。 “我都可以的，幸村君先请吧。”知道幸村大概只是客套一下，毕竟按照常识而言，幸村作为网球部的核心，第一排的位置都是留给他的。不过雨宫确实不知道正选们平日里的座位喜好，比如说在她的想象中，部长应该和副部长一排，接下去就是经理、军师什么的。 而关于为何没有指导教师，这个问题只能用森口和她分享过的“网球部很优秀，部门从来不需要老师去操心，原本国一的时候还是有位挂名的指导老师的，后面就再也没有见过啦”来解答这个刁钻的问题。 就是她没有想到，不仅国中部是如此，高中部也是这样的抉择——听说是因为学校对社团的自治很重视。 见幸村停在了第一排的过道旁，雨宫也没再如早上来到球场那般磨蹭了，给少年点点头表示感谢后，迅速走进去靠窗的内座。 虽然原本她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坐一排的，不过在发现校巴并非想象中那样大型，加上正选们都或多或少带着竖立起来起码有三分之二自己高的网球袋后，她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窗外夕阳已起，光与光在顷刻相遇，展现出无限温柔的光辉。光影婆娑，落在少女因垂眸而微微前倾的身上。感觉到有什么闪过的幸村悄然撇过，觉得此刻光景正好，黄昏无言，夕阳无言，高低并排的肩膀亦无言，而沉默如同金箔洒落。 都说无言也是幸福的一种，但雨宫觉得她与幸村的关系并非能熟络到无言一路而不觉尴尬的程度。忽然想到一个细节，她开口问道：“说起来，幸村君是知道今天不需要出场，所以从简不带球拍吗？” “大家的实力我很信任，况且，我的球拍今天也是来了的哦，”少年扬起他姣好的面容，扭头瞧了眼正在把因一脚刹车而险些跌落的网球包的真田，“不过是在真田那里呢。一般也是预备不时只需吧。” …所以说这位大神拐了个弯，依然是肯定了自己轻装无过的意思吗？雨宫对幸村的看法在她本人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渐渐从如临大敌变味，换上了一种带着欣赏的态度——尽管此刻少女觉得自己很想扶额，但极力忍住了这股冲动。 第11章 他的来信（3） “广袤与浩瀚之间，上帝打翻了他的调色板。云霞映着落日，我的眼眸映着你略显忙碌的侧影。” 我依然铭记那日被映照的你的身影。 那不是第一次我们之间的距离微少却让我舒适，想来若是由美的话，大概会打破这份我认为的美好，吵闹着留影下来。 其实喊你过来看我们的比赛大概是情绪失控，即便当年的我，也只是一个处于青春期的男孩。对于最初美泉你的好奇心，现在看来，更像是一种别扭的掩饰。 我喜欢时刻都能存在于我视线中的你，有时就像一束打向迷雾的光，为你虔诚的信徒指引着伊甸的去路。 虽然是我误会了那个和果子，但是不是也代表，在潜意识的选择中，你就是喜欢那抹蓝色？于是心比脑快，抢先占据了理智无法做出的决定。就像是，开始的因没那么重要，因为结出的果足够香甜。 美泉，你知道吗，你认为有些故事应该沉没深海，而我一直认为，我们的故事应该存于广阔天际。即便已经被深海沉没，我也会一直屹立那片海边，下坠，入夜，等待再溶解与我。 忘记是谁的形容，若爱是失去，那即为炼狱。 我还记得你曾是那样的触手可及，虽然不可否认的是，数次的乌龙无意助攻作为推手而言，大概是满点满分。 我无数次瞧见你独自一人留到校门即关，脸上却不曾显现出无趣的面容。曾经我在思考，若是你我能一路相伴，大约是件打碎朦胧，将天使留在凡间的喜事。 落日的余晖柔焦在那片乌黑的深海，不知何时早已开启了我的心门。于是我向你告白，划破了涛涛长河上最后一片方舟，你亦不出我所料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也许是你太过可爱，连吃惊都能让人沉沦至此。暗淡不再，我却第一次感觉到失去了对自己的自信。 我说，岁月还很漫长，总有一日我们会了解彼此，你没有否定。而今我也悄悄许愿，冰雪消融后会岁月如初，你也终究会如当年般，再次将你的目光，笔直望向我。 第19章 第12章 零零九 经过了一整天激烈的预选赛，车内弥漫着满足的气氛，窗外天边的晚霞如燃烧的火炬，将神奈川的天际线染成金橘，夕阳的余晖洒在车窗上，投射出斑驳的光影。 雨宫因为和没有下场比赛的幸村坐在一排，只能通过听觉去捕捉整辆车厢的讯息，所以不曾发现刚才没在话题中心的后排少年们——真田此时帽檐还十分正襟危坐地固定着坐姿，而比较热闹的丸井等人额前的碎发还在微微湿润，额头上挂着未干的汗珠，仁王则将一条白色毛巾搭在膝上，双手紧握着拍柄，指尖还残留着球拍握把的压痕。 如果这时候有插播一句柳生兄妹的心里话的话，那可能就是两人会表示，仁王肯定还在思考自己待会的练习赛幻化成谁的胜算最高。 中途已然过半，校巴的内部安静而沉思，只有几声低语和笑声偶尔打破沉默。车厢里逐渐散落下各种网球装备，就比如说，某人的球拍袋靠在座位旁，某人的水壶和草莓糖果差点散落在地板，而有的人干脆戴着耳机，还有的闭眼养神，最后排的则低声与旁边的养神人士交流着比赛中发现的可提升瞬间。 车外的风景不断变换，从公园的喧嚣逐渐过渡到无人的宁静。熟悉的建筑物和稀疏的灯光慢慢显现在树影婆娑之间。随着车辆进入学校的校门，校园里的路灯逐一亮起，为昏黄中归来的队伍铺上一道温暖的光。 哇哦…这就让她会感觉像是什么特别红毯了。 下车步入网球场的那一刻，原本还在轻松主导的气氛立刻变换了准备模式，少女干脆找了个靠社办位置的凳子，一边观察着回来训练的网球部，一边斟酌着应该用什么样的说辞来让财务老师觉得学校的付出合理化。 见识过轻松取胜后，再回来看见依旧活力无限的少年们，伴随着矫健的步伐，清脆的击打声，这原本是一副能够形容为“这就是青春！”的画面，但在雨宫瞥见才新换没几周的自动发球机的墙边已经开始出现狰狞的圆坑磨灭殆尽的时候…嗯，她对此表示十分惊讶于少年们的控球能力，毕竟那样的坑洞若不是每一次回击都落在同一点位上的话，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如此之快。 至于磨灭殆尽是什么意思嘛，那当然是将她原本心怀侥幸的内心磨灭殆尽了。 嗯…看来财务处又要忙碌起来了。 “雨宫姐姐！”柳生千惠看起来很有热情的走了过来，“雨宫姐姐为什么不来做网球部的经理呀？你现在的工作基本和经理八九不离十哦，而且姐姐学习的能力那么厉害，真的太可惜了。” 柳生千惠表示，她才不会承认，若是雨宫真的当上了网球部经理，自己会每天都过来陪哥哥一起放学回家的。 “啊…我也就是粗略做些记录和统计啦，和经理要做的差远了。柳生学妹是国中部的经理吧，能被幸村君他们邀请，你也很厉害呀，”不不，这可千万不能说笑，雨宫觉得自己如今要做的事情已经远超预期，要是再做一个经理的麻烦职位，她可能就真的要丢失年级第一的宝座了，“而且，柳生学妹对这个工作的热爱，想必是等下一年直升之后还会愿意继续来担任吧？你那么可爱，我怎么会夺人所爱呢。” “呜呜呜，姐姐你真好，不过如果是姐姐做经理的话我完全不介意的！” “不会的，我没有像学妹那样的长期经验，并且这次也是因为学生会的工作。若不是学妹的话，现在的国中部一定不会有现在的稳定，对吗？”少女干脆开始了她的娓娓道来，“经理本质是重复枯燥的工作，还要维持球场秩序，收拾善后。我想，只有学妹的热情才能挑起这样的大梁噢。并且柳生同学也是网球部的正选，近水楼台的道理，你还能随时向自己的哥哥请教，环境也是很重要的。所以，你就是最适合的人选。要是之后上来高中了你需要之前的资料，可以随时来找我。” 其实柳生千惠没想到，原本以为会得到客套的话语，但是雨宫却肯定了她。一直以来她虽然认为自己就是收拾甩手掌柜留下的摊子，也正是不仅仅选择帮助哥哥和朋友的忙，还有自己真的对这份工作的认真和责任心——毕竟没能达成三连霸的遗憾大家都是或多或少有些的。但是日常永远在自己的身边、不远处，都会留存着几种声音，不是嫉妒她因为是柳生的妹妹所以走后门，就是对幸村等人离开后不再期盼网球部会创下辉煌的细微讨论，其实她都在心里默默记下。有了距离就会产生美，而当真的处在围城里时，又有多少人是真的能够做到尽心尽责，还要去屏蔽一切的或谣言或诋毁。 她忽然就觉得，自己对雨宫的崇拜是很合理的，因为她知道自家哥哥除了会收到各路仰慕的目光之外，也会收到来自暗处的嫉妒和诋毁。而面前的少女，赞美该说是六边形战士，但若是鸡蛋里挑骨头去尖锐评价的话，一定会有人觉得相貌差些，配不上什么完美的名声等等。 可是雨宫却表现得从未在乎过，做好了每一件她该做的事，仿佛丝毫没有受到语言的中伤。连她在洗手间不小心听见别人议论自己靠柳生的关系走后门的时候还会感到失落，雨宫却能在面对比自己年纪大的学姐面前不卑不亢。 所以当这样的偶像，因为自己一句玩笑话而认真肯定自己的时候…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温馨。面前的少女像是一盏明灯，太阳虽好但是一不小心容易灼伤眼睛，而日夜都散发温暖的光芒的却永远能够帮助迷途的路人，或是问路，或是深夜买醉，抑或是深夜独自一人去便利店买宵夜的，仿佛照单全收。 “那就说好了哟，等我升上高中，姐姐一定要保留好之前的资料亲手交给我呀！” “好呀，一定会的，一起加油吧。”雨宫表示，她似乎能想象到一年后自己不需要忙成陀螺的轻松身影了。 决定对话地位的因素一直都处于很变幻莫测的阶段，少女此时还不知道，而当柳生千惠的身姿愈发朝她倾斜的时候，忽然开始紧张的第一个人居然不是少女，而是处在球场的某个人。 “雨宫姐姐，学生会的工作是不是很多呀，那你平时放学都什么时候回家？我可不可以有空了就过来找你玩呀？现在哥哥从国中毕业，都没有人和我一起回家了…” 幸村的听力是很不错的——虽然在正选们跑步的队伍里，但因为注意到柳生妹妹往雨宫的方向走去，他便一直有留神倾听两人并未压低声量的聊天。 只是后面的话题画风突变，他来不及感慨柳生妹妹的跳跃思维，正好跑完圈后朝两人走了过去，“雨宫平时都很晚回家，柳生妹妹还没到家就得遇上天黑了呢，而且生徒会确实有很多事情呢。” “啊，幸村学长，”你什么时候走过来的？这句话柳生千惠径直咽了回去，“你怎么知道姐姐很晚回家？” “因为最近她和我一直在忙申请经费的事情，柳生妹妹忘记了吗？” 雨宫忽然感觉自己很想打个冷颤，尤其是看见幸村的微笑以后。而本来打算过来的真田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寒流，身边的柳瞥见这幕，则是当即拿出了本子刷刷来了几笔。嗯，看来这是一个很宝贵的数据——这可不是他故意打探的，要怪只能怪先开口子的柳生妹妹。 第20章 “幸村，大家都完成今天的进度了。”真田只能压低音量走了过来。 “嗯，今天可以解散了，大家辛苦了，”幸村施舍了一个眼神，随即翻过去继续刚才的话题，“柳生妹妹，一会我和雨宫还有事情要忙。”潜台词就是，你该和你的哥哥回家去了，勿扰。 状况可能会升级成战况，于是还没来得及收拾东西的柳生见状，也连忙赶了过来，“千惠，该回去了，刚才我给父亲发了短信，应该很快能到学校对面。” “好吧…那以后再见吧雨宫姐姐，”柳生妹妹留下不舍的眼神，“不要忘记我们刚才的约定哦。” “真的不需要我们一起帮忙整理一下？你们两个人会不会程序太多，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柳生走之前非常绅士的想了一秒，回过头朝幸村发表疑问，毕竟这件事也是他先提起，雨宫才会帮这个忙，而且他也担心自家部长的担子。 不过他们似乎都忘了，其实本质上就是雨宫自己问出的网球部需不需要帮忙，尽管这对人家来说是个坑，嗯。 “谢谢柳生同学，我想我应该可以的。”脑回路清奇的雨宫表示，她的能力可毋庸置疑！帮忙岂不是等于承认自己不行吗？这绝对打咩！ “呵呵…我想，我们应该相信雨宫的能力。况且，社办的情况我可不是毫不关心哦。”幸村觉得她的回答特别的好，这又一次频率对上了。 “…好，那幸村君，我们就先走了，你们忙完也早些回家。” - 正选们临走前都自行把场地收拾了遍，没给两人留下什么祸患，这倒是让雨宫松了口气。一开始她还在想，网球部没有经理的情况下是如何度过的，现在倒是眼前就有了很完美的解释。 跟着幸村走进社办之后，少年为她找来了一张有坐垫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我要先去洗漱，雨宫就在这里等一下我吧。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我的柜子里有备用的黑笔和草纸，若是缺的话就过去找找就好。” “应该没有，幸村君你先去吧，刚训练完还是及时收拾比较好。报表我刚才已经做完了，就是差报告书。”雨宫没有抬头看他，今天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她需要赶紧完成后回家补上温习。 “你想喝些什么呢？”但这话出来倒是让少女不由得看向对方了，“我也先想去买些，社办里的话只有矿泉水了。” “不用麻烦啦，”她没想到幸村居然还能折返，但没记错的话，刚才在和柳生妹妹聊天的时候，她才看见幸村喝了水来着，“我也很快可以完成的。” “那就和我一样吧，”某人再次自说自话，“我过去就好。” 雨宫只能选择无奈的目送那抹耀眼的蓝色消失在关合起来的门口，归结起来，她一定是刚才思维断线，才会允许boss再次牵着自己鼻子走的。 但她今天的确有些疲累，或许是因为整天都在高强度的观察自己毫无涉猎的领域，用词又得精准而…不那么直白去写个报告，实际上从上校巴的那刻开始，她就不断在思考到底要怎么呈现能给网球部带来收益的客观文书了，毕竟拆网球部的台其实就是在拆她选择盖章的台。 脑细胞果然就是这么被她消耗没的…少女无语中。 少年的动作也是真的迅速，虽说现在能买喝的地方肯定只有自动贩卖机了，但最近的那部也是在教学楼的方向，如欲相见，那以正常的速度也该是六七分钟。所以在见到两瓶同样的运动饮料置于桌前的时候，雨宫都想为他那或许是百米冲刺的步伐狠狠点个赞，因为仿佛那推辞的对话就只是一晃而过倏忽而逝。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幸村君。”她接过刚被打开好盖子的饮料。 “是我们表示感谢才对呢，”幸村此时也只能习惯她的致辞，“那你先忙吧，我去更衣。” 雨宫感觉自己对boss的印象又刷新了不少，但不管怎样，大神这个标签都还是历久弥新中。感觉到手心的饮料与自己的温度融合的很好，她不禁勾起唇角，幸村真的很细心，即便是热天，他也买的是常温的。 所以这样的人到底要怎么才能超越他啊，怎么感觉成为他都难于登天了呢…她忽然自己都开始陷入了一种其实不一定重要的迷茫里面。而俗话说的太好，越是从迷茫里感觉到愤怒的时候，人就越容易迸发出奇迹的力量，她居然第一次以自己都难以置信的速度完成了未知篇幅的报告。 于是当幸村走出更衣室的时候，见到了一副宁静的场景，不知什么时候雨宫趴在了冰冷的桌面，发丝微微的起伏透露出当事人已然入睡的事实。少女手中的笔悄悄滑落，正好卡在了低垂着的长长睫毛，似乎每一下细微的颤动，都宛如轻羽。 还未到夏日，社办依然在有人使用的时候开着窗流通空气，忽然清风划过，吹乱了少女额前的碎发，竟让她看起来更显可爱。就像初生的蔷薇，皎洁的婵娟，一时让幸村的心弦潮起潮落。 他想去帮她一把，还没察觉到其实潜意识里有种想要探究一切缘起的感觉，于是不由自主的靠近，在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用略带颤抖的手，撩起了那袭阻挡透向黑夜中温暖的光源的发丝。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女孩子的发梢，如同预想般的光滑柔软。 陌生的触感印刻在幸村的脑海，他觉得自己会喜欢这种说不上来的感受。 “嗯…”不过这下细小的动作倒是吵醒了潜寐的人，“嗯？” 雨宫有点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她只记得自己似乎写完了报告，紧绷的精神一下放松后睡衣席卷而来，之后便趴在了桌上。但幸村是什么时候出来的？难道看见了自己狼藉的一面…她怎么会这么大意！ “…刚才，”看似淡定的指了指她的笔盖，幸村补充道“掉了，我想帮你捡起来，见你睡得踏实。” “啊…不好意思幸村君，我…不小心睡着了好像。可能是因为今天没有午睡…”雨宫不疑有它，将写好的报告书和报表递了过去，“幸村君可以看看，没什么问题的话我明天拿去财务处。要是还有需要增加的项目的话可以到时候再和福山老师商议吧。” 正事来临，幸村接过快速扫视了圈，其实本来他就很放心让雨宫办事，不过是自己觉得和她呆在一起很舒服，才硬是拉着人家等他到这么晚。 现在想想，少年又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又有点其实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嗯，挺好的，雨宫做事情果然让人很放心呢，”见她准备开始收拾，幸村果断和她一起，“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嗯…啊？”原谅一个刚睡醒的人，脑子还没有完全开机，实在有些卡顿，“不用麻烦幸村君啦，你也忙碌了整天，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我们家也不是绕路，不是吗？”幸村一脸你知道我住在哪的表情，“女孩子一个人走在路上不太安全。” 来，走吧——少女发誓她一定幻觉了这句话，并且心想，跟这样一个大老远就能看见他强大光芒的人走在路上，到底会是谁更不安全？可惜这样的话是不可能说出口的。 “那…好吧。回去吧，幸村君。”于是在各路悲喜交集处，她憋出了回答。 第21章 这次很显然幸村把路线换了，诚如上次她没想到的那样，两人出了校门就走到最近的电车站等待班次。天色已经暗淡下来，本就不太吸收热量的车站木凳也徐徐凉之，于是空旷的地方下，少年少女都只是并排站着，谁也没有要去坐的意思。 可以说，平时雨宫的样子都是无比轩昂，绝不慌乱的，但此时那天际就仿佛她忽明忽暗的心季，云彩倒是一路在自己咫尺的身边，她恍然觉得这神奈川的海雾是真的很懂如何沁透自己的额头。 然后也不出她所料的结局，那就是当天就满足了雨宫妈妈对于自家孩子生活的好奇心，因为幸村是等到她进门了才缓缓离开。雨宫妈妈正疑惑自家女儿还没到家的时候，便透过窗户见到了那抹身影，洒在肩上的金光似水，漫天飞舞的晚霞衬托着视线中央的少年，仿佛他才是那簇红彤的火花，叹为观止。 “我回来了爸爸妈妈…” “美泉，送你回家的那个男孩子就是你说去看比赛的朋友？”雨宫妈妈非常高兴，她感觉自己的女儿终于要变成正常的高中生了。 “嗯…妈妈，你这样的眼神我很害怕。”少女表示她一定要果断禁止接下去的话。 “诶呀，那我不问了，妈妈就是高兴你终于交朋友了嘛！” “亲爱的，那天美泉叫我一起接上的就是这个男生哦。”雨宫爸爸也不忘一起调戏自家女儿。雨宫表示太无奈…她真的生活有那么让人操心吗？！ “爸爸妈妈！我饿了，快来吃饭啦…”这种被一对鸳鸯乱磕cp的感觉真是微妙到让她无法直视了，她要吃饭消化！ 第13章 零一零 自从雨宫成为了其名美曰‘监管网球部’的常客，幸村每次部活都会用自己的网球袋给她腾出离自己最近的位置，即使她不是每天都会过来例行检查。 最近刚好生徒会有活动要忙，少女有些分身不暇，几乎是一下课就往教室外跑，这倒让幸村有些不太习惯。但也正因为她每天都忙到比部活结束还晚，他也才能找到机会在收拾完后回到班级来偶遇几回。 不过就连这点偶遇，都被最近的校际联盟的大会给搅黄了。 夜明星稀，少女此时正坐在房间的书桌前苦思冥想，她曾经带领过自己国中时期的学校在知识竞赛里打擂台，所以很能明白最近生徒会活动室里的紧张情绪。 无奈摊开的辅导书隔壁是几张涂了又改的草稿纸，上面基本记录了以前她对上的学校对手的资料，虽然不确定有哪些曾经的对家直升了他们自己的高中，但她还是一一写了下来。时针打向九，她的心却还是些许波澜，不能平静，自知要控制勿再回想之后，少女翻到了下一页。 “哈啊——”明天物理课要做的人体导电实验可把她惆怅到了，“对哦，我还没问小优要不要一起组队来着…” 就在少女准备从隔得老远的柜层里抽出手机，翻开机盖的时候，天线的频闪伴随系统自设的滴滴滴滴响了。她还纳闷这大晚上的是谁又打扰自己，而备注也简直不负她所想。 “moximoxi，幸村君？”她蹑手蹑脚踮回座位。 “晚上好，雨宫，”少年原本有些纳闷自己的电话为何被迟迟搁置到现在才接，但听到她的问候，忽然就感觉这事可能不太重要，“有打扰到你吗？” 雨宫瞥了眼自己胳膊前的这摊书。嗯…说是打扰吧，也不完全是，但说是不打扰吧，好像又有点讲不过去。 “还好。幸村君…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嘛？”思考了有一秒钟，少女决定放在桌上开启免提，她还想多看几眼这不知道已经预习了多后面的篇章。 幸村没有及时回话，倒不如说，是因为他感觉自己灵敏的耳朵似乎听到了唰的声音，反而是少女对他没有下文的句子也没催促，他现在正在思考对方到底是在做什么鬼鬼祟祟的事。 “啊…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来之前报告的事情，”半晌后，少年晦暗开口，“其实原本是想在学校亲自问你的，不过最近雨宫看起来有点忙，没找到好时机呢。” 她那还在撑着额头的手一下就松了，眼神瞟回那方亮着的屏幕。 “报告的话，上次不是交过了嘛？”雨宫觉得自己有句话真是不得不说，那就是何以大神的情绪都这么无端反复。 “嗯。但是好像没有听雨宫说到有什么下文，所以想着过问一下，”幸村走到窗边，一手搭在框上，手指敲点的频率些许加快，“福山老师他们应该没说什么吧？” “嗯……”她只能停下手中的笔，一心看来真的太难二用了，“你是指什么方面？” 少年感觉自己被棉花无声的噎了一下，但好在的是，电话那边的沙沙杂音倒是没有了。 “其实雨宫是不是有事在忙？要是忙的话…” “没有！没有，”她赶紧否认，“不好意思，可能刚才泡完澡，思绪还没有缓过来。幸村君是想问福山老师吧，他没说什么，不过下次我也不太好说。” “呵呵，”幸村现在很确定她刚才肯定是没想跟自己聊什么天了，整得自己的轻笑像是要活剥对面似的，“其实我们网球部也觉得麻烦你不太好意思，有什么问题的话，我或许可以帮你的。”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啊喂！雨宫觉得自己会被他气死哦。 “方便的话，要和我说说看吗？”他的话让少女陷入了思考。 不知为何，或许是刚才书里翻到的那页开头就是在说基本事件的空间总数，原本脑子里只有什么没说等概时不算等概的少女，突然就从古典概型直接飞到了伯努利先生的大数法则。 其实她偶尔会脑子不短路的时候思考这位会忽然出现的幸村大神，因为所谓随机事件，要是能大量重复和出现，往往会呈现一种几乎必然的规律。所以幸村到底找她是干什么，真的有那么不相信她和财务打交道的能力吗，这都已经要到他亲自下场，看起来是要教她做事的程度了？ “咳，”少女干脆坐得更直，一副宝刀未老，啊不是，是要拔刀的模样，“我觉得应该是没什么大碍的，幸村君。福山老师的话，虽然也会问我一些网球部部活的事，但大家毕竟都是在为校争光嘛…” “嗯，福山老师应该还算比较好说话呢，”电话那头陷入沉默一秒，大概是感觉到她似有不悦，“抱歉，可能是我多虑了些，因为最近看雨宫很多事情在忙，作为部长，我会担心是不是网球部的事情给你太大压力了。” “好吧，”她的脸色只是稍微缓和了点，“幸村君你…也不容易呢。” “习惯了就会好的，”幸村发誓他绝对是硬着头皮说下去的，“高中部也有几位老师是从国中调上来的，或许雨宫知道吗？” “是这样吗？”这回可以算是正事了，少女开始精神，“这个我的确不知道。” “听说最近生徒会在忙校联的事情，那边的负责老师就是去年从国中部调过来的呢，”他干脆趴在窗台，瞳孔里前脚被遮蔽的星星此时终于露出尖角，“我也是今天刚好听柳生说到了。” “柳生同学是和外校的负责学生们打交道，想来也很辛苦吧，”雨宫不由得给他捏把汗，其实现在的分配是极有可能因为她自己抢先说了做这个，最后才轮到柳生去变成个如同外联会一样的嗯…一人组织，“没想到幸村君对自己部员的生活都了如指掌，你很尽责。” 第22章 她说这话真不是恭维，网球部正选的关系很铁几乎是一眼就能发现的，但只是她可能也没想过到底是柳生和他们说的，还是幸村从旁问的。 “呵呵，柳生的确最近要辛苦些了。对了，或许雨宫会想知道负责老师好不好说话，如果他还是如同以前在国中部和真田柳生他们打交道的那样…你可以试试将资料都手写。” “手写？”雨宫忽然不理解。 “嗯，因为他会觉得你很可靠，并且如果是手写加上排版工整，字迹优美的话。以前老师就经常夸真田呢，说是见字如人。” 这是什么毛病，话说自己平时手写的东西也不少吧…少女心里默默吐槽。但吐槽归吐槽，也就只是先在别的地方打个草稿，然后抄一份而已，她忍了，“那看来活动室的打印机要成为摆设了呢。不过，还是谢谢你，幸村君，还有…关于见字如人这一点，我也不可否认老师的想法。” “真田的书法很不错，对吧。” “是的，工整有力，真田同学肯定很有天赋，”雨宫感觉自己听出了幸村为好友骄傲的意思，“其实，说到柳生同学…” “想问什么？” “呃…是柳生同学的妹妹，”她苦恼中，为什么不能先听自己说完话啊喂，“就是…其实之前她有说过自己在做部门经理，也许有机会的话，可以向她请教一下吧…” 雨宫的话只能说到一半，毕竟前一半她的确是想说自己对网球部业务不娴熟的意思，但后半嘛…… “千惠桑的确很有能力，”幸村表示完全肯定，“以前我们还在国中的时候，就感觉到她的观察很细微，现在的国中部…很需要她的支持。” “加上有热情的人还会做得更好的。”雨宫虽然只见过她一次，但柳生千惠给她的感觉就和网球部的人差不多。 “不过她还在国中，有些太远了。雨宫有什么问题其实尽管问我们就好了。”少年决定不再跟她拉扯别人的事，虽然有点兴趣，但不至于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没有啦，其实我也不是想打扰她…”雨宫深吸口气，决定还是问了，“只是地区预选赛的时候，我有些意外没有看到其他同学。” 那张原先犹如万事已尽数掌握在手心的俊颜，在并不稳定的星星的光亮播撒下非常的白皙，但或许是事极必反，此时幸村听罢，竟有种被反黑了的效果。 “雨宫是想说后援团吗？”他的确没想到对面竟然憋到了现在才问。 “呃…嗯，”世界是一片死寂，在少女的眼睛里，“我只是一点点好奇，因为好像…在比赛的时候没看到人…”会让她幻视签订了什么互不干扰契约，嗯。 “呵呵，其实大家平时也算和善的。说起来，平日里的秩序似乎也是从柳生他们加入，然后千惠桑跟我们熟络开始的吧。” “诶…我还以为是因为大家都对预选赛很有信心…” “那这个也是自然的，雨宫，”少年再次回归笑脸，她明显能感觉到电波传来的声音很轻快悦耳，“不过我想，你会问这个问题，应该不是害怕了吧？” 那怎么可能——！少女差点就要举起手机挥舞几下并且对天咆哮。 “虽然有点像再说一遍，但是之前你的做法很优秀，”幸村笑得更欢了，干脆倚在窗边欣赏天色的美景，“雨宫的生徒会职位，很胜任。” 忽然被这么直白的夸奖，少女一时还有些不太好意思，立马就忘记刚才一开始心情不利爽的原因正是因为给自己突然打电话的大boss。 “好吧，那我就收下这份夸奖了幸村君。” “嗯，似乎快要十点了呢，雨宫应该早就写完课业了吧？” “啊，是呀…” “那我方便问下明天物理的实验要准备什么吗？” “…啊，好呀……”那所以电话到底是因为什么啊因为作业吗！喂——！她突然就想起来自己还没约组队啊，救命！ - 稚嫩的春天一晃而过，转眼来到了绣球花开的季节，一季一景的面目也在立海大校园里轮转，夏日白昼里的萤火星点是无限在奔跑的步履，运动鞋的主人都在畅想去将落樱集成光芒万丈的未来路。在稀疏平常的一天，结束部活后，幸村同平时一般回到班级。 在前阵子校联的活动结束以后，雨宫又回归了教室部的常态。落入眼帘的果然不出少年所料，她正在奋笔疾书着什么，于是他迈出脚步喊住之前，捋了捋自己的头发，确认没有凌乱后，缓缓拉开了门帘。 “在忙什么？”他顺手摆过椅子坐在了她的身侧，对于少年这样的日常，雨宫也差不多习惯了。 可以说，不知道是因为两人都几乎是全校最晚离校的学生，还是在雨宫的眼里，幸村经常健忘，最近她能够在离校之前在班级遇见幸村的次数变得愈发多了——毕竟开学已经过了一季。 有时候是他需要回来拿教材，有时候是拿真田柜子里的资料，有时候…有时候她也不知道。但总之，这样的模式落在雨宫眼里，幸村似乎就是专注部活并且太忙，以至于让他都将网球之外的，比如学习什么的全都抛在了脑后。 想来幸村的压力也不小吧…雨宫想到没过多久就要举办的关东大赛，听说今年的时间还往前挪了一周，忽然间觉得少年有些可怜。 “下周就要举办神奈川摄影展了。去年立海大包揽了一等奖，老师和我分享说有位上一届学生会的艺术委员特别优秀什么的，然后还因为这几件事，伦敦艺术学院邀请了那位前辈，于是气氛嘛…就有点那种意思，”少女对他展露了一副你懂得的表情，“说今年就算不拿一等奖也最好要包揽二等奖，老师对这件事是非常重视。所以除了摄影社全员外，生徒会里学过摄影和有些基础的同学都被拉来一起参加了。” 雨宫的妈妈是摄影杂志的常驻嘉宾，而雨宫国中时也有投稿过，想来学校是仔细翻阅过所有学生的资料，加上雨宫本就是学生会的优秀后辈，让她参加是情理之中。 “但其实我觉得自己不是那么专业啦…也对今年展览的主题有些没把握，因为对我来说摄影只是很小的兴趣。”少女无奈的笑了笑。 “这个我倒是知道，比起摄影，雨宫你更喜欢和擅长绘画，对吧？” 雨宫没有否认，绘画于她而言除了兴趣，更多的是一种情感宣泄，不管是自己创造宝藏的过程，还是不开心了然后落笔的充斥情感诉说的色彩。 “需要我帮忙吗？正巧之前集训的时候有认识的朋友对摄影比较拿手，今年是什么主题？”幸村想起来高中开学前那个魔鬼u-17集训，虽然一些过程没有太愉快，但是和当时的舍友倒是特别相处的来。除了在球场上是强劲的对手，私底下关系还算不错。 “嗯…如果方便的话，”她确实有些苦恼，“今年的主题是最后的余韵。这样的主题看似简单，但若是放眼望去很容易和其他参加作品雷同，所以我还在思考。” 幸村拿起手机编辑短信，电话那头大概是还有事情，并未回复，“等有消息了我告诉你，不用着急，要相信自己。” “嗯。” 第23章 入夜后，雨宫很快收到了幸村的短讯。 “嗯…和我想得差不多，若想新颖最好是避开摄影阳光、星光等等，”雨宫打开短信喃喃自语，“以散文的角度去切入思考？这个我真的没有想到，是个好主意。” 正当她准备坐到书桌面前的时候，电话传来了震动，这时候的她，已经完全感觉自己不用去仔细看来电显示到底何人了。 “晚上好幸村君，我刚收到你的短信了。” “晚上好雨宫，有思路了吗？” “现在还不好说，不过看到幸村君的朋友所提出的切入点，觉得挺有意思，说不定会有效果，”雨宫有些好奇，幸村口中的那位朋友是不是女生，因为她给自己的感觉，是那种心思比较细腻的学生，“我想她的意思可能是，不要局限在眼睛看到的事物，而是利用摄影去讲述故事的感觉？” “不是她哦，是他。还有关于意思的话，这个我不清楚了，但是雨宫刚说的想法我觉得很好。其实绘画和摄影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讲述的工具不同，”幸村决定无比宽容慷慨地纠正她发散的思维，“那么，雨宫想讲述一个怎么样的故事呢？” 嗯哼…是‘他’啊…那boss的这个朋友应该还挺特别的吧——from雨宫突如其来的os。 “我吗？脑海里大概有个雏形吧，但是分为了两种可能，”雨宫顿了顿，虽然她觉得第二个在这样赶时间的情况下是不太现实的，“第一个是这样的，既然主题是最后的余韵，排除夕阳和日出日落的话，我觉得将最后这两个字带入人际关系也是可以的。” “嗯，从小细节出发的话也会比较容易抓住眼球，”幸村肯定了这个想法，“那么第二个呢？” “第二个就是，嗯，怎么说呢，我想到的最完美的表达画面应该是在一个能拍摄明治神宫全景的角度下，聚焦一朵从天而降的樱花…” 幸村听完就有些好奇，因为雨宫说出来的全部条件都很苛刻。话说最近他好像才有过这样的感觉，是在哪里听到的呢…… “那么为什么是这样的画面呢？”不耻下问是很好的礼仪，少年只好开口。 “其实…是这样的，我从大的角度和小细节分别出发去想，如若要画面呈现出情感色彩的话，大的角度我能想到的就是历史长河？就像，在现在的时代看来是落后、愚蠢的人和事，也许他们都曾经拥有着满腔热血…什么的……”雨宫不由得越说越小，最后就剩一点蚊子腿了。她自己也承认自己的思维真的到处飘舞，但就是说，用在学习上的时候少女是完全不介意的，但现在毕竟是在和别人解释——她要脸。 “哦？看来雨宫上课真的很认真呢，我已经有代入感了。”于是对面也顺着她的声音小声输出。 “对，正好最近讲到了明治维新所以……诶，其实我没想到幸村你听懂了我在说什么，因为我也有些难以表达的情绪。也说不太清楚吧，就是一瞬间想到了那样的画面。”雨宫有些震惊，没想到幸村接着自己就说了，不管真假，她立马也感受到了一种异样感。 或许是因为她一直没有试过和朋友经常去打电话聊天，她感觉幸村好像很了解自己，虽然这种感觉第一下会让她产生恐慌，有点抗拒，但过后少女又会觉得这如同黄昏的晚晴。 其实她是不是把大boss想的太恐怖了？她们应该是能做好朋友的吧？ 还没等她思考闭环完结，幸村说到，“嗯，或许…就像樱花有它本身要凋零的命运。” “但有时候亦会成为新生前的肥沃土壤。”于是她第一次抢答了boss的话，情不自禁，还差点想夸奖自己一句歪瑞古德。 “呵呵，”那边果然传出了一如既往的笑，“很有默契呢，雨宫。” 窗边的月色是在少女眼中是忽然照亮的，落在纤尘不染的书桌上，一双已有茧子的并未握住电话的手悄悄握起了拳头。她感觉自己像是非常导电的一个什么物品，不只是因为身体里的水分和电解质，是一种更多的，更深层的事物，而她读书还不够多，对解释这个现象现在无能为力。 半晌，雨宫深吸口气，“我也觉得很意外，不过还是谢谢你，幸村君，和你一聊我感觉好多了。不过我还是会倾向第一个方案和解释…？毕竟时间上不允许我离开一趟神奈川——甚至还不知道明治神宫面前的樱花给不给面子。” “没关系，雨宫的决定很正确，接下来相信自己就可以了。”幸村明显很开心，语气显得十分欢快。 “那么就到这里吧，幸村君，我准备洗漱睡觉了，你也早些休息，”雨宫想了想幸村最近的健忘，又加了一句，“网球部比赛应该快到了吧，幸村君除了训练也要多注意健康。” “好，我也准备要睡了呢，”少年表示，他已经窝在松软里享受了，毕竟耳边是开心话题，背后是安眠枕头，“那雨宫先挂吧。” “晚安了幸村君。”在她预备匆忙挂断的时候，耳边又响起了一阵always，她有种莫名的感觉，那就是自己和幸村boss之间犹如天上地下所有里面最惨烈的战斗…是永无落下帷幕的那一刻。 “晚安，明天见。” - 翌日的网球部因为没有晨会，幸村难得算是早到了班级。 如往常般坐到座位上后，少年一眼就发现雨宫的桌上放好了第一节 课的书，但是人却没在班级。幸村表示自己只能默默为她叹口气，估摸着少女又是忙碌的一天了。 而正当他准备从包里拿出课本的时候，他摸到了一个信封。 居然有人给他写打印版的情书，还是匿名。但是信件的内容却让他十分在意。因为上面说的大概是什么‘幸村君，最近因为一些事情失去了许多见面的机会…其实我喜欢你，希望能够在午休时…’。 青春大概是懵懂的，他直接灵魂发问却无人回答——失去许多见面的机会是什么意思？ 幸村感觉自己有些发愣，平时他不是不知道自己鞋柜里会出现很多情书，但几乎都让真田他们帮忙给处理掉了，但是这一封就特别在于，它看不出来是谁给的，因为非手写，不能见字如人，并且是直接放在他的抽屉里。 那所以…说明写信的人和自己认识，知道自己座位在哪，而且还知道只有放在这里自己才会拆开去看？幸村快速扫视了一圈，发现好像除了自己和雨宫，还没人来到班级的样子。 一颗良好的种子是要找到合适的土壤才能发芽的，少年有些不确定，又感觉自己可能是想多了，但是心里某种预想却越来越强烈。教室楼道底下的花坛随着清风吹拂在享受着起舞，他有点沉默，也许他今天应该更早一点来学校浇完花的。 半日的课程幸村都没有在仔细听讲，颇有种左耳进右耳出的意思，直至午饭时刻，他都吃的有些心不在焉。 “精市，你今天不舒服吗？”柳的笔记本已经不想再继续写了，这看来看去，他们的好部长今天的数据真的有点异常。 “什么？”真田收拾便当的手直接停在半空，“幸村，来学校的时候是不是吹风了？” “幸村君，不如下午给老师搞个假去医务室休息会吧。” 第24章 “puri，倒是先听听部长说什么啊。” 少年经历了短暂的相似的省略号时间，按真田的说法，他早上有点松懈了，“呵呵，没什么，或许是还在惦记准备给花育种的事情吧。前段时间的雨季不是很稳定，今早去花坛看的时候似乎和预想的不大一样呢。” “这样…”真田不疑有他，只是开口劝解，“放心吧幸村，会成功的，你也花费了很多心思在上面。” “呵呵，是啊…”他开始了就是没人听得懂的一语双关，“实在不行的话，或许要请教一下生态缸。” 最终，以先再去看看花坛为由的幸村还是做出了平时自己绝对不会做的决定，在去往赴约的路上，少年一直在想，如果真的是雨宫写给她的，如果真的是她喜欢自己，那么他是不是应该想好怎么回答…用什么样的语气比较好呢？好像他也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什么想法。 这一路实在是太安静了，静到幸村感觉自己都有点不太敢发散思考，直至走到钢琴房的门口，他都没有得出一个确切答案。但问题在于，这钢琴室里面的场景已经让他没有时间思考了。 因为他透过门缝发现，背对着门口的正是雨宫美泉，他根本都不可能认错那个背影，因为几乎每次结束部活他都能再观察多一次。 一瞬间，少年似乎听见了心底的镜湖被小石打乱的声波，万籁俱寂的平衡随之破裂。他推开门，看见眼前的少女闻声回首，像是灿烂春日下迷人的苍穹，茜空中翻腾的两座云朵的岛屿缠绵开来。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仿佛白蓝相间的玫瑰被訇然催开，突然却又盛大，浩大的乾坤，仿佛死寂的世界只剩下了他与她两个人——幸村一下就觉得自己今天果然是没睡醒就来学校了的。 他有些紧张，忘记去掩饰因为惊讶而有些颤抖的指尖，然后听见她叫他‘幸村君’，时间就像停滞了那般，呼吸都静止了。 好像这样也不错？原本就够激昂的日子里又要多出一点闪闪发光，颇有意思的时刻了？幸村突然就幻视了之前晚上聊天自己问她的那句‘应该不是害怕了吧’，咳咳…但他还是稳稳的开口，“你怎么在这里？” 与此同时，雨宫已经说到，“我正准备找你…” 少女原本是想继续说下去的，结果却忽然发现幸村身后来了一位有些眼熟，但一时没想起名字的女孩子。看额间几缕飘下来的碎发就知道，对方应该是刚刚到，并且一点都没有发现自己…或者应该说是，女孩的眼里只有幸村。 她直觉感觉到，自己似乎不太应该呆在这里，打扰别人恋爱是会被驴踢的说。 “幸村君，”刚来到的女生开口了，幸村这才发现自己身后站了个人，“等很久了吗？” 幸村第一次感觉到，话语它拥有瞬间冰封美梦的能力，听到女生这么说，他已经意识到刚才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 “那我就先走啦…幸村君，班里见。”雨宫表示，自己是很识趣的，所以赶紧把沉默留给这面面相觑的两人。 其实后面女生说了什么，幸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因为在意识到是自己搞错了之后，他又发现了一个之前没有真正发觉的事情。他刚才其实很慌乱，而他知道自己不能放纵这种慌乱，所以他一定要找个解决办法。 “呵呵，”幸村扶额无奈地笑了笑，告白的女生没有搞懂他想表达什么，“谢谢你源桑，不过…” “我知道，我知道的，幸村君，我就是…谢谢你可以来倾听我的内心话，从国中一起在学生会共事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今后我会一直喜欢你、支持你，还有网球部的各位的！请你不要担心。”那个叫源的女生虽然看起来快哭了，打断了幸村继续拒绝的话语。其实在大家都知道幸村都把网球部当恋人的情况下，幸村还能前来赴约，她已经十分满足了。在她的心里，说明幸村还是记得自己这个人的，她安慰自己这三年以来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也正因为她打断了幸村的话，从而也错过了注意到幸村的拒绝比传闻里的话术有所改变的这个事实，于是幸村的暗恋也变成了一个惊天的秘密。虽然这个秘密也没有被隐藏许久，因为正是幸村本人丝毫不打算将这件事躲躲藏藏，尽管也没人敢过问。 第14章 零一一 “呼，头一次碰见尴尬的场面，果然有些冲击啊…”雨宫正往回走，默默的喃喃自语。想来是那个女孩约好了与幸村见面，而她正因为摄影的取材考虑，才巧合地出现在那里。 本来见到幸村的时候她正在苦恼，因为她已经对于拍摄的角度有了精确的想法，正好打算联系幸村，询问他是否能抽空帮下自己的忙。在她的印象中，幸村的手长得好看，她想不到还有谁可以当她的手模了。 但是刚才那一幕让她更加苦恼，比她在考虑到底如何开口找少年当手模还要苦恼。 如果没有误会的话，幸村似乎是第一次因为这种事情亲自出面吧？她可是从森口那里听说过很多网球部正选的八卦，而幸村最著名的就是——情书约不出来，当面表白便是得到“幸村大人的恋人是网球”的结局。 而刚才钢琴室的情况，明显看起来不属于这两条著名定律，雨宫瞬间感到了一丝遗憾。 问题在于，那到底是什么遗憾？她心里闪过几种可能，也许是因为自己没什么朋友，也许是害怕幸村真的会谈恋爱，而恋爱后必然无法和自己继续现在友好的关系了…或许真的是习惯了几乎每日都有人来关心自己，有些东西一旦得到过，就开始无力想象失去的暗淡。 只是，有些人生来属于天际，他真的会落入凡尘吗？少女不知道，脑海里也夹杂着一丝不愿知道。她只能感觉自己回程的脚步从开始的疾走渐渐转至缓缓挪动，仿佛在夸大一种很奇妙的失落感，还有拖泥带水的，像是被什么遗忘的悲伤。 雨宫感觉自己的思绪正在分散，克制无能，眼前走廊右侧的门帘都统一着在关合状态，她是无论如何都开不了任何一扇门。 - 而反常地，明明座位离得很近的两人，直到放学都不似往常般有着轻松的氛围。雨宫是有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而幸村则是尴尬和陷入深思。 看着幸村拎起挎包，一副准备离开教室的模样，雨宫有点着急。许是有些触景生情，愈发的橘红色云朵遮挡了残余太阳的一角，漫地散落了忧愁，映射着那些无处安放的情绪。 她恍然抬起胳膊，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轻轻揪住了幸村的衣角，“等一下！” 其实午休结束后，幸村一直有些心绪不宁，而真田和柳虽然早都察觉了不对劲，但这种像是程序直接错误的现在又有种越看越无厘头的感觉。 于是连带着隔壁的雨宫也被低气压席卷，这让她焦虑的元素从尴尬变成了像是害怕，她下午第一节 课前回到教室的时候发现幸村已经坐到座位上，还去给他打了个招呼，但是少年的回应没有了往常的亲切。 ——不是吧先生…随机事件真的就要这么随机的出现吗…雨宫欲哭无泪中。 幸村一向不太会喜形于色，所以更清楚自己有些奇怪，却因为别扭又不知该不该解释，似乎解释了就承认了什么，可是忽视了却又心里空落落。 第25章 没有人会喜欢单向恋爱，又或者说，生活里的麻烦可能都是来源于对行动结果的焦急，如果可以，他也希望对方能够喜欢上自己，所以这种煎熬的情绪像失落的方舟，此时正在透过窗纱的明媚太阳光里独享着孤峰沛雨。 但是雨宫忽然冒失的举动，霎那间击中了他，心脏，似乎已经无法阻止栽入其中的欲望。话说，世界都电闪雷鸣了，这能咋办嘛。 “那个，幸村君…我有话想和你说，不会很久的。”她非常纠结，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就开始憎恨自己怎么话术都没准备好就搞得冒冒失失。 不过或许最美的一瞥叱喝住的话语是踏雪而来的热烈，逐渐地，暖风拂过少年的胸膛。 “其实我也有话想对你说，”幸村停下离开的脚步，深吸口气，尽量缓慢促急的情绪，“对不起。” 雨宫对于他的道歉有些意外，但随即也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看来是自己多想了，幸村没有要和她不继续做朋友。 啊——少女瞬间就觉得自己很是丢脸，要不是现在身后还有课桌倚靠，雨宫肯定能一个对自己的表现一个踉跄了。她的脑海总是要演算很多遍人际关系，所以只要一有波动和变化，她就会想的超级多，超级复杂…… 可惜就在这下一秒钟，原本她是想回归平日里的优雅微笑，却因为幸村的一句话，而没有控制住诧异。 “雨宫，我喜欢你。”boss开口道，声音听着很平静沉稳的样子。 …… 噢…原来是这样啊。 不对…？！在她眼前的boss说了啥？？ 忘记了呼吸，短促的音节被到点播放的广播所淹没，雨宫觉得世界按下了暂停键，恍然间像是被暮霭轻轻包裹，进入了清澈见底的梦里，少女直接一头就撞进了那蓝紫色的花海。 她忘记了此刻应该说些什么，只能怔怔然看向幸村的眼睛，却发现他的眼眸定格在她的身影，那副模样看上去傻的有些让人发笑。 “抱歉，或许有些吓到你了，但是我是认真的，雨宫。” “…”她顿时感觉今天绝对是出门没看黄历，不然为什么这原本无比普通的上学日子能被过成这么的，折磨？ “那…我可以听听你的答复嘛？” 幸村的眼神中蕴含了热烈的情绪，那应该是她已经见过很多次的东西。但是这一次，她看的最为清晰，而自己却在摇曳中失去了方向标，她竟然无法脱口而出那精心背诵无数遍的拒绝话语。 不可以啊喂！这可是boss啊！她脑里出现了一个声音。 为啥不可以？这可是boss啊！然后又出现了另一个声音。 这样略显尴尬的场面，其实幸村和雨宫都未曾料想过会发生，她想闭目不见，但是现实就在这里存在，生根、发芽，最终想着要开花结果。 她是下意识地说出一句对不起，但是背后又是什么？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她的真面目，她要强，要面子，其实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看上去的云淡风轻。她有着她的执着，所以觉得即使幸村和她已经足够熟络大约也未曾得知。而距离这个东西，往往越是接近，便更会让人放松警惕，甚至到最后连基本的美感也许都会失去。 少女的垂眸道歉落在幸村眼里，失落的飓风闲荡良久。可他又何曾是一个轻易退缩的人，况且经过往日的相处，他其实在想明白后也觉得雨宫并非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无情。也许，事情还有转变的余地？ “不用道歉，是我着急了。我也只是想为下午…自己的事情做个解释，”幸村顿了顿，又道，“我可以知道…雨宫为什么拒绝吗？” 抱歉幸村，她好像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其实好像也不是没有不高兴，但是高兴完的下一秒就想到自己一直是个什么性格的人…… “那个，其实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但我觉得我们应该不合适，幸村君。或者应该说，我没有想过我们会……变成这样。我们之间，也没有很了解……” 雨宫的思绪显然乱了，如同打死的绳结，正如春的列车，来不及也无法躲开。如果说随春儿来的是大片蝴蝶海，那么它们已经翻涌了她梦的褶皱。也许丛中田野早已被晕染，但是她选择了将前进的步伐向后倒退——即使她一直觉得神奈川的夏天很好看，一路都是绣球花的气息，其实她挺喜欢。 “那不如…我提个意见吧？”此时的少年在她看起来就像在思考怎么干坏事，未成一统，那就先攻心为上，“从现在开始，我会努力去了解你，雨宫也努力来多了解我，这样如何呢？” boss不愧是boss，气势实在是超强，她那丁点不知从何而来的执拗在少年有力的言语下，缓缓出现了裂缝。对面的声音是宛如柔情的风笛，让她的世界开始晕眩，不可抑制的心跳在咕噜咕噜地旋转，最后她听见了自己说‘好’的声音，轻飘飘的，却替她承受了最重的分量。 有那么一个瞬间，雨宫的潜意识获取了一段自白，那就是‘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她都感觉自己伪装的面孔快要碎成渣了，倒映而来的皆是残阳。 “今天不如来网球部看我们训练吧？正好雨宫不是也有事情要和我商量吗，”幸村赶紧把私事糅在一起，勿问，问就是他看到了其实并非坚不可摧的事实，“结束之后，我送你回去，不会很晚的。” “…好。差点忘记了，其实就是摄影大赛的事情…我就在社办等你就可以了的。”她说完才觉得自己应该咬咬牙那个恨，boss的坑她真是过不去一次，智商完全不够斗，开始觉得自己果然能考年级第一真是…被放水的侥幸。 伯努利先生啊——行行好拜托了，这么多随机事件都跟叠叠乐似的堆在一起，法则最后给自己的结果能不能是长点脑子呀！ 幸村没有漏掉少女眼底的一丝分神，见雨宫恢复了如同以往和自己相处的模式，他的目的也差不多达成了大半，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有些事情必须要当事人的醒悟，才会让故事翻开崭新的一页。 毕竟…也许人类的语言中枢会选择撒谎，但行动不会，就像说着再痛苦，再折磨，最后网球手还是会紧握自己的球拍那样。 - 当雨宫再一次在寻常的部活时间出现在网球部门口的时候，站在近处的长谷川自然是看见了她。其实这本来不是什么问题，问题就是这一次，她的眼中钉竟然还是与幸村并排走来的。 “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废话啊，到头来有些人还是夹带私心呢。”少年走向球场后，雨宫准备坐在一旁，于是顺利听见了长谷川和后援团众人对她的不满。 尽管她很想表示自己真的无辜之极，但一想起刚才幸村的告白，她也失去了起身反驳的勇气。于是她只是停下一瞬，接着径直走向社办大门，决定用厚重的门扉隔绝一切浑浊的空气。 离开了是非之地，雨宫终于能让自己的脑子放空，今天发生了太多自己意料之外的事情，让她没来得及好好整理，还在某位大神的坑绕下离麻烦又近了一步。虽说答应了幸村一起回家，但如今情况不一样了，她竟然还没有立刻拒绝，感觉自己已经被大神的光茫给照瞎了八百心眼子。 第26章 “没什么的，毕竟完成摄影展要紧，一定是这样。”她对自己说。 “今天完成了那明天呢？后天？大后天？”心里产生了一个疑问的声音，她沉默，想想回答道，“没错，我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优秀的人…谚语不都说了吗，学会接受世界，以它本来的样子…了解就了解，不过是一起回个家，什么都没有！” 少女没敢继续去想后半句话，因为所谓接受世界以后，就是爱这个世界，并且乐意归于其中。而年级第一的脑海里有个等价公式，大概就是世界=boss规则，再=boss，早前幸村被她封为了要打倒的boss，所以这最后拐着拐着，只能及时刹停——法则已经失效了不是吗，怒！ 等到部活结束，幸村收拾完便迈上脚步径直地走到正在摆弄相机的少女身旁，忽然他想起了自家妹妹最爱说的那句‘我要留影拍下来！’。原因无它，说是眼养西施也好，不舍美好的一瞬也罢，此刻他发觉摄影也是个好主意。少女打量的身影想只毛绒的小猫，在他的心中狠狠地调皮挠痒。 “在看什么呢？”与她有关的所有，清晰过后原来都是那样温馨，可惜天色将晚，时间由不得任性，于是幸村只好打破这份难得的宁静。 “幸村君，你来了，”雨宫回头，对上眼后又有些不太敢与他正视，“我在调色温。中午…的时候，当时去钢琴房也是为了先取材。对了，不知道这个点琴房还开着吗？要是关了的话似乎有些难办。” “应该是关了的，”他似乎又回到了往常的愉悦状态，“所以雨宫想我帮什么忙呢？” “就是我设想的场景是，一双弹钢琴的手…但是要能呈现出余晖寂静的…感觉？对，其实幸村君不需要特别做什么，就是希望能够小小贡献一下你的手。”只能说，回到工作状态的少女还是很专注的。 “好，明天再过去吧，这样也可以给你留点修整的时间，”他留了一点私心，这样便可以抽空让她“多了解”自己，“今天也很晚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看着幸村不由分说地再次包揽了她的背包，雨宫愈发的不好意思起来，但是少年的身影无论从何处看都过分的好看，搞得她愈发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上了贼船，但若是上了这样一艘划破天际的贼船，似乎也不是十分讨厌。 他们不知道的是，夕阳斜下，被无限拉长的背影相互缠绵，就像是她与他扑了个满怀，温柔馥郁。或许唯一要被表达可惜的就是，如果摄影大赛的标题能把词语换个寓意好点的说辞，然后两人背后装载个抓拍，那就一定能直接尘埃落定了。 在迈出校门的时候，雨宫不由得再次思考起和幸村的所有随机事件，那就是现在的她只能难言道，生活它没有法则。 第15章 零一二 这两天的雨宫不仅忙着要完成摄影比赛，还迎来了新的任务——立海大传统的新春开笔大会。 本着学校让学生在身心的两方面健全发展，新春开笔大会是每一年必不可少的环节，立海大不仅重视体育，也同样重视文学的成长。在一年级中，雨宫和柳生毫无意外地都被主任点名参加，尽管开笔大会的规模没有摄影比赛如此盛大，她依然对这件事十分上心。 “若想踏实稳健地生活在社会里，智慧一定是必要的条件，我校不提倡分数主义，所以新春开笔大会的排名将会由各位同学地投票产生。”在晨会上，主任发表了今年大会的积分规则，雨宫若有所思，前脚她才刚想好摄影的问题，现在又来一个自由度超高的发挥场合，她感觉自己的脑细胞快不够用了。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幸村结束部活，回到班级就见到少女一脸愁容的模样。 “有点小苦恼…感觉刚送走摄影，后脚就又来了文章。”雨宫也不想掩饰了，她确实对此没有具体的想法。自从那日和幸村的关系开始模糊后，她就给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建设。说到底，她会拒绝幸村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不想被发现假面，可是幸村却说要了解自己，理智上她有点没辙，感性上她多少又有些期待，因为没有人对她说过那样的话。 “开笔大会嘛？我刚从柳生那里听说了，我们年级可只有你和柳生参加哦，是不是有些紧张？” “嗯…而且自由度太高了，反而变成了一种限制，会不由自主地去想写什么才会吸引人的感觉。” 其实她说的没错，这个大会看似十分自由，题材不限，文体不限，但最重要的问题就是，评委是全体学生。俗话说一千个人心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想要在大会脱颖而出，其实并不容易。 “没关系，先把有的想法列下来吧，”幸村加入思考，“或许转变一下心情会有帮助呢。” “那幸村君有什么好办法吗？” “明天中午一起吃饭吧，吃完我带你去。”见幸村给她卖关子，她无奈笑笑。 翌日。 立海大教学楼的天台几乎常年是被网球部占据的小基地，这个习惯从国中带到了现在，上一次雨宫和森口会和正选们在食堂共餐，单纯是因为那日时间紧迫。 幸村提前和队友们打了招呼，今天会带雨宫一起，不过当两人打开天台门的时候，众人还是觉得视线有被冲击。这几日屋子里虽然已经过了照旧湿冷的天气，但朦胧也还是存在于视野里底，而将这冷面吹成笑面的，大概也就只有呆在老窝的舒畅，和面面相觑的未知感受。 “搭档，我觉得这种事情真的很有猫腻。”仁王悄悄背过去凑近柳生的耳朵。 “我建议你一会再讨论，幸村君已经走过来了。”柳生默默推开这个危险话题。 “大家好，今天打扰各位了。”雨宫向他们点了点头，幸村随即搭住她的肩膀，示意她一起坐下。 不过嘛…见到这个画面，柳不着痕迹的看了眼真田，真田默默拉了拉帽檐，而仁王和柳生则乐呵乐呵，只是柳生没有表现出来。 “雨宫桑的便当好大一份！”丸井凑了过去，他已经经历了多次和好同志们的抢吃大赛，此刻多了分享的朋友，这都简直能算作是美事一件了，“我可以看看里面有什么吗？” “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幸村君昨天喊我一起吃饭来着，所以我今天就带多了些，”话题被抛过来，少女自然选择稳稳接过，“丸井同学不介意的话就一起分享吧。” “好耶！那今天还有没有上次的和果子呀，那个真的很美味！可以在我心目中和草莓蛋糕并排了！” “文太…”桑原见自己可爱的搭档注意力十分集中，瞥了眼正坐在雨宫隔壁的自家部长，感到有阵疾风正从云端的山麓划过此地，“你昨天还说想吃我做的鸡蛋煎饼来着…” “太松懈了！”虽然不知道真田是想说什么松懈，但雨宫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不要介意，我们平时的氛围就是这样。”幸村重新笑着望向她，少女顿感自己有点透不过气。 “没有，我不是介意，就是有点吃惊…？可能平时在网球部看多了大家的训练，自然而然会将吃饭这件事代入到一个…嗯…”她不由得想要低头，虽然控制住了整体，但一只手臂微微背后身后，还是露出了刚膨胀完的迅速泄气——有种对用词难以优雅起来的自闭，还有点对不上头顶蓝色的天。 第27章 “严肃的感觉，对吧？” 偏偏制造这意外的幸村本人一脸正经…啊不是，是非常正牌的微笑，雨宫只能点点头，毕竟这抛去她自己的心绪不提，少女已经亲眼见识了网球部的实力，加上观察过他们的…魔鬼训练，严肃这两个可能都不够用来形容，大概是严厉更为妥当。 大概正因如此，这群少年才能在追梦的路上踏破苍穹。不过此刻见这副其乐融融，像一大家子的温馨模样，她还需要多几秒钟来适应。 她平时吃饭不太喜欢边吃边聊，过程中多少有些显得不太合群，好在幸村也不多话，两人默契地看着丸井仁王又开始了新的一轮大战。 但即便身为客人，雨宫也觉得自己不能一路寡言下去，不然这可能会被少年们误以为自己高傲无比，那可不是她一贯的人设了。 “说起来，柳生君开始准备开笔大会了吗？” 她忽然想到这件事，也许问问柳生会有什么新思路——不过其实少女自己都没发现一个变化，那就是开学时的她，绝对不会向同学‘求助’关于任何学习和比赛的事。 “啊，抱歉，我还没有开始动笔，感觉思路不太顺畅。” “呵呵，看来柳生也锁在了这个自由度的苦恼呢。”幸村看了眼柳生，然后回过头又看了眼雨宫，接触到视线的瞬间她看懂了他的意思，大概是想鼓励自己不用着急。 而多余的在一贯以外的东西，那些落在少女眼中是迷离色泽的深海——她选择硬着头皮忽略那层潋滟。 “好吧，那我稍微放心些了，不然总是觉得丢下了进度…” “puri，雨宫桑连吃饭时间都要想着学习，也太辛苦了，”仁王不知何时已经搭上了柳生的肩膀，用拉丝的眼神望向两人这个说法或许有些过分，但双目骤然一深，嘴角的笑意可谓分明，“部长可要多有点同学爱关心一下呀。” “雅治，我倒是觉得你的自由度也太高了呢？”幸村表面上吐槽，实际看着柳生。柳生此刻的内心是拒绝的，自家搭档没听自己的话，说好的背后议论被他搬来台面。 “…今天部活加多二十圈！” “真田——！” 见少年们的气氛欢乐有趣，雨宫不由得换上了笑容。幸村看在眼里，觉得自己邀请她来共餐是件正确的选择。虽说有些私心，但是他一直觉得雨宫的生活有点平淡，正所谓从经历获得灵感，越是自由度高的创作，他觉得越需要有所突破，而共餐就是个开始。 - 一日事一日毕，在午饭后，两人收拾好便当，向各位道别。 在到达目的地前，雨宫沿途都是满腹疑问，问幸村也只是得到了弯唇的回应，直到他带着自己来到了一处幽静的花坛。 现在已经是春夏之间的含蓄季节，花坛放眼望去竟无一寸杂草，虽然还没什么缤纷的七彩，但风如信般带来的流转，已经赋予了小花苞们迸发的勇气。 “这就是…你想带我来的地方？”雨宫还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或者是说，她已经每天都在上下学的沿途期待着大片大片的绣球，眼前的这片地还是相较起来过小了些。 “嗯，这里的花草我有帮忙种植，就在开学没几天。”幸村似乎料到她一开始的反应，但不着急去说什么。 诶…是boss亲自栽培啊，那她多看几眼去挖掘挖掘有没有玄虚好了。 “没想到幸村君竟有这个闲情雅致，”细细端详过后，雨宫发现众调之中有一小簇特别的嫩芽，“那边的是…黄金草？” 幸村朝少女指的地方望去，正是前段时间种下的一种特别的多肉，如今已经开始呈迅速繁衍之势。这种植物是之前集训的时候他从室友那里听说的，他的室友一个热爱仙人掌的庞大家族，另一个则立志于植物药用，给过他不少启发。 “对，它是多肉的一种，不过没想到雨宫会知道它呢。”眉眼抬起，少年温声道出，相比起其他热情大打闹的寝室，当时他的寝室则和谐得多，那样的安静，是他也未曾想到直至今天还能意外碰见的。 “之前在书上看到过，我记得说黄金草需要定期修剪吧，在移植过来后的前半年几乎还是要以养根为主。见它如今精神抖擞的模样，想必是幸村君照顾的很好呢。”雨宫没有对他客套，她主要是更佩服于幸村百忙之中还能将这些事情落实得井井有条，越来越感觉大家给幸村取的外号十分贴切。 她说完话继续安静了片刻，取代的是微微弧度勾起，泛着柔和粼光，拢在眼前小片的纯净，于是幸村不由得又多看了她几眼。 “没想到这里除了算好养活的雏菊和太阳花，还会有黄金草…幸村君，这倒是让我非常意外。”少女话说一半，幸村就随她一起蹲在花坛前了，要不是隔壁人如火的热情不会真的把自己烧伤，她觉得自己是绝对不会允许靠近到这种距离，还要重叠起那些亲昵。 “呵呵，雨宫真的很博学呢，”幸村在自己感兴趣的话题收到夸奖，还是有些受用，“太阳花的扦插简单，剪下来的枝条可以直接扦到土壤，并且养它不需要浇水太勤，盆土干一些，也会更利于它长势壮实。” 她从心里默默表示理解——这三种植物都会更喜好干土多，怪不得幸村要把他们一起放这里，可能乍眼看去是脑海里浮现出来的颜色修罗场，但灵光一转之后，真的能让人深深着迷，或许去昂首眺望，头顶的翠绿树叶就要打蔫儿来配合这片将要熠熠生辉的小坛。 这时雨宫忽然想起了那句见字如人，她眼睛一笑，可能现在的情况是叫做嗅风识花，见花识人。 “其实，我带你来这里是想让你感受一些不同于教室的氛围。就像黄金草大多种植于室内，但我会宁可将它种在这里。” 幸村忽然的转折她是没有料想到的，其实也没有再继续谈什么阳光，谈什么幽蓝，什么水源，但她听到的刹那却感觉心头一颤，就像原本澄澈的湘南海岸忽然看不见富士山巅。 “因为…它会孤单吗？” “是呢。” “那说明幸村君在大家都不知道的时候花费了很多精力呀，有你的陪伴，它已经不孤单了，”雨宫知道这种植物是不喜欢经常晒太阳，也不喜欢风吹雨淋的，黄金草还能看着生机盎然，少年的苦心栽培真的太重要，“刚才我就发现了，只有这块的位置太阳光是直射不到的，你很细心。” 或许她紧接着的转折也很突兀，不过，即便笨拙了去说雨宫也觉得比不接话来得好，因为对视的那道目光里盈盈的笑意深了很多。 “呵呵。其实这里也是个小观园，虽然有不少盘根错节的交汇，但我相信它们是能顺利开花的。” “所以我想，就像人生的旅途…我好像明白了！”雨宫终于知道幸村带自己来的目的。他想告诉自己，确定好一个主题，无论是功利性出发还是单纯的触景之作，最后的升华都来源于日常的生活。不需要去编排什么宏大的开场，只是一步步做好当下，开花结果的事情总不会交给命运。 她当即靠到了一旁的石凳，从口袋中拿出了随身的笔和纸进入沉思，没有注意到幸村略微弯起的嘴角。他随即也坐到了少女身旁，细细观察着她全神贯注的模样，时光是缓慢唤醒的，微风是清澈细语的，距离开花的日子远，只是人心更近。 第28章 “午休结束之前还有点时间，要不去钢琴房将摄影比赛也一起完成？”幸村见她终于合上笔记，缓缓提议。 “嗯，我觉得现在状态不错，应该可以出个好片。” - 修饰欢快的放学铃响了有段时间，雨宫独自一人在教室奋笔疾书，终于赶出了那篇让自己满意的征文。幸村一如既往地结束了部活，返回教室后那抹熟悉的身影正在收拾。 “今天真的很感谢你幸村君。”见他到来，雨宫换上了微笑，那抹笑容夹杂了她一丝真心。 “没关系，雨宫也了解了更多的我，不是吗？” “…嗯，总之，真的很感谢你，这次的开笔大会和摄影比赛，我的灵感都来源于你的启发。”雨宫决定不去多想幸村口中的了解，就是一阵绯红攀上了她的耳廓。 “呵呵，”幸村笑得灿烂，夕阳斜下的落幕映在她的视线，大自然的馈赠都仿佛迷倒在少年的身姿，“回去吧，我送你。” “幸村君没有想过做美化委员吗？”海边的风一遍又一遍压了过来，雨宫干脆是冷不防地忘记了自己要说话的对象为大boss，只是这风儿时而如变甜的果实般温柔吹拂，说罢她偷偷打量着身侧的少年，内心仿佛有一片深邃的蓝色汪洋，一些暗自翻涌地情绪化为了礁石的白。 “呵呵…”少年不免将她的疑问是当成夸奖，“其实我国中的时候有做过一阵子的。” “哈…”她似乎眼前浮现了一副含蓄淡雅的画面，不知道幸村以前是不是都赶着在晨露将临的时分浇浇水，然后一个拐弯，一顺路推开门就把球场里嚷嚷的喧腾给按下暂停键，“辛苦你了。” “嗯？”幸村对她的多变思维表示没完全跟上，“其实和植物打交道蛮有意思的，不会很累。” “没有，我是想…我只是觉得，是不是幸村君现在不继续美化委员的工作是压力太大了。” 似乎自童年起，他就非常热爱校园里去查看默默抵抗苍茫暮色的小花坛，迫近的冷瑟虽是无法改变，但花丛的日益成熟又总是能到达硕果的聪慧。他未来时，微风便充当信使，告知少年心绪，而他屈膝，四季都仿佛能在自己挽起的衣袖里寻到住处，赋闲的时间并不赋闲，而是浮现那所谓盎然的余晖。 “虽然升上高中就没打算继续做了，但照看还是成了种习惯呢，”遥想中途，幸村就忆起些花坛趣事——是除此以外的那款，“说起来，雨宫对育种有了解吗？” “育种？”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只能呆呆望向对方。 “嗯，给花育种，”幸村独自笑了起来，“如果可以的话，你会想要通过配种得到什么样的花？” “…”雨宫感觉这个问题有点像坑，虽然她是看书多，但没亲自下手养过花的人去聊这些不就是无稽之谈嘛，于是果断在自嘲之余，把皮球踢回给他，“幸村君突然这样问我，我倒想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脑子里好像只有一些理论…啊，就比如说，亲缘关系还是要注意，去完花瓣后要细心授粉，要是弄伤了花蕊就不好了…不过我觉得如果是你的话，或许会喜欢顽强坚韧的类型？” 雏菊如此，太阳花亦如此，如果非要找些相似的点，那大概就是黄金草一样惹人怜爱。 两人的归家之途不再相顾无言，逐渐开始有了新的话题，就是可惜这新的话题最后还是绕回了网球部上，但雨宫不觉倦乏，还有些滋滋有味。 “呵呵，”少年就差把‘你很聪明’这几个字脱口而出，明明知道雨宫是在套自己答案，但他还是轻描淡写进行下去，“坚强的花儿，在哪里都会再次更生，自然有它的法则和力量，可是依然不妨碍我们会喜爱它们。” “听起来幸村君是配种成功过的口吻呢？”她直视起那双眼睛，因为倍感新奇，也不自觉地走近了些。 “要是雨宫感兴趣的话，以后有机会我可以带你去国中部看看，”他顿了顿，望向漫无边际的地方，神色有着轻呼呼的轮廓，“不过或许也要等到海原祭，或者是入试前后了呢。毕竟，网球部现在是很需要集中精神的时候。” “没关系呀，都是有机会的事嘛。” 两人虽然一并望向天空，她倒是悠悠回想起平日里卸下严苛的温柔，五六月不用再冷颤的抖着肩头，于她最大的缘故还是在咫尺间仍未散席的花香。先是钻进海风，扎在肌肤上是细如针尖，零零碎碎，带着她的脚步开始欢快逃离身后已远的伪装处。 此时的雨宫，感觉自己原是一轮挂于孤独船帆的残月，如今黑夜倒是敞开了它的门扉，因为名为幸村的点点灯火透过绿皮车厢的那扇玻璃窗映了下来。 电车停稳，垂发飘拂，她终于发现相近色的融合秘密。原来即使是冷色调有收缩和后退的感觉，也会为她制造出通透与开阔。 第16章 零一三 是夜。 终于结束了复习的雨宫不由得深吸口气，原因无他，就是这几天属实感觉自己似有失态，毕竟在自己心目中的大boss面前先是犯傻，又是被牵着鼻子走，这太不像平时的少女本人了。 但是面对幸村的时候，她又无法说出往常拒绝别人的常用句，那双漂泊的蓝海停留在眼底的时候，仿佛自己所有的挣扎都奔涌去了远方，丝丝缕缕，慢慢织造成了一条台阶。 果然是神眷顾的boss么…？在那双深邃的眸前她发觉自己渐渐变得不愿说谎。她是有些期待等到一日真的有人了解自己，但这样的变化真的好吗？此时她又想不明白。 写完笔记的手是酸涩的，像是要有春天的枝杈要从里头生根发芽，食指挤压的红印还未褪去，少女只是静静地盯住自己的双手，无论用过多少护肤霜都还是留下了脉络痕迹，窗户挤进来的清冷月光把理性盗了去，桌前的场景不过无声呐喊着一种似被压实的感受。 不知是否因为一个人孤单久了，在内心荒原的尽头，也许真的有另一个自己希望从黑夜中醒来…但是伏地的小鸭，又怎可能能做到如同真正拥有翅膀的飞鸟般，去天际抒写一辈子的诗歌和梦呢。 眉心略微动了动，想起什么后，雨宫起身从书柜的上层提回一个盒子，打开后映入眼帘的正是为摄影展所拍摄的照片。其实去参加比赛的那副她已经交上去了，但是她多洗了一张，特意挑选了自己最喜欢的。 摄影展那张用的是偏暗黄的基调，用来烘托‘最后’和‘余晖’，但是她在心底还是更喜欢这张。她偷偷聚焦了幸村的手指，按在琴键上的青葱仿佛是魔力的留声机，光是瞥见，耳边便会萦绕起爱的礼赞那温馨的旋律，脑海里也顺带忆起了自己蜷了蜷指尖的一瞬——仿佛有什么迎面到了自己的前颅中央，留下些徘徊的瘙痒，然后嘟嘟囔囔。 或许，比起最后的余晖什么的，她还是更喜欢初春的绽放吧，那是花儿能够自由舞动的季节。因为春天包含了所有可能，花季会再来，梅雨亦会动人心扉，于是她就可以摇晃着一身齐脚踝的小长裙，走在驱散了阴雨绵绵的路上。 也或许，在那样春绿色放晴的地方，从垂眸枯竭的身躯里长出一腔葱郁的话，最后能出现彩色的花芯，还说不定能见到boss培育的新花样呢？ 第29章 思绪的余温在房间弥漫，雨宫不自觉地覆上相片，像是爱抚宇宙中最闪耀的那块瑰宝般，露出疼爱的眼神。一开始微微蹙起的眉头也放松下来，不思考任何的时候，惯性还是占了此刻的上风。 她小心翼翼放回了盒子，杵着未过片刻，还是从书柜上拿出手机翻了开来。 - 第二日学生会的晨会上，主任兴高采烈地宣布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立海大今年在摄影展中延续了去年的辉煌，又涌现一位一等奖。 雨宫随着众人鼓掌，看着摄影社的学姐能够提前毕业进入大学，真心的为她感到开心。并且最重要的是，自己最近也能从忙碌中稍微解放了。 柳生特意留到了只剩下雨宫的时候，见少女正在收拾桌面，他也走过去一起帮忙。 “谢谢你呀，柳生君。”雨宫没有抬头，因为她正希望能够快点收好回班级休息，但是隔壁的柳生却显得有些吞吞吐吐，似乎看着她想说些什么，但又没有开口。 “不客气，”想了又想，他还是决定满足自己的八卦心，“说起来，雨宫桑这次的作品也拿了二等奖吧？” “嗯，不过比起学姐她们精彩的相片，我的还是不足挂齿啦。她们的创意真的很棒，想来也没有其他人能够想到去拍摄‘熔浆’了。” 雨宫本就没有期待能夺得头筹，毕竟这和要强已经挂不上勾了，在她不算擅长的领域，少女也只能是尽力做到自己的最好，这就足够了。 “听说摄影社是自己搭建了影棚，连道具都是学姐们亲手做的，学姐们心灵手巧，一等奖真的实至名归。” “是啊，她们的题材也很新颖，确实不错。就是…”半晌，柳生还是问了，“我觉得雨宫同学的作品，好像有点眼熟？” 雨宫似乎有些紧张，只能说不愧是交友几年的交情，想来若是更多人看见了那张照片——她会不会有点跳进黄河洗不清？ “其实是我邀请了幸村君帮忙，他人很好就答应了。没想到还是被柳生同学认出来了呢。” 柳生推了推镜片，也许是和仁王混久了，他对八卦的敏感度是越来越精确。想到了前几天自家部长还径直带着雨宫就往球场里走，那个场面是相当的精彩，就是没人敢吭声询问男当事人。 想了想，果然比起略显腹黑的幸村，还是雨宫这边更好下手。柳生本想聊多两句，但是雨宫收拾的效率很高，回神的时候少女已经推开了门扉。 “柳生同学？一会准备要打上课铃了哦。”少女表示，开什么玩笑！再这么一起磨蹭下去可就越描越黑了。 “噢，好，谢谢你。”于是柳生只好作罢。 今天走回一年c组的走廊显得是如此漫长，漫是因为垫后的人脚步轻缓，长倒是因为前面的人碍于学校规定不能跑路。 阶梯终于在转瞬即逝，挂有正确字眼的牌匾展露在少女眼前，一路上她和柳生都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去了整理资料的正经事，所以终点就在咫尺的时候，雨宫是刚准备喘息口气的。 但就是非常可惜，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她向柳生说了句抱歉，随即转过身面对着窗户那头，柳生还是拥有着作为同学的知趣，这次轮到他提醒少女快要上课，随即便入了自己教室。 “mo…是谁呀…”雨宫不由得嘀咕起来，感觉按照国际惯例，会在这种明知是要上课的时候发信息的人百分之九十是森口。 不过点击按键的手指还是蓦地停了，因为少女发现找自己的是幸村。 “成果如何？”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讯息，要不是昨晚雨宫还是发短信又谢了他一次，她都要觉得幸村很无厘头了。 她顿感一阵晕眩，也不是想说怎么boss好像显得如此婆妈，就是这种事情…其实完全可以课间的时候问吧？但不对不对…要是课间被问的话，班上出名的人就他们这些个人，雨宫立马又反应过来这可能影响不行。现在她正在被走廊外的阳光包裹着，不是能送斜阳去的情况，短信的附加伤害又实在是感觉热烈得很，一下让她没法好好整理思维导图了。 心里一顿翻涌过后，雨宫重新收敛起弯得厉害的嘴角，果断把手机踹回口袋走进教室，风平浪静，在无人之境前她都要当作无事发生。 第一节课是少女最擅长的国文，毕竟是早就预习过n+1遍的教材，正前方的黑板在她眼里就像是一片安宁。藤田老师实在是过于喜爱她，几乎是一有什么就要点少女上前回答，毫无例外的放下粉笔的时候，班级四面八方都传来阵阵掌声。 雨宫缓缓做回了座位，藤田接下去开始讲起要画背诵的内容，她打开笔袋，准备拿出蓝笔划划重点。 “…这章天宝遗事下次会考，首先要记住它的年代，还有时间……”藤田说得有些快，她的手部动作也随之滑了个铲，感觉与平时的触感有所不同，雨宫立刻就判断出来自己的笔袋里有陌生的异物。 少女意外的触碰到了一张小纸条。 那厢清脆的嗓音还在继续，并未等待雨宫怔怔的屏息，她微愣过后，拿起那张纸条，巡视的小眼神朝四面八方瞥了几瞥。确定周围的同学都没有关注在自己身上后，她才轻轻捏住那张纸条，将它小心翼翼地抽出。 原本按照她的性格，是没什么可能会在上课途中收到不知道谁传来的天外飞物的，毕竟怎么看，雨宫美泉也是怎么都不会搭理这种一点都不符合规范，不优雅的东西。但偏偏就不知道是谁如此大胆，竟然挑战了这个世纪高墙，让她就连展开纸条都不敢缓慢懈怠——要是老师发现她上课溜号，她的名誉可就完了的说。 少女第一反应先是看向了几个座位外的森口，但很明显，森口对她热切的视线毫无表示，一个回头都没有，于是她只能判断这绝对不是对方给的，硬着头皮恍惚伸手去展开了。 纸条是长方形的便签叠成的，看得出传过来的人理得很工整，就连折痕都对得七七八八，雨宫打开后发现字迹非常眼熟，但是话题又非常跳跃，因为这个课程期间如此‘猖狂’给自己传纸条的无聊人士居然是幸村，而她刚在打上课铃的时候没回他短信，现在上面直接给她写的是‘恭喜获奖’。 呐…这种小事实在不行真的课间也可以再说吧！雨宫不由得用余光审视一个过道外的，她的好、同、学。 在感觉到视线后，原本一手压在书本，一手握着笔的少年干脆微微抬眉，左手的掌心与面颊温暖相依。他当然不是在无聊地打盹，他只是趁着在这闲暇托举的阳窗下，默默用翘起的唇扉去无声诉说，自己就是这个纸条刺客的始作俑者。 总而言之，那副头微微倾斜的模样让少女简直觉得，boss再不好好听课，肯定是怎么怎么的病入膏肓了。 知道拿他没什么办法，雨宫只能迅速给纸条写了排字，等藤田背过身去的时候，又绝对控制抛物线的弧度，以仓皇逃匿之势扔回给幸村。这次她也学会了，跟着他相反的方向做同款姿势，只是手指伸直覆到嘴唇前面，示意他嘘——上课呢，别玩了！ 可发生过的事情总不能当没存在过，无论这事情有多么琐碎多么无聊，尽管课上的幸村还是听了她的话，没再传来下一次纸条，但放学就不一定了。 第30章 所以雨宫表示，她本人真的极度忧伤，今天中午又是天台‘挨着坐牢’的两小时了。 “真田君和柳君他们是已经上去了么？”在幸村又一次拿过她的饭盒的时候，少女干脆放弃任何挣扎。 “是呢，毕竟刚才雨宫被学姐们喊住了会。”他还正好不用想乱七八糟的理由去请她一起吃饭，多好的机遇，多好的随机事件。 “这怎么听起来那么像是在怪责我呢，”雨宫渴望能够无奈摇头，俗话说的好，森口习惯了她四处奔波四处忙，而她自己都快要习惯幸村四处围剿四处绕了，“不过，嘛…正好我还想问你…” “嗯？”幸村的微笑让她觉得过度刺眼。他是活力十足了，但她可是精疲力竭。 “幸村君，你作为柳生君的好友，那肯定是知道生徒会早上的会议时间的吧…” “这是自然。” “那我想你应该更加知道，在你给我发信息的时候，以正常人的步行和赶路速度，我应该是能不踩着铃声进入教室上课的吧…”雨宫不由得忍住自己想抬手撤掉某人微笑面具的冲动，关键是这副微笑面具还是透明的，太让人咬牙切齿了，“而且课上的纸条要是被老师发现那怎么办？” “藤田老师在说重点的时候是不会有多余的精力的，”他的眼睛假装哀怨，“这次的摄影比赛，我从柳生那里听说了，所以就想第一个祝贺你。这样…不行吗？” 少女第一反应是，原来并非幸村的微笑面具是透明，而是她自己的透明面具有裂痕，然后对方是一个绣花拳头就砸了过来，带着点浑然不解的几重青山。可惜走廊的光照在日落之前都是永恒不变，阵阵的清风拂过她朴实的青涩，雨宫感觉自己很轻盈，唯一的重量都落到了胸腔的左下方。 然后她也非常光荣地忘记了去问为什么幸村那么快就知道了自己拿奖的事情。 “总之…总之纸条太危险了，下次短信就好了，”她停留的呆滞有些忘记了怎么去喧嚣，“还有就是…谢谢你，幸村君。” “是我多谢雨宫才是呢。我猜…你应该是第一次上课传纸条吧？” “…既然知道就不要干呀！”所以为什么boss总是能瞬间绽放背景板呢真的是！ “呵呵~下次会短信的，”幸村表示自己也是第一次上课传纸条，这不是因为他和队友没话聊，而是聊也能直接传个笔记本，况且国中的时候还没人抱团玩闹——也许被正直的风纪委员真田抓到就更不好了，“不过传纸条的感觉也很有意思呢，这次体会到了有人被抓的感觉。” “那还是不要被抓的比较好…” - 临近暑假，立海大的学习氛围愈加浓厚，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学如穿井，c组的同学自然也不例外。见识过上次班推学霸的知识储备，加上新春开笔大会上雨宫再次拔得头筹的佳绩，大家决定再请雨宫开展一次课后补习。 雨宫没有拒绝，在她看来虽然这件事废了些功夫，但是她对自己的努力还是很有信心的，即使浪费一些放学的时间，自己也能回家好好补上。而且良性循环，学习的环境蔚然成风，老师也会更喜欢作为领头的她。于是大家商量，最后将时间定在了星期五。 “说起来，赤也上次的英语是不是还没及格？”看着讲台上全神贯注、飞扬文采的少女，幸村想起了自家后辈的例行惨状，对柳小声问道。 “赤也上次的总排名716，英语在年级倒数33。”柳无情的报出数据。虽然一直知道他们后辈的英语简直可以用一塌糊涂来形容，但是升上了国三，后期的均分学校会用来评估直升的资格，对此幸村、真田和柳还是对此感到焦虑。 虽然他们是打算给切原补补课，但如今考试将近，要是能有些快速又好记的口诀什么的，应该能对切原有些帮助。幸村这样想着，心中隐约浮现了一个好主意。 “不如周末我邀请位名师一起去给赤也补课吧。玄一郎，拜托你先给家里打声招呼了。” “…名师？”真田有些疑惑，但也相信幸村的决定，点了点头，而柳决定一言不发，只是不断在更新笔记的非白纸页数。 当天夜里，做足万全准备后，幸村拨通了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号码。 “晚上好，”电话那头传来悦耳的女声，“幸村君。” “晚上好雨宫，没有打扰你吧？” “没有的。幸村君…是有什么事吗？”没有打扰才是假的，因为雨宫少女在这通电话接听之前正在全神贯注地总复习。 “是这样，我们网球部有位可爱的后辈，想请你给他一点考试的建议，”幸村斟酌了下用词，继续道，“网球部的各位都很相信你的实力，所以想请你周末一起去辅导一下。” 雨宫的脑海里不知为何浮现了森口之前给她介绍的网球部的原正选，快速从幸村的话里里筛选出‘后辈’二字后，便想到了“…打球也很厉害，但是据说他成绩不太好，所以经常被真田君追着教训呢”这句话。 她似乎知道是谁了，不过原本周末自己是打算最后冲刺一下，要是答应的话似乎有些浪费时间？ “那个，我冒昧问一下，是哪个同学呢？”少女有些犹豫。 “是国中部的学弟，叫切原赤也，”果然，她毫不意外听见幸村的回答，一时间有些为难，“雨宫…周末是有约会吗？难道是之前的岛谷学长？” “没有的事！”被幸村一激，情急之下她下意识说出了口，“我没有约会…呃…啊…我的意思是说，我没有约会，但时间的话……” “呵呵，”幸村表示这正是自己的意料之中，“我们补课不会很久的，而且其实说是补课，我们也可以一起复习。雨宫觉得…怎么样呢？总之，不会让你失望的。” 一起复习啊…雨宫想了又想，觉得就算是给别人讲题，自己也能变相复习一下，应该还能接受。而且刚才她已经意识到自己又双踩进了幸村的坑里，话语很窝囊，败得很彻底，于是再拒绝就有些说不过去。 “那…麻烦幸村君告诉我地址了。什么时候开始呢？” “不麻烦，明早九点钟我会到雨宫家门口，到时候可以一起过去。”他才不会表示其实自己就是想和她单独相处多一会。在听到雨宫否认约会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计划。 “好…那就麻烦你了，幸村君。” “客气了，是我们要多谢你才是呀。毕竟…个人力量小，团队一起不仅效率高，而且可以互相补充嘛。”幸村非常干脆地又重申一遍。 “…好啦，我也确定答应你去了嘛…”雨宫只觉自己真的是太要脸了——她多少也是有点太给脸的。 “那话可不能这么说，毕竟大家都知道你讲课可是很厉害的，”并且很可惜的是，因为远程通讯所以少女此时并不能窥见某人的挑眉一笑，“赤也虽然成绩还需要提高一下，但我们能保证，他绝对是个很听话的学生，一定会崇敬你的。” “好，”雨宫无声叹了口气，一把搓搓脸后，过去绷直的背影稍微放松了些。手边的蜂蜜水还在欢愉着蒸腾些白气，捏过杯把轻抿了口，帘外笨拙摇落在水面的恰好像是下定了的坚毅决心，“倒也不是非要用崇敬这种词…总之，明天见吧。” 第31章 “嗯，那就明天见了。”电话最终如她初时所愿的挂断，就是要做什么注解的话，她不由得仓惶地感觉，其实不管折个纸条纸飞机，还是短信电话，原来她都没怎么想着去逃离和幸村一起到来的新奇生活。 “…不行，要打起精神！今年朝日报有没有出中试题目来着…？妈咪——” 第17章 零一四 清晨的阳光透过云翳，播撒在安宁的街道，天边泛起的白映衬在雨宫已经穿好运动装上，和谐的色调显得人精神发亮。 和父母道别后，少女推开家门，踏上了一贯的晨跑旅程。大概因为是周末的缘故，四下正无人，她不由得深吸一口这新鲜空气，任由凉爽肆意去轻抚脸庞，伸展四肢，做几个简单的拉伸，再迈开步子，轻快地跑了起来。 或许是风里还带有些清润，沿着海岸线一路跑去还是很舒适的，雨宫没有选择过斑马线，只是在靠住宅区的边缘活动活动。耳边不时传来海浪拍打的柔和，虽有候鸟盘旋鸣叫，但其实只要不停下脚步，手里没有面包诱惑，不受攻击的画面还是无需调频，就已是享受。 呼吸愈发均匀而有节奏，即将结束的心情也愈发舒畅，不过正当少女慢下脚步，走到离家的最后一个路口的时候，让她深感不幸的事情发生了。 跑完步的模样多少是略显狼狈，她的碎发上还悬挂着汗珠时，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雨宫…？” 她回过头，发现不远处正站着那抹熟悉的身影。真是冤家路窄，偏偏在她狼狈的时候幸村还不准时！ “幸村君…不是说九点集合吗？”见他认出了自己，也没有办法跑走或者装不认识了，雨宫窘迫地与他走近。 幸村看着眼前和平日形象略有出入的少女，与平日在学校里的整洁端庄不同，此刻的雨宫身穿略显宽松的速干跑步衣，乌黑的秀发盘起，全盘露出姣好的面容，有几根因运动而散落的碎发愈加凸显了白皙秀颀的脖颈，因刚运动完脸上挂着红润，像个软糯的娃娃，一时间让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应该放在哪里。 其实少年原本是计划提前一会到，大约是因为能在周末见到她，精神有些亢奋，便决定提早过来当作散步，结果没想到让他见到这新奇的一幕。他好像至今都没听说过雨宫有晨跑的习惯…… “哪有让女孩子等的道理呢。不过，没想到雨宫平时会晨练呢。”并且这个发现还让他些许高兴，他应该又是第一个知晓少女不为人知的秘密的人了。 她只能怔怔地望向完全不知道在笑什么的幸村，那些枝桠下牵引的斑驳落在少年的肩头，对比显得强烈的场景拉扯着自己的脑海。少女被晃得很灼眼。 幸村见她大汗淋漓，从自己包中拿出了手帕递了过去，“擦拭一下吧，是新的。如果搭肩膀的毛巾混用的话，会不太干净。” “谢谢。”雨宫愣了一下，接过手帕，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雨宫是什么时候开始晨跑的？”幸村好奇发问，“平时都是这个点嘛？好像从来没有在附近撞见过你呢。” “这个…也有一段时间了。晨跑的话，感觉可以吸收点活力，而且能放松放松。”她是坚决不会提老习惯，一段时间就是一段时间，谁也别想说穿她… 她的装备也不像是刚起步的随意，少年看她不想深聊，也就附和着算罢，“呵呵，是呀，晨跑的确是蛮好的锻炼。” “幸村君真是什么都想到锻炼呀，”要不是雨宫知道这位boss有职业追求，她真的会幻听成幸村的本音是调侃自己，放弃抵抗咬咬牙后，她说道，“不过，现在看来只能麻烦幸村君稍微等我一会了，还得先回趟家收拾一下。” “没关系，是我来早了，应该是我道歉才对。那雨宫是想跑回去吗？” “那还是不啦…我已经跑完了，”她把眼神撇到自己的小腿肌肉——看到没，它们已经要抗议了你明白吧幸村君！才不和你比赛啊！“我们还是走回去吧。” “嗯，刚跑完步还是走路休息休息更见效，”他姗姗点头，“下次雨宫也可以邀请我一起晨跑的，这附近我都很熟。” “那…下次再说吧？”她不要比赛啊——！ - 两人并肩站在雨宫家门口的时候，正在客厅摆放着餐盘的雨宫爸爸吓了一跳。正好逆光的场景让他幻觉穿越到了自家女儿站在教堂说着婚礼誓词，那副光景有多养眼要多养眼——就是背景音是男人铺天盖地的哭嚎。 “爸爸妈妈，我回来了，麻烦准备多一份早餐吧，路上遇到了我的朋友也一起过来了，”雨宫正在玄关换着拖鞋，顺便拿出一次性拖鞋递给幸村，“不好意思幸村君，将就穿下这双吧，不知道合不合适。” “没关系，我才是不好意思，叨扰你们了。叔叔阿姨不要介意才好。” 被雨宫爸爸偷偷喊来的雨宫妈妈原本正准备说教自家丈夫还不来用餐，看见自家女儿带着男性朋友就回来了的时候心里也默默一个咯噔，她女儿不是出去晨跑的吗，怎么突然捡了个人回来？ “美泉，不给爸爸妈妈介绍一下？” “妈咪，这位是幸村精市，我的同班同学，一会就是和他还有其他的同学去复习啦。” “叔叔阿姨好，抱歉前来打扰了。刚才雨宫回家路上刚好遇见，她便邀请我一起过来。毕竟还是因为我来早了些，实在是不好意思。” 雨宫妈妈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幸村，那张人神共愤的面容花见花开，人还谦逊有礼，加上还是邀请自家女儿出去的男孩子，心下开始了然。 “诶呀不要客气，来了就一起吃个早饭吧。这孩子也真是的，好朋友过来可以提前打电话回来告诉妈妈嘛。” “…我一下忘记了，”雨宫看向幸村，投射自己埋怨的小眼神，“麻烦幸村君了，我上去整理一下，你们先用吧。” “对，先过来吃饭吧。”雨宫爸爸附和，他知道这个男生，印象也不错，就是不由得和雨宫妈妈悄悄交换了个眼神，他不能吭声。 “谢谢叔叔阿姨，那我就不客气了。”幸村其实心里有些忐忑，这是他第一次拜访女孩子家，而且还是自己告白过的女孩子，不过…看起来她的父母还都对他印象应该可以，有些受宠若惊是可以谅解的。 饭桌上，三人像是一见如故般相谈甚欢，当换好衣服的雨宫下来看到这个场景的时候倍感惊讶，不亚于当时她和幸村去财务处的时候，福山老师和校长乐开了花的那个程度。 虽然知道自家父母的脾气都很随和，或者可以说是热情，但是才过去多久就和幸村的熟络还是让她有些不可思议。 “阿拉，美泉终于来啦，”雨宫妈妈听见脚步声，回头示意，“快来坐呀。” “妈咪，你们和幸村君聊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呀。”雨宫正准备拉开椅子，谁知幸村一个起身，帮她拉好了。这个举动雨宫父母自然是没有错过，雨宫妈妈笑得更灿烂了。 “谢谢幸村君，”雨宫惊讶于他这个明目张胆的行为，“其实我自己来就好了…” “我们刚才在聊美泉在学校的辉煌事迹哦，幸村可是夸了你好多回呢。” 第32章 …幸村？雨宫感觉自己的思维跟不上这比光速还快的变化。这是现实吧，为什么这能像是自己时空旅行随机落到了一个完全脑子赶不上变化，毫无记录的地方去，“辉煌事迹？” “还不是因为美泉都不跟亲爱的和我说学校的事情嘛，虽然作为父母会很高兴孩子的独立自主，但是有时候还是会觉得寂寞呀~”雨宫妈妈的指尖一抬一放，稳稳的靠在了男人的手上。 “咳咳，孩子他妈，还有后辈在呢。”雨宫爸爸有些害羞。 “叔叔阿姨感情真好，真让人羡慕。”少年自然是绝不错过，顺便不忘在一旁附和。 “嗯，爸爸妈妈一直这样，”听见幸村的夸奖，雨宫无厘头地感到一丝骄傲。是啊，她的父母就是她世界上最亲最爱，让她最骄傲自豪的人了。所以，那些说三道四的人，她会一如既往地打败他们，“——就是有时候，热情得可能让人有点难以招架。” “这是很可贵的品质，生活在这里，雨宫一定很幸福。对吧，叔叔阿姨？” “诶呀，幸村的嘴巴真甜，要是是我们家孩子就好了，眉目清秀，人又谦逊，你说对吧美泉？”气氛是越来越剧烈，“要好好珍惜哦~” 妈妈……你到底是要我珍惜什么，珍惜自己才是亲生的孩子吗？雨宫扶额，决定不在接话快点结束这顿早饭，尽管时不时都能感觉餐桌上的几道目光在注视自己，但少女表示她坚决不要抬头。极致绚烂的七彩油画？让他们自己看去吧！！ 一旁的幸村看了看低头专心吃饭的她，感觉到对面雨宫妈妈投来一阵期许的视线，他轻轻的点了点头。因为雨宫妈妈的热情，刚才的他知道了很多雨宫从小学到高中为止的优秀事迹，也发现了少女一直以来都独立的不行，雨宫妈妈其实有些担心她的状态，所以也暗示了他自己很支持他们的友谊。 就是没明说的是，日后如果要发展为友谊之上…她也可以支持。看得出来这个男孩子对自家女儿有点意思，虽然现在不知道女儿开窍没有，但如果是幸村，她觉得应该是能让自己放心的。 结束早饭后，雨宫妈妈让雨宫爸爸送两人一程，在幸村离开之前她悄悄到他身边说了一句，并悄悄地塞了一个小信封到幸村的口袋，“美泉就拜托你了哟，幸村。” “请阿姨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聊什么悄悄话呢？我们要出门了妈妈。” “没什么，美泉、幸村，一路顺风哦！” - 雨宫的家离电车站倒不算远，但是一路她的心不在焉让路途变得无比艰巨，虽说阳光依旧保持着明亮灿烂，但毕竟是太耀眼，少女表示自己渴望去祈祷一下都无法直视。 “抱歉啊幸村君，我父母可能有点太热情了，可能是平时我没有试过带朋友回家吧。”下车后，她还是决定解释一下。其实她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就是觉得自己母亲似乎有点热情过头，而且应该大概率百分之九十是不知道…嗯…隔壁的boss正在处于表白被拒的过程中？ “没这回事，刚才我也说了，而且我也很喜欢叔叔阿姨。”幸村笑靥灿烂，非常干脆的无视掉了品出来的那点固执小九九。 “那就好…”雨宫觉得自己不太应该去形容他的笑容很瘆人，但毕竟也是真不想去深思幸村笑里含义——她还在想自家父母刚才到底说了什么所谓的光辉事迹，但是直觉幸村是不会告诉她的，可恶啊！ “走这边，”他的脚步终于加快了那么0.05倍速，“拐弯马上就到了。” 原本雨宫还在暗自想象幸村的后辈会住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俗话说志同道合其实也是原先物以类聚的一种，当她脑海还停留在什么唯美的屋檐下装饰着精致细腻的花边雕刻，对，就像boss还有油画里偏欧风些许的那种感觉的房子的时候，一座古老的日式建筑就这么静静地矗立在她的眼前。 因为和大老远四周围的风格是完全不同，加上长长外墙，两人只是站在厚重的门前，都仿佛能感觉到内里是有青翠的园艺山林，韵味十足。 “…咦，这里是真田同学家吗？”打消了自己刚才对‘切原家’的设想后，她又发现门牌上写着大大的真田二字，“我们今天不是给切原同学补课吗？” “呵呵，是给赤也补课没错，但这里也的确是真田家。因为学习氛围会好一些。”幸村收下她眼里没按耐住的震惊和疑惑，按下门铃，不一会便有人过来开门。 “吉田管家您好，今天叨扰了。”来者正是真田家的管家。见幸村示意，雨宫也跟着开口。 “客气了幸村少爷，老爷也很高兴大家来做客，这位就是雨宫小姐吧，初次见面，”管家注意到幸村身旁的少女，礼貌地问好，“二位请这边随我移步中庭。” 眼前是一条铺着青石板的小径，两旁种了些修剪整齐的松柏，空气中弥漫着松香淡淡，虽不完全是枯山水的结构，但也是种唯美。两人跟着吉田管家穿过前院，终于见到屋檐翘起的角，雨宫不由得感慨在建造真田宅的工匠的手艺里，这里真是实打实的家底殷厚吧喂！ 于是瞬间她就对真田平日里被叫做古板的做派完全了然了，倒不如说，如果真田不是那样的正直严肃表现，雨宫一定会觉得真田不是真田，虽然她也的确会欣赏这样的人。 看着院落宽绰疏朗，两侧是抄手游廊，幸村与她一起放慢脚步，有点等着看呆的她的意思。少女现在脑海里是飞速运转，想来真田家高门大户，大约亦是富裕了几代人了。这种家风正是雨宫会大表赞赏的，毕竟和某个地方的本家氛围大为不同。想到此，她又心生厌恶了一分，最讨厌那群有点小本事就趾高气昂的‘长辈’。 “怪不得幸村君说真田同学家的学习氛围好，这里确实清幽僻静，很适合静心呢。”雨宫评价的很中肯。 “是，正好调皮的赤也能够消停片刻。”想到棘手的那位小后辈，幸村有些无奈的笑笑。 管家带他们来到便退下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宽敞的榻榻米房间，四周的障子上绘有花鸟，透过纸门洒进的明媚倒是一贯温暖。少年毕竟是来过的，轻车熟路把拉门滑开，随后里间的一角便缓缓展在眼前——但要比突破天际的喊破喉咙要晚上个几秒钟。 “呜哇，部长终于来了，部长！”一个海带头带着委屈的神情投向两人，看起来竟然比拘谨的雨宫还要诧异，“诶，她是谁？” “噗哩，赤也啊，和部长一起来的还能是谁？”仁王在一旁疯狂煽火，打算拿单纯的切原当出头鸟。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原来是部长夫人…真是不好意思！！”切原果不其然上了狐狸的当，仁王和柳生交换了个眼神，看八卦那可不止仅限于校园啊校园。 幸村不着痕迹地瞥了自家调皮的队友一眼，心中倒有些默默期待着雨宫的反应。果不其然，隔壁脸颊立马爬上了一丝绯红，见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他决定还是不要太为难少女为好。 “赤也，这位是雨宫美泉学姐，今天你要认真学习，有什么不会的记得要请教人家。” “什么？就是那个打败了柳生前辈的那个雨宫学姐？” 第33章 “是的，就是打败了搭档的雨宫学姐，puri。”风向转舵？仁王表示这他很熟，赶紧不忘调戏一下自家搭档。 “哇塞，到底是怎么学习才能比柳生前辈更变态……” “太松懈了，仁王、赤也！”真田呵斥的源头可能不仅是因为他们的松懈，还有作为主人没能先说话的自己的松懈，“今天除了网球部的大家还有雨宫同学在，不要让人家看笑话！” “没关系的真田同学，切原君，今天多多指教了。”雨宫已经对网球部众人之间的轻松氛围已经熟悉了，不禁感叹道，实在是让人羡慕的友谊…… “对不起！不好意思雨宫学姐，那今天就多多指教了！” 第18章 零一五 此刻放在工整的木制茶桌之上的，是一张凌乱的惨不忍睹的试卷。 可以说，原本壁龛前摆放的插花清香四溢，与房间的氛围是相得益彰，但被切原的卷子一分为二以后，馨香犹如孤岛。 这边的两人一直处于沉默状态，刚翻页的柳也不由得跟幸村一起给了镜头过去，虽说刚才少女提议可以先从上次的试卷作为切入点，来多多了解小后辈的数据，不过…… 他们实在很明白这是一定会沉默的嗯。 “切原君…”雨宫深深吸了口气，“你是不是会觉得，很多题目其实也没看明白它想问自己什么呢？” “呃…是的，学姐。”对面的眼睛无比清澈，都让少女完全不好意思谴责了，即便她从来就不会选择把惹人糟糕的话语说出口…… “好，那不如先这样…” 房间里的其余人士都竖着耳朵在背对着收听动静，给自家搭档检查完的胡狼还没反应过来，老老实实的打破了这弥漫的微妙平衡。 “文太，文太？看这里，证明恒等式你最后忘写了。” “哦…哦，抱歉抱歉…”眼神姗姗又瞟了回来。 “puri，最丢分的l.h.s换成r.h.s啊。” “…太松懈了！赶紧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 “弦一郎，”柳给几位使眼色中，“嘘，稍微保持些安静，那边还在继续。” “这个地方呢——其实和前面的知识点差不多，切原君只是因为看不懂题目所以没有提示语的情况下做不出来，但是只要记住反身代词的英文就可以的。” “记…记住？”今天的海带头没打发胶，所以还是非常容易一揉就皱，“可是怎么记住…” “不用着急，来，我们先看这里。后面的都是self，然后如果不是你、我的话，他和两人以上的情况就记住，因为是两个人，所以self要变为接selves。然后再根据语境，就是这个人是我？还是你？还是其他人，来选择用me还是your，或者是其他的主语。如果想要快速做出题目的话，尽量去观察这句话是从谁的口中说出的，是对着谁说的，只要能判断出来，再去排除来选择就会简单一些。” “我…好像有一点明白，但是我不太确定。”单细胞的切原表示略有知解，很多时候听似乎是懂了，但是做起题来还是难以下手。 “那我们不如来试试做这题呢？”雨宫从背包里拿出带来的草稿纸，随意写出一道问答题递给切原，“首先，第一个人说，goodbye，接着下面回答他的人也说了句goodbye，对吗？” “是，是的，他们在道别。”嗯这个他还是看得懂的，切原猛点头。 “那么切原君可以带入一下，最近自己的父亲准备出差，现在你正在机场送他，这个时候除了再见，你会说些什么呢？” 听雨宫给了个具体的意象，切原努力将自己代入，“嗯…我会说类似照顾好自己的话？” “没错！对的，切原君的想法很不错呢，”少女赶紧给他来颗小糖果，继续再接再厉，“那么将它变成英文的话，照顾是take care，要表示期望你照顾好自己，后面就需要加…？” “呃…嗯…oneself？”切原也不太确定是不是这个答案，但看着雨宫期待的眼神，那么亮晶晶，那么有自信，突然他也觉得自己能勇敢说出口了。 “嗯嗯，oneself就是反身代词，这个是没有问题的，”出现那么一丝希望她也绝对抓住，“那么我们再把这个单词变化一下，是切原君请父亲照顾好自己，现在是你对他说，那应该是？” “噢我知道了！用你，不对，用yourself！”这次切原倒是满怀信心地说出答案，雨宫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就是yourself！恭喜你切原君！”雨宫感觉自己一天的功夫总算没有白费…这位学弟的其他科目基本都还算能说的过去，就是英语的成绩十分难看，好险功夫不负有心人，“你看，是不是会开始觉得有些眉目了呢？” “puri，赤也居然做对英语题了诶。”仁王不知何时走到两人身后，细细打量着那张画满的草稿纸，不得不说，雨宫似乎很适合教人，耐心有余又心思细腻——就是仁王不知道少女此刻有没有觉得汗流浃背。 “切原君本身对英语就没有兴趣，我想去硬加上死记的话，可能也是留存不久的。虽然最终还是要靠单词的积累，但是考试将近，短时间之内靠背诵会有些困难，所以先靠部分的记忆结合代入对话的情景会比较好理解一些。” 虽然没想到自己和切原在专注解构的时候，身后来了人，不过雨宫还是向仁王解释起这样的做法。在她看来，如果切原想要短时间之内把成绩提上去的话，还是需要一些小技巧去记忆的。 “雨宫学姐好厉害！”切原无比羡慕一直引导自己的雨宫，想到刚才居然做对了题目，突然感觉英语也没有那么难了。 “但这终归只是一种技巧哦，如果真的要学好的话，切原君平日里还是要背一下单词的，”少女还是肯定了他，想了又想，拿出一张新的草稿开始给他规划起必须要背诵的部分，“我就先挑些问题里容易出现的词语，切原君回去可以多记一下，然后记住我刚才说的，将自己代入对话里面就可以。相信这次考试去应付是不太还会有意外的，你也要相信自己啦。” “感觉这样的训练只有心细的女孩子才能想出来呢，部长请来雨宫同学真是个好办法…”丸井随着感叹。网球部众人不知何时也各自结束了复习，纷纷围绕在雨宫和切原的小课堂旁。 看着少女清秀的字，幸村再次感慨，见字如人也真的是太有道理的。在听她给切原做想象训练的时候他就有所察觉，也许雨宫经常会自己温习，去反思如何能让别人也学会如何入手——因为这种分析怎么看都不像是以前没有经常讲过课的人能说出口的，幸村的经验这么告诉他。 所以雨宫或许在背后自己会经常做想象训练？少年赶紧冒出了一个略显诡异的想法。 “各位太客气了，背单词还是很重要的，刚才我也说了…其实之前大家给切原君补习的方法是有效的，只不过切原君首先要提升的是对英语‘我讨厌他，我不认识这个’的刻板印象，这样才容易养成长期的习惯，从而良性循环起来。我的方法只能当作是投机取巧而已，谈不上什么，最终还是要切原君相信自己，多多加油才是。” “这次看来赤也可以不用挂科了呢，”幸村欣赏地看着少女，他真是越来越想去了解她了，想知道她生活的方方面面，“结束布置之后，不如也来看看我们刚才的练习题？我想，柳也会希望得到一些好数据。” 第34章 “…”收到指令那必然是分秒必争之间的，“的确，雨宫桑可以帮助提高正确率。” “是啊是啊，一起来探讨一下吧雨宫桑，这次数学也要多拜托一下…” “我看你是想押题吧。” “嘿呀，不都是一个意思嘛这种东西，对吧？” 她最后也还是恭敬不如从命，原先还在各自围炉的正选们干脆全部聚在一起，幸村将计算器调好了formula程式递给少女，大家跟着铅笔痕迹逐步向下。大概是因为人多力量大，有柳和柳生跟雨宫一起，基本一个写步骤一个讲解，再交替传递，效率别提是有多快了。 “那今天就等赤也背完单词再走吧，puri。”仁王满意的合上自己的笔记本，他对偷师成功的结局可是信心倍增。 “啊——？！为什么啊？！”可能因为这里不是在学校，切原的哀嚎是愈发让人习惯了。 “赤也！你觉得自己回家了还会去背吗！”可能因为这里不是在学校，真田的外放也愈发让人习惯了。 “…怎么这样……”小可怜不由得耷拉，气势直接骤减几个百分点。 “呵呵，赤也，背完再回家就能好好去玩游戏了不是么？”幸村干脆给他埋个坑。 “对…不对！幸村部长！！我回去是要训练的啦！” “那现在可要更认真的去快速背完了呢。”boss表示，挣扎是不存在的。死角？那是不准许有的。 “哈哈哈哈哈…” - 浓烈的金灿灿凝固成大片深邃，黑夜正准备着筹备今宵美好，时光飞逝，转眼便到了补习结束的时候。 毕竟也有段时间没有拜访真田的祖父了，这次还是网球部全部正选都一起过来，虽然幸村和真田两家已经很熟悉，但礼貌为上，幸村还是决定打个招呼再离开。 “嗯，时间也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里吧。雨宫稍微等我一下，我送你回家。” “幸村？”真田见他收拾飞快，以为他还有什么事。 “嘛，我怎么能没见过弦右卫门爷爷就走呢。” “那我也一起去吧幸村君，”雨宫判断出他们说的应该是真田的祖父，“来府上叨扰了一天，不去打个招呼，我心里也会过意不去的。” “好。”于是幸村替她拿上背包，见他稍显熟练的动作，她似乎开始慢慢习惯于他这些细节的温柔。 两人给真田的祖父请完安后便离开了真田宅，完美的时间让他们非常惬意的错过了后头的调侃，而幸村表示他还想去个地方，雨宫想了想，自己也没什么事情，便还是决定跟着一起。 “那个，可以稍微等下嘛？”雨宫想起正是饭点，“我想先和母亲说一声让他们不用等我开饭。”她正准备拿出手机，幸村的手便附了上来。 “早上的时候我已经和阿姨打过招呼了哦，说晚上我们会在外面用餐再回去。”她没有要躲开的反应，于是少年倒是更开朗了。 “什么…早饭的时候？那怎么刚才他们和幸村君都没有和我说…我还担心他们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回去呢。” “呵呵，雨宫不是已经答应了今天的时间让我安排吗？走吧，我们先去吃饭。”心里得意总是看什么都美好的，见她飘忽的小眼神打转，幸村觉得着似乎更加可爱了，于是顺势握住少女的手腕，如想象中的轻盈。见少女没有挣脱，他的脚步也轻快了些。 雨宫感觉自己好像什么也说不出口，也许是这天际线实在磅礴到把她震撼了，也可能是因为今天觉得非常充实，总之，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幸村已经护着自己走到半路。 脑袋有那么些昏昏沉沉，少女用仅存的细胞们思索了下，的确，好像她也没有答应过今天的时间让幸村安排，可是转念一想，似乎电话里有类似的这么回事——不过没有约会，有时间，就是让他安排的意思吗？她愈发觉得幸村真的很会挖坑给自己一脚踏进去。 而且她的心里总有一种，眼前的小巷无比漫长，无比漫长的感受，就像这条路是如何都走不到尽头的。可是她却没有感到一丝慌张，只是手腕处传上的温暖很浩荡，带着些海风的潮湿，大约是飞鸟会眷恋的那种洪流。 夏日柔光为牵手的两人镶上金边，路过的不少行人纷纷感慨青春的画面如此美好，泄泄溶溶的光景为心灵的盆栽播撒晶莹的养分，有什么正无声地破土而出，那是只属于青春的物语故事。 幸村带她去吃了一家小有名气的怀石料理，结束用餐后，顺带提议了散步消食一会再回去。 “这个路线看着不太像是随意逛逛呢。幸村君是不是想去哪里？”雨宫感觉这个路线有点眼熟，果不其然，正是前往临街室内体育馆的方向。 “嗯，雨宫很聪明呢，”幸村大方承认，虽然他今天没有带球拍，但是那家体育馆是他经常自己光顾的，所以在保险柜也存了备用球拍，“关东大赛在即，我不能太过分神。阿姨也有告诉我哦，雨宫晚上运动的习惯，所以想带你一起过去。我在那边办了卡，雨宫可以不用在球场里陪我，试试其他项目也不错。” “看来母亲真的是什么都说了呀…”雨宫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下她也是终于能死心了，“说起来，平日里网球部的训练就已经很严格了，没想到幸村君还会给自己加训。” “毕竟，这就是我的一切，我的热爱吧。网球它带给我的从来都是崭新的世界，”他说这话的时候，雨宫正在直视着他，周遭的空气都在弥漫着盈盈水汽，涟漪算是泛滥，“但站在立海大的顶端，我需要做的也远不止能是平日的基础，也没有太多的时间能让我去享受更多。” 雨宫感觉在幸村的话语中能体会到炽热的期盼，但与此同时又带有一种无名的忧愁。她在听说了网球部往年的辉煌后自己也有买杂志去了解，原本只是带着去更多的了解幸村这个对手，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但当她发现这群少年没有完成曾经期待的全国三连冠，加上与关东大赛十六连胜的失之交臂后，她又觉得有些能够理解幸村对于给予自身的压力之重。 从与幸村认识到现在，客观而言，她是能感觉到幸村其实是一个内心温柔的人。虽然听说他在球场上给人的绝对压迫，不过平日里与网球部的相处更像是一个稳定高速转动的陀螺。这样的人，会将认为的所有责任背负在自己肩上，又怎么可能是采访中的一句再接再厉能够翻篇的呢。 想到这里，雨宫不禁有些感触，其实幸村大概和自己一样，内心都有他人无法触碰的碎片吧…？虽然有个瞬间她倒是希望自己想错了。 “其实，我相信幸村，也相信网球部的各位。”想来想去，雨宫还是决定不要轻言发表意见最好，她能够为朋友做的，就是给予坚定的支持。 尤其是从那种莫名产生的情绪里，她将心比心，因为自己也是不曾服输的人，所以更能明白，或者说，更加觉得的幸村需要的不是什么安慰，而是站在身边，传递源源不断的力量，让他知道，向前方飞奔的路上不是孤身一人。这种感觉一定是很重要的，很重要，至少雨宫觉得，如果换做是自己的话，这一定是最重要的存在。 第35章 少女没有明着表示什么，但敏锐如幸村，刹那便领悟了她话中的言语。只能说，若是她说的是下次再接再厉，他不会觉得有什么惊讶，因为早已无数次听见了他人的宽慰，也明白他人的说辞已经是美好的祝愿。但是雨宫告诉他，自己相信他，这倒是让他内心又柔软了分。 再次相顾无言到体育馆，但是无言的一路让两人都未曾感觉尴尬，反而愈发觉得走在身边的正是能够相容的灵魂。言无需多，温润于怀便是最好的尘埃落定。 原来今日的黄昏是这样的感觉，幸村恍然想到。原来是种花卉的感觉，是丙烯颜料穿插，但却桃李无言一队春的感觉。 所以世上如侬有几人？雨宫默默开始计算其这个答案。也许数学都没有文字游戏难吧！ 第19章 零一六 套用了雨宫的学习方法后，切原出乎想象但意料之中地低空飘过了他苦手的英语。对此柳生千惠觉得世事无常，知道是雨宫的引导后，她向自家哥哥表示一定要感谢雨宫，不然网球部以后缺少了这位总是惹祸的小学弟，她也会感到伤心的。 在放假前的表彰大会上，雨宫还是不出意外的排在年级第一，众人已经对此习惯，甚至要是哪天雨宫不是第一名了，他们真的会觉得世界怕是从此颠倒了东西。 奔涌人群前夕还有最后的任务，虽然各班的兴趣和要求都不相同，但主题还是统一的，那就是更新打扫黑板报。 两人所在的c组平时基本都是由美术委员和当值学生来负责，但是森口这周和雨宫调换了，因为她要跟朋友们去排新出的冰淇淋店，知道事情缘由的少女自然就揽过这个卖面子的事情，这对雨宫而言，倒不如说是种在内心默默弥补身为好友却没法经常和森口相处的时间。 “小雨宫，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呀？”临走前，森口还是停在她的课桌旁犹豫了下。 “没关系的呀，小优快去吧，”见她泪眼汪汪，少女有种想上去摸摸头的冲动，“今天不是我也正好没有生徒会的例会，之前答应了你，我当然没问题。” “那好吧…那我今晚跟你说感想！我跟你说哦这个新店真的特别特别卡哇伊，而且可以直接看到制作的过程！”森口连忙晃晃她的手，“听我在东京的表姐说，新宿的总店的那个咖啡味最特别，她说尝起来有大麦茶烘培的淡淡的香味，我们今天一定要去排到这个王牌款！” “好呀，小优真的很喜欢冰淇淋呢，”雨宫反向搭回，感觉自己掌心有些冒汗，便顺着对方的力度往下滑，“总之，祝你们今天成功吃上啦，快去吧，别让大家等你了。” “马上马上，”森口没有介意她的动作，只是连忙掏出手机，“小雨宫，还有这件事情你一定得答应我，我们开学到现在都还没有一起拍过照呢！现在已经准备放假啦！” “诶…” “来嘛来嘛~因为本来是想喊你一起今天跟我们吃完冰淇淋就去拍大头照的呀~” “那就给你个面子啦。”少女点点她。 得到许可的森口顺势拐过她的胳膊，毕竟现在的流行是大大大——头贴，盖上的眼睛凑得很近，森口的手有些难控制，好几次咔嚓过后返回来看都有点不尽人意。雨宫默默往后退了几步，最后一次的成品还算不错，虽然她本人是没了半张脸，不过森口的笑容站在正中间，还是非常甜美的。 反正，嘛…森口开心就好，她也不是非常想拍什么照，所以在镜头边缘畸变了点其实没所谓的说。 “那我一会发给你哦，假期有空也要联系我！”拉门终于隔开了两个世界，听见急促的脚步愈发遥远，少女才重新整理了下自己给灿烂晒得歪掉的刘海。 当幸村后脚回到教室的时候，就看到她独自站在黑板面前，这也没什么特别，不过雨宫是一边思考着什么的样子，一边手里的动作非常静态。 “雨宫，”他的唤醒方式尤其是更加特别，知道她在走神，干脆长句一气呵成抛出去，“你还没走真是太好了。关东大赛的地址和集合时间要晚上确认完才能告诉你，不过当天我要和部里一起过去，不能顺路去接上你，要先说声抱歉呢。” “嗯，加油，我很期待…”晴朗宜人在蜂拥而至，雨宫回过头，终于感觉一丝的不对劲，“不对，我什么时候答应了去观赛的？” “不是雨宫答应的我，互相多多了解生活的吗？”幸村笑的很灿烂，仿佛使坏的那个不是他，一个健步后，无比干脆地走到她隔壁。 “你这个事情的定论也下得太快了些…”boss这不明显的倏忽幻化嘛喂！ “呵呵，那雨宫觉得可以这样安排吗？”他微微向前倾着，比黄昏还要涅槃的金色随肩头一并流淌到刚才截断的河流，“要是占时间的话，到时候报告我跟你一起研究。” “好吧…”去见证比赛也不是不行，这样开学之后的确能如boss所说，交个万全的好报告是吧——雨宫已经逐渐学会了妥协，尽管她内心对幸村的邀请其实并不讨厌。 “今天打算什么时候离校？我看柳生也没有开会。” “我和朋友换当值了，一会擦完黑板就走的。” “回去准备做些什么？”接过她手中的黑板擦，幸村不由分说地把余下的黑板擦了个增亮，直接给雨宫去拿椅子踩高的机会都没留下，因为这干净利落的动作，她略微一愣，“今天就放假了，雨宫有没有想去的地方？给自己放松一下也好哦。” 少年在臂弯间隙偷偷观察着她的侧脸，她的表情似有放松，又百转千回得有些微妙，最后停留在归于尘埃的状态。 而这个状态，幸村是再熟悉不过，说明此时雨宫心里的退堂鼓已经被视死如归代替了，四序转换总是循环飞快。 “这个…”少女几乎没有出门纯粹游玩过，原本她是打算回家帮自家父母打理下院子，然后如往常般上桌写功课的，“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幸村呢，又要去加训吗？” “是呢。不过既然如此，雨宫不如来一起加训怎么样？”通过他的观察，他已经发现，雨宫如果不是忙学校的事情，一定是个回家部骨灰级成员，“正好也没有事情不是嘛。” 什…所以boss从一开始就想好了约她？啊？就这么分秒之间的事情吗？！ “我也不是没什么事情…”她悄悄瞄过绚烂的大丽花，原来幽蓝的颜色还真能在和风拂过的喧闹中制造山川，那这还能咋办嘛，她就只能紧锁重噎好嘛，“但是那边的条件的确是不错哈…” “那就稍微等我收拾一下，”幸村觉得与她的关系正在日渐接近，这是个很好的现象。 两人再次来到临街的体育馆，幸村本想给雨宫订下离自己球场最近的瑜伽场地，但是今天的体育馆明显比平日里客人更多。在听闻那个场地已经有人预约之后，雨宫表示让幸村不用担心自己，决定去还没有人的d场，就是偏僻了点，不过雨宫觉得无伤大雅，幸村只好作罢。 “那等会我训练完了过去找你，发生什么事的话先给我打电话，我会听到的。”幸村再三嘱咐，言语中还是带上了无法全然掩盖的失落，虽说这里是正规的场地，但安全起见和心理作祟的问题，他还是比较希望雨宫能在自己的脚程范围里。 第36章 “知道啦，幸村快去训练吧，不用担心。”雨宫感觉对面的耳语是愈发可爱了，问题是她这个人就尤其抵抗不了那种什么毛绒绒啊，可爱的东西。 见少女扬长而去的背影，幸村觉得她单纯的可以，又觉得她有时候较真地可爱，不过这也许也是他喜欢的一点，相对独立的人总是有些自己的特色。他无奈笑笑，然后开启了机器进入训练。 两人分道扬镳后不久，幸村刚结束控球训练，准备去更衣室洗把脸。由于他所在的单人球场设计在最里面，去往更衣室需要路过最靠门的瑜伽馆，少年准备整理完后给雨宫带瓶水，走到瑜伽馆门口，却发现有两个不认识的男生正在不怀好意的看着里面，言语中充满了评头论足的气势。 幸村本没打算停下，正巧男生的对话飘进耳廓，多少有点抽象的爱在满溢整片空气。 “你看那个白衣服的，虽然身高差了点，但是身材是真的可以。” “你这什么眼光啊兄弟，按我看，还不如刚才隔壁那个长得像模特的呢，那腿又长又细的。” “去去去，你才是真的不懂。你想，只有身高，哪能比得上在享乐的时候那种…视觉冲击懂不懂啊。你看那区线，啧啧，还是个清纯的面孔，反差感是无论怎么看都是种盛宴嘛。” “想不到你这比我还猴急啊，怎么说，有把握不？” “哈哈哈哈，三天就够……” 两人还在尽情的吟诵生命的至高幻想，仿佛这样的生活才不枉兜兜转转来这一遭，幸村忍住了即将出手的拳头，走向那正在幻想的群落。这家体育馆的瑜伽场地不大，和球场一样几乎都是设置的一对一开放，加上他给雨宫在这里订下的正是白色衣服，听到一半时就已经了然正在被评头论足的就是她。 “听说你们找我女朋友有事，不如和我谈谈？” 他安宁微笑的面容披挂着王者不可亵渎的风范，与在球场上的不同，此刻的横眉冷眼是毫无掩饰，心中无法遏制的无名业火燃烧正烈。瞥见两人的穿着，要不是看见了冰帝的校徽，他都差点以为这是哪来的街头混混，“身为冰帝的学生，文学素养竟然如此欠缺，让我感到不可思议呢。” “你！你又是哪来的三流九教，敢说冰帝的不是？” “呵呵，不知道刚才的言语是从何处传来的，又是谁给闻名关东的贵校丢上脸面呢？”少年见两人恼羞成怒，做出一副准备叫管理员来清扫垃圾的动作，话说这种淬炼精神的画面他也是真不想要，但不出手多少就有点愧对为人了。 看他风度翩翩的高大身影，这下那两个男生有些慌了，虽然他们是冰帝的学生，但是冰帝的校风严谨，除了核查家世之外，礼仪同样不能欠缺。要是这件事真的闹大了，他们说不定要被退学，甚至会给家族带来不小的冲击。 “…你，我记住了。我们是不会和庶民一般见识的，可别让我再见到你，不然有你好看。走！” 见那两个男生离去，幸村立刻拨打了场馆的管理内线，简约将事情复述，并且还不忘告诉他们派人去隔壁的被两人提到过的如模特般的素未谋面的女生处去看看情况。 言罢，发现自己紧握的拳头已经有些生硬，手指因刚才过于用力弯曲而放松得嘎嘎作响。幸村望向场内少女专注的神情，让他愈发下定决心绝不能再次让刚那样的情况发生。他害怕要是有下次，要是自己再晚一会，可能她就会受到伤害。 但是被刚才的突发事件的冲击下，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微微手抖不只是因为暴跳如雷的问题。 里头低首贴近垫毯的一轮结束，欢愉的音乐停止，不到半晌，雨宫挂着擦汗巾推开了门。 “幸村？”她是恰好做完最后的拉伸，正准备去更衣沐浴，结果刚打开门就看见幸村站在自己跟前，还散发着冷冽的寒气，一时不解，“你怎么站在这里？” “没事，”悄悄将无序的胳膊藏了大半，幸村换回平日的微笑，“雨宫这么快做完运动了？” 见幸村并未打算解释，雨宫觉得自己不要自讨没趣比较好，于是点点头，顺着他说道，“嗯，我原本准备先去沐浴更衣，然后过去球场等你的。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不需要了呢。幸村今天这么快训练完了吗？” “不是，我只是想去洗洗脸，路过了，”幸村现在一刻都不想让她离开自己，不知道刚才那两个男生被请走没有，“正好现在一起过去吧。” “那好，我进去把毛巾放一下。” 幸村见她进去收拾，这才看了看似乎还有些颤抖的手掌，刚才过于用力已经在洁白的手心上留下了几个月牙状的小红印，他决定用手帕绑住来遮挡遮挡。 毕竟承接什么的，还有刚才自己冒出的称号，咳咳，还是不知者幸福，让它灰飞烟灭在上一秒吧。 一路上都有些润物细无声的感觉，但这对雨宫而言是很微妙的，微妙的点就在于，她感觉幸村好像在燃烧。 这么说也有些对不起国文老师，但她实在一下想不到别的形容词，少女心里很抓狂，因为跳动的脉搏正在告诉她自己很想逃避。 boss不会是要和她吵架吧…？她可不擅长吵架呀…所以她做什么了突然变成这样？为什么boss的心情总是这么阴晴不定？！ 憋着一肚子疑问，雨宫进去了更衣室，思想工作做的是刷刷咔咔，过山车都开了几回上下，终于等她再次换下面如死灰的假面，迎上坚定抬头的幸村正拿着两瓶水站在门口等她。 “不好意思，我速度有点慢…其实幸村可以坐着等我的，让你费心了我心里也过意不去…”雨宫没想到他居然站在一旁等着自己，不说磨蹭的问题，原本女孩子的沐浴时间就会稍微长些，加上因为她如今和幸村的关系处于暧昧外加不明朗中，少女比往日花费了更多时间。 “没关系，我运动完不太喜欢坐着。雨宫每次都对我这么客气，我的心里反而会不好受呢。”幸村将扭好的矿泉水递给她，认真笔直的看向她的眼眸。 被打搅出牌的少女在绯红乱飞，幸村一会给她的感觉犹如海市蜃楼，一会又仿佛垂挂的冰雕，她的灵感真真枯竭了——boss好难猜，她要不还是别为难自己算罢。 “况且有些事情我觉得自己应该做，那我就会去做，所以雨宫不需要感到抱歉，因为这也是我的礼仪和骄傲哦？” 他的状态调整得如百米冲刺的小球，一个迅雷不及之势就完全包裹住对场。而百米冲刺的脚步还没有任何响声，于是少女的过程晕头转向，现在燃烧的人真是变成她。 不过，毕竟那目光是幽幽望回，眼波闪闪，漆黑的眸子实在太牵引着他，各种纷涌都交织在幸村的心里，不由得的嘴唇微张停滞了片刻，随后愈发轻柔，愈发细腻，其实刚才急的明明是他。 “好，我知道了。”雨宫很聪明的顺着少年的意略过了不愉快，可能最关键的是，幸村自己也感觉到了气氛的问题，所以及时整理得很有台阶可下。 在很多时候，她也会感叹于也许他人觉得略显强势的幸村的态度，实际上她也不觉得讨厌，反而是有些开心。 第37章 那种被别人捧在手心的感觉除了自家爸妈以外，雨宫也是第一次感受，而幸村在她看来最大的特点就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真心为了自己的感受着想，所以她很受用，只是会有些害怕真的依赖上这种别样的温柔。毕竟一直以来都是孤军奋战的她，忽然被神一样的少年关爱，真的会有些飘忽飘忽。 ——可是去猜随机事件真的会让脑细胞大片凋零。明明少女感觉自己从小到大都是一个非常讨厌不确定性的人，她感觉自己变了，可是现阶段又说不出来这突变是进步还是退化，因为唯一能够下结论的就是，她关注幸村的一举一动真的越来越多，甚至都觉得自己每天能写份日记的程度了…… 就好比现在吧，她和幸村一起走回球场，默默坐在一旁看着高强度加训，她愈发觉得眼前的少年让人心生怜爱。 自从知道网球部的往事之后，有时她会有意无意地想起之前看见的那张国中时期各位的夺冠合照，那时候的少年比现在略显青涩，但是眼中坚定的光芒十分勾人心魄，仿佛世间一切的绚丽都印刻于此。她能感觉到少年肩上背负的重量，存于云端的人若是有一天不幸往下坠落，那一定是种撕心裂肺的痛苦。 立海大是很尊重传统和重视传承的学校，想来当年与冠军失之交臂，幸村肯定是背负了比常人残忍百倍的痛楚，况且雨宫自己也经历过被无知人士说三道四的时候，更别谈像幸村这种从小光茫四射到现在的人，想必舆论都会反过来倒打一把。 语言是把凶狠的双刃剑，它能将埋藏土壤的种子培育成苍天大树，必然也能将神拉下他的神坛。所以看见幸村依旧在网球部众人的背后默默训练，她一方面对他的觉悟肃然起敬，另一方面又产生一种羡慕。自己至今都不敢把‘学霸’‘天才’的假面告知于人，更别谈亲手打破了，幸村虽然没有告诉他的同伴，但是却将真实的自己展露给她，而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像答应幸村的那样，让他更了解自己。 这是第一次，雨宫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但是她依旧心存恐惧，她不确定幸村到底是喜欢自己所谓的完美，还是单纯喜欢自己这个人。于是她开始认真的思考，是不是有朝一日也能够像幸村做的一样，将真实的自己展现。 眼前与耳边充斥劲厉的疾风，她的呼吸不免带上了一丝低沉的忧伤。那么，身为真正的雨宫美泉的她的心，如果想把真实第一个告诉他，又会有什么样的随机变化呢？ 少女突然不敢想下去了。 第20章 零一七 柳生千惠的感谢来得十分之快。 虽然这夜不至于是月黑风高的晚，她也才刚等到跟森口说挂电话的时候，当雨宫的手指还在游弋于那张被对面画好了星星心心的大头照，手机像是配合着她浑噩的心跳震了几下。 “雨宫学姐晚上好~我是柳生千惠，”她离开鼠标，背往后舒缓一靠，“不知道这个点有没有打扰到学姐呢？” 啊哈，是可爱学妹呀，雨宫猜对面应该是找自家哥哥到她的电邮了。 “晚上好呀，柳生桑，不打扰的。”话说柳生好像几分钟前才转述要找自己的事情…看来她应该算是很讨学妹喜欢吧？ “啊那就好那就好，我怕学姐刚好在忙，一会如果太晚的话也会不太礼貌，嘿嘿…”雨宫全程笑眯眯地看完她发来的短信，“是这样的，我想找天请学姐出来，不知道雨宫学姐什么时候方便呀？” 嗯…哪天啊…少女瞥了眼墙上的日历，今年关东大赛的日程已经被她联排圈了起来，然后还要除去自己学习的安排…… “抱歉学姐我是不是有点太冒昧了！”估计是因为雨宫隔了会没回，柳生千惠小心翼翼又发了一句。 “不用紧张的柳生桑，我刚才是去看日程表了，让你误会真是不好意思呀…”要留出一天的时间的确不容易，因为她暂时还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会哐哐学习，想了又想，最后雨宫说了个周末。 “柳生桑有想去的地方吗？我都可以的。”少女低头思忖，，表示她毫无经验，而且谦虚是重中之重，安排什么的，最好永远都不要让她自己来的说——不然本就稀少的脑细胞会掉光光，犹豫是此刻发丝的主色调。 “那…如果学姐信任我的话，就让我全程安排吧！”镜头之外的柳生千惠已经一个打滚在床头，双手紧捏最亮的电子光，“我看看书店的营业时间，然后可以顺便喝杯咖啡什么的！” “好呀，麻烦你啦。”雨宫迅速回复，准备还要按些什么的时候，铃声响了。 她看向桌前的闹钟，十点整，这种电话真的别太准时。 “moximoxi…” “雨宫，我是幸村，”白天未尽的温暖扑面而来，“现在方便吗？” “晚上好，幸村…好像每次都是这个点，非常准时呢？” “呵呵，因为刚做完训练。” 训练？！雨宫一脸完全不解——他们两难道不是今天放学就去训练了吗？还训练？boss是在骗她还是真的boss的精力是永不停歇的？ “哈…”她沉默半秒，组织好语言后回道，“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今天应该是因为我，幸村才没有训练好吧。” “没有哦，我说的训练指的是冥想，”对面似乎乐得很欢，也许是耳朵紧贴着手机的问题，少女感觉点点发烫，“倒不如说，雨宫也有在一起训练的时候，会更让人振奋呢。” “幸村这是…准备和我比赛嘛？”那她真的会立刻就被吓得精神了喂，自己的pk幻想竟然真是如此！ “这个嘛，任凭想象…？” “…” “不说这个了，呵呵。我打电话给你是想说大赛的事，立海大的时程表刚刚出来了，”说到网球部对面就一秒严肃，无缝切换已经是常态，“我把文件发给雨宫吧，这样还能打印下来，会方便些。” “也好，那就麻烦幸村了，”弹出新的未读讯息后，少女点击下载，“对了，这周末应该是没有日程吧？” “没有哦，不过雨宫打算邀请我的话也可以呢。”他仿佛在念诗，就是越念越让人思维紊乱。 “那不行…我和柳生桑已经约好了…”雨宫——汗流浃背.jpg，其他时间可能还可以的说。 “这样啊，”幸村听到名字的瞬间安了会心，就是眉头还没完全舒展，“不过没想到，千惠桑还抽出了时间来见自己偶像呢，真好。” 也许是因为伏案苦读了半个夜晚，少女的脑子此时处于完全松懈状态，光是捕捉到偶像这个字眼，就感觉这窗纱带来的温润之风太美妙了。 “所以说明幸村偶尔也可以给自己放个小假了，”她前后的跌宕起伏都暗暗埋在语气里，“或许等到夺冠后？” “呵呵，平时我也有给自己放假的，”那边的笑靥转化成电波传过来总是不那么完全真切，因为幸村深刻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如果想打败某人跳跃的思维，只能比她更会跳，还要像回球一样打个措手不及，“雨宫感兴趣的话，下次我把速写本带来给你看看？” “…我说的明明不是这种放假啦，”说到这个，她就想起来柳生千惠说的大概安排，“不过，上次也的确说过有机会看看你的作品呢，我会期待的。” 第38章 “只要雨宫不会给我颁个绘画参与奖就好。”他戳了戳刚才的pk，雨宫觉得对面真是要成精了。 - 距离是并不遥远，几轮日出后，转眼就到了碰面的日子。 柳生千惠挑了个平时会去的书店集合，尽管雨宫已经自行提前了十分钟出门，到达街口的时候，大老远还是看到了已经捧着两杯饮料的鲜活学妹。 不是吧，完了完了，她雨宫美泉竟然落后于人了！！！这样想着，她赶忙加快步子，好不容易近处迎上了千惠眼睛里发出的晶莹信号。 “学姐！这边这边~！” 大概是因为对方有过分优良基因的遗传，雨宫感觉那撒向目光的明媚都不如她挥手的动态来得惹人心惊，会满溢的画才是更奔腾的，就像向日葵朝向太阳的摇摆，愈发颇佳的气色是那样生动。 热情层层振荡，旖旎宛如倜傥，但却让少女有安心的感觉，因为千惠很明显是喜欢和雨宫呆在一起的氛围，所以她也没有了平日的拘谨，一路还是有说有笑——除去无视掉她也同样在来的路上买了喝的这件事。 而这不算意外的意外反倒让雨宫对千惠的印象更好了。 两人先去逛了逛教材区，雨宫能感觉到对方应该是顺着自己的意思才过来，毕竟也是，谁会在这悠悠假期看什么辅助书，但她一本都不能抬手去动，最多就是多给几眼，面子还得是要的。 于是千惠看起来对这些是更加熟悉的那个，还拿了几本顺便请教她一些问题，雨宫知道国三的焦虑，所以又多和千惠推荐了些‘自己乍一眼望过去，看起来还不错，能当练习’的书。 ——有点谨慎，有点吓人，其实这里的每本她一年前都做过。 “说起来，切原君之前的成绩就一直如此吗？”雨宫问出了她很想知道的问题，虽说切原这次是顺利过关了，但少女很想知道自己在这其中的努力能换算成百分之多少。 “嗯…我一年级的时候没有和他同班，所以不太清楚，但是二年级到现在一直是如此的，”千惠回忆着切原在班上鸡飞狗跳的样子，不自觉笑出了声，“真是的，都说网球运动很靠反应，赤也这个反应要是能多用在英语上就不用我们操心了。” 雨宫听得出来她没有嫌弃的意思，想来两人关系应该很好，只是估计处得特别像那种欢喜冤家。 “这样啊，不过网球打得好也已经很棒了，柳生桑肯定也这么认为吧？”因为是温声细语，筛进脑海的几乎都是千惠愈发燃起的势头，她也就顺着对方大概会喜欢的话题聊下去了。 “这个我确实不否认啦，自从哥哥他们毕业以后，网球部基本就在靠赤也撑起来了。其实…有的时候我也只是感觉自己帮了点小忙，真正辛苦的还是他们呀，”说起最爱的网球部，千惠果然来了劲，“其实我哥哥一开始是不打网球的，我们小的时候都打高尔夫，但是自从仁王学长邀请了他，我也就觉得，嗯，了解了解网球也不错。” “原来是这样呀…”不知为何，雨宫感觉她不是特别想说高尔夫的事，好险少女就不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柳生君确实厉害，不过我觉得柳生桑也很棒哦？不只是跟着哥哥的步伐，而且挖掘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有目标的人总能闪闪发光，不会逊色于别人，对吧。” 隔壁人的心跳一下咯噔——实在被夸得晕头转向了。说实在的，千惠很喜欢这个学姐，善解人意又很会说话。如果说她现在的目标是成为网球部的支柱，那么人性上的目标大概就是雨宫这个样子的女孩。 看着篮里的数目越来越多，千惠也顺利完成了自己的购物，而这次，两人视线的落点却不出所料地统一了方向。 “要不去那边…”“啊，你也…” 相视一笑的缘由非常简单，她们一起指向了会放体育书籍的区域，千惠是因为目的在此，雨宫则是因为知道她一定会去，再加上星点私心——少女自觉该了解这块了，不然会看不懂幸村他们的比赛，俗称次次丢大脸。 “学姐是不是也开始喜欢上网球了？”千惠像找到了同好般高兴起来，“那种不断在追寻突破的感觉真好，对吧？” 她没有承认，也不给予否认，只是缓缓说道，“毕竟还是要先了解一下，如果看不明白比赛，就很难了解世界上更多更丰富的精彩了。” “是呀是呀，不愧是学姐，你想的好长远！”或许千惠觉得自己此时有点像笨拙的卖弄，不过落在雨宫的眼里，这是她会喜欢的生机，“关东大赛，学姐肯定也会去看吧？” “会的，幸村…君已经告诉我了。” “到时候国中部收拾完我们也会过去！”气氛给的很慷慨，千惠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气势难减。 她就这样跟着欢愉的脚步向前走着，时而停在书架前，时而转个圈圈翻个页，夏天的韵味就这样悄悄冒出了头，雨宫感觉眼前的女孩很像盛放的绣球花，耳边是音乐区传来的悠扬旋律，莺歌燕舞的，不断归拢在她的眼睛。 “雨宫学姐，我选好啦，”千惠转过身，发现她没有跟上来，“学姐是想去那边嘛？抱歉，我好像一直在顾着自己说来说去了…” 她的确被广袤吸引了，那是小提琴加入进来的地方，让她感觉很相似——安静与活泼交替在时光里。是勃拉姆斯擅长的慢板融合谐谑曲，也是雨宫在国中的时候，当时的朋友不断说起的a大调乐章。 因为少女不玩乐器，但是耳濡目染久了，加上自己也喜欢安静的东西，她对3b可谓非常熟悉。不过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会喜欢勃拉姆斯了，尤其是a大调这款质朴抒情…嗯，在年轻人里的出名度还算是更更小众。 “没事，就是有些意外听到了勃拉姆斯。我以为出来的会是协奏曲呢，毕竟是在书店。” “这家综合书店人流量比较大，而且喜欢钻研音乐的人也会来得很多，”千惠表示这也是她选择来这里的原因，“我和哥哥也经常会来的，还有幸村前辈他们也是。” “你们经常来？”脱口而出以后，雨宫感觉自己的疑问不太合时宜，赶紧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以为大家会更经常去运动商店看看。” “也会呀，或者说是除了运动商店之外最常来的地方吧？因为柳前辈要收集数据，真田前辈也蛮喜欢买书的，然后幸村前辈会更喜欢去音乐区，前辈喜欢勃拉姆斯已经是队里皆知的事了。” “这样…”雨宫想起某人的手机铃声，不愧是乐迷。 “学姐也喜欢勃拉姆斯吗？”千惠把‘其实是不是老成了点’连忙噎回，“不过大师也有很多作品，学姐最喜欢他的哪一部呀？” “其实都挺喜欢的，刚才听到它在放第二小提琴奏鸣曲，让我想起来以前朋友唠叨的时候，”她不得已挂出微笑，其实转学之后就已经没联系了，她也不是最喜欢这篇，“走吧，我们可以去隔壁的咖啡店坐坐。” “好呀，那学姐稍等我一下，买个单马上就来！” 因为不知道千惠最喜欢吃什么，雨宫在点单的时候回想了上次地区预选吃饭的时候，她和柳生带的餐盒里都有草莓味的点心，于是干脆就小手一挥，把慕斯和酸奶杯都要了，自己则挑了个藜麦面包切片。 第39章 窗外飘荡着树影，悸动的熏香仍未散去，她在想着千惠说的那句幸村喜欢勃拉姆斯，感觉呼吸都只能轻轻啼叫。 勃四毕竟是以悲剧为创作灵感的一部，希腊式的冲突便是人与命运的冲突，新旧元素是不断在交替的，大师节奏的把控总是那么轻易能牵动听众，也在遥以音乐在渴望有人去理解这份创作。 问题就是，少年应该大概率就是最喜欢第四交响曲，意识到这个，她就突然感觉初生的暑气细细闷闷地充斥上气管，很微妙，她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唯一清楚的只有目眩神驰中，是捧着购物袋闯进来的金黄扯回了自己将远的飘忽。 “对了，今天我顺便把之前整理好的网球部资料带了过来，千惠桑收下吧。”收敛好刚才的想象后，雨宫从包里翻出一叠文件夹递给她。 “学姐，其实这个不着急的！”柳生千惠没想到雨宫还对这件事挂念在心，一时间有些感动。 “没关系，你先拿着吧，说不定对国中部的管理也可以有点启发，关东大赛差不多要到了，千惠桑可以做好准备，幸村他们虽然毕业了，但还是很关心后辈的哦。” 雨宫在上次和她提过之后就回去认真整理了一番，除了期待着以后柳生千惠升上高中能接手网球部的事务以外，她对这个学妹印象还是不错的，乐于助人这种事情她并不讨厌。 “那我就先谢谢雨宫姐姐了！”接过厚厚的资料，柳生千惠并未觉得沉重，而是感到了光荣的力量。尤其还加上偶像改口喊自己名字的兴奋，掀起的热烈愈发看着像自己被刑满释放了似的。 两人并未约好在外面吃饭，只是继续在咖啡店聊了一会便告了别，柳生千惠拿着雨宫给的资料，面露笑容直至回到家中。 柳生见自家妹妹今天格外愉悦，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依然内心对雨宫这个人增加了好感。如果说之前对她的好奇来源于她的学习能力和幸村的关系，现在则是更多的对她刮目相看。知道自家妹妹能交到这样的朋友，他也由衷地替她感到开心。 在饭桌上，柳生千惠给自家父母和哥哥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今天她与雨宫的约会，柳生父母也对雨宫的印象表示认可，觉得女儿这个朋友可以深交，不过柳生千惠则表示雨宫很忙，深交的话也不是自己想就能实现的。 “没事千惠，朋友这种事情随缘就好，你能从别人身上学到东西才是最重要的。”饭后，柳生拍了拍自家妹妹的肩膀，表示她不需要太过纠结父母说的话。 “我明白的哥哥，其实有时候我会觉得雨宫姐姐有点遥远，但好像感觉她和幸村前辈关系还挺好…？” 柳生听她这么说，忽地又想起来之前见两人经常走在一起的场景，随后默默笑了一下。这该怎么说呢，是刻意放慢的脚步？还是盈满云霞的暗示？他只会觉得雨宫处于当局者迷的状态，但…嘛，反正自家部长看着是挺坚定的。 “是挺好的。千惠，这些事对你来说还早，以后再纠结吧。” “好吧，那我先上去啦哥哥，记得帮我热牛奶！”柳生千惠也没想多，向着他扬起了欢快的笑容，“刚都忘记说了，今天姐姐喊我名字了，我这个粉头终于是能站稳了！！” “好好好，”柳生只能摸摸自家妹妹的小脑袋，“开心就好，上去吧。” “嗯！” 第21章 零一八 几日的天气下来都很剧烈，或许是因为度过了短暂潮湿的梅雨时节，这样的空气激荡着热情，正好契合了关东大赛的开启。 开幕式当天的高照赋予了球场外指尖的温柔，仿佛金黄也铺就在少女的指腹上，泛起涟漪的不仅是一点一点鸡皮疙瘩，还有翻滚的风，带着夏草的香气，绣球的闪烁，还有屏住的呼吸。 她还记得在自己拨打给幸村的时候，过个拐角便遇到的场景，钢琴停在了2/2拍，接着吐露气息的是少年跃过的滚烫——太阳真的好大，好险她带伞了。 这样时光飞逝着，立海大也顺利走到了最后，也是最高潮的决赛。 他们和青春学园两边的应援声响彻天际，仿佛是要掀翻厚盖的云层，到达最光亮的远方。而比起青学，立海大的声音在同学自发下，逐渐整齐浩荡，“常胜——立海大”如潮水般涌向在场的所有观众，在声势上隐约压过了对面一头。 以长谷川为首的后援团们今天也来了，但毕竟历经了上次的校园风波，倒是没人议论她的出现，加上正选们和雨宫的相处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众人给多几眼镜头，还是立马回到了加油上去。 偷瞄的不仅是她们，雨宫从踏进这块区域的那刻，就注意到一处与往日不同的地方。在场观战的除了明显是学生的面孔外，还有些带着专业器材和拿着不知是不是草稿本的其他人群，她推测前者是体育杂志的记者，而后者大概是一些运动员星探。虽然早就知道网球部的正选们都有全国的水平，但是这么盛大的场面她确实是没有料到。 双方队员进行了赛前宣誓后，各自回到了彼此的阵营，距离正式比赛还有五分钟的准备时间。幸村回到教练席的时候，发现雨宫正在四处眺望。 “看来是我们还不够吸引雨宫的注意呢，在张望什么？”幸村一如既往的披上黄绿相间的学校外套，看起来丝毫没有紧张的氛围，但眼底缭绕的炽热还是被少女捕捉到了。 “你看，”这时就不应该接他的话，雨宫把挖出的坑干脆掠过，“站在最上面的那几位戴墨镜的男人，我在想他们可能是星探，说不定是来挖幸村你的。” “puri，雨宫桑的推测完全正确哦，但是还要加上一点——部长和副部长分别在国二和国三的时候就已经收到过职业的邀请了。”仁王和其他正选陆续回到位置上，围绕了幸村和雨宫。 “真的嘛！那幸村很厉害呀，”雨宫选择先不在这个时候问为什么是之前，她觉得真田大概率是直接拒绝的，因为日后大概率是要继承家业——那天在古色古香的大宅她已经观察出来了。那么幸村呢？她有些沉思，但现在不是闲聊这个的时候，“我其实没有想到今天场面这么的空前壮观，感觉此刻站在这里才真正能感受到立海大的强大，毕竟之前一直是6-0结束的比赛，会有些…没看够的感觉呢。” “呵呵，今天的对手不会像之前那么简单了，雨宫可以专注感受。我们立海大没有死角，这一次，是不会输的。”幸村望向对面那抹蓝白色，凝注的情绪开始流淌，这样炎热的天总是会把呼吸都变得温热沉重。 “幸村…” 跟着少年的视线落在对面的席位，雨宫的内心也起了挣扎。今年的立海大…不管是可爱学妹在的国中部，还是他们高中部，都已经是挑战者的位置了。或许对幸村而言，可能今年苦中作乐的就是终于拿回网球部的主动权吧？ 她是下意识想附上幸村的肩膀，准备传达自己同样相信着这群少年的热泪与血汗绝不会白费，但最后仍然克制在了半空，只轻轻撩拨了那袭外套，“放心吧。我们立海大，没有死角！” 幸村听到少女的言语，她说的是‘我们’，默默勾起了嘴角。他觉得她真的很懂得如何安抚人心，白云在上眷恋着流动的温情，而那种坚定传递到了他的心底，缓如北风，带走冬日的迷雾，让他相信春天必定会如约而来。 第40章 眼里摄取的欲望到达巅峰后，两人将视线都投回了球场之上，如今他们能够做的，便是相互鼓舞，相互信任，他们立海大，决无死角！ - 第一场比赛是双打，立海大这边派出了仁王和柳出场。而青学方面则派出了现任部长大和，与一位雨宫在杂志上没有见过的面孔。听见广播才知道那位少年叫宫间纯，据说也是高中才考过去的青学。比较意外的是青学的两人竟然配合得不错，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升上高中才做的搭档。 “咦？我记得仁王君和柳生君似乎是双打搭档…？”雨宫没有看明白立海大这样分组的意思，她以为双打和单打的人选是固定不变的。 “一般来说，单双打的人选确实是固定的，”幸村没有望着她，只是轻声解释，眼神专注地观看着场内的四人，“但是我们每个人都能有所突破，青学毕竟是第二次遇上的劲旅了，而且对面也有像柳一样的数据天才。” “原来是这样…出其不意也是一种奇招。”雨宫点了点头，没再发问。第一场比赛她认为至关重要，能够精彩赢下的话，势必能对往后立海大的气势添把烈火。 众人看着场内的仁王一会变成迹部，一会幻化成手冢，只有雨宫一人吃惊的不行，一开始还在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瞎掉了。她揉了揉眼，确定场上那个人真的是仁王变的以后，花费了几秒钟来适应这个略有魔幻的场面。 “这是仁王的妙计，他很擅长‘伪装’。”幸村见身边的少女露出疑惑，向她解释道。 “哈…我就是有点没想到，仁王君的招数还挺新颖的…” “呵呵，刚才的那个破灭的圆舞曲打的不错，看来仁王又进了一步。”少年默默思索，或许可以找个练习赛的机会和冰帝再切磋切磋。 由于第一场比赛就开始上演了激烈的比分追逐，雨宫的心弦随着那个高速飞转的黄色小球四处跳跃，她惊讶于仁王不停变换的击球姿势和变换人物，又佩服于柳的数据收集能力，而能和两人打得有来有回的青学也不容小觑。 在裁判最后宣布立海大以6-4胜利的时候，成功将现场的气氛炒热到空前的高涨，雨宫的心也定了一些。她望向幸村，幸村的额头有些出汗，脸上的神情却放松了些许，她为这群少年感到高兴，连忙从口袋中拿出了手帕递给幸村。 今天实在太热了，少女默默在心里吐槽，不然她绝对不会感觉看个回球都像地板要给岩浆震裂开那般的，嗯。 “谢谢。”幸村没有多言，接过她的手帕后，两人再次投入到接下来的比赛。 第二场双打有些意外地，立海大如往常派出了丸井和桑原，对手竟然不是青学有名的黄金搭档，而是菊丸英二和有着天才之称的不二。这场特技与特技的战斗也相当精彩，菊丸的移速十分之快，仿佛光电之间穿越般，但是桑原的铁壁防守也不是盖的，他和丸井配合得出色，雨宫应接不暇。 被称为天才的不二，在见到队友陷入困境的情况下相继使出了白鲸和燕回闪，因为立海大知道他们的资料，一直没有吊过高球，所以不二的三大特技之一的巨熊回击也没有使出。 “球居然还能这么打…那么微弱的一丝风，都能被利用起来吗？”雨宫对不二的白鲸若有所思。 “青学的天才，不二周助。在球场上，他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刚下场的柳适时加入了两人的对话，“白鲸的原理是借助逆风,反手打出突然上升的超旋吊高球，越过对手后，在风与地心引力的影响下超高速降落，而球会在在落地之后凭借急速的旋转回到他的手中。” 雨宫的脸色有些挂不住，她觉得这样的技术着实超越了自己的认知，但是连数据达人柳都这么赞扬的对手，还能利用只有一丝的微风来打出这么刁钻的绝招，她认同不二确实是个天才。只是立海大的实力不仅如此，自从知道了球在落地后会弹回青学的场地后，丸井也使出了自己的绝技，他的身体和菊丸一样灵活无比，如果说菊丸是青学的杂技支柱，那么丸井便是立海大的杂技宗师，再困难的动作都能及时反映。 比赛进行到4-3的时候，丸井破了不二的白鲸，全场传来了欢呼声。 这场双打二打得有来有回，精彩的程度不亚于刚才仁王的大变活人，最后因为不二突破了升级后的三大神技才在抢七中以24-22艰难赢下。 丸井下场后，脸色有些憔悴，大概是体力的消耗跟不上，最后以幸村其名美月的暑期加训体能计划，和鼓励的掌心结束了谈话。 接下来都是单打，没有意外地立海大连胜两场，这是雨宫第一次见识到柳生和真田的球风。柳生很好的将高尔夫和网球融合，那击镭射光束简直媲美光速，而真田的风林火山让她震惊的点则是颇有意境的取名，幸村表示这是真田从孙子兵法中获得的灵感。 赢下两场后，裁判宣布了立海大关东决赛的胜利，幸村再一次没能踏上赛场让大家一睹他的风采，不过在雨宫看来这是件好事，这样幸村的担子可以不那么沉重。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开始偏航，少女的灼热忽地冰凉下来——其实说好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呢？！pk竟然不知何时就被自己忽略了吗！ 夏日的太阳凶残的穿过稀薄云层，无比肆意地映照在幸村身上，许是精神过于全神贯注，幸村起身的时候感觉有一丝头晕目眩。但他一瞬扶上了椅背，众人沉浸在立海大取胜的喜悦中，没有注意到他出的汗比平时更多了些。 见幸村起身，雨宫再次给他递过手帕，“不舒服吗？我帮你拿水吧，你的包包放在哪了？”毕竟见他的样子好像有些中暑，害怕少年不太舒服，便急忙也起身去找幸村的背包。 “可能最近天气太热了，人有些焦躁。”幸村接过手帕，闻到依稀传来的栀子花香，似乎感觉好受了些。 “我怎么好像不知道今年是厄尔尼诺…上年冬天也不算是暖冬吧…”她又开始了自己的思维发散，柳因为有段距离，非常可惜的只听见了个别音节，在笔记本上打了个问号。 “puri。”仁王果断扭头，对上柳生正反光的眼镜。 “厄尔尼诺成熟期的海温分布特征还在变化中，这几年中部型发生的较传统事件有所增多。”柳生表示，默契就是不揭穿，不揭穿就是更加笃定——所以讨论仅限远处的他们听见就行。 几人还沉浸在做了共犯的氛围里，一时不知道该说是免费看了自家部长还是学霸的好戏，于是有着大大‘秘’字的笔记本上又跟着多了一行字：无所遁形。 “幸村？没事吧，”真田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小插曲，摘掉了平日里不舍得舍弃的帽子走了过来，今天的气温确实是高，他也觉得帽子已经能烤熟鸡蛋了，“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不要勉强。” “呵呵，真田这个样子真是少见。我没事，就是太热了。”幸村拍了拍真田的肩膀，让他不用担心。见他笑靥到底，大抵还是因为俗话说的太好，帅哥的眼睫是会欺骗人的，微微颤动便是烟火缭绕。 “给，你先喝些吧，怎么自己带的水杯都空了也不告诉我呢…” 第41章 雨宫找到了幸村的背包，打开后发现并没有水，于是她四处查看，发现幸村刚坐的教练席上正放着空空如也的他的水杯，心下了然，只好将自己带来的矿泉水递给幸村。毕竟现在走去买水时间有点长，她不知道幸村口不口渴，但比起功能饮料，无论如何喝矿泉水是不会出错的。 “我们不是朋友嘛…” 声音愈发的小，她感觉自己的语言艺术是断崖式丧失，语毕后，只能悄悄看向别的地方，祈求借过一丝凉快。 “呵呵，总之，谢谢你，”幸村也不磨蹭了，他好像确实有段时间没有饮水，因为注意力一直在比赛上，大概真的是天气太热了，就连嗓音都带有种沙哑的沸腾，“看比赛的时候离场会不合礼仪，没关系的。” ——下次他要不要学真田一样戴个帽子呢？他一边思索一边用余光瞥向雨宫，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要是戴了帽子就不能经常看到雨宫的整张脸了。 - 夺回关东霸主的位置后，网球部众人打算给自己犒劳一下，商量着一会晚上去吃什么。 “今天…雨宫应该和叔叔阿姨说了不回去吃饭了吧？” 明知故问系列又开始了，其实他昨天晚上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就邀请了她两遍一起吃饭来着，少女对这前风未尽，夏花接着就出现灿烂的感觉属实难以招架。 “嗯，我答应了你的就要守约。” “雨宫想吃什么？”幸村问她，她有些不知所措。 “我决定吗？是不是问下大家的意见比较好？” “我可没有说是大家一起吃饭呢，”幸村说完，看向真田他们，眼神霎那像被雷霆击中的反应让他愈发觉得有趣，“网球部的全员聚会，会等到全国大赛夺冠之后再举行。你说对吧，玄一郎？” 都喊名字了，真田哪还能不懂幸村的意思？从小学认识到现在那么多年，再看不出来幸村和雨宫之间那种奇怪的氛围的人，那真的就是比瞎子还瞎了。不过他也赞同幸村话里的第二层意思，那就是，他们一定会在全国大赛一雪前耻，那才是他和幸村心中至今最大的心愿。 “…什么？部长要和雨宫学姐约会？”“喂！切原赤也，谁让你偷听的！”切原那震惊的大嗓门正好从柳生的电话里传来。柳生扶了扶额，表示赤也啊，这下谁都救不了你的了。 “看来国中部最近的训练还不太够呢，柳生，你说对吧？”幸村知道他正在和柳生千惠通话，刚也听见了国中部那边比赛获胜的消息。不过切原什么时候和柳生妹妹…？呵呵，看来大家的生活都过得很滋润呢。他看了看面露纠结的雨宫，默默希望眼前这位少女能够早日开窍才是。 “千惠，赤也最近的训练……你可要看好他，嗯，就这样吧，一会在店里集合，我现在打电话定个包厢。”柳生挂掉电话，望向罪魁祸首——他们伟大的部长大人，等待着请示。 幸村懂得他们的意思，再不放他们走怕是肚子都要饿坏了，便示意真田发话。 “各位，今天辛苦了，休息过后记得暑期计划，不要松懈！” “明天会把新的训练发过来。” “好耶！烤肉烤肉我来了！” “文太你这样真的很像小猪的。” “什么嘛！明明你也很想吃，而且我又不是只爱甜品，肚子饿了肯定就要大口吃肉啊青春青春！” 雨宫见各位洋溢的笑脸，心里的大石头也放下了大半，关东大赛再次夺冠，虽然还没到全国比赛，但也代表着王者立海大绝对的实力依旧存在。她确实诚心地希望他们重回巅峰的王座，因为这群热血青春的少年永远值得。 另一方面，在越来越了解幸村和他平时的生活后，她觉得自己对他已经不再是最初的敌意，而是变成了一种崇拜。所以她注意到最近觉得幸村有些不大一样，虽然说不上来是什么不同，但是感觉幸村的情绪有些紧绷，她担心他的精神会被压垮。想为他做些什么的念头由内心深处悄然萌发，忽然她想起来什么，于是提议一会去专做烤鱼出名的料理店。 幸村对于雨宫的提议有点意外，但是很快便被快乐填满。和喜欢的女孩子去吃喜欢的料理，这便是此刻他能够想到的最美好的事。 第22章 零一九 球场的白渐渐模糊在夕阳的柔和中，仿佛一旦向着远处的地平线奔跑，洋溢的沿途风景都难辞其咎。 大概是因为今天的雨宫内心也很激动，哪怕上下牙一磕碜，也只是显得改变的风向过分粗粝，无声堆集在背影里高飞的马尾，和透过阳伞温热在额的余温。 “对了，我找到那张cd了，”大战时间结束，少年也终于把自己的收藏花尽心思找了出来，“虽然家里有几张都是单曲版，不过爱乐乐团演奏的还是我认为最喜欢的。” 雨宫从他手里错愕地接过，那天和千惠逛完书店，她到家就分享了自己听到的a大调奏鸣曲，也顺便确定了幸村最喜欢的是那首用作来电铃声的勃四。 她微微低垂的眼眸里印上了茶色彩云，有些意外的是，专辑里居然还收录了12把大提琴——原来手里这份沉甸甸的重量不只是因为交织的青春，还有huge money。 “你一直在找吗…”少女倍感一种内疚，话说她能算是随口一提，完全想不到幸村真的给自己把光盘带来了，“柏林爱乐的组合很少出专辑吧，幸村，你当时怎么买到的？” “这个嘛，”他侧过脸，缭绕就这么轻易的朦胧在雨宫的视线里，“是个秘密。” 那收下秘密的人岂不是什么蠢蛋冤大头…少女无力去不吐不快，只得指尖悄悄抚摸着被保护得优秀的透明壳子，亚麻般的拂煦产生一种恬静，还有茶至深棕的深深吸引。 “我觉得雨宫也一定会喜欢的，这个版本演绎的很好，尤其是后面连续的重音强奏。” “谢谢你，那我回去听听。”她小心翼翼放回了包里。 因为一路都顾着在和少年专注去聊别的事情，到达餐馆的时候，雨宫才恍然感觉自己饿的不行。天边还在铺就着火烧云的磨砂质感，决赛结束的时间算早，所以他们未曾等待，立刻就拿到了靠窗的位置。 面对眼前的美食，她那紧张的精神放松后便无力再管理抵挡诱惑了，颜色金黄，香味四溢，外酥内嫩的存在，终归是直达心底，让她忽然觉得自己可以突破自我去尝试。 雨宫有一个挑食的小毛病，不吃的原因是她觉得有股腥味，而这也成为她自觉‘不太完美’的地方，好在自家父母十分包容，不会给她非去买些来吃。今天纯粹是因为她想要幸村开心，便没经大脑提议来搓顿烤鱼，原本已经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但是如今眼前的美食实在是让她大为改观。 说来饭馆和点餐的时候，少女都没有告诉幸村其实自己不太爱吃鱼，一是因为不想扫兴，二是因为不想让幸村知道，但现在看来已经不需要担心了——因为这副两人开怀干饭的画面简直过分融洽，以至于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母亲在场，估计一定会冒出一句‘宝贝你真棒！’什么的…雨宫感觉自己已经在环视某人被奖励个wink。 第42章 “其实刚才我就想问了，雨宫是因为知道我爱吃烤鱼，才说来吃的吗？”幸村小小的坏心眼再次出现，将她的筷子截留在酱碟。 “唔嗯…幸村要是想我说真话的话，一开始是的，”鱼肚已见扁平，大概是因为都滋长壮实在了少女的胆，“赢了比赛总归是要庆祝庆祝，而且，现在我觉得烤鱼是真的不错。” 她没再谨小慎微的诉说，引得幸村倍感高兴，虽说他并不挑食，也不介意顺着雨宫的口味去吃，但若是她和他能在更多方面也合拍的话……咳咳，扯远了，总之那阉开的餐盘就是一副明媚画卷…嗯，不愧为色香味俱全的画面。 当然了，在这欢乐之余，幸村唯一觉得此刻不太友好的是，他瞥见了两个眼熟的蘑菇头还有十分抢眼的银发。 啊哈，他的好队友们，说着去吃烤肉，实则看来是在跟踪他们呢。 “似乎有些好玩的事情呢。”幸村用眼神示意她看窗外路边的灌木丛，一箭双雕的好主意瞬发而来。 “那不是…可是他们不是说吃烤肉？”雨宫在他的提示下也发现了网球部的众人。 “嘘，不要就这么看过去，”幸村笑了笑，对她说道，“不如我们去会会他们？” “幸村，这句话从你口中出来怎么感觉就那么，那么阴暗？”雨宫不忘记给他一个无奈的眼神，感觉今天肆意放松的不仅是自己。 “一会听我指挥，什么都别问。”少年感觉自己的嘴都要笑咧开了，当然了，是内心的，表面上还是没人能发现他内心的小九九。 他提前买了单，举措略有些不由分说的意思，趁灌木丛中的几位不留意，一把搭过雨宫纤细的手就往街上奔。 雨宫被他忽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缓过神后感觉有股热腾腾的暖气自手掌缓缓地往心窝里流，她有些害羞，心跳控制不住地咚咚加快，但此时也顾不上太多了，因为幸村拉着她东兜兜西转转，直到两人相连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某些跟踪人士的眼帘。 得益于平日加训的变态，健步不容置疑，闪电般的逃窜让突兀的灌木丛连篇哀嚎。 “丸井哟…都怪你啦说看到一家蛋糕店，现在都把好戏弄丢了。那可是部长的好戏啊puri，你都不好奇的吗？”忽然传出的高声让路过行人纷纷后退。 “诶呀我…不是啦，我这不是蛋糕和部长一样的重要嘛…”丸井表示，自己蛋糕和快乐在此刻已经无法兼得了。 “好了好了。现在先商量怎么办，还要继续不？” “这还怎么继续，两主人公连影都见不着了。” “我先给千惠说声会再晚点来。”柳生表示，队友在想什么他从不误解。 “puri。” “太松懈了！我就不应该放任你们跟踪幸村……” “嘛嘛，弦一郎，大家只是想去关心而已。据我对这条街的了解，幸村和雨宫往这边走的概率是百分之七十九。”笔记本干脆地一开一合，眯起的眼部线条愈发看似柔和。 “那愣着干嘛，走呀！” 于是相同的灌木丛中忽然冒出几位高大的少年，再次将路人吓得后退几步，只能说这夏天可真生机勃勃，都不需要拔苗助长，仅仅借阵疾风，就会绽放出五颜六色的绣球花了。 - 那边的常绿还在小小扰乱公众秩序，这侧的飞奔二人已经走进一家服装店。 幸村让店员给她挑选了套合身的衣服，雨宫推测不出他的举动有什么深意，因为此时的脑容量依然爆棚，尽管手腕上的实质性举措早已消弭，依存的触感还不断在挑战着雨宫的神经。 “反侦察的必备要素，柳生最爱看的侦探小说里有，”始作俑者云淡风轻中，他仿佛只是小声嘀咕，但吐字又异常清晰，“去换上试试吧，我也顺便去选一套。” 怎么回事，为什么明明看起来是要伪装，但是幸村给她的衣服隐约让她觉得事情不只这么简单？雨宫纳闷地接过接待员手中的衣服，然后还要微笑接受她的打量。不用怀疑，她已经在转身往更衣间走的那刻听到了两个接待员的窃窃私语。 “那个男生好帅哦，还给女朋友选一整套衣服。” “不要花痴啦，人家都有对象了，羡慕羡慕就好…嘘。” 男孩子更衣会比女孩子快些，当雨宫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幸村正穿着澄静如天的浅蓝色衬衫站着等她。 那个接待员的眼光着实独到，给雨宫挑选了一条小碎花连衣裙，素净清雅的花色正好与她乌黑的长发相辉映。并且版型是稍有些收腰的，恰好微微凸显了少女姣好的身姿。 于是幸村见状思考了下，还是决定给她披上自己的外套。 另一个接待员见此场景，一时间没忍住偷笑。见幸村和雨宫都望向自己，她也不躲藏了，直夸幸村的男友力满分。 还没等雨宫说出辩解，幸村已经跟着那位小姐前去结账。 “幸村，这样不好，还是让我自己来吧。”雨宫打算阻止他的行动，顺便还忘记了提醒对方这身上的外套其实更容易让反侦察前功尽弃。 “没什么呀，如果雨宫心里过不去，下次请我去吃饭就好了，”幸村堵住她的话语，“麻烦刷卡，谢谢。不用包起来了。” 少女很想说句ok fine，但事已至此，她只能默认自己成为了冤大头——毕竟不到半霎后，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又答应了跟幸村出去，对此她表示已经快要习惯于自己脑子的迟钝了，黄昏的回旋镖原来是扎在这里。 虽说她也不讨厌和幸村出门就是了，可是下次再吃烤鱼是不是就不太好…要不回家问问父母哪里有推荐的吧？雨宫默默思考中。 走出服装店，幸村停了脚步，对视的霎那让她不由一震，只能静静过滤掉来往的人群背景，假装余光看不见少年已经伸出的手。 注意到掌心深处的反光点，雨宫才忽然发觉，其实自己刚才的衣衫也沁透了汗。 他的眼睛忽明忽暗，很难用秀丽的词汇去形容那到底是什么样的神采，但她也感觉自己说不出那句吐槽——所以boss你为什么非要刚才硬上架，现在才来补回个邀约啊！ 幸村深吸口气，假装不知道她内心的挣扎，问的那句‘走吧？’也消融在缓缓拂过的风里。直到若无其事的姿态终于等到了对面松动，仿佛时代已过迁，寒武爆发的忐忑也随着转凉一圈的秒针落幕。 再次牵起她的手，快速在街上小跑起来，夜晚摇曳的阵风依稀扑在两人的面孔，略显暧昧的黄色路灯照耀着两个相靠的剪影，恍然让雨宫觉得两人像极了私奔，老地层淹没于汪洋的景象在此刻显现在脑海。 “那个…前面的是不是真田同学他们？”拐出街角后，雨宫指向不远处的一群耀眼的少年，他们实在是太好认了。 “嘘，我们轻轻过去。”他从摸索的姿势慢慢凑紧。 “哎，这次是真的跟丢了，不玩了不玩了，我真的太饿了。”丸井表示他心心念念烤肉。现在这种情况，别说烤肉了，去随便吃点都能接受啊喂！ “太松懈了…！”就在真田拉拉帽檐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背后传来一丝熟悉的气息，还没等他转过头去，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便附上了他的肩膀，还带着点温润的热气。 第43章 真田被吓了一跳，转身就是节节后撤步，从来没见过如此慌张的真田让雨宫觉得很乐，流点汗水也只觉酣畅淋漓。她想，自己真的是被幸村越带越坏心眼了，果然是近墨者黑。 “大家刚才在说跟丢什么？好像很有意思呢，文太，不邀请我们一起参加吗？” “部长/幸村！”几人同时出声，全部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呵呵，烤肉，好吃吗？”幸村继续调皮，聪明如他，想到说吃烤肉的众人出现在他们的烤鱼店就知道他们根本就还没吃饭。 “幸村！你就不要再说风凉话啦，都是仁王提议的，我真的已经饿到可以吃下五十个草莓蛋糕了嘛！”他们这追逐的热情果然就是一堆无用。 “幸村，你们…是怎么发现的？”柳生说完推了推眼镜，忽然瞥见自家部长和雨宫握在一起的双手，“你和雨…” “嗯？”幸村表示他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雨宫也终于意识到了一丝不妥，她连忙发誓自己刚才是中了boss的邪，准备挣脱幸村的手掌，可惜少年握得用力，最后甚至悄悄勾了下她的尾指。 因为是犯规举措，电流瞬间席卷了她的思绪，仿佛今夜流萤击中了环天卫星，轨迹幻化成黑夜中明亮的一笔——细碎和沉积果然对boss而言就是屑，刚才脚边的疾风才是火山喷发前的场景。 幸村感觉到她没再抵抗，微微俯下身贴近她的耳朵，悄悄说道：“我可不想在人群里和你走散呢，记得抓紧我。” 她掩饰般拉落了几缕头发想做阻挡，实在是感觉自己的耳垂被那轻声的吐息弄得很痒。 “有没有人说过，幸村你真的很狡猾。”雨宫只能发出蚊子般的微微声响以示抗议。 “那有没有人说，你也很狡猾？有人一直在等你的答案呢，还是无期徒刑。”最后半句是对嘴型吐露的，眼看幸村露出自信的微笑，话语宛如扎进春天里拔不出的铆钉，雨宫无力继续战斗，这局少年胜。 她就不该怕自己跟不上boss的脚步的！给什么手啊！！boss不都是会绅士的等人的吗蠢死了！！！——from消失在背影里的雨宫式不满咆哮。 “那出发咯？赤也和千惠估计都等我们好久了！” “说不定妹妹桑也只是揪到迷路的赤也刚到吧puri。” 第23章 零二十 烤肉店内，最终还是集齐了高中部的全员正选，就连柳生千惠和切原也一起相聚。欢声笑语间夹杂着高速进退的一二三四胳膊，幸村本来是坐在c位，不过因为他表示自己已经吃好了，便将位置让给了真田，自己带着雨宫坐在了角落。 这家店据说是柳生家认识的朋友家开的，包厢设置的五脏俱全，主打的就是烤肉和ktv。看着网球部众人开怀地露出笑脸，雨宫觉得今天真的是有史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不管是身为立海大的学生感到骄傲，还有便是对眼前这群少年们付出的辛劳得到回报的喜悦，都让她感觉自己真正融入了高中生活。 被勒令禁止抢食之后，柳生兄妹开始操作烤架，熟练翻转嫩肉的动作不免让少女想直呼悲剧主角…不，应该说是尽责管理员。滋滋的声音是此刻的主旋律，伴随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再眼观它方，负责准备配菜，摆放在架子旁边的某几位已经开始了新一轮争斗。 “…嗯…这里再加点……” 真田加入群体其名美曰教训人去了，于是柳顺势变成了距离幸村和雨宫最近的同学——还有他面前的黑暗料理。原本少女还想凑近看看他在忙着调制什么，但见撒向幸村面孔的顶灯，那淡淡光泽都比盘里的清澈，她决定放弃。 “不如我们去帮下他们吧？”雨宫伸手揪了揪他的衣袖。 “嗯？好呀。”他的眼底持续着难得一见的不羁，糅杂在笑靥里。 或许是因为少女一直不曾有过很好的朋友，尽管开学的时候森口的热情打动了她，可是感觉是个很神奇的东西，于是她多少就觉得，森口没有像幸村一样的熟络，除去某些因素，大概是幸村和她有着某些默契，让她在与他的相处过程中放下防备。 可能…她也非常想像眼前的光景这般，有个真正能融入的地方吧。 都说情是不知何处起，其实她也不懂，但幸村就仿佛是黑夜里的点点，火炉里跃动的星星，他既耀眼，却也闪动着柔情的幕色，逐渐在心里织筑起了跟前的网丝。即便她仍然分不清自己对幸村到底是友情的感觉还是独属于恋爱的心动，但boss在她心中日益增加的分量，少女清楚得很。 “感觉要不还是叫人来多开个炉吧，”百忙之中她放下剪刀，看来就算有自己和幸村的帮手…丸井他们干架的速度还是超前了，“我看柳生他们都还没来得及吃什么。” “我去顺便要点饮料，”他附上雨宫肩头，“大麦茶怎么样？你不太喝冷饮吧。” “好，谢谢…” 那双传递温柔力量的手又缩紧了些，她顺着对方长长的睫毛，一并温顺地看向了天花板，空调还很透心凉。 一时不知道该说是雨宫自己沉溺在宁静里面，还是折服于重新盖上的隔寒外套，也许还是因为浓郁的烟熏充斥了整个鼻腔，她倍感目眩。 “谢谢学姐~！”半晌后的声音飘来，她姗姗回眸，直到自己愣在半空的餐盘给千惠接走，肩膀和掌心存留着相同的余温。 - 抢食毕竟在速战速决中是好景不常的，在众人差不多用餐完后，切原表示今晚要大嗨一场，随即走到了点歌台，搜索着能带动气氛的欢快歌曲。 “赤也！太没规矩了…”其实真田在说被他哐倒的杯子。 “应该让部长先来呢，piyo。”不过总会有人接过由头，实际是想看点好戏。 听到自家部员将矛头指向自己，幸村不着痕迹地笑了笑，在场的各位都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不过转念一想，他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于是别过头来望向雨宫。 “平时我们聚会的时间不少，既然如此…这次就请雨宫先来吧？” “诶？我吗？”雨宫没想到幸村直接把皮球踢给自己，“不好吧，本来我也不是网球部的一员，而且其实我不太会唱歌…”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现在这个情况也无法硬抬举自己的能力。雨宫的动笔能力是挺好，但是唱歌却是个小小的硬伤，她曾经对此十分苦恼，但是这么多年过来，她也知道有些东西是天赋，努力是难以到达的高度。 “没关系的雨宫桑，这不是有部长在嘛，要是觉得一个人唱不下来的话可以让部长合唱呀。”丸井并未想太多，就是单纯的敬爱他们的神级部长十分万能，只是这个发言一出口便深得某几位看戏的群众的心。 咳咳，文太干的漂亮啊文太！仁王扑到柳生的身上偷偷捂嘴，两人内心的小九九终于要被满足。 “这…”雨宫感觉自己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只好呆呆地望着幸村，正好与他四目相对。幸村只觉四周逐渐暗了下来，但并非世界化为荒原，而是她炯炯有神的神色宛如一记流星，深深地撼动着她。 这样的她太过可爱，让他一瞬间有些失神——除去无视掉那丝求救的水波。 第44章 “雨宫想唱什么？”分秒过后，幸村淡定地默认了陪她的意图。 “那个…可以唱校歌嘛？我不是很会别的…”若换作是其他人，她一定不会说出这种离谱的话，但面对幸村，她往日故作镇定的心绪全然不见。 幸村对她的发言有些吃惊，但只是愣了一秒，“好，只要你想唱，”随即他想起什么，对她表示，“不过似乎这里没有音源。” “幸村学长，我手机里有的！”柳生千惠翻到了前段时间参加校合唱比赛的音乐，走上前来递给幸村。这件事纯属是个巧合，因为柳生千惠和切原已经是国三，立海大每年都有举办合唱比赛，两人的班级正好选择了校歌作为参赛曲目，大约是有为了纪念三年的时光的意思。虽然伴奏有些简陋，但是此刻用上也绰绰有余。 “谢谢，”幸村接过柳生千惠的手机，用眼神示意身旁正在呆住的少女。其实她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居然真的要开唱。 雨宫吞了吞口水，看来如今是箭在弦上，想逃也逃不掉了。 “那么，接下来让我们掌声有请！” 随着伴奏徐徐响起，雨宫握紧了麦克风，幸村见少女略有颤抖，一手附上了她，神色轻柔。 “加油哦？”他轻声道，缓缓展开笑容。 “それぞれの場所へ旅立っても友達だ聞くまでもないじゃん 十人十色に輝いた日々が胸張れと背中押す” “白紙の答辞には伝え切れない思い出の数だけ涙が滲む 幼くて傷付けもした僕らは少しくらい大人に成れたのかな” 两人各自唱了一段，幸村的思绪逐渐飘回往日国中的热闹，他无比庆幸身边有一群志同道合的好朋友，如今在这里全员团聚，气氛渲染得很是感触。他们在最好的年纪追逐梦想，一起经历的所有都会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 雨宫其实没有那么大的感触，虽说她是刚转来立海，但是依旧被幸村富有感情的声线打动。青春总是如此，花繁叶茂，她相信少年们的热血传说会流芳永存。她感动于眼前众人的热血，也庆幸他们的头顶同为湛蓝的天空。 “教室の窓から桜ノ雨ふわりてのひら心に寄せた みんな集めて出来た花束を空に放とう忘れないで 今はまだ…小さな花弁だといても僕らはひとりじゃない いつかまた…大きな花弁を咲かせ僕らはここで逢おう……” 曲罢，雨宫见坐在对侧的切原带上了一丝泪目，隔壁的柳生千惠则同样有泪光在晶莹打转，她明白对于他们而言，这首歌不仅是校歌，更是满载着他们多年青春的容器。幸村他们虽然没有表现，但是丸井的表情也出卖了众人，他们的故事还未结束，就已经装载了满满的幸福。 “…呜呜呜，部长，我真的太感动了！”切原接过柳生递给他的纸巾，一边抹着泪一边哭腔出口。幸村见自家可爱的后辈如此模样，也换上了怜爱的目光，走向前去揉了揉他的海带头。 “加油哦赤也，国中部的全国赛，就靠你了。” “真是的，怎么一开始就弄得这么伤感，一会我们还怎么唱呀，puri。”仁王悄悄在柳生背后抹了抹眼眶，暴露了他的刀子嘴豆腐心。 “不行了，我也忍不住了！”丸井是他们之中第一个表示破防的少年，冲过去抱住了幸村，在场其他人都不觉奇怪，因为丸井所做的也是他们心中所想。 幸村站在众人的中央，少年们肩搭着肩，大约是刚夺回了关东巨头的缘故，加上歌词让人感触，他们都只是一群十五六岁正值青春的年月，这副光景让雨宫羡慕。她站在一旁，面上的微笑深深映刻，正如春日和煦，嫩叶永不会失去发芽的热情，他们将会随万物生长，茁壮生根。 伴随这个词，除了能表示最为深厚的情愫，也意味着太多不易…少年们相随的羁绊是那样耀眼，她懵懂的心感到还正值baby形态，毕竟，无论发生什么事，幸村他们都一定是最为真挚的存在。 就在雨宫还在回味的时候，骚动很快随着切原点播的奥特曼歌曲遁入内心的深处，气氛重新活跃。 她果断把诧异的目光投向千惠，完全没想到柳生竟然要跟着切原一起唱，结果对方给了个wink，摇头的姿态颇有想惹哥哥破防的感觉。 仁王也不甘示弱，表示他要暖场，给大家献上了rap。 到了真田的场合，他点了一首木遣歌，她瞬觉意外，但之余又感到这很真田。毕竟怎么说呢…总是事事认真，举止负责，选这首赞扬劳动者的家户喻晓的民谣，好像真就是情理之中。 除了和前后的差距过大的这个因素，嗯，少女默默忽略。 “真田君会唱这个真是不意外呢。”她扬起手，悄悄向少年凑得更近了些。 “呵呵，玄一郎一向很认真。雨宫要不要猜猜看他之前送了我什么礼物？”幸村想起某个正躺在他储物柜保管良好的发带，露出笑靥，看得雨宫一阵眼花缭乱，毕竟只要是boss亲自出手，就没有凡人能够幸免。 她摇了摇头，幸村随即凑到她的耳边，阵阵呼吸让她有些心痒，“一个亲手绣上风林火山的发带，是不是很可爱？” “哈…不愧是真田君啊，”雨宫有点精神恍惚，但还是被他的话语吸引，“那你怎么不用呢？” “当然是因为贵重物品需要小心存放呀。”幸村笑得更加灿烂，泛白仿佛淹没了暗淡的晨星。雨宫愈发觉得幸村某种意义上是真的很会，她们对眼前的事物相谈甚欢，内心却飘到了云端，翻腾的波涛与飞来的候鸟都在这里合奏，就这么顺带把她学会的近墨者黑又原封不动还了回来。 - 久坐毕竟是有些疲劳，雨宫打开电话看了看时间，发现比预计的有些晚。 出去走廊给自家母亲打了通电话表示会晚点回去之后，她正准备往回走，就看见幸村推门而出。少年是见她离开，担心她遇到像上次在体育馆的那些不良学生，于是跟随她出来，顺便给自己透透气。 他觉得自己今天的状态十分精神，但同时似乎又有些不太对劲，看见少女正往自己这边走来，他准备说些什么，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幸村眼前一黑，之后便失去了所有意识。 雨宫见幸村突然在自己面前倒下，丝毫忘记了要把电话装进口袋，随着清脆的褶裂声响起，她终于想起了应该大喊来人，丝毫顾不上什么礼不礼仪。 在她的心里，幸村已经不知不觉占据了她的所有思绪，此刻的恐惧笼罩地过分黑暗，她感觉自己就像个盲头苍蝇。 轻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年却毫无知觉，像是安详入睡了一般，这种场面直接打破了刚才还萦绕在雨宫脑海中地蔷薇般温柔的梦幻。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如此慌张的一天，属纩之际的情景让她真的拥有了目眩之感。 “来人啊，来人！幸村！” 雨宫感觉自己已经陷入了被千针扎破的处境，自己被困于荒野，对方却只去远方。她跪在地上，幸村看着纤细，却是十分有力的，此刻靠在她的身上让她感觉像是穿了千斤负重一般。 膝盖密密麻麻的酸痛已经顾不得了，因为在见到幸村倒下的那刻，她立刻跑上前去跪在了地上截住了他，见四下无人后，她只能依靠自己将幸村搬回包厢寻求帮助。 第45章 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支撑着幸村的身体挪动到包厢门前，什么淑女完美形象也不演下去了，她用力一脚踹开厚重的门扉，下一秒还得站稳支撑自己不要一起摔倒，随后这突如其来的响声也如约吓到了正举杯欢庆的众人。 见来人眼中正挂着泪水，视线往下移动，最惊险的更是在少女肩上搭着的鸢尾色少年，真田率先反应过来，似乎是吼了一句“幸村！”接着柳睁开了双眼，柳生和仁王猛然从座位上起身，丸井、桑原和切原直奔而来。 柳生立刻示意自家妹妹掏出电话打给医院叫救护车，其他少年连忙从她肩上卸下那份沉重的重量。她感觉自己有些耳鸣，开始听不清楚是谁在自己耳边询问着刚才到底什么情况，再望向一个小时前那双被紧握的手掌，止不住地剧烈颤抖，最后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那一刻她从未想过，原来自己真的和死神又擦肩而过了一次，可她已经无暇顾及自己，因为紧紧揪着她心脏的那个人正昏睡在自己眼前，仲夏竟是如此苦短。 第24章 零二一 救护车几乎是和柳生家的车一起到的。因为想到救护车上无法坐上所有人，柳生妹妹在打给医院的时候顺便吩咐了自家司机过来接送。 视野里仓皇逃匿的街边绣球在冷眼相对着她，不过很可惜，花丛误了夺取少女眉眼的时机，她坚持着要与他们同行，于是和真田、柳生三人在救护车上相顾无言。 顶头的照灯还晃眼着，打在那张脸上仿佛又清瘦了，她不由得望向另一侧并排坐着的两个少年，真田的双手正相互绞紧，脸上的神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而柳生见状，将自己的手附在真田紧握的拳头，两人互相支撑。 沉浸在过往的不止是他们，还有雨宫本人，刚才不是她第一次出现类似过度呼吸的前兆了，但以前也只出现过一次，因为自从那件事后的这些年来她都不会让自己陷入那种极度恐慌的场景。到医院下车的时候，她还是觉得自己的耳鸣依然有些残留，但不妨碍她听到真田厚重地一拳砸在了墙壁上的响声。 岑疾如风，那道刺耳的声响不仅砸在了墙上，更砸在了她的心。少女第一次察觉原来夏天的疾风能把心湖缠成浓雾，而那海浪翻涌，拍打着眼眶，明明四下无声，却仿佛有搁浅在染上的苔原哀嚎。 在幸村被推进急诊后没多久，柳、仁王、丸井和桑原从柳生家车上急促跑下，柳生妹妹和切原因为各种原因还是被柳生推回了家，毕竟现在已经接近夜晚十一点了。 好看的碎花裙子本是颜色融洽，可惜此时的她独自依靠着冰冷的墙壁，膝上跪下的红已经伴随流逝的时间而蜕变成怪异的紫。不知是因为脑海无法放松，还是疼得过分僵硬，雨宫都憋不出一句话来，感觉只要一开口，心里的弦就要砰然断裂。 低垂带来的感觉有些料峭，也有些迷茫，她鼻一酸，眼前凝结了大片雾。 网球部众人见此，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最后还是柳生走上前去，提醒她披在身上幸村的外套快因为缓慢下滑的身躯而掉落，少女才缓过神来。 默默道声谢后，气氛再次陷入静寂，雨宫觉得她应该说些什么，可是能说什么？当时在外面的只有她和幸村两人，再怎么说，这个场面都像是她没有照顾到幸村，可事实上她对于幸村这个突如其来的病丝毫不了解。 在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似乎都没有真正了解到幸村的全部，反而是幸村一直在了解自己，走进自己的心。 “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眼里心里是冰火两重天，她好像更想哭了，心那种架在已然泯灭的篝火上自燃，四下升起的无名之情，就像秃鹰逐腐般的感觉一直尾随，怎么都躲不开。 “雨宫桑，这是大家都预料不到的意外，你不要太自责…”柳生知道她在说幸村的病情，可他也只能说些场面话，众人的心都乱的一团糟，他什么都说不出口，就连安慰自己都做不到。 “我…我想知道，他…是不是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 看刚才网球部众人的反应，雨宫大概也能猜到几分，再联想到国中时幸村缺席关东大赛的事，她开始不敢往下继续去想。网球对于幸村而言是多么重要，如果真的是到了要缺席的地步，那到底是生了什么病？ 真田听完，脸色又黑了几分，帽檐遮挡了他眼中的情绪，这个表现落在雨宫的眼里，心下明白了自己的猜测是真的。她一时间没忍住泛滥的情绪，任由眼泪就这样不停下坠。 无法想象…少女实在想象不了幸村当年经历了什么痛苦，那个少年是那样渴望站在球场上挥洒他的青春，与他相识到如今，她又怎会不明白网球对于他的意义。 缺席，和冠军失之交臂，这些字眼不停在雨宫的脑海浮现，无论如何挣扎都驱散不了，更何况是当事人。虽然她不知道幸村会是什么心情，但回想起那个少年日复一日给自己加训的模样，想起他意气风发地站在网球部，与大家做着训练的同时指导众人—— 明明是大家的心之所向，也是一切的背负，无论走到哪里，走得多远…意识到这些后，她的心更难以自渡了。没有谁的成功是从天而降的，所以自己才会背着所有人偷偷学习，这样的道理，就连晚樱都是凋谢的时刻才会奔向大地怀抱的道理，她是明白的早，还是明白的晚了？ 在这一刻，雨宫恍然想起电话中曾和他说的落幕余晖之花，那种痛楚再一次涌上心头，明明有的默契是早该发现的吧？ 看着对面摇摇欲坠的身影，眉毛扭在一起，像被生了锈的铁锁捆绑着，久久无法解放的不仅是她，还有感到头痛的柳生。他没有安慰女生的经验，并且这个女生还和幸村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导致他是想递纸巾又无法伸出手。 到底是谁松懈了…他们所有人都自顾不暇，对此竟然是束手无策。最后还是雨宫自己从口袋中拿出手帕，这才结束了这磨人心智的场面。 “抱歉，是我一时情绪化了。现在医生还没出来，一切都只是我们的推测。我相信幸村…相信他会没事的。”雨宫的声线微弱，但她明白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们要去相信，不管是相信什么…至少幸村出来一定不会想见到他们这样的状态。 于是她继续窝回那小小墙角，双手用力地环住自己，想给支撑自己的信念注入力量，不再说话了。 - 凉风卷土重来了不知几回，时间久到深夜的寒气已经渗透室内，那盏急救灯才蓦然熄灭。 真田和雨宫率先反应过来，直奔向那张被推出来的床架，然而几位护士却将两人拦下，表示病人暂时需要静养，然后一位看起来职位较高的医生走到柳生面前，拉着柳生到一边小声说着些他们听不见的悄悄话。 雨宫感觉自己的心空落落的，失去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一块拼图，她不知道如何形容这样的感觉，这是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但此时能做的，就只有和众人一样将着急的视线投向背对着他们的柳生。 直至说完，柳生才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过来，踏在地板的响亮回声像是钟声的倒数，而她正是刑场上等待着落刀的刑满逃犯。 第46章 真田一把抓住柳生的肩膀，询问医生到底说了什么，那副模样她完全没见过，眼前全是陌生的场面。而柳生只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落在雨宫眼里像是被人当头一棒，耳朵又开始嗡嗡作响，所以没有听见柳生沉默随后说出的话语。 鼻腔溺了水，雨宫只觉自己开始呼吸不进，抬起左手狠狠地往脖子上抓着，挠着，刹那洁白间印上了凶残的红痕，另一只手则无比想用力地支撑在墙角。那种堕入深渊的感觉袭来，惊涛骇浪拍打着大脑——她终于是遇难了，被缠住手脚，很想用力往那看似平静的海面上蹬，却没有任何效果。 向上求，向外求，都没阻止黑暗笼罩着整双眼睛，冰冷肆意的附上了她那被风浪残余的身躯，她开始大口呼吸，但似乎世界什么都没给她留下。只是一会的时间，雨宫就感觉到自己似乎身体越来越重，双脚逐渐使不上力气，整个人忽然往地下猛地一坐，可惜跌倒的疼痛在繁盛的神经元间传递地太过缓慢，她没什么反应。 “雨宫桑，雨宫桑！你怎么了？”听力较好的丸井率先反应过来一边的响声，望向雨宫原本站立的方向，发现少女正折磨着自己的肌肤，整个人摊在了墙角，那副让人胆战心惊的模样把他吓了一跳。 “…wa……” 少女开始听不清楚他们在喊什么，视线有些涣散，已经想不起自己还没摘下伪装，这个样子大概会很吓人。可是她根本使不上力，毕竟是终日阴凉，不见天日的事情，一旦展现出来就能直至地转天塌，山川崩催。 听见丸井的喊声，其他人也随后小跑过来，看到她原本凶狠的手也开始麻木，完全是使不上劲的模样。雨宫想回答他们，但是思绪却越飘越远，像是血液猛地回流，却又中途停下，打得她促手不及。 “她这是换气综合征，快帮我找个纸袋！”柳生毕竟是家中世代从医，迅速反应过来雨宫现在的状况，而柳听见换气综合征也明白了，赶紧向路过的护士寻求帮助。 “来，雨宫，能听见我说话吗？跟着我的节奏，吸气，呼气，好，再吸气，呼气……”两人帮助她一起拿稳袋子，小护士还不断得防止她进行自我伤害，时刻准备着要搀扶了。 有了少年们的帮助，她感觉稍微好些了，好一会后，手指终于能如常活动，但因为僵硬了段时间，看起来还是有些狼狈。 “对不…起…谢谢……”雨宫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长篇大论了，鸡爪还在发慌的疼，脖子也一阵火辣辣。 “抱歉，我们…也没有注意到你的情况。”柳生对她刚才的状态还心有余悸，眼下幸村病倒，要是再来一个，他们是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了。 “雨宫桑，你刚才应该告诉大家的。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再住院一个人，谁也不好受。” 丸井略有严肃的声音传来，却没有责备她的意思，雨宫明白他是关心自己，虽然是第一次见他这样浑身散发着寒气，但也没有太过在意。他们说得对，现在大家更应该支撑住，她认为是自己内心还是过于懦弱，才会时隔多年又不能自控。 “对不起…我不是经常性出现这个情况，没有在意太多…真的对不起…”她没有说谎，刚才心里闷得难受也是真的，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太过真实，像是赤脚踩踏在荆棘之间，抬头望不见明亮的月，但是她没往再次发病这方面想。 而且若是可以，雨宫宁可没有除家人外的第二个人知道她的真实情况，现在却…… 虽然少女是要强，但其实内心是有些自卑的，时光浮光掠影过去经年，没有人教过她应该如何面对现实，是她自行摸索出这条路，而刚才在自己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时候在他们面前暴露，她一下子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特别是，雨宫真的最不希望幸村知道。 那种内心的挣扎再次涌来，那个触动她内心的少年此刻却不在自己身侧，时光就像无情的掠夺者，夺去了她无忧无虑的童年，现在却还想继续掠夺她的希翼。现在好了，浅快的呼吸是过去了，她更想大哭特哭了。 “…你也是，幸村也是，你们想让大家担心到什么时候？”真田第一次对雨宫愤怒，带着一些迁怒和自责，他也着急了，可是眼下的情况实在不能说是好。 “好了真田，刚才也说了，幸村只是要住院观察几天，做个更详细的检查。至于雨宫桑…”柳看向还有些狼狈的少女，想了想措辞，“也许大家都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我们不会去深究。但既然现在我们知道了，你也明白，这件事我们没有理由去瞒着幸村的…当然，也不会告诉其他人。” 听见柳说到幸村的情况，雨宫强忍着让自己定下心，她实在是处在孤独的海岛太过长久，久到差点忘记，人与人的相处是靠真诚来维持的。但，偏偏是现在，偏偏是今天，偏偏是这样的时间，所有都在逼着她，该去面对了。 “那我想等幸村醒来…和他单独谈，可以吗。”在意识到自己并不想失去幸村之后，她挣扎良久，最后徒然开悟，脑瓜子訇然中开。 看着少女重新换上坚定的眼神，眼眶是比膝盖还要红了，于是他们身为两人感情的外方，不方便再说些什么，这件事也就没有再提。 第25章 零二二 第二日大早，柳生给雨宫打了电话，告知了她幸村醒来的消息。 昨天在听说了少年以前的病后，她回家立刻就上网搜索了资料，结合起前段时间偶尔瞥见幸村不同寻常的手抖，虽然似乎只有两次，可一旦想起那些幸村努力想隐藏的细节，就感到了后怕和自责。 疑似格里-巴利综合症，患者需要长时间卧床，但她无论上哪里查都查不到更多的相关信息，按照少女的推测，幸村当时接受了手术之后并未痊愈，很有可能长期下来会有并发症。 昨天发生那样的事情后，即使没有人责怪她，但这件事情却留在了她的心里，变成了灰蒙的尘埃，直至此刻都无法消散。雨宫几乎彻夜无眠，脑海里光速飞过着往日和少年并肩的画面，那时的她才猛然发觉，那个灰暗的世界里早已经闯进了一抹鸢尾色，如她当时绘出的油画般，明暗相绘，却融合地微妙而独有风采。 她会因为他的一个举动面红心跳，会因为他经历的苦痛而心绞似焚，会因为他坚持不懈的努力而自省不足，会因为他给的真心而逐渐卸下客套的伪装。在不知不觉间幸村已经侵入了她生活的全部，少年早已不仅只是她的假想敌，更是走在身边会让她安心开怀的人。 自己…其实是喜欢他的吧？可是她却有万分顾忌，犹豫不决，非要被残忍的现实当头一棒才会醒来。 只是，意识到自己这份深藏的感情后，她又不知如何面对。雨宫不清楚到底什么才是爱，对她而言生活中能够称之为爱的，大概就是父母在自己面前的榜样，能够做最真实的自己，热烈表达自己的心意。 明明都说人会受到家庭的影响，她却似乎没有做到这点，像是一直过在旧日里，活得像个顽固的老头。 这不是自己想要的性格，她反应的很快。那么说到底，雨宫美泉…是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人生？只是被人夸奖优秀便知足了吗，还是雨宫美泉这份存在，会有真正想要做的事呢？ 第47章 昨日拼命的查看文献，搜索，其实就让她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虽然没有找到符合幸村那样的疑似格里-巴利综合症的治疗手段，但她依然感慨于医学的伟大，原来这个世界比自己优秀还努力的人如此之多，幸村是一个，那些站在第一线的战士亦然。 有那么那么多的人，是那样真实地活在这个残酷世界，而她却像是逃避，这样的自己不过是副空壳。 整日用着谎言来堆积虚假的人生…是毫无灵魂可言啊。少女如此想着，于是彻夜都再也不能入睡了。 - 挂断电话后，雨宫便第一时间赶来了医院，其实她还没向准备好到底如何面对幸村，不管是自己的情况，还是幸村的病，还有他和她之间的事情，但是踏下的脚步飞快，并没有给她拖拉的时间。 来的路上她还特地去花店买了束花，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选择百合，但左思右想，感觉白色不太合适，也怕那浓郁的花香会影响心绪，加上花店的老板也告诉她寓意不错，最后雨宫还是选择了剑兰。 小心翼翼地捧着花束，脚步却渐转沉重，宛如她捧着的不是那束鲜花，而是快要呼之欲出的真心，滚烫而热烈。在到达医院后她跑去咨询台，问到了幸村的所在后，挤着人群坐上了电梯，一路的气喘吁吁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呼吸得不到解放，宛如她那颗脆弱却又想迈出往前走第一步的心。 不过是一条走廊的距离，雨宫却仿佛走了一个世纪般漫长，在即将打开那扇门的时候，她又有些犹豫。 毕竟，见到了幸村之后要说什么？去问什么时候出院吗？ 一顿脑海风暴，却找不到一句她觉得合适的话语，心是过于紊乱，那些久无消融的冰川，在乍暖乍寒下露出难以遮盖的痕隙，然后砰的几声，留不住夺眶的雾凇，坚冰在坠落，最后坠入那无垠的深海，是全然浸染了鸢尾般蓝的忧郁。 “幸村，那你先休息，我们这几天会继续训练的，大家都在等你回来。” 里面传来了隐约是真田的声音，然后突然她眼前的阻挡就被一扫而开。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她怔怔地看着网球部的众人。幸村也回过了头，见到是她之后，神色却悄然淡了几分。 “诶呀，幸村君，就要到你做检查了哟？”恰好护士过来，雨宫只好跟着走进病房。医院的气味她以前也很熟悉，依旧是那种散发着阴沉的感觉。 鼓起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她抬头望向正坐在床边的幸村，少年却躲避了她的眼神。 “好，”先是回应了来通知的护士，然后和网球部的各位告别后，幸村才默默起身，站在离她有些远的距离，“你来了，雨宫。” 雨宫顿时愣在了原地。 斑驳洒在那色碎发的阳光有处阴影，直直的照到了她心里，幸村的态度转变得陌生，就连稀疏的沙沙作响，都显得多少凝固。 她在来时的路上设想过很多可能，但都不是像现在这样的处境，对面突然的礼貌和疏离让她恐慌，心跳的声音不是静谧，更多的，仿佛是想要冲破这几层躯壳。 明明眼前的画面，除去忘记掉空间，像是有人在风平浪静的海面打翻了石油，忽然巨浪滔天，她被拍打在那些彩绘的中间，开始发黑，开始变得暗淡。 也许，是柳已经告诉他了自己的事，又也许，幸村现在有些累？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的心被他搅乱成麻，想伸出手，迈开步子，有很多话想说，却都闷在更显灼眼炎热的这个夏天。少年如今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憔悴，竟让她什么都说不出口。 没有任何准备的突然事件，所以对完全依赖教科书的雨宫而言，是什么都做不出来了。 “幸村，你感觉好些了吗？”她下意识想向他靠近，但是却看见他不经意地挪开了小步。这个举动落在雨宫的眼里，深深地刺痛了她，像是初夏的水库快要涌坝，她深深收敛，尽量藏住内心的脆弱。 “没什么大碍了，谢谢你的关心，”他就那样坐在不远处的角落，并未直视她，只是公式化的说些客套话语，“我准备去做检查，雨宫没什么事的话…就和真田他们一起离开吧，医院的空气也不太好。” 雨宫觉得自己被下了逐客令，但刚才她站在门外却清晰地听见了他和大家有说有笑，她不明白，难道真的是柳已经告诉她自己昨天的情况？但是为什么…… “我…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不能算是有事情吗？”雨宫也有些闹别扭了，她完全不理解为什么幸村突然对她的态度如此冷淡，但好歹自己还是一个死倔不绝的人，“我会陪你过去做检查，你现在是重度被看护者…无权拒绝。” “…好，那麻烦你了。” 幸村最后还是没能推开少女扶着自己的手，也许，是因为喉咙的那阵发痒，它低沉地在暗暗较劲，一旦就这么开始回荡在房间，他就想要去抓住什么，即便开口的声音略带沙哑，身影拉的长长。 - 检查完后，幸村在雨宫的陪护下回到了病房，眉头依然紧锁着。见雨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心中五味繁杂，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来打破看似留有余温的画面。 他其实很高兴雨宫会来，但是已经过去了将近年多，他真的很害怕病情又卷土重来的意思。虽然在早上醒来的时候，医生已经说了只是留院观察，可幸村的心里，依然保留了从前的阴影，加上全国大赛即将开幕，正是因为对责任的内疚和执着，让他感觉自己仿佛身处在一颗孤星，而身侧无边的黑暗写尽了宇宙的落寞。 错失全国三连霸的隔日，少年曾去书店翻看了最新的杂志，也知道有许多直指自己的舆论。立海大的训练几乎是最严苛的，他身兼教练，总归也会在这样的时刻被提及。对此他没有一句怨言，因为他不仅是自己，还是立海大的部长，是最为中心的主心干，对于网球不仅是热爱，更多的还代表着他肩上的责任。 只是…那种面对全然未知的感觉，心中的痛楚总是环绕在他的心底，如今这份卷土重来之势，这让他一时间无法面对。 即便不愿就这样影响到那个重要的人，却找不到任何借口，说服自己再去如往常般对待她。 幸村醒来的时候正值清早，光线落在房间的窗户，他还记得自己目光透过缝隙，朦胧地望着窗外自由翱翔的飞鸟。其实扇动翅膀的模样总是狼狈，可就算风吹雨打，大概也不会阻挠那向着天际的信念…生命的诞生总是如此，初生茅庐时怀有着能够对抗全宇宙的勇气，所谓心正狂野，不可驯服。 他也曾有过那样的时光不是么？第一次握起球拍的喜悦仍旧永存于心，那是至臻的宝藏，终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绽放它的光茫。 所以，虽说苦难使人完整，但有些痛楚是不是一定要有所经历，才能够真正的活着，幸村不知道，也不愿意去深究这是个什么鬼道理，因为那些苦痛深深地扎根在自己的身上，遗憾终是无法弥补的扎眼现实。昨日之境，一直想要逃离的脆弱袭来他本已将要平静的思绪，终是无法心如止水。 眼前的少女在他的眼里一直是那样明媚，虽然他是羡慕那些不曾失足的人，正如初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她，但他逐渐能够窥探到雨宫那僵化的笑容之后的迷雾。 第48章 刺辣的阴影是伴风徐来，幸村不由得握紧拳头，她与他何其相像，却又有所不同，她似乎比他更加坚韧，有着疯狂向上长的生命力。若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站在他的跟前，他大概是做不到想如今这般重视。 他会羡慕她凡事都努力做到的勇气，也许是她，不管遇到怎样的伤痛都会再次站起，哪怕已经头破血流，草屐松散，她也会用那双纤细却有力的手撑于泥泞，就像那幅油画一般…… 想到这里，幸村愈发感觉心下的不适，自觉需要冷静，因为开始面对不了雨宫忽然更加急促的举动。害怕自己会伤害到她，也害怕会伤害到自己——选择回避是此刻的唯一了。 “我有些乏了，雨宫不用再陪着我了，回去吧。一会我父母也会过来看我的。” 她看着他再次转身，深深嵌入的指甲，无奈是尊重他的选择，但不代表她就要一直让步。在关上房门之前，她说，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过来看你。 房门紧闭，世界一分为二，心似乎也随之零碎在近乎永恒的寂静中，再也找不回那艘乘风破浪的小帆。 第26章 零二三 虽然被少年下了逐客令，雨宫并未即刻离去，而是找到了刚才喊他去检查的护士。 说明原委后，护士带她去了负责医生的办公室。得到了幸村现在是住院观察期这个答案后，雨宫才稍微能够放松那根紧绷的心弦，但随即她又反应过来，若是没有任何问题，又是为何要留院来观察？ 没有任何犹豫，雨宫冲出医院的大门后径直奔跑回家，行人见她疯疯癫癫的模样不禁流露惊吓，并未阻挡她脚下不停迸发的火花。 不管幸村是否对她有不同的看法，她都不在乎了，因为她已经感觉自己不能再懦弱下去。一味地躲在自己虚无的小天地，若非幸村闯进了她不曾降雨的荒漠，她也不会发现，原来生活能够不那么循规蹈矩也会快乐。 重要的从来就不是别人怎么定义她，而是她珍视的人对她是否伸出双手，不是吗？ 街景在徒然变换，明明应该是能被形容为阴险狡诈的毒辣阳光，此刻却打在刚下车的她的脸上，仿佛就连天意，都在催着她赶路归去。这漫漫的遍地镶黄凄恻在人潮拥挤的地方，气温和光线，什么都在让她厌烦，还要滋生一些波澜壮阔的焦虑。 于是雨宫便再次风风火火的跑回了家。 “爸爸！我要借一下你的书很急！” “美泉？怎么那么快回来了，还没到饭点呢。”雨宫妈妈听见响声，透过厨房的玻璃门却见四下无人。 “妈妈，爸爸呢？”开门急促，进屋匆匆，她一个箭步从浴室洗完手出来。毕竟是飞奔，额前还挂有汗迹，几根碎发是些许凌乱。 “他在书房收拾呢，宝贝这是怎么了…这么着急？”雨宫妈妈对自家女儿这副不常见的模样有些惊讶。 “没事妈妈，那我去找下书哦。” 她的样子很燥热，见雨宫跑上楼梯，雨宫妈妈只能大声嘱咐她小心台阶，转过身去继续埋头最新的杂志里了。 昨晚雨宫在搜遍了文献后发现一个微小的问题，那就是几乎能找到研究和临床记录的都是关于术后化疗的方案。她特地去搜索过那些副作用，发现那几乎是常人无法忍受的艰苦，甚至若是在治疗过程中发生感染，很容易会让免疫力下降，从而产生并发症。 虽然她知道，自家父亲已经和本家脱离了关系，但是应该仍有保留些汉方的书籍，想起这点后，雨宫觉得或许能从里面寻找突破口。不过问题也很明显，那就是她不通医术，并且曾经还对此有些鄙夷，因为本家就是做相关的行业起家的，尽管如今他们似乎转型成出口医疗机械，但这依然是她不曾考虑踏足的原因之一。 雨宫爸爸当初也没有选择学医，一方面的原因是不感兴趣，另一方面则是希望逃离，而身为女儿的她，现在却想与他选择不同的道路。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她想赌一把。 走到书房前，意外地发现门并未紧闭，她捏了捏拳，撒手的片刻轻轻敲了下门，却没有听见回应。 “爸爸？我进来咯。”蹑手蹑脚地推开门扉，雨宫看见自家父亲正背对着自己翻找着什么，她凑上前去，正好是她想要查看的那些复印本。 “是你啊，美泉。”雨宫爸爸的声线有些沙哑，眼眶凹陷下去，倒有几分托着书页的竟是眼皮的感觉。 “爸爸，我可以借一下这本书吗？” 男人这才望向自家女儿，刚才他陷入了纷飞的思绪，雨宫的话让他回忆起她年少的时候。或许雨宫已经不记得了，但还是小婴儿的时候，他和妻子曾经让她抓周，她选择的正是这本流传下来的书籍。 时光飞逝，女儿茁壮成长，却不知不觉将自己与世界隔绝，有些时候他也会想…是不是带她回家的决定让她失去了成人的初心，但当时仍是小孩，就是不知道那件事到底在少女心中留下了怎样的伤痕。 实属无奈的是，最终他与自家妻子决定保护起她，无论发生什么，都不愿意责备正值青春的小孩。但依然有些时刻他会懊悔，生怕自己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爱之深责之切，女儿的眼泪都会如同刀子划在心上。可他也明白人生总归是自己选择的成长之路，除了她本人，没有谁能做到干涉。 “美泉…你能告诉爸爸，为什么想要找这些？” 虽然话语轻轻，听起来委婉含蓄，但尽显倦态——这个词组少女忽然就察觉到了。 她完全没想到自家父亲会问这个问题，不过本来也打算告诉他自己的想法，于是咽下口水顿了顿，决定顶住压力去说内心话。 “爸爸，如果我说想学医的话，你和妈妈会反对吗？” “如果你不是一时兴起，”雨宫爸爸似乎意料到了什么，没有急着打压她，“但我想先听听你的想法。” “其实…我觉得自己不是一时兴起吧，就是…契机是最近我的朋友他…他好像生病了，是一种罕见的病，但是我在查文献的时候发现数据很少……” 这何止是声渐消，少女还没理清要怎么说，还没解释完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呼吸在沉重。不止是她自己的，还有父亲的，厚重的书页就有沉重的封存，她开始急了。 “爸爸！其实我也知道，自己还蛮倔强的…从那次落水到现在我一直定义他们都是坏人，但我现在又在想，或许是我太过狭隘了，或许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是真正热爱医术的人，他们愿意去帮助那些有困难的人呢？我想说的就是…就是说…让我觉得自己所谓的优秀都不过是些易碎的东西，嗯。” “他？是上次那个小男孩？”雨宫爸爸想起那抹身影，身材高大而匀称，健谈而不缺礼数，接触过两次以后，他也知道是个好孩子。 “嗯…” “美泉，我希望你做的每个决定都是发自自己的真心，而不是别人的推动，你明白爸爸的意思吗？” “我知道你们可能会这么想，但是爸爸，我也不是意气用事。我想突破自己，曾经我有多讨厌医院，到现在已经不惧怕那里的阴沉了，又或者换个方面去想，我只是看不惯仗势欺人，所以更加想自己亲手去打破这种无力的感觉…我有种预感，自己马上能找到人生的目标了，真的，和其他人都没有关系，毕竟这份心情才是真正独属于我的东西。” 第49章 雨宫爸爸怔怔地看着自家女儿坚定的眼神，心下了然，看来那个看似温柔如风的少年应该也如她一样有着坚韧而清澈的炽热，他看到了她内心重新燃烧的烈火，这是件好事，因为他的女儿一直以来都没有走出阴影，而如今有人替他们夫妻拨开了她的迷雾。 低头沉思了一阵，男人原本在寻找着合适的词语来表达自己的想法，其实并非不愿意，更多的，还是对环境的忧心——可是转念一想，又有什么比得过女儿的兴趣更重要呢？实际上，也许他们夫妻都只是因为在害怕没法保护她吧。 “孩子，这条路…必然是充满荆棘，如果你下定了决心，那么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真正的医者能够在余震的风波中淡然自若，就算最差到了众叛亲离的境地，都不会放弃自己的崇高追求。” 雨宫只能怔怔地点头，看着男人目光隐忍，指尖有些颤抖，话语再次过境的时候，竟然让她有种百年孤独终将过去的感觉。 “若是你真的想学，那么永远都不要忘记今天在内心的坚持，明白吗？爸爸妈妈从来不会干涉你的决定，只是想要你明白，人生是你自己走出来的路，当你做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情，去获得了成就和尊严，那才会真正给予你快乐。” 语罢，雨宫爸爸缓缓抬头，郑重地将书籍放到少女手里，眼神终于从书柜里抽离。见她落下久违的眼泪，他轻轻地揉了揉那头乌黑，毕竟，不变得和他人一样，也是代表着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以任何沉沦，作为他们一家生活的代价，迈过去，再走过去，向前冲，相信就好。 “不过，上天真是造化弄人啊，正是青春的年纪…”雨宫爸爸虽然很欣慰自家女儿能够找到方向，但牵扯到感情的事情，他也有些唏嘘。他不知道幸村的身体如何，虽然只是见过两面，也觉得少年人还挺好，不过要是自家女儿真的…他也不知道对这件事到底是什么看法。 “我相信他会好起来的，”雨宫只以为自家父亲是感慨，没有多想，“那爸爸，我就先回了。” “去吧，”男人也干脆先收敛了蕴藏的心事，“爸爸整理完也要下楼了，你妈妈今天可帮了我不少。” “那所以今天是有小点心？”她又折回姗姗看过，雨季不在眼眶里缠绵了。 “一会你就知道了，去吧。” 第27章 零二四 回到房间坐回书桌，雨宫开始翻阅起这本记载着无数汉方的旧书，有些单词她看不太懂，于是便用电脑一个个查找，在这个枯燥而繁琐的过程中她却能感觉到内心的充盈。 她知道，自己的脑海里还在回响着父亲的语重心长，关于什么是真正的快乐，或许父母早就想要诉说了，实际上在少女百般顾及的时候，父母也同样在顾及着她。 社会上有那么多的建前，其实又何止雨宫一个，有她没她都是太阳照常升起的。 所以现在她愈发觉得，渴望的东西并非是单纯美丽耀眼，而是掌腹下的这些，能为她带来未来趋向的真正宝藏。摸索开来能感受到焚烧的烈火，正在与她曾经幼稚的挣扎互相对付，动力是如此无尽，悠悠在对抗沉闷的自己，去成为世界乃至真心厌弃的部分。 一个人活着若是有了信念，就算只是熹微，那么谁也无法阻挡想要冲破云霄的心灵，别人是如此，她也亦然。 无数思绪分至沓来，雨宫沉浸在这片新奇的大陆，她仿佛能看到自己穿上白大褂的模样，那些伤口，如今终于有机会幻化成光茫，去通往心底，直达最深处。 比起以前毫无头绪的未来，她想伸手触碰，想要让这梦境化成真实。 啊，这才是自己想要的，她想。 鉴于书中很多都是中日文混杂的行草文字，以及苦涩难懂的古语表达方式，在开始的时候，多少让雨宫有些望而生叹，却更加强化了她求学的心情。 不过中间还有些小得意的部分，少女是边看边痴笑。她是墨守成规，但叹息的同时又庆幸自己倔强在了学习上，就比如说，那些wa行的i曾经在古语里是不省略的，长得还超级像中文里的‘为’字——诸如此类的太多，于是乎，虽然没有头绪的地方是如山川壮阔，但并非完全无迹可寻。 而且草书能算半个老友了，不管是国文，还是选修课本，都是有那么多的图片，书法的碑林，再回想一下中一到中三的学习，就能慢慢连贯起来。因为越看越发现自己能上手，雨宫便乐在了其中。 “我就说我一定行，”这次握紧的拳头很振奋，就是自言自语成为了打气，“真是最感谢自己听课过。” 少去了最后一层伪装，雨宫渐渐发现，文化就一直如她潜意识里所想的那样神奇，原来学习真的会令她很快乐。而父亲也没有闲着，为她找来了其他几本详细讲解经脉的藏书，那些都是男人当年从家中带出来的，虽然为数不多，如今能够派上用场，也算不枉费当年他做的决定了。 “好好学习吧，一会吃饭了我们再喊你下来。” “你最好了，谢谢爸爸！”雨宫没有抬头，只是继续扎根在这片浩瀚之中，因为有了父亲的首肯，接下去面对未知的勇气又多了些。 - 黄昏拥吻落日的霞光，转眼入了夜。 午后因为还沉浸在学习之中，雨宫并未和自家母亲提起相关的志愿，虽然不难猜出，自家父亲一定说起这个话题，但她还是决定要郑重地亲自去说。 饭后，雨宫爸爸如往常般收拾碗筷，雨宫则坐到了妈妈身侧。她正准备思量着如何开口，雨宫妈妈却更快一步。 “亲爱的已经把事情告诉我了，但是…美泉能想到自己向我坦白，我很高兴哦。”雨宫妈妈望着正面泛难色的她，想要为她传递信心。 “妈妈…”她不争气地有些眼眶泛红。 “说来听听吧，爸爸妈妈肯定是支持你的，但是我更想知道美泉想要学医的心情。” 心情是很微妙的，伴随温度的剧烈攀升，话语是钝响的，哐当跌进她的心脏。母亲的表示竟然让少女感觉，明明春时已过，却依然能看见熟悉的风景，是有落花成泥，清醒的刺痛，但更多的，是她不得不再次鼻子酸酸。 她端坐板正，两手握在膝盖，在将自己的心事吐露了遍时，心底漫上的还有手背上的摩梭，温热无声，于是所有的盘根错节都在奋力地缠绕着她。 虽然关于幸村和自己内心萌动的部分有些省略，但自家母亲也是从那个时候经历而来的，又怎么会不了解她的心情。 看着眼前已经亭亭玉立的少女，雨宫妈妈不禁感慨时光的飞逝，从仍在襁褓中嚎啕大哭的可爱面孔…成长为如今破土而出的青翠枝桠，见证自己的骨肉一步步成长，真的是件既痛苦又伟大，欲热泪盈眶而难以掩盖的感触。 想起那年在病房，自己抱着昏迷的幼童而失声痛哭，那副场面到如今女人仍是历历在目。在那以后自家女儿便开始了伪装之旅，虽然终日见她装扮成完美的样子实在心痛，但是自己与丈夫都无法干涉，亦或对此有所安慰。 而女儿现在却说要亲手打碎自己的脆弱，她自然是很乐意等到这样的结果。 第50章 那个高大的身影映刻在雨宫妈妈的脑海。之前在饭桌上，她就发现了少年对自家女儿是有想法的，只是那时她的可爱女儿仍未开窍，如今见这副样子，大概也是想差不多了，就是天公却不做美，少年此次的意外到底对两人而言是好是坏，她无法判断。 “妈妈，如果是你会怎么做？”反正是酣畅淋漓地下过雨了，激昂过后，少女将她的思绪拉回。 “嗯…这个不好说呢，如果说是年轻的时候，我应该会不顾一切奔向自己想要的未来吧，毕竟青春只有一次呀。” 翳云当空，本是妙明元心，雨宫感觉到母亲想说的不止是这些，那些不断从窗户，从云层后探出的湛然与寂静，看似淡淡色彩，实则已经深深包裹住两人的身影。 “美泉，有的时候…人生便是如此，曾经你会以为有很多选择，但其实真正的道路只有一条，不管是感情，还是生活。所以呀，去顺着自己的本心就好了，不必问，也不必去说。这样以后就算后悔或者失败，也不会太难过，因为——若是连努力都没有尝试过，那样就不能体会到完整的人生了，没有体验，那要多遗憾呀，不是吗？” 雨宫父母的想法算是略微不同，但无论是哪种，因为两人的坦诚相待和温柔照顾，她都明白，这是真心为了自己在着想的。刚才的一番话，虽然让雨宫感觉母亲更像信奉于什么宿命主义，但可能很多事情是要去经历的，只有切实体会过，才会懂得什么适合自己，而父亲则是更多希望她能够不受伤害，少走弯路的意思。 小脑袋里一下充斥着许多事情，纷繁情绪，她本来是一句没提自己和少年的瓜葛，结果却被母亲暗搓搓的点了。在这所有的意料之中，女人柔和的神色里终于照映出渐渐覆上的粉红。 “我知道了妈咪…”她一头钻进怀抱里，恬静永远是那么温暖，就让她多加思考前逃避多一分钟吧。 “不过这只是妈妈觉得的。总之呢，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记住，我们永远会站在你的身后，”兴许是身为女儿的雨宫太少撒娇，女人连忙揉揉这团刚融化不久的新雪，“你以为喊宝贝是白喊的嘛~” 于是嵌进耳际的沉溺呼吸，让被喊宝贝的她更加干脆地闭上眼睛了，那层薄薄的柔顺蚕丝，也顺利洇上点点白亮的晨星。 雨宫妈妈一边给她顺毛，一边扭过头去看向丈夫，尽管蜜糖里还有些酸酸的滋味，男人也端着茶杯，径直走了过来。 怎么样？他抬抬下巴，弧度细微。 放心吧。女人动作轻轻地点点头，两人都是同一个鼻孔出气。 “妈咪…”雨宫忽然睁开眼睛，“你们还是不要眉来眼去了，动作再小我也知道的啦…” “咳，喝水，喝水…聊那么久你妈妈肯定也累了不是。”战术转移只能迫不及待。 - 时针转向了十点，这可以算是第一天雨宫没能收到信息的晚上。 那些话语留存在心头，如今她开始找到自己想走的方向，接下来要思考的，便是自己与幸村的关系。 虽说昨日少年的冷漠还历历在目，雨宫尚且不清楚为什么他有疏远的迹象，但似乎又能从立海大国中时候的采访中得到答案。 毕竟，作为曾经的no.1大boss，她也算是对幸村的资料（误）研究得很彻底了。曾经在搜索相关资料的时候，雨宫就发现过一篇校刊，在‘幸村精市的理想型’那一栏里，是一行加粗大字，念作健康的人。 作为一个吐露话语都倾向再三斟酌的人，她不免思维发散，想来幸村应该是知道自己那晚的事情了。但是她却无法对此感到愤怒，不论怎么横七竖八的瞧，一直以来隐藏真心的是她，隐瞒自己的还是她，这哪有什么资格去质问人家嘛… 漆黑的夜将孤独献给窗户眺望的少女，白日的兴奋褪尽，天空换为了愈加深沉的颜色，恰如她未曾想到出路的岔口。房门紧闭的地方，空旷的幽暗更显雨宫的心情，原本近在咫尺的友人如今遥在远方，就像出门右拐直行的海湾，直接淹没了该去的路，在这无穷无尽中，她感觉自己的心像座孤岛，而他却是天际划过的翩翩月牙，一时间，她也找不到什么好办法，怎么去漂流才能到达。 但是母亲说得对，她绝对不甘心，这件事简直就是在印证她是如何走上伪装的老路。让别人去告诉她自己的极限，自己的瓶颈在哪，雨宫是不乐意的，就算对面是少年也一样。 不想什么都没有尝试就去结束，即便幸村真的对自己抱有失望的想法，习惯了的白日相对，总是一会拐弯抹角，一会打她个措手不及，原来都早就变成了雨宫美泉这个存在的日常。所有的所有，都在死海翻腾滚涌，即使两人如今屹立在万千落霞之外，她也想做些什么，去留住那轮落日。 遗憾总是惹得生悲，人海茫茫，她会来立海大，和少年相遇，已经是种万幸，所以就现在，多踏几步又会有什么区别呢——即便也许只是微不足道的雨滴，什么都不会改变，她也想像曾经少年对她做的那样勇敢一回。 想到这里，雨宫虽然仍有忐忑，但是下定了决心要和幸村坦白，不过至于是何时，她暂时失去了具体的想法。她只知道，幸村如果还像上次一样下逐客令，自己绝对不要再灰溜溜地离开。 “明天…再去见他一次吧，”关上台灯，雨宫默默对自己打气，卧床的刹那只觉肉身疲惫，可惜精神亢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嗯哼…再不解决这事，看来我的国文也要倒退了。” - 夜越发深了，雾海甚浓，见不到明月的时刻多少会让人生厌。 护士已经巡察完毕，因为幸村住的是单人房，空旷的空间哑然回荡着他沉重的呼吸声。这样的黑暗，不知能否当作是一种隐喻，他不禁回想起那些起落沉浮，随着思绪的摇曳遁入黑夜。 说实在的，幸村自己也感觉，今天大概是伤到了雨宫的心，但是他暂时想不到自己应该怎么做。有些时候，与其说是他不愿意她见到自己难堪的一面，不如说是他本质上厌恶着逃不开像悲剧般的自己，像是夏日里反复无常的灼热，无处不在的蝉鸣聒噪，那生锈的钟锤按在他沉默的钟楼里，一个开关就肆意晃荡。 在升上高中部的那个假期，集训前他曾第二次收到职业的邀请，那延宏的犹豫如今重新浮现于脑海，却给不到他任何意义。那种如临荒滩上枉然地找寻栖处的感觉太不好受，仲冬捣鼓着叮当作响，他的世界像是有个裂痕，引力逐渐牵引，无情撕扯也不知有何下文。 尽管时光是到了最热的炎夏，夜晚海潮的寒风也从不讲理，将灰暗卷至，然后纷飞，零落。少年会有种无能为力的细微之感，仿佛坚韧就在烈阳下碎裂，又觉像是回到了那些噩梦般的幻境。他有多渴望握起球拍，就有多恐惧一切回到原点，不管是和最珍贵的网球，还是她。 在潜意识里，幸村还是有一丝怀疑雨宫今日的表现。她略显强硬地跟随着他，可是他并不讨厌，相反的，在深藏的内心还有那么些微小的窃喜，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检查结果到底如何。 因为房门重新紧闭，当回归冷静以后，在他看来，她没有必要忍受自己的焦灼，而她少见地露出倔强的一面，其实还是让他有些吃惊。现在细细想来，大概那是少女最为真实的那份柔软，但是时机却不对，因为那个时候幸村没能控制住自己想要发泄的情绪。 第51章 或许，雨宫和他是一样的呢？少年攀上窗沿，动作早在聊天的日夜逐渐熟悉，可惜不会说话的月色无法回答，只能盈盈揪住他的衣襟。 但不管怎样，终归他还是会期待，在那不安的巨浪后明媚的光能够迸发出它原本的绚烂。 幸村默默背过身去，无声的周遭恍然似传来远方的讯，于是心里书写，“希望，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第28章 零二五 人在绝望的时刻，到底还有什么能够拥抱？幸村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在听完医生的诊断后，再也浇不灭那破墙而出的黑暗。 ‘也许尚未痊愈’这个字眼，几乎让他忽略了后面概率零后的小数点。那一刻他很想揪住随便一个人，去询问为什么是自己，那根理智的弦即将断裂，他未曾想过春和日丽的枯竭。如果凋零说它也是一种永远，那么他想，此时自己大约已经活在了时间无法干预的空旷。 来到幸村的房门外时，雨宫已经做好了和他长谈的准备，尽管她现在还不知道，少年看似闹别扭的背后，到底是因为什么。可她又太多的话想要与他分享，她下定了决心，无论今天幸村是不是还给她逐客令，都要按耐住脚步，赖着不走了。 敲门依旧是无人回应，思索良久，还是主动拉开了门扉，却发现幸村正坐在床边背对着她。 阴暗的白墙，纸糊的黑影，川流不息的空气在海纳，自相矛盾的结构并非房屋，她的心并非黑色，但又不是空空如也，所以此刻，它是深深的蓝，而源泉积攒在帘外，来去自如的叽叽喳，有拍着翅子的飞划。 被栓住的不止脚步，还有本该承上启下的呼吸，她忆起黑白间带点彩色的报纸，像是瞬间到达了最温柔的一片死寂里面，懦弱如她，竟有些想要落泪。 但犹豫终会过时，少女不能表现得比当事人还退缩，毕竟接下去要再如何聒噪，也比光是听取草长莺飞来得强。 “幸村，你感觉如何了？”雨宫见他没有回头，便自己拉着一旁的座椅搬到了少年身侧，他倒好，仍是在眺望远处的风景，毫无要接话的意思。 窗外的碎叶落到泥上，重新扎深了根，蠕虫在新生的房子里紊乱扭动着，连带她胸口下方，都开始感觉泵出的东西透明又空洞，却偏偏是种另类的晶莹。 她不由得深吸口气，混乱的节律只当忽略，对少年故意不予回应的样子取巧遮掩。被一通挠痒过的地方让雨宫思维不济，一时忘记了自己原本的目的只是想要询问何时出院，再外加顺利，就坦白并不完美的事实。 但是如今幸村依旧像昨日一般，只留给她孤独的背影，胸痛造就的歇斯底里，让她一下子火从中烧——她能接受得了被郑重拒绝，偏偏却接受无能被他冷落，而这份电信号是怎么看怎么都传递不过去。 “就打算这样不再说话了嘛，”她只能长叹，最终还是提到两人之间最为敏感的话题，“既然如此…你还想知道我的答案吗？” 那双伸出去的手姗姗而回，毕竟抓不住风，背过身去的同时也捎上了雨宫的异样。不出她所料，幸村将视线回收，缺乏色彩的地域之广陌生又熟悉，她微微一怔。 并不是想要看到这些…抬眼应该是光亮的，笑会叩响拉开帷幕的夜，少女只觉自己的话语逐渐在替换，直到再也找不出一个标准，活脱是那个永远过不了河的小马。 “也许你曾经说的话都是对的，让我跟紧你，握紧你的手，让我了解了更多关于你的世界…幸村，是你在我迷途的时候伸出了手，”让她发现原来不知名的星星，也不是独自在光年外闪烁，“我其实没有大家看到的那么丰富，相反，我认为自己超级无趣，过着贫瘠的人生。开心曾经对我而言是一件奢侈品，但是在了解你之后，我变得会经常开怀去笑啊！” 肩膀耸动的不足分秒，那边还在无动于衷，她已经越说越激动，实际最想做的就是捂住自己那张毫无遮拦的叭叭叭叭。 “说起来，之前的我还说不够了解，其实真正不了解我的…是你。但这并不是你的错，幸村，因为我不是什么完美的人——” “你可以不要再说了吗，我不想听。”幸村一点都不想接受信号，现在状况频发，他也看不得她贬低自己的姿态。明明钻牛角尖的是他，少年不明白为什么她还能说出这样温润心灵的话，这实在糟心，每种黑白蓝灰就那样肆意地穿过了他。 “不行！你可以对我发脾气，那么同样，我也可以继续发表我的意见。”雨宫本来就已经不想再假装，直接对他倔了起来。 “…我没想到，雨宫你竟然这么倔。” 幸村猜到了她想要说什么，其实都是敏锐的聪明人，只是眼睛些许疲累，一场等来的翘首以盼却不知道怎么去说，可惜先急的人反倒愈发茂盛，凸显另一株枯草的模样。 春天复返是这个样子的吗？不仅有他疑问，她亦然。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再怎么青山几重，回眸一眼就是心动呀。 “抱歉…让你失望了，是我亲手打碎你的幻想。可能你会觉得我不是你曾经喜欢的…那个雨宫美泉，但是幸村，我喜欢你。”雨宫颤抖着说出她的心情，即使她觉得她和幸村之间已经完了。 世界仿佛无比奇怪，走失的心情原来已经长大，但原宿主依旧会在迷惘里停留呆滞，设定好的冷气开始吹呀吹，天际线上的逃离也跟着喧嚣起来。明明就在无法抗拒地向前寻着，幸村却不能回头，也就正好把那树上的成熟桃子错过了。 “雨宫说完了吗？说完你可以走了…” 少女被他一记下来沉默了。 人性总是先自私的，她也不例外，第一感觉是分不清那些喜欢和讨厌到底谁真谁假。冲破那些回忆的枷锁，雨宫无心去追究，反正所有人…现在还包括眼前这个最终boss，都在哄着她走，推着她走，让她压根毫无摆出标志性完美表情的时间。 但即便得出了‘幸村果然对真正的自己很失望’这个结论，她终究没有责怪的意思，因为追溯本源，从头到尾就是自己在欺骗，敢做就要敢当。 “我是不会走的，因为我就是你说的那样倔，你再不喜欢也必须听我说完！” 她是气得连咬牙切齿都感觉口腔震裂，清晨的海雾真真咸透了，被她愤怒投进深底的石头掀起波澜，越过内心小马的独木桥，直直冲自己而来，索索抖颤，无力看着那些波浪水涨船高。 于是之余的坚定，让幸村为之一颤。他恍然正视起眼前人，明明站着却依然和他差不多高度的少女，气势上压了他好几层，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发火的样子，明明是在生气，却倔强得笨拙而可爱。 “柳大概已经和你说过了，那我就再详细告诉你。我才不是大家想象中什么全能的学霸、天才，我很要强，从来都不愿意被别人看到我翻书学习——对，这只是第一点。而为什么我会让自己变成这样的人，是因为我想守护我的家庭…我的父亲因为要和我母亲结婚，断绝了和本家的关系。在我八岁的时候，本家唤回了我的父亲，说想见我们最后一面，当时我就跟着回去了，却被其他亲戚排挤。趁着祖父找父亲谈话的时候，一个亲戚的孩子跟我争执，因为她咒骂我的母亲，而僵持之下我跌进了水池里。” 第52章 虽是家乡港湾里传来的引擎声，她也复述得轰鸣，寂静处越显寂静，幸村只能始终去相信那双黑夜里诞生的眼睛。 “那是一场噩梦，对年幼的我而言，醒来以后我曾一度有了换气综合征，柳他们应该昨天也和你说了，不然我想，你也不会是对我这个态度。对不起，我不是你期待的那样健康，那样完美，但是通过和你的相处，我逐渐想解开自己的心结。一直以来，我都希望能给脱离家庭的父母带来更多骄傲的资本，所以开始学会包装起自己，但是…你让我意识到，人活着并非是孤独的海岛。从前的我只知道要优秀，却没有任何具体的梦想，是你让我发现了，生活原来该带有青春的气息，澄澈的梦想和远方…幸村，虽然你不会选择我，但是我一定要告诉你，因为你回不回应，和我做与不做，那是两回事。” ——这句话是你曾经对我说的，现在…我想还给你。雨宫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只是深深地埋回心里。 恨也不知道是不是了，尽管还要想起突如其来的落差感，但毕竟…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如今也算是突破自己吧？有些东西能否得到，也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够全力去追逐过，去踏出那片荆棘。 ——少女还是念的，就像开始的第一句晚安那样。 她的影子不再逼近了，通通抛却以后，一路秉承至今的气势也降了下来。就在理性夺回掌控权的下一秒，雨宫终于捕捉到对面的色彩，自己愈激动就愈忘记…她应该是来探望满天星辰的，而不是遇见蓝色忧郁。 那株繁茂又变回了枯树。 所以声来声往，风向溢挽的地方，管他会不会成为下一棵，反正她是顿感去撒腿瞬跑了…… 第29章 零二六 听着少女一口气把自己的过往展露，幸村无疑是吃惊的。其实柳并没有告诉他任何事情，但正因为这美丽的误会，让他接收了很多信息。 窗外不知何时，鸟鸣已经停止，也将夜半无人私语的时间翻了过去，枝蔓旁生，所以需要越着去看繁茵，他不免想到自己未曾变过的猜测和感受。 虽然在最开始，幸村对雨宫的完美确实很感兴趣，但接触下来，他也是自己用心去感受的，无论其他有再多变化，碎片都已经足够拼凑出那个真实的她。 尽管很多时候，越是这样他就越确定自己是个腹黑，就比如说现在，一路的态度已经要把对方气走了。 “抱歉，在这种时候…总之我想说的就是这些。你好好休息，我不会再来打扰了。往后在学校遇见…如果你想打招呼的话，我也会回应，只是…请给我整理自己感情的时间。” 负暄的日头，心中不再被暗藏的少年稳立台前，眼里映照着愈发弥深的蓝白夏季，而对雨宫来说，这美中不足的只剩下自己的道别。罔顾其他，她要告诉自己坚强，什么都会过去的，毕竟…她是想做那个优秀的人。 失去幸村会心痛，但曾经也是一个人走过来的，对少女而言，也不过是再去习惯一次。 “谁说让你离开了？”幸村觉得自己的别扭有些失控，她来来去去那么多，自己似乎再这样无动于衷下去，就显矛盾得过分了。 尤其是，那阵热情虽然近似歇斯底里，却也已经席卷那整片天空。 “那么，你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就现在说吧。今日一别，以后我们只是认识的同学，放心吧，请相信我的分寸。” “谁说我不喜欢你了？” 幸村的声音一如梦境，上一秒的她重新收拾好独寻出路的勇气，尽管盘沿而上的炎热依旧如此漫长。只是，boss依然是那个boss，雨宫永远无法预料到，自己会面对什么出牌。 “你说的啊？不是，那…那所以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一个误会能够让我听到这么精彩的故事呢。你说，像你这样倔得可爱的脾气，难道不是更应该分享给我吗？” “那你为什么远离我，不就是因为我是一个说谎成瘾的人吗？”雨宫多少有点没想明白，boss太会把自己耍得团团转，这种感觉不太好受。 “嗯，也许只有你会把这些当作是撒谎吧。” “…什么……” “非要说这是谎言的话，我更愿意相信是善意的谎言。美泉，其实我之前就猜到了，你并不是自己表现出的那样云淡风轻。我们曾经说过的，绘画是心灵的传递，所以…想起你那副油画的色彩对比了吗？” 幸村对她眨了眨眼，表示自己并非傻子，她只能再次愣在原地，有点想平静地发疯，因为好像这眼里的世界越来越美了，但她却想不得所求——作为一株新生的根系，雨宫宁愿被这毒日头晒透。 她握紧的拳头处在水何澹澹之间，原来怎么抓弄都成不出一个形，吸取养分和布满雾气原来都是相同的难度，被幸村这么一刁难打岔，那种怪异的涟漪竟有种无休无止之感。 那些忽然卡住的酸涩开始翻涌，看着他转向的浅笑，明明只是张合几度的嘴角，她只能渴望去压下蔓延的暗流，却始终难以遏制小虫子爬过的轨迹，被啃咬的地方反复绞着，不解终究到了头——然后如她所愿遇上了最热烈的太阳。 雨宫感觉自己何其无辜，又是何其的蠢笨，话都到这份上，她也发现了幸村大概率是在引导自己去说这些。虽然她没想明白幸村到底为什么远离她，但是现在可谓十分愤怒——精确点来讲，应该是即将恼羞成怒。 对面好说歹说也还是正在观察中，她为什么就没有办法在boss面前克制自己的作为呢？ 但是拜托，她可是把自己从小讲了个遍，就差把心窝子都掏出来了。然而幸村却和她说早就发现了？那她以前一直都在干什么？ 纸糊的脸在熊熊燃烧，很大的火气，自责有些，委屈也是，还有难过。她真的再也不想和他说话了，至少此刻！ 见已经是要扭头就跑的态度，幸村眼疾手快，干脆一把将少女拉入怀中。这下终于不再是凭空作想，而是她真的要平静发疯了去，低头盯着自己的微颤指尖，内心的崩溃还得和觉得自己做错的愧疚不断拉扯。 “对不起，害你如此担心我。我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体状态，和你是不是自己没有关系。” 这阵唏嘘的风中，絮语很轻，摊开的手掌温热，纤细的波纹在捏造两朵浅浅红云，还要颤巍巍地用她全身心去听见那些洋溢的扑通扑通。 “你真的很坏心眼…赔我的眼泪……不是我的问题为什么要我承担？”经历这么场心里争斗，雨宫已经不想再克制自己的感情，反正幸村已经知道了自己比牛还倔，流个眼泪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破罐子破摔模式开启，她不管，反正一时半会也感觉自己好不了了。 “昨天检查过后，医生和我说可能没有痊愈，虽然概率很小，但我没办法接受，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我想象不出来没有网球的世界，那是空洞的、虚无的，对我来说，网球就是我的全部。” 少年吐露的频率和背后的心跳相互契合，她两手无措地拧着衣角，感受着埋在颈窝的挠痕，影上泼深，盛夏的未央在游戈，雨宫不由得无奈的感触，自己真是闻惯了鸢尾花香。 第53章 “美泉，我喜欢的从来就不是那些什么伪装出来的温柔、大方，可能你没有发现，原本的你就是那样善良，毕竟…就连这样闹情绪的我，你也不会去真的指责。你说自己没有梦想，但你已经在路上鼓舞着我了，所以，为什么会不喜欢呢？” 将自己置身事外便能说出冠冕堂皇的话语，但可惜做不到——所以会不断，无限地痛着，一阵一阵却不知有朝一日是否直至双眼皆盲。 “你想说每个人遇见梦想的速度都不相同吗…” 雨宫明白自己已经被他带偏了。只是一想到，似乎强大的人，原来背后都感受不到…试着去穿上对方鞋子，试着走他要走的路，她还是感觉，尽管路过都觉得难过起来。 但孤独的感觉却也是在存在的瞬间。所以这也是她长篇大论完，便开始后悔的根源。要这么算来的话，那她和boss可真是一种人——在这种时候连点常规的体贴都没有。 “我只是一直忽略不想，去面对很多事情，可你没有问过我也感觉到了我的责任。虽说真的十分痛苦，但是正因为遇见了你，我才更有勇气迈出那一步…” “可是我现在哄不好了，我真的很难过，幸村，我从未喜欢过别人，你…是我的第一次，”她的语气愈发地弱，“虽然你总是对我连哄带骗，但每次过后我都发现自己对你的小动作心甘情愿…让我觉得真像个傻子。” 本来是想他说他的，她发牢骚，可惜再怎么去说，是氤氲蒸汽里潮湿的味道，还是烈阳下的孤帆，所有的所有都让她不知春秋。 “你真的……很可爱，怎么连说这种话眼睛都不眨下，草稿都不打，”幸村愈发抱紧了怀中正抽搐的少女，轻手轻脚地抚摸她的脑袋。他该怎么办，这一瞬间真的很想做些情侣间该做的事情，比如说——吻她，“美泉，以后我不会再耍性子了。” “对我承诺做什么…”他转了个向，于是她重新面对了那张人神共愤的脸，可她不太敢看，那些藏匿在空气的点点滴滴都在蹒跚而行，直至爬到胸前，深深压了过去。 “所以，我等的答复能再说一次吗？” “才不要！”双手抓得幸村的衣料更紧了些，雨宫呢喃道，“我不要和讨厌的人说话。” “你不回答的话，我就要当作是默认了哦？” ——这都什么人啊！她费尽心思的预想不都白费了吗！咳咳，有的人还活着，其实已经挂了。 “你看，每次你都使坏。”她抬起头，眼睛略带红肿，在幸村看来真的活脱像只纯白无暇的小白兔。 “所以，回答呢？” “……嗯。”她失去了刚才决绝的气势，声音埋没在幸村的怀中。他的怀抱铿锵有力，将她紧紧圈在鼻息。蓝色的深邃逸出漫游星辰，沉寂的两个灵魂终于被唤醒。 “那就多多指教了，我的女朋友大人。”幸村如愿地吻上了心心念念的她，只不过——是额头。 热浪平静了两秒，见她不再多话，幸村也不好再继续逗她了，现在他才想起来怀中的少女刚才提及了好几次柳的名字，他眼下一暗。 “对了，刚才为什么要说我从柳那里知道你的事情？” “…要不你当作没听到吧。”雨宫抬起头，面露尴尬，她也没想到原来柳真的什么都没和幸村说，自己误会的特别彻底。想到这里她更加气愤，但思来想去原因都是因为自己想得太多。 “那可不行，美泉不是想要做真正的自己吗，现在就是很好的机会哦？” 朦胧的雾气终于悄然后移了，代价便是她头顶冒出的＃字。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醒来之前，我状态不好，然后柳他们发现了。原本柳说要告诉你的，但是当时我说自己想要单独和你谈，结果……” “结果没想到我根本不知道？”幸村接着她的话往下讲，却见到她一脸冷漠。 “…不，结果没想到你根本就不理会我，还赶我走。” 这次是真的轮到少年哭笑不得，天知道他和她到底是兜了多少圈，才能把弯路走到相交的路口。 幸村只能慌忙地再次道歉，好在对面也只是略有感慨，不是真的想要为难他——心有余悸，少年感慨，要错过这次，大概他再也遇不到一个好‘骗’的雨宫美泉了。 第30章 零二七 宁静悠远的空间被房门隔绝，少年鸢尾色微卷的秀发正迈进少女的乌黑月华。波光流转间，二人四目相对，少女绯红的扑扑小脸宛如初春悄然绽放的樱花，晚霞般的红晕印刻在幸村饱含柔情的眼眸。他低眉垂眼，略有颤抖的指尖暴露了喜悦和小心翼翼。 当身影似乎越靠越近之时，猛然间，房门被一拉而开。最先从美梦中醒来的雨宫蓦然向后退了小步，望向已显的空旷，发现来者一脸惊讶，随即大喊出声。 “爸爸妈妈！哥哥，哥哥他在谈情说爱！”说话的正是幸村的妹妹，幸村由美。 少女被这道惊雷霹得魂飞魄散，明明声线是相同的悦耳，但这安得彩虹桥的地方，顿时就像那么不合时宜了。 紧随其后的是幸村父母，一时这空旷的病房拥挤起来，最后还是幸村反应快，不着痕迹地握紧少女不知该摆放在哪的手，然后走向前去。 她的脑子只能僵硬，头脚分岔，一步一个顺拐飘荡过去——果然和boss同行真的全是随机事件。 “爸爸，妈妈，还有由美，你们来啦，”幸村打过招呼，“这位是雨宫美泉，我的女朋友。” 感受到手心有些滑溜溜的，她跟着开口，“叔叔阿姨，幸村桑，你们好。” 少女是万万没想到，两人独处…甚至是拥抱的场面，就这样被幸村的家人撞见，说不尴尬才是假话，心中万分忐忑。毕竟今天只是想来做个决断，没想到捞回了个对象，还顺便见上家长。进程过于飞速，就算是中学竞赛也学不到来自社会大学的知识，这不妥妥叫她为难么…… 可惜这捞回的对象此刻正喜气洋洋，让她都分辨不清手上的汗是来自谁了。 “阿拉，原来是精市的女朋友，你好。不要站着说话了，先坐下吧。” 幸村妈妈听见介绍的时候，心下便有了定数，因为往日在家闲聊学校近况的时候，已经听说过很多次这个名字。 幸村爸爸也向她礼貌地问了好，随即大约是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在这里有些打扰，于是便借去找医生询问情况的由头离开，顺带关上了门，为她们留出独处的空间。 于是乎，前面巧不巧的都自行散去，剩下的只有乐此不疲的热气。 “哥哥，我可以和雨宫姐姐聊会天吗？”幸村由美上来就把矛头对准了她，或者说，是对准了自家哥哥的八卦。 由美脸上的兴奋光泽通过他的眼睛传给了她，酣红已褪大半，那阵无远弗届最终还是打动了雨宫。她窥探虚实般向幸村点点头，于是少年笑语爽朗起来，转向由美的神色也不禁让人打个冷噤。 “不许欺负美泉哦？”幸村见自家母亲大概也是有什么话要单独和自己说，于是打算放任一会了。 “我才不是哥哥呢~”由美踏上欢快脚步，“那我们去买些吃的哦，去超市！” 第54章 - 在去超市的路上，雨宫一路都跟在由美身后，毕竟她也对这块不熟，认路还是需要对方领着走，不过由美很贴心，放慢的脚步和倾斜的影子都在俘获着来去自由的风。 夏天的感觉，夏天是阳绣球和雏菊，不知为何，少女恍然想起了柳生千惠，幸村由美虽说是boss的妹妹，却是不尽相同的，可这样的光景也在交错缠绕，雨宫感到一阵恍惚，因为浓烈总是很瞩目。 “美泉姐姐，我想这样称呼你可以嘛？美泉姐姐也可以叫我由美的！” “当然可以呀，由美妹妹那么可爱。”雨宫对这个小女孩挺有好感，不仅是因为她是幸村的妹妹，而是她发散出的那明亮的眼睛中的，荡漾着一叶晶莹与清澈。 其实也是相同的——她喜欢能够一目到底的事物，纯真而浪漫，就像她欣赏幸村的执着那般，强大却温柔。 不过她无法掉以轻心，因为瞩目过头就会突然灼眼了。 “美泉姐姐，哥哥是什么时候告白的呀，我们在家里可是听说了好多姐姐的事情呢！” 话题未尽，由美大约是想起什么，嘴角一撇，小手一张的弧度肆意，间隙里扣住的全是过眼云烟，“笨蛋哥哥，瞒着不告诉我们和姐姐在一起的事情，哼！” 这下轮到雨宫有些尴尬了，她应该怎么说？难道要说，不是哦我们是刚刚在一起的，就在你们进来之前？ 少女猛地摇了摇头，将这个荒诞的想法从脑海里擦去，良思过后，她道，“我和幸村…确定关系没有很久，所以他应该…还没来得及告诉由美妹妹。” 对，顺便还得赶紧抹去妹妹桑问的是告白这件事…她可不想被雷劈…… 由美自然是注意到了对幸村的称呼，有些意外，她决定为哥哥做件好事。 “美泉姐姐，你太见外了，一直以来可是有好多好多——好多女孩子想要做哥哥的女朋友呢，但是我觉得姐姐就很好哦！” “谢谢你，由美妹妹，幸村确实很优秀呢，我在学校也见识过的。” “也谢谢你呀美泉姐姐！姐姐喊我名字特别好听哦？”幸村由美想到自己刚上一年级的时候，自家哥哥是四年级，就连自己的同班同学都十分迷自家哥哥，那时候她就在想，如果他非要恋爱不可，那就定要找个不随时花痴的嫂子才好，不然哥哥自己一个人面对万花从也太难过了，“说到这个，哥哥肯定没注意过，其实在上小学的时候，我就知道有好多、好多好多人想要喊哥哥名字的呢！” 街道漫出的熙熙攘攘让雨宫的脚踝卡了一下。 她能说自己的脑子瞬间空白么——不愧是幸村妹妹，就连说话都是同样的拐弯抹角！而她毕竟才刚刚确认关系，思绪拉回以后，雨宫更觉尴尬了。 “…是这样呀…”其实由美妹妹，你怎么就不怕这说起来，她能误会成是在赶人走的意思呢？！ 嘴巴上翘地盯住雨宫的一阵闪晕，由美默默又站回了与她相同水平，毕竟效果已经显现，由美也明白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 “美泉姐姐，其实…哥哥住院之后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如果他做出什么让姐姐生气的事情，我在这里就先代替他跟姐姐赔不是了。”由美望了望天，少女也随她的角度抬头望去，毒日头下倒是蛮电闪雷鸣的，就是霹雳每次都要打到少女心里去。 她何止是知道，她甚至是迎难而上，最后被人捞了…对啊！雨宫瞬间清醒，什么她捞个对象，这不明明是幸村捞的她？！ “哥哥在国中的时候曾经生过一场病，虽然现在没事啦，但他…大概对这件事还是有些介意的。我想…姐姐你应该也知道。” 她原本还想‘啊’的出声，但见由美沉寂下来的面孔，有殷切，也有颓唐过后的转晴，自己也不由得想去抚平那些繁杂。 只能说，不愧是兄妹吧，心灵相通其实有好有坏，好的方面就是无需言语就能懂得，坏的就在于…身为妹妹的由美，也没办法对那样的哥哥安慰别的。 身陷困境的时候习惯去封闭自己，也有种可能，那就是像她一样，习惯去自己处理一切情绪。太阳笼罩下的阴影还是在的，只是看有否如影随形了，是被丢下所以独自一人，还是别的，总而言之，雨宫反而是从少年的举措里发现了自己，她习惯把自己孤立。 “谢谢你由美，我会照顾到他的情况的，放心吧，”时光清浅，也翩然而落，有那么一刻，雨宫也想像母亲做的那样，去伸手摸摸她的头，“幸村有你这样的妹妹，很幸福哟。” “嗯！”阴晴不定的先有婆娑，喉咙里有一阵哽，由美接着硬生生地咽下，最后微笑，“但是美泉姐姐可以不那么客气的，哥哥也该在脾气上吃点亏呢。” “嘛，其实这样就好，”她咬牙切齿，自己看来是找不回少年算账了，“可能如果不是那样的话，幸村也就不是幸村了？” - 两人有说有笑地回到医院的时候，幸村爸爸已经回到了病房。见自家女儿回来，幸村妈妈表示她们差不多要回去了，毕竟接下来还有工作。 由美将买回来的小吃递给幸村，对他眨了眨眼，然后和雨宫说声再见，便和父母一并离开，时间终于交还给了这对小情侣。 “美泉，由美有没有为难你？”幸村借势搂过自家女友，询问起她们的聊天。 “怎么会，精市这么不相信自己可爱的妹妹呀。”想起刚才由美的明示，雨宫还是决定暗暗踩下去，语气倒是没迟疑，就是含糊了些。 这本该是幸村觉得十分严峻的事情，结果锦上添花，心里霎时了然自家妹妹给雨宫聊了什么。 当然了，过程他能想象得出她的害羞模样，只是结局能相对叫做圆满，所以此时乐得欢。不然依照雨宫那个性格，改口喊自己都不知道要等猴年马月了。 嗯哼…出院之后要不给由美做顿她最爱吃的玉子烧（误）好了，幸村心想。 “呵呵，由美淘气的很呢，美泉接受得来就好。” “她很在乎自己的家人，我觉得这样很好。精市，你有个好妹妹，可要珍惜哦。”平心而论，就算少女不给由美去添加什么男友妹妹，boss家人的滤镜，她也觉得由美非常优秀。 再加上那些弦外之音，直至迈入室内，她都还记得内心的拉锯，笑容明明是向暖，灿烂却不一定干爽，孤独或许就是座花园，而其中唯有一树。 所以最后她选择作罢，管那么多是谁捞的谁干什么，反正结果不是对了嘛——现在的精力该是解决学习啊啊！ “是呀，我有全天底下最好的妹妹，还有全世界最好的女朋友，”幸村不忘调戏她，满意地看着她绯红的脸颊，“我一定会珍惜的。” “咳…一会我也差不多要回家了，还有功课没有写完。精市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美泉…心真狠呀，我们才刚在一起，你就要离开我了嘛？” “才不是呢，我只是也不能放下学业呀。精市，我决定了，以后我要学医。” 词语果然才是那展翅的飞鸟，幸村暗暗思考。未等下句的回应，雨宫反客为主附上他的手，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少年，“经过这几天的那么多事情，我也想清楚了，我们同样对医院有抵触的情绪，但是我想去克服它。至少，让我做一些能够感觉到自己是你前进路上并肩作战的战友的事情。” 第55章 又来了，又是那种感受，少年觉得自己每次都能被她哄得很开心，她总会把事情捋得一清二楚，就跟当时把网球部径直捧起的感觉一样。 眼里收敛的光是野心的代笔，渴望才会推动所有脚步，幸村只有一秒钟对她的决定感到意外，随后仔细想来，其实以雨宫的努力和天资，说不定很快便能实现。 他不仅感慨，自己是从来没看错过人，而且还被侧面鞭策了——甚至接下去的话语还要更加意外。 “之前仁王同学不是说以前你收到过职业的邀请吗，但是你拒绝了，对吧？” “…嗯。” “当时我就在想呀，网球既然是你的全部，若是没有很重要的缘由，你是不会拒绝的。所以，如果有下次，我希望精市可以认真去思考要不要答应。因为…精市绝对，不仅能平安快乐，更是能实现梦想的。” 娓娓道出的话语依旧很轻，但她的魄力甚至比此时的幸村还要强大，他的神色一暗，却是换以更深的笑容。 身后是散布的金色，只是谙熟于夏日的鸟鸣也静了，密集的热烈果然不如面前的低昂。因为他已经找到浮萍可以扎根的星海，只要去期待长成长青碧绿就好。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呢。” “所以呀，什么都不需要去想，我们就算是一起努力啦。” “好。” 小树要发芽，因为，寒雾终将散尽，温煦终将照耀。窗外还能听见杂沓的脚步，不过好在，少年已经牵住了那双手。 第31章 零二八 幸村的出院日定在了三日后，由于到时是家人亲自来接，雨宫便打算在家用功苦读。 那天她说的话并非谎言，一直以来，少女都没有认真的思考过自己未来到底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如今有了理想和动力，她更加顾不上其他，几乎是从早到晚都在看书，挑灯夜读已经是她的日常。 对于少女这种丝毫不青春的做法，还是有人对此表示哀怨的。这不，就在出院日的当夜，刚换的琴声来了兴致，嘴巴敞得响亮中。 眼睛瞟到在墙上订得厚实的日历本，几乎整个夏天都是被画得满满圈圈，虽说不知道森口是想邀请她去哪，虽说想着回归好好说话，但雨宫还是感到汗流浃背，再这么下去，或许脸皮都要比书页先要产生褶皱了。 与此同时，幸村到家后更衣沐浴了一番，洗净了沾染几日来在医院的气态，便第一时间打电话给自家女友。 “moximoxi…精市，你到家了吗？”尽管熟悉的字眼是怎么念都怎么念出缱绻的感觉，心跳砰砰，她也还是按照惯例，郑重按下免提放到桌旁。 “嗯，到家了。美泉还在学习嘛？” “现在在呢，”幸村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了翻书的声音，因为是跟随着少女的话语，略显沙沙的，感觉有些正中他眉心的痒痒，“我现在在看爸爸的藏书，暑期作业前两天做完了，想着再多学习一下。” 其实他也不算有什么重要事要说，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听到少女在努力学习，他也便不愿打扰了。 不过，现在才在的意思是…？ “我刚陪小优打了电话来着，”她姗姗解释，“果然她也还没写作业的样子，所以和她讲了下题。” “呵呵，大概只有美泉才会早早把作业写了吧？”尽管有些时候时光无言，但流溢在两人身侧相连接的清波便足以让他与温柔撞个满怀，“要是我也有不会的问题，现在看来倒是能当面问了呢。” “嗯？那精市要把功课带上去训练嘛？” “倒也不是，”屏幕那头已经乐呵了气，“只是为了提高效率，网球部应该要安排合宿。” “这样啊…那不应该是要有段时间见不了面才对嘛？” “真可爱呢，美泉，难道已经忘记会议报告了吗…？” 对面的笑声愈发爽朗了，她先是愣住，这该如何说，大概就像微风吹拂而过，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却是难以消除？ 雨宫的脸颊顿时重复起滚烫，明明上一秒才被浇熄，如今又是挣扎着发出光芒了——她可以说自己实在松懈，大意到把这学校的正经事都给忘了嘛！ “所以我要跟着去…对吧…”心房已死，只有月亮还高高挂在寂寥的天空。 “不会很繁琐的，”幸村忽然有些小心虚，就是匿于黑暗里，还不太容易被发现，“其实过一遍柳他们制定的计划也就差不多。” - 在少年出院后的日子里，雨宫几乎都在抽空陪他回学校训练，其实说是陪训，说到底她也就是坐在一旁拿出书本来学习的多，再等结束的时候把数据看看，设备瞟瞟。不过这样的氛围幸村觉得刚刚好，因为他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照顾她陪她说话。 正选们虽然有些诧异雨宫的某些变化，但并没有在意，也未觉得有何不妥，特别是真田，他最欣赏认真努力学习的人了，所以对于幸村在这个时间谈起恋爱这件事，反倒成为了最支持的那个人。毕竟与幸村朋友多年，他明显能够感觉出幸村的变化，那是一种向上生长的力量，没有夹杂任何的其他。 而其他部员见自己的部长也毫不犹豫地燃烧热情，士气也愈发高涨。当然，其中也有些野蛮生长的部分，就比如说—— “啊啊…累死我了…赤也会不会已经到了啊……” “赤也去桑原拉面途中的概率是0%，走错路口的概率是93%。” “puri，那剩下的7%？” “大概被千惠留下了吧。” …… 雨宫还记得，那天自己问了幸村关于拉面的事，他怔了分秒，随后挑眼儿的蒸气倒是挪上自己的了。 ——“要是你那天放学是想带我去桑园拉面的话，我应该也是不会去的…”不然她的脸就能烫得煮鸡蛋。 ——“呵呵，我也只是听文太他们经常去。所以那家面包，还是不错的对吧？” …… “抱歉啦精市，我也没别的意思的，”回想完时看常新的球场风气，犹豫对比得过分惨烈，他忽然的低沉倒是让少女先不能忍受了，“上次电话里也说啦，所以，确定好日子就告诉我吧。” “好，其实说是合宿，美泉就当作是换个地方学习度假就好了，”他决定立马就跟柳去把行程安排出来，毕竟指不定还要邀请院校来点合作训练赛等一二三四五。 “好哦。” 但事情就总是意外十之八九的。 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幸村在一日结束训练后接到了迹部的电话，说是邀请立海大参加他们的合宿，还有其他学校的部分成员一起。在确定了具体的时间与事项后，幸村同意了邀请，并将这件事当面告知了雨宫。 “你是说，让我也一起去吗？”雨宫有些犹豫，加上她从未见过其他学校的网球部，心里也有些忐忑。 “不用紧张，迹部说了很欢迎我带上你一起参加，我们立海大虽然平时不需要经理，但是在全员都要参加训练的情况下，我和柳也没有办法完全分神去做，”幸村顿了一下，原本不太想在自家部员面前说些肉麻的话，但心下一横，还是决定补充两句，“而且，我希望每天都能见到你，我才能放心去训练。若是电话，晚上我也不知道结束多晚，不方便。” 第56章 于是少女就这么被他整蛊得扑通哼哼。 感觉不只是自己变了，这怎么boss成为自家男友以后，变得比她更起劲啊喂！ “部长谈个恋爱连人格都180度大转弯的…piyo。” “幸村…太松懈了！” “嗯，这是个好数据，记录下。” 雨宫霎时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惜这里是立海大——的网球场，底线站她的方位去看可是距离又低又远。更何况就以少女的监督报告来说，这怎么看都怎么不会允许发生地板开个裂。 但看大家都对她去没有意见，思索一阵觉得可行，只能忍住想抬手揾脸的姿势，答道，“咳…那好吧，但是我只能答应精市整理点数据哦，其他的事情…没经验的话，我大概也是帮不上忙的。” 送过一记像会惹人耻笑的记恨眼神，幸村淡定的接收资讯中，毕竟她没有故意懈怠，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没关系，合宿是在迹部家轻井泽的别墅，什么都很齐全的。美泉人来了就好。” “好，那你回复那位迹部同学吧。” - 原本雨宫对于集合地点有些惊讶，因为正如往常一般，幸村将地点定在了学校，但接下去的魔幻景象让她更是大为震撼。 就在众人集合没过多久，一架颜色炫酷的直升飞机便落在了立海大多媒体楼的顶层，很显然，今天不是什么低头思忖的时候。 机门打开，一位西装人士从上走下，向他们行了一个标准的英式鞠躬礼。前来迎接的正是迹部家的管家，虽然有些上了年纪，但仍然能看得出来年轻时的不凡风采。 迹部家她是听说过的，或者说在全国的范围内，没有人会不认识这个家族。但这样的排场依旧是让她大吃一惊。 “迹部一向如此，足够华丽就是他的美学。”幸村见她发愣，解释道。 “…好。我原本还在想为什么是在学校集合，看来确实不需要过多操心的样子呢。”斯言诚哉！这何止是华丽的问题，不说别的，她都感觉这位管家看起来就很像能够在空中表演杂技。 坐飞机本就比其他的交通工具更快，加上不用换乘，约三十分钟后他们便到达了迹部的别墅…区。 尽管来时的路上，她都在默默眺望窗外的巍峨，但一下台阶，定眼细看，在这幽静山林中，联排的欧式别墅映入眼帘得非常彻底，庭院气派的大门两旁约莫是古董的骑士雕像，简直就是在向来者彰显主人高贵的身份。 而这都不过算是开胃菜，可谓花丛中小小一隅，在管家的领路下，网球部众人走近大厅，不出意外的富丽堂皇，却没有每处都用金来雕砌，而是遵循了一贯的传统英式风格。 雨宫不由得感慨，想来家主若不是久有内蕴，是设计不出来这样精贵而不失庄严沉稳的宅子的，迹部家族毕竟富裕了很多代，老钱的作派一览无遗，并非是一味追求贵，而是品味与精致并存。 在这暂且贪恋人间清欢的轻井泽圣地，还能屹立出这种建筑群，不被惊艳得吓到才怪。 “终于来了啊，王者立海大。” 众人望向台阶上的声源，来者正是迹部。他穿着丝绸制的睡衣，光滑的面料虽然不是抢眼无比，却实是低调奢华的最佳境界。 判断出来后，雨宫对于迹部的初印象算是很不错了，因为她最讨厌拿钱压榨他人的人，迹部给她感觉虽出身高贵，但并非如此。 “迹部，很久不见了呢，这次真是感谢你的邀请。” 幸村迈步向前，气势正盛的二位终于来了个看似含蓄的握手。雨宫偷偷在心里打量自家男友，这都没怯场，真是连带着让她都意气飞扬。 “啊嗯，幸村，不介绍一下吗？” 迹部从他们刚入门就看见了站在幸村身侧的乌发少女，雨宫美泉这个名字，他之前从同学口中就听过念叨的，据说之前是在东京的名门女校读国中，可惜消息也仅限于此了。 环境使然，他对幸村谈恋爱的事情没有过多惊讶，顶天也就是因为在这群彼此认识的少年中，出现了第一个脱单的人，于是多了分好奇。尽管站在球场上就是对手，但是下了球场，少年们之间依然是心心相惜的兴趣伙伴。 “这位是雨宫美泉，就像在电话里说的那样，是我的女朋友，”幸村看向雨宫，转头介绍道，“美泉，这位是迹部景吾，如今冰帝学园高等部的网球部部长。” “你好，迹部君，这次来实在多有叨扰，真是感激不尽。” “啊嗯，不过是预备多个房间，不必在意。” 站在前厅寒暄也不符合大爷的审美，于是迹部随即打了个响指，数位家中的随从便光速排列，迹部让众人跟随他们前往客房，并提醒休息片刻后前来餐厅享用午餐。 “虽然知道迹部集团的财力，但这块地是不是也太大了点？”在跟随侍从们穿过一道又一道门后，立海大众人发现他们正在前往离开宅子的路上。询问过后才得知，立海大的客房分在了另一套别墅，“这都够我吃几辈子的点心了，呜呜。” 丸井的感慨来的十分及时，因为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没好意思直接吐露。 “这边便是为立海大的选手们预留出来的区域了，各位请。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直接使用放在一楼大厅的内线电话，我们将尽量在三分钟内赶到。” “非常感谢。” “迹部少爷定下的午餐时间是十二点半，在此之前各位可以随意活动，若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那么，我们就先告退了。” 在谢过管家一行人后，众人便开始了激烈的讨论，因为房间有挺多，几乎是一人一间都没有问题。幸村决定先让雨宫去选择，剩下的少年们再自行分配。 “我…有点想住顶层，刚才从外面就看见了，这栋别墅应该是有小阁楼的，还挺可爱…”幸村陪她上去看了一眼，发现顶楼只有一个房间，有些小失望。 “那看来不能和美泉做邻居了呢。”少年耷拉，表示他有些委屈。 “没关系啦精市，我们还能每天见面呀，而且你和真田他们一层的话，有什么事讨论起来也方便一点…”她也不想自己成为拖后腿的负担，毕竟这对网球部的成员来说，还是个正经的合宿。 除了合宿的地点满分华丽以外。 “那，如果美泉每天来陪我晨跑的话，我就不计较了。” “嗯！听你的，就这样决定了哦。” 第32章 零二九 最终，丸井、桑原、柳生和仁王分别住满了一层，幸村、真田和柳住在二楼，空出的那间房被用来当作临时的会议室，雨宫则一个人住在顶层。幸村本想帮她拎行李，但少女表示自己没带多少东西，便一个人上去了。 雨宫走后，幸村、真田和柳也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整理，其实带的东西并不多，但少年依旧把习惯贯彻到底。 之前u-17集训的时候，幸村被不二和白石带进了更宽广的植物的好奇世界，加上仙人掌比较好携带，这次他从家中带来了两小盆，留下来看门的小雏菊就拜托妹妹招待。 在整理好自己的房间后，幸村正准备上楼去找雨宫，却正好与她在楼梯遇到。 第57章 “我正准备上去找你呢，给你带了盆仙人掌。”停下了脚步，幸村牵起她的手。 “这么巧，我也带了点东西想拿给你，正准备下来呢。”雨宫对于自家男友热爱接触的这个行为十分沉溺。 “我陪你上去拿吧。” “好。” 通往顶层的楼梯转呼转呼，不落地的雕琢槛窗并未切割掉园外风景，有着阵阵草木花香，玫瑰花坛虽远，就连黄昏才亮起的灯柱，高度看下去倒更如是镶银的塑像，是邂逅的感觉，于是心脏也伴随牵着的手咕噜咕噜。 幸村随雨宫进入房间，映入眼帘的几乎全是书本，全部整齐地摆放，桌上的电脑亮着光，仿佛白昼在这里是静止的，流动处于最深的地方。 他瞥了一眼，发现页面停留在搜索栏，上面写着东京大学医学部。 “美泉是想读东大嘛？”这让少年不由得脱口而出。 “啊，精市看到啦，”窗外的红色有了褶皱，她攥了攥手，最后还是摊开了掌心，“嗯…很想哦。毕竟东大的医学部，应该是影响力最大和实力雄厚的，虽然我还有研究别的，庆应啦…还有慈惠医大，但权衡起来…其实还是想自己冲刺一下东大。” 少年看着她，余光还在那叠重量身上，呼吸之间都在往天空的澄澈而去，却不耽误他对电脑前少女的幻想——她肯定一直坐在那里，一会缕缕已经被挠的乱糟糟的头发，一会惊奇，一会叹气。 毕竟日子开始起风了。 雨宫说起自己的想法，在幸村看来，少女正散发着迷人的光彩。努力追逐梦想的人并不狼狈，相反，这样的人身上都有着无尽燃烧的能量，他倒很喜欢。 “想不到你已经铺垫那么长远呢，我们还在一年级。” “下了决定就去做嘛。而且你应该也知道，成为一名医生的话…或者说，是学医的时间，要花费很多精力，”雨宫和他打趣，“如果我不抓紧的话，也许以后等精市拿到大满贯了，我都还在实习呢。” 幸村被她亮晶晶的眼睛逗笑了。明晃晃地急剧收缩，又快速膨胀，刚才牵着的手还在热得滚烫，半开着的窗户还在飘着悠长气味，院子里的花果然很香。 “说起来，柳生家和冰帝的忍足家都是行医出身，美泉如果拿不定主意的话，我也去帮你问问看吧。” “真的嘛！没想到柳生桑他们竟然…” “呵呵，是呀，不过我也还没听说过柳生的打算。” “还早啦，我们才一年级生~”雨宫打趣地重复了他说的话，“谢谢你啦…一下就为我想到这些，虽然我还是想去东大。要是方便的话，精市就帮我问问看什么书吧？” “好，”幸村的笑容愈发灿烂，像是什么禀性使然，“美泉真是可爱呢。” “啊，说了那么久我都差点忘了…” 她立马窜进背影的模样像个团子，软糯糯的，还有不再竖起的茸毛，伸手往箱子里找寻的手又造就了稀稀疏疏的音符，是风吹过的树叶作响，奶油蟠桃倒是成熟了。 拿出一袋包好的茶叶后，雨宫回过头，递给幸村，“这个是我和妈妈在家晒好，然后按照分量包装好的花茶，精市可以拿去放在水杯里，如果用不完的话，带回家或者和真田他们一起用也好，希望…可以缓解点疲劳啦。” 夏天似乎突然就有了具体的形象，淡淡的甜甜的，带着桃子的红红味道。 “好。”幸村觉得，自家女友其实真的很完美，因为真正的完美并非是流于表面，而是发自内心对所有事情的掌控力和专注，甚至同时还能想到自己，再做出最适合的决定。 嗯，这次合宿，自己也要更多去努力了…还有不要浪费掉带来的作业。 - 午饭后，因为不能刚吃饱饭就进行运动，于是利用这段空闲的时间，雨宫和幸村一起下了楼，在大厅学习。 对于四天宝寺的到来，虽然众人感到意外，但也十分欢迎多了对手，看来，他们就是迹部口中说的其他学校之一了，不过这次来的并非是全部成员，只有白石藏之介和忍足谦也。 因为忍足谦也决定和冰帝住在一起，与幸村稍微熟络一些的白石则决定住进了立海大成员们住的别墅，与幸村住在隔壁。 收拾完的白石正准备找幸村聊会，听见一楼传来声音，走了下来，发现少年正和一位乌黑及腰的少女并排而坐。 “幸村，好久不见，这位是？” 早在迹部华丽的开场白中，白石就听说了幸村谈恋爱的事情，作为相处过一段时间的舍友，他对此很有兴趣。加上若是自己没有听错的话，刚才似乎两人正在讨论学医的事，这可让白石精神了些——因为他和忍足谦也差点在华丽无比的直升机内犯头晕。 “白石，好久不见了，”幸村与他握了握手，“这位是我的女朋友，雨宫美泉。” 幸村往雨宫的身侧又挪了挪，少女对于他的贴近有些害羞，不过还是镇定地与眼前这位少年打招呼。 “你好雨宫桑，我是白石藏之介。” “白石桑好，这几天请多指教了。” “客气客气。没想到幸村竟是最先抱得美人归的那位呢，嗯——ecstasy！” 十分有眼力见这件事不是盖的，白石利落坐到了两人对面，见他们确实在看医学的资料后，也一起加入了话题。 毕竟，比起往日几位大名鼎鼎的部长聊天，说什么魏尔伦、莎士比亚或者古典音乐，这个稍微相关的话题还是不那么无奈。 “听雨宫桑的意思，是想考东大的医学部吗？”瞄到桌上的资料，白石确定了自己的顺风耳。 随即回应的眼神稍有躲闪，但少女点头得很坚定。 “很有想法呢。”白石看向幸村，对面是一脸他从未见过的宠溺。 微笑杀手太强了…他好像快要打个冷颤怎么办。 “说起来，刚才我们也有提到白石桑呢，”三人的聊天需要cue点新鲜，少女的指尖往男友的地方挪了挪，冷不伶仃靠过去的感觉反而火种蔓延得飞快，“令堂令尊似乎也是从事这方面的，真是让人佩服…很厉害呀。” “啊哈哈，感谢你们抬爱，不用客气的。”白石就差要在这须臾之间进入平日与队友的吐槽役阶段了，关西关东的热情果然是不相似的说。 “其实她还在初步学习中，”再不打断寒暄，幸村感觉好伙伴就要坐不住了，从半看戏的气氛里脱离后，直接切入正题，“美泉对这方面很有热情，我也想着帮她请教一二。” “这样啊，不过我也还没正式接手家里的事务，顶多是在植物入药方面就涉猎一些，”白石点点头，“如果雨宫桑需要的话，训练结束我可以把笔记整理给幸村。” “那真的是太感谢了，麻烦你了白石桑，不着急的，”斑驳的阳光映照着桌上明亮，原本想和男友看作业的雨宫决定把时间留给他们，“那你们先聊啦，我在这看会。” “你去吧美泉，我们不打扰你。” “幸村，一会集训完你打算做什么？” “白石呢？” “我啊…要不一起去夜跑？听说这边风景不错的。” 第58章 …… - 转眼便到了要训练的时间，过时不候，白石也随立海大众人，坐上迹部安排的接驳巴士，来到了不知多远的网球场。到达的时候，冰帝和青学的正选们已经在等待许久。 这次集训的指导教练是冰帝国中部的榊监督，在他的安排下，前两天先进行综合训练，等数据充足以后，再去进行分级练习。 因为答应了自家男友，雨宫也跟着来到了球场，不过是外圈——在侍从的指引下与冰帝的经理坐在一旁。 少女事先也询问过幸村，得到了赛时不需要记录的回复，于是开始赶工，毕竟肘下的工作量还有可多可多，抽空学一会就是一会的说。 耳机隔绝了直球，mp3里的英文单词还有些空灵的“嘿！”“哈啊！”伴奏，在这意外即将发生的时候，雨宫正入神，并未注意冰帝的经理从他们下车开始就盯着自己。 黑影徐徐靠近，来到阳伞下的时候，雨宫才想起来和她礼貌的打个招呼。正当她抬头，却发现引入眼帘的是一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啊嘞…听说立海大的部长这次带上了女朋友，没想到啊雨宫美泉，你现在已经这么大的本事能攀上高枝了。” 大概是因为挖苦的意味太过明显，而这并不平铺的声线又太过熟悉，这让雨宫没有想到，冰帝的经理居然是当年推自己入水的那个亲戚小孩。 她本能地感到怒从心烧，但如今自己家和他们已经脱离了关系，并且是在合宿，她不是一个人，是和立海大一起受邀而来，要捎带耐心，不能对此有所退缩。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雨宫决定当不认识。这也怪不得她，反正他们早就和本家脱离了关系，这么说才是听着最正常的语言。 “装傻可不是什么好方式哦。啊哈，我明白了，是因为…还有人不知道你们被鹫宫家扫地出门的吧？”山间果然是没有静默的，对面多少有些冷脸咆哮的趋势。 雨宫家是鹫宫家的分支，从鹫宫家第六代开始，便几乎没有过多去参与本家的内务。但是雨宫爸爸是其中的一个例外，当年这位正在挑衅的鹫宫雅同学，她的父亲，由于生性散漫，沉迷于花花世界，惹出了太多幺蛾子，雨宫爸爸的祖父只能为本家提携自己的孙子上位。不过最后，雨宫爸爸并未选择继承，而是离开了这个早已觉得腐烂的大家庭。 大约是在距今二三十年前，鹫宫家其实就隐约有中空之势，只是撑到如今，剩下的已算是缥缈的声名了，算不上优秀大名门。可以说，如果不是雨宫爸爸在离开之前提拔了自己的后辈，鹫宫家大概在这代已经是要成为不存在的历史。 当年到底具体是什么情况，雨宫并不清楚，她并未出生，加上父母也不愿意提及艰难的往事，所以少女对这个所谓的本家毫无感情，只有厌恶。更别提站在自己面前的还是一言不合的鹫宫雅。 “怎么，说到你的伤心事了？也是，出身在分家的你，那么急不可耐地想出人头地，我很理解呢。” 鹫宫雅不停对着她一顿输出，但任由她如何谩骂，雨宫就是不为所动，只是坐在一旁看着自己带来的学习资料。鹫宫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突然拍桌而起，站到她的面前就是一巴掌把少女手中的书夺去。 “你什么意思？”雨宫也不是软柿子，尽管之前一直一忍再忍，但影响到她学习的情况下，她真的很想给这个大小姐一顿教训。 “我什么意思？你怎么不问问你什么意思？哑巴了吗，被我说中心事就搞透明这套，我就是看不惯你们那种虚伪模样…说什么为了大局，不知从哪来的野小子就敢将我父亲拉下台？传统和脸面全都丢完了。” 传统传统…听到这些雨宫就觉得压抑得很，怎么这大好山水轻井泽正在给枯草包围呢。 鹫宫的音量有些响，眼看场上正在训练的少年们要察觉这边的异常，雨宫拉起她就是往阴影处走。 “冰帝的经理就是靠吼来做事的吗？我没有做过一件亏心事，还有，现在不是你我二人，若是你还把自己当作是鹫宫家的人，就克制一下出门在外的行事作风如何？” “顾全大局这种话从你这样的人口中说出口你都不觉得讽刺是吧，真是搞不懂，迹部部长他们经常欣赏的幸村精市竟然会选择你，真是丢脸丢到一块了。” “我还是建议你收敛一点，不然我不介意一起再下水一次，这次可没人替你收拾后事的。”听见幸村无辜躺枪，雨宫的忍耐到了极限。有些回忆本已经伴随转学而远去，现在却慢慢涌上心头。 相同的是，两人的眼圈都有些红红的，照应着最远的玫瑰花坛，四目相对后，最终谁也没有再出言，一前一后回到了休息区。于是雨宫重新带上耳机，思来想去后，把音量调高，打算两袖清风，什么都不管了。 因为她管不了。突如其来的重逢再次要将她拉回那种黑暗里去，所以只能尽力管住自己了。 背后有些凉风徐徐，轻井泽的午后再次起了风，少女忽然感慨万千，原来这嫣红不仅能代表她的扑通扑通，还能举例说明面红耳赤的结束…… 第33章 零三零 大半程的训练结束，众人最后迎来了拉力绳，尽管夏日炎炎，几小时的高强度也让雨宫微微一愣，但见少年们都依旧精神抖擞的样子，她努力在表示习惯。 因为都被分成了小组形式，各学校的记录人员也参与在内，两人给监督喊了过去，一个四目相交后，鹫宫飞快给她留下了短促的哼字。 “一会先有平拉肩部和小臂伸展，过后就需要他们二人合作进行向上牵拉，”鹫宫算是重拾了部门经理的范，给她不情愿地解释道，“你跟我要做的就是观察动作，记录时间，超出的选手需要给予调整。” “好。” 终于走到夕阳下还是有被打到影子，热气仿佛坍缩在整块紧贴脚尖的地板，少女能感觉到那些粘腻温热的空气，一时间，声带还有些干涩。 果然每次看大家训练都会有种…这些人好拼啊，的感觉…她再多站一会都不知道受不受得了。 监督带响哨声，眼前的光景再次齐刷刷扬起了手，线条的穿梭宛如线描画，雨宫盯着有些出神，毕竟线与空白是能谱写出一支和谐流动的协奏曲。 望向幸村的时候，前面的观感也滚烫到了顶峰，那些渐进性的阻力训练更像是与之共舞，而清爽是此刻的主旋律。 高高挽起衣袖，她默默在记录板上画好了圈，再次抬眼时，懒怠笑容恢复得很快，转瞬即逝。 - 一小时后，下午的任务圆满结束，虽然量是没有幸村想象中的多，但第一天下来，他也摸索到了这群即将要对上的对手，都在短短半年内又提高了不少。 和白石等人分道扬镳，七人坐回了接驳车，非常公式化地清点好人数，两人最后上了座。 “…虽然我不觉得大家会走丢就是了…”她抬手给了幸村一句悄悄话。 “呵呵，大概是因为我们都习惯了吧，”他的回眸落得温暖细腻，“要是赤也在的话。” “白石君的话，今天看起来也轻松不少。”后面冷不伶仃飘来一句，两人一并扭头，原来是柳生刚好拿过自家搭档的水壶。 第59章 “辛苦大家了今天。”她指的是一眼就看见的，已经仿佛摊在沙发上的银发狐狸。 “piyo。” 后排陆续传来了丸井的糖果，雨宫拿到手后，还仔细看了下，因为跟平时的亮晶晶小草莓不同——话说这种运动系sweet真的有效果…？不过嘛嘛，是甜蜜的蜜袋袋相传就行。 回到迹部主宅的时候，厨师已经做好了晚餐，早已饥肠辘辘的众人闻到扑鼻气味，都迅速寻好位置坐了下来。 晚餐依旧是十分华丽的迹部风格，七成半熟的神户牛排，配上不输米其林三星的水炝芦笋，幸村和雨宫都选择了尝试迹部推荐的洋葱酱，管家淋上灵魂酱汁为银质的餐盘装点，还有贝克韦尔馅饼、华夫饼和司康作为饭后甜点，丸井和慈郎毫不客气地清扫整盘。 回到各自的房间后，幸村给她发了条短信，本想一起散步，但雨宫表示自己想先沐浴，只好作罢。 其实说去散步纯属借口。下午训练的时候，幸村闲暇时便会往雨宫坐的地方撇上两眼，恰巧因为立海大的球场离她不远，他听见了自家女友似乎和冰帝经理有些口角，但具体的有没吵些什么，就是尚未听清的范畴了。 最后这个话题还是以雨宫洗漱过后，来到幸村的门口敲开门，两人出去长谈后结束。幸村心疼她，表示之后可以不用跟着他们去球场，雨宫才重获了些清闲。 “嗯…一组五次50m负重加速跑，然后还有步法训练，对墙训练，看来最近的加训量有所增加啊。”回到房间后，雨宫拿出了刚才幸村给自己的立海大众人的训练表，他的正好在最上面，而表格最下方又隐约有着几行用铅笔轻轻写上的数据，于是她一秒断定，这是幸村自己的单独训练。 本着答应了他们帮忙整理数据才参加合宿的心情，雨宫对这个略有超标的铅笔字有些扶额，其实她还是有些担心幸村的状态。不过这几天的观察下来，他倒没什么大碍，只是少女的内心里还留存着微小的阴影。 正当准备制作excel的时候，一旁的手机响起，她接起电话更换免提。 “精市？怎么还不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哦？” “刚做完想象模拟，想睡下之前听听你的声音。”幸村略显慵懒的声线传了过来，桌前的半身镜被照得通红，她一时加速了心跳。 雨宫只能默默的想，毕竟…虽说两人晚上散步的时候才见过面，但每次她都抵挡不住来自男友的诱惑，所以这是恋爱的弊端？！ “咳咳…对了，我在看刚才你给我的资料，”思考好是否要开口后，少女缓缓说道，“呐精市，是不是…给自己加训得有些多呢？刚才我们聊完天，你还和白石君约了去夜跑吧？” “还好哟。如果你是说那行字的话——是立海大全员的任务，”幸村笑了笑，“毕竟统一的训练还是能再优化一点。” “什么？可是你们每天早上不也有单独的训练嘛？” “早训和学校里的部活差不多，除此之外，按照真田的说法来讲就是不能松懈的。这个训练量已经是柳衡量出来的最佳分配了。” “好吧，”听到是数据达人在保证强度，雨宫也觉得自己没什么需要多言的了，“但是精市，自己在背后偷偷的练习可不能瞒着我哦？” “当然。想和你分享生活里的每个瞬间，所以，不会瞒着你的，”听着电话那头悠悠传来撼人心魄的气息，窗口对着的花坛，玫瑰在摇曳，是花瓣薄薄，褶皱有着层层波浪，“美泉一会还学习嘛？” 每当说起这些的时候，她就立马精神了，这样月色也是蓬勃的夜，感受着田园清风，书页也因此拥抱了平平仄仄。 “嗯！打算把手头这本看完。精市还说把功课带来呢，等我有…等你有空再看我的装订本吧？” “真有毅力呢，美泉。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我当个好学生哦，”肱二头肌的抗疲劳数值到了临界的时候，幸村翻回床边，干脆心弦放松，大字一躺，“今天我就先睡了，明早我来敲门吧？” “辛苦啦~”她也跟着笑笑，拿起手边泡好的花茶。 “就这样挂着睡吧…美泉，当作是你陪着我……” “好，那…晚安啦，精市。” “好梦美泉，晚安。” - 虽说前两日的训练较为常规，雨宫也在幸村的劝解下，度过了清闲的两个白天，但是接下来的综合体能就不得不参与到里面了。 迹部家此处的地皮十分宽广，向东几乎要延伸到中山道上的碓冰峠，榊监督则利用了这个特点，设计出此次的长跑路线。 根据前两日收集的数据，本次长跑将所有人分为了三组，a组不需要佩戴负重，b组需要3kg的护腕，而c组则是5kg。丸井和仁王被分在了a组，幸村、柳和柳生在b组，而真田和胡狼则分在了c组。 三组人将会同时从迹部宅出发，根据事前给众人发布过的地图，大致围绕一圈进行综合赛跑，最后再在规定时间内到达终点。 用过早饭后，监督根据众人的住处进行了分配，雨宫负责立海和白石这边的考核，鹫宫则负责冰帝与忍足。管家分别为两人准备了秒表与骑车的遮阳帽，然后带少女们来到停车场，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整齐的自行车。 “鹫宫小姐，雨宫小姐，这边是少爷准备好的代步车，两位随心意挑选便可，”管家恭敬地向她们介绍着，“鹫宫小姐的话，这边推荐marmot和tyrell，尤其这辆27.5寸/650b，少爷平时也会选择它进行骑行。” 雨宫是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刚才管家为鹫宫推荐的一个是堪称自行车界的法拉利，一个则是有着近百年历史的经典纯手工打造品牌。她对自行车没有什么了解，光是看的话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所以然，而显然鹫宫雅对这方面更为熟悉，少女朝着车棚的方向走了过去，只是几眼便挑好了车子。 想来迹部的管家会给她推荐marmot和tyrell，也定然是早就知道鹫宫平时有接触这样的项目——话说她们一个中学的时候都未曾发现，这果然是冰帝的厉害之处吧，恐怖！ 少女站在一旁有点出神，鹫宫倒也没有对她为难，只是向管家微微鞠了一躬，然后看了她一眼，推着车离开跟上冰帝的部队。 “雨宫小姐的话，平时有骑车的爱好吗？”管家大概也看得出来少女没这个习惯，但还是需要客气客气。 “没有的，麻烦管家先生为我选一部就好。”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选个跟随大家的自行车竟然有如此大的阵仗，但眼下是在迹部家，似乎再怎么样都不稀奇，对这些东西雨宫是别无所求，只要别在中途的山路中散架或者摔下车，就万事好说。 “那么…失礼了，我会比较推荐这辆，”管家走到不远处，向一辆银白镶边的自行车伸出手，“titus的全山地避震系列，或者是隔壁这辆look，它的车架在73度间，能够在爬坡时更轻松省力。” 其实两架都是非常低调的色彩，或许是因为透过枝头的阳光正盛，风速还在不朽，于是落入雨宫的眼里，这自行车无论怎么看都怎么像是一堆金子…… 思索一会后，少女还是选择了look的自行车，原因无它，因为比起避震，她更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筋疲力尽把迹部的车给骑坏了——反正从哪个角度都非常乌鸦了，乌鸦叼金子，嗯。 第60章 回到众人的队伍，幸村见她还没带好护臂，左边推着车，右手还拎着帽子，便主动接过来帮她戴好。 “可能会有些晒呢，一会，只有到中途的两个休息点才有提供帐篷和水。” 少年顾盼神飞，仔细帮她扣紧纽扣的手指轻轻碰到有些滚烫的脸蛋，雨宫有些不敢看他，只是盯着那双映在跟前的运动鞋，眼神随思绪无厘头地飘上云端。网球选手是不会练出壮硕饱满的肌肉的，但少年的线条完美，身躯凛凛，多少让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得像株风中摇曳的含羞草。 幸村注意到她不同寻常的反应，心下感到微妙又想要触碰，最后还是伸回了手，有些不舍地缓慢从指尖划落。热恋像是在赶时间，于是面前摆着最为甜美的果实，而无法伸手攥取的欲望，倒是更为使人贪惦。 “k…觉得紧吗？”轻柔的声线透过明媚传了过来，她怔怔地接收了大半讯息，唯一没联想起来的是，可爱和系紧的开头都是用同个音节头。 “啊，没有，刚刚好呢。”雨宫反应过来，摸了摸帽檐，表示没什么问题。 时间正好到整，少年们各就各位，幸村他们的方向与冰帝众人相反，在听到发令枪响后，众人奔出了起点。 雨宫骑着车跟在少年们身后不远，一路的生态很是养眼，苍翠下偶有啾啾虫鸣，像是大自然给予伐矫健泼洒汗水的馈赠。众人的踏下呼呼生风，脚步却很均匀，这毕竟是个以长跑为主的综合训练，早已习惯跑圈的他们，很清楚如何最佳地运用体力。 她一路都在关注幸村的状态，只见他并未疲倦，而自己已经开始有冒汗的迹象，要不是有自行车骑，少女大概不到一半就坚持不住了。 前几公里的路还算平稳，一路上雨宫听着他们整齐的口号声，感受着青春的跃动。这种场面实在太容易荣升干涩，但反正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沿途的旋律倒是愈发有了意气风发，让雨宫忽然想起了运动会。 原来这种还有遮云蔽日的风景，都能产生巨大的雍容大树啊…… 到了第一个拐角处，众人在帐篷前停下脚步，她也按下暂停键，将车停在一旁，走到桌前翻阅起折叠好的纸条。 “这里有写着不同组别的纸条，”雨宫只知道这是监督的安排，但具体写了什么，她也不甚清楚，“休息时间是五分钟，大家整理片刻，然后可以过来拆开看看训练的内容。” 众人休息过后纷纷前来拆开各自的纸条，分到a组的是50个俯卧撑，b组的是80个单手俯卧撑，而c组的最为费神，因为是要吊树仰卧起坐50个。 雨宫对这个安排挑了挑眉，随即便瞧见真田二话不说地攀到了树上，比起这个她反倒开始佩服起冰帝的人——到底是怎么找到这么能抗人的大树干？！ 其他人见状，也进入状态，自己数着完成的数量，雨宫也不打算坐下板凳，而是站在一旁，想用自己的意念来陪伴这群热血的少年。 立海大全员的体能本身就优秀，加上常年的部活都被一致评为最严苛的程度，这些运动都不在话下，而白石曾经也是入选了日本队世界赛的选手，众人迅速地完成了第一个休息点的任务，场面很工整，就是陆续遮住额心的头发都顺着风高高扬起。 “辛苦了各位，接下来前往第二个休息点吧。”雨宫重新骑上车，她其实已经流了不少汗，但被眼前的活力给捕获了心神，何况她现在还扮演着监视各位的角色，没有打算喊苦喊累。 前往二点的路程相较于刚才的树林来说，景色显得愈发宽广，路途中雨宫还能远远地瞥见浅间山的容貌，驱车在郁郁葱葱的林道间，独属于高处的清凉的扑面而来，为众人拂去了不少燥热。 “puri，前面真的有路吗？”仁王不知何时跑到了前方，指着不远明显有像断崖的地方。 “诶…哪里呀？”听到他这么说，雨宫赶紧骑快了些，想着去看看什么情况。 不过可惜，她忘记了这道嗓音的主人是为不折不扣的狐狸。 “仁王君…我想我们应该不是要到对面去的。”她骑到这个所谓的山崖边，发现有张巨大的牌匾正指着左边的方向。再看看刚才大放其词的仁王，已经溜到了队伍后方。 “哈哈哈哈哈，我就是看一路上大家都没什么气势嘛…”仁王见炒起了气氛，点到为止，“puri。” “……太松懈了！仁王，回去加训！” 雨宫本想劝说真田，但是见到幸村对她使了个眼神，秉着良心的挣扎，她还是决定打个圆场。 “抱歉各位，我应该全部背下来注意事项的…刚才没注意到牌子，”雨宫向他们道歉，要是她第二天参加了会议，应该就不会发生这种调戏中计，还不太讨好的事，“这边应该要到中北部啦，所以从这条溪流往下顺着跑，很快就能到的。” “仁王君，看来胆子是愈发大了呢。”柳生拍了拍仁王的肩膀，示意他看幸村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自家部长，可怕！ “pupina。”仁王表示，他可没想到中奖的是雨宫桑呐…… 经过这一个小插曲后，不知为何反而大部队的气氛倒缓和了些，没有了刚开始的严肃，只是少年们脚下的步伐都没有慢下来的迹象。 “啊啊，我想念草莓蛋糕了。” “再坚持会文太，很快就结束了。” “感觉变成迹部会轻松很多啊，抢七常客的体力可不是盖的侬~” 原本还在前面的丸井等人不知何时慢慢的跑到了队伍后面，而此前处于微后的幸村和白石反而跑到了前面，真田和柳倒还一如既往的跑在中间。因为这个发现，雨宫这时也看出来了监督分为三组的意义，大概都是根据众人的五维数据来制作的任务和负重。 “幸村，那个…是无尽夏吧？”白石忽然瞥见路边有些眼熟的植物，向幸村说道。幸村闻言也看了过去，眼中也换上了一丝意外。 “在这里有些少见呢，无尽夏一般生长缓慢，花量也少，这个地方的海拔似乎有些高了。” “不过也许意外的适合？”雨宫听到两人的交谈，也竖起了耳朵，“轻井泽算是偏寒冷地，比起寻常绣球更能生存些。” “我想大概是附近的居民种下的。” “确实，不然很难保护新芽和后期的生长发育。”幸村倒蛮赞同白石的推测。 “精市和白石君感情真好呀。”雨宫骑慢了些，开始与少年平行。 “嗯，还记得之前摄影比赛的时候说的吗？白石就是当时的另一个舍友。” “对呀，可惜有段时间都没有见到不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家能聚聚。”白石也被说着想起了三人在宿舍的美好时光，植物三人组的友谊树十分壮硕。两人相顾甚欢，温馨的气氛差点让雨宫感觉他们正在幽静的咖啡馆品着可口的咖啡。 “呵呵，可以期待一下今年的u-17集训呢。” 朝阳半掩于枝桠，斡隙中透过的缕缕薄光点缀在少年们的肩膀，雨宫觉得这全然是副美不胜收的模样，见者糜不啧啧也。 但这也要首先忽略掉两人想做实验的眼神——那副想尝试入药（误）配种（问？）的样子，只会让她思考，到底是谁在学医……恐怖！ 第61章 第34章 零三一 也许是沿河的路途不太好走，雨宫等人来到第二个任务点的时间明显比刚才花费更多，少女按下暂停按钮，将数据记在开始前监督给的小本本上。 “咦？桌上没有便条…”雨宫按照管理搜索了遍，发现除了摆放整齐的矿泉水外，一张纸都看不见。 “会不会是挂在那边树上的那些？”丸井注意到不远处有棵高高耸立的大树，其中几根粗壮的枝干上摇曳着不同寻常的小东西。 众人走到傲立在万木丛的巨树底下，确实如丸井所说，两边最粗狂的枝干上正挂着随风起舞的小物品。 “但是这棵树太高了，爬不上去摘呀…”雨宫此时也有点犯为难，她显然没想到这个综合训练居然能整出这么多花样。 “监督让我们带球拍就是为了这个吧。”幸村最先反应过来，他一开始也觉得有点古怪，除了规定的负重之外，监督强调了一定要背上从仓库拿出来的球拍，看来就是为了这个时刻。 “精市是说将那些东西打下来吗？可是，”雨宫看着他，他也看看大家，“没人带了网球来。” “用石头试试？”柳生发现他们休息的附近不同寻常地有很多石子，捡起来观察了会，感觉应该有戏。 雨宫知道少年们拿到的球拍都不是自己的，多少有些像担心骑坏迹部家的自行车般——球拍也坏得彻底。 “不会弄坏吧…”她开始提心吊胆，突然后悔怎么出门前没有去tennis warehouse看大家拍子的参数，但转念一想，怎么去与新（误）拍熟悉，他们肯定比自己要懂得更多，具体挥重和材料什么的…迹部王国那必然是更加不缺，“嗯我应该要相信监督的决定，嗯…” “先试试，况且刚才我还在想为什么仓库拿出来的球拍和袋子都略显陈旧，估计这环都是安排好的。” 见柳生摆好架势，众人都向后为他空出场地，幸村害怕会有什么意外，索性将雨宫护在自己身后。 因为不是正规的网球，柳生没有抛得很高，在用裹着球袋的拍子击中石头的时候眉头略微一皱，石子应声落在了不远的地方。 “嗯…犹豫不规则的形状，加上石头各自的重量有所差异，对于力度的掌握会产生困难，”柳摸了摸下巴思考着，“而且最佳着力点会因为球袋的厚度而进行移位，估计要花费些功夫了。” “大家尽量找多些偏圆的石头吧，这样顺手些。”前面在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后，幸村给出提议，众人连忙进入到搜索模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雨宫也加入到大部队里，但由于刚才体力都消耗得七七八八，来这里的路上，坡度基本是有缓有急，骑车久了的腿部肌肉开始感到有些酸痛，现在没法完全弯下腰，来帮他们快速去地毯式搜索。 幸村注意到她有些僵硬的动作，心下了然，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不用勉强自己，美泉去休息会吧。”幸村揉揉她的秀发，眼神示意她到帐篷下乘会凉。原本少女就不是他们部门的正职经理，虽说是来帮忙，但他也不想她过度操劳，要是伤到身体就麻烦了。 雨宫仰起脸，与幸村的视线相撞入怀，少年的额间挂着密密麻麻的小水珠，席卷湛蓝的炎夏。她第一反应便是起身从衣袋中掏出手帕，没想起来四下还有看似不关心实则八卦的小眼神，径直就往幸村的脸上拂去。 少女的动作显然带有急促，但却轻曼，应声的树木晃动，清风亦然，少年也怦然心动，流汗的面庞也不知是被什么照得通红。 感觉四下无声，雨宫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过于急躁，连忙将头埋低，见她与周围的绿茵似翳快要融为一体，幸村反手占据优势接过手帕，浅浅的笑靥点缀在她微小的视线里。 她这才注意到两人凑得有些近了，略往后挪了几步后，从右边的口袋拿出装好的纸巾递给幸村。 幸村了然她的意思，将纸巾递给身边的白石，白石脸上的偷瞄还未收起，只好对他姗姗笑了，随后一个接着一个递了过去。 小碎步快走到椅子旁坐下，感觉到出奇的闷热，赶紧喝了大半瓶水来掩饰在回荡的乱七八糟，视线倒没有挪开少年的侧影。他微如玉兰般的香气仍在萦绕，她只好赶紧调节心态，顺便将压口袋的手帕抹平在桌，准备给找好的石头安个家。 “…puri。”嗯嗯，有意思。 “我们去那边看看。”咳咳…天气有点热了。 “这种天气的话，加百利也会觉得要闷热起来了吧…” ——虽说独角仙是夜间活动但的确也是因为怕热…nice follow啊白石！ - “收集得差不多了呢。”幸村见桌上快要堆满的小山出声道，恰好五分钟的休息时间已过，雨宫朝他点了点头，继续开始计时。 第一个挑战的是柳，他挑了块大小中等的石头，根据他数据达人的分析，树干与自己的距离约50m，加上重力加速度等影响，和球袋带来的收缩力，他觉得可以尝试一下利用身体转动的特性，去带动石块的速度。 “gogo！”丸井的体力已经有些消耗，此刻退到了桌旁作为倚靠，桑原则陪着他站在边上，其余人也都围在了帐篷四周，给柳腾出空间。 只见柳将石块抛向空中，随后看准时机引拍，石子往树干飞去，咻——是风驰电掣上演了。石头正好擦到了纸张的上部，速度直接掠过，将纸条扯成两半，带有印字的部分掉落下来。 其余人见状，心中也迫不及待要跃跃欲试了，有了柳的示范，丸井、柳生和白石都照搬此招，顺利拿到了自己的纸条。 “那接下来就到我吧。”幸村走了上去，步履干脆。 直勾勾朝前望着，她目不转睛想要追赶上少年的动作，心还没有再动几下，只见石头径直地擦向绑着纸条的细绳和枝干间，竟直接把绳子划破，整张纸条完好地随之掉落。 “好利索…”雨宫甚至都没来得及眨眼，反倒分秒过后，不再屏息的心跳砰砰得愈发剧烈了。 “puri，不愧是部长侬。”仁王决定也跟随幸村的做法。 两人都以相同的方式将纸条完璧归赵，这次她也是终于直接看呆。毕竟，少女坐在这里都分不清那绳索飘忽，更何况还有风速的影响，整个画面都是晃晃悠悠，幸村他们竟然一击就完成了任务。 别的不提，她好不想承认自己的视力有所惭愧。说好的跟个牛人就能过点厉害，沾点牛气呢喂！ 接下去真田更是让她大开眼界，石头打到了绳结，瞬间的摩擦力增大加上本就富含力量的引拍，树干还差些冒起青烟。最后则是桑原，他没有选择幸村和真田的方式，而是与前面的柳一样，但是飘落的纸张缺口十分完整，一看就知道是石块直直飞速地穿透而去。 至此，众人终于拿到了任务表，对照着上面的名字交换后，便开始了各自的任务。 基本是如第一任务点的分配，仁王是深蹲30个，幸村、柳和白石是深蹲50个，丸井和柳生是青蛙跳30个，真田和胡狼则是青蛙跳50个。这大概是雨宫第一次那么认真观摩众人的锻炼，之前她虽然会在球场，但经常是捧着书做自己的事，如今真正见识到他们的训练量巨大，甚至都能让她的小腿一起隐隐作痛。 第62章 一套组合拳打下来，众人都已经大汗淋漓，好在雨宫还带了两包纸巾，少年们直接抽空见底。 “休息几分钟在上路吧？剩余的时间不算太少。”见众人神色开始带上疲惫，雨宫觉得可以稍微放放松。 “不，我们立海大，没有死角！” “根据数据，我们的平均步幅长度在75到100cm，此时正是诱发进阶负荷的阶段，放慢进程将会损失67.3%的耐力增长。” “——就是完全没问题的意思，美泉。” 见其他人表示这是芝麻小事，白石也赞同，她便不再插嘴，于是一众人再次浩浩荡荡地往前赶路。 - 少年们的体力在这场综合长跑下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在往终点跑的路上也少了些刚才的欢声笑语，不时有鸟影掠过高空，一路上的颠簸雨宫已经快要适应，她看了眼秒表，有抬头望向阳光的方向，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骑到一个小分岔口，显眼的牌匾示意车与行人分开而行，雨宫虽不知道用意何在，但还是照做了。 就在众人往前没有多久的途中，对侧传来一声惊呼，吓出的小黑影直冲蓝天，状况的确太少见，她只好下车，推着向少年们的大路靠近了些。 “怎么啦——？” “没事没事，唔哇，刚都没注意到地上居然有绊脚绳…” 那声惊呼是白石传来的，雨宫闻言，这下她明白了为什么要人车分开，没想到这最后的关卡居然还暗藏玄机，大概是想到众人的集中力已经下降，设置个小玩意来测试他们。 在知道有陷阱之后，少年们倒是放缓了些急促的脚步，努力将精神集中，有了前车之鉴，到最后一刻谁都不敢放松警惕。 在小路前面干等也不是办法，她不由得瞄了眼自己的脚，因为隔开太多，惶惶不安总是有些。 “…啊莫！算了，能行的…！” 自我吐槽完，在这里愁眉不展也没有意义，她还是蹬上了自行车，决定自己先冲回大本营去找个小药箱。 最终，立海大众人和白石的队伍用时3小时17分钟回到迹部宅，没有落下任何一位，而冰帝那边则还有向日和芥川还未完成。监督规定的时间是三个半小时，如今还剩下不到15分钟，歇息的众人抓紧寻了位置放松放松。 “刚运动完先不要坐下。”幸村来到她身边，见她正挪着椅子，伸手阻止了她。 “我知道，但真是有些疲惫了…平时晨跑都没试过这么高强度。”雨宫的体力实在是跟不上，骑车也耗费了她不少心神，而且一路上她还要对这辆宝贵的自行车提心吊胆，着实是身心俱疲。 幸村知道她也是承受不住这种训练，平时在学校的部活和今天的体能的量不相上下，何况她还是女孩子，身体素质上就有本质的鸿沟。他让少女在原地等待，自己走去给她打了杯温水，已是筋疲力尽的她也顾不上太多了，直接一饮而尽。 “慢慢来，不着急，一会我再去给你装点。”少年轻柔地拍拍她的背，希望她好受一些。 “精市平时这样的运动量不累嘛？”想到某人还会给自己偷偷加训，她现在只是踩个车都感觉有些虚脱，可想而知这群大男孩的训练有多严格。 “其实还好，我们习惯了的。”幸村仰头望向球场，眼神带上了一丝不明的情绪。雨宫见状，猜测他大约是有些感慨。 自家男友才刚出院没多久，各种方面上来讲如今都还处于恢复期，她倒有些怕他肩上的担子过于沉重，也没什么好的办法，最后只是微微将头靠在他的手臂。 “我知道嘛，就是刚才…”烈日当空，火伞高张，二人相互围绕的思绪仿佛夹杂于熔浆之间，默默期待着焦躁获取它的洗礼，“我本来是想着骑车可能会比你们快些，结果没想到回头半路就遇上了…” “呵呵，我还吓了一跳呢，什么时候美泉会变魔术了，突然怀里就多个小药箱。” “那不是因为站在路中间等着集合…总觉得很奇怪……就是担心嘛。”她又不是池鱼之虑……而且如果真的有人受伤了怎么办！谁知道她一个骑车的都还是没赶上在他们跑出圈的那一刻啊喂！！ “嗯？” “没什么…” 第35章 零三二 这场轰轰烈烈的综合赛跑终于万恶的结束了它的生涯，而立海和冰帝的众人作为比赛的双方，没有在规定时间内回到终点的向日和芥川——则被迹部罚了去参与午餐前菜的料理制作。 在宣布解散后，监督和迹部留下了雨宫和鹫宫两人，他们也猜想得出两个小女生需要缓和缓和，迹部表示让两人跟着佣人去做做推拿。 这个决定倒让雨宫有些意外，也不能说是因祸得福，但好像让她单独和鹫宫两人呆在一起…多少有点不自在，鹫宫和她此刻也是不谋而合。 见二人的脸上七彩飞过，最终迹部挥了挥手，表示后厅隔壁的汤泉随她们使用，至于如果腿部肌肉实在酸痛得不行，随时用座机拨打电话。 “…你要什么时候去？”鹫宫没有看她，只是简短发问。 “额，我想先回房间收拾，你先请用吧。”雨宫知道她的意思。 “你可别误会，我只是想单独泡澡。”鹫宫明显是带着略微的傲娇属性，雨宫不太能理解，但也配合着她点了点头。见鹫宫走远，她才叹了口气走回幸村隔壁。 “美泉？”幸村不知道两人聊了什么，以为是她被欺负，“发生什么事了？” “唔…就是感觉…不知道怎么相处，我有些？其实鹫宫除了跟我当年那个摩擦以外，好像…”好像也没什么了。 毕竟少女都看在眼里了。刚才她迸发全身筋骨，感觉就连牙根都开始痛楚，连忙骑回终点的时候，终于想明白监督在开始前的那抹隐约的眼神。 很显然，在这种镇场子的时候，鹫宫没有过性急慌张，如果她是自己的话，应该根本都不会有折返拿药箱的一幕。 啊对，还有被仁王骗到的那份……这不是地理学得再好，但是没看过书就等于全盘失效嘛！ “这种事情顺其自然吧，”其实几日下来，幸村偶尔也能看到与自家女友不太对付的身影，从专业的角度来说，忙前忙后的她是无可挑剔，就是似乎两个女孩一旦碰见，火星就得撞地球，“美泉相信自己就好。” “嗯…说的也是，我想想吧。” 雨宫原本就没怎么交过朋友，加上如今她自己也不太清楚对着鹫宫到底是种什么心态，只能说…相比以前有那么一丝宽容，但到什么程度，那是一无所知的范围。总之，其他是问号，但是诋毁她在乎的人，不行。 立海大众人本想趁着午餐前的时间回房歇息，结果从桑原发现丸井不见了开始，然后又从忍足那边听说了刚才芥川找他有事，最后事情发展成一群人浩荡地来到迹部家的后厨。 “所以说，丸井君要和芥川君一起做菜？”柳生不着痕迹地推了推眼镜，被遗忘的桑原表示他很委屈。 “我跟你们说，慈郎居然想撒盐进去水果沙拉！你说这一会可怎么吃…我可怜的草莓啊啊——” 见丸井真的是无比堪忧这顿前菜，立海少年们心里才多少安心了些，毕竟他们可不想再次见到桑原像之前集训时那样耷拉着脸跑出宿舍的失魂落魄，场面太惊悚，多少是控制不住。 第63章 “你们…太松懈了！”最先看不下去的居然是真田，那围上围裙，菜刀一起一落的动作一看就是个懂行，就是让雨宫觉得很是冲击。 “真田有个小侄子，平时也蛮爱折腾，”幸村为她解惑，她才勉强接受了这样的场景。就是那副切菜的气势，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居合斩竟仍有如此妙用，“他打下手已经很习惯了呢。” “啊哈…要不我们也一起帮忙吧，这样子还快些。”雨宫决定也加入这场争分夺秒的比赛，虽说她将泡澡的时间让给了鹫宫，但她多少还是想早点回房间去换身衣服。 “好。” 尽管只听见人员构成的这幅画面似乎十分诡异，但实际上，后厨的气氛倒是无比融洽。仁王和柳生挑选着小土豆，两人小声嘀咕着什么，真田正用着他细腻而飞快的刀工切滚，幸村随后接过一盆盆蒸熟的土豆块，趁热为其调入橄榄油、黑胡椒碎和些许柠檬汁，雨宫则负责将鸡丝与火腿片稍煎一下，随即倒进幸村准备好的陶瓷碗。 调入酸奶和烘培沙拉汁的桑原紧随其后，递给隔壁的丸井，好搭档撒上葱花与经其切好的草莓作为点缀，最后芥川负责美美摆盘，向日则将自己推荐的南瓜籽撒至四周。 整道工序下来，扑鼻的香气在后厨间弥漫，焦脆而不糊的肉丝搭配紫甘蓝与结球生菜，金黄酥脆的小土豆块作为基底，历经调味与草莓的香甜相融合，不觉间仿佛众人完成了道美味佳肴。 她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大半——十分感谢大家投喂的简单步骤，不然所有人都要知道自己家政成绩是只有外壳。 “呜哇，好香啊，好厉害嘻！”芥川一脸崇拜地看着丸井，又看看众人，向日在一旁则已经习惯地摇了摇头，对他无奈笑笑。 原本他就是因为在路上和忍足跑着跑着，发现芥川掉了队，结过扭头一看某只小绵羊睡得正香呢，两人喊他起来之后还睡眼朦胧，结果最后还没等他一起——因为迹部说了，规定时间内不到要给惩罚。所以说，他本就体力透支，对这个结局是没什么怨言…… 好险只是前菜，不然从没做过饭的他两怕是今天要把厨房炸了，向日默默心想，要是没有其他人的帮忙，他感觉自己已经能透过光线看见迹部脸上的阴沉。 - 完成任务后，雨宫回到房间，身上已经有汗黏糊黏糊的感觉了，她不太想换件衣服又从头再来，索性快速地冲了个澡。 正当雨宫准备吹头发的时候，有人敲响了门，听见响声，少女不由得小步快走，发现自家男友怀里正抱着两瓶热水壶。 “精市…？这么快整理好了吗？” 幸村见她湿漉漉的，莹莹水珠在透窗而洒的金光下隐隐闪烁，柔和如玉，莫名有种微小的情绪。他伸手将她飘动的衣衫领子整理了下，然后搭上她肩膀，快速推着她关上房门。 “下次要整理整齐了再开门哦？” 见他眼波流转似很急促，深深的思绪饱含，她抿了抿嘴，只好给他低头。 “知道啦…我就是想着应该是你，所以着急了点嘛。” 听她这么说，幸村才缓缓舒展，把带来的保温瓶拧开，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兑了些递给她。雨宫伸手接过，淡淡的花香沁入鼻息，略带有少年手臂间沐浴露的气味，干净而清爽。 怎么破…她好想就这么静静地端在这里，说是豁出去也好，痴也想痴一下，毕竟画面太好看，只有两人的地方突然就是窝的感觉…… “我就猜美泉还没整理好，所以给你打好热水上来，之前你带过来的茶包也泡上了，”幸村见她还要忙会，准备先下去和其他人集合，“先吹干头发吧，刚才管家来人通知过准备午餐的事情了。” “好，那我稍微吹会就下去哦…”不仅是头发要先用冷风吹顺，那些扬起来的红温也得停止点滴滴滴，沉睡回深层领域。 背后扣上的门响过，她悄悄观察到窗外景色，仿佛刚下了场夏天的雨，是暖烘烘的。 迅捷地吹吹头顶，用毛巾浸了浸还有些没干透的发尾，雨宫寻了个发圈，随意扎捆个小丸子，打算让它自然风干。她带的衣服都是白色系，找件好看的也就无从说起，只是随便套件短袖，换上凉拖便出了门。 听见脚步，幸村抬首便迎上那副慵懒的模样，梳理得不太整齐的发丝从额头两侧散落，似是俏皮地打弄着少女的棱角，浅浅倌起的丸子头走起路来不太稳固，却有种不加修饰的素姿灵动。 心里的节拍和脚下合上了，眼眸相互对视，雨宫洋溢起柔和的笑容，和众人挥挥手打了招呼后，小步跑到幸村身边。 “等很久了嘛？” 幸村觉得现在的她更像只毛绒布偶，总会故作不经意间用柔软的小爪挠挠他的心田，刚才是倾注而下的感觉，原来风真是在潜藏延申，路过的地方些许震荡。 “没呢，柳生他们也是刚下来。”他有点想就这么伸手弯过。 “那就好…我怕太久，就只吹干了发顶，其他的还是仰仗自然干吧。”雨宫指了指自己的辫子。 毕竟女友白给机会，幸村微微勾了勾嘴角，伸手撩起她那簇碎发挂至耳后，“中午才能这么做哦，不然美泉以后会头痛的。” “我知道啦，这次情况紧急嘛，”每次幸村的些许举动都能让她如浴春风，少女只能认了，“不想让你等来着。” 没过多久，迹部家的中巴便停到了别墅门口，众人上了车后都在议论今天的午餐。想到刚才厨房那幕，雨宫不由得偷笑。 “在想什么？”幸村见她笑得合不拢嘴。 “提起吃饭就想起了真田君那个架势呢。”虽说当时幸村和她解释了真田那副家庭煮夫的行为，但细细想来还是有些乐，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反差吧？ “呵呵，真田很会做饭的，刀法娴熟，可以说是神乎其技哦。”他想起来有一次真田带的刺身便当，卖相是垂延欲滴，片片鱼生清凉绵软，入口即化。 “嗯…是蛮让人惭愧的。”雨宫想到自己不算出色的烹饪成绩，只能说好险它的评分是按照连续评估来决定档次的学分制，不然她大概率是拿不到hd的。 “那也不用这么想，要是美泉都擅长的话，总觉得我要被衬托得漏洞百出了呢。” 某人突然趾高（撒）气昂（娇），竟然被如此合理化，这才让她猛地想起，咳咳，幸村精市果然还是那个认识的boss。 “…嗯…精市，我真是败给你了……”如果恋爱是门必修，她总觉得，自己会是真正低空飘过那个差生吧？！ “呵呵…要是到了情人节，我能收到美泉的巧克力吗？”看着他忧郁的眼神，还得是温润似水，蓝得清澈过头的，少女第一次觉得那就是个累赘。 “那…精市不期待就可以。”咳，将计就计，最后不是手工制也是因为问题太宽广的锅哦…… 两人走在前面算是各说各的，原本冗长拖沓的队伍已经愈显拥挤，直到刚才的天坑问题钻进后脚的耳朵，终于有人跪了。 就是自家部长的笑容太伽马，呢喃声是不会有的。 到主宅的路程毕竟不远，在佣人的带领下，众人来到餐厅。与前几日的地方不同，居室装修走的是日式风格，空间内层次感分明，简洁淡雅的木地板搭配硬朗直线条作隔断，是颇有深邃禅意了。 第64章 雨宫这才发现此处就在迹部刚才请她和鹫宫去的汤泉隔壁不远，心下对这件事留了个神。 “阿嗯，各位随便坐吧。”迹部和冰帝等人都已入座，立海等人都望着幸村，他便寻了个靠窗的地桌，正好有几张榻榻米椅。 少女跟着他正坐在侧，注意到每张椅子都有打蜡的痕迹，对迹部家感到佩服两个字快要说腻。这种椅子的整理很是耗费精力，一般都需要用软棉布顺着木纹轻擦，而养就更不用提，都是大的工程。 见各位都已就坐，迹部打了个响指，佣人们陆续将前菜端上。 第36章 零三三 众人还能清晰的记得第一日品尝过的的神户牛排，入口即溶的口感令人一试难忘。今日的食谱依旧让人大开眼界——晶莹的枝豆搭配冷盘漬物，加之芥川等人制作的沙拉，还有必不可少的鲷鱼底味增汤，恰好是暖身醒胃的时候。 大概是考虑到少年们一路已经饥肠辘辘，迹部并未拘泥于前主菜之分，而是一路让佣人将餐食都上齐，由于事前已经电话里问过众人的口味，给大家上的面底与汤底都大不相同。 雨宫比较喜欢吃较硬的碱面，她的这碗拉面浇头是薄片叉烧，除去了较重的酱油味，尝起来有种焖肉的感觉，幸村的则是盐底，汤色倒比她淡了不少。 见桌上还有其他小菜，雨宫决定先尝试一下色泽金黄的玉子烧。正准备拿起一旁的公筷，有双手已经捷足先登。 “美泉要试试吗？”幸村小声问她。 “你先吧，我自己就可以啦。” 少年倒没有拘泥，只是将最靠近的那块玉子烧一分为二，给她递到小碗里，随即自己也夹走了另外一半。两人对于玉子烧的口感都颇为称赞，厚蛋烧很是绵密，入口在唇齿之间流连。 “这个牛奶应该用高汤代替了，味道还挺特别。” “确实，但是要花很长时间去熬吧？”雨宫觉得若是平时要她自己来做，她会宁可把时间花在看书上面。 “puri，”听到两人的对话，仁王忽然想到了什么，“那边不会是想…” “呵呵~下次我也试试这样做吧，”幸村弯了弯嘴角，笑靥未至眼底，“难道大家不太喜欢我做的玉子烧？” “精市，这种事可以等有空再说。”柳已经知道仁王想要表达什么了，虽说自家部长做的确实好吃，但也架不住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去尝试新品。 雨宫到此也听懂了少年们在表达什么，只是扑哧地笑了出来，果然自家男友是把网球部的各位当作恋人来培养了。 在结束了与正餐的战斗后，迹部再次打了个响指，示意管家可以上餐后甜点。只见佣人再次拖着托盘，走到各位的身旁，青瓷皿上早已切好的一匣料理晶莹剔透。 那是款落樱点缀的特色羊羹，最上层是盐渍的樱花，搭配乳白色的果冻，下层则是经典的豆沙底与椰汁冻。若是平日里栗子与豆沙的组合，羊羹多少会过多则甜，但是佣人很细心地为大家配上了清茶，淡淡的清香与涩味很好的中和了羊羹入口的甜感。 真够组合绝妙…想出的人心思也同样剔透，少女默默想。 考虑到天气的炎热，管家亲自为这群少年们端上了据说是迹部宅自制的龙井底冰淇淋，迹部说原料使用的是西湖龙井。加入了鲜爽甘醇，冰淇淋也变得别有风味，可谓是淡而悠远，香郁而清，就连平日里不会特意吃雪糕的真田也对此十分称赞。 围剿完盛宴，榊监督给众人回去休息的时间，表示下午要继续体能训练。鹫宫在离开之前叫住了雨宫，将汤泉的锁柜钥匙扔给了她。 前脚在目光下踱来踱去的是她，后脚的举动却一个急转弯，两人调返过来，雨宫忽然陷入了沉默。 “这么一看，鹫宫桑和美泉的性格是有些像呢。”幸村走在隔壁，大概是想到了刚认识的时候少女的模样，不禁感叹两人的奇妙缘分，“不过我的美泉很善良。” 想说她很倔就直说嘛…！ “精市…”面对少年略带调皮的话语，雨宫装作小气包，小嘴唇鼓嘟嘟的，落在幸村眼里更像是头倔驴子。 他伸手揉揉她的秀发，没有继续，只是轻笑出声，像是汹涌着冲入胸膛，还有刚才的那抹花香阵阵萦绕。 “那你上去吧，我去找真田他们。” “那你刚吃完饭不要剧烈运动哦。” “哦呀，美泉会学我说话了呢……” 幸村静静地盯着她的动作，刚还俏皮背过身后的双手已经朝自己伸了过来，怎么踮脚都达不到同样摸头的高度后，雨宫放弃了。 于是他抱了过去，很轻很轻，只是在无声的地方激荡着，只是几秒钟的事情，却让少女感觉，这个热烈的夏天将持续下去，和花香一起。 - 在回到房间，雨宫准备拿着换洗的衣物前去泡澡的时候，桌旁的电话忽然响起。她打开机盖，发现一条老长的短信，发信人正是假期后已经很久未见的森口。 大概看了一眼，原来是刚才自己去吃饭的时候没接到她的电话，于是森口索性用短信给她留言，还附加了许多拼接的表情。森口询问了下她假期的安排，说是想邀请她出来逛街，恰好县立图书馆开了新馆，还能前去找点杂志。 尽管去图书馆这个提议深得她心，但雨宫现在没有如此休闲的时间，合宿已经算是打乱了她平日里的暑期计划，加上自己还要提前研究医学部的资料，只好回绝了她的邀请。 在她发送过去没过几分钟，电话再次响起，雨宫正纳闷着，以为是家里的电话，接起却被惊吓一跳。 “小雨宫——！！不能出来是怎么回事啦？”熟悉的女高音穿透耳膜。 “小优呀…抱歉啦，”雨宫没想到森口竟然直接给她打了过来，“我现在没在神奈川，回去之后还得学习…估计是抽不出时间陪你了。” 森口对于她没在神奈川这个消息有些吃惊，毕竟在她看来，雨宫应该不太像她一样，是爱出去玩的类型。但她还想再接再厉，说学习倒不假，但其实她就是觉得最近和雨宫有些生疏了。 “呜呜，这么美好的假期小雨宫都要抛弃我吗…” “没有啦，真的很抱歉！！小优要不要问问其他同学？”每次雨宫都有些难以招架森口的热情冲击。 “好吧…不过你去哪里啦，感觉出门这件事很少见哦？”森口没有忘记她这通电话的目的，直接询问她。 “我现在在轻井泽。” “纳尼？小雨宫，我感觉我被抛弃了…怎么出去玩都不叫我呀。” “不是的，我来这边是因为网球部的联校合宿啦。” 电话那头忽然禁声了许，久到雨宫以为电话断了线，才听见那头继续传来，“小雨宫真好啊，放假了还能和网球部的各位见面…” 那边实在是太惨烈，雨宫顿时心里一阵慌张，她感觉自己还没完全准备好，包括像正常人一样，去分享自己的生活。 想到这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还没有和森口提过她和幸村之间的事情，都怪她…以前伪装已经成了一种固化习惯，幸村给她扯开个口子，但其他人都还没有。 第65章 不过这就延伸出了其他问题，她觉得，现在说这个不是时候。至少电话里讲不清楚，也没问过幸村…比如说要是其他人知道了会不会影响网球部等等。她最不想的就是发生混乱，因为会心生内疚，恋爱毕竟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牵扯到无辜部员就不好了。 而且，最开始造访网球部的时候，那阵争锋相对就已经遗留了下马威，雨宫没有信心能处理好所有事情。 她只好匆匆带过，没有意会到刚才短暂的沉默，眼睛还逗留在窗外下花园的石砌阶梯，视野恍然感觉到窄哐哐的，特别的黑。 “好吧，那你加油哦，学生会怎么老是推给你这么多事情…”对面还有些怅然若失，“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其实我还有些想问你的，嘿嘿…” “抱歉啦小优，那我…”正准备和森口道别，雨宫的房门响起敲门声，她拿着电话前去，发现是幸村，“啊，你等我一下…” “不用不用，你去忙啦。”森口低声道。 挂断电话后，森口无言地坐在自家阳台的摇篮前，正午的烈日未着衣衫，并未修剪的灼热径直地射向她低垂的眼帘。 刚才她透过最后一秒，听见了班上那声熟悉嗓音，轻柔地唤了句雨宫的名字。其实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雨宫会和网球部的人如此熟悉，似乎不少事情都在自己的意料之外，一场像被炎夏圈养的处决竟让她猛地嗤笑起来。 “白石把资料整理好了，我就给你拿上来了。”幸村指了指自己手上那叠厚厚的文件袋，略带温柔的低沉嗓音像是重力吸引，沙哑哑的却带着说不出魅惑。 “真的太感谢了，不过精市，我现在准备先去泡个澡…”雨宫没想到白石的速度如此之快，她原本只把三人的聊天当作是客套，没想到白石直接记在了心上，真诚总是能让她感动。 她的手间挂着浴袍，幸村心下了然，大家下午都还有训练，他也顾及不上雨宫，所以说，自家女友正好能缓解一下上午的疲劳还是不错的。 “刚才在聊天？”此刻已经将手机放好，幸村便放开声量问她。 “嗯，小优问我出不出去玩来着。” “这样啊…那看来是没什么办法了呢。”看少女的脸色，幸村就知道她直言拒绝了。 “是呀，等合宿完了我还要抽出时间来学习…之后还有全国大赛，实在是没有闲暇的时间了。感觉这个暑假是我即将度过最忙碌的一次。” 幸村见她已经将自己的事情一并规划在里，不由得心绪开花，花月正芳春。其实他是带有些小试探去暗示，但见雨宫早就把和他的行程记在心上，他又开始反思自己会不会过于敏感。 大概是恋爱中的男女都不分彼此，总会因为对方的一记举动便引丝牵魂，能被他人真挚地放在心上，也庆幸是件阑珊之事。虽说他对雨宫废寝忘食的趋势有些担心，但此刻快乐总归是冲淡了其余的念头。 “那个，精市，”他们并排下楼，心中纠结过后，雨宫还是决定找空再说，“我有点事情…总之，先去训练啦。” 少年迎着她颤动的睫毛，珍重地点了点头。 “你都不问是什么事情…？”在宅子的门口道别前，她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嗯，不需要，”幸村再次摸摸头，“你肯告诉我，我就一定听。” “精市，”见其他人都上好车，柳只能出场打破这个粉红泡泡，“可以出发了。” “晚点见哦，”她不由得抬手拱他，“我也要走过去啦，当消食。” - 迹部家的此处汤泉很是宜人，本就是依山伴水、远离尘嚣的良好地势，环境也十分清幽，雨宫不免得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泉口的水沸腾且清，为她拂去上午的疲劳，思绪也随着飘忽远处。 她在思考和森口见面应该如何提及自己恋爱的事情，毕竟之前自己有种奇怪的感觉，虽然言语中吧，森口是很爱提及丸井，但在她看来那可能只是同为吃货的心心相惜，而对于幸村…有时候似乎又是很澎湃。 雨宫想不太通，最后还是得出了大家都很倾慕强者的结论，又觉不是很对，大约是泡得久了，脑子昏昏沉沉，随即深吸口气，将自己全身埋进了池里。她还是相信无事可想，很多的事自己也都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不管是她，还是幸村的事情。 只是最后，她还是给自己打了打气，因为这可是转学以来唯一的朋友。比起觉得被搞砸的初中，还有自己的性格…她还是想尝试一步步改变的。 “不过…感觉这样下去，开学之后应该很多人都会知道？”池水着实是滚烫，雨宫的脸颊也随时间推移开始红彤彤，“手…软乎乎的…精市有时候也很小孩子嘛……” 呆呆地望向天空，云朵还像在伸手的不远处飘着压着，因为放松下来的舒服，独自一人的汤池，雨宫终于感觉回归到平稳值，踢踢泡泡，撩撩柔水，忽然想到——这要是巴黎的夜晚，就更像荆棘开出白色花朵了。 她夜巡，在靠岸的湘南找到了自己的画家，这份感觉…开水咕噜咕噜，像糕点的眼睛亮亮的，剔透的…原来就是喜欢一个人的奇妙。 第37章 零三四 虽说幸村没有勉强她每日来球场看合宿的训练，但是雨宫思来想去，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躲避的必要。 在听说了隔日要开启对打练习赛后，少女还是决定和众人一起前往观看。 迹部家的这处地产宽广到壕无人性，就连专业的网球场都有十个场地，早早便已就位的阳伞，和恭敬地站在一旁端着水杯的佣人们，着实让雨宫大开眼界，幸村则表示这几日大伙对于这幅场景已经习惯。 在榊监督的分配与众人的抽签下，最终演变成了大混战。抽到第一场的是四天宝寺的忍足谦也和胡狼桑原，第二场的则是真田和迹部。 两场比赛将会相隔五分钟在相邻的球场进行，因为只是练习赛，比赛完毕后，众人还要去器材室进行下一步的训练，所以规则也十分简单粗暴，时间不限，只要谁先夺得六分就算胜利。 雨宫往冰帝众人的方向撇去，鹫宫雅手里正抱着纸笔，对少年们说着什么，时不时还做出挥拍的动作。她能看得出来，鹫宫能够做冰帝的经理绝不是压榨上位，至少…这个与自己有着过节的女生对于工作的认真倒是十分认可，比一些盲目追捧的自封粉丝还是强些。 “我去热身。” 站在一旁的真田蓦然开口，幸村朝他点了点头。他知道真田就算是练习赛也绝对会正面对决，何况还是要与迹部做对手。虽然没想到一上来就是这种重磅炸弹，不过他也有些羡慕这样的安排。 “哼嗯…副部长的表情越来越吓人了，”仁王默默看着真田离开的方向，“piyo~” “呵呵，毕竟对手是那个迹部，真田认真了。”幸村勾起嘴角，这个安排让他想起以前国中的时候那个勇闯网球部的‘蒙面人’，虽说当时若不是他及时制止了那场要被翻盘的比赛，但真田如今也有所成长，想来抽到和迹部对战，也是一件检测他最近进步情况的好事。 在云阳的摇篮里，比赛拉开了序幕。 第66章 丸井在自家搭档上场之前给他喂了口自己心爱的草莓蛋糕，两人拍了拍手，然后桑原拿起球拍，严肃地走向自己的场地。 白石则是与忍足说了些什么，随后即将开启比赛的二人来到网前，友好地握了握手。 第一球是忍足发球，雨宫之前不认识这位少年，但是听见柳他们在一旁的私语，她大概知道了忍足会是什么球风。果不其然，忍足一上来就进入了浪速网球模式，柳生见后在一旁默默推了推镜框。 “看来经历了败组洗礼的忍足君速度又提高了不少，刚才的发球能有230了吧。”柳生看着场上黄色小球的残影。 “那不是和冰帝的凤那个发球差不多？哇塞，这小子越来越行了。”丸井边咬着棒棒糖，默默看了眼柳打开的记录本。 “我们柳生的镭射光束要光荣结束争霸时代了吗？”仁王在一旁不忘调侃自家搭档。 “相信桑原吧，绝对防守不会输的。”幸村也掺和进他们的对话，眼神却没有离开球场一步。 两人打得火热，场外的视线也无比焦灼，这几日立海大单独训练的时候他们可发现了桑原有着不同的想法，虽说一直以来他和丸井都是以双打出战居多，但不代表他就只会防守。 丸井对自家搭档还未完成的新招式心中燃起火苗，也许在这场练习赛中，他们能够换上新的数据。 眼看到了3-3的地步，忍足和桑原都没有流汗的迹象。大约是前面的试探已经足够，在忍足发出了光速发球后，桑原忽然碎步向前，一记抽击ace结束了还没开始的拉锯。 “呵呵，看来是完成了呢。”幸村这时才展露了笑容，见他神色放松，雨宫明白接下来应该是没有悬念了。 “刚才那个，是新的招式吗？”少女之前在关东大赛并未见过，于是向隔壁真诚发问。 “嗯，这几天训练的时候我们都注意到了桑原在练一种新的打法。刚才那记ace球，也证明了我们的猜想。” “那是升级版的鼠花火！”丸井向场上比了个耶的手势，桑原回过头，向他点了点头。 - 与此同时，热身完毕的真田也回到了队伍，榊监督瞥了眼手上的秒表，宣布第二场比赛即将开始。 “puri。” “嚯唷，不要松懈的上吧~！” “真田。”幸村也拍了拍他的肩膀，众人一起目送那个转身背影。 回过神来，这边桑原和忍足的比赛也进行到了最后，桑原最终以6-3拿下了胜利。两人友好地握了握手后各自回到了场外，迹部家的佣人们已经站在了门口，为他们递上毛巾和放好的蒸馏水。 由于不是正式的赛程，桑原的体力并未消耗太多，只是随意擦拭了下后便与大家一起来到了隔壁的球场。真田和迹部正打得热烈，雨宫只见一阵黑色的旋风划过，漩涡中央的正是带着帽子的严肃少年。 “这是…？”她没有听说过真田的风林火山会产生黑色的漩涡，那样的气场十分震慑。 “黑色气场，是当时u-17集训的时候和我对打时领悟的新技能，”幸村拖着下巴仔细观察道，“这个似乎稍有些不同。” “和精市对打的时候，玄一郎运用的气场是为了挣脱被夺五感，现在招数应该是用来对付迹部的冰之帝国，粉碎自身的弱点，从而让迹部的帝国内部崩塌。”柳继续在笔记本上记录着。 真田和迹部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的老朋友了，彼此之间都很熟悉对方的技能和特点，就像真田不会给机会让迹部打出破灭的圆舞曲一般，迹部也没有给真田用出侵略如火。加上风林火山之间是有所牵制的，这场比赛两人都被迫封锁了部分的技能。 在这样的情况下，二人的分数迟迟拉不开差距，雨宫内心有些焦急，毕竟第一场虽不能说结束的十分顺利，但不会像现在这样获取一分花费个十几二十分钟，这场拉锯战从开始就拉开了帷幕。 由于迹部的冰之帝国，真田的难知如阴也派不上用场，在两人僵持了近半小时后，第一球才在真田的动如雷霆中拿下。 “天哪，真田君的移速是不是太快了，我什么都没看见就结束了？”雨宫这是第一次见雷，她从来没见过如此剧烈用腿的招式，真田在她眼中就像闪电般飞过，然后球直接失踪了似的落在了迹部的场内。 “那是激烈使用腿的神技，甚至快得连手冢也捕捉不到，不过，才刚开始就逼迫真田用雷，后面的场面已经是我们无法想象的了。” 中途忽然冒出个还不熟悉的名讳，少女心下疑惑，但也只是深深咽了回去，眼前的任务还是要以观赛为主。 “啊嗯？真田，这就是你的回敬吗。”没有破到发球的迹部并未气馁，只是直勾勾地望着真田，他知道这个招数不能长时间连续使用，大概是从一开始就算准了这个主意。 “呵呵…”自家男友笑得愈发绚烂中，“用心了呢。” 果然如迹部所料，在真田使用雷拿下3-0之后的第四回 合，两人都已经大汗淋漓。 也许是午后的烈阳有些刺眼，迹部刚好将球打到了一个视线死角，真田闪过了零点几秒的犹豫，给迹部抓住了扣杀的机会。他一跃而起，将球直直打向真田握拍的手。 “——破灭的圆舞曲！” 迹部二次跃起，再次扣杀拿下了这一分，打得真田措手不及，虽然真田及时反应过来将球拍往下拿了些，但既然没有挡住迹部的二次攻势。 “获胜的将会是本大爷！”迹部扬了扬发丝，一手拖着鼻梁，露出冰冷的视线。 两人再次开启了长久的拉锯，笔直高速的小球在雨宫眼里产生了无数个残影，她的眼睛有些酸痛。 注意到身边少女不停在揉眼睛，对比赛走向几乎胸有成竹的幸村决定中途开溜，走去向管家要了条冰毛巾。 不得不说，迹部的准备十分齐全，连急救箱都准备了几份，少年轻手轻脚绕回场地，将毛巾轻轻附在了她的眼帘。 “啊…麻烦你了，精市。”雨宫本来想忍着看完这场精彩的拉锯赛，但对她这种水平而言实在是属于过度用眼了。 “要是刚才我没注意到怎么办呢，美泉想一直忍痛不说嘛？”幸村不是很接受她的狡辩，虽说她和自己一起，也是为了更好去整理他们的训练数据，但少年不需要那些过度的操劳——说到底，是他诓骗别人来的…… “就是太精彩啦，一下子没有注意…抱歉，让你担心了。”雨宫自认不占理，只好向他撒撒娇，悄悄在背后摸索，很不干脆地扯上某人外套。 幸村也拿她没什么办法，只好默默她的头，将视线继续投入到激情散发的场内。 附上柔软很凉快，头顶和臂弯侧都融着热气，一滴一滴向下漏的也不仅是按耐不住的冰块，少女感觉，应该还有被抚平的燥，忍着不敞开的嘴角。 接下来的比赛，雨宫都在认真倾听幸村给她的解说，先是真田的雷被封印，然后通过调整角度和握力打破了迹部的破灭的圆舞曲，而迹部也通过真田的正面对决的激励，进化了圆舞曲——失意的遁走曲。 在最后一局中真田吊出了高球，迹部顺势将击出的球落到对面球场后，几乎没有弹起，而是贴着地面飞快向前滑行。 第67章 他不厌其烦地侃侃，因为看不见忧戚，雨宫便顺着无声流水的源头，顺利找寻到一直存于那里的骄阳。 “就像结合了唐怀瑟的圆舞曲呢。”雨宫感慨道，她光是听幸村给她的描述就能想象到那个场景。 “最好的对手，便是能够让自己有所突破，真田和迹部的比赛便是精彩在此。”幸村一手牵着雨宫，一手拿过了原本由随从端来的蒸馏水递给下场的真田。 她放下毛巾，第一眼便瞧见那双跨越荆棘的脚步，于是也直过身子跟上，球场外的枝桠还在探索他们的脉络，永无止尽。 第38章 零三五 在真田与迹部进行比赛的期间，其他场次也相继定下。 雨宫休息了会，感觉眼睛舒展了些后，便将毛巾递给了一旁不知何时已经在等候了的佣人，她跟着幸村一起走到计分板前，横看竖看，发现并没有自家男友的名字。 “精市不上场吗？”少女有些疑惑，虽然曲高未必无人知，可她内心偶尔也会渴望，什么时候真正见识到boss的实力。 “嗯，毕竟刚休养完，我本来是想要参加，但是榊监督还没有允许。” “这样…那这样也好，精市就和我一起专心观摩其他人吧。” 听幸村提到前段时间的事，雨宫依然有些心悸，不禁感慨起监督的用心良苦。昨晚她研究资料的时候，就对此有所发现，幸村的个人训练菜单比其他人多了几栏，但几乎都是康复型的锻炼，想来…大概就是监督的手笔吧。 “下一场是白石和冰帝的芥川，美泉想去看看嘛？” “好呀，我就跟着精市啦。”雨宫拉了拉少年的手，示意他不需要过度在意自己，其实对她来说看哪场比赛都差不多，所以更想要陪着幸村，去做他感兴趣的事。 而且重要的是，不管在哪里看比赛，是看谁的比赛，少女都能从中获得很多知识，加上幸村会为他解惑，这样的时光悠宁舒适，她也很享受。 见她不是对球赛毫无兴趣，少年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嘴角，他感觉自己最近微笑的次数正在逐步增多——虽然几乎都是在球场下，咳咳。 这边的球场是白石与芥川，另一边则是冰帝的双打内战，忍足侑士vs向日岳人。忍足谦也表示他要观摩自家表哥，把白石孤零零地扔给了立海大众人，不过白石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大碍，幸村走向前去与他打了招呼，雨宫也紧随其后表示礼仪。 “双方就位，冰帝·芥川发球！” “啊——慈郎那家伙！”丸井站在一旁，忽然发现了芥川手腕上的华点，“那不是我的护腕嘛！” 众人闻声看去，wilson的标志十分抢眼，其他人反应过来那是一年级新人赛的时候丸井赢了芥川后某人强行要去的旧款手腕。 “嗯，芥川君确实是不愧丸井君的迷弟之名。”柳生也对这幅景象感到好笑，不过不是贬义。新人赛到如今已经有四个年头，那副手腕看上去还是宛如当年，想来芥川真的是无比爱惜。 ——有没有到打蜡的程度？有人忽然浮现细微疑问。 雨宫只知道白石的这位对手是个不折不扣的‘睡宝宝’，据说在比赛过程中，经常都是睡眼朦胧。 谁知眼前的景象让她颠覆了这个思考，大概是因为立海大的众人都在围观，特别是还有丸井这个偶像存在，芥川从一开始就卯足了劲。 只见芥川精神焕发的样子，身子略往前倾，直接发球上网。少年的发球局十分有优势，不需要等到来球便可利用身体的惯性来高速上网，在白石回球之后，他已经来到了网前。 “动作好快！”她也向后震了震惊呼道，众人都在留意白石要如何对抗这位上网截击的天才。 “那个慈郎居然会因为立海来参加合宿，而连晨训都没缺席过一次…虽然没有抽到和丸井君对决，但是白石这样的高手，也让他激动了啊。”不知何时，冰帝的宍户也参加到了他们的对话里。 “这小子真的是…”丸井想起了一年多前和冰帝突然的练习赛，惹不住偷偷笑了出来，但又想到了当年赛后还送给了芥川另一副自己的护腕，看来某人还是喜欢老款的wilson啊。 众人的视线回到场上，恰好白石回击了一个刁钻的角度，芥川倒是无比干脆，上演滑铲式滑倒，将球看似借力地还回。白石显然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奇怪的姿势，第一分被拿下。 “与桑普拉斯相同的上网技术，加上无论什么姿势，他的手腕都能灵活应用这个特点，也许芥川君是这里最好的上网截击的选手了。” 柳生没有夸大事实，毕竟以芥川每日睡训的程度来看，他的天赋是真的很高，冰帝同样也是个强存弱亡的地方，而芥川保持了正选的一席之位，定然是有他的优点。 “这场比赛，会很精彩呢。”幸村给予点评，他也想知道五边形选手的白石，会如何面对这样极具特点的上网选手。 在第一局就发现了芥川会上网截击后，白石选择了将球打至底线来压制他的上网动作，与当年青学和冰帝的对战一般，不二也是采用了这样的方式。但是芥川依然没有死心，若是一个上网选手不尽力去到网前，那可就相当于不战而败了。 见时机成熟，白石打出了圆桌抽击，小球在强烈的侧向旋转力下进行圆周运动。雨宫没有看出来球到底分身了多少个，只知道地上略微扬起了如圆的沙尘。 “嗯——ecstasy！” “唔哇，好厉害好厉害！这是什么啊！呐呐！！” “啊呀…”宍户看着再次兴奋得手舞足蹈的自家队友，表示在场外的自家人都要难为情了。 接下去的局势又是开启了拉锯，白石如教科书般的完美网球，对战芥川顺其自然的打法，一个精准预判，一个直觉回球，两人一时间分不出谁占上风。 白石其实内心也有着熊熊烈火的竞争心，在寂静中隐藏了激情的完美网球也随之而来，他知道自己的突破难寻，那么既然找不到最为突出的突破口，就进化五维吧！ 看见拥有如野兽般灵敏直觉的天赋选手，白石想起了自家队伍里年纪最小的小金，两人似乎也有相似之处，便是无论何时都在享受着打网球的乐趣。如此想着，他的球风也不禁带上了四天宝寺其余人的影子。 “5-3！白石发球！” 深吸一口气后，白石握紧了球拍，他的绷带并未取下，但如今他觉得不需要打破和教练的约定了。只见他一记超高速发球向对场的边角而去，力量之重直接发出了与平时清脆的响声不同的音调，芥川还在反应的路上，直接被发球得分。 “6-3，四天宝寺·白石获胜！” 白石擦了擦额边的汗水，夹起球拍走到网前准备和芥川进行赛后的握手，结果发现对面手舞足蹈的芥川根本就没反应过来比赛已经结束了。 “芥川君看来真的很投入呢。”众人大概是对这幅场景见惯不怪了，雨宫也忍不住无奈笑了起来。 在裁判的提示下，两人才并肩走出球场，恰好隔壁忍足向日大战也结束，冰帝众人团团围住了芥川，生怕他一下来就要躺下睡着了。 “文太！看到刚才白石君那招了吗，好厉害啊好酷！” 第68章 “我们早就知道啦，”丸井笑了笑，揉揉他的头，没来得及在意不知何时换掉的称呼，“话说你怎么不用我后面给你的那副护腕？这个都好久了欸。” 芥川小绵羊兴奋地从口袋中拿出丸井说的那副手套，表示平时他一直带着，只有睡醒比赛了就带wilson这副。 “下次我要和文太对打，等着我哦，等我赢了你就收下我的护腕！” 见芥川再次我行我素，丸井已经习惯了，立海大众人望着他跑向遮阳区的背影纷纷发笑，雨宫则觉得他的精神状态很好，看来是真的很享受站在场上的每一刻快乐。 - 最后两场比赛是冰帝的宍户亮和丸井，另一组则是柳和柳生。一侧是截击大战，另一侧是数据vs技术流，雨宫对此应接不暇，看看这边，瞧瞧那边的视线愈发焦灼，那精彩的程度实在无法分出高下。 幸村见自家女友露出兴致高昂的表情，只是宠溺地跟在她的身后，一会解说着丸井的新招式——时间差地狱，一会与她交流柳获取的数据。 最终，丸井以6-2赢下了比赛，而另一边参谋大战绅士则是柳6-4获胜。柳生下场后少见地取下了眼镜，爆汗淋漓让他只能摘下来擦擦汗滴，而柳额前的发梢也在滴水，两人也是激战了几回。 见众人都休息得差不多了，榊监督喊来各位，吩咐好明日的安排。整顿完毕后，立海众人正打算前往器材室，雨宫的视线却落在了冰帝的方向。 被众人围绕中央的不仅是部长迹部，还有鹫宫雅，只见少女一边手上捏着草纸，一边用手比划着什么，其他人则是恭敬地点头，时不时与她有些交谈。 “美泉？”幸村见少女停下脚步，轻声唤她，她没有立马反应，所以也顺着视线，落到了冰帝那边的人潮。 在幸村已经听说自家女友曾经和鹫宫的那些摩擦往事后，他一直都有所留意两人合宿期间的交集，雨宫因那件事落下了呼吸病，但没有大碍，他也从柳和柳生那边了解到，这种症状基本是由于心理因素引起的。 不过如今接连几天，看雨宫投向鹫宫的眼神并未带有敌意，而是一种淡然与忧伤，他想…自己大概了解她对这件事的态度。 “抱歉，我有点走神了，走吧精市。” 雨宫只瞧了一会，她对鹫宫家是有点情绪的，但对于鹫宫雅这个人…反而倒没有那么强烈，大概是因为她能感觉出鹫宫其实过得压抑。对她而言，鹫宫最大的错误就是当年嘴巴没放干净，说了自己母亲的坏话，但若要追溯，她会有那样的性格和反应，说到底都是因为鹫宫家内部的腐烂。 书上怎么说的来着…环境会改变一个人的三观，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就是还有疑问，自己会不会太轻饶别人。 “之后应该没什么机会会碰上的。”幸村没有点明，只是静静望着她。 “没关系，精市认真训练就好，有什么事情我也会处理的，”雨宫回过头，“我也想相信…鹫宫不是无礼的人，不然你看，冰帝的各位又怎会如此相信她。” 她说的倒也没什么问题，冰帝本就是最为有名的贵族学校，若是鹫宫雅会犯什么低级错误，根本都不会当选网球部的经理，想到这里，她也有点佩服迹部，毕竟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也许这就是身为真正的贵族与生俱来的霸气吧。 “所以那又如何呢。”她背过身去，自言自语道，轻声飘进了少年耳朵。 “嗯？” “没事啦，是我自说自话…就是觉得，想不通的事情就先不去想了，嗯。” 幸村不知道具体她在说什么，但这样思维跳跃的女友，总是更有意思。于是继续牵过那双手，阳光透过树叶，让金色铺垫他们走回的路和靠近的肩。 夏日爽快的风扬过遮住额心的发，最后几分不安定也随着淌过，对着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雨宫开朗笑了。 第39章 零三六 星辰挂幕，浓稠之夜搅进了今晚的轻井泽。 尖锐的虫鸣消融于步道，路两侧还摇晃着枝桠，繁盛之中，雨宫和幸村散漫在高高天底。 可以说，历经整日的疲劳后，不管是作为大吃大喝的消食，还是放松神经去愉悦，都是很好的选择。少年的衣袖领着步伐，仿佛指向很远的地方，灌木深处在探寻荏苒，百花相伴，这引得她的思绪也随之悠悠然。 “今天没能让美泉见到我上场，有些可惜呢。”树影像是黑洞洞的，唯有雨宫眼前的两盏小灯在盈盈。 不知为何，她觉得望见了梵高的星空，旋转，躁动，最后像是凝结在最亮的灯里。但就像世人不会原谅生前不待见名家的男女那般，世人也不会原谅她，奇怪的预感，又有些对自己无法全然形容的语言的贫瘠。 “会见到的啦，不是现在而已嘛。”雨宫本来想说，还是再休息会，扎实扎实吧，但最终选择隐去，因为不想扫任何兴致。 “所以，美泉是有什么想跟我分享吗？”对于色彩，幸村是敏感的，毕竟这是绘画该具备的基础。 他跟着她停在路中央，音韵渐沉了，她憋了几天还是在做无用功，灯还是会照进缝隙，擅自钻进少女本无一物的原野。 “其实…”这次合宿没带指甲钳必须背个锅，“我是想问精市，放假回学校之后的事情…” 指甲渐渐长了，挠上的角度人为无法控制，虽是稀稀疏疏，但终究感受指腹的地方是浅浅一团。女友从猫猫变成小花栗鼠，夜晚没有鸟儿啄，倒是自己先掉进沟壑，迷迷糊糊又湿漉漉的。 风乍起的地方，花亦开阔，少年没有犹豫地攥得更紧，所以娟娟的水，也能从中反复挤压冒出来，萤火抓不住形体，但脚在实地。 “你是说…抱歉，我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他的语气缓慢下来，“可能是因为…和大家一起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开始的时候我没想那么多。” “精市知道我想说什么？” “因为美泉刚才的样子很像要英勇就义，”不带稚气只能维持三秒，“明明眼里超级倔强，嘴上还在饶人来着。” “总觉得你像是在批评我。”雨宫哼了一声，接着热闹的虫吟再次盖过。 “这种重要的事情竟然没有聊过，所以我是在批评自己哦，”发丝扑到跟前，他低下头贴近，“呐美泉，你会害怕跟我在一起吗？” 雨宫赶紧摇头，准备起来的手给压了下去。 “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目光一直在捕捉她的闪烁，少女第一次意识到，幸村不笑的时候其实很在千里之外，“虽然我下定决心想做什么，没人能阻止我，不过…还要考虑美泉的意见。” “我不是说躲着你的意思啊…”他无数次完全闯进她的边界，但又只是站在门口，无声凝望着她，自知心软，雨宫反而更想伸手去触碰这盏可能会飞走的灯，“其实我就是想嗯…不解释？也不能这么说…哎呀！就是——” “——问了就说，不问就不说。”两人异口同声，空气静止了流动，短暂有序下来。 “呵呵，我还是很了解美泉的嘛。”那些急剧收缩，又快速膨胀的光亮让她脱了力气。有的时候…她真的很想给boss出个大拳头啊喂！ 第69章 “但我又不是太想瞒着…啊，其实也不算瞒着…到底算不算……” 如释重负总是周而复始，见她踌躇不前，幸村干脆抱了过去。心甘情愿不可抗拒的。 “总觉得我应该学习一下怎么和朋友交往了…”拽住摩梭衣料，每一次波动，雨宫都感觉眼前闪过细碎柔光，她抬起头，幽蓝的发梢间映出最亮的两颗星，“啊…” “嗯？”幸村对她的跳跃再次不明所以。 “精市！是合月！快看，”金月合成一轮挂在上头，从明亮在跟随，到逐渐镶嵌成宝石的模样，夜晚却像晴好，就是合相不会等人，“最近原来能看到诶！” “我们在合宿期间都没看天气预报呢，”少年一起看去，余光没有错过怀里飞舞的线条，“啊啊，美泉的注意力一下就靠过去了…” “刚才一直都没发现是谁的错啦…”眼前更明亮这种话怎么讲得出口噢，“虽然处于昏星的时候常常是黄昏出现，但我们好幸运…” “在城市里的话，就不一定能尽收眼底了呢，”感觉到她歪头愈发贴近胸膛，幸村也愈发感觉，自己的声音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扬去，“昏星是在说金星嘛？” “嗯，是我最近看书学到的，”雨宫缓缓道着，“比如说，月亮会被叫做朔望，金星在古语里会被称为太白，我们现在只用肉眼观察，都能一下发现，它就是天空中除了日月以外最亮的。星星引领着古往今来的一切，就像对天文的好奇，直接促使了埃及和其他文明的衡量发展。” “奈良时代？”幸村回想了下历史a，知道她在钻研邻国书籍的情况下，现在他们学到的最早的接触便是公元八世纪，“感觉一出口就要背出来大兴水利，注重农耕了呢。” “嗯，但想说的不止是这个，就拿农耕来说吧，确定农时…就是何时播种，何时丰收，是很重要的，而这些就会根据星象决定，”她越说越欢，其实都是些枯燥东西，但是少年听得津津有味，“我们经常会听说遣隋，遣唐，但其实更之前，被称为春秋时代之前，有个时代叫做周朝，那时候负责记录历史的官员，同时也是‘星官’，他们会定期在分封的地方向天子汇报。” “那这个汇报？” “这个也是我觉得很有趣的地方！就比如说，a分封国记录了月食，b国也记录了，但c国没有，然后天子就能根据这个不合理的地方去查，就是这个地方管理员是不是偷鸡摸狗做了不见得人的事。时间是不会骗人的，即便在古时这种交通不好的年代，他们已经学会通过星象，对整片辽阔了如指掌，精市有没有觉得，这种模式很像技术网？” “嗯哼…所以派下去的督察官就会被叫做刺史啊，”金月在眼前合成最亮的夜星，不知为何，少年觉得自己在上社会实践课，“像派去监督解由状，监管国司的勘解由使那样的存在呢。” 不知道有没有一天，化学课也能跳出实验室，跳出宛如医院的气氛？那样他肯定会喜欢上的——这可能也会对切原有点效果。 “是呀，差不多。因为当星象和时间结合起来看的话，人对事件就不能做手脚，监督就这样出现啦，”是胸膛在暗暗燃烧的烈火也好，是情到深处激动张合的咬肌也罢，她不自觉地脸红，主动跳过了金月在西方爱情里的占星寓意，“说到这个，我会觉得中国的算法更准，虽然现在已经靠望远镜和其他工具知道地心说的错误，但那边的定义本质上并非单纯的以地球为核心，然后去延申金木水火土。熟知的岁差会导致星座不准确，加上我们是活生生站在地球上的，所以他们的意思其实是人与日月星辰，万事万物的平衡和联系，就是‘我站在这里，站在地球，然后去研究我如何平衡’的感觉。” “总觉得美泉已经能去参加天文社了呢，”他需要刻进回忆里再慢慢消化，此时最该做的就是御寒，四处瞥上几眼后，幸村将外套带下，“合月还有些时间，坐下看吧。” “我好像有点啰嗦了…”她浅浅笑着，反正眼里没有真正抱歉的意思。 “但是很有趣，见识更多总是好的，”这次幸村干脆不摸摸头了，将她朝肩膀去靠，“或许有一天，我们能一起去看流星。” “已踏上x亿公里，现在正回头看你什么的？”她像念八卦新闻似的调侃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极光也好呀，它不会让人等待一辈子。” “你呀，”幸村都要忍不住想扣扣少女的鼻尖了，“继续刚才的吧，请多指教了，美泉老师。” “唔嗯…那就说说另一本书吧？‘星辰者，所以制日月之行’，这是本非常入门中草药和人体循环的古籍，也是记录最早，里面四处都能发现星星的身影，以我浅显理解…就是公转自转为何受影响的秘密？能量大总是会影响能量小的，换成质量应该常听些，”她稍显无奈，就是啃原文还在困难阶段，“前段时间的物理课，老师有给我们看星体的运行轨迹吧，想起那时候就猛然发现，它长得很像基本的双螺旋结构，然后我就，啊，忽然感觉自己变聪明了，原来这真的有在说天地一大宇宙，人体一小宇宙呀。” 周遭的小花还在熟睡，娓娓道来的声音砌成一座避暑凉亭，头顶朦胧在继续变化，不断延伸着公子蝶梦般遐想。即便不聊那些大叙事，呼吸颦笑，少年都不由自主地托起脸颊，只想一直这样安静下去，一直看着她。 “所…所以精市老师，我表达得能让你清楚嘛？”说实话，瞎取外号这种事太过三分羞耻，三分大胆，还有一份不可名状。 满就则覆了，于是幸村忍住想要做点什么的冲动，现阶段还能稍稍维持点张弛有度，“非常清晰，十分条理，还有美泉特有的浪漫。”还让他想起来每次球场回头就能对上的眼睛。 他说浪漫的时候，她的心就再也抑制不住地砰砰乱跳，虽未相约黄昏后，月到树梢头，人面桃花灯如昼，红鸾悸夏虫。依然疯涨的树影全盘倒映在透明玻璃，原来虫鸣早就合着在歌唱，弥漫的原来是沸腾空气，竟然只眨眼功夫，就给雨宫谱写完了四季。 微微颤抖的睫毛像是扑扇翅膀的飞舞蝴蝶，于是，少女闭上了眼睛。 咫尺犹如镜花水月，幸村终于伸过手，稳稳捧住和自己掌心的同种温度。极度的压力能导致肾上腺素激增，但心脏的超负荷运转不仅是这等可能，世事实苦艰难，当他准备向池水抛下石子的时候，背后灌木沙沙摇了。 小树苗可经不起这等风波，常青树噌地就退却下来，他们猛然转头，算是才想起来这在荒野郊外。 “…” “……” “轻井泽…我们这里离山是有点近的吧…”谁能告诉她现在几点了啊不对不对，几点和熊出不出没也没有关系啊啊！ “我去看看。”眼看幸村就想直接抄起衣袖往前去，雨宫赶紧拉住。 “别！还是别过去了，我们直接赶紧下山回吧，”开什么玩笑，他们又不是当地居民，也没有牵着狗在这巡逻以吓走熊，要是真出啥事就完蛋好不好！“之前新闻还说过东北那边有野熊会学人招手，然后引人过去就…不要冒险最好…” 第70章 “那就先给迹部说下，虽然没见到是不是。”想到隔壁还有要呵护的女友，少年决定老实听话，但脸色是一时半会不能好看了，被打扰就很想一球飞去。 “嗯，嗯。”雨宫唰唰给他把外套捡起，拍拍落叶小草的工作，真就还是留到回住宅区再议吧。 下到别墅已经是八点过半的样子，回来路上两人还途径了球场，眼看要找的人还开着发球机，只得将‘可能山间有熊’的消息交给管家。 虽说加餐的晚训属于常规操作，但少女猜想，自己眼前莫名燃起大火的身影估计是被刺激到了，现在连冰帝都开始跟着他们这群离谱家伙修仙，让她感慨这日子是越过越卷。 “那…我去训练了哟。”三楼房间的门前，幸村双手挂在她的肩，这次是两只凭借本能行动的小花栗鼠，就着闻闻嗅嗅的流动，于是仲夏太短，最终也还是浓缩在小小的额间。 催促着他速去以后，雨宫打开门，迎面依旧悬着的月，仲夏又是太长，长到让反射弧终于想到那句七月未央。 - 事情却在合宿的最后一日急转直下，大概是俗话说得好，仲夏夜的梦，美好尤其短暂。 也许因为前几天都不见雨宫的身影，鹫宫雅从再次见到她，便察觉一直抑制的怒火无处发泄。 可以说，她也是个十分要强的人，约是遗传也有份作祟，总之幼时和雨宫打架却没有赢，最后失手将她推下水，然后还被自己父亲责骂，被祖父罚抄，在家族里处处备受排挤，鹫宫在坎坷的路上扭曲地越走越远，最终无可奈何地将所有的错都归结在雨宫的身上。 其实还有那么件小事是雨宫不知道的，那就是汤泉之后，鹫宫收到本家的电话，让她原本有些熄灭的情绪再次燃起。 原本正在厨房帮忙的她，见到雨宫走进准备装水，她下意识地走向前去，将雨宫手中的茶杯打翻。 “…你有事吗？”少女是带着自己的水杯来的，没有用迹部家的茶具，一眼就能辨认。见她一路都没发难，直到如今才出手，雨宫就立刻明白，对方看准了这点，才趁大家还没来午饭的时候找茬。 “不是躲么，怎么现在又站出来？”鹫宫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有些语无伦次。 “那什么…其实你不觉得自己行为很无聊嘛，”虽然不明她为什么非要现在来找茬，这几日下来两人除了第一天的不愉快外，还不至于发生到现在这样的冲突，但雨宫没想退缩，“害人害己不值得吧。” “你！”突然被雨宫说中心事，鹫宫也顾不上什么教养礼仪，鸡飞狗跳的模样也将雨宫吓得连退几步，“如果没有你，现在我和我的家人才是鹫宫家的支柱。你的好爸爸把位置让给一个外姓人，你果然和他一样的毫无责任心。” “我问你件事，”顿感头痛是此时的主旋律，都快让雨宫觉得，要不是自己最近心情特好，她真再也不想指指点点别人了，“有没有想过什么才是对错？父亲只是选择了当下最好的解决方式…能力不够的人只会让楼阁倾倒。” 对面那张脸一下皱裂，红得来又不如苹果成熟落地，少女由衷感慨，没有茂盛健康的大树总是结不出好瓜。 “好意思说这些？你和你的父亲如出一辙，就同样反骨，偏偏祖父还要瞎了眼似的宠着你们两，眼里从来都看不见别人。” “我只见过祖父一面，你的幻想症真应该治…竞赛逻辑题也不这样算吧，得不到偏爱你去怪一个同是受害者的我？难怪是只能眼睁睁看着鹫宫家没落。” “住口！”鹫宫一个激动，上前抓住雨宫的衣领，大有出手的架势，“祖父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雨宫不缓不慢，直视眼前火从中烧的少女。她能看见眼中有着挣扎的情绪，但不代表自己就要去管这种已经无关的破事——尽管不想参与，但又想起鹫宫时不时流露的神情，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哎…她都有点想逃避了，但这不符合自己内心的完美学论理…为什么就这么喜欢多管闲事，就跟她以前多管网球部的账似的…… “我说过，我有自己的路要走，你想要重振家族是你的事，我没有一条插手的理由和动机，更何况我从没有把自己当作是鹫宫家的人。你想换取你父亲的威望，那就去从内部改变，而不是找我麻烦。说句难听的，就算今天你和我打上了，你赢了，难道家族就会承认你的强大？不应该是这样吧，你只会再得到一顿训诫。” 然后少女就看着七彩变换在自己眼前，估摸是她的语速太快，哔哩吧啦就吐完了，鹫宫一时都憋不出回应的字。 想法是丝毫不差——鹫宫雅估计压抑太久，刚好她撞到了这个枪口。虽然她两简直就像冤家路窄，但是这几天下来，雨宫也发现她不算那种点不醒的人，至少只有面对自己的时候，大小姐的情绪才会猛地失控。 所以她又闲了，开始去想也许能改变一下他人看法。对上那双愤怒的眼神，两人的眸色都是同样乌黑发亮，而透过荆棘树林，她能见到曾经固执的自己。 两人争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吸引了最先结束的迹部等人，听到内容后，迹部连忙阻止正准备开门的向日和忍足。 鹫宫家的情况他是知道的，但是因为鹫宫雅自身的优秀，他也并非是拘泥用人的性格。 可惜有些事情，只能是当事人进行化解才会奏效，所以，这是一步险棋，稍有不慎或就走向其他未知结局。 “怎么回事？”立海大等人随后赶到，幸村见众人都站在餐厅前没有进去，有些疑惑。 “你女朋友在里面解决她的过往。虽然很抱歉…幸村，我不会阻止你进去，但我更认为这也许是个化解的节点。” 迹部其实很关心自家经理，尽管她从认识开始就很难鸡蛋里挑骨头，他是依旧觉得，她的假面也是时候需要剂良药。但与此同时，他依然会看幸村的选择，毕竟这件事说到底吧…与自己现在的关系更为远些。 “如果美泉出了什么事，我不会对她留任何情面。现在只是因为尊重美泉，我才会站在这里。” 幸村大概也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在那晚从雨宫口中听说了具体过去后，便向柳抽空询问了鹫宫家的资料。简单来说就是，到了雨宫爸爸那一代，因为家主挥霍和不顾正业，和之前就有颓废之势，鹫宫家处于危险的地步，而雨宫的祖父选择了分家来主持大局。本想着是让雨宫爸爸接手集团，最后他却选择了和雨宫妈妈远走高飞，雨宫的祖父年纪渐长，没有办法再叱咤商场，力不从心，随之也就同意了短时间内，让雨宫爸爸提携的后辈来打理。 而鹫宫雅的父亲，正是那个被换下来的前家主。 众人只听见里面的争吵愈演愈烈，最后听见了什么‘我这辈子最讨厌你这种人了’的呐喊后，迹部原本抓着大门的手忽然感觉到重量远去，然后鹫宫雅径直冲出。 电光火石之间，迹部低声说了句抱歉，然后也跟着追了上去。 幸村见状，没有犹豫地跑进去找自家女友，却发现她正蹲在地上不知在找些什么。 “精市？你怎么来了，先不要过来，刚才我的茶杯摔坏了，地上好像还有残渣。”雨宫怕他被绊倒，提醒他不用过来帮自己。 第71章 “没关系，我想陪你一起。”幸村从桌上找到备用的隔热手套，俯下身来和她一起查看。 “精市…真的很温柔呢，不想问问我发生了什么嘛？”其实鹫宫前脚离开，后脚幸村就出现，她也猜到了幸村刚才应该是在外面。 雨宫没有介意他没有进来阻止，相反，她很开心幸村的做法，出于判断，鹫宫本就不会出这个手，所以再看结果而论，少年这个真的心细如发。 “如果不想提，那就不需要说。美泉，我只需要知道你会一直在在我身边就够了。”幸村望向她，一字一句认真说道。 “嗯，会的。” 所以为了避免让精市也卷入这种麻烦事，我也想越来越强大——这句话雨宫藏在了心底。 就算是单独相处的时候，雨宫对于幸村的一些话语还是有些害羞，尽管如此…她也要迎面而上，因为她并不想因为个人事情而让人担心，特别是同样忙碌的幸村。 能在闲暇时一起放松，就已经是很满足愿望了不是嘛？和幸村在一起的每刻，她都十分珍惜，所以更不想把时间浪费在麻烦的事情上。 “不过如果想要靠上我的肩膀休息的话，美泉可不能瞒着我呢。”知道自家女友一向独立，幸村也只好依着她了。 “好呀，那我一会吃完饭就要！” 那双漆黑的眼睛太亮，难歇的骤雨都停在地平线的另一方，这让少年感觉，人真是越爱越可爱的生物。 话语不论再如何说都太匮乏，所以他决定清扫完再要个抱抱。 - 下午的总结会议上，众人果然没有看见鹫宫雅的身影，在临行前，雨宫找到了迹部，表示希望单独聊几句。 “我想…我就直说了，迹部君，我没有真正讨厌过她。但是确实很抱歉，在这种时候出现与训练无关的意外。”雨宫看得出来鹫宫大概在网球部众人心中的重要性，思考良久后，还是决定和迹部坦白。 “啊嗯，本大爷明白。抱歉倒不需要，本大爷才是要替她向你道歉才对。”眼看帝王的眉头都要拧成毛巾团，鉴于都免费体验了那么久的皇宫待遇，这次她真心甘情愿多管闲事算罢。 “不过我还是想多说一句，迹部君若是真的有些想法，我觉得也不该是鹫宫家。至少，现在的鹫宫家不适合……” 虽说对自己的感情方面能算迟钝，但雨宫的眼睛还没瞎。在那日午餐的时候，她已经默默发现了这件事，就比如说，迹部的食量相比起第一天少些，或者更明显的是，在他们里面，只有鹫宫家是日复一日遵循日式用餐习惯的，加上汤泉离餐厅距离不远，当时她就留了个心眼。 不过她有资格说当局者迷吗？幸村要是知道会不会想继续腹黑…咳咳，某人思维再次乱飞。 “本大爷何尝不知，只是未来充满变数，人可以不去丧失期待。”迹部态度是逐渐放软，也许只有当事人还没察觉出身边人对自己的好意了。 “那…我们就先别过了，真的非常多谢迹部君这几日的款待。” “无需多谢，本大爷也是收了利息的。” 回神奈川的飞机上，雨宫挨着幸村的肩膀，也许是有些晕眩，外加今天精力耗费得有些厉害，她的闭目养神最终成为了真正入睡。 夏虫不以语冰，夏日的梦也是如此，她仿佛飘在空中，摇曳着，听着轻声将小曲吟唱，馨香上了蓝色，播撒在整条光谱。 天空还在保持着一无所求，便任由这棵树苗在自由生长，幸村沉沦于少女宁静的安寐，就任凭思绪飞扬。 她的睡梦前半段都特别简单，像是孤身一人在山谷和云野，蓝天挂着月，金星转变成了晨星，从东方冉冉升起，而别过脸颊，大片的鸢尾花就屹立身旁。 他伴风徐来，拥抱住霎时落泪的她，然后星河开始旋转，他勾住她的发，亲吻着她。他们走得很慢很慢，荣光的倾注之下近乎永恒，如细雨的慰藉，如星星的余晖，如从不止息、顽强生长的点点野花。 时间流动，雨宫也感觉到心跳揪得很紧，漫游依然还有未尽之事，竟然都让自己记得清清楚楚…… 见他低下了头，嘴角张合是说着什么，然后少女睁开双眼，正好幸村抚摸着她的碎发。 “睡得好吗？”幸村的嗓音洋洋盈耳，让她想起还未消逝的翠鸟弹水，“准备到了，我正好想叫你呢。” ——嗯嗯，还是白日里的鸣声悦耳。 “梦见精市啦…”少女对他嫣然一笑，可惜更想问如何遮掩滚烫的脸，“所以睡得很好。” 幸村伸出手指，轻轻地点了下小巧鼻尖，无需多言，有些时刻留有遐想便是万般柔情。 “呼…就是还得继续回去干学习，合宿的日子很开心，我都怕自己会烟消云散。” “呵呵，作为占据美泉时间大头的我，好像有被批评到呢，”他没有故意去压低音量，所以后排的两位干脆利落的倒了，“那等送你回家之后，就要数着日子见了。” “就连这种时候，幸村君都还不忘记提醒啊。” “距离全国大赛只剩十六天了，任何时候都不得松懈！” “…精市和雨宫桑在合宿里商量改变见面频率的概率是89%，因为冰帝的选择而回去更改菜单的概率为100%，根据合理推测，今年轮空的概率…” “仁王跟不跟我们回去吃桑原拉面？杰克鲁请客~” “喂！又是我啊？！” “puri，免了免了，去叫我们的——” “啊——赤也那家伙就来短信了——” 第40章 零三七 白驹过隙，转眼便到盛夏最炎热的日头，八月来临，全国大赛也随之开启帷幕。 军师的推测可谓是所向披靡了，立海大初赛竟然还真抽到轮空，于是今日的主旋律就定下很早，雨宫是陪幸村一行人过来观察战况。 看着人群络绎不绝，少女不禁感叹这项几乎是全民赛事的重要性，就是有些可惜，背后还有忍耐着匍匐的身影，让她尤其觉得像见过的一道基础题答案。 悬臂长城建于45度山脊上的主要原因有人说，是展示高超建筑工艺，这不就仿佛现在，若非眼神不能刀人，雨宫早就被万箭穿心。所以，答案是离谱错误的，今天来到的三两后援团成员也不是展示立海威武…… 浑厚的喇叭四起，打断了少女乱七八糟的脑回路，原来是初赛的最后集合铃声。 “虽然抽到轮空，但今天还是要多多指教了呢，美泉。”隔壁怀揣着爽朗，亦在时潮中，雨宫对他点点头，不远处的后方队伍显得些许零散。 听幸村说，如今青学高等部的副部长手冢，在第一次u-17的合宿后，就前往了德国奔赴职业。其实原本以手冢的情况，应该在刚上高中的时候就要过去的，但似乎参杂各种原因，而推迟到了现在，所以全国大赛上是无缘再见他的身影。 真田对此不予置否，但似乎内心有些触动和情绪。 “说起来，我们会遇到青学吗？” 虽是知道抽签的结果，但雨宫也有所耳闻大赛规则，来自全国各地的队伍都会在开始之前进行抽签分组，而立海大分在了第一大组，和冰帝分在了一个组别，就是似乎还没听说青学和四天宝寺。 第72章 “不好说呢，至少在决赛之前是遇不上的，青学在第二大组。” “原来是这样…那精市，一会我们要去看看冰帝的比赛吗？”想到每组只有一个学校轮空，加之这是全国盛事，她默默思考，冰帝今天的比赛大概还能去看个收尾——如果要去的话。 “这个的话，柳和真田已经过去了，”幸村知道她介意什么，虽说雨宫和鹫宫两人的矛盾还没再次升级，但尽量能不见面还是不见得好，“我们不如去看看六角中学吧。” “就是那个正选们的球拍都是自制的学校吗？”两人在合宿期间常常交换情报，就是一个说网球，一个说课业，但也因此，雨宫了解了许多有趣之事。 “对，他们国中部的教练和高等部的是亲戚，所以训练作风便一脉相承了下来。这支队伍也拥有不小热情，去看看的话，或许能见意外收获。” 她肯定了幸村的心路历程，视线朝所在的球场望去，可惜半途就悬崖勒马。 夏天，或者说是盛夏，炎热总是漫长又熊熊焚烧的，眼看柳生已经一脸读不懂是什么情绪地给仁王撑起遮阳伞，桑原的额头显得比平日还要灿烂，虽说真田有自己的避暑记，但很显然，没人渴望这不运动的一天要给晒成咸鱼干。 “说的也是呢。精市，不如你们直接到球场去等我吧，”少女悄悄抬起手掌靠近他，“我去给大家买点水就过来。” “我跟你去吧。”幸村还是有些担心自家女友，场地的人有些多，他有点害怕走散了。 “不用啦，比赛快开始了，精市和大家一起过去吧，我很快就来哦。” “好，”幸村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零钱包交给雨宫，“拿着去吧，快去快回。” - 斑驳的单人时光给了少女五分钟小憩，眼前一路在明亮，朝气蓬勃和欣欣向荣都收进眼底，虽然这份汹涌挡住了指示牌，但她还是成功问到了路。 场景变换，此时雨宫正站在小超市的冰柜面前，嘴巴里嘟囔着什么。纠结买哪个牌子的矿泉水，还是买功能饮料这种事情，她真是能一个头三个大的。 恰巧这时有两个男生挡在冰箱前，丝毫没有顾及到其他需要选购东西的人的意思，两人体格虽不算高大，但也将视线几乎覆盖了。 雨宫正准备提醒这两位男生，不料两人别过头来，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诧异，随即转换成她看不清的笑。 思想品德课这是没上过吗啊喂…还没看好就先别站这里嘛…她忍不住内心吐槽了下。 “同学，真是不好意思，可以稍微借过吗？”见他们还没挪动的意思，虽然营业会疲倦，少女还是礼貌性表达了。 “噢，真是不好意思啊，看来是我们挡住了你，请吧。”两人相视一笑，给她让出位置。 雨宫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见两个男生还是腾挪空位，也没有过多思考。拿到饮料后，余光瞥见两人已经走出了超市她才松了口气，走向结账台付款。 向店员要了几个塑料袋，她给分开装好，准备向六角中的比赛场地前进，没料到刚才那两个男生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挡在了自己面前。 有一瞬间，少女真的以为自己是不是记错人了，这种堵人方法似曾相识。 “请问…”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一时间她找不到原因，但是见两人没有穿着校服，也就没法引诱他们往场地去走，“还有什么事吗？” “呐，小妹妹，一个人拿不累吗？” ——谁是小妹妹啊？！雨宫飞速打量这两个…嗯，身高还比自己没能高出个5厘米的身影，不知到底是她和网球部呆久了，还是压根从来就没注意过其他男生，总之，少女忽然觉得自家学校很伟大。 “你的男朋友呢？真不称职呀。” “是呀，要不换一个更好的吧？你看，我的朋友就不错哦。” 男生抿着唇似在忍笑，几分慵懒，另一个直接眼疾手快，从雨宫手中抢过还没放好的钱包。 她有些着急，因为那个钱包是幸村的，但又不仅如此，高空之内天气太闷了，蝉声不断，还弥漫着这才特有的热浪，感觉脚底的黑影愈来愈大，脑筋都没了平日里的上蹿下跳。 “那个，不好意思，请还给我，我还有急事。”她也不想再浪费口舌了，一个笑脸都不想给，脊背能感觉到开始僵硬。强装太累，牙齿印会隐隐上来吧… “哦吼？那可不好呢，这样吧，我们也不是什么坏人，只要你和我约会，我就可以还给你哦。怎么样，这个买卖很划算吧。” “抱歉，我不会和其他人约会，请你们找愿意和你们约会的人吧。况且我有男朋友。”死死纠缠让雨宫一时头大，毕竟他们横看竖看，就是玩世不恭的类型，找她来干嘛？她看起来还不够半个读书人吗？？ 两人一听，又想起幸村那天在运动馆里的眼神，对视的瞬间余光瞥过那色长筒袜，愈发觉得，是怎么瞧怎么开始攀爬。茵郁和冷僻之间，电光火石之间，注意不到的细节都愈发想添加自己的肥腻，涂抹一层又一层其名美曰为她好的护肤油。 锁死目标的猎手当然不言放弃，认定这是挑衅后，高大一些的男生直接将雨宫手中提着的塑料袋打翻在地，他的同伴则是用力抓住她的手腕，二话不说就往少人的地方跑。 眼见飓风要穿膛，这下她可急起来了，先是幸村的钱包遭受飞来横祸，然后是自己，她正准备大叫，但正好隔壁球场的比赛似乎到了高潮，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没在他们这里。男生见她准备开口，反手就是捂住她。 “……！！”将她带到小树林旁，男生才放下捂住的手，“你们要干什么？别忘了这里可是有监控的。” “呵呵，小妹妹，你多少还是年轻了点呀，这对我们来说都不过是小事。好了，现在这里没人，我们终于能认真聊聊了，单独的。” 身处可谓逃不离的小巷，但她还是那个她，听见咬牙切齿的单独的这字眼，雨宫就唰地开始搜罗脑海，但是无论怎么翻来覆去，她都找不到这两人是曾几何时欠下的，打个问号的债。 课上是怎么演练实操的来着…啊对，开头小混混会直接就提男朋友吗？不科学吧。 于是她赌了一把，弱弱问了一句，“你们认识精市？” “叫的还挺亲密，怎么，和他一起的感受是不是无法满足？看着就弱不禁风的哈哈哈哈。不过不用担心，做我女朋友，你可是能享受到更多的甜蜜和刺激呢。” “别用这种恶心的词来侮辱他！” “哦吼？原来还是小清新呢，没关系，我就是看上你了，这里可是谁都不会来的。” 雨宫见另一个男生拿出手机，眼尖地发现上面的吊坠正是冰帝的校徽，这下她终于想起来了，之前和幸村在运动馆的时候似乎和两个冰帝的学生擦肩而过，当时她没有仔细看，但现在愈发觉得，眼前这两个不怀好意的男生，就是当天那两个冰帝学生。 那么为什么提这个？难道是幸村来找自己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两个人？雨宫越想越害怕，现在她更不可能去找幸村，不然按照大赛的规定，若是出现打架事件什么的就会被禁赛的。 第73章 “喂！那边的那两个，你们在干嘛？我已经叫了保安过来了，放开那个女生！”突然不远处出现一个杏色的身影，两个男生吓得一哆嗦。 “喂喂！警察叔叔快来，就是这里，有两个男生企图打人啦！”跟在那个女孩身边的另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生随即大喊。 “啧…真不走运。”见事情快朝着不可控制的地步发展，两个男生愤愤地放下抓住雨宫的手撒腿就跑，由于慌张甚至落下了其中一部手机。 “你没事吧？”那个杏色头发的女孩跑了过来，第一时间将她扶稳。 “谢谢你们…”捡起手机放进口袋后，她才缓缓起来，感觉自己骨头渣子再晚几秒就要碎了，“我没事…就是有些后怕。” “太过分了，这两人哪来的啊，你们认识吗？我们刚才说叫人了其实是假的，先离开这里吧，免得他们一会反应过来了再回来。” “好。”雨宫正打算找钱包，但发现哪里都见不到了。 - 三人相互扶持着走到了不远处的比赛场地，发现正好是冰帝。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需要先整理一下情绪再过去找幸村他们。 “真是…什么运气啊，怎么刚好这里是冰帝…”那个杏色头发的女孩子嘟囔了句，“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橘杏，是不动峰三年级的学生，身边这位是小坂田朋香，青学二年级。我们刚才正准备找走丢的朋友，恰巧看到了你和那两个男生。” “你们好，我是雨宫美泉，立海大一年级。刚才真的谢谢你们。” “诶？是学姐诶，我们都是国中部的，雨宫前辈应该是高中部的吧，不然也不会在这边。” “嗯…没关系，你们帮了我，不用这么恭敬的啦。” “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们说下刚才是怎么回事吗？” “其实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可能是以前有过节吧，”雨宫想了又想，觉得还是不要声张比较好，人言的传播速度是很快的，她不希望幸村和网球部在这种时候受到牵连，“总之，真的很多谢你们。” “雨宫前辈，下次最好还是不要一个人走比较好，”橘杏大概猜到了些她隐瞒的原因，之前她从桃城和青学的学长那里听说了立海大的部长谈恋爱的事情，听说就是像眼前这个有着乌黑长发的少女。虽然不能确定，但是这种事情她还是很愤怒的，“不过，我建议你如果知道那两位男生是哪个学校的话，去投诉一下好些。” “嗯，我正是这个打算。”少女摸了摸口袋里的那部手机，她要赶在幸村知道这件事之前去解决，虽然…也不太想再和冰帝有什么瓜葛，但这件事毕竟还是非同小可。 “啊嗯？是谁这么不华丽地坐在本大爷的场地？”因为冰帝这边几乎都是穿校服的多，三个女生在人群中尤为显眼，迹部刚才就发现了她们，结束比赛后便往她们走来。 “啊——！是猴子山大王！” “迹部君。” “怎么又是你，这次还和她们一起？”迹部对于雨宫和橘杏两人有点意外。 “长话短说，这个东西想交给你，”雨宫不想提起太多，将捡来的手机交给他，“刚才贵校的同学有些不符合校规的行为。我不认识他们是谁，但迹部君，身为学生会部长的你想必你应该认识。” 迹部接过那部手机，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事情的原委，那部手机正是隔壁班有名的浪荡公子的备用机，迹部其实已经想铲除他们有些时间了，毕竟学生会的成员还是自己亲自挑选的最贴心。 “呵，看来真是送了份小礼给我啊，雨宫桑。你选择来告诉我，是不想幸村知道吧？” “嗯…嗯。至少，我想这件事能够在他知道之前解决掉，再不济的话，也不要影响到大赛。迹部君可以帮我这个小忙嘛？” “行，本大爷如你所愿。你放心，那两人不会再出现在冰帝，也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 第41章 零三八 回到立海队伍所在地的时候，六角中的比赛将近结束，幸村正准备去找雨宫，却发现她和两个女生一起走了过来。 “精市，刚路上碰到了这两位同学，似乎是和朋友走散了，所以我带她们一起过来。”少女撒谎地十分流利，实际上心在砰砰直跳。 “你好，幸村前辈，以前哥哥住院的时候我们见过一次。”橘杏虽然之前和立海大有些过节，但自从她和切原之间的矛盾扯平之后，就对立海大有所改观。 “幸村前辈你好，我是青学国中部二年级的小坂田朋香，刚才正在和橘一起找走散的朋友，刚好遇上了雨宫学姐。”小坂田用手肘轻轻推了推雨宫，用眼神表示对帅哥的崇拜。 雨宫捏了把汗，好险提前和这两个学妹串通好，不然就难瞒过自家男友了。 “你们好，”幸村接过雨宫手中的塑料袋，拿出一瓶水拧开递给她，“原来是她们迷路了，我还以为是出什么事了呢，正准备去找你。” “没有啦。对了精市，她们说走散的朋友也是青学的，你知道青学国中部的比赛球场在哪里嘛？” “有些距离呢，这样吧，我把公园地图给她们，”幸村从包中找出地图，转身交给两人，“虽然不知道你们的朋友去哪里了，但是回到国中部的场地的话，应该可以等到。” “那就谢谢前辈啦！” “要不我和你们交换个电邮号码，有什么事的话，也可以随时联系我。”雨宫想了又想，决定还是保持联系比较好，虽说遇见是个意外，但是两个小学妹迷路倒是妥妥真实。 “好的好的，真的多谢雨宫前辈了！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有缘再见！” 见两个活泼热情的身影离去，幸村这才趁众人拿水的片刻牵起雨宫的手，却似乎感觉她的手心有些冒汗。 “美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眼见幸村准备撩开自己额头的碎发，雨宫连忙抓住他扬起的指尖。 “没事，可能是赶过来的路上有些太热了。”其实她对于在外面这种稍微亲密的接触还是有些害羞，毕竟两人才在一起没有多久，“似乎我来晚了呢，比赛已经结束了吗？” 幸村见她毫不意外地绯红一片，刚才心中微微的不快被一扫而光，“嗯，刚才大家正商量着午餐，美泉想吃什么？要是不想和大家一起吃的话我带你去吃别的。” “不用啦精市，现在可要合群一点哦，”其实她只是不想幸村再破费了，而且钱包还不翼而飞，一想到这个她就开始苦恼，“说到这个…精市，刚才我不小心把你的钱包弄丢了…真的对不起。” 少年原本还在迷茫于她的举动，结果几经周折，竟然是这事。 “嗯…这可怎么办呢，我在钱包里放了很贵重的东西呢。”幸村虽然有些茫然，但也很快反应过来。他倒不是特别在乎里面还夹杂着多少钞票，主要是别的重头戏。 “什么…？”雨宫刚才没有打开过他的钱包，自然不知道里面竟然有贵重物品，她感觉自己真是太倒霉，“学生证吗，还是什么？诶呀，那我现在再回去找一下！” “是张照片噢，听你这样说，看来刚才你又是花自己的钱给大家买水了吧？好了，其实没有多少现金在里面，一会我们一起去报失就好。” 第74章 “这样不太好吧…”雨宫还沉浸在忧伤中。 “美泉，”幸村见她偏移重点，顺势点点她，“似乎你不好奇是什么照片？” “是什么照片？” “嗯，因为弄丢了，所以不告诉你哟。” “！太讨厌了…我还在罪恶感之中呢。”这种逗她的角度雨宫只会更慌… “呵呵，是美泉的照片呢，之前从阿姨那里得到的。”幸村想起那个可爱的肖像照，又偷笑了一番。 “哈？妈妈给的？精市，你们居然瞒着我！”雨宫撅撅嘴，愤愤不平道，“我要举报有人侵犯肖像权。” “美泉不该高兴吗？男朋友可是主动把你的照片放在里面哦。”幸村摆出一副求表扬的表情。 刚才来的路上，她原还有些愤恨情绪，有点可怜自己怎么没当场踹人几脚，但见到少年一如既往的面容，让她直发笑，心弦忽然就像算罢似的放松下来。 算了不是指对两个罪魁祸首的拉倒，而是不想再用这些错误裹挟到自己身上，与网球场的对峙不同，她是毫无准备，虽然都有天真幻想能做出行为捍卫权利的时候，就像自己给假想同学研究做题，但那终究为少数。 ——是啊，还是把好心情，给予boss的随机事件吧。 “嗯，我很高兴。但是精市，下次…”见他眉眼灼灼，雨宫还是跟随绕了过去，“还是放我们的合照吧，不然显得我一个人太傻了。” 幸村觉得她说的太傻有点没错，那就是扑闪扑闪的亮堂眼睛太可爱了。雨宫说得有道理，那时候他们的关系还在暧昧，现在既然在一起了，就应该放两个人。况且，这件事还是女友方先提，他感觉今天的心情更加愉悦了。 “那就听你的了哦。美泉，可别耍赖呢。” 是亭亭常青树配上交付蓝色的天空，落入雨宫的眼中，画面终于让她安心。 “但我没说是现在哦？” “呵呵~” - 接下去的几日，立海大一路的晋级还算顺畅，初赛打败了六角中后，与冰帝在赛程上正式遇上。 双打二依旧是丸井和桑原，冰帝则派出了向日和忍足，两对王牌双打的pk为揭开帷幕奠定了呼天抢地的基础。 立海的后援团一如既往是震耳欲聋，挥舞的校旗印刻在炎炎夏日，随着口号纷飞它应有的风采，而冰帝那边则整齐排列，一看就是往日训练了不少，如同千军万马，让雨宫感觉场上仿佛有两头猛狮在对峙。 双方在两侧的加油声中入场，在用球拍决定了先后发球权后，桑原退至后场。首发局在立海大这边，只见桑原一记高速发球划过，路线刁钻地落到了冰帝的场内。他知道向日一定是会高速冲向网前，所以特意选择打至了他前进路线上的脚尖空挡。 此招几乎是百试不爽，但向日的身体灵活性很好，意识到来球的猛烈后身躯摆动，用他的特技网球回击过去。 冰帝不管是国中还是高中部也都是关东赫赫有名的强旅，旧有越知月光带领前进，今有迹部景吾华丽传承，水准也是一路飞升，立海大上来第一局就和冰帝开启了拉锯战，众人心中都紧握着一股劲。 夏日的酷热没有抵挡住少年们脚下的纷呈，今年的立海大也是浴火重生有备而来，早已抖落了肩上纷扬的灰屑，噩梦般的苦难度过了它的三百六十天，如今与最亮的光彩只有几步之隔。 “丸井君的体力是不是变好了？”雨宫注意到自家场上的两人都仍未取下护腕，见丸井神色照常，还能自如地变换姿势，额间并未冒出汗珠，她随即联想到了合宿的杰作，也就是幸村给她统计的表格们。 “嗯，其实他私下有去做无氧训练，”幸村平时的训练除了有击球训练外，也有些锻炼耐力的方案，无氧运动也是其中一环，所以他立马就看出，丸井也自行加训的痕迹，“部里平日锻炼都是有氧为主，虽然能够提升心肺能力，但是之后的肌肉锻炼…就得靠个人积累了。” “少量地增加高强度极限无氧跑可以帮助金字塔循环，不然会陷入能力提高慢的局面。”柳参入话题现身说法。 场上的拉锯还在继续，最先按耐不住的是向日，眼看桑原在后场挑了个过顶球，在即将越过向日头顶的时候，一记月返回敬了丸井，雷霆之势下夺得了一分。 见场地扬起的沙尘，众人也不禁感慨起合宿的成果，向日的月返明显比起关东大赛时威力剧增。 双方开始逐渐进入状态，经历了前期的试探，丸井也不藏拙了，先后击出秒如神手的走钢丝和时间差地狱，比分来到了5-2。 站在观众席第一排的迹部凌厉地发出视线，他已经发现了向日的体力快要无法支撑，场上的忍足也意识到了这点，开始尽力一个人挑起大梁，屡屡发出平击和下旋球想要取得优势。见对面打算一挑二，丸井的兴致高涨，与他开始了新一轮的博弈。 忍足的平抽球回击十分强劲，丸井不久便感觉手臂略有微颤，心下觉得这样的局面有些被动，听着如潮水般压过来的支援声，他的内心只有获胜二字。他捕捉不到忍足的视觉动向，锁闭心扉很好地消除了习性，但比赛仍在他的掌握之中。 看准了时机后，丸井使出第二秘笈·撞铁柱，黄色的小球落下的地点与时机都只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将比赛的优势重新攥到了立海大的手里。 至此，第二双打终于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赛出结果，立海大以6-2奏响了旗开得胜的好头。 丸井和桑原与冰帝的两人相互握手，众人也纷纷投至或欢喜或期翼的神情，这无疑是精彩的开场，透亮的茜空向热血泼洒的少年们披上嘉冠，为本就兴致高昂的场合增添浓墨重彩的一笔。 “恭喜了，精市！”雨宫与身侧的自家男友一样兴奋，只不过她实打实地显露在了面上，幸村则是纷飞的思绪暖暖洋洋。 幸村只是微笑，这次的笑靥终于直至眼底。等到丸井和桑原下了场后，他主动给两人递上了买好的草莓蛋糕。 “呜呜，部长！”丸井就差没有扑上幸村，被桑原以这里人多的理由及时制止了。 “不要松懈！”真田也展露出与平日里不同的态度，虽然嘴上还只是淡淡的严肃之情。 处在后方的其余众人虽然没有明了雨宫为何一直都在正选们的周围，但眼下也被幸村不同往年的态度所折服，在球场上从来不苟言笑的他，竟然破天荒在众人面前与队员们其乐融融，不管是不是他的粉丝，都对这样的行为顿生好感。 其实幸村根本就不在乎，在私底下正选们的关系就是那样随和，今天他也是来集合的路上看见了丸井爱吃的那家甜品店出了新品，所以便多捎上了几块。 这是家常便饭，只是如今幸村将它摆上了台面——忽视掉后面在偷偷准备的银发一句piyo的话。 但雨宫还是会留心，尽管幸村不在乎，她比他更在意，别人会不会再次中伤自己重要的人。如今发现多少有好转的趋势，即使曾经他们错失了三连霸导致有影响的谣言，她也感慨在这种团体的事情上，幸村等人果然是天之骄子，处于巅峰的顶点。 第75章 她想，自己将永远坚信少年们能够重获独属于他们的光彩，他们的青春，还能绽放更光彩夺目的一个个瞬间。 第42章 零三九 被拿下了第一局后，冰帝那边的士气显然有些受挫，但很快在鹫宫与拉拉队的带领下振作起来，反观立海大，因为正是彼竭我盈的时刻，众人都乘胜追击，再次将场上的气氛炒至高处。 伴随微烫的暑气，银发少年与他镜面反光搭档踏上第二局征程，对手则是冰帝的宍戸亮与泷荻之介。双方赛前握手后，冰帝获得了先发权，只见宍戸来到后场位置，泷则作为前卫，对此，立海大众人对于这种安排有些许疑惑。 “没想到宍戸君居然不是前卫…”雨宫和他们在社办看过冰帝国中部的录像，对他和凤长太郎的双打还是印象深刻。 “大概是为出其不意吧。”幸村稍微眯了眯眼，审视着场上的四人。 “无论冰帝使出什么招式，我们都没有死角。”真田压了压帽檐低声道。 由于长年累月地陪伴凤训练发球，宍戸的实力也比曾经败在不动峰的时候增强不少，凤的一球入魂·瞬发式发球所要掌握的力道和精准，宍戸都心下了然，全部融合进了自己的新发球里。 “一盘定胜负，冰帝·宍戸发球！” 只见背戴湛蓝帽子的少年略低了头，瞥了眼手中紧握的黄色小球，像是信徒为自己注入信念般。随即宍戸的眼神变得凌厉，霎地高抛，一记超高速发球迅猛地落入立海大的场地。 落场的位置处在后方，柳生反应迅速，眼镜反了反茜空的亮色后风驰般来到最佳的回击点，宍戸的发球强劲有力，如同他本人曾经最为拿手的超高速半截击，柳生在接发球的时候，明显感觉到球拍的网线正在往中间收缩。 柳在观众席正记录着这个新数据，真田则无声地严肃散发着不明的气息，雨宫站在幸村的隔壁，众人中间，感觉到气氛略有密布。望着球场上箭拔弩张的赛事，虽然第一局开始仍在相互试探，但显然冰帝如今的实力，是能让人眼前一亮。 处于前卫的泷未曾见过他在全国赛事出现，所以柳的数据也不是很多，只知道国中的时候，他是冰帝的准正选，洞察力十分了得，据说能在码表刚好一分钟整时喊停。 幸村对此皱了皱眉，少女猜想，他大约是觉得这样的选手能掌握住比赛的呼吸。 果不其然，几个回合下来，泷就把握住了立海两人的频率，肉眼测试到柳生的球速和仁王接下来的动向，他放出几次假动作迷惑众人，顺利将发球局稳住。 “puri，看来有好戏开场了呢。”仁王将手附上鼻梁之间，径自盯着脸上同样不含笑意的冰帝二人组。 “仁王君，这似乎不是你的作风呢。” 柳生臂间夹着球拍，插兜走向前去，拍了拍自家搭档的肩。他们已经合作多次，忽然叫他仁王君也是柳生的刻意。仁王知道柳生想要表达什么，只是别过头做了个鬼脸，这是独属于两人的默契。 “呵呵，看来是不用担心了，”幸村见场上的两人如常般打闹，不觉勾了勾嘴角，“他们俩还有精力说笑。” 接下来是立海大的发球局，大概是刚才被仁王‘挑衅’，加之在去年世界表演赛上看到了自家搭档的表现，柳生的斗志被激发。曾经和冰帝打友谊赛的时候，他单打输给了宍戸，历经时日，此时再次成为对手，虽是在双打场上，他也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超越的机会。 “去吧绅士！” 前卫的仁王没有回头，徒留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对面邪魅一笑。只见柳生一记超高速发球飞跃而过，自带闪亮蓝光的特效，落到冰帝的场地，在宍戸和泷还没反应过来时，便强夺一分。 “哦？把镭射光束融合到发球里，真有柳生的啊。” 桑原放下了手中的蛋糕块，场上画面是过于精彩，而各位见此，心里都小松口气。基础的镭射光束已经被宍戸预测到反弹的方向，如今掌握在手的发球局，便能随之失去这种困扰。 “往常的镭射光束能被宍戸用超高速截击追上，镭射发球则还能自由变换反弹的角度，加上柳生的瞬发力，冰帝二人被一瞬的犹豫，拖慢了反应的最佳时机。嗯，是个好数据，记录下。” 听着柳的解说，雨宫虽然看得云里雾里，但多少也能跟上了众人讨论，带着一知半解和兴奋的心态，继续观望着球场的动向，紧攥的拳头终于恢复到可掬可捧状态。 在柳生四次发球得分保住了立海大的发球局后，双方交换场地，雨宫瞥见他们二人互相示意的眼神。 “柳生君和仁王君…似乎有什么密谋。” 身姿向前靠住围墙，少女微微扯了扯幸村的衣袖。他的注意力也在球场之上，并未回眸，只是将手附到石墙上，顺势用指尖勾了勾她的小拇指。 微小动作藏匿于围墙之下，偶尔的互动像是黑夜里散发芬香的玫瑰，落英缤纷，悄悄然地牵动着两人的心绪。 毫无疑问地，接下去的比赛变成了拉锯战，在冰帝的发球局中立海开始发力，仁王的流星锤抽击和柳生的反弹镭射相继夺取关键点，双方互不相让，比分来到了5-3。 “冰帝也有洞察力不错的选手嘛，piyo。” 感觉到自己不能再打下去强烈的拉锯战，‘柳生’忽然打出了流星锤，随后身影忽然变得飘忽，随后竟化成了仁王的模样，而在后场的‘仁王’则无奈摘下发套，向裁判举手示意暂停几秒后，从自家搭档手上接过自己的眼镜。 “…仁王君，下次可不要再写让我喊自己绅士这种剧本了。”真正的柳生扶了扶带好的眼镜，见他额间已然冒汗，略微紧握球拍，他们需要速战速决了。 “可是绅士哟，那都是你答应的侬~” 宍戸和泷都还在两人不知何时调换身份的震惊中，精神力被其影响。随后仁王直接选择了幻化，强行同调去获取了他的想法。 场上一度混乱无比，雨宫站在近处，也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将视线投到冰帝队伍，鹫宫正在不远处更换着录像机的胶卷，大概是对于双打的败北，心中有了定数。严肃身影随后去到迹部跟前，两人凑着小声在嘀咕什么，最后迹部挥了挥手，少女带着一个她不认识的男生，消失在了前排人海。 “这就是球场上的欺诈师吗？”将视线重新挪回场内，雨宫揉了揉眼，几度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见幸村等人都对她点头示意，她才愈发瞪大眼睛，企图去看懂发生的一切。 不出意料地，最终立海大6-3取得了双打一的胜利，仁王在柳生的搀扶下回到观众席。如今受着太阳的毒辣，好几局前就已经开始感到皮肤在燃烧，他可最讨厌被晒黑了，此刻大汗淋漓，怕是要把早上抹好的防晒霜都合并蜕层皮。 “喏。”柳生一手拿着自己的水壶，一手给仁王递过去他的，完后还不忘从背包里掏出雨伞打开。 距离单打三比赛开始还有五分钟的休整时间，由于立海大此前已获两胜，如今只需要再赢一场，便能晋级决赛，幸村等人都围在了柳的身旁，等待他的猜测数据。 第76章 冰帝国中部的正选成员们如今直升的只有五位，加上刚才的泷，还有一位是他们未曾获得数据的。军师此前推测，单打二和单打一应该是芥川和迹部，很大可能性接下来的单打三就是还未在比赛中碰上的那位小川，他们之前去观看过冰帝的初赛，小川和另外一位海田曾经搭档过一次双打二，之后海田没再出面，泷顶替了他的位置。 “没关系，军师出马手到擒来，部长安排他打单打三，也是顾虑这个吧。”丸井一边嚼着蛋糕顶那块大颗的晶莹草莓，一边神情淡定。对于少年们而言，谁作为对手都是一样的，谁也不会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 “那就交给你了，柳。”幸村不着痕迹地望了眼冰帝的方向，发现迹部也正在望着他们，他略微点头表示，迹部随后挪开了视线。 “刚才我见鹫宫领走一个男生，可能是那位小川桑，”雨宫和身侧少年分享着情报，“他们中途就离开了。” “应该是去热身，”幸村无需多加思索，便能得出这个结论，不然鹫宫身为经理，是不可能半路放下重要的录像，去做其他事情，“不过没关系哟，我很相信大家。” 临比赛前的一分钟，鹫宫和小川回到冰帝大本营。见小川脱下外套，露出了常年锻炼而结实的肌肉，榊监督坐在教练席是言笑不苟，幸村也随即回到教练席，一切准备就绪。 柳将笔记本交予真田，随后拎起球拍步入场内，双边的应援声此起彼伏，最为激烈的一场比赛即将开始。一个是有着两百余名的定级贵族学校，一个是昔日全国霸主，众人的目光灼灼，纷纷在心里打赌最终花落谁家。 雨宫默默在心里低语燃烧，少年们拼搏的身影将永远留存于人生的旷野，映照在此刻拂晓的空。 第43章 零四零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句诗大概是对柳最好的诠释，他平日如同两袖清风，不紧不慢，正似绽放镜湖的莲花。 而当立海大的军师走到球场之上，那种压迫却又并非阴沉的气势，随着酷暑的夏风迎面而来，仿佛只是伫立这方，比赛的定心针便停摆于此。 少女见此场景，似乎突然就领悟，何以冰帝派出的是未经传闻的小川。毕竟，若非是那高大魁梧的身躯，大约是很少能再有人，能抵挡住柳这种气势。 整齐划一的铿锵应援声响起，比赛进入第一局。冰帝的小川获得了先发权，只见他抛起小球，一记看似普通的击打飞跃球网。她还未看出有何玄机，但是动态视力嘉好的丸井已然发现端倪。 因为赛前得不到完整精准的数据，柳的回击也带上试探，两人的现状比起前两场比赛，反而显得是普通许多，没有亮眼的特技，也让人摸不着头脑。 “嗯…那个小川打出的球一点回旋都没有啊？”原本靠坐在围墙的丸井起身往前走了几步，想要看清楚冰帝如今出的这张捉摸不透的牌。 “柳君回击的都上了回旋，但小川接回之后，又变回了无旋转球。”柳生站在一旁也托了托眼镜。 就在众人还不清楚小川的击球模式的时候，议论中心的对场少年忽然架起了姿势，只见柳的回击不算慢，忽然地一个引拍，柳反应过来是个上旋球，结果却判断失误，丢掉了第一分。 “15-0！” 雨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她这个外行人看来就像是计算机出现了失误，而幸村等人的脸色则略有阴沉。 为了再次确认小川的球路，柳故技重施，他很确定小川击球的手腕是要打出下旋球，但来袭的竟然是上旋球。 “不太妙，”坐在教练席的幸村忽然开口，“这位小川似乎能同一种姿势打出不同的回旋。” 通常而言，上旋球和下旋球的击打方式是有区别的，一个是要利用球拍接触球的后部，通过拍面向上的包裹动作，去完成由下至上的摩擦，另一个则是利用球拍接触球的后下部或者底部，拍面由上至下的包裹动作，完成对球的转动，于是在挥拍的时候，便会凸显不同。 正常而言，在观察到对手的架势时便能判断出回球的方向和角度，但由于小川能够使用同种姿势来击出不同的回球，导致柳无法第一时间获取数据，从而影响到最佳回击时间。 “而且柳的招数要被半封印了，小川在确认能够得分的时候才给球加上回旋。”柳生的脸色虽被镜面抹了去，但眼下谁都清楚，藏匿于下的是何种雾霾。 众人说得不错，柳的数据网球在面对未被收集的对手时，还需先行整合资料，而秘籍鎌鼬——虽然自身会施加斜向旋转，从而幻化成高速的切球，但若是来时的击球毫无任何旋转，这种情况下…会很难发挥出其原本的威力。 面对这等困境，冰帝率先拿下两局，对侧声势浩荡的应援声即将盖过日之方中，也如同暴风雨前的阴霾，遮掩在雨宫的心头。 “太松懈了…！”真田虽然嘴上说着，眼神却暴露了对柳的焦急与挂心。 第三局仍是小川发球，两人的拉锯持续了大概十分钟，天公骤变，柳随即变换姿势，假意在击回时将球拍前段降到低处，做出以控制力为中心的上旋球的假动作。 毕竟没有太多大赛经验的小川信以为真，在预测出上旋球的落点后，匆匆跑向角落，柳见时机成熟，打出直接攻向底线的快速削球。 这是他的另一拿手绝技，虽说缺少旋转，但其运用起球拍的网面，让球从网侧滚到最佳的击球点，从而划出，那球速不减反增，让小川措手不及。 顺利拿下一分后，柳故技重施，两人都在互相较劲假动作谁放得更精确。不过显然，军师历经百炼，逐渐掌握住比赛节奏，立海大终于扳回一局。 “1-2！双方交换场地！” 大约是见立海大的比分逐渐追平，小川显得有些急躁，连带着控制回旋的力度，都有了微妙变化。柳依然是不动如山，这方平如静湖，如同透明清澈的莲花于镜中月，无论何时都打破不了他的稳定。 机会悄然降临，抓住小川的破绽，军师终于使出鎌鼬，未被接住的黄色小球反弹后本应朝着腹部方向而去，如今却直接飞往小川耳旁的发梢，斜向旋转的生猛速度将他怔在原地，竟还未有所反应发生何事。 “下一球是下旋的概率，89%。”当事人只轻轻道出数据，面色坦然。至此，立海众人已经了解，这场比赛已经完全被柳把控。 “呵呵，数据网球复活了啊。”幸村前面略有紧绷的肩膀松了松，只要柳完全复活，他们立海大便能成为无法攻破的堡垒。 “常胜——立海大！let’s go let’s go立海大！” “puri，不愧是我们的三巨头哟。”仁王一手撑着脸颊，做出邪魅的表情，随即被柳生故意递过的冰镇水瓶冻住。 俗话说，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历经惊人的速度收集到小川的所有情报后，柳重获新生的数据网球为立海大夺回最后一轮胜利。自比赛失去悬念，冰帝那方显然陷入了落寞之际，尽管众人深知立海的强大，但面对今年就要止步于此的遗憾，说不伤痛那倒是太假。 小川行完礼后回到观众席，榊监督见他垂着头，转过身正准备示意，而鹫宫已经抢先一步，拿出矿泉水递上给他。 第77章 “经理…迹部部长…监督…辜负了各位的期望，对不起！” “啊嗯，本大爷可没有允许你垂头丧气。”迹部只是拍了拍小川的肩膀。 “常言说兵家之事，声汝才高可同天地，小川桑，卷土重来登峰极，”鹫宫并未接着说完下半句，只是望望帝王，迹部了然，随后接上她的慰问，“下一年，冰帝会东山再起，你还有进步的时间。” “是，迹部部长！” - 在随裁判宣布比赛结果后，冰帝正选们跟随他们的帝王，整齐地回到场上，再次与立海大众人握手。 雨宫等人翘首以盼的黎明，已然能够瞥见白光。气晴天朗的高夏下，球场上少年们各自的背影相互融合，他们的灵魂似火，成为一道绝妙的风景。随着后排高高举起的立海大校旗飞扬，浅浅的笑靥奔向翱翔的鸥鸟，她知道，在曾被歌声遗忘的原野，少年们终将回到。 下场完毕，正选们开始收拾自己的背包，眼见刚才本校支援的学生都走得七七八八，少女想着再去失物招领处，问一遍幸村的钱包的下落。尽管…她估摸着可能是被冰帝的那两个混小子拿走了，但还是想要再尝试一番。 眼看天空正准备热烈燃烧，幸村有些担心她再次走散，于是决定要一起行动。 “我还是认路的啦，精市一会不是还要回学校继续训练嘛，我怕要弄一段时间，感觉好耽误。” “没关系，实在找不到就换一个，况且美泉答应了我要拍新照片，没什么损失呢。”见一路上行人稀少，幸村顺势牵起她的手，映侧的身影交织汇合，斑驳中如同被镀上金光。 “那我要给你买！这次精市不可以抢着付款咯。”略微往男友的肩旁靠了靠，这几日都因为人员众多，她都不好意思与幸村过分亲密，如今正逮到合适的时机，自然得享受两人独处的温馨。 “好。”幸村握紧了她纤细的手。 不出意料地，两人依然寻不到钱包的下文，但是在往公园东门走的时候，倒是顺手捞上了可爱的小海带和柳生千惠，还有雨宫第一次见的国中部副部长，玉川。 交谈中得知，今年立海大国中部也进入到了决赛，而让少女出乎意料的是，他们接下来的对手也即将是四天宝寺。听说四天宝寺上一场的对手是不动峰，两支队伍可谓百花齐放，最终四天宝寺赢得了进入决赛的门票。雨宫听见名字，立马便想起来那日帮了自己忙的短发女孩。 “所以那天那位橘学妹就是曾经不动峰部长的妹妹？” “是的。不动峰今年的实力不错，原先他们本就以二年级生为主，加上他们的部长兼教练橘吉平曾经是九州双雄，是全国实力的。” 幸村的言下之意是，由此人曾经带出来的队伍水平一定毋庸置疑，虽说第一次闯进全国半决赛，能和稳坐的四天宝寺决一上下，已经能说明一切。 “部长，那待会我们是要一起去高中部吗？”切原见到幸村还是习惯性地称为部长，这已经是一种条件反射。 “嗯，也提前让你适应适应，”幸村顿了顿，将眼神投向沉默的隔壁少年，“玉川，刚才和青学的比赛如何？” 忽然被点到名字，玉川迅速摆脱掉自己沉浸在失误的情绪里，“幸村学长，他们不容小觑。虽然他们的部长和副部长…每日都要吵上一架，但似乎这样的迹象反而变成了一种激励。” “并且那个越前和赤也打得难舍难分，”柳生千惠也加入话题，“单打二抢七了好久呢。” “呵呵…是这样吗，赤也？”幸村倒不意外切原作为部长却是单打二出场，只是没想到听他们的描述很是有趣。他当年输给越前更多的是由于自己的心理因素和压力，加上不算完全康复的状态，让他面对越前突然的天衣无缝过于无力，而如今自家后辈已经和当年的对手不分伯仲，多少让他想去打趣一番这位下了球场就单纯不已的小学弟。 “部长——！！”切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谢罪，他可从来没试过与对手进入抢七，只能无力哀嚎。 “扑哧！”雨宫一个没忍住，默默在隔壁笑出了声。她从幸村那里已经听说过青学的越前，如今见少年自己都能若无其事提及，心下也了然，他的状态非常不错。 人嘛，总是眺望着遥远彼方，即便寒风蓄势待发，也抵挡不住玉兰温香的步伐。眼前的欢笑是如此迷人，让她感觉，他们都将破碎在无人知晓的寒夜，最后跟随光的序幕，不静候春鸟的佳音，而是用拨开迷雾的累累伤手，主动迈进新的旅程。 第44章 零四一 已至金黄的斜阳照耀，带来一丝重放的幽香，五人踱至路口，大部队早已坐到中巴上等待。 玉川比较少和高中部的众人一起小聚活动，柳生千惠细心了解到他的顾虑，主动走向自家哥哥的隔壁座位，将切原安排与他一起。 见状，雨宫把千惠的这个小举动记在心里，大约是跟着幸村久了，眼光也开始变得如筛选候选人般毒辣。 从公园回立海大高中部的路程不算太远，一路上，众人都从千惠处听说了切原的壮举，于是新一轮的轰炸开启。 “太松懈了！赤也，回去训练量加两倍！”从车后方传来的真田的通天怒吼，雨宫还默默听见了有人在窃笑的微小声响。 “副部长…”可怜的小海带再次受到万点暴击。 悄悄瞥向身侧的方向，只见幸村微微抿起嘴唇，也随着悄悄窃喜起来。这样的景象，是她过往人生中从未拥有的，宛如拥挤的月台上，广大平原终将如晨星般，照耀来时的路。 她默默将幸村愈发明显的笑靥留存在心，没有参与进少年们的调侃，只是翻阅起书签夹好的页面。 一开始，少女以为这训练翻倍不过一时气话，结果真看见了这位小后辈，在玉川的陪同下跑了五十圈，外加额外挥拍三百次，她又开始思索…网球到底是在她哪天睡着的时候进入的高危运动列表。 两年光阴纷飞而过，切原还是一如既往地想要挑战立海三巨头，不过这次倒是直接被柳拒绝了，理由是他还没有完成和玉川的截击球训练。 眼看小海带低语的哀嚎，雨宫背过身去扑哧一笑，她一方面很欣赏这位国中王牌，永不气馁精神是无比可贵，一方面又觉得，这群少年总是逗他乐呵乐呵，但总的来讲，切原也算是众人的小团宠了。 不然——真田也不会在制裁之际姗姗收回铁拳。 幸村虽然感慨真田的变化，但亦明白，他并非不分青红皂白之人，如今国高中部的首要目标都是夺回冠军宝座，就算降临惩罚，也该是之后。 更何况，有所成长的不只是他们立海大，越前在暑假的世界赛可是大活跃了一番，切原如今能和他抢七胜利，也不枉为横扫千军。 活动活动筋骨后，幸村将外套拿下递给坐在石凳上的少女，雨宫目送他走向球场，顺带缕齐了布满清爽洗衣液的衣衫。 “辛苦了玉川，”来到二人倒地的跟前，少年并未停下脚步，而是继续走向不远的二号场，“赤也，拿上球拍上场来。” 三巨头选择切原作为国中部的部长，也是深思熟虑的权衡，玉川性子柔和，能凝聚起剩下的部员，而切原有着不俗的实力，下了球场却单纯得让人发愣。从刚才的加训也能够看出，玉川是个配合度很高的将相之才，配合柳生千惠作为经理，这才能让切原更加心无旁骛地发挥潜力。 第78章 少年的内心有着自己的小九九，明白切原和越前切磋的时间比四天宝寺多得多，如今已经打败了青学晋级，接下去要面对的，便不仅是实力上的碰撞，还有专注力的胜负——毕竟是扬名关西的顶级搞笑队伍。 幸村和柳曾把恶魔化的切原托付给了白石，在上一年的全国大赛过后，三年生们都反省过培养后辈的教育模式，他们不善言辞，从而导致在偏僻的路途愈发奔远。u-17集训结束，切原的精神有了质的飞跃，立海从来都是信奉强者为尊，所以，这届的国中队伍也要决无死角，以最好的状态回报白石带出来的四天宝寺，这才是王者一贯的作风。 眼看自家男友和单细胞后辈即将开启练习赛，雨宫霎地合上书本，这是第一次，她不需要从录像带中领略幸村在球场上的神威时刻，而望向那背对的影子，仿佛谁也无法抓住那缕衣角带过的风，明媚是乍起。 真田也了然老友心思，无需沟通，便径直走向裁判席。 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幸村选择把先发权交予小后辈，两人已经相处过三个年头，无需多少弯绕试探。只见切原的肌肤开始泛红，眼睛并未充血，雨宫不知内情，一旁的正选们倒是很熟悉他这个姿态。这是当时集训与白石组成双打后爆发的天使化，即身体进入恶魔化的状态，但仍保留精神上的清醒。 切原关节紧捏，小球在他的手掌略有变形，随后抛向高空，伸展有力的手臂，将网球击出。 这种伎俩对于幸村而言只是小菜一碟，但显然，切原平日里锻炼的握力是有所成效。毕竟在输给不二后，小后辈一直佩戴着类似露指手套的东西，就为克服握力不足的举措。 此招是由不二的消失发球融合而来，强烈的回旋会让选手看不清落点，幸村当然知晓，只见他轻巧地预判，却一瞬感觉到抖动。 “球是不会分身的。”掩盖异样后，他继续展露君临天下的威凛，以此来考验切原如今的精神专注。而天使化的切原并未受到影响，情绪稳定，眼看其如同进入无我境界般的平稳，像是喧嚣的风吹进山谷，褪去了燥热，留下纯洁的胚土。 众人对这幅景象也松了口气，都说彩云易碎琉璃脆，切原能够稳定发挥天使化，他们也不算愧对引导者之名。 “那么这一球呢，部长——！” 切原没有被失败击倒，这些年被三巨头压制的时光并非苦难，他说到底就是个热爱打球、挑战强者，从而获取快乐的单纯小孩，这种野心如今能够更好地化作球技进化的力量，幸村对此很是欣慰。 “呵呵，那就稍微认真些吧。”不锲的精神感染了他，少年不太乐意用yips来夺取切原的五感，更多的，还得是引领切原挖掘自己的可能性。虽说只是练习赛，但幸村依然投入到了屹立山峦的积淀里。 两人间的气场犹如潋滟闪光的湖海，灰暗被清澈的粼粼碧波吞吐消散，度飞晴野的金灿小球照耀着少年们挥洒的青春。切原虽最后败下阵来，却也在练习里获取了更多攀登高处的，永不言弃的熊熊烈火。 正当幸村准备走向对场，将球拍换边手拎的时候，雨宫发现他指间棕色的吸汗带略有松散。少年也注意到这个细节，只是撇了一眼，将球拍夹至腋下，随即向已然精疲力竭倒地的切原伸出手。 “…赤也那家伙，力量爆发得够快。”围栏旁悠悠传来一句。 “但也不愧是幸村君，赢下来更快。” 额间满是大汗淋漓，切原抬起头，眼神却坚毅，这很深得幸村的心。他知道切原有着巨大的潜力，所以对这个后辈可谓百般严厉。恰好的是，切原也不负大家期待，加上年间收到白石的不少关照，最后成功壮大至此。 望向真田后，幸村朝他点头，他们几个作为前辈，已经不只执着眼前的胜利，而是将视线放更宽远，希望去帮助到切原，用牢固的心性赢下每一场比赛。 “朝着更高的目标前进吧，赤也。” “是！部长！”切原正感动于部长伸出手拉他的场景中，一把辛酸一把泪。 “不过在此之前…先把全国大赛赢下。”他的背影高大，如同旭日的信使，就连断句水平都如此文采飞扬。用余光扫视场外的玉川和柳生千惠后，两人亦换上正襟危坐的姿态。 场外几人和雨宫都响起背景音——幸村不愧是他们的boss。 “是！！幸村部长/幸村前辈！！” 见幸村和切原玉川等人的交接场景，雨宫只觉是高吟曼妙，专注地望着自家男友修长的背影，比朔风更冽的目光同时与她辉映，只是一瞬，便能感觉到无尽宽广与力量。 “呵呵，那今天的训练就到此结束吧。”百鸟长恨风吹落，虎落平原无人识，雪径终开浅碧花，立海大等待许久的翻身之仗，他们都坚信，这定再次夺目。 - 天色归晚，应景的火烧云连片飘拂，如同打翻了调色板的围炉烤橘。雨宫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响，幸村正好从社办更衣步出，便听见了这微弱的点点旋律。 “辛苦美泉了呢，今天还比往常结束更晚些。” 发现四下无人，他悄悄将手抚上雨宫正合上笔盖的手掌，触感是如柔荑，虽小巧但纤细嫩滑，大概美中不足的只有食指与中指之间的关节略有变形，但那是她常年动笔从而时光留下的刻印。 只是这不重要，因为茧子就像切合的齿轮，虽然幸村的内心依旧无奈，偶尔…会希望她飞奔的步伐能等下自己。 “没关系啦，我也有在学习，”感到一阵切实的和煦，雨宫任由他牵紧自己，“不过刚才精市比赛之前，我就和妈妈说不回去吃饭了，免得他们空守门口~” “嗯，那今天来和大家一起吧，”其实幸村也正想提及此事，见自家女友已经心中有数，只觉顿有雀跃，“等真田他们出来再讨论去吃什么。” “我都可以的，精市你们考虑就好啦。” 大抵是临近决赛，暴汗历程的今日，少年们显然花费了更多的精力。不知是谁想起迹部之前送的烤肉招待券，幸村从背包里翻出，发现到期时间正是后天。 四目相对不过分秒，他们临时决定，一众人浩浩荡荡的去往那家——据几所学校的众口亲身认证，口味万分nice，并且肉类齐全的高级烤肉店。 幸村掏出手机，再三向迹部确认了今天能用之后，众人便踏着欢快的脚步奔向心心念念的烤肉。两人虽然非烤肉派，但前者属于是不太挑食，后者则是热衷于团体活动的性子，于是最终，还是对这个意见没有异议。 第45章 零四二 位于横滨步行街的肉の苑伫立在闹中取静的地方，大门的装修虽是简朴，但能多年做生意还风生水起屹立不倒，它的内部定是别有洞天。 立海大一行人到达时，发现为数不多的车位上停了辆加长礼宾车，保留了towncar车头的轿跑流线型，并且棚顶还是真皮设计，这辆美系超级豪华车，一看就彰显着主人的不俗身份。 “啊拉，看来冰帝也在呢。”在东京能开上加长的人家，不用多加思考就知道，一定是迹部。 “还有青学和四天宝寺也在。”柳生扶了扶镜框，往一楼的落地窗撇去，发现了另外一众身着蓝绿白相间的少年们。带着白色帽子的少年正拿着铁夹与红头发的少年抢夺菜品，而他们身侧的绷带少年，则一手撑着脸颊面露难色。 第79章 “说起来，上一年决赛之前青学还邀请了我们一起烤肉来着，可惜…”幸村的眼中包含不明的微笑，没人出声这个可惜之后应该接上什么。是可惜去训练了没有吃，还是可惜没去看到在众人倒在乾汁的石榴裙下，藏匿于消音的寂静之中。 推开厚重木门，让人欲罢不能的焦香扑面而来，自从上一年之前的店主，被发现给冰帝正选们上了假的夏多布里昂，迹部便大手一挥，直接出面更换了经营人。如今店主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瞧着是浑身正气，还雇佣了位一级厨师，专门料理巴西烤肉——后据迹部所说，这是为给客人享受到最好的口感，刀工上下了不少功夫与花样。 幸村向店主出示了招待券，男子十分懂行地领着众人前往二楼，陆续经过几扇丹崖翠屏，终于一个拐角，店主为他们挪开大和室纱门，映入眼帘的是两张长桌与正热好的炉子。 “本店的酱料都放置于外侧的自助餐台，套餐里的肉类一会将陆续上齐，各位的朋友在左侧的隔间，有什么需要可以按桌上的银色铃，”男子巧妙地将需要额外付款的餐牌放在桌前，随后向众人微微鞠了一躬便退出了和室，“那么，还请各位慢用。” “呵呵，我们的朋友…在隔壁呢。”幸村指了指微合的房门，恰好不远处传来一阵稳重的脚步，随后几抹白色衬衫出现在眼前。 “啊嗯，幸村，你们来的可真够晚啊。”为首的正是冰帝的帝王，身侧跟着位高大魁梧的身影，面无表情，而紧随在后的芥川和略显迷你的戴帽少年正用期翼与半挑衅半愉悦的表情投向立海大众人。 “文太！等你好久啦！迹部可是半个小时前就说立海要过来呢。”绵羊宝宝一把作势扑向丸井，丸井隔壁的胡狼则用威耸的眼神扫视，而戴帽少年则是站在一侧默默抬起了发檐，发出一句madamadadane。 “迹部，再次多谢你的招待券了，”幸村从榻榻米上起身，两位王者并未深交，而幸村已然领悟了迹部的意思，“今天不是巧合吧？” “这么热闹的场面，怎么会少了我们冰帝？”实际上，雨宫严重怀疑，迹部更多是纵容着自家部员。但也正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的反差，才能统领出风格各异却凝聚无比的冰帝网球部。 - 原本不过一顿稀疏平常的晚餐，最终在迹部的撮合下，变成了网球成员大聚会，由于冰帝的包厢偌大无比，众人将阵地转向隔壁。来者还有青学的不二、大石、菊丸、乾、桃城和越前，海棠似乎在比赛结束后的路上丢失了方巾，所以并未到场，四天宝寺的队伍则是白石、忍足、千岁千里、金色小春、一氏裕次、财前光与远山金太郎。 店家的上菜速度很是迅猛，不到一会的功夫便端来了各类食材，由于白石也有所注重健康，还额外点了反卷、炒杂蔬与汤羹，雨宫眼尖地瞧见，便藏于桌下悄悄拉了拉幸村的衣袖。 想起自家女友如今正学着汉方，幸村回眸，估计是觉得纯吃烤肉会有些肥腻，不利于饮食的平衡。他悄悄覆上那正扯着外套的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牵着她潜行到白石的隔壁空位。 两人的默契倒是一如既往，她的一个眼神动作，幸村便明了。热闹又不失温馨的气氛烘托，宛如偷偷做着什么坏事般的感觉很是新奇，周围的喧嚣都在刹那的手指触碰中如同荒诞的静寂，訇然余下那灼烧的沉默，却升起了纯粹的砰跳，缠绕着步者的心房。 “嗯~棒极了啊，”白石见幸村和雨宫前来加入他的关爱宝贵身体协会，换上了愉悦的表情，“合理饮食疗效妙，食疗保健可不能少。” “呵呵，白石的饮食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淡呢。” “倒也不是每日如此，不过，身体毕竟是我们的本钱。” 三人无形中围起‘毒圈’，而在食疗派外，众人正在为了烤肉的灵魂而百般争斗。迹部见幸村身为部长已然离队，而有着强大凝聚力的手冢也‘逃’至了国外，于是准备发表自己的华丽开场。 可惜话音还未落，便被此起彼伏的喊声给遮掩过去。 “momo！这次海棠都没来你怎么还和盐派吵起来啊？”至今还不知道沾什么酱的菊丸高声呼唤，而他口中正燃烧着的桃城，正在与沾盐的越前比划。 “英二前辈，沾盐可是没有灵魂的啊，这飙的还不够，还不够啊！” “momo前辈，你可是吃汉堡都嫌里面的酱料太多，怎么现在只是吃片肉都要涂满烧烤酱？” “呵呵，辣椒油给味蕾带来的美妙与刺激才是至高的灵魂，我很推荐哦。” 不二加入到两人的争执中，只用一手端着的小碟便让旺盛的烈火熄灭不少——因为他们已经看见了盆上飘满了红灿，那场面仿佛是漫山的玫瑰开遍，就是可惜了它们正带着剧毒的倒刺。 迹部提前让店家拼接好的桌子如今便起了作用，眼看开启了混战，柳也来到了昔日老友乾的身侧，顺便带上了刚才去调料好的菜碟。 “贞治，好久不见了，”柳的神色柔和，眼角也微微弯起。 “莲二，距离我们上次见面可是过去了三百五十六天十八小时。”乾扶了扶眼镜，闪过一道亮光。 “准确来说，是三百五十六天十八小时零七分。”柳将沾碟递给乾，少年接过后开始了新的一轮研究，先是观察色泽，再是细微嗅嗅，随后发出美妙的赞叹。 “嗯，饱含蒜末的韵味，加上洋葱切片的浸泡，蜂蜜一勺，酱油十克，粗黑椒粒点缀，真是鲜美的杰作，不愧是你莲二。” “外加橄榄油和半勺韩式辣椒就更完美了，但是贞治不吃辣，所以还是按照你的口味调了一份。” “有机会可以尝试一下，”乾露出一丝微笑，“在上次精良版的乾汁里我已经尝试了苦瓜榨汁，应该与辣椒油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样，看来是个好数据，很值得参考，记录下。” 两人并未压低的声量传进了众人的耳朵，久经洗礼的桃城和越前的胃里一阵恶寒，而虽然次数不多，但同样经历过的冰帝和四天宝寺，则是有人神情痛苦，有人默默挑了挑眉。 “桦地，”感觉气氛再不控制就要走向诡异，迹部率先用响指打破僵局，身旁正坐的桦地随之站起，走到银铃前按了下去，一声wusi很是响亮，“诸位，本大爷要宣布一项精彩赛事——之前我提前电话预约了m9澳洲和牛，而其中的眼肉将会留给清盘最多的队伍。没有规则，只有时间的限制。” “哇塞，迹部桑，这是因为上次没有吃到夏多布里昂的遗憾所以这次要一雪前耻吗？”桃城听到有顶级红肉，果断选择加入战斗的序列，越前也放下了与前辈\'勾心斗角\'只为了争论盐派赛高的目标，与桃城站在同一阵线。 “啊嗯，本大爷怎么会允许上次那种不华丽的事情发生，这次的和牛可是货真价实，我的管家可是跟着店主亲自去了趟rangers valley挑选的纯血种——” “呵呵，除了眼肉之外，板腱部位和里脊的口感也是娇嫩爽口的，看来迹部早就是有备而来呢。” 见服务生陆续端上切薄的肉片，幸村开口感慨，那映入眼帘的犹如大理石般的花纹，无处不象征着这些肉质的矜贵，明眼人都知道，纯血的饲养成本就比混血会更高一阶。 第80章 “按照市场估算，这次迹部选择的肉牛大约能达十万日元一千克的标准。”数据达人同时交响。 白石和两人沿用过‘植物组’的标杆，没有参加进这项脂肪赛事，而这次的比赛也不按照学校进行分组。越前和桃城与四天宝寺的宝藏双打，还有远山一起；不二和千岁则加入了柳和乾；菊丸虽然屡屡——被自己搭档化身的烤肉奉行教育吃法，但还是选择跟着发飙都仍然照顾着众人的胃，还不停以高标准进行着锁汁大法的大石。 而让雨宫意外的是，不知何时，真田竟然也混入其中，幸村只好弯起眼睛，告诉她这是与大石的‘纯肉派’理念完全契合的结果。 “啊哈…所以说真田他们吃烤肉是杜绝酱料污染圣洁的灵魂嘛…” “嗯，真田可是很严格的。” “柳生君他们的队伍…是不是人数有些多？”雨宫往对桌的方向看了眼，除了仁王之外，忍足兄弟、向日和芥川都在其中，而丸井和桑原显得有些孤零。 “这就不用担心了，恐怕在场没有一个人能够比过丸井的胃口。”幸村表示，他们每次出去聚会都一定是丸井清扫全场，这自然是很看好只有两人的小型队伍。 第46章 零四三 桦地按下铃声，比赛终于开始，为了时间上的公平性，白石和幸村这两大部长，都各自为本校队友烤上秀色可餐的鲜嫩牛肉，丰满脂肪在红热碳炉架上吱吱作响，恰似高歌的天籁，牵动着众人的味蕾。 柳生千惠倒是和迹部等人的口味相合，于是拉着切原加入了芝麻酱队伍，而玉川不知何时，已经悄悄来到幸村身旁，表示众口难调——对于这个陌生又有趣的环境，他只能跟着立海核心。 “幸村前辈，我也来帮忙吧。”玉川接过少年手中的餐碟，熟练地夹住细腻的肉，沿摊开在炉。 “玉川不去和赤也一起试试芝麻酱吗？那可是迹部强烈推荐的吃法。”幸村见他从进门开始就没有出去调过酱料，出于关心，他以为是玉川有些不好意思融入这群已然疯狂的少年。 “其实…如果是烤肉我也是不爱蘸酱的，不过似乎…真田前辈那组的气场有点…” 随玉川的话语，雨宫将视线投向奉行组，只见大石正喋喋不休地道着身肉成熟的最佳时机，那气势如同空山过雪，气吞山河。 众人也未曾料想，平日里最为温顺的少年，青学之母，会有如此破竹之势的一幕，他的两簇呆毛翘起，仿佛彰显着主人无比的愤怒，而周身的气氛…嗯，少女觉得，是比真田的黑色气场由过而不及。 “呵呵，说的也是呢，那就一起吧。”幸村忽然也觉得退出这场比赛是个绝妙的选择，他现在的饮食也需要均衡，况且雨宫也告诉过自己，脾胃需要调养，一次性大量地吃掉牛肉除了噎着，可能还尝不出美味了。 丸井的大胃王称号是名副其实，不到一会的功夫便清掉了十盘大碟，几人瞧他吃得美味，不由得也被感染，毕竟见者胃口大开，也不失为是件幸福的事。 熟悉状况后，玉川被派往负责柳生那组的烤肉，那功夫手起刀落，简直游刃有余，如同炮凤烹龙，对于肉类的时间把握也与大石的精准能够媲美几番。 财前则是与柳生和仁王一起钻研，财前虽与仁王一样是盐派，但并非如同少年一般是由于挑食与脾胃不好，只是单纯的对于酱料不做关心，完全与他经营的博客形成反比。 “puri，还是和牛深得我心。”夹起那肥瘦相间的牛五花，松软滑嫩却不失嚼劲的口感让人回味无穷，仁王撇了撇柳生身侧的烧烤酱，表示自家搭档如此的重口味，着实非绅士之所为。 “仁王君，酱汁可是灵魂伴侣，沾盐可只有老爷爷会如此做法。难道说你把发色染浅就是为了合这样的心意？”柳生以调侃反击，随即又夹起块里脊细细品尝。 见二人相爱相杀的场面很有get点，财前心喜哉，果断掏出手机悄悄为这幅场景留下快门。毕竟他相对来说不是来品尝美食的，而是为了找博客更新的精彩内容。沉浸内讧的两人并未发现第三名队友等于高举白旗，只有幸村和雨宫在不远处投过视线。 “啊，这里插播一条信息，各位，各位注意，”忍足不知从何处掏出了喇叭，“虽然没有了每十盘消耗一杯乾特制饮料的限制，但是最后清盘最少的组别，还是有惩罚的…” “什么？这种重要的事情怎么现在才说！！”众人听闻这个惊天噩耗都停下了指尖的筷子，眼睁睁地看着迹部和忍足，但是又抵挡不住顶级和牛的诱惑。说实话，这个噩耗相比起第一次烤肉大赛已是万幸之举，越前首先反应过来赶紧夹菜，随后小金也开启了狼吞虎咽模式。 其他人见状，心里只留下了一个念头：死都不要做最后一名。 “不二，你不是很喜欢喝蔬菜汁吗，为什么还要跟我们比赛nya？”见乾汁的天敌不二也默默加快了筷子挥动的速度，菊丸果断反问这位天才。 “呵呵，眼肉的鲜嫩可是不容错过的，况且看别人喝才更有趣呢，英二难道不觉得吗？”不二并未停下烤肉夹，只是面露不明的微笑更让人毛骨悚然，两人未曾发现，有股幽暗的气焰正烧到了他们背后。 “不二——！你手里的那块五花还要再烤10秒！”奉行难以忍受肉汁失去灵魂，随后眼看越前和桃城正准备下牛舌，又是迎来新的一阵炮轰，“越前！切薄片的牛舌还要内烤15秒！” “啊…嗯。”不二哑口无言，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在语言上理亏，而越前和桃城已经听不进去多少秒这种计算，两人连夹带扒地解决着一盘盘烤肉。 “绝对不要做最后一名！！”异口同声x2。 - 时间分秒流逝，眼看便要过去一个小时，乾率先从榻榻米上站起来整合数据。不二组共计了55盘，与越前组相同，而奉行组53盘，柳生组57盘，至于丸井桑原，那必然是两人就清掉接近70碟大肉。 “三分钟，这是我们会被大石他们追上的时间。”千岁千里终于登场，果断发起了才气焕发进行死亡倒数，虽然不二对于乾汁是热枕，但他们其余人在经历过上次的洗礼后…都心有余悸。 “怎么样，待会再吃100盘，奉陪吗？”越前抬了抬帽檐。 “呵呵，随时都可以哦，不过，”不二指了指自家桌上的大碟，“这几盘肉，会消失得更快呢。” “太松懈了！我们立海大绝不会输！” “真田君！这里还要外烤3秒！英二，架上火架！” “hoi hoi！” 惧怕着最后一名的惩罚，奉行组立马加快消灭速度，原也是需计量最佳的时机，这下成为他们拉下其它组别几盘大碟的重心，放眼看去，全场唯有丸井依然沉浸在纯粹的大食欢愉。 “文太，想先吃哪个？”幸村指了指剩下的鸡脆骨和猪五花，因为大胃王已将和牛尽数消灭，现在桌上只有套餐里还剩下的鲜肉了。 “五花吧部长，鸡脆骨嚼得好慢。”丸井撇撇嘴，他的肚子可是还没填饱呢。 “文太…慢点吃，这里的都归你，别急。”桑原见他嘴角上沾了点油，为冒失的贪吃小猫递上纸巾。 第81章 “知道啦噜！部长和雨宫桑真的不吃点嘛？” 幸村只是笑笑，眼神停留在冰帝那桌，“等你们赢了，我们会吃的，”随后又望去奉行组的方向，“看见大家都循序渐进，真是太好了呢。” 雨宫倍感一阵恶寒流过，毕竟幸村真正的意思是，真田他们能够专注吃肉的时刻到来真是可谓不容易。当然，她也不敢贸然开口，毕竟大石的威力犹存，自己断不想被狂风席卷进去。 眼看奉行组最后败下阵来，大石在撤离烤肉桌后，神色恢复了往日的安详，而真田则重新戴上他的黑帽。最终获得第一名的是丸井和桑原，迹部打了个响指，不过分秒，忍足便端出了乾的最新特质饮料。 而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店家准备端上的那盆精致小船，上面有摆放整齐的眼肉，和铺满雕刻成樱花状的白松露。 “呜哇，副部长竟然要挑战乾汁…” 切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那漆黑之中似乎又混杂了深红色的未知物质，让人顿生犹如深海的恐惧症。幸村憋笑得辛苦，中途见真田以一种似乎是求救的眼神投向自己，他无奈点头。 “你说，我要不要帮真田呢。”少年用的不是疑问句，雨宫见他笑靥如风，背景板的蔷薇都在争先绽放，便知道boss坏水四起。 “精市，你开心就好…”少女不清楚他想做什么，但此刻默默站在他的身后‘支持’，就一定不会错。 说时迟那时快，雨宫见真田只直视了幸村一眼，眼神中失去了高光，随后动作迅速，或比球场上的秘籍·雷还要争先恐后，将那杯不明液体一饮而尽。 大石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何事，徒留自家队友的身躯维持在高举玻璃杯的画面，灵魂仿佛出窍。 “大石！立海大的真田都喝完了，你也快点快点！”菊丸在一旁怂恿着自家搭档，忽然就觉得今日无法与他同调真是个正确无比的选择。 “切，看来皇帝就算失去了意识也要屹立不倒啊~” “啊嗯？本大爷似乎听到了什么？”迹部看向正在放言的越前，其实，大爷也未料想最后倒霉的居然是烤肉奉行组合。 “精市他夺取了玄一郎的五感吧。”柳一手拖着下巴，一边与身边的大发明家乾交流心得。 “嗯…看来这次的蔬菜汁还是不够料。” 人群的起哄是不可调和，语言是假装雍容大度，最终大石在青学众人的催促下，还是将乾汁一饮而尽，那股刺激得仿佛是相扑选手在胃里干架的感觉难以承受，他赶紧把杯子扔在一旁，随即踉跄冲出和室，拖鞋也就差不翼而飞。 “那么，本大爷宣布，本次烤肉大赛的冠军是——立海大·丸井文太和胡狼桑原！”迹部见惩罚结束，下令将眼肉盛宴端上，众人等这盘贵族食材可是良久，不管能否吃上大餐，一饱眼福总归欢腾。 “杰克鲁，我们把肉分享了吧，”丸井指了指这艘精贵大船，“不过要把最大的留给我和部长啊！” “好好好。”桑原接过桌上的切刀，将眼肉分别装进五盘碟子，随后准备递给迹部的时候，迹部昂了一声，只是扬了扬微卷的风骚发梢，表示他不需要。 ——“本大爷只要想吃，随时都能空运到家。把这盘留给大石和真田吧。” “哇塞，迹部，你是个好人，居然有肉还不吃。”切原表示冰帝king的心胸宽广如海，突然就令他刮目相看。 见迹部已经放话，虽然言语弯绕，但总的来说是关心着即是对手亦是师友的众人，那逸气超然的气场天生而来，雨宫也升起一种和切原差不多的感受。 少女用眼眶留影下温馨一刻，生活原是无甚意义，却在与少年们相伴的点滴间，为他赋予了春的芬芳。原来，她总归会被最细小的事物所感动，譬如他人情谊，又譬如此刻，幸村与她的指尖轻然触碰的，简单而美好的点点浓郁。 他们不知道的是，二人身后的屏风正在应景，红梅与白梅溪湖相间，仿佛是绵长的海岸，流岚的园色斑驳，为他们的背影映下臻意。惬意的夜色纷飞，切切实实地为这群少年们镀上星光的祝福，这样的人间烟火气，最是润凡心。 看向窗外后，雨宫悄悄许愿，愿此刻能至永恒。 第47章 零四四 虽然直到决赛那日，幸村的钱包都没有被找到，但立海大今年如火如荼的猛烈气势，已经让众人情绪达到最顶峰，既然已经报失，两人也没有再纠结于丢失这件事情。 升上高中部以后，手冢去了德国，而越前、桃城等人还在国中，今年青学的实力整体有些呈现下滑趋势，最终，他们在半决赛不敌四天宝寺，于是这最后决战，此刻来到立海大和四天宝寺肩头。 见幸村等人正在收拾行囊整齐放好，一会即将进行赛前仪式，雨宫便没有多加打扰，只是默默站在观众席，扫视着场上各类状况。与关东决赛相比，外场的观察人士更是多了不少，有的甚至是如同柳这样的数据达人般，拿着笔记本准备记录，仿佛要搞什么左右开弓。 “龙马少爷，樱乃，这里这里！”听到一道熟悉女声，雨宫别过头，原来不远处赫然站着前些天帮助了自己的小坂田。 “你们好呀，又见面了，”雨宫用稍大一些的声音朝她们叫道，“来这里一起看比赛吧，这边视野好点哦。” “啊！太感谢了雨宫前辈！”小坂田很喜欢这位亲和学姐，赶紧推着越前和另一位扎着双辫的长发女孩，一并小跑过来。少女口中的那位叫樱乃的女生看着很文静，礼貌的朝雨宫打了个招呼，而她身边带着白帽子的小男孩则是点点头，没有先打破静默。 “雨宫前辈好，我是龙崎樱乃，青学二年级，那今天…就烦请你多多指教了。” “龙崎桑、越前君好。” 看越前依旧戴着个帽子，今天倒没有穿青学的运动服，还是单独和两个小妹妹一起前来，雨宫心下对于三人的状况略有思索。 “前辈好。”越前没有多话，只是投向决赛场地的眼中闪烁着光茫，少女忽觉小男孩体内也蕴含了无限的热情。 ——嘛，就是还年轻，毕竟没有自家精市那么成熟呢。她默默os道。 再次感觉自己的话题跑远，雨宫连忙把思绪从高空拉回，这事已成常态，自从发现喜欢幸村之后，她就会在心里悄悄对比，反正不管怎么看，幸村在她眼里总是最光彩照人。 上百双眼睛伴随旋律回到中央球场，领头的白石和幸村两人正握手示意，在响彻云霄的加油声中，晴空照耀的暖流从中落下，缤纷呈如新生的萌芽，只为庆祝这场最后的盛宴。 “几天不见如隔三秋了幸村，嗯——ecstasy！” “让我们来一场精彩的比赛吧，白石。”幸村的气势不减，当少年踏上久违的球场，便没有任何晨光能与之媲美。 此次的进程与前面的比赛都不相同，全国大赛的决赛需要比满五局，在此期间就算分出胜负也需要进行到底，而第一场比赛将会由单打三拉开序幕，立海大这边派出了柳，四天宝寺则派出了忍足谦也。 在经历过国二时心理素质不足与经验的败北，忍足再次担负起单打三的重任，虽说刚开场，他也很明了，调动气氛的重要性不亚于关键局。 第82章 “多多指教了柳君。”少年和气地与柳赛前握手，双方并未多言，礼貌示意后便各自回到了场地。 见比赛开始，三个人不再闲聊，而是将视线转回场上。第一局是忍足的发球局，他从开始便进入了浪速模式，不同于凤和柳生的高速发球，忍足的来球虽能看清，但却给柳一种无论将球打到何处都能被回击的影像。眼见奔跑的速度飞快，柳特地将球打至对角，下一秒竟也还能见到对场忍足飞驰所留下的残影。 “忍足君…今天状态不错呢。”坐在教练席的幸村明显能感受到那股气场，柳依然对此云淡风轻，只是忍足相比起上次在决赛上遇到的那副场景，此时可以说，大概是突破了自己的心理压力。 能看得出来，少年如风的脚步轻盈，只是想要踏踏实实地拿下每一分，并未过多去在乎其余想法。 “毛利前辈当年给人的印象太差啦。”丸井表示当年忍足0-6惨败之后，那张漆黑的脸任谁看了都无法直视。 “身为正式选手，能够及时调节状态也是重要一环的，丸井君。何况毛利前辈的水准就放在那里，只能说，是忍足君比较可惜。”柳生参与进这个话题，讨论这些也并非是对忍足有何不满，就是需得从旁观者的角度去简析，自身是否也有这样的不足。 “game won by四天宝寺忍足，2-0！” “no speed no life！” 眼看柳的发球局也被拿下，幸村一行人换上了严肃神色，没再继续伸延话题。虽说柳对于忍足的数据并不缺少，但那提升极快的速度，让军师无法第一时间反应。 “裁判，申请休息。”柳向裁判示意，经过同意后回到了幸村身旁，他垂头贴近幸村说了什么，随后只见幸村点了点头，少年果断将手上的负重摘下。 那两块黑色护腕柳并非扔在一旁，但落地时依然扬起了点点沙尘，见状，雨宫在心里预估着这是否有10kg。 炎日泼洒在军师棱骨分明的侧脸，一丝凌厉朝观众席卷来，她敏锐认识到，一腔热枕是终于要突破此前束缚了。 如果说刚才的两局是为试探，那么接下来的赛程就化身为不稳定的天枰，双方都向要将对手的脚步埋在黄土里，而自身都挣扎着走出困住的境地。忍足只能马不停蹄用浪速网球保住发球局，柳也是相继使出镰鼬和高速削球来得分，双方一度争持不下。 柳很明白第一局的关键性，它将会决定接下来的风向，立海大的滞念他们背负已久，作为三巨头之一，他绝不能有败北之说。 “阴阳相伴，万物新生。二天一流终会升华统一，我们立海大浴火重生，决无死角！”真田见柳架出架势，对着场内半喊出他素日里翻阅的书籍概论，只见柳一击空蝉，落入忍足场地的短球并未反弹，忍足虽追上了落地的瞬间，但没料到黄色小球直接滚地。 “game over，立海大柳莲二6-3！” 柳下场后，幸村站到他的身侧，顺势将刚才舍弃的护腕递回给已有汗珠的少年。幸村并未多言，第一场比赛的告捷对于立海而言是稳定军心最好的利器，也让不少本校和外校的观众丧失了蠢蠢欲动的窃语。 “辛苦了，”幸村神色缓和，“不过下次，希望能够戴着它一路赢下去。” “嗯，从和忍足的比赛上也收获许多数据，等决赛完了我会精良一下现在的训练计划，”柳也对自己开局没多久便要舍弃负重这件事心有余悸，“还有领罚的内容。” “呵呵，那就辛苦柳了。”幸村转向观众席，雨宫与他四目相对，感受到少女传递给自己的力量，幸村只是微微勾起嘴角，示意她无需担心。 沉底的鸥鸟是无法再次翱翔的，只有在经历风雨的吹打，心灵仍未溃败，才有可能再次面向蓝空。所以，立海大沉寂的三百天里，无日无夜地强度训练与想象练习，他们，绝不白费。 见自家军师犹如抽取破晓的红温为胜利进献，真田刚才半悬着的心也放落在地。接下来即将进行双打二，前线的丸井早已经备上泡泡糖，而桑原则从包中拿出了他的胜利电推，进行着神圣的赛前仪式。 广播响起，道出曾经的双部长原哲也和平善之，四天宝寺方面的双打看来是强敌降临，这两人都曾经是u-17高中生里的佼佼者，分别掌管着18和19号赛场。 “平善之和原哲也，两人被并称为四天宝寺传说中的部长，下场双打大概是场恶战，尤其是前者拥有极强的力量，拿手技是枪弹，惯用手为左手，丸井和桑原未曾进行过左撇子对抗训练。” 军师无情报出数据，这两人的比赛他们只在往年的全国大赛录像上看过，在u-17集训的时候也并非是他们立海大的选手去挑战的，所以资料不算多。 “放心，我可是天才。”丸井说着拿起了球拍，与桑原一起步入球场，只留给众人一记扬长的背影。 本场比赛的先发权回归立海大，丸井作为前卫，近距离观察着另一位选手——原哲也的举动。见他一头橘色的发丝，却扎得一本正经，锃亮成倍，只留几缕卷发在额前飞舞，那副场面还未开打就有点惹人发笑。 他忽然就感觉，四天宝寺的搞笑传统有些可怕，而且这两位前辈…是还更上层楼的程度，多多少少能影响到对手的心思，反应过来后，连忙把注意力留神到后场的平善之身上。 “这两个前辈的实力很恐怖吗？”雨宫不明所以，但亦能感觉到两人不同寻常的气场，丸井走上前时就连平时爱的口头禅都消失了，此时鬓角会不会渗出细汗？ “嗯，并且难得的是，两人都是值得敬重的队长，注重传承的精神也让人敬佩。原哲也在白石二年级的时候就将一把手交付给他，而平善之，也是在二年级的时候将部长之位让给了原哲也，从这点上看，两人对于获胜的执着也很炽热。” 说着说着，幸村就想起了刚开学时被他们‘威逼利诱’才离开网球部的前副部长等人，想来四天宝寺能成为关西传奇的搞笑名门，也是因为他们内部团结一致才能每日都带上笑脸，这样的教育，还得取其精华，钻研学习才是。 少女听懂了言语中埋藏的意思，想到那位沾沾自喜的岛谷，她也没有一丝好感，“没关系，现在大家都站在了这里的。” “所以大家能循序渐进走到这一步，我很欣慰哦。”剑锋回转，幸村忽然别过头，少见地向正选们吐露心声，这番话就像强心针一般给予他们力量，也是少年微小的暗示与策略。 第48章 零四五 在刚开场的时候，丸井和桑原的表现还在正常值内，两人都还在试探的阶段，没有使出各自的招数，而平善之和原哲也还未有所行动，双方都保住了自己的发球局，一时间，场上陷入了僵持，热腾的空气也凝滞起来。 丸井的思维没有停歇，一直在用良好的动态视力，观察着原哲也的举动，但比起立海大两人的紧绷神经，平善之与原哲也倒显得十分悠然自得，甚至一边对打，一边讲着关西冷笑话。 少年本来想开口吐槽，随后又想起四天宝寺一贯的作风，这种球场上干扰的模式他虽然无法反抗，但也尽量去让自己专注在来球上。 第83章 “为什么不是对角球就是高速截击啊？”原哲也每球都要吐槽才会罢休，还要撇撇嘴来吹一下自己垂下的秀发。 平善之每一球的回敬都很有力道，雨宫感觉他每次的回击，似乎都有意地，打向丸井负责的范围。而视力极佳的仁王，已经率先发现，丸井球拍的线有所松动，这显然不是个良好的开端。 “胡狼一定心里着急着呢，piyo。”他能理解只是看着队友发力而自己帮不上忙的感觉，桑原在后场本是为了防守，如今却像是被架了空。 “为什么要吃粉色的泡泡糖啊，”原哲继续着他的每秒吐槽，让立海两人很是难受，“我觉得金色的更好啊。” “看来…是被小看了呢。”丸井想要突破僵局，见来球略比之前的旋转球轻，用完全的后摆去迷惑对面两人，率先使出了秘笈·走钢丝。 “15-0！” “文太！”桑原感觉到丸井多少受到了影响，虽说顺利拿下了分数，但在这种僵局里先发起进攻，不一定是件好事。 果不其然，四天宝寺的两人也是有备而来，决赛场地的棚顶是能够自动开关的，如今阳光明媚，所以大敞着口，未曾空灵的风聚拢着，恍然划过少年们的身侧，而糟糕的是，作为前卫的丸井，就恰巧看见了原哲也那件被微微掀开的运动衣底下、肚皮上画着的阿智组合，还要是搞笑版的。 “噗！”他一下子没忍住，握着球拍的手臂抖了抖，虽然反应过来还在比赛中，但就这么一瞬的抖动错过了回球的时机。 “15-15！” 雨宫看不是很清楚原哲也那副抽象的涂鸦，但不代表幸村一行人看不见这个‘印象派艺术’，真田的脸是黑了又黑，桑原在看到的瞬间也差点没绷住想笑的心思，毕竟，见自家搭档突然被逗乐的事实…真是又着急，又实在搞笑。 “啊？你笑的是阿智还是阿哲阿？”原哲也见计策有效，继续他全方位的搞笑功夫。 “原哲，难道不应该是你搞笑吗？怎么上次还是阿银这次就是阿智了？”平善之和他开始轻松的对话起来，声音倒挺洪亮，但是手下的力道完全不减。 “呜哇，前辈们的烂笑话真还不如肚皮上的艺术…”白石身为队友都不免得出来吐槽一番。 “不愧是原哲前辈呢，噢真是个坏男人呀坏男人。”对面观众席的窃窃私语也顺利传到立海大。 眼看原哲也和平善之在对场笑得爽朗，两人的对话是天花乱坠，丸井和桑原的注意力都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给吸引过去。 “啊啊，下次还是换个金芥子玩偶好玩呀。”原哲的声调忽然尖锐，完全与他默不作声时的严肃反差巨大。 “修亲手做的可就别嫌了原哲，yodo。” “那可是镀金粉的…” 丸井完全对此意义不明，但又觉得他与桑原作为对手被忽略了很是愤怒，先是他自己的体力被一直消耗，随后又是被逼着没法放短球，正当他向着如何破解的时候，原哲忽然轻微的一个侧身，球划过了中后场，平善之不知何时移动到此，帽檐下隐藏着的尖锐视线终于露出，一记枪弹回敬给了立海。一时间，丸井和桑原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拿下了自己的发球局。 第一次见识到比jack knife还要猛烈的重炮，丸井和桑原都皱起了眉毛，原本以为青学的桃城那份魔鬼力量已经足够可怕，现在看来这个枪弹更是威力吓人。 “平善和原哲呼吸配合得很好，一人如同吐槽自动贩卖机喋喋不休，另一个则抓住对手的空挡进行攻击，”柳想起来了原哲也的外号，人称‘吐槽自动贩卖机的原哲’，刚才见他从开场就每个球都吐槽到极致，属实比夏日的蝉鸣还要准时，“现在丸井和桑原都被牵制住了。” 见比分被逼至5-2，双方交换场地的时候幸村示意两人回来冷静一下，仁王在后方说要用魔法打败魔法，真田表示实在过于松懈。 “文太，试着把比赛节奏交给我，你太在意原哲也了，”桑原拍了拍自家搭档的肩膀，感觉得出他的精神在紧绷之中，“一会你的发球局，换个策略。” “就这样办吧杰克鲁，这两个前辈有点棘手。”丸井翻过手心查看，自己紧攥球拍的手已经印出了深红的印子。 - 在桑原的劝说后，丸井和桑原的位置进行了战术上的调换，两人使用了双底线型打法。 这是一个升级版技术，上年u-17和与冰帝的表演赛时，丸井就已经尝试过后场的防御，他们面对四天宝寺的搞笑挑衅，选择利用快速多变的底线技术来控制比赛的节奏，先积极防守，再在守中等待反攻的机会。 桑原也争取着打出过网急坠的穿越球，想要夺回网前的控制权，毕竟在此之前都是丸井一个人作为前卫被对面针对。 底线破网是半个过独木桥的选择，因为巧结合，平、高结合，其实丸井和桑原的平抽球和挑高球的技术都很不错，加上底线破网的打法比较凶，距离网较远，能够让球与空气的接触时间更久，从而去削弱平善之的枪弹威力。 见平善之架起枪弹的架势，判断出落球点后的桑原迅速向右奔去，可惜远接球削弱了威力，但他的球拍还是被振飞在地。 “杰克鲁！”丸井回过头去看自家队友，桑原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大碍，但丸井也眼尖地发现了他手中仍残留了微微的颤抖，足以说明这个球有多重。 “不愧是搞笑的狙击手！”忍足很憧憬这两位前辈，为这个画面添上了旁白。 “谁是‘搞笑狙击手’啊~”平善只是面带严肃地转了转头，嘴角瞥起的姿势很是搞笑，“噢，正是我啊！” 雨宫被这两位对手的冷幽默是逗得如同冰火二重，严寒是因为丸井和桑原的情况不太乐观，而酷暑则是因为——用关西腔搞笑真的很难顶住，太过热情了。 眼前依然有三局的差距，丸井和桑原不敢轻视，刚才双底线的打法会有风险，但丸井很相信桑原的铜铁防璧，想要再由此再追一程，只要他们能接住那个变态枪弹，一切就还有转机。 而平善之与原哲的应对也很及时，见抢网不成，迅速退到了发球线截击。 抓住间隙后，两人转守为攻，双双上网，想要在三拍之内迅速得分，丸井有秘笈而桑原的反手截击精准有力，终于追上了四天宝寺一局。 “哦？居然能够接到我的枪弹，这时候应该响起掌声。” 桑原最后挑了个高球，刚好被原哲有利的身高所覆盖，一记猛虎饭阻止了立海两人想要继续得分的路径，丸井快速反应过来，准备用球拍去接，球却在即将落地的瞬间扭转了方向，也就差点划过他的飘扬发丝。 “怎么样，我们原哲的猛虎饭，生猛如虎啊生猛如虎。”平善之默默给自家队友的技能取名。 “炒冷饭的老虎啊老虎，”原哲将球拍收在裤袋，“什么啊平善，我才没有这么难听的球技啊！” “game won by四天宝寺原哲也、平善之，7-5！” 眼看已经成王败寇，丸井一言不发，桑原走到他的身边揉了揉已经吹乱的碎发。 “文太，要握手了。”桑原知道他不好受，自己的感觉虽然也没好到哪去，但是立海大王者的脸面不能丢，他们进军至此，就算没赢下来也会仰起头昂首退下。 第84章 “我知道…”丸井擦了擦额间的汗。 “青少年哟，未来就是你们领军的天下了，”原哲一副老气横秋地姿态模仿着不知何人的语气，忽然话锋一转，“不过现在这种时候——必须出现那个！” “什么那个？”丸井与两人相互握手，他确实是追不上搞笑组合的思维，下了球场倒好发问。 “当然是从我们印象深刻的相遇开始：真的假的，这家伙的绝技怎么被队友取了个猛虎饭这种垃圾名字啊这种展开，最后众人爆笑收场才是啊！” “你这不也用的很高兴嘛原哲，闲人不干正事就是说。”平善之继承他的吐槽。 “…其实我们倒也不用知道名字是谁发明的……”桑原表示，无论要过多少年他们都追不上这两个前辈的搞笑功夫了。 第49章 零四六 立海的双打二出乎意料地输了之后，后排的议论声嘈杂起来，她的掌心热得有些冒汗，面色也有些难看。 撇去其他因素，少女还是很厌恶那些细碎嚼舌根，实在如同墙头草，一想到曾经这群热血奋战的少年就处于舆论的漩涡中心，她就觉得无法忍受。就像总会有人将其捧上神坛，却又乐忠于将他人拉下宝座，也不知道是谁才能拥有顽强的精神力，去承受如此之多的他人非议。 幸村坐在教练席，并未回头，只是身影依然修长笔直。见他淡然，也未受影响，静如潭水般给人清澈的魂色，倒显得后方拉拉帽檐的动作略有急促了。 “真田，交给你了，”见少年走到自己身侧，幸村抬了抬眸，“结束比赛吧。” “啊，”真田恍然想起了当年与幸村约定的场景，那时两人还正年少，细语连绵还未吹袭，如今都成为了看似隐晦的梦境，“立海大的冠军，决无死角。幸村，这次你就等着我们，把奖杯捧回来吧。” “puri。部长你就放心吧，下场还有我和搭档呢，”仁王选择与柳生勾肩搭背，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稳固军心，“况且副部长…应该不太想要再挨一次我的铁拳的。” “…仁王！” 真田吼了他一句，不过众人都知道少年是想掩饰一下自己的害羞，这两人吧，总是在小事情上看着不对付，但身为立海网球部的成员，向着胜利的心，总是融合如炼炉般炙热。 “呵呵，大家的心意，我知道了。”幸村面露润宇悦色，他们都有着共同的目标，于是，坚韧的精神总会风吹又生。 - 片刻歇息完毕，广播宣布了与四天宝寺的单打二即将开始，对面派出的是千岁千里，立海大则是真田玄一郎。 这场比赛可以说是无我的忠实信徒vs不屑入无我门的皇帝，千岁千里曾一度销声匿迹，后来为了探索无我的奥义，治好了受伤的右眼，回到赛场。在u-17时，千岁与旧时好友重归于好再组双打，漂泊的修行僧终于落下实地，而再看真田和幸村，两人虽是早入了无我的禁忌之门，但都觉得自己无需这种直觉的加持，于是都只是训练自身的绝技。 比赛的先发权落在了千岁手中，只见他本就洋溢的发梢开始灵动飘逸，周身散发着幽蓝色星点的气息。 “37球。”千岁报出数字，雨宫没懂是什么意思，柳好心的在一旁给她解说。 “这是千岁千里领悟的三大无我之一，才气焕发之极限，利用脑力飞速转动和已有的数据将比赛进程在一瞬间进行模拟，并分析自己能最快在哪一球得分，从而作出绝对预告。” “所以说，第一分会在第37球结束的意思？”少女感觉这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就像是现在让她一字不差地默写黄帝内经似的。 “嗯，才气焕发很依赖瞬间脑袋的活化运作，一般来说绝对预告不会出错，”幸村参与进他们的话题，“要看真田如何应对了。” 大概是还在试探，真田没有使出雷和阴，不动如山全开让场面形成了拉锯。千岁的无我境界与寻常不同，正常来说，无我都是要在心无旁骛的情况下才能施展，施展后不会受外界影响，只会全神贯注在网球，但他却一直运转着思想的飞奔，和真田有来有回。 众人都关注着快要到绝对预告的时刻，在36球的时候，真田使用了其徐如林，化解了千岁强烈旋转的下旋球，随后千岁到达网前，迷惑了动作，一个小挑球便滚到了真田那侧的网。 “15-0！” “这…真的是37球…？！”刚才千岁赢下的这分就如同他预告的那样，雨宫有跟着数数，于是愈发感觉摸不着头脑。 “真田的不动如山都没办法吗？” 丸井和桑原已经恢复，两人如今也全神关注着场上的表现，真田的不动如山与桑原的铁壁防守有相似之处，守备的范围都很宽广，但在千岁高速的计算下，看起来仍在防备的真田，陷入了种被动。 “不，你们仔细看，”柳凝视着真田的神情，“玄一郎对这个结果没有意外，87%的概率是故意为之。” 在得到千岁的整体数据后，真田认为不需要再隐藏雷和阴，曾经他就用难知如阴来伴随多种行动模式，从而迷惑对手，所以，刚才的那分作为对才气焕发的试探，与其而言实在绰绰有余。 不出所料，接下来千岁继续报出球数的时候，真田开启了黑色气场。千岁忽然皱起眉头，他发现，无论用多飞速的脑力活动都预测不出准确的得球数，这就导致他开始不确定自己刚才报出的数字是否正确。 “其疾如暴风——！” 只见真田一记超高速击球回敬千岁，那手势快到如同旋风最为接近风眼的近处，比起看不见的引拍，还要过犹不及，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小球便已经落到了千岁的场地。 “15-15！” “呵呵，真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幸村见真田一上来便使出风林火山的进化版，对此倒是感慨，但这并非坏事，他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磨蹭，因为立海大的王者之威，要从他们的手中重新筑起。 千岁显然被干扰得头脑昏沉，他的才气焕发一旦出现超出数据外的状况，绝对预告就会失效，在上一年与手冢对打的时候，就因为对面开启了两扇门，导致他连连败下阵来，这次，他显然不想再重复同款失落。 对他而言，被称之为无我的信徒，从来都不是件值得吐槽的事，因为正是遁入了无我的禁忌之门，他才在过往的伤痛中再次起步。才气焕发的推演就如同精致的棋盘，就算产生变化如梦中，千岁表示，也要亲手打破这样的极限，前往他魂牵梦萦的无我道。 在立海4-1领先的时候，少年整个人仿佛融入了虚无，周身的星点愈发强烈闪烁，虽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有心无我，导致迟迟不能开启第二道门，但此时，不仅是为了四天宝寺的获胜，更要为了自己的心结——他选择了牺牲演算。 雨宫见他忽然爆发的光茫倾泻而下，甚至影响了炎夏带来的酷热，那场面就如同进入某人的梦之深处，幽森而剧烈。虽不明了发生何事，但柳同时也少见地睁开了眼，仁王puri出声，少女就算是猜，也能想得到这位对手变得棘手起来。 视线回到球场，千岁先是在发球时加上与地面垂直的纵向回旋，据柳所说，那是他的得意技神隐，而被真田以其徐如森林化解了高速的旋转回击后，他相继使出看似普通的回击，但是雨宫已经发现，对面那移动距离是愈发简短，如同一个即将停摆的钟锤。 第85章 最后在对打之下，千岁停在了原地，却接到了每一个回球。 “…手冢领域？”丸井对此很是吃惊，但是千岁脚下的漩涡又明显有着不同。 “那不是真正的手冢领域，大概是千岁抛弃了有心无我，进入了进阶无我之门，没有意识地打出了手冢的招数。” “喂喂，我的欺诈师称号不会要被夺走了吧。”仁王单手扶眸，眼里的神采全是探究vs兴奋。 “没有用的，”幸村直下定论，“真田已经破解过手冢的手冢领域了。” 这话说得不错，见到自己的宿敌招数，以如今这样的局面呈现出来，真田虽感意外，但心中对此有数。他不断用如怒涛之火般的强力扣杀，去正面瓦解这个领域，电光火石之间，而千岁微微移动了一步，但那记再简单不过的回球却出了界。 “game won by四天宝寺·千岁，2-4！” 可谓是精彩连连，领域有自己的余韵，幻影有更深的惊喜，见千岁不仅习得了手冢领域，还获取了手冢幻影的真谛，真田的额间略有冒汗。这场比赛让他有种强烈的感觉，如同回到了那年的夏天，宿命的对决在梦的深处，但却仍是梦。 两人交换场地后，千岁再次开启了‘手冢幻影’，真田的接发球直接被弹至界外。其实，众人都不知道千岁的幻影能支撑多久，毕竟那可是手冢苦练多年的绝技，就连零式削球都无法被成功模仿，所以会给选手带来多大的负担，那是不必多说的。 于是，为了团队的胜利，也可以说…是为了不要再在球场上产生多一位伤员，真田再次使用黑色气场，先去干扰千岁对自己的观察，随后通过强力挥拍产生的气流，强行改变球的运动轨迹，一记黑龙二重斩打向对场。 立海大众人也是目瞪口呆，眼看着手冢幻影对球的弹力被第一重削弱，而第二斩，则恰好将球的落点调整到了压线。 “15…15-0！”裁判也犹豫了一瞬，最后在后援摄影队的提示下，确定了真田的得分，立马报出点数。 感觉到二重斩仍有惊险，真田开始尝试更强力的引拍。如果说，宿命是那黑暗所珍藏的神秘棋局，那么他永不信命，就如同他曾经对幸村的言语——他会堂堂正正打败对手。 “黑龙——三重斩！” “玄一郎…”虽然军师正眯眼，但大家都感觉到一股轻软，和阵阵犀利，“数据，更新了。” 众人对着场上的画面都凝神屏息，如同看见了魔幻的水晶棱镜，洗尽的白日逃不出黑色的尽头，被转折，随后加以扭曲。那破竹之势划开了蔚蓝湛空，比航迹云快上万倍的流痕，侧面冲杀进千岁的手冢幻影，最终打破镜像，笔直地落到了中场的对角线内。 胜负已定，真田也已经暴起青筋。 “game won by立海大·真田玄一郎，6-2！” “我们立海大，决无死角！” 他气势十足，后排的本校后援们随即回响起气若山河的高歌，雨宫见场上的两人对比强烈，真田的四周犹如披上了金光，而千岁则像是平稳如山川流水般散播着禅意，神色只有一丝败北的落寞，却又像是立马被打破心魔般的，已然踏进了世界尽头的地平线——是那般有着祥和之意。 “真田，与你做对手的感觉真是不错。”千岁与他握手，很是珍惜这场让自己有所领悟的比赛。 “不要松懈地继续前进吧，”真田也同意了他的说法，“无我始终是过于消耗体力，以你的才智，更上一层楼不是问题。” “呵呵，被你们立海大说教，竟然有种颇为受教的感触呢。不过，我还是会遵从无我门的，毕竟…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开始吧。” “嗯。”这点真田倒是更为欣赏，他在千岁的眼里看到了久违的光彩，一个人只要拥有动力，那便做什么，都能享受到比赛的成果。 第50章 零四七 接下来正是决定胜负的双打局，两校的应援都到达了鼎峰，尽管仁王依然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狡黠模样，但认真观察的话，眼神中藏匿的那丝凌厉的目标正是球场，柳生正坐在一旁缠着吸汗带，幸村只瞥了一眼，基本是感觉对两人无需担心。 “搭档，那不是二年级的时候…部长送的吸汗带嘛？”仁王眼尖地发现，上面的芯还有当时幸村写的署名。 “咳，有何不妥？”似乎没料到他看的这么仔细，柳生一下汗流浃背，殊不知自己拿出来的时候，军师就已收集资料完毕，只是没有说出来——给绅士个面子吧，咳咳。 “呵呵…”幸村不打算参与进这个话题，抬眸转向对侧的四天宝寺观众席，金色小春和一氏裕次正在和白石等人聊天，不时爽朗的笑声随风传过，“仁王、柳生，打算怎么应对下场搞笑对决？” “puri~之前我就说了，要用魔法打败魔法。”仁王的眼中闪过精光，他知道自己比耐力是根本追不上的，也不能让柳生一直支撑自己。 “接下来即将进行的是全国大赛总决赛，四天宝寺vs立海大附属高中·第一双打的比赛，四天宝寺金色小春、一氏裕次，立海大仁王雅治、柳生比吕士。双方入场！” “常胜——立海大！let’s go let’s go立海大！” 如同大军过境的应援声无比整齐，来自最后的排校队举起立海大校旗，随着摇曳，仿佛主宰着困住气球的劲风。仁王顺势将球拍搭上肩膀，和柳生一起走进球场。而在那时间的远处，他们的对手正勾肩搭背，以一种略显搞怪的姿态相互搀扶着走上前来。 “puri，你们这是打算演过街的老爷爷碰瓷嘛。”他是上来就送去吐槽，因为金色小春正戴着那副如同老头的月带帽招摇过市，已经有一些观众开始爆笑了。 “年轻人，小看老年人的功力可是要吃亏的哦。” “是嘛？”柳生挑挑眉，毫无波澜地抬抬镜框，“那就先请吧，left，right？” 在决定先发权后，双方都回到各自的场上，柳生作为第一局的发球手，常年打高尔夫练出的手臂线条精壮迷人，只见他迅速抛起小球，一记镭射发球便飞快落入了对场。 前卫的小春反应很快，在柳生抛球时，立马就推测到镭射的落点。按理来说，此时应有意外，他正准备用拍去接，那个瞬间，镭射发球突然落地改变了反弹方向，原本该向后的方位扭到左侧，几乎是大拐了个90度角。 “15…15-0！” 幸村和雨宫丝毫不意外这发球得分，自从柳生能过够通过臂力去改变球路，镭射光束就几乎是恐怖的存在，不仅快而有力，用在发球局还是奇招，能给对手一个下马威。这种大礼，如果不还以强劲的超级半截击，正常是很难回到手的。 “那边戴眼镜的帅哥~”小春扭动着身躯，“对着我再来一球，用那包含炽热的爱·心·技！” “喂喂！又搞外遇——你想死吗！”一氏虽然习以为常，但还是每次都要带上他们四天宝寺的搞笑特产。 绅士只能默默推镜框以表敬意，在丸井等人的比赛中，他和仁王已经领略到搞笑时机，不过在他看来，这种过于华丽的伪同设定，还不如仁王平日里对他的抓弄，现阶段而言，还是能忍受被迫蹂躏…… 第86章 立海大开头顺利，而后四天宝寺也紧追不舍，各自都守住了自己的发球局。接下来是仁王发球，只见他模仿柳生的姿势，顺势打出镭射发球，但有着200iq的小春发现了两者之间的细微差异——他追上仁王版的镭射发球，一个挑高，回敬到立海大的场地。 “真讨厌，人家想要的是柳生君的爱心冲击啦！” 似乎早已料到这种小伎俩对方不足为惧，仁王直接开启幻影模式，变成了一氏的模样。小春愣住分秒，趁着间隙，仁王再次使用同调，想要获取两人的资料，结果小春却着他做了个鬼脸。 “嘿嘿，我的心可是在真正的裕次手上，打扰别人恋爱可是会被驴踢的哦~” “puri。你确定，我要的是你的资料吗？”仁王只是邪魅一笑，小春领悟过来，发现后场的自家队友正在神游，似乎被仁王的同调所控制。 “game won by立海大·柳生、仁王，3-1！交换场地！” “呼…那个iq网球真是有点难缠侬。”下场休息的时候，仁王实在忍不住吐槽对面的小春，他的iq很高，同调其实没法对他生效，但刚才自己灵光一现，强行拖慢了一氏的思维，这才获取了胜利的微小机会。 “仁王，不要松懈！”毕竟曾经同在u-17失败组，真田见识过一氏那依靠野性的直觉寻路，虽然最后因为模仿过度，失去控制暴走，但这也侧面说明…一氏绝非简单人物。 而能让其恢复正常的小春？那就更别提了。 接下去是四天宝寺的发球局，只见一氏一记稀疏平常的发球，仁王和柳生扫视而过，并未放在心上，此时，小春和他正默契地互斗iq，寻找着突破的契机。 “呐呐，为了不让小春继续找外遇，我可要施展魔法了！” 正当柳生打出镭射光束的时候，一氏幻化成速度王者神尾，飘逸的刘海比劲风还要喧嚣，飞驰的脚步几乎是与自家队友忍足能够媲美一番，在小春的吹捧下，追上了接近230km/h的光束。 两人周身忽然绽放亮眼的光茫，一股源源不断的悠长皙白围绕，瞬间的同调将小春判断出的球反弹度数告知了一氏，只见少年双手握拍，砰地接住了这记来球。 “呀！果然还是我的真命天子够帅气！！”小春作出挥舞球拍的兴奋动作，如同是他最爱的特技影片中的谐星造型。 “game won by四天宝寺，3-2！” “我可是很不擅长应对笨手笨脚的男、人、哟~裕次真棒~” “我的鸡皮疙瘩要掉一地了，”仁王看着那回球所扬起的微小沙尘，振振有词道，“有人说绅士是笨手笨脚的男人呢，piyo。” “是呢，仁王君。那就让他们知道，谁才是那样的男人。”镜片反光，柳生闪过锐利。 两人相互退到了中场，柳生作出了高尔夫式击球的姿势，而仁王带上了tiger woods的面具，气氛瞬间将众人带至了果岭之上。小春和一氏望向脚下，两人如今正站在沙坑的中央，毒辣的太阳刺眼无比。 “有信心拿triple-eae吗绅士？” “请称呼它condor，老虎伍兹。” 仁王为柳生塑造了最好的幻想场地，实际上，他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幻化成其他选手，在全国大赛之前他就出手研究了高尔夫的要领，为了更好的和柳生配合，发挥出自家搭档最佳的实力，既然与一氏的同调失效，那么此刻使用幻影，就成为了最佳选择。 两人如今这比赛进程就如同是slow的，猎鹰矮生型适应不了如此高温，想要一杆入洞，还需要气温的加持。老虎伍兹的气势模仿得很是到位，四天宝寺两人第一次见此场景，仁王的身后仿佛散发着白虎玄幻的气息，凌厉的气势如同初雪后松树枝上悬挂的冰雕，溅至两人的脚边肆意冰冻，就算努力地不去看他，也能感受到那股能压断枝桠的刺骨颤抖。 只见柳生将胳膊伸直，双腿略微弯曲，球拍的正侧与地面水平，对面的来球被老虎仁王的气势削弱，随后他旋转胳膊，扭动胯部，球拍随着动作弯曲上升，唰地击中了来球，那气势让雨宫不由得惊呼——这不妥妥柳生版‘看不见的引拍’？！ 小球在稀薄的空气中穿梭，众人都全神贯注这颗宝藏球能否一杆入洞，柳生的姿势标准而优雅，小春虽未出神，但也承认少年着实身段了得。只见那记如同银铃的射线冲向putting，落入球洞的圆筒中，雪还静静下着，风里泻过一切人迹难寻的地方。 “game over！立海大仁王雅治、柳生比吕士6-2！” 听见裁判报出立海大获胜的言语，立海大和四天宝寺双方都陷入了沉默，四天宝寺的气氛雨宫倒可以理解，但是立海大本侧没有立即爆发出掌声，让她也唰地愣住手中动作。 直到广播里宣布了最后一场单打的名单，众人才如梦初醒，他们再也不用从梦中去打捞那些藏匿于现实的影子，如今这浓稠的白昼，是真真正正地回到了立海的掌中。 “常胜——立海大！常胜——立海大！！” 听到响亮的声音后，雨宫猛然回过头，发现举着校旗的几位学生正带头，呐喊着少年们的荣光，十足风情，这才让她开始对现在的状况有了实感。网球部的成员们终于能够歇下口气，那场斑驳破碎的梦，终归在镜中深邃起来。 老虎仁王带来的飘雪下完了，于是这温驯良夜，也连忙来送给众人的潮汐。 “puri，部长，我们回来啦。”仁王一手翘着辫子，一手搭着柳生的肩膀，两人走到幸村跟前。 “辛苦了。”幸村的笑靥深深，如画少年此刻眼中正藏着春浪潮，还有一丝暗涌。他准备起身，真田却叫住了他。 “幸村，”真田顿了顿，大概是在思考着如何开口，最终还是神色柔和起来，“立海大王者的铁律，决不失败。” “放心吧真田，”少年当然知道，老友想激励自己，“就算已经预定了冠军的宝座，我们立海大也决无死角！” 第51章 零四八 距离第一单打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幸村选择和雨宫走出场馆逛逛。 大约是冰封的心事已然融化大半，少年的步伐略比往日显得轻快，悠远的云端传来天籁，他没有牵住与雨宫偶尔相触的指尖，只是并排漫步，甜度已经足够浪漫。 “精市，”雨宫见他明媚如空，虽然自觉此问无意，但还是说了出口，“会紧张吗？” “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呢，”幸村只是笑笑，“毕竟一路过来，有时会感觉像是被蒙住了双眼，去走过玻璃般的绳索。只是现在…不会分神，我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取得胜利。” 她静静听着他的语句，果然在外，少年还是如此看似的云淡风轻。只是，这句话的后半已然改变——冷静客观分析自己，接着永远为下个目标奔赴。 是啊，这就是她们立海大的王者，幸村精市。 两人脚步还算轻快，不久便踱至一个空旷未锁的单人球场，幸村没有带球拍出来，原本只是打算转换心情随意东西，但一看见这样的地方，心中熊熊燃烧的烈火就还是无处隐藏。 他搭上雨宫的肩膀，领着她走到墙前，示意少女合上双眼，随即将手附在了她比气温略微冰凉的肌肤之上，最后自己也阙上沉眸，世界仿佛在此刻沉寂下来。 第87章 “陪我做会想象训练吧。”他感觉贴着的睫毛抖动了许，像是在这炎热的夏日，为熬不住刺眼的灌木浇下露珠，心里正荡漾。 雨宫顺着他的意思闭上眼睛，或许正因为这样，其他的感觉更加敏锐了，她能清晰地听见幸村沉稳的呼吸，和不知到底是谁的心跳声。感觉到拴紧的窗帘随风摇曳，少女悄悄眯起眼睛，想要偷看一眼心上人。 对面会是什么呢？显然她没想到，那侧的身影仿佛从似水流年里倾泻而来，虞城行走之间，少年历经了太多风雨，却从未有过一刻想要停止，那向前进的专注，心情…仅是窄小的眼眶缝隙便能看到的笔直身影，和如同虔诚的面容，只要看上一眼便了解。 尽管还没到职业球员的程度，但他所在的地方，所处的职位，会有风声穿过，有人潮贯涌，如同着烈日下他额间已经悄然滑落的热汗，偶尔是晶莹，又偶尔是偏差，也许想要簌簌啜泣的人，是她。 任由时间蔓延，只是默默地陪在少年身边，无需传达语言，如缕清风的画面，片刻就填满了纷飞思绪——无论之后会是什么样的路途，未来有什么变数，眼前这个人，绝对都不会停下王者的脚步。雨宫忽然感觉，好像有一双眼睛在从高处衡量着自己。 大概过了有八九分钟，幸村才从淡淡光芒中醒来，垂眸的一瞬便对上了那骨碌转动的漆黑，眼望辽阔无际，作为最纯净的颜色，她坚定的眼睛，宛如黎明到来前的深邃。此时她还未明了，自己一如既往的平静给了他无言的鼓励，在她迷茫时，幸村曾为自己拨开迷雾，如今网球部用行动证明了对幸村的关爱，而她选择用包含真挚的陪伴与眼神的追随，来在他启航之时递上定心针。 两双眼睛不再躲闪了，只是相视一笑，一起看向要振翅的天空。 - 雨宫还不太习惯在众人面前亲亲我我，加上明显比起刚才，乌泱的人群基数更加大了，于是她在刚走回场馆时，就挣脱了幸村的手。 对这件事吧…少年其实有些念念不忘，他毕竟没想过要搞什么地下恋爱。但俗话说的好，光线实在太能轻颤阴影，所以一想到自家女友在四下无人的反差感就更心痒，所以也默许了她现在跟自己分开点距离。 “那么美泉，我去去就回。”幸村没有回头，留下这句话后便往内场走去，他还要检查球拍和线网，所以雨宫并未跟着他急忙的脚印。 “加油精市！”少女微小的声线蕴含力量，没有被响彻全场的应援声所覆盖。 “接下来即将进行的是全国大赛总决赛，四天宝寺vs立海大附属高中第一单打的比赛，四天宝寺·白石藏之介，立海大·幸村精市，双方入场！” “常胜——立海大！let’s go let’s go立海大！” 这场s1不仅是幸村等待许久的时刻，也是立海大最为瞩目的星光，少年鸢尾色的发梢被夏风照顾得很是温顺，苍穹浩茫茫，幸村的背影皎如玉树临风前，立海的应援声在其板屋言念，翩翩君子肩上披着的金黄外套在她的眸眶飞扬，恍然惹起众人的心曲。 他略微握紧了球拍，对所有回之一笑，少了去年的心间迷雾，丛花都仿佛能嫩芽破壳而出，幸村能感觉到背后正选的炙热，还有雨宫未曾离开的视线，众人的希翼和关爱都攥进手中。 “幸村前辈看起来今天状态不错。”久未说话的越前忽然点评了句。 “嗯，”雨宫算是回应了他，抬头眺望了眼蔚蓝的天空，“今天的天气很好呢。” 女生的隐晦小男孩还不太懂，两人并未深入聊这个话题，视线放回场上。幸村和白石已经进行了赛前握手，双方各自折返，第一盘是幸村的发球局，少年气势十足，状态是明显的绝佳，发球便得了两分。 越前之前和幸村等人参加过日本代表队的选拔集训，并且一起参加了世界赛的表演赛，对此，雨宫只是听说过大概，似乎是幸村在比赛当中有所突破。如今见少年场上的风姿，她浅浅勾起嘴角，却不敢大口喘气，因为白石也是当年选拔队的一员，也许双方上来还在试探阶段。 “game won by幸村，1-0！” “嗯——ecstasy！幸村，和你对打真是让人兴奋啊。”白石瞥了眼自己的手掌，由于刚才接发球的力道，他的手心明显开始泛红，幸村虽然不是力量型选手，但他已经开始感觉到麻痹，想来是少年深藏的yips影响所致。 不出所料，第二局白石进行了反击，场上的两人对打起来。网球圣经对战神之子，这个组合从来没有出现过，两个学校的后援声已经快掀翻全场。 幸村和白石的基本功都无比扎实，只是前者的球风更倾向于带上了伤痛遗留所带来的淡淡忧郁，而后者的则是一贯贯彻的优等生精准打法，两人肩上所扛着的，不仅是自己的胜利，还有给予本校和观众的回馈。 “圆桌抽击！”见来球是高球，似乎能抓住机会，白石果断挥拍，给小球赋予强劲的侧向旋转力，高速击出回敬给幸村。 只一瞬的判断，幸村推演出除11个分身外的真身所在落点，上前双手握拍，白石的力道也同样迅猛，六边形战士并非泛泛而夸，他立马选用半截击，打算在球进行圆周运动前截获。 “呵呵，没有我打不回的球。”拍子与球接触的瞬间，砰地声响很是清脆，那是处于最佳击球点才独有的天籁之音。只见幸村眼神忽然凌厉，笔直地望向白石，少年周身都散发着如同深秋的叶落香尘，仿佛时间全然静止在此刻，一切感触都随之沉淀。 眼中的光彩开始消逝，白石只是怔住原地，他的世界陷入了黑暗，看不见来球让人心惊——有些可惜幸村特意将球回到他的对角，缀满的一目苍凉，怕是此刻无缘瞧见了。 “game won by幸村，4-2！” “白石！/小藏！”四天宝寺的成员也察觉出自家队长的异状，很显然是被幸村的yips夺取了视觉。 能稳坐部长的人都实在不容小觑，白石已经反应过来，自己并未全失五感，但是同时失去视觉和触觉，还是心下陷入一种恐慌，如同处在了冰冷的雪原，四下都是无边的黑暗，他不想失去愿望，即使现在是最遥不可及的一颗星。 广阔的球场如同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明日，漫无边际的恐惧散落，白石被迫在夜里潜行。 依靠着仍残留的听觉，少年只能用思考去判断来球的落点，他没有经历过太多，一直以来都是以优等生要求自己，也没尝试过像幸村和手冢等人那样的残酷，或许，少年在潜意识里是自认自己跨不过这道坎，但是他不能在此倒下，不能在此放弃！ 想到当年原哲前辈留给自己和忍足的谜题，什么人才能站在场上？“胜者才会为王！”白石用力吼出心底，终于慢慢感觉到有几道轻柔温和的背影围绕着自己。 “45-15！” 见对面依靠顽强的意志力挣脱了yips，本身只夺取了他的两感也不是幸村放水，而是白石的强大削弱的结果。幸村对这样的结果不算意外，换上更浓的笑靥，精彩的球赛从来不是让他完虐而又得不到进化，与白石这样的一流选手共步，他能感觉到，自己足够伸手去够到春天的花海。 第88章 雨宫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看着小球在两个少年的挥舞下驰骋，两人早已挂上汗珠，但却丝毫不退减手臂的力道。拉锯过后，只见幸村似乎早已料到白石每一步的球路，如同早已事前得知所有数据，四天宝寺那边已经有人开始了惊呼。 “game won by幸村，5-3！” “这是…当时和德川前辈共鸣而来的第六感？”站在隔壁不远处的柳睁开了双眼，仔细的看着幸村的动作，“没想到，精市已经能将双打的技术化为己用了。” “不愧是部长啊，puri。”仁王随即表态，幸村可是唯一一个他至今为止都无法幻化好的选手。 “哼…madamadadane。”越前拉了拉帽檐，看来胜负已定了。 “game over！立海大幸村精市6-3！胜者，立海大！” “立海大——立海大——立海大！” “呜呜呜，我太感动了！部长！” “幸村，精彩的比赛。” 正选们已经顾不得任何，一拥而上围住了幸村。这场全国大赛，在幸村最后的获胜中圆满落下帷幕，这是千万人等待已久的结局，是立海大重登巅峰的时刻。 雨宫站在观众席迟迟没有上前，感觉自己眼前早就一片湿润，看着幸村和白石的比赛，两人都在球场上拼搏的身影，深深触动了她内心最为柔软的一面。正因为了解走到如今的这步，少年是经历了多少挫折和血汗，让她还沉浸在比赛中无法出神，最后还是小坂田拍了拍肩，她才意识到，自己早已在激烈的情绪之中抛弃了包袱，正紧攥的掌心差点暴起青筋。 只见幸村在重重围堵之下，径直地向她走来，她伸出双手，幸村接过她，一把将她带进了怀中。雨宫清晰地听见自己不停加快的心跳，眼泪夺门而出。她紧紧地回抱着少年，一时间想不起来应该说些什么。众人围绕成圈，几乎快要把他们的身影掩盖。 “呜呜…精市，真的，很精彩的比赛！” 幸村用疼爱的眼神注视着怀中正在喜极而泣的少女，虽说本是不太喜言于色，但见她为自己的获胜如此激动，心中大石也终于落下，不免有些感慨万千。 “美泉，谢谢你。” “不精市，你应该谢谢自己的坚持不懈。我真替你开心，恭喜你！” “咳咳，”一旁的越前打破了此刻美好的两人对视，“幸村前辈…恭喜了。” “呵呵，客气了。” “有机会再一起比赛吧，幸村前辈，我会在世界舞台等你——”越前留下挑战，这次没有了madamadadane，而是转身而去，小坂田和龙崎也朝大家鞠了鞠躬，跟着越前离开了场地。 “呵呵，看来越前已经收到邀请了呢。”幸村听出了越前想要表达的意思，世界舞台，这是所有网球选手毕生的梦想，他也不例外。如今已经完成立海大的称霸，他也要开始考虑自己的未来了，正如雨宫曾经给他鼓励的那般。 第52章 零四九 大概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来自世界的邀请可谓来势汹汹。 在结幕式结束之后，立海大一行人准备前往柳生妹妹定好的餐厅聚餐庆祝，正站在公园的门口等车的时候，一个身着黑衫的男人向幸村走了过来。 雨宫对这个身影有些许印象。似乎在上次关东决赛的时候，她就在最后排的角落看见过，就更别提刚才幸村的比赛了。在单打一之前的观众席上她还没发现，但是自从两人休息回来，少女就发现后排的角落多了个鸭舌帽。 并且还是看起来装备很齐全的样子。 “是幸村精市选手吗？我是渡边和，”男人边说边掏出了自己的名片，“若是幸村君对职网感兴趣的话，应该听说过我。” 听见对方名字时，幸村难免也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您好，我是。” “若是接下来方便的话，我想请幸村选手聊一聊，”男人看了看手表，对幸村说道，“初次拜访，百忙之中十分抱歉，但今天不会聊很久，不耽误幸村君的时间吧？” 少年看了看雨宫和立海大的正选们，雨宫朝他点了点头，其他人则表示可以先过店里等待。 “好，那么渡边先生，请。” 两人找到公园不远处的凉亭相即而坐，渡边不打算浪费时间，因为在此之后还有杂志的工作需要处理。他单刀直入，表示希望幸村能够加入他们的俱乐部，开启职业生涯。 面对如此攻势，幸村倒是有些犹豫，一方面是虽然他也很想迈向世界的舞台，但现在只是高一，许多事宜也会不知如何调节，而另一方面…毕竟参加之后，就很少有机会回来学校见网球部众人了，还有雨宫也是。 “幸村君是有什么顾虑的吗？恕我直言，现在征战世界的选手都越来越年轻，若是你认为现在为时尚早，那么以后就不会再有这样的黄金年龄和机会了。” 虽说此时仍然盛夏，但到底是挥洒完汗水的黄昏，风也多了起来，稀稀疏疏，却是一把一把钻进幸村肩上的外套。他的脸色说不上太漂亮，因为目光深沉，还带着些弯绕的四散。 “其实…” “是这样，幸村君，我在今天之前调查过你的资料。在国中的时候，你就曾经受到过邀请，对吗？但那时候你选择了拒绝。我呢，对自己的眼光是很有信心的，经过这几年的成长，幸村君的心志也有所成熟，看待事物会更加全面，你也明白，现在这个时间点绝不算早，”渡边一针见血，见坐在对面的幸村面色有些松动，他决定再接再厉，“我相信幸村君是个聪明人，若是担心学业方面的话，俱乐部能够相互协调。” 看来渡边先生不仅眼光毒辣，连气势也有一股不容拒绝的感觉——这也一下激进了少年的内心。这个星探…是很相信他啊…或者说，大概是一眼就看穿了身为运动员的渴望…… “您说的我明白。只是渡边先生，是否能让我考虑几天再做答复？” “这样吧，在接下来的今年u-17集训之后，我会再联系你。”渡边从公文包里翻出一本运动日历，将备注写入其中，递给了幸村。 “您的意思是…让我继续参加？”这倒让少年有些疑惑了，但更重要的是，眼前人很显然掌握的资料，比幸村想象中还更多，好像这笔谈判还挺值。 “是的，参加对你来说绝无坏处。上一年国中生只能参加表演赛，今年幸村君已经升上高中，参加集训的话，对你以后正式步入网坛也是绝佳的热身。怎么样？” 他捏住纸张，上面有密密麻麻的训练日程，红圈的地方落在其中像是点点红梅，背后的太阳愈来愈昏暗，映得日历更白了，而少年的手像是夹杂着棉絮，清浅软糯的触感合着未知的热量，夏天的雪，倒是给他扫出了一条大道。 沉寂分秒后，幸村作出答复，“我明白了渡边先生。” “那么，世界赛结束后再联系。幸村君，还请记住，时光不等人，趁现在这个时间回去和家里商量好，我会等你的好消息的。” “好的，那就谢谢渡边先生了。” 结束谈话后，少年目送身影离开，转身也准备去公园门口。缓慢移动的路上，开始有种肩膀重量加剧的感觉，他想可能是因为逆着光，心绪飘得老远。 第89章 也许是夕阳正浓，又或许是气氛烘托，那履脚步倒是在迈出槛前停下了。不是幸村故意想要看起来与她并肩，如墨般的影才是真正和云朵排排地站，屹立在散落光河的人，太阳仿佛附身向她，慵懒地仰卧在那里。 画面融合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让他恍然觉得万物正肆意在疯狂生长，有一瞬间他想向前伸出双手，却发现怎么都抓不住那道温暖的光，金黄褪成一种白，好像会长成翅膀。 或许是想达成并排的感觉，幸村朝她走去，好在心有灵犀，雨宫也转过身来发现了他。她向幸村招手，朦胧的意象才一时停止，时间继续流逝。 “怎么没有和真田他们一起过去？”幸村揉揉她的发，动作倒是像某种别扭借口。 “我想等你一起啦。精市，你们聊得怎么样？” “嗯，可能最晚下两个月要去参加职业训练了，不过我还在思考。” 他在缓缓诉说，感觉到胸腔和心脏都在共鸣，烤熟人的夏日果然还是不容小觑，所以风从夹道里过，带来温凉的时候，两人都在无言。 像是一双无形的手掌，任谁在里头都被裹着，挟着，仿佛在等待岁月将要带来的未来与恐惧。幸村牵住少女小巧的手，生怕在时间的洪流中会被冲刷散开般，传递着缄默却甜蜜的触感。 “该说是没想到，还是精市很厉害呢，”最后，雨宫决定打破这微妙的平衡，朝他挤出微笑，“这是件好事。精市，你又往前走了一大步哦。” “如果等到签约之后，我也许就没有时间呆在学校了。美泉，你会想我吗？” “当然啦。但我们可以说好，等精市要去比赛，我就抽空过去给你加油呀。”她干脆伸展臂弯，指向背后那片天空，那里还有一丝亮堂堂，突然就有些心虚自己不会用手叠纸鹤，不然东南西北都飞一飞。 谁也不知道岁月究竟会带给你我什么样的未来，但若依然能感觉到彼此的心近在咫尺，便是最大的安慰吧，幸村由是想。只是往后此去一别，真就不知何时才能见面了，而且刚才听渡边的语气，他已经完全确认自己今年是入选了日本选拔队的，还有立海大正选全员。 想到这里，用余光撇了撇，发现四下无人，他认真地看着少女。秀发在阵阵微风下摇曳，仿佛云野上待播撒的蒲公英般柔软，实话说，他想亲身记录下这一刻的美好。 “我们…/呐…”两人同时开口，四目相对。 “啊，精市先说吧。”雨宫其实是想说去等车，她不知道幸村想要表达什么，只是恍然感觉，气氛似乎藏匿着不属于炎夏的潮湿，少年的眼中藏匿着星星点点，闪闪发亮。 眼见幸村似乎有些犹豫，随后只是叹了口气，赫然一副无奈的模样，身旁那颗樱花树已经过了季节，剩个空架子，所以乖巧的打蔫儿下来，叠在他额头。 “没什么，我们去吃饭吧。” - 到餐厅时已是月牙升起，切原、玉川和千惠都已就坐。见到幸村牵着雨宫的手走进包厢，柳生妹妹第一个起身，其他人随即也拉响各自拿着的礼炮。 “祝贺——立海大包揽国高中部全国大赛优胜！” “部长，你们来得太晚啦！” “肉都快烤好了，piyo。” 帮雨宫清理了下刚洒落在肩上的彩纸，幸村走到位置上，为她拉开座椅。雨宫似乎比往日更加害羞，头都没有抬，只是点了点，这都得怪让人喜得发痒的碎片。 “大家久等了。今晚不用拘谨，放开吃吧，我请客。”幸村随即坐下，悄悄在桌下附上她的手。 “好耶！部长万岁！”切原首当其冲欢呼，丸井倒是眼疾手快，直接从他盘中抢过了刚烤好的猪颈肉，两人开始了拌嘴。 这副见怪不怪的场面让气氛更加活跃，众人都沉浸在优胜的快乐中。交谈间幸村也向大家说明了准备征战网坛的消息，各位都为他高兴。 “我也没有那么快就过去参加集训，还得等到今年的u-17之后。说起来，前面从渡边先生那边已经拿到资料了，”他赶紧分享这个好消息，“今年，我们立海大正选也是全员参加。” “确实，刚才幸村和渡边先生离开后，我们就都收到那边合宿的邀请电讯。原本还在担心精市会不会参加不了，看来这下又能大家一起了。”柳在笔记本上给幸村的名字画上圈圈。 “今年我们都几乎升上了高中组，竞争只会更激烈，不要松懈地上吧。” 看着眼前正在畅想未来的少年们，雨宫心中燃起愈发强烈的斗志。她的目标，也要为此更加努力才行，一步一步，再往前勇敢迈去。也许是时候，到她该在自己的生活里掀起革命了。 众人高涨的气氛久久不散，不知是谁先起了个头，表示下一轮要去卡拉ok，幸村也好久没有和大伙一起参加集体活动了，但还是先询问了雨宫的想法。 “美泉，接下来还和大家一起去第二轮嘛？”这会时间已不算早，他也估计少女是该回家了。 “我还是不啦，你看，千惠桑也不参加了，接下来的时间还是留给你们吧，。”雨宫用眼神指向正在给管家打电话的柳生千惠，附上幸村的手掌示意，“正好我回家再看看书。” “呵呵，那好，我和大家打声招呼，先送你回去。”他就猜到自家女友要这么说，不过还想和她呆上一段时间。 “不用啦精市，那样太麻烦了…” “puri，部长夫人哟，这你可就不懂了，送女朋友回家可是男朋友的专利哦？”仁王及时走来，看来是想多挖点自家部长的八卦。 “这样吧，等管家送到千惠，我叫他掉头去接上幸村君过来，这样就不麻烦了。”柳生表示，八卦什么的他也最喜欢了。 “啊——对了！”那边忽然反应过来，大概是正好瞥见手机上的日期，“大家今年的夏日祭一起去逛庙会吧？雨宫姐姐也要一起来哦！” 柳生千惠起的这个话题并不突兀，或者说，只是因为大伙来时就某两位光荣缺席了… “什么时候呀？”见她神采奕奕，雨宫思考了阵，觉得只是出去逛一晚上也还可行。 “幸村学长，这就是你的不称职啦，之前赤也和仁王学长不是还吵着等拿到冠军就要去旅游嘛？”柳生千惠见有所回应，赶紧再接再厉，“我们还没定下来是去富士山还是仙台逛逛，不过…最晚明天下午可以有消息！然后旅游回来第二天去烟火大会，怎么样雨宫姐姐，跟我们一起去吧！” 见大家的目光都投向自己，雨宫发誓，刚才霹雳劈啦的烤炉都没这么亮过。但这事情也毫无扭捏必要，于是她点点头，先感谢了柳生等人，然后答应在问过自家父母后再做回复。 “姐姐拜拜~！要来哦~！” “一起来哦~！” “仁王学长别模仿我——啊——” 走过这群长歌畅饮，一路历经照亮夜空的电车，百日忙碌鸣啭的鸟儿收起声，夜空的皙白也随话语一并沉寂下来。 两人脚步都比往日放缓了些，仿佛今晚的夜路格外漫长，晚风穿梭中，幸村看似无意的纠结下终于鼓起勇气，牵住少女的手。 第90章 “之前赤也他们还没确定，所以我没有和美泉提过旅游这件事，抱歉。”幸村弯弯绕绕，似乎是在斟酌如何开口。 “嗯，我知道，精市没有必要为这种事道歉啦，”今天独处时有点不大对劲，自从在公园等车的时候就开始弥漫——但少女说不上来，那是哪种别样情绪，“确定的话我也才好跟家里说呀。” 他能感觉到自己偶尔想要掀起的脾气，心平气和在隔壁，少年就越能察觉那压根不想掩饰的情绪，事实上，雨宫可能比他更稳定个上千万倍，空气还在不停地卷满他整个身体，浸透路灯下的缩影。 “其实…”幸村正准备开口，忽然昏黄的路灯眨眨眼，远方无人，雨宫吓一大跳，匆忙往他身侧挤去。 刚还想着维持绅士的学徒就一下断线了。 恰好扶住少女看似摇曳的身姿，随后目光相接，不知是谁的眼底先酝酿出一场翻涌的海啸，逐渐要没过名叫理智的弦丝。幸村不是柳生，所以不怕什么鬼，但问题还是，幸村不是柳生，所以他没想过做什么绅士。 少女远比起看着的消瘦，尽管只是隔着绒布，幸村扶住她腰的时候，就下意识有这样的触感。他有点气她爱熬夜，又有些对此无奈，但其他算得上无谓的情绪，都在与她对视那刻抛诸脑后了。 灯是不闪了，因为全盘暗了，夜晚群星是那样耀眼，却被她踏做背景板，那双鸢尾色的眼睛有些小心翼翼，逐渐向她靠近，虽然未用近乎不允拒绝的语气，但宇宙已经在里头说着话，黑夜在雨宫的心里从此拥有了他的名字。巷子外的噪音也等待着，额头倾泻而下的已经不是万千银河，而是被染遍的蓝色天空。 “美泉，闭上眼睛…” 随着声音在耳边轻柔响起，合上的双眸让嘴唇上的触感愈发强烈，宛如蝴蝶纷飞的三月。少年的嘴唇软软柔柔，贴上了她的，微凉的触感让她感觉到一瞬的触电，然后烟火绽放漫天，她悄悄抓紧了少年的手掌。 他的掌心被挠得痒得过分，生涩的举动却又舍不深入，只轻轻地点了点眼前的桃子果冻，和想象中无差，压抑住心中隐晦而炽热的烈火，世界生机盎然。 其实她以为boss会狡黠地问一句可不可以的…这是能说的吗——from宕机过后的雨宫os。 但从时光缝隙里偷来的时间不过分秒，对面离开温热，轻柔地抚着她的秀发，再次贴上了她的额头，落下轻轻一吻，然后这次少女是真什么也思考无能了。 两人都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但比起少年青涩的动作，少女的沸点倒显得过于低了。但也许是她自愿卸下防备开始，这种朦胧的想象就偶尔浮沉在心里，只是如今变成现实里的画面。 就像直升机上的那场梦，就像不知何来的精灵举起翅膀，地球便震动。 雨宫抬眸迎上他的，那抹鸢尾色的目光还在倒映，徐徐夜风还在吹来，所以脚步只能悻悻而去。她想迅速背点什么沉默是今晚的康桥，但张望中，回家路途大片昏暗的小路，只是留下唯一一抹胭脂，和衣袖口汹涌的云彩。 回家路越来越远了，但她的确也不想走完了，飘飘然在云端的感觉，反而还更让她下意识同手同脚再绊倒一下——对，这一定都是学习没学好的锅，又没有房间隔缺损，血液乱窜个什么！ “呵呵~” 隔壁轻轻笑着，终于赶在某人破防前出言。雨宫呼吸还没平稳，只好握了握渗汗的掌心当作抗议，权作是四处乱走，走醉在这月光皎洁的地方。五分钟后，两个脚步如年迈老人的身影终于是到了家门口。 “那我…回去啦，”少女恋恋不舍地看向刚才微寐的街道，“精市路上小心。” “好。”幸村不舍地放开她的手，再次的无言却胜有声，深刻的体验不屑于言辞，他做了个电话的手势，雨宫点头。 目送关门，少年才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下通话键。 “把位置发给我吧幸村君，千惠已经到家了。”柳生在那头看着三个未接电话，八卦的目的似乎达到，但根本无法从当事人口中了解到任何一句。 “嗯。”他回的很简短，在等待的时间里，仍沉浸在不久前那幕意外之喜。 第53章 她的来信（4） “有人曾说，他爱过，希翼过，但没结果。 追求的并且几乎抓住，但世界永远更快一步。 是泪，眼泪， 但是我们后来才发觉，原来个人意识的泯灭，不会再苒起。” 我忘记了这是第几次，又在睡梦中梦见他的脸，他凌冽而温柔的鼻息在我心尖缠绕不去。 并非烈阳之下，而是茜空深深地烙印着他，明明早已过三月草长莺飞的艳阳天，那日他的身影，却尤为清晰，我的脑海里无法抹去那簇嫣红与幽蓝，狂跳的心搅乱了水中的浮云，总是不定时地掀起波痕，翻涌流云。 窗外是冬日长长的飞雪，阳光它穿透结晶，折射进未灭的光火。我再次回忆起那日的公园门口，还会害羞的年轻女孩与高大的身影，当你俯下身来贴近我，仿佛无尽的列车穿堂而过，只剩下撼动寂静的星海，闪烁着冰冷的光。 时过经年，记忆仍然年轻一如当初的模样。爱抹掉了它的名字，却将自己深深埋藏在心海最深处的伊甸之地。 我想，大概我不会再愿意谈场恋爱。青春的萌动，早已在四季的依序流转中被狠狠搅拌，再一脚被狠狠踏碎。 但我没有后悔过和你在一起，幸村。 只是时光尤为残忍，经不住脆弱的我无力放开了已然岌岌可危的那根弦。 想起那段只有你才是彩色的记忆，对折再重叠，昔日两人相视而笑的身影逐渐从思绪中抽离，飘向无垠的浩瀚。 一个昼夜到底是多长？我已经不愿再去看那天边悬挂的月牙。 将自己埋进书堆，告诉自己不再分心，因为就算你离开了我的世界，在我心中，遗忘从未获胜一次。 就让我年幼的任性，和随之成长起来的成果，来代替我，守护你。 若是不需要，那便是最好，若是需要，它将永远存在。 第54章 零五零 木头的导热系数实在太小，大门紧闭后，少女掌心还在不停重复着刚的滚烫，可惜跟前还有两双犹如萤火虫的眼睛，深呼吸口气，她换好鞋，心中火焰也一并对上。 “我回来…唔哇！爸爸妈咪，你们吓我一跳啦…”家里的身影重叠着，雨宫不由得佩服这被自由意志支配的两老。 “阿拉，欢迎回家呀宝贝~”雨宫妈妈笑得一如既往灿烂，“下回早的话记得喊幸村再来做客哦。” 她只能无奈回笑，因为不知那惊险一幕两人有否看到，好在女人并未多问，只是高兴她能够交到好朋友，是急从权，少女便打头讨论起来。 “爸爸，他们还没确定是去哪里啦，”眼看进程到张罗机票，过于少见父母的紧张模样，倒是显得她当事人淡定万分了，“而且我同学他们应该会一起团购的，到时候再确定一下每个人的住宿费和车费就好。” “好吧好吧，是我太紧张了，现在的孩子都很有主见。”雨宫爸爸挠了挠头，可谓时代更迭，他们作为父母的焦心，看来是不用时刻警惕了。 第91章 时间飞逝，转眼就到幸村等人热烈讨论的敲定阶段，最终，他们决定旅途的终点是富士山。虽说在小学的游学就去过观光，但这次属于意义不同，加上海拔与气候也很适合此刻需要避暑的炎热，是以全票通过这场浩浩荡荡。 “本来柳生是打算定那家虹夕诺雅富士，但很可惜是旺季，只剩两个小房间，所以换了一家更靠近河口湖的。”幸村在和雨宫通着电话，分享着队友安排的行程。 “诶，原来如此…”她也正好打开了少年给的网页，看见正对富士山的绝佳风景，一下便理解了柳生的初计划，“但现在这样也好呀，毕竟我们不是提前几个月就确认嘛，能直接找到合适房源就可以啦。” “一开始柳生妹妹想跟你住的，不过我想，美泉晚上可能会和她相互打扰，就还是和柳生建议一人一间了。”幸村都不用动脑就猜得出自家女友一定会带上书本去，想到挑灯夜读，也为了各自能有充足睡眠，他只能先斩后奏。 因为话筒实在太烫，雨宫的气势都弱了半截，虽说男友的说教很甜蜜，知道他是为自己的睡眠着想，但两人何其相似，幸村会在打网球上钻牛角尖，她在读书的事情上亦然。 “嘿嘿，精市很懂我嘛。” “好啦，那你今晚就好好休息，到时候后日的清晨集合，”拐弯抹角后，幸村还是问了她的安排，“明天美泉想做什么？” “嗯…在想要不要去买点小零食？刚精市说是包车去吧，路上大家会不会无聊？” 电话那头差些轻笑出声，赶紧再接再厉，少女感觉他的尾音都快扬起来了，“那，明天下午要不去商场看看？” 她的视线从箱上的书堆挪回，掌心还握着微微冒泡的柚子蜂蜜，啪嗒啪嗒地，仿佛要将最深的几条掌纹也印下水痕。 “就这样决定吧？不过我只能留出下午哦，最近落下学业，还有点心虚来着…”食指只能跟随主人的节奏挠着杯，可能再这么下去，金黄色的茶就要被烧开了。 “嗯，就一个下午，”得到满意回复，她才从万花从里抬头，重新埋进书页，“到时候我来美泉家门口等你。” - 次日晨跑到家，雨宫和自家父母讲述了行程和大概费用，男人当即就表示要去银行取钱，得知下午她正好出门，连忙拍拍胸脯，表示一会开车送两人过去，正好也接上去银行的路。 “晚上回家吃饭吗美泉？”雨宫妈妈问出关键问题。 “回呀妈妈，我要抓紧时间看书。” 等待的时间不总是漫长，转眼便到和幸村约好的时刻，雨宫原本想着只是出门半霎，随便套件运动服就好，但雨宫妈妈坚决否定了她这个不经过思索的决策，硬是软磨硬泡，让她穿了件‘人模人样’的背带裙。 “你可不是一个人出去呀，多少注意一下形象！”雨宫妈妈恨铁不成钢，她可是很看好幸村的，“诶呀，不要再多套这个了。” “可是外面好热妈咪，我就想加个冰袖嘛…” “…那就再带个帽子！”雨宫妈妈赶紧从自己的衣帽间里翻找，左挑右选，终于是给她带上选好的贝雷帽，黑中带点小蕾丝的半边点缀，搭配上纯白的打底短袖和背带裙，相称得宜后，才允许她走出房间。 “害，还说回来要去祭典呢，美泉这样可会让我操心了。” 这位女士已经陷入了替芭比娃娃换装的幻想中了吗？雨宫不禁长叹，但又的确不好意思去说，因为整个衣柜几乎都是妈妈的杰作——她本人怕是只遗传了绘画的艺术细胞，毫无搭配，索性就简简单单去摆烂。 勃四从口袋响起，她迈出玄关，对上刚传短讯的澄澈，天空仿佛被瞬间照亮。神奈川果然好就好在这里，面朝相模湾，訇然就是春暖花开的迹象，绣球花里一点鸢尾蓝，雨宫像在海里，而少年恰好在心底。 “这边~爸爸说送我们过去~”她连忙推开门，带着幸村走向停车位。 有了男人开车送两人去横滨，时间上是节省许多，原本加上换乘几乎要45分钟，如今又快又平稳，不下半小时就到达了商圈。 车内一路是温馨的安静，向雨宫爸爸道谢后，两人前后脚下了车。这里是新港岛块，樱木町车站映入眼帘，不远处是背靠红砖仓库，日光破晓的地方被横幅围起，听说如今正在投票是否建yokohama air cabin，也许再过几年，便能有幸坐上精小别致的空中缆车。 隔壁是与车站相通的porta，路上的行人倒不算多，毕竟炎热季节，大约人潮都挤到地下通道。新港是整个横滨最靠海的区域，比起立海所在的方位，这里的海更显时尚热闹，雨宫灰溜溜地瞥了眼那个巨大的摩天轮，忽然舒了口气——感谢母亲的穿搭投喂。 未经阻挡的暖阳播撒大地，世界仿佛蕾丝般柔软，幸村觉得她今天看上去更可爱了，艳阳下扑通扑通的小脸，和半掩着的发梢相辉相映，等到雨宫爸爸的车消失在拐角，他果断牵起少女的手。 “可惜今天只是出来买东西呢，”少年早已捕捉到她看向巨轮的神色，“有空倒是可以再来。” “毕竟目标是满载而归嘛。” “美泉想先去哪里？”幸村看向周围，距离最近的是横滨世界之窗，也是这几年新开的大型mall，不过若要找地道点的小吃的话，可能就要多走几步。 “嗯…要不先去看着吧？我也没想好买点什么，之前过来横滨也只是在中华街那块活动…”此话真是不假，她估计能算个宅女，上次来横滨已经是五六年前。 “好呀。world porter过个马路就到了，进去一层就有各地的进口零售店，美泉要是拿不定主意就多逛一会，时间还很充裕。” 正准备步入商场的时候，忽然从后背街巷传来一阵响亮的喊叫，“赤也——！”这三个发音尤其经典，雨宫甚至觉得，如果街上除了他们和喊叫的少年们还有其他立海学生，一定都会猛地回首。 “赤也——你这买的都是什么啊！”丸井正坐在花坛前半鞠着身子，而桑原则坐在少年身侧，一脸愁容地看着他们对面的挠头小海带。 “丸井前辈，这不就是你说要买的…”切原表示他很懵。 -让时间回溯到五分钟前- “前辈们！让你们久等了！”切原正抱着几摞大纸袋子，奋力奔向正在坐着休息的丸井和桑原。 “赤也你太慢啦！怎么去买个东西这么久。”丸井将棒棒糖拿出，递给了刚放下重物的切原。 “抱歉抱歉，因为我犹豫了好久…”切原挠了挠头，不过最终他还是‘买齐了’丸井刚才说要用的材料，抬头一看墙上的挂钟，简直大幅超过集合时间，赶紧加快脚步飞驰，“真的太重了啊。” “重？怎么这么多东西，”桑原接过那几个大袋子，打开一看，差点没有双眼发懵，“赤也…里面为什么是折纸套装？” “这个啊，我刚才去文具店问了老板，他说再生纸卖完了，所以就买了这个，”切原一副不知所以求表扬的神情，“蜡笔的话——主要是我觉得比起魔法笔，还是蜡笔会更有趣点。” …… 两人来到这打蔫儿的花坛，一眼就捕获了这副惨不忍睹，桑原默默地捂了捂脸，丸井嚼着的糖果差点跌倒在地，而漩涡中心的切原，丝毫察觉不到众人的无语之情。 第92章 “赤也，大老远就听见你被教训的声音呢，”幸村走上前去，“真巧啊，丸井、桑原。” “你们好呀。”雨宫随即跟上。 “部长/幸村，部长夫人/雨宫桑！”三人齐刷刷地开口，不过是一脸惊吓，一脸感叹，还有一脸无助。 “部长——！我太冤枉了！”切原这个行为在丸井看来，就叫做兔急先告状，“刚才丸井前辈让我帮忙买点再生纸和魔法笔，我想着这样好一点就买了…” “就买了折纸和蜡笔？”幸村利落打开那几袋堆得跟山丘似的物品，心下了然了这副惨状的由头，不得不说，这就是切原的作风，毫无意外。 “这不是因为没有了嘛，折纸合在一起的话就可以当作再生纸啦，嘿嘿。” 鉴于单细胞海带的存在，少年非常干脆忽略了问责程序，毕竟那是不可能的。丸井往搭档那侧靠了靠，留给两人空位，开始聊起这诡异行程的背后原因。 身为前辈，丸井是为了帮切原解决海原祭的苦恼，他的班级今年要在化妆游行领头，而桑原则在搭档撮合下，踏上了拯救后辈之旅。 其实分工原本是很理想的，因为丸井缝纫技术很好，桑原也是家政满点，至于切原，只需要买好材料便能满载而归，但结果出此局面，可谓百密一疏。 “部长今天是出来约会吗？”切原是个直肠子加单细胞，不假思索地就指出两人的状况，丸井原本内心停留的阴霾被一扫扫光，而雨宫则是被切原如此直白的质问给整得红上耳梢。 “呵呵，是呢，”幸村瞥见少女略垂下头的红晕，不大轻盈的身姿，内心笑靥如花，“美泉说想买点吃的带在路上。” “噢噢噢——这是个好主意！”说到吃的，丸井和切原都来了精神，“要不我们和部长他们一起逛吧，对了部长，world porter五楼新开了家咖啡馆，等会买完东西了一起去试试！” “那个…赤也啊…”桑原觉得自家后辈实在不会看气氛，只能向幸村投射抱歉的眼神，但他只是摆摆手，显然并未介意。 “我也一时间想不到买什么，大家一起的话，说不定有点启发？”雨宫见少年态度明确，赶紧指条明路。 幸村点了点头，随即身侧就响起切原洪亮的‘好耶’，让众人一时间不知该不该扶额，还是后悔起这几秒钟前的决定。只见小海带兴高采烈地奔在最前，偶尔回过头与丸井争执着一会要吃西瓜蛋糕还是草莓，桑原则走在中间，拎着那几个看着就沉甸甸的纸袋，能直让人大喊如牛负重，雨宫和幸村两人并排走在最后，五人身影如同靓丽的风景线，受着纷纷行人的瞩目礼。 这样的青春画面此刻谁也不知，也许就是那最后一次，但又或许，海风还是会一直在吹，轻抚肩上无形的衣衫，成为心底柔软的回忆，永远温暖着前行之路。 第55章 零五一 横滨世界之窗不愧是屈指可数的大型商场，包罗万象得来却并非让人眼花缭乱，而是整洁排列着五花八门的店铺。丸井和切原一眼就望见甜品店belle-ville cafe，玻璃橱窗前那排千层pancake还在散发香气，大厨丝毫不节省浇满着香浓的巧克力酱和芒果，和某人最爱的草莓与奶油相间。 “部长部长！这个看着好好吃！”切原一开口就抛却此行目的，脚下兴奋的飞驰在瓷砖地板上咯哒咯哒。 “赤也！小心前面啊喂！”丸井紧随其后，但还是提醒自家这位单细胞后辈注意行人。 “哎…幸村，雨宫桑，今天真是辛苦你们了。”桑原早就在心里预想到这幅场景，刚才三人从车站东口集合开始就意外不断。 “呵呵，我也很久没和大家一起逛街，没关系，美泉今天也不着急，”注意到地板有些滑，他牵雨宫的手略微紧了些，“不过…赤也看起来很想去试吃，要不分开行动吧？” “说的也是，那就晚点电话联系吧。”桑原担当起立海保姆的速度果然飞快，他表示勿问人苍老需要多少时间，答案必定是一瞬。 目送远去后，两人相视一笑，迈出的左脚方位很相同，没有犹豫地准备去伊藤洋华堂。历经刚才的闹剧，幸村已经决定在集合前把东西买好，不然按立海大胃王的觅食衡量，怕是得到超市关门才等到人了。 “得先去找捆垃圾袋，”她抛出重点，“不然还得每次在沿途点停车呢。” “嗯，但他们大概半路就会睡着了，”按往常的话，“尤其是赤也。” “精市对大家这么没信心嘛，不过我看今天的形势，可能车上会很热闹。” 即扔用品和小吃柜靠得相近，目标又明确，小手三下两下就填满推车的四分之一，虽然雨宫没有常吃零食的习惯，但卡家的薯片的确可圈可点，她左抄法式清汤味，右举北海道限定的方形薯条，幸村点头，心里开始琢磨这照灯下的可爱。 “咦，怎么好像没看见那款他他酱味道的薯条？” “我记得好像是期间限定来着，之前由美有买回家过。”幸村对此有些印象，自家妹妹是很爱沙拉酱的，包括作为试吃他的玉子烧，都要沾上几口才满意。 “原来…那好吧，看来是我太少吃了，”雨宫无奈扶额，其实她不仅是少吃，甚至还少买，这是她在国二之后第一次逛超市，“可能这种事还得交给懂行的小优。” “呵呵，下次去找由美问吧，她肯定会高兴的。” 在挑选完卡乐比系列后，雨宫走在前面，幸村则一路推着小推车跟在身后，这种微妙感，让他第一次加速幻视到什么后生活。 当然，若是周遭的柜台都换成冷冻柜，或者家居产品，那就更像了，还要外加个横批——白日做梦。 “精市喜欢吃哪个口味的巧克力？”雨宫走到商架前，拿起两盒meiji，其中一盒是72%纯度，另一盒则是95%。 “我觉得…不如甜些？”幸村瞥到了72可可脂的那盒有15枚，想到要大家分享，加上丸井等人一定会拆分，多的还是更保险。 “说的也是，那我拿这个吧，”雨宫又拿起旁边小柜上的低gi版盒装，“诶有这个！这个更好，血糖不会升太快。”她早已谨记军师说的什么有氧无氧金字塔。 “嗯，那就这个吧。”幸村点了点头，两人一并收入车筐。 “要不再拿点夹心？那个巴旦木坚果夹心的好像卖得挺好。”雨宫瞥了眼，夹心的巧克力已经只剩下了两盒孤零零立在架子上了。 “剩下这两盒…好像是燕麦味的。”看着贴好的标签，幸村笑得灿烂。 “那就不要了，一会再看看其他的吧。”雨宫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百分百是不合口味。 “前面是雀巢的，美泉可以考虑一下，”他继续微笑，这次终于是皮肉一起，“上次赤也带了不少威化饼来学校，虽然…后来在课上偷吃被走廊路过的教导主任发现了呢。” 每每见此，他就想起这事，果然只有切原才能干出因为晚起来不及吃早餐，加上部活结束饿得头晕目眩，才偷偷上课拆来吃这种事情。但这也侧面说明，威化饼能量巨大，还很美味，方便入口，切原是不自觉中权当小白鼠了，毕竟…嗯，年少轻狂，所以胆肥。 第93章 “哈哈哈，那后来切原君的惩罚是什么？”雨宫和他脚步放慢，正好四下无人，两人能够长谈趣事。 “最后当然是被罚明天早会之前交1000字检讨书，还是去给真田。以前国中的时候，真田和柳生都是学生会的，只不过柳生是学习委员，真田则是风纪委员长。” “看来最后还是铁拳制裁了？” “那倒没有呢，”想起真田当时看到那篇满是错别字的检讨，那张脸都黑了不下半霎，幸村忍不住轻笑，“就是再被罚了抄写错字的订正。” “切原君…这说好的擅长国文，看来真是汗颜啊。”雨宫只能感慨，这位后辈怕是永恒的学海无涯了。 走到雀巢货架的时候，幸村一眼就瞥见个特殊玩意，他将推车靠在过道边，随后伸手拿过那盒看着翠绿无比的威化饼。 “美泉，刚好是一人一盒限购呢。” “…芥末味？”雨宫凑上前去，发现正面下方有着大写的wasabi一行字，她被幸村的举动所惊吓，按道理来说，少年应该不是会喜欢这种特别的口味。 “嗯，去年选拔队集训的时候，不二给我和白石推荐过的，它里面芥末的味道跟巧克力融合得不错，而且不会过于齁甜，”幸村表示已经尝试过这个特别款，示意少女不要担心，“我觉得正好。” “那就拿来试试吧。啊，我想试试那款双莓杏仁抹茶，”雨宫指了指隔壁货架，“看起来是在威化饼上撒了坚果和花瓣。” “这个也不错，之前去墨尔本的时候，kitkat有家旗舰店可以自选配料，文太推荐我选了双莓diy的，山楂和桑葚的酸与巧克力的甜味综合得蛮顺滑。” 他再次给予肯定，当时世界赛回国前，有两天的自由活动时间，立海大一行人选择去席卷美食，在琳琅满目的商品里，少年最为满意的就是这个。 “那就决定是它们啦。”将战利品收入囊中，两人都望向快堆满一半的甜食，忽然倍感罪恶油然而生。 “嗯…精市，我们是不是拿了好多巧克力…”她特意指了指刚才的特别口味，又轻晃了下自己手里的，两盒苍翠是尤其鲜艳。 “呵呵，确实呢，那要不去看看yoku moku？有听文太提过，蛋卷还卖得挺好。” “那就出发~” 轮子都不如脚下的呼呼生风，他跟上脚步，不禁开始感谢一人一盒，这下就算和雨宫不并排去走，都怎么看怎么像温馨一家了。 - 战争持续了个半小时，两人从超市里满载而归，幸村出来后发现还没收到短信，想来大概是切原和丸井依旧大餐中。 “要不我们把东西先放去寄存，上楼逛一会，顺便等等他们？”雨宫望向两人手上的大购物袋，去哪都不太方便，特别是幸村还拿了东西多的那袋，让她愈发不好意思起来。 “也好，那先走吧，我给桑原留言一下。” 去往服务台的拐角路上，雨宫就在默默思索，上次幸村丢的钱包她还没找到合适时机去买，既然已经眼尖瞥见了二楼的目标，原是想着给幸村惊喜，但今天恰巧本人在场，索性就直接带他去试用最好。 想到这里，雨宫拉了拉少年衣袖，示意他陪自己去逛逛时装，幸村不疑有他，戴好号码牌后便上了电梯。 开始他以为是自家女友想挑件衣服，结果见她径直就往里头走，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丝毫不见是心里没有拿定主意的模样。雨宫虽是第一次来横滨的专柜，但也对它家饰品轻车熟路，向前来迎接的店员说明要看男士钱包后，幸村了然。 “我还以为是美泉想要买衣服呢，原来是帮我看呀。” 并未坐到少女隔壁的小沙发，幸村站在身侧，轻轻顺着秀发，见她睫毛一张一合，专注面容仔细为他搭配着，心下变得柔软，似乎只是呆在她的身边，每个时刻都是如此难忘。 “嗯…我一直觉得土星的寓意很好，它教人类自律，教我们最难的艺术，想要将意志聚集。精市知道吗，土星原本在古代占星里是颗凶星，但是我觉得…每一颗星星都分不了好坏，也许如果没有它的鞭策，人们就会迷失方向，还在四处漂泊呢？” 幸村听着她的慷慨而谈，其实平日里，雨宫已经很少一鸣惊人，这番话让他再次想起了两人确认关系的那刻。一直以来都是这些勇气发言震撼人心，她似乎拥有一种超能力，能够让困燥的心灵得到滋润。 “度过黑暗，抓住天命的信念，这种就是美泉想说的土星课题吧？” “嗯！所以我刚从指示牌看到这里有专柜，就下定决心过来啦，精市觉得深蓝色这个怎么样？” 雨宫挑了一个纯黑色搭半钻的基础款，还有一个深海蓝色配金钮扣的折叠钱包，放在少年的口袋侧对比着。选择黑色是因为百搭，但看来看去，她还是觉得蓝色顺眼得多，也许是因为幸村的气场很契合——这蓝配金是百分百某人本尊嘛。 “美泉选得很好，我很喜欢呀。”幸村没有敷衍，他喜欢的也是蓝色，不管是清澈如空的海景，还是深邃星夜的月牙蓝，都在少年的涉猎范围。 “烦请帮我包起来吧，”雨宫将蓝色钱包递给销售，“嗯…用礼盒装。” “好的，那这边稍等一下，我们去仓库找下全新的给您。” 另一位刚送走顾客的店员闻声走来，向负责两人的导购说了几句后，扭头转向雨宫，“你好小姐，是这样的，横滨店是新开业，所以想给顾客做些回馈，凡是在本专柜买满8000円可以免费使用店里的print club，为了避免您久等，我们这边建议可以先去尝试一下，还可以选全身贴的尺寸的，不知道您是否有兴趣呢？” 那这必须得有啊！雨宫看了眼幸村，两人同时想到一块——看来今天是钱包合照一步到位。 “好呀，麻烦带路了，谢谢。”少女微微向来者点头，对于精小专柜的容纳量和两人的默契来说，这无疑是双赢选择。 第56章 零五二 新店的门面不算很大，一层主展示厅装的是旋转楼梯，两人穿梭过，雨宫才留心观察了下其他顾客，没太意外地几乎都是青年人为主，但像他们相约而来的确实没有。 踏上楼梯的刹那，也将细微的周遭感叹声都收进耳朵，从下往上看是门很考验骨相的功夫，少年的翩翩身影和姣好的面庞在玻璃间折射，清冷的侧颜与柔软的视线对比撞出花火，仿佛世界遁入娴静，独留风雪与光热中萦绕的一抹鸢尾蓝。 很显然，幸村今天不过看似随意，穿了件白衬衫搭配运动型西裤，却依然震撼了店里所有行人。 雨宫听见有女生开始询问销售员其他蓝色系列的商品，还有人询问幸村是不是店里请来的模特，被告知是顾客以后，有些不太和谐的音调窃窃私语，大概是在说走在身侧的女生比起耀眼男孩低调太多。 头顶没张贴偏差值，学校外无人看成绩，她第一次感到心情略有沉重，但好在幸村及时牵住了手，堵上不太有所谓的蜚语。人都有种与生俱来的天性，欣赏美的事物总不存在错，她劝解自己拒绝敏感，只要一直和少年在一起，就能享受到呼吸的甘甜与长春心境。 第94章 转念一想，这里的负责人也很会打感情牌，毕竟利用了两人来婉转增加销售额这件事…嗯，还是十分成功的。尽管普通的大头贴不需花很多钱，但特地设置在专柜二楼，不刻意宣传，却有意无意将众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在‘买够xxx就可以获得和那位帅哥一样的照相机会’这点，正所谓润物细无声的经济版。 导购员大概讲述了下print club的用法，随后端来了一盘配饰望向两人，“两位要不要挑选下饰品？我个人很推荐男士尝试这个噢。” 望向推荐的那款银色发箍，想来不给幸村推荐枪黑色是因为发色的缘故，小小的恶魔角上雕刻着特色土星，虽是平面，但带半钻还算出彩，不易喧宾夺主——boss太光芒四射，竟是反而饰品更难挑。 “小姐的话，可以尝试搭配下这款，”导购从另一盘配饰里小心拿出银白的流苏发箍，那是一款并未在柜台发售的产品，上面用细线连串的人造珍珠搭配很是融合，单侧的土星环流苏在经典中带了丝不羁与叛逆的精神感，“这款是摆放出来供顾客试戴的，所以珍珠的色泽会淡些，不过摄影全身贴的话完全足够哦。” 雨宫明白她的意思，毕竟不用人造珍珠的话，万一弄坏也没法交代。她看了看幸村，少年轻笑着，两人接下发箍，分别戴上脑袋。 “啊，精市变成了小恶魔呢。”见他不太熟练，少女扑哧出声，抬手帮他整理着没压下去的碎发，顺滑的触感像是在为布拉多尔顺毛。 “呵呵，美泉想要什么背景？”幸村只是任由她为自己打理，一边挑选着机器上各种花色，最终两人还是选择了经典的奶白，避免过于杂乱。 在决定先拍几张近照，再拍全身后，雨宫将门口的帘子拉下，灯光聚焦在两人的笑靥。一开始她还有些紧张，不知该摆出什么姿势，所以第一张出来仿佛是正经的肖像证件。 “美泉有些僵硬呢，再来一次吧。”这次幸村贴近了她，感觉到灼热的视线，她更无所适从，拳头也不知怎么去握，最后只能跟着一起歪头，来略微缓解紧张，顺带感谢剪了指甲，所以没自己剐蹭到肉。 本想反驳点什么，但在两轮过后，少年依旧感觉不太满意，雨宫的脸唰就想要眼眶红润了——她真应该跟森口请教怎么拍照…现在好浪费时间！ “等我一下，来电话了，”音符开始飘扬，幸村接起电话，“嗯，我们买好了…嗯？对，在二楼…” 趁着男友溜号，雨宫连忙思考接下来的举措，双手往面颊一拍就是小小红苹果，海棠该睡醒，红色要重瓣，赶紧剪除枯弱枝条为上。 “…那待会见吧，我们还要些时间…”少年转回头，正好对上薄霭在摇曳，倒是徒添人无尽遐想了。 “精市，这样吧，这次我们都摆一个酷点的表情。” “呵呵~好。” 鉴于平时不怎么拍照，她只能想到用坚定的眼神搭配单手托腮动作，而幸村稍微倾身往前，半笑的面容依旧精致。 两人觉得效果还不错后，雨宫决定换个深蓝的背景，迅速点击完，再次进入拍照模式。有了经验便能逐渐能够进入状态，笑容也更加自然，她习惯性地捋了捋胸前的长发，正好被抓拍在目。 在换全身照前的最后一张，她故作抬手，伸向幸村的下巴往下，假装托住他，幸村则在最后两秒悄悄靠过头去贴住少女的脑袋。全程下来这竟然是最有意境的一张，雨宫笑容灿烂，神色放松，而幸村的点点温柔几乎能够点亮整个屏幕。 “嗯，感觉后面的好多了，美泉看来不太适应镜头呢。”幸村拿起照片仔细端详，他觉得很是满意。 “部长——！”帘后传来切原响亮的声音，幸村拉开布帘，小后辈又不知何时买多了两袋小吃，大概是上楼梯的时候导致气喘吁吁。 “丸井他们呢？”幸村四下张望，发现只有小海带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外头。 “丸井前辈好像看上了什么东西，胡狼前辈陪他在楼下呢。” 说时迟那时快，楼梯间传来清脆的脚步，粉色和健康棕黑的身影出现，身后还跟着刚才在楼下招呼雨宫两人的导购员的身影。 “嘿嘿，我这身搭得怎么样，很天才吧？”丸井过来就是一身转圈圈，完全表现出孩子气的一面。 “蛮好的。文太，你要买这件衬衫去哪穿？”幸村心想，今天销售员应该很是开心。 “当然是今年去美国的时候穿呀。” “文太这么确定自己入围了吗？”桑原扶了扶额。 “诶呀杰克鲁，你怎么能打击我呢，就算只有部长他们去了，我们也得做最有才的后、援、队才是啊。” 丸井撇了撇嘴，在他心里幸村是百分之百能进入今年高中生选拔队的，几乎是毋庸置疑。 “呵呵，那我就先提前谢谢文太了，不过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先把试货换下来。”幸村抬头示意那位正欣赏着美男团的导购，后者几乎心花怒放，连忙向丸井指示着二楼的更衣区。 “这位同学的东西需不需要一起先放着？”导购见切原大袋小袋的模样，差点都忘记了这件事本来应该在三人进店的时候就该提起的服务。 “噢，那麻烦你了。”切原将剩下的袋子都交给她，然后走到幸村和雨宫隔壁，开始观赏着大头贴的机器。 “赤也也想来一张嘛？”幸村见他兴致蛮高，询问道。 “我？还是算了，我不会摆pose，如果是仁王前辈的话部长可能就要小心了，他可是一百连拍都不在话下。”切原想起曾经自己的手机上还保存着仁王拿去疯狂自拍的场面，当年可是害得他删也不是不删除更不是。 “呵呵，那等我和美泉拍完再说吧。”幸村述下逐客令，两人还有期待的全身照没有拍完，忽然一个身影飞掠而过，瞬间一束小百合递到了幸村跟前。 “幸村，你需要这个~” 丸井不知何时已经换好了衣裳出来，见幸村准备拍照，他向店员要来一小束假花，幸亏是店员也觉得场面养眼，不然这种天花乱坠的设定…怕是不会被同意。 “呵呵。”幸村轻笑，这幅场面落在雨宫和导购的眼里如同倾泻的星光，随后拉下布帘。见少年正调节着衣领，又感到一丝拘谨，画面里似乎充斥着粉红的云朵，仿佛青春的寄语不言而喻。 灯光闪烁，通明的窄小空间清澈澄净，幸村伸出手握紧她的，另一侧半捧着那束小百合，雨宫微微朝少年高大的身影靠过，与镜头呈45度的斜角，似乎是感觉还差些什么，随后双双附上幸村的手掌，左脚略微弯曲，再次牵起唇角。 她很喜欢幸村温暖宽大的掌心，不管何时，都向她传递着少年独属的气息和能量，无论何时，只要牵上了都不愿放开。 由于是全身照，雨宫虽然五官平淡，但整体的氛围搭配上黑裙还算上佳，这张照片也成为了幸村和雨宫日后钱包里的常客，胶质的相片永不褪色，仿佛时光永远都停留在如今星河荡漾的温婉。少年高挑的身材被少女所倚靠，她略显调皮却不失光彩，卸下帽檐后的神色更显柔软，眉间清秋，明眸皙至，两人印刻在小小的相框里婉如清扬。 第95章 “赤也、文太、桑原，一起过来拍吧。” 幸村拉开帘子，伸手示意外头的三人一起合照。丸井扑腾着小跳过来，胡狼继续捂脸，对一脸笑容的导购员小声抱歉，于是切原也顺势被拉扯进来。 尽管这个场面怎么看怎么都很奇特——幸村站在五人的中间，左手牵着雨宫的手，右手依然拿着那束小花，丸井想站到幸村的右手边，但发现这样会挡住后面的切原后只能放弃，将自家后辈推向镜头，他和桑原两人站到了幸村身后的空当，桑原足够高所以还不需要向他一样努力垫垫脚。 切原比了个耶的手势，随后雨宫也跟着微微抬手，丸井则双手做出照相的姿势，桑原半无奈半欣赏地看着自家搭档，气氛融洽万分，像是微风牵住小草，溪水缠绵成云，镜下幽香的白百合绽出星野，将最为活力四散的一面都交给镜头咔擦印下。 五人离开店铺的时候，那位明显是经理级别的店员还不忘给众人送上瞩目礼，大袋小袋吸引了不少路人，雨宫走在四位花美男中承受着莫大压力，不停感受四下炽热的视线掠过。 “精市要回到家再拆哦，假装仪式感一下。” “那就听你的，”幸村拿出手机看了眼，发现时间差不多了，“美泉要回家了吗？” “嗯，我要回去学习啦！”雨宫对他抱歉地挤出笑容，今天收获了很多意外之喜，但她还是没忘正事，“我自己坐车回去吧，难得遇上，精市和丸井君他们在逛一会就可以啦。” “好，那我把这些拿一半走了，明天一起带上，”幸村不打算让她把买的零食都带回去，一个人肯定不方便，“到家联系美泉，明天见。” “明天见！再见各位，明天见啦。” “明天见雨宫桑/雨宫学姐！” 少女朝四人挥挥手，然后转身步向商场出口，她已经开始期待富士山之旅了，思绪纷飞在逆光之下，暖洋洋的不止是落在肩头的浅浅黄昏，还有愉悦填满心间。 “…虽然到最后还是没一起逛街呢…”背后悠悠传来调侃，似乎还有要跪地的声音。 “都怪赤也！” “…丸井前辈——” …… 第57章 零五三 “嗯…洗漱用品、防晒放这边，然后登山鞋放这里…咦，我的书扎带呢？” 是夜，雨宫从回家至今，手中的忙碌就未曾停下，先是将买好的小食放进旅行包，趁着晚饭还未出餐，连忙沉浸在学习的海洋。她感觉自己进步飞快，短短个月不到，就背熟上千种中草药成分，但问题也有，那就是需要实践和经验的把脉和诊断功夫，而这些只能不停从网上搜索资料，自行了解。 除此之外还有高三的数学，她不太熟练，做模拟卷的时候，总觉得和预想中有些距离。尽管好几次自家父亲表示，做事切勿急于求成，但她已牺牲太多课外活动时间，就比如接下去的旅行，还要挑灯夜读…… 对此她很有焦虑，因为幸村基本是确定了人生的前进方向，她却似乎还在原地踏步，不断追逐着星河里飞跃的不规则流星，连那个尽头的缝隙都无法攥紧。 “妈咪，你有看到我的书扎带吗？”换上走廊的拖鞋，正准备下楼，她刚好与目标人士碰面。 “我帮你收到箱子里层啦，”雨宫妈妈的意不在此，“对了美泉，你进来一下。” 晚间收拾前，少女如常逮住了女人进行课堂讲解，鉴于前几日的不利索数学，她换了科目，把全细胞记录的跨膜离子电流测量装置详拆了遍。虽然母亲当时有猛点头，但如今默默把房门关上的动作，看着怎么都像犹犹豫豫，雨宫不知道是要搞何花样，还以为母亲是来课后提问。 “这是怎么啦，”脑海飞速运转过巨大轴爽，她甚至遥想到，是不是自己画图一时大意把两电极搞错，是不是没把膜电位平衡掉，“我是不是…” “宝贝，昨天妈妈没有问清楚，你们是几个女孩子一起去呀？” “…啊…除了我还有另一个国中部的后辈，”听见这个问题，雨宫已经知道她要表达什么了，“妈妈，我一个人一间房…” “噢，你不要怪妈妈唠叨哈，我就是想关心一下美泉现在交的朋友，”雨宫妈妈笑着揉了揉她的发，“一个人住好呀，你晚上肯定要看书到很晚，妈妈还怕你会不会打扰到人家。” “妈咪…我都还没说你上次擅自把我的照片…” “好啦好啦，交朋友主打的就是要真诚呀，人家幸村谦和有礼的，一看就不是坏孩子嘛，那你们这次玩开心点哦。” 稍微就收拾行李又聊了几句，由于雨宫妈妈的中途打断，还并未发现自家女儿已经和自己口中的好孩子谈上恋爱了，不过少女完全没意识到这点——虽然不曾隐瞒…所以两人只是以为还在暧昧阶段。 “对了妈咪，你去问医生了吗？上次的药材搭配。”正好收到最后一本复印刊，她恋恋不舍多给了几眼，顺势也就想起纠结的问题。 “那当然啦，人家还夸你懂事呢！诶呀~~要是宝贝以后能独当一面，我也就不用再去排队看啦。” “瞎说什么呢，上次我都说过你啦…还是要多问专业医生呀，”每年春季雨宫就不免扶额，她家大娃真是事事惹人操心，虽说支气管和花粉过敏已成职业病趋势，但她也不忍心看到母亲咳来咳去，“不过温肺化饮说对了…嗯…也好…” 话音刚落，桌上的电话便叩响轻柔，女人捂嘴浅笑，仿佛瞧见了旧时的青春模样。毕竟，曾经她也与还未执手的自家老公每晚不厌烦地分享趣事，遁入夜空的柔软神色，就是如此神奇地包裹着微小幸福。 决定不多加打扰自家女儿，给小年轻们留下私人空间后，雨宫妈妈轻手关上门。 “moximoxi精市？”接通电话后，雨宫并未如愿听见少年的回响。 “…嗯。美泉，抱歉，刚才由美过来借了下词典，”幸村顿了顿，“美泉收拾好了吗？” “还没呢，刚才在找书扎带，现在准备最后的程序啦，”雨宫按下免提，把手机放到一旁，“精市呢？你准备带什么呀？” “我在找合适的轻羽绒，如果天气好去爬山的话就得穿了，不管到时怎样，还是先预备为好。” “我们要去看日出吗？”雨宫有些不明他的意思，虽然知道登顶应该会冷，但又感觉羽绒是否过于夸张。 “不，时间上应该太困难，真田和家人之前去爬过两次，他很不建议走夜路，所以天公作美的话，我们现在打算是第二天大早上山。” 幸村想起真田劝说大家时那副严厉神情，毕竟富士山几乎原生态，登山道等于未开发，没有经验的话，大概会需要背熟救援号码，还得携带无线电大哥大。 “这样…那我也带上吧，”她只能起身再次翻找，“希望有个好天气。” 两人就爬山的行程叽叽喳喳了会，直至掏出压箱底厚大衣，幸村才跳跃话题，“本来也想像美泉一样带点书去的，不过还是算了。” “精市想带什么？我箱子前面还有点小缝隙…” “不是什么要紧的。呵呵，倒不如说，现在烦请是最好呢。” 第96章 星子划过窗，少年细微绵长的嗓音如同月牙落在心上，伴随空调的沙哑，形成低语的反差，不完美的瑕疵却让慢淌的时光变得更加真实，仿佛她一伸手，就能触碰到电话线连接着的彼方，消融了早时少女内心的茫然思绪。 “模拟卷三的选择题16，虽然看了答案是选c，但我还是不太明白。” “光合作用…？”她迅速瞥过，的确是易记混的地方，可不太明白又是指…“你是想问，为什么暗反应要在叶绿体基质进行嘛？” “完全bingo哦，”明明选错答案，电话对面却还盈盈笑着，“不愧是美泉，真有默契。” 那是因为刚接触时她也自问过…！每个时期的夜幕挠头都怕是永生难忘—— “一句话概述…就是基质里有能反映的酶，拓展再说的话，分工合作更有效率。你看，卡尔文循环和光反应是在不同地方进行，分开就能让暗反应不加重光呼吸，方便有机物积累啦，”夜幕已深，她知道这些尤为枯燥，基本是靠死记硬背的大道理，于是干脆甩出自己的‘记忆法’，“我建议精市直接把书上的例图画下来哦，开始于叶绿体基质,，结束于细胞质基质，记住画好的阳光照射路线就能直接选对题啦，节省时间还能留给后面的材料分析。” 语罢，少女无奈勾起唇角，毕竟对于死板考试的研究，恐怕她退居第二，都没人敢称王登座吧。 “这种方法似乎很眼熟呢…”幸村忽然感觉自己是姓切原，“不过很高效，美泉这么一说，书上的确是这么画的。” “只错一道已经很厉害了呀，”她蜷起身子，霎时不知到底何人临抱佛脚，“这些考题还会参杂点嗯…化学和算数，精市这不克服得很好嘛。” “让你百般琢磨如何夸奖我真是辛苦了呢，”虽不理解幸村为何能在对面笑得如此放肆，但看向同样的星群，也令她再次意识到，少年是如此与众不同。曾经多怕被完虐的不懂，怕被嘲笑的考试伎俩，全部打破就好，“完成啦，我们明天能轻装上阵了。” 再次确认明早十点在高校车站集合后，雨宫拿起手机窝进床榻，因为倍感有他陪伴在侧，声音也逐步轻柔，渐缓在无声的夜。 半晌，察觉到已然入睡的少女留下祥和平稳的呼吸声，幸村不自觉勾起嘴角，将电话挂断。 “晚安美泉，明天见…” - 这次旅游的行程和大纲都是柳生兄妹定下的，加上真田和数据达人柳的建议，众人第一站将会从本市出发，中途经过御场殿，最后再往河口湖去。 坚持了每日的晨跑，闹钟在六点半准时起床，今天她特意减少路程，毕竟大汗淋漓还要沐浴，加之早餐和出门的准备，虽说十点集合也不敢怠慢，生怕自己会影响到大家——这是雨宫美泉要求的完美，割舍不去的基本存在。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临行前雨宫爸爸交给她一个信封，里面正是旅途的大概费用、零钱、还有一张银行卡副卡，少女轻轻拥抱了父母，随后向目送的身影挥挥手。 大约不是周末的原因，到车站的路途没有想象中堵，雨宫在九点四十七的时候下了车，放眼望去，已有少年逆光站在一架中巴跟前等待。 金光播撒在少年肩头，宛如在编织平日里他最爱披着的外套，修长的身影雨宫一眼认出，让她倍感自己走不出浓郁的夜…报告警视厅，这里有人在胡乱作为光、合、作、用，她眼睛要瞎了。 “早安精市！”她想小跑过去，无奈肩膀上一个登山包，还侧背一个旅行袋，手上箱子拖拉，再快也不过缓慢的线性平移，等距同均的条件够苛刻。 见对面大包小袋，幸村从车门旁奔向她，顺势抓上箱子的拉杆——感谢脚步投喂的默契。 “早安美泉，我来吧，你先上车。” “麻烦你了，我是不是来太晚啦？”雨宫瞥了眼车上的欢腾，“感觉大家都到了呢。” “没有，是大家兴奋来早了，而且我和真田也才刚来没多久，”幸村笑了笑，“而且，还剩一人没到。” “啊…看来是切原君吧。”雨宫自然听说过这迷路事迹，听说当年可是坐过站，还去青学把人家网球部闹腾了番。 “呵呵，真田特地说的是九点半集合，现在已经五十了。”和司机合力将行李放进车厢，幸村抬手看了看表，不出意外…无人带领下，切原是又是拐错路。 “那我先上去啦，父亲让我赶紧把费用交给柳生君。” “好，小心台阶。” “知道啦！”雨宫留下俏皮一笑。 可叹的是，切原最后竟然真的在十点整到达了集合地点，尽管飞奔而来的场景多少略显狼狈，真田难得没有对着他一番教育，只留下了句‘实在松懈’。 前往御场殿要先经过熟悉的相模湾，众人对于每日上学的必经之路无甚出奇，倒不如说好险是非拥堵时间，不然从县道转入国道的那段拐角还得再花上个十几分钟。 自寒川町转至中央道，车程进入新东名高速路段，整体算是平稳，后方终于不负众望，传来丸井等人的欢呼声，小情侣别过头去，发现贪吃小组已经开始了零食之旅。 “幸村幸村，这是你们去约会之后，我们买的梅糖片，快来一起试试！”丸井将一袋递给前面的仁王，示意快快传输。 “…约会…”真田不禁撇过头，帽檐开始压低，那句太松懈了怎么都憋不出音节。 “啊，怪不得赤也说碰到前辈了。”柳生千惠愤愤不平，虽说今日给她带了草莓大福作为歉意，但某小子居然不及时通知她…！ “文太，所以你擦手没…”桑原保姆开始作业，因为心疼刚买的德国心脏病。 “啊——我的牌——！” “puri，赶紧分了，把糖果盒拿来装不就好了。” “呵呵，什么时候买的？”空气流动，幸村的飞扬尾音自然没让他们错过，他正想来个酣畅淋漓的观战席，此时却突然出现变数，“美泉知道这个吗？” 问句得到了悲催摇头，本着坏事一起做尽的原则，少年一个健步，跃到左侧的座位——因为两人这排是全空，没人敢参与部长的恋爱。 “前辈/部长小心/幸村…！” “没事，你们继续，我们这样才能看见，”他安抚这齐唰唰举起的手，倒是七闪八闪都亮晶晶，“好像光玩没有惩罚就没有意义了呢…不如…” “不如…？” “我们买了限定哦，”顺着少年的狡黠眼神，雨宫无奈掏出那色苍翠，成功收获枯萎大片，“啊，我记得赤也还蛮喜欢威化饼的呢…” “芥末死也不要——”切原哀嚎，这次丸井也无法哄堂大笑了。 “呵呵~那开始吧？一会我和美泉帮大家当裁判哦。” - 在老实人桑原洗发牌的过程中，幸村三两句描述了游戏规则，大概来说，就是脑子和链接手的神经是否够快…的反应测试。游戏本身还是好玩的，一边要计算在场的同款水果是否等于5，一边还要迷惑对手，除仁王以外的人还要一边预防被欺骗…等等等等。 场上来了好几轮，雨宫似懂非懂地茫然点头，然后逐渐发现一个幸村漏说的注意事项——这游戏比起脑子更废手。 第97章 “啊嘶——文太/仁王…！” “puri，一个洞而已，小问题小问题…啊——嘶！！！！赤也！” “啊对不起对不起仁王前辈！” 有的手仿佛不受控制地伸向铃铛，有的手悬挂半空犹犹豫豫最后丢牌，可几乎毫无例外的是，每个手速快的人…都很有故事。打铃是不存在，轮圆了打别人手才是真，最后剩柳生和切原1v1的时候，两人手背都已经拱起小山。 她悄悄往过道靠，弯起手臂伸向他，“一开始看仁王君扔牌不离手，还觉得有些挡人心机，结果没想到…” “呵呵，没想到柳生和赤也赢到最后呢，”少年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心花倒是怒放，“啊，刚才忘记说了，一会输掉的人就来我们这里收取安慰奖吧。” “安慰奖？”已经落幕的柳生千惠连忙凑过，雨宫倒是对她还能泛白的肤色表示致敬。 “嗯，我和美泉还买了些好吃的。”幸村不紧不慢地晃着，大片绿油油配上众人的红手背是反差剧烈。 “wa…芥末味？！幸村部长，这这这不是不二前辈才…” 刚的‘死也不要’早已在神经紧绷里失效，就在切原无力放松口齿之时，柳生直接飞速甩牌，几人都被震惊在座，尤其是真田，他是倍感自己回家得立刻练习看不见的引拍。 “哦呀赤也，游戏开始了哦？” “失策呀赤也，大家去买东西的时候怎么不一起买了瞬间胶和方便面。”丸井已经拆好双莓杏仁，一脸满足地调侃魔术笔后辈。 “…根据网上的说法，瞬间胶加方便面补洞很快，概率约高达97.63%…” “啊莫丸井前辈！不要吵我了啊啊——！” “镭射光束，adieu。” 一局结束，柳生的额头也开始悬挂密汗，见时机成熟，幸村‘珍重’地打开小吃包装，尽管那缓慢低垂的脑袋在无声控诉着‘no’，少年的微笑攻势最终也抹尽全部。切原的面部肌肉从拧成一块，到视死如归闭上眼睛，再如病怏怏般僵硬结块，最后浅滩的海带光合作用完毕，料想里喊破喉咙的喷火并未发生。 “怎么样，赤也，安慰奖？”幸村快要笑得合不拢嘴，与众人焦躁的直勾勾水火不容。 “……好吃！好吃！！幸村部长，这为什么会这么好吃！” “赤也…三个连用是怎么敢保证自己擅长国文的…”桑原忍不住要猛男落泪，再抓着他临时补习，哪天真是要看到一排打勾就得心肌骤停。 “真的欸，这个不辣，而且很凉爽！”从雨宫手里接过，柳生千惠自告奋勇陪单细胞当小白鼠，却更加验证切原从不说…啊，是不擅长说谎。 一切喧嚣都被未拉帘子的透明窗户深深镶嵌，骄阳依偎在开怀的笑，因为还不确定是否登山，少女决定先把巧克力保存下来，其他都几乎在这段不算漫长的车程中尽数消灭。诸多甜口与丸井等人周到备好的梅糖片相融合，不得不夸一句美食家的舌尖太会品尝。 高速出口因为略有不畅，花费了一些时间，且正值饭点，主路的来往车辆形成拥挤交通线，柳生预约好的餐厅离御殿场车站还有些距离，但听说是熟人家的家乡创意料理后，众人还是觉得能够再忍一阵——还有仍在剧烈疼痛，需要毛巾冰敷的手。 陆续经过几个路口，车子终于拐入一处幽静之地，入口两侧都种植着高耸的柏树，一览无遗的平远苍翠配上无阻的富士山风景，着实惹人醉心。此处占地并不算大，但在到达停车场的一个路口前，还有专门的直升机停泊坪，雨宫不由得挑了挑眉。 “这个熟人家…不会是迹部君吧…”少女已经在合宿前后对他们家的骚包直升机印象深刻。 “呵呵，不是，柳生说是他们家的世交，小林株式会社知道吧？”幸村对她的反应并不稀奇，“这家餐厅是他们的三公子投资开的。”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迹部家现在已经涉猎如此广泛呢。”雨宫呼了口气，这个答案还在能接受的范围内，毕竟柳生家世代从医，和制药公司有关系无甚稀奇，是世家小公子出来投资这种事情的话，还是完全能理解。 “但说不定迹部经常来吃哦？”幸村浅浅一笑，大概是想逗一逗她，十分圆满地瞧见了少女一脸发懵的模样。 “这种事我觉得还是不需要知道的好…”雨宫不知道从何吐槽，尽管幸村这么一说，她觉得以迹部的性格，随便打个响指就能全球到处飞，就为了吃个华丽午饭什么的…似乎又说得过去。 “我们这算是趁迹部不在的时候挑衅他吧？”幸村其实很有梗，与他真正相处过都明白，表面那层疏离温柔皆是朦胧，拨开云雾后，雨宫觉得自家男友定是白切黑。 但不管怎样，她都觉得幸村这样非常好，大概是因为恋爱都会佩戴多层滤镜…… “扑哧！”两人的思维同步及时，都浮现出迹部合宿时，迎接他们立海大的那副帝王模样，四目相视捧腹笑起。其实笑点并不在迹部，而是两人视线的碰撞间流川的情愫，有些时候，雨宫会觉得人类真的很奇怪，尽管不过与自己无关的话题，只要有一个人接下去了，就像用魔法的钥匙敞开心门，幸村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觉得十分有趣，轻柔的嗓音只需要随风覆来，一个字节都能滋养心智。 如果说人必定要经历悠长的一生，她觉得，那也只能容下非常狭小的鸢尾花圃，而自己遥想着，想做那上面唯一展翅停留的蝴蝶。 第58章 零五四 柳生兄妹强烈推荐的这家创意料理确实一流，从大道至简而不失传统的进门开始，细竹屹立在两侧玄廊，店主特别在入口处设计矗立,一座姿态盎然小假山搭配涌泉，颇有种高山流水的清雅。 众人换上一次性拖鞋，跟着店员的指引来到窗边唯一的大桌，看来是预定了才能拥有的绝佳观景之处，正对富士山的大落地窗，赫然渲染着整家餐馆的禅意气氛。 由于实行预约制，前来用餐的人并不多，后厨上菜的速度很快，以传统食材为基底，结合西式的烹调，连烟熏三文鱼都在妙手下连惹人赞叹。其中雨宫觉得最好吃的莫过于最后的芝麻菜慕斯，本是天南地北的材料在味道大师的烹饪下竟然融为一体，随之赠送的还有据说叫energy的蔬榨果汁，抿口下去能尝到是以椰青为基底，混合了香蕉与胡萝卜的爽口饮料。 这边还在叽叽喳喳，隔壁不知何时溜出的柳生已在侃谈，千惠没跟过去，只是和切原拧成一团。 “呵呵，现在还是情商不算低到无可救药的热血笨蛋呢。”少年悄悄凑近耳朵，眼神落在不远处。 “抱歉大家，稍微费了些时间，”柳生回座位时，隔断的背后还隐约冒着几双黑猫眼睛，“朋友还给前台留了优惠券…” “啊——是那家丛林里的！”好奇宝宝一把拿过，关于甜品的任何他可从未漏刊。 “话说丸井前辈…其实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竹林里…”作为时下的流行，千惠身为国中生表示舍我其谁ing。 结束用餐，下个安排的景点就在附近，因为车程五分钟不到，众人决定徒步而行，作为饭后的小消化。 第98章 这一大片地方都是以竹林环绕，满眼皆为青葱的绿意，看惯了神奈川宁静的海，宛如漂洗的映翠帷帐般笼罩在此，让人一时间感觉很是惬意，为这大地的一切自由与生机所着迷。 他们的目的地是处喫茶店，雨宫坐在席上眺望不远处的大片茶田，泡入森林浴般的感受油然而生，秀逸的神韵，搭配檀木桌上摆放整齐的铜锣烧和豆沙蜜，如同富士山般的印记logo让一切如同越至云端。 少女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拍摄，原本只是想照几张小吃，配点美景给自家父母，抬眸时候幸村的身影在侧，习习微风拂过少年姣好的下颚线。他注视着清郁茶田，一手放松地托着腮，眉眼清澈如湖光潋滟，仿佛世界的广韵都聚焦于少年的骨节分明和微弯嘴角。 一大重头戏过去，想来幸村也能稍微有个喘息空间了…这样一想，她也跟着高兴起来。 爱美之心此刻非常凸显，不由自主地拍摄下这美好的一幕，有时她会觉得自己像是幸村的专属解析器，愈是接近他，愈发能够无处不在地察觉，少年身上偶尔露出的神气，他不开口时，世界进入空旷的领地，启唇时天际线的飞鸟都宛如独为他和鸣，他偶尔捉弄的时刻还能察觉出正值青春的少年感—— 而球场上的英气又凛厉，无论在何时，少女都能感受到色彩的变幻。 “美泉要不要试试这个？”幸村回过头来，发现自家女友正在出神，他勺了口小豆汤递给她。 “啊？好呀~”见自家大神开口，雨宫回过神来，幸村稍微挪了挪身位靠近她，将勺子递过她的嘴唇。 这倒是幸村第一次喂她吃东西，在场的都不算陌生人，也没被注视，但雨宫略红了脸，最后乖乖凑过去抿了几口。 舌腔挤破颗颗饱满，心也跟着珠玑起来，她一直在发散，从未改变——就像小豆汤…虽然很甜，但都不如他的动作轻柔…善哉此汁是怎么说的来着？春来发几枝，夏就留下浓重的采撷… “嗯！很甘甜，”她连连点头，这碗汤熬得确实不错，豆汁与年糕的浓郁气味留存于口腔，作为交换，雨宫也递上了自己买的豆大福，“精市也尝下这个！大福的皮非常软糯的。” 凑上前去，他轻轻咬了口大福，与寻常和果子不同，表皮竟然略带咸味，豆馅却不会过分甜腻，浅尝便已能嚼到完整的红豆粒，尽管与小豆汤都用以相似的材料，出彩的却完全是不同的点，只一口便惊艳。 “平时吃惯了草莓大福，这个复原了传统的工艺，意外地很美味呢。” 幸村直视她发出赞美，与他视线相对，望见自己倒映在蓝色海洋的身影，只能感慨王维老师太会写。她拿出手帕，轻轻过去擦过嘴角，少年顺势附上指尖，如同炎夏里解暑的冰镇沁人心肺。 可惜，这种种是要被队友幻视成仿佛老头‘生活’的。红豆？青春应该是赶紧来点冰冰凉凉的波子汽水才行，对面后辈已经钻到人门栏里，双手连连奉上。 “唔嗯…那个麻烦您能不要停一直做不…”原本热烘的面颊开始颤巍巍消退，丸井也一起顺水推舟。 薄荷抹茶冰沙实在太好吃，就在耷拉的海带头终于竖起头发，快要接过的玻璃碗给秘笈抢了去。几双灼灼眼睛盯得心跳骤停，觅食毕竟嶙峋。 “那是给我的丸井前辈…！” “你还没吃铜锣烧呢，等下嘛~这次先借我一下…”那边笑得像晃荡晴天，杯里的冰块游移，正好映上原牧牛奶瓶，“赤也你今天还没喝吧，一会再到你啦一会。” 转过身和仁王不知稀稀疏疏说了什么，柳生兄妹起身，干脆把桌椅挪到售货台前。 “这样更方便，puri~” 这层举动让店长合不拢嘴，干脆连说好几次绝对管够，眼看真田已经阴霾四起，幸村对她笑了笑，悄悄借过手机就是快拍——夏天果然得是波子汽水，冒冒泡泡，冰块叮呤叮呤哐着响。 - 下午二时多些的时候，立海一行人终于回到车上，丸井贴心地与司机分享了刚买的铜锣烧，一边与其攀谈着接下去的旅程。 当然，购物的场面还得是发生在‘嗯！这个真不错，杰克鲁觉得呢’的话语后，对于只有铜锣烧能外带这件事，切原气消了就万事大吉。 上回国道的沿途都能欣赏到富士山景，晴空蓝得葱郁，七月间的山顶只隐隐铺就星点的雪，肉眼几乎快无法分辨，却依然焕发着别样的风情，不过大家依然很兴奋，想来见惯了海，来眺望山也是极好的。 柳生定下的产屋在河口湖大桥旁，经过吉田ic口后，车子驶入县道，由于即将是登山旺季，街道熙攘着车水马龙。 后排的拍照声渐消，幸村扭头，发现最闹腾的切原和丸井已经午睡，雨宫歪了歪头，毕竟隔壁的背景板已经开花很久。 “嘘…”他用手势示意雨宫将耳机分享给他，“呵呵，刚才还抢夺得那么精神来着，今天看来训练欠缺了。” “精市确定要听？很无聊哦。”她点到显示屏，赫然是《基础生物标准问题精讲》。 “比起午睡的话，还是这样好。美泉以后的职业，我也想看看。” 拥堵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众人才到达了酒店大堂，柳生一共定下了五间房，其中雨宫和柳生千惠是一人一间，幸村、真田和柳一间，丸井桑原两人一间，剩下的四人则是安排在了五楼的100平和室。酒店是按照人头收费，除了雨宫特地说过不需要室外露台以外，其他人的房间都有私汤。 虽是权衡下的选择，事实证明她挑得不错，在打开房门的一瞬便被传统的榻榻米式惊艳，古朴的氛围扑面而来。尽管没有露台，但能直望如同镶嵌在房间里的富士山全景的270度大落窗前，还特意做了下陷的木桌与三边软沙发，这已经够惊人了。 预定的时候，柳生填写的旅行目的是庆祝全国大赛优胜，所以在众人进入房间不久后都收到了服务员亲自端上的山形布丁礼物，雪山顶部分是醇厚奶冻，外加底部的柠檬汽水口味，别出心裁的复合材料是回味无穷。 简单收拾好行囊，电话也随之烈烈轰轰起来，幸村说在大堂集合，眼看时间不早，少女连忙下楼。电梯间刚好碰上了柳生兄妹，三人齐齐亮相，幸村等人早已在大堂的酒水吧就坐，见等的人全部到齐，领着众人准备前往游湖。 由于是轻装上阵，徒步到游船码头还是有些距离，商量过后，打算在不远处的小亭租上自行车。 组合倒也不是千奇百怪，四人组上了双人车，就是有所反转的地方较难想象。千惠是兄妹间的前座司机，而幸村自知她体力不行，重任就不模仿了。 环湖的薰衣草成群大片，不时还会路过小簇芦苇，千层波浪的淡紫映衬宛如薄纱的羽翼，让人轻幻入梦，四月的樱花退了场，将主导交由了这如同水榭般的袅娜。雨宫将视线拉远，她和幸村是众人中骑得最为缓慢的，所以能将大家的举动一览无遗。 不知何时开始，切原就卯足了劲和仁王赛跑，速度之快差些在拐弯处撞上正散步的行人，真田前去制裁小后辈，并拉着两人连忙鞠躬道歉，哀嚎略微遍地；柳在大部队的中间，只见一手握着方向，一手正举着手机直对富士山，嘴巴里似乎还念叨着什么数据比例；丸井正在车上耍弄着平衡杂技，桑原紧随其后帮着少年摄影花絮；放眼望去，只有双人车的四人在享受着薰衣草随风飘来的馥郁芬芳。 第99章 “副部长太可怜了哥哥，要不我们还是跟上去吧，不然赤也都不知道要闯出什么乱子。”千惠表示看不下去两人的打闹，于是用力蹬车，将散漫时光留给最后二人。 “…”因为速度太快，柳生的话语是一句都听不见。 “呵呵…真田，真是辛苦了呢。”幸村依旧悠然地欣赏着众人飞驰的身姿，淡紫虽不如牡丹与杜鹃的娇艳，不如清莲的玉洁，却像朴实而明媚的少年们幼稚又不失活力的青春。 “a——ka——ya！” “千惠妹妹真有活力侬。” “可别小看我啊——哥哥，镭射光——束——” “哟西杰克鲁，我们也来！” “幸村/部长——快来一起比赛！” “呵呵，马上来，”在前略微侧头，雨宫瞧他笑靥见底，不时抓紧蓝色衣摆。倒映欢愉的湖面像是无暇的翠玉，加速纷呈的风声跃过耳帘，她的心亦随之飞舞在快要拂晓的澄空，“我们也出发吧，抓紧了哦？” 时间也随嘴角延伸着，她猛然发觉，最为惬意的快乐竟是如此简单，只需要少年一记背影，三两好友的喜悦呐喊，温柔的风声吹拂。心湖也是这样，层层鳞浪随风划去，伴着雀跃的日耀，正值花季的追逐嬉闹，云从天际合，欢娱如电掣。 - 众人绕至大石公园的时候已是旅客近乎无人的时间，毕竟，这边的餐馆在晚六左右都会相继关门。正好歇息凉快，幸村下了车，将手递给她，雨宫顺势搭上那有力的手。 见湖面清澈，偶尔还有小鱼成群游荡，柳示意大家噤声，随他的目光望去，正有三两垂钓者在静待。 真田抱着拳仔细观察着水里动静，或许是想说‘真是松懈了，应该带副鱼竿来参与一手的’。 “副部长这样会让我想到部长的鱼饵…”切原小声在背后窃语，不巧传进了两人的耳朵。 “鱼饵？”雨宫回过头，“原来精市这么喜欢钓鱼？” “嗯？算是吧。”幸村只是笑笑，眼眶中含有不明的神色，行动太明显，雨宫觉得那一定是玩心。 “之前和迹部一起出海钓鱼的时候我们都看见了，”仁王参与进这个话题，“不过…虽然想不懂手冢是怎么把大石牌鱼饵送给迹部，我对于幸村的‘真田鱼饵’更感兴趣呐侬。” “确实，那天精市起码钓了三条大鲈鱼。”柳翻开笔记本找着记录。 “？？？”少女觉得无法想象那个场面，人名过于杂乱，跨越了青学之母烤肉达人还有冰帝帝王，最后最为冲击的还是自家男友竟然自制了个真田样式的鱼饵，而且钓到了鱼。 “大概是真田前辈的…气势…都把鱼吸引了吧？”千惠不敢明说，毕竟比起大石鱼饵，那个完美复刻真田铁拳制裁时的模样太过有意思，当时她差点捧腹大笑，幸亏是忍住了。 眼看骚动就要传进真田耳朵，柳生默默推了推眼镜，咳嗽两声后开始寻找场地，他们此行的目的虽然不具体，但相比起明日能否登顶合照的可能性，他决定还是先在此地留下记忆最为稳妥。 少年寻了个合适的机位，拿出包里的支架和数码相机摆弄，画面里逐渐呈现出大片蓝紫色的花丛。幸村被围在中央，伸手将雨宫牵到自己跟前，丸井终于如愿以偿，站到自家部长身侧，旁边是挺直脊梁的桑原，切原和玉川半蹲在镜头最前面，千惠与少女并排，身姿微微往雨宫的肩头侧着，仁王为自家搭档预留出空挡，隔壁是未曾睁眼依旧云淡风轻的军师。 “真田君，还是把帽子摘了吧，不然会逆光。”柳生好心提醒最为严肃的少年，柳隔壁的神情相较平日终于放松，见大家都侧身望着自己，只好除去帽檐。 “呐，其实真田君摘下帽子就不那么教导主任…”她小声的细微钻进少年心底，金光一凛，大丽花轻盈飘动。 夏日焚风不时拂过，柳生调整好定时进入倒数，丸井伸出升级版的过头比耶，可惜切原站在最前无法复刻。仁王一手搭着自家搭档的肩头，雨宫双手合十垂在前，头略微向幸村歪着，众人的脸上都浮现笑靥。 如同画卷中走出的少年们点缀着远处富士山的绝色，镜头将此刻美好积存，橙光随影落于脚边，一切欢声笑语与温暖相遇。 “3——2——1，茄子~~” 第59章 零五五 翌日，黎明还未破晓，雨宫便摸黑起了床。 昨晚回酒店的第一时间，柳生向店家询问到山间的天气状况，确认能够登山后，众人将出发时间定在早五。 富士山不允许私家车开上五合目，所以需要坐接驳巴士前往登山入口，出行前雨宫再三检查行囊，鉴于幸村的告知，登山杖能在现场买到纪念版，所以只穿了鞋子和手套，冲锋衣和雨具都备在包里。 清早的河口湖四周宁静悠远，温吞晨风掀起着即将落幕的星海，山间云雾缭绕蔓延，如同神明低垂的翘长睫毛。 柳生选择的时间恰好错峰——在山顶等待日出的头铁部队早已昨日上山，而多数旅客会更愿意等天亮再登高。于是赶到第一班巴士的众人都寻了位置坐下，或缓缓清晨的困意，或是为接下去的难度挑战保存体力。 “我们今天走吉田线上山，难度会小些，绕过火山口会从御场殿线下，那边有一段滑砂路能快速下山，但是高度会降得很明显，”幸村嘱咐着看似还有些发困的少女，“美泉中途不舒服的话，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要勉强。” 她虽很想就这样躺着永不起身，但任指尖长出枯草还是不行的。 “嗯，只要精市不嫌弃我走得慢就好。”附上宽大掌心拍了拍，她对自己体能是过分了解，但这毕竟…登第一高山的机会寥寥无几，最重要的，她是想要和他并肩前行，无论去哪里。 “一会到五合目就是两千多米的高度了，大家记得谨记我们是黄色路标，中途会和别的登山线路重合，千万不要走错，”柳生再次向众人表明注意事项，“山上可能会没有信号，紧急电话一定记好。” “那我建议赤也挂个名牌上背包侬，最好写上紧急联系人电话0081-0466-24****。” 被念到本人号码的真田唰地扭头，切原直接瞳孔震惊，千惠实在没忍住，最先爆笑如雷，后方全车都被仁王这句话逗笑。尤其是幸村，自从入院后就没有爽朗笑过了，真田本想训斥几句，但又见少年此刻放松的神情深受感染，最后将话语咽了回去。 “…玉川，赤也就要多多拜托你了。”操劳老父亲黑脸交付任务中。 “是！真田前辈！” - 在五合目稍作休整后，立海一行人正式出发，沿途都是原始山路，巨树与灌木包裹在开始的大段，晨间雾气还未散发，能见度属于到了头戴夜灯都看不清远处的级别，仿佛跟随熙攘人群在往大海里走。 “呼…这跟我想象中的新手之路不太一样啊，我们走了有五百米吗？”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坡路，她突然感觉膝盖要疼。 “呵呵，当然是没有的，不过吉田线已经是以和缓出名的新手线了，要是累的话就休息会吧。”幸村将脚步放慢了些，配合着少女的呼吸，女孩子的体力本就没有男生的坚韧，他也不着急，但只能多加鼓励。 第100章 雨宫不曾想到这从开始就用到了登山杖，一方面感慨着这感动天地的发明，一方面又暗自跟自己较劲，由于都是未开发山路，每步踩着都感觉很滑很硌，还有小石头混杂其中，加上天势尚暗，她觉得自己像是走一步退半步，进度让人堪忧。 不过千惠和仁王两人也没有好到哪里，虽说一个是网球部的经理，平日都会跟着晨训跑步，一个则是脆弱的阳光劝退者，无需再次多说，唯有柳生在三人中默默跟随，时而担心自家妹妹的下一步，时而又看看自家搭档有否拉伤。 “终于过这石子路了，piyo。真是累死个人啦…” “前面到六合目了吗哥哥？”抬头看见一小段走廊，千惠举起登山杖指到。 “还早，资料上也写的是要四十分钟路程。” “…累了，我想躺一万年。”千惠表示心累，若非偶像也一起爬山，她是宁死不屈这事。 做足攻略的柳确实料事如神，终于在将近四十五分钟之后，众人先后抵达了六合目休息点。柳生前去看了看警察局门牌上挂着的山顶天气预告，今天吹西南风，偶有阵雨，但不会太过影响他们的行程。自家妹妹本想找个木凳休整，被真田看见后好好说教了顿，刚运动完是不能马上坐下的，于是只能将全身的力气倚靠在木栏之间，额头直冒汗。 “咦？我硬币呢？”切原本想上个洗手间，掏了掏兜却发现不知何时钱包插翅失踪，雨宫见他发愁，从背包里拿出自家父亲备好的散钱。 “这…太感谢了雨宫前辈！”切原郑重地鞠了个躬，她连连摆手，这不过因为家里多备了些，实在称不上感谢一说。 “赤也是路上丢啦？” “可能是的…刚才买水的时候我还用着呢，不说了部长，我先解决一下…不对，我也没丢啊？” 隔壁的心情暴雨过了，这厢夏日正耀眼，见众人都散开休息，幸村牵着少女前去给登山杖盖章纪念。开端爬坡唰地消耗不少心神，加上阵风渐转冰凉划过，雨宫感觉还是有些高山独属的寒冷在侧，与心尖的大丽花是完全反比。 从看台眺望之时，她倒感觉众人好似一张白纸，却弗如远甚，山腰薄雾在地平线的霞光铺洒下如金丝带般萦绕，火球从云海升腾，不到片刻便露出它的真容。虽然未到山顶，日出的盛况也深深震撼心灵，那是一种带有大自然生机的预告，不断激励着在迷途的羔羊们向上奔赴。 山风吹过少年垂下的碎发，耀眼的金黄与沉柔的深邃蓝相撞，那双握紧的大手温暖而有力，最后悠悠传来一句‘已经日出了呢…’。因为太过温柔，手心长出的藤曼又太坚定，她想不出一个精准的词去形容，只是暗暗明白，若是真的躺下，必然现在什么也都瞧不见了。 拿出还剩些电的手机，翻开机盖打开摄影，将自己快被冻僵的脸颊与幸村微微勾起的唇角一并照下。 “回去了就发给我吧，”他继续说道，眼中毫无云雾，“啊啦，美泉脸红扑扑的，真像颗桃子。” 到达七合目前的路途是有名的之字形排列，这也是吉田线以坡度平缓出名的缘由之一，经过休整，一行人继续出发，原先沿途的草地与沙砾如今都逐渐被深棕色岩块替代，只有在路线外的小处布着植被，高大树林已在海拔上消失。 尽管被称和缓，雨宫依然觉得在沙地上爬坡很是挑战，好在幸村一直跟在身边，双山杖是一步接一步陷进土壤，用这点支撑的力气去龟速前行，根本不敢用手去抓路边简陋无比的铁链围栏。 山上天气总是变幻莫测，半坡的时候竟然飘起毛雨，她被迫停脚拿出雨衣，过程缓慢又僵硬。 “我来吧，美泉把包背好。”桃子蜷缩角落，翘发耷拉想躺了，幸村将登山杖依在一旁石头，亲自为她系上纽扣。 雨衣帽可以调节宽度，对比两边绳长，少年随后快速打上结，将反在她额后的帽檐整理开来，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太阳穴上干股殆尽的水渍经过凉风的颤动涣然消散，她对眼前天空眨眨眼，心灵比四肢都更暖烘烘。 水分子被分解放出氧，单细胞，光暗反应…怎么她就能在这时候觉得自己像个歪头歪脑草履虫呢，对boss的趋光性大概要想堪比生化实验吧。 一路汗雨混合的粘稠终于在到达休息点的时候得到喘息，那种仿佛浸透布料带给肌肤的触感难以言喻，但在眺望台，雨宫放眼那已然消散的云雾，内心的震撼和掌心留下的温暖，还是打败了其他所有。她和幸村互相靠着身姿，若是此刻去问值不值得，她想自己会说，一辈子太长，所以要和爱人结出经受大自然考验后的美果。 还有就是，她才不是单细胞…某人猛地摇头，少年只静静瞧着呵呵作乐。 “似乎上面快有积雪了呢。” “呐精市，你说我们在这里吹一口气，它们会化吗？” “呵呵，美泉先试试？” “还是不试了，”…其实倒也不必看我像傻子一样附和的，对男友boss她真是抱歉啊！“其实我只是觉得后面很像巧克力。” 她说得不错，由于再往上走的路几乎要手脚并用，现在必须开吃了，两人将夜灯放回背包，决定再套上鞋裤套，攀爬有将近三个小时，越往高处走风就越是凌厉。 头顶还有雾，身后没开发的地皮想象成巧克力，可能这会是个名画，前提要伸手蹬脚走去天空。 柳生去自动贩卖机捣鼓了几瓶热饮分给众人，大家都相互鼓励，一记干杯之后，再次踏上这艰难旅途。可陡峭岩石路是上山里最让人崩溃的，尤其是海拔，一举从两千七直飙三千一，原本雨宫觉得他们的步伐已经算慢，这抬头一看，漫长的山路几乎是绵延不绝，她忽然就对刚才的自己肃然起敬，就是可惜从一条好汉变成了狼狈无比的流浪汉。 “哥哥…我想休息一会…”千惠脸已经煞白煞白，柳生担心她有高反，两人只能歇在一旁。 “早上千惠桑好像没吃很多东西，”雨宫见她们停下，示意幸村等会，她别过身往下走了一步，从包里拿出之前买好的功能饮料和所剩无几的巧克力袋，“千惠桑，还能走吗，前面快到日出馆了。” “我想休息会姐姐，你们先…”这边话语软乎软乎，一听就知道是难以招架这接下去的陡峭，雨宫把吃的都塞给柳生，少年点点头感谢后，再次回到幸村身边。 “他们怎么样？”少年向她伸出手，想要帮助她借个力气。 “可能到日出馆就不继续了，千惠桑感觉看起来不太舒服，柳生君也让我们先上去。”雨宫一手撑着登山杖，一手接过手掌，少年常年的锻炼让他十分有劲，起码她走这几步是轻松很多。 “小心这里，踩这边。”幸村主动担当起领头，崎岖陡峭的地势已经不适合两人并排攀登，他走在雨宫前面探路，一边提醒着少女的落处。 在到达鸟居庄的时候，仁王长叹了口气，他也开始感觉到体能的不足，于是表明自己要在此停留，等到柳生他们回合之后再做打算。真田和柳面面相觑，他们也明白让这几位一口气爬上山顶比铁拳制裁还磨人心智，最后大部队里只剩下了切原和玉川。 第101章 “啊啊，什么时候才能到八合目啊？”切原看了看指示牌，他感觉自己刚才都爬了一个世纪般长远，结果现在才到一半。 “根据资料，以幸村和真田的速度还需要三十五分钟，赤也嘛…”柳挑了挑眉，“四十六分钟零八秒。” “那尼？我要不行了…”听见这份天书，切原是两眼直接昏花。 “…赤也！太松懈了！你的死角太多，轻言放弃还有大丈夫男子汉的气概吗！” 真田式的鼓励切眼表示听不懂，但侧面激发了胜负欲：“我一定要在三十分钟结束这段恶人路———！” “呵呵，赤也还很年轻呢。”就是很可惜，此时幸村式的表达她也在状况外。 第60章 零五六 为确保安全，雨宫在离开休息点前买了两瓶氧气瓶，众人再次上路。地上的沙砾已经变成红棕混土，不时还有锋利的大块岩石镶嵌其中，少女几乎是一蹬一趴，她知道不能停下，一旦留在中途没有运动起来，她觉得也就再也没勇气继续往上了。 给了身体去适应的时间后，她坚定信念，把其他都抛诸脑后，按照幸村指示的位置一步一步爬，仿佛这已不是单纯的登山，而是攀岩。 在到达八合目前的休息点还算建设得勤快，走过救护所和东洋馆，众人再次遇到难题——从这需要走一段明显是颇高的山丘，大约是由于四周都一览无遗，接下去的路更是显得锋利，放眼望去世界皆是红棕色火山沙的石块，雨宫的心情也随之沉淀在底，眼神中带了丝迷茫。 “还好吗？”幸村见她没有吭声，一时有些害怕少女会摇曳倒下. “嗯…其实不太好，”雨宫从背包里掏出了冲锋衣套上，“感觉又冷又热，而且看不到尽头。” “呵呵，所以才说这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呢。”幸村见她还有力气，心里也放心些许，他伸手揉了揉少女的头，想要为她打气。 “呼！我们走吧！” “嗯。” “吼噢噢噢噢噢——”切原紧随其后。 - 正午十一点，终于是到八合目长舒口气的回合，尽管大家都超时结束了这万恶的大坡路，但突破重围的喜悦扑面而来，就差没让人晕眩过去。高处独属的清凉阵阵在刮，感觉头发快要散架，雨宫重新捆了个更紧的丸子头。 在离开休息点的时候，小段人工铺成的木土融合的阶梯让雨宫膝盖是伸得难受，弯又疼痛，少女咬紧牙关，攥住登山杖的手快要暴起青筋的程度般使劲，她已经很难去思考其他，眼下只有前进才是最后的出处。 毕竟是越来越稀薄，她开始上气不喘下气，加上从这里开始吉田线和须走线汇合，路上的登山者明显多了不少，本就缓慢的行动已经开始僵硬，还走了没到半个小时，幸村感觉她需要再次休息，两人只好停在了御来光馆稍作整理。 “我感觉…呼吸有点不太顺畅，”雨宫感觉自己已经在冒冷汗，此刻完全抛却面子问题，她太想躺了，“抱歉精市，可能要等下…” 见她整个人的重心都摊坐在椅，将勒紧的手套都摘除，幸村了然，只是让她稍等一会后转身走去了室内，他觉得少女现在不适合再喝饮料，但是暖水壶里早已在消磨中见底，于是便向店家要了些热水，还很贴心地泡着姜末。 “来，先暖和一下。”将杯子放进她手里，触碰到少女冰冷的指尖，他皱了皱眉。都说黎明前的曙光最为漆黑，落日如今像是要回到海底，他很担心这样的状态会不会对少女的呼吸病有所影响。 大概是知道幸村正看着自己，雨宫忍着劳累抬起头，用眼神传达她的坚毅。 躺平什么的…还是等到尽头才觉得自己有资格去说吧… “我就是要休息一下，没办法一口气爬上去了，精市不用太担心，”拿出氧气瓶假装晃晃，“这不是还有plan b嘛。” “好吧，那我们就在这里坐多一会，”幸村望向正在等他们的真田和柳，“分开行动吧，我和美泉一会再上去。” “务必注意安全。”真田点了点头。 “精市，记得一会到了九合目要带安全帽。”柳表示越接近山口，就越容易出现意外，他已经查过历年的坍塌情况，今日雨还绵延不断，往上走究竟是什么情形真就未知。 柳生等人抵达时候见到的正是这幕，雨宫正手持氧气瓶辅助呼吸，一会拧巴眉头，一会放松神情，幸村正手捧飘着热腾的水杯，一手正替少女顺顺气。 少年似乎正讲着什么笑话，脸色略显苍白的少女不时露出微笑，尽管凌风波涛拍打着，如同要侵透雨的磅礴，里头萦绕的熹微依旧惹人注目。 “唔哇…”切原的后半句连忙被千惠捂嘴，这种酥掉的情形是万万不能说。 见几人汇合，雨宫休息得感觉差不多了，她重新戴上手套，这次幸村帮她把头绳寄得更紧了些，生怕有一缕风吹进她的耳廓。 “我这是被绑架了吗？”雨宫想调侃下他，没曾想直接被少年秒杀。 “当然，美泉难道不是我的小宠物了吗？”幸村点点她的鼻尖。 像是有什么暮色在肌肤燃烧，原来爽朗夏日也有骨朵萌动，不息的川流将会与木舟相守——果然她是躺不了的，想要的触碰看来是实在过多。 终于在将近正午过半的时候，众人登上山顶成功会师，本是灼辣的日光历经了夏色悠悠，被稀薄的空气打磨碎裂，最终浅浅飘荡，只剩下轰动人心的温柔流淌。 雨宫半倚着登山杖，那种翻越高峰的感触涌进心流，心如擂鼓，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对着那拂晓的蓝空，仿佛是要将一切收归小小掌心。 身边人只静静站着，一并与她倾听呼啸风声，少女的侧影印上天穹，云层已然遮住脚下的小镇，仿佛世界只余下无垠的湛蓝，和她随风飘散的乌黑秀发，雨水与汗滴似乎都在闪闪发亮，只觉心间渐暖，深思相扣。 少年伸出左臂，牵住那双展得正笔直的小手，两人的体温逐渐相近，幸村的暖意融化着她如同冰封的雪原，她转头望向那双深邃的蓝，里面倒映着偏爱的一点玄帛，仿佛无论是历经种种，这份暖意都不会彷徨。他的心清澈无比，洗去了少女一路的沐风沛雨，只是伫立在她的面前，雨宫便感觉自己能够安全卸下所有。 “puri，部长和部长夫人真是恩爱啊，”仁王正捧着两杯热可可，“两位，大家都还在呢。” 被打扰到的幸村默默将牵住的手攥紧放下，没有错过雨宫已染上星点绯红的耳垂，他转身接过热饮，递给少女后，随后拿起另一杯。 “看来是恢复得很活蹦乱跳呢雅治，”幸村微微抿了口，眼神扫过那抹银白色，“嗯…欺诈师骗过了我们，下次部活就加些活动吧？” “部长你可误解我意思了，这不是恋爱典范值得参考参考嘛。”仁王绝不自认倒霉，虽然这个话题还是他自己挑起的。 “呵呵，是这样吗？”幸村知道他们八卦的很，虽然没想着实质上为难仁王，但还是与他贫嘴了几句。 “幸村前辈！雨宫姐姐！快来一起拍照啦！”柳生千惠也恢复了些活力，见她中气十足，少年和少女相视一笑，一起走去看台之上。 第102章 少年们的身后仿佛有五色光彩奔走流淌，泄泄溶溶，交织如缕。都说世人会奔向最终的目的，清冷飘然的凉气并未阻挡着少年们洋溢的笑容，果然这份感觉，是用力睁开沉重眼皮，才会带来的新生果实。 曾经多少姹紫嫣红，都被菲薄的光阴给无端辜负，重夺全国霸主，如今登顶眺望，仿佛所有的悲戚苍茫之事皆藏于巍然青山，波涛的凛光犹如滔滔逝水，将一切素净。 谁又敢说高处不胜寒呢？在雨宫心中，他们大抵就像这里，即使不及高举嶙峋风骨，不及任由岁月宰割，不及绝顶疏中云汉间，依旧是缕缕不蔓不枝，皎然恣意。少年是她的骄傲，正如网球是少年的骄傲。 环视这片如涯之地，经历了多少枯与荣，生与灭，却始终明澈光洁，沐浴着金光，连赤红的磐石都仿佛磨圆它的鬓角。 于是山顶邮局寄信之时，雨宫悄悄写下一行小字落于左下角——‘祝愿精市大满贯的路上顺遂平安’，随后盖上印章，虔诚而庄重地将明信片投入邮筒。 “似乎要三个工作日左右才能收到呢。”幸村本想看看她给自己写了什么，不过少女连摆手表示要保密。 “精市给大家都写了吗？”雨宫见他刚才正忙前忙后，想来是细心地给网球部各位都写上了。 “呵呵，不知道大家收到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少年微扬嘴角，好看的角度更让人陶醉，“真是期待啊。” - 御场殿线的下山路途几乎都大致相同，沿线俯瞰，景观都只有零星植被，偶有黑色的火山沙为这孤独小灌木增添点点色彩。 由于有大段砂走，需要滑行，所以还算轻松，就是美中不足的除了超量级的紫外线指数，还有因为弯曲而僵硬疼痛的膝盖。尽管雨宫已经抹上防晒，带着护膝，身上依旧既火辣辣又凉嗖嗖的。 因为该线只有少数设施，众人都几乎是一气呵成滑下了山，赶在日落的孤舟前抵达五合目停车场。 从三千多米的高度一下降到一千四后，少女们神色明显是好不少，面色都恢复了往日红润，只是神情带着一丝疲惫，外加被岩石径折磨的偶尔皱眉。大部队下到山的时候已是六点有多，餐馆几乎都停止了营业，他们选择回酒店享用，心中默默期待着丰盛食宴。 在回到酒店之前，柳生已经提前确认过晚餐的食材，比起传统怀石料理，他觉得热腾腾的牛乳火锅更能满足，眼看端上的a5和牛厚薄相间，众人都准备放开疲劳一日的枷锁，欢声笑语藏匿进大快朵颐。 日行千里下，如同风卷残云般的消灭速度惊人，对此雨宫表示，自从烤肉以来，她已经习惯。 “姐姐，一会要不要一起去呀，”恢复元气的千惠不知何时钻到身后，“赤也说一会去哥哥他们那打牌，你和幸村前辈也来吧！” 切原顿时扭头——喂那什么…要不还是别叫部长来吧…他怕挨罚… “谢谢你，要不你们去问精市吧？我可能就不去啦。”少女捂嘴轻笑，饭桌的所有举动她已经尽收眼底。 “真田应该也不去了吧，我们去泡汤。”幸村抬手撑颊，一副众所周知的不明微笑做派。 “…的确，你们去吧。赤也，玉川，柳生桑，不要给人添麻烦，房间过分吵闹……” “知道啦知道啦…”眼看轻巧切原要被对面竖起拳头，玉川赶紧笑得无奈，“柳生前辈！昨天比赛还没完——！” 夜幕降临，燃后余烬散落轻巧的谢幕，顷刻的暄声都即将埋藏于睡梦之中，电话那头已经传来略有迷糊的嘟囔。 “嗯…困了……” 对侧已经倒在软糯垫榻，随包裹着的晚息飞跃这朦胧的夜空，那句‘睡吧’消逝在空气，身影蹑手蹑脚地来到窗台，幸村打开画本，视觉与听觉开始交错。 带着夜雾那点点潮气，卧在风里的还有自由的味道，将被筑刻的并非浓夜，而是正午的金黄。那双牵过无数遍的手，连茧子覆在何处都深深记得，银河寥落，此刻唯有他掌心续着暖流，少年最后加了几笔，希望填色之时，它会变成环天辰星。 “…好像也许久没画过素描了呢……”这样想着，他又翻过一页，嘴角未曾躺下，顺着前面那些未曾静止的樱花。 第61章 零五七 过以日升月落，清晨的亮光映照进软榻，让少女眯起双眼，从睡意中唤醒。 昨日合眼前，雨宫特意叫了客房服务，虽是害怕因疲倦而错过集合时间，没成想如今精神得很。门铃准时响起，服务生送上了和食，知道立海一行人今天要前往著名的富士急乐园，还特地在咖啡的拉花上下了心思，‘カツ’二字十分显眼。 享用完热腾早餐，众人踏上前往游乐园的路程，由于距离不远，路上虽有片刻拥堵，但不妨碍赶上最早的营业时间。 雨宫下了车后，见到的正是一副兄妹拉扯的场景。 “哥哥！这次你说好了要陪我一起去的！”柳生千惠正摇晃着自家哥哥的手，而被抓住的少年本人看似淡定，指尖微颤的动作却早已暴露心思。 “千惠…上次去桑明的那个鬼屋你可是一半都没走完就闹着要离开了…”柳生正绞尽脑汁寻找着说辞。 “puri，绅士是自己害怕不敢进去吧？”仁王在一旁疯狂拱火，一边卷着他的小辫子，笑靥玩魅。 “在讨论什么呢？”幸村牵着自家女友走到跟前，他们还未入园区，见众人都停下脚步，只好也参与进这个话题。 “我们准备统计一下玩鬼屋的人数。精市，雨宫桑，你们一会去吗？”柳指了指需要单独购票的提示，“现在除了柳生兄妹和你们不确定以外，大家都是去的。” 他笑着回头，迎上变得复杂的神色。说她不感兴趣肯定是假，但少女的胆子根本不大，最终在纠结良久后，她下定决心抬头，眼神藏匿着微小坚毅。 “去吧精市，大不了我们就跑起来…”声音从坚如磐石逐渐细微，雨宫妥协了。 “呵呵，不要勉强自己哦？”幸村握了握两人牵着的手。 “我还是有点想去，去吧，不给自己打退堂鼓了！” “好，那柳，帮忙加上我们两个吧。” - 不知是谁提议先去玩完其他项目，众人朝着最大的过山车——fujiyama进发。穿过火焰山形的入园口，引入眼帘的先是一排排欧风的建筑，这里是购物街，砖砌与拱棚堆积起的西式风情扑面而来，雨宫能够感觉出那种游乐园的氛围已经显现，但与迪士尼童真的气氛不同，富士急里毕竟都是些‘高危’项目。 大概是刚营业的缘故，此刻入园的游客并不算多，平日里为了管理排队秩序的三大排蓝色栏杆间并未站满行人，眼看如此场景，立海一行人没有买优先券，不到一会便排上序列。 “耶！下程是我第一排！！”切原激动之心显著于表，其余众人都用一种关爱小孩的神情给予注视。 “赤也，坐第一排可是会拍到丑照的侬。”仁王向他指了指周围的摄像机，据他观察，在刚排队上来看见的出口处前，正在大屏幕滚动着前面游客的惊险旅途。 “13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赤也的头发是要飞驰了。”柳还要补刀一句，成功将小后辈说到抓狂。 第103章 该说不愧是有先见之明还是别的，从这号称过山车之王下来后，雨宫脸色是阵阵青白。她只庆幸自己没和幸村双双排在前车，因为不过瞥了一眼被抓拍的照片，她就知道，唯有自家男友的光茫是屹立不倒，而坐在隔壁将会形成强烈对比。 毫不夸张地说，那狰狞的模样简直够呛，尤其那半眯的恐惧按捺无能。原来光是留在原地这点，就值得少女留恋…… 一开始系安全带时还是很正常的心率，直到工作人员出发前忽然的鼓励和拍掌，她就感觉到不对劲，阴风飕飕地刮，还未反应过来过山车就biu了出站，中途几度转圈拐弯把她累得够呛。 归根结底，爬坡完停留几秒的风景确实不错，像是在高层眺望祥和的富士山远景，让她有种晴空真蓝、世界美好的假象。但代价是，紧接着扭头瞥见下坡的路就开始感觉手心要冒汗，随后直冲下坡，万恶的失重感瞬间席卷四肢。 “啊啊，感觉腰要断了…”少女撇了撇嘴发出感慨，唇角的弧度竟还不如掌心留下的红痕迹。 “这个冲击是物理伤害…我的背也有点。”千惠不知何时走到两人附近，正一手拿着纸巾擦着汗，一手作扶额状。 “美泉还想玩其他的吗？”幸村倒是一脸没有被打扰美梦的样子，对这些机动就像游戏般轻松，淡定的模样让雨宫看得心虚，毕竟她刚才没忍住，还是尖叫出声了。 “又菜又爱玩可以嘛？”轻扯少年衣袖，她露出渴望的神情。 “呵呵，”少年觉得自家女友很是有趣，伸出手揉了揉刚被打乱的发丝，“那不如去这个吧？” - 幸村选择的是空中秋千，这个项目有名在塔的高度，据柳所说能达到59米。雨宫倒是觉得不会害怕这种像观光的项目，拉着少年的手就是脚下生风，结果小跑到排队的地方，看着挂满警示牌匾的入口处只能发愣，大写的危字与隔壁钉满的‘绝叫第一’给她上了一课。 “怎么啦？”见她忽然静止，少年出声道。 “好像，比我想象中高一点。”少女刚才坚韧的内心已经蜷缩，在矛盾中挣扎。 “似乎好像曾经有个人还说想在横滨坐摩…？”她的性急慌忙终究将幸村拉回现实，“那要不不坐了，我们去休息会。” “那还是算了，来都来了，怎么样都还是尝试下吧。” 为给纯净的天空留下浪漫，雨宫硬是在略有失重感的情况下死死握住椅子跟前的保护栏，直到秋千甩至高处，如同云端的旋转木马，脚下的树叶与房屋都似乎尽收眼底，跳跃般洋溢，她这才放下心来，能够投入去享受这场已算温柔的机动游戏。 “精市快看！我们比富士山还高！”少女半伸出手臂，指向远处的富士山，云层覆盖了它并未拂雪的山头，像是相互缠绵的蓝白相间留下光影。 他在斜后方默默观察着她，发言其实幼稚，但心中依旧雀跃。清晨没有暴晒，所以万千童真都如同星河在上，波光在下的浪漫旅途，再顺过话语，别过脑袋，屹立远方的大山如画如梦。 见过最蓝的天空，便会一次一次觉得这世界比看起来更有趣，他们翱翔在这里，在风中来回荡漾，座椅捆绑的彩带仿佛画笔，不断留下浓墨重彩，一切竟是美得太过不真实。 “…真想一直这样呀！” 那道断层的声音仿佛从空中切来，幸村不受控制地看回，身侧光景被风温吞卷入，剩下唯一聚焦的，只有如飞燕般漆黑的身影。 “——嗯——”于是他笑了，像是全然不介意根本不会扑到自己脸上的秀发那般，静静伸出手，像是等待游戏落幕之时要牵上那般。 两人并未游玩所有刺激项目，刚好柳生等人的行囊就交予她们看守，在经历了全程360度椅子自转的翻转过山车后，千惠和切原明显下来都脸色发青，神情却是一如既往在焕发。 “切原君，上次玩得那么疯还是当年入部的时候吧？”柳生推推眼镜，隔壁军师默默再给记上一笔。 “呵呵，好像是这样，”经他一提醒，幸村也想起来众人去桑明land的趣事，“真是怀念呢，赤也这次有打印照片吗？” “那当然是没有的，piyo。不过我买了侬。” “什么…？前辈！！为什么你可以买我的照片啊？”切原一想到自己在上面晕眩转悠就开始脑袋嗡嗡，他下车经过卖照片的摊档时还特地和工作人员说了不要来着？ “这不是本来我们就一起的嘛，赤也。”丸井干脆不偷笑了，直接捧腹大笑，照片上的切原实在狼狈，本就微卷的海带头是硬生生给吹到后脑勺。 看着众人其乐融融的景象，明明是过去许久的乐事，幸村却如同历历在目，眼看仁王还翻出手机里的相册给切原做对比，游乐园中差点就上演一场老鼠追猫的大赛。 “嗯…能找到两年多前的照片的概率，一般来说也低于35%吧。” “那只能说明大家都在把切原君当自家孩子宠着呀。”雨宫轻笑，她已然看透这群少年们对后辈关心的行为模式。 “说起来，幸村的照片似乎格外的少…”桑原忽然想起自家部长，众人都心知肚明，这是因为幸村住院后没有留下回忆的原因，骤然气氛偏移到了一个怪异的地方。 “杰克鲁，所以我们今后还要创造很多很多——很多新的回忆啊！”丸井及时拐弯转向，一手搭上自家搭档，将视线投向幸村和雨宫，再一把搂过另一位小透明，“还有我们的小朋友们一起！” “呜呜，是的！丸井前辈！”玉川表示很感动。 “呵呵，说的是呢，”幸村勾起嘴角，眼神飘到了不远处的阴森建筑，“那就让我看看…一会是谁不参加集体活动了哦？” “怎么了，大家看起来都很为难的样子。”刚有在大部队里的真田拎着几瓶饮料回到其中，眼看众人是面面相觑，只有幸村笑靥如花，他不得其解。 “来的正好，玄一郎，”柳默默出声，雨宫第一次发现，原来军师也会面不红心不跳地撒谎，“精市刚提议让你先进去颤栗迷宫，探探路，你觉得怎么样？” “…是这样的吗？”真田看了看众人，又再次看了看幸村，大概是觉得有趣，幸村没有揭穿柳，只是微笑点头。 “真田，探索就拜托你了，还有赤也和玉川。”少年特别语重心长地吐出毫无厘头的残忍话语，只见仁王差点要憋到内伤。 “…我明白了，”真田还真接下了这个‘任务’，“柳就跟我们一起吧，幸村毕竟还要照顾到雨宫桑。总之我们立海大，绝不允许有死角！” 这下轮到提议的柳直犯为难，雨宫看懂了自家男友的诱拐法后，内心是直呼大神，她已经对幸村偶尔的白切黑免疫，甚至被同化觉得看戏太过有趣。最终，柳自食其果，等到午饭过后的惊险时刻，他们四人就要先打头阵。 第62章 零五八 到达颤栗迷宫的入口已是下午一时有多，这栋远观就已散发着阴沉的陈旧建筑，可谓是无比残破，连外墙和四周的土壤似乎都特意做旧，轻轻一撇就十分有阴森之势。 雨宫和幸村是去买完护身御守才来排队，按照他的说法——‘要是美泉在里面丢了还能用我的呀’，于是稀里糊涂就两人都买了。柳生两兄妹倒是没有意外地双双购入，就此，雨宫终于发现网球部多年守护良好的秘密，那就是柳生怕鬼。 第104章 可没成想，等待入场的时刻也是种煎熬，他们都在外面，而鬼屋里不停传来着尖锐叫声，还要传销着恐怖音效。原本视觉便饱受冲击，加上听觉的刺激，还磨磨唧唧排着队，雨宫都开始想打退堂股。 由于实行分队制度，真田、柳、切原和玉川是众人中第一组进入到鬼屋的，丸井和桑原则是加入了小情侣组。随着愈发接近，从内部散发的宛如尸臭味般的奇怪味道更是难驯，让人不禁感慨这逼真设计。 在进去前，雨宫听得最为认真的便是逃生出口部分，尽管她也不知这有否必要，但记牢了总归心里能自我打气。正当在做心理建设的时候，里面突然传来一阵熟悉声线，那叫声可谓震耳欲聋，惨惨戚戚，跨越整个八度，一听就知道源头是被吓到要晕眩。 “呵呵，实在是辛苦真田呢。”幸村挑了挑眉，牵住雨宫的手紧了几分。 “我感觉一会也要辛苦精市了…”毕竟入园时已放下豪言壮语，她的内心疯狂煎熬，果然念头产生时最温柔，越是步入衰逝期，就要变得越残暴。 “害怕的话就牵紧我，不要看。”他的笑容岁月静好，就是可惜背后如同晨曦照耀白骨。 “嗯，知道啦。” 签完免责声明，工作人员捎开围栏，雨宫和后面的柳生千惠等人软绵绵挥手，战斗姿势约等于视死如归，柳生瞄着是浑身僵硬，仁王则对他们表示adieu。 推开门后，映入眼帘的黑暗氛围仿佛要夺走世间一切快乐，四人按照指示来到屏幕前，据说是为让游客先了解背景故事，于是乎，连视频都做成胶卷系列的陈旧纪录片，中间还穿插着各种不适的血腥场面。 “…最初，是家优秀的医疗机构，拥有高明的医生和先进器械，因此吸引了大量病人前来。然而，院长心怀不轨，开始给患者随便放药，甚至与人合谋，以手术为借口，趁机盗走新鲜器官。这里人际关系变得复杂，且有去无回…时间推移，他们化为厉鬼，回来复仇…回来复仇…回来复仇……” 看惯了的丸井倒是当作普通鬼片，桑原和幸村没什么反应，只有雨宫全程又睁又闭，睫毛一张一合的频率堪比蝴蝶翅膀颤动。 “呀！！”视频完结，头顶天花板附近突然搞得忽明忽暗，虽后知后觉是效果，但雨宫依旧应激反应吓三尺高，且这一明一暗间，她瞥到楼上正悬挂一副假尸，血液从大腿滴落，配合上刚的视频解说，人已完全代入，心里直发毛。 那是没找准时机，回来更新装备的工作人员，意料之外的碰面从开头就促使心被翻得乱糟糟，更衣帘合上前，还能窥到无头面具。 “没事没事，”对幸村而言，现状也有些许不适应，但还未到临界点，“走吧，记得牵紧我。” “嗯…”她是两手攀附自家男友，还随时捏紧护身符，生怕再受惊吓就要走路无能，“…没事没事，我是来了解医院构造的…” “雨宫桑…已经开始重复说话了…” “部长，那我们先走前面吧。”此刻丸井身上像有圣光打下，桑原朝两人点头，就是可惜这里暗嗖嗖，雨宫根本无缘道谢。 - 似烟非烟的飘忽，空洞洞的雾气，一路上漆黑无比，雨宫感知不了他们是走到哪，盲头苍蝇般只能跟随幸村的脚步。她只依稀记得，刚开始进了个房间，散发着青绿的幽暗微亮，忽然第六感突发，少年原想径直走去，雨宫直接捏紧他的手，疯狂摇着头。 “哇！！”没被劝住的丸井立马惊呼，被机械手狠狠摆了道，“什…什么啊，怎么这里都有机关，真头疼。” “呵呵，看来幸好美泉不让我走近呢。”逐渐适应黑暗里摸索的目光，幸村也看见那侧血淋淋。 “文太，还是快点走吧，我总有什么预感…”刺鼻是愈发浓烈，桑原可怜的胃快要翻江倒海。 四人离开房间，大概是来到一个走廊拐角，虽然是有光了，但却是狠狠的扎眼血红色，还要如同一惊一乍般惹人头痛。最接近的窗帘后正埋伏着npc，可惜身在局中，他们无从得知，刚要迈出走向前方的第一步，‘鬼’就唰地冒出头，那化的装扮就像行尸走肉，身上病号服破破旧旧，甚至更冲击的是，在接近胃的地方很细节地空出个大洞，直接把丸井和幸村都震得向后几步，雨宫完全受不了这种冲至心脏深处的刺激，直接大喊出声。 “啊！！”她紧紧抓住幸村手臂，半个身子都躲在硬朗后，少年赶忙举起护身符，npc只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随后站住不动。 “嗯，这里估计原本是要被追着跑呢，”他反应过来这个npc的意思，慌忙搂住温暖，“我们过去吧，趁还没有事情发生。” “…幸村，你不害怕吗？”桑原终于问出这个未解之谜，之前他们去桑明的鬼屋，就只有幸村和柳没有参与，所以现在无法确定自家部长的属性。 “呵呵。”少年精巧避开话题，只是握紧牵住的手，脚下步伐略有加快。 这种明目张胆的恐怖雨宫还需时间适应，但双脚早已瑟瑟发抖，在幸村源源不断传递给自己掌心的温暖下，少女才缓过神，小步小步地如同挪动，逐渐走离那位敬业npc。 如今这除四人以外，没有丝毫动静，未知空间愈发阴森，逼人的寒气自脚升腾，他们似乎走到一个上楼的旋转梯，桑原向黑暗伸出双臂摸索，碰到冰凉的栏杆那瞬不禁皱眉。 “我好像…摸到了什么…”手上触感顺滑得过分友好，“不会是血吧…” “杰克鲁你可不要吓人啊？”四人在原地无法向前，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平日的四肢负重看来还得更换分量。 “我害怕…”雨宫只能自暴自弃，承认恐惧已非丢不丢脸的问题。 感觉到少女在发抖，幸村也不知道是否该上楼，整栋建筑几人就没见到过提示，全程等于瞎走。他转过身准备给出拥抱，而她宛如惊弓之鸟，只是毫秒之间松开牵着的手，都倍感要被这无尽漆黑所吞噬。 “还能走吗？” 怀里正双肩抖得吓人，连少年都成功被拉扯进这四下寂静的氛围，只有听觉被放至最大的感受，让人在幽暗里无处行动，四人就这样被迫挤在楼梯间。他紧紧环着少女肩头，想要努力相互传递镇定下来的定心针，而后却被一阵刺耳尖叫划破沉寂许久的阴沉。 世事如此，祸就从不单行，听着像车轮与冰冷的地板相触的呲吖声随之降临，这下丸井终于死死抓住桑原衣袖，骤然间，走廊尽头涌现一个坐着轮椅的病号，耷拉长发挡住部分五官，浑身散发着如同鬼魅的气息，幽灵般滚着轮椅就到四人跟前，一个伸手就把众人吓得魂飞魄散。 “啊啊啊啊！！” “啊啊！！！” 桑原拉着丸井就是一顿飞奔，全然忘记他们刚在这层已经逛过，雨宫也吓得直接把护身符不知扔去何方，伸手不见五指，掉在地上便什么也看不见。幸村下意识连番挪退，反应过来背后是旋转梯，牵住少女的手就是立刻向上跑，两人都惊魂未定之时，那位轮椅大哥碍于装备，决定一个滑铲就去追逐前两的逃跑路线。 好队友促使危机解除，少年无奈替两人捏把冷汗，他自觉不相信鬼神之说，但是刚才那幕的猛然抬头，伸出那双画满抓痕的血手着实触目惊心，加上鬼屋还是医院主题，他内心隐约不适。 第105章 雨宫是吓得要语无伦次，小声靠在少年宽大的后背抽泣，前脚说着‘我的符不见了它不见了’，后脚又哭腔比划圣光被冲散，整个人埋在幸村布满淡淡雏菊味道的衣服里，才敢缓缓睁开双眼，因为太过恐惧，根本不知道怎么走才是个头。 幸村感觉她像在不停给自己挠痒，虽然于时不和，但是心里依旧吹起了阵阵微风，若是把他自己一个人仍在建筑里他绝对是无法忍受的，但现在还有少女陪在自己身边，多少好受很多。 “没事没事，我们上来了。”安抚着她的情绪，他轻轻附上后背。诚然，两人早是幻化复读机。 “护身符不见了精市…呜呜呜怎么办一会怎么办…” “没关系，我的还…”话至半途，他忽然发现在刚的混乱中，自己也把御守给狠狠抛却，“…我的也不见了…” “什么？那接下去怎么办？”两人面面相觑，尽管黑暗中的鸢尾蓝炯炯有神，她的内心仍旧水土不服。 少年忽然心里也没了底，毕竟他们没带手表，根本不知道在这栋建筑里呆了多久。柳出发前还语重心长过，这里至少需要45分钟才能走出来，但接二连三的事故让人根本就无法判断。 “美泉还想走吗？不过我们既已上到二楼，应该沿着大走廊能找到出口，顶层…毕竟封起来了。” 见他没有中途退出的意思，她又不想抚了兴致，目眩神迷是歇斯底里，思考良久，最终还是决定硬着头皮把恐惧扛下。 “那如果，如果一会有人追我们，我们就撒腿就跑，跑到哪里算哪里…” “好。” 重振旗鼓，脚步蹒跚地在漆黑中摸索，幸村一手被少女如同攀树的考拉般缠绕，一手扶着墙壁，不时还能摸到像是骸骨的工具，两人相互支撑，努力在一步一步往前挪动，就是幸村给予的支撑是物理上的，而雨宫给少年的则是精神上的。 焦躁被不切实际地压低，两人来到一处房间，老旧灯光偶有闪烁，雨宫瞥见遍地的手术用品，直到此刻，才想起自己的最初目标——这是医院改造而成的。为克服恐惧，她试着想象这里的光亮繁华，嘴巴里一直念叨着就职宣言，尽管与气氛格格不入，但语言的魅力总归发挥作用，冲淡了被阴森带来的过度紧张。 也许是被npc认为太过有趣，以至于拿着手术剪和钢丝蹦出来吓他们的时候，幸村都没错过那眼底的笑靥，忽然略显滑稽的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雨宫跟前还在思索‘这人怎么主治医师的手法如此熟悉’，后续再往上看到那涂满血浆的脸，还有一身浓厚恶臭味，毛骨悚然让她终是反应过来撒腿就跑，还不忘记拉起幸村一把逃离。 狂奔之姿的确无言优雅，但谁都没在意这无谓细节，因为手术剪npc正在身后狂追不止，她的脚下划划生风，感觉自己平生都没冲刺过如此速度，甚至直接途径一个逃生出口，两人都未曾得知。 终于不知道跑到一个诡异的地方，似乎是前方有点光亮，但却是满目鲜红，没有听见追来的脚步，他们停在原地，雨宫直接脸上挂满泪水。 “刚才好像听到赤也的声音…？”幸村指向走廊尽头的微弱白光，“那里好像是出口，但是前面明显有什么。” “啊…为什么这样啊真的…”她感觉浑身都要散架，僵直身姿凸显早已失去的理智，“为什么迫害人，为什么要为了利益把人变成鬼，为什么要吓人，为什么我在这里啊…” 智者的笑，怒者的恨，虽然跑遍鬼屋，她依然对影片挥之不去，可惜时日不返，催促不停，诡异的电话铃声忽然响起。雨宫连尖叫都发不出声，嗓子已经接近沙哑，他们不断接收着交织，只用半秒时间眼光叙述，风火轮再次升级。 在穿越最后一道坎的时候，她干脆把主导权交还幸村，其实两人都齐刷刷地闭上眼，因为中途蹦出了个如同僵尸般的、不分人鬼的、披着黑色残破斗篷的身影，窄小的过道里再次上演猫追老鼠。 终于在奋力的奔跑下，幸村一把伸手推开出口的门，终于逃离这折磨的鬼屋，重获了光明。至于早在开头分发的唯一手电，它也永远坏在了循环里面。 第63章 零五九 雨宫狂奔出来的姿势可谓十分狼狈，自家男友还显得正常许多，大概是因为幸村跑在前面，加上还牵着她这个胆小鬼，惊魂未定的两人，都没注意到最后的柳生小队，竟比他们还先离开这深沉之地。 接触到久违光亮，终于感觉浑身都暖和起来，此刻别说是让她讲出每滴眼泪的来龙去脉了，少女是只想钻进温暖怀里痛哭一场。 幸村略显笨拙地回抱着她，虚弱的十指差点没用上力，劫后余生的后劲疯狂奔涌，只有无声的环绕，取缔了两人之间相惜的拥抱。冰冷发丝滑过少年指尖，逐渐有暖流蔓延在指腹，高挑姣好的少年当众与看不见面孔的少女大撒狗粮，这幅画卷甚至让还在排队的路人瞧见都眼红不已。 “我说什么来着，部长和部长夫人肯定是肉麻着出来的侬，piyo。”仁王走向两人，看着波涛平静的目光下隐藏着自己还被吓得颤抖未定的指尖。 “…step step 1212，迅速转身再下腰…step step…”切原还在念叨着u-17退魔咒语，被真田一句太松懈了给打回原形。 “前辈，姐姐！”柳生千惠坐在不远处的木椅，而她瘦弱的肩头正靠着一位看着已经不是绅士的绅士，“丸井前辈他们人呢？没有和你们一起出来吗？” 众人相互乱瞅，愣是找不到两人的身影。 “我们中途被冲散了…”雨宫擦过眼泪，准备重振气势，可惜她当时也没搞清情况，只能潦草概括，“好像就在一个楼梯附近。” “妈呀楼梯？！我们都没走到什么楼梯…”千惠完全get不到地方在哪，“进去看完视频就开始摸黑走，然后进了个房间来着，仁王前辈和哥哥都不肯过去，结果突然一个女高音尖叫…就跑了…” “喂喂，柳生妹妹还好意思说呢，把自己哥哥就这么扔在里面了。” “可是真的好恐怖啊？那个人他他，他从桌子底下爬上来的啊！！”千惠表示，当时她是差点就晕厥，好在后面想起柳生失去意识，还顽强伫立原地，只能硬着头皮又去了一次——死也不想回念这段万恶剧情的说。 “那柳生怎么出来的？”幸村听完两人的讨论，他已猜到结局，只是还想确认一番。 “最后我们又返回去把哥哥扯出来了…好险哥哥挂着附身符，不然我真的是要自己跑了。” “看来应该就只有精市你们走完全程，”柳看了眼时间，“从我们进去到现在，已经一小时零八分了。” “丸井前辈他们不会出什么事吧？” 切原无比关心迟迟还未出来的两人，天知道他在里面先是被气氛折磨，出来前和真田两个人在找逃生通道时，还要被再折磨一次，真田就差把帽子给落在这阴森建筑，然后还得不停的循环听柳念叨着什么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这谁能背得下去古文啊！ “有桑原在，应该不会，但他们两个很可能迷路，”幸村回想起分开前的路线，“我们往二楼走了，他们被追着，所以没上来。” 第106章 “我们是不是应该庆幸没有走完？”玉川点出主题，他们可是没有被npc追逐的经历。 “呵呵~大家居然错过了，总觉得有些可惜呢。”幸村其实自己都不愿意去回想，但是小小地做个恶倒是没人敢吱声，他现在只庆幸不是被拆散成单人行。 终于在过了不下十分钟的时候，出口不远处传来一阵呐喊，伴随着‘啊啊啊啊啊——’如同划破天际的惊恐声，熟悉的身影手牵着手踉跄登台。虽说人在看不清去路时会最为勇猛，但丸井觉得，那特么全是瞎扯，别说两个男人相互支撑着出来礼仪如何，魂魄没丢在里面就谢天谢地。 “不愧是丸井前辈和桑原前辈啊，关系还是这么好。”切原走上前去，将手递给了直接瘫坐地上的丸井，桑原也正准备搀扶自家搭档。 “给我，给我糖果…我要补充能量！！”丸井手心布满了汗，面色苍白如纸，他是坚决再也不来第二次。 “最后的那个走廊是真的夸张啊，怪不得排队的时候看到大家都是跑着出来的…”明明游玩前，随身物品都被统一收纳，但桑原依然不知从哪变出一把草莓糖递过。 “…不对啊，”缓过神的丸井才发现此刻人数有问题，“柳生他们不是最后一组吗，怎么千惠妹妹和仁王都出来了？柳生人呢？” 见他左顾右盼，千惠只能摆出个请的手势，丸井目光顺势撇过，某个因为眼镜反光而看不清什么神情的无意识绅士正瘫坐在椅。 “厉害…我就说嘛，绅士可是失去意识视线都不挪开一步的人。” “哼，哥哥一开始还要赖我身上呢，明明最怕的就是哥哥！”千惠撇了撇嘴。 “那千惠妹妹，还想再去一次吗？”仁王笑得很奸诈，随便一个路人都看得出来那恢复活力的满肚子坏水。 “yada，打扰了，那还是不了。”答者连忙摆手加摇头。 - 柳生缓过神来的时候已是过去个半小时，等待过程中，小情侣恢复元气，携手去了隔壁的周边商店，想着顺便帮大家取回寄存物品。 对雨宫而言，记忆深刻的二次破费时刻便在这里，前者是把大家一起摔坏不见的手电进行补偿，后者则是货架上方的标语，使她乖巧沉默地自掏腰包。 “他们摇曳着贯穿四面八方，你可以不回头，因为向前奔跑是出口。但代价也早贴在开头，不要忘记，因为一步一步看过的路…么。” “虽然蛮可怕，但还有些意义呢。”大袋小袋也接着轻柔。 回到队伍，见目标人物悠然转醒，仁王这才拿出刚买好的冰镇巧克力，搞怪般伸到柳生的面前为他冻僵。 “仁王君…大家…”紫色发梢略显凌乱，就如同他本人还未收拾完毕的混沌内心，“抱歉…” “哥哥，你输给我啦！记得答应了我什么吗？”千惠兴奋地指着正在播放少女心爆棚的机器，上面不停旋转的白马坐骑和公主南瓜车让柳生更加晕眩。 “千惠，我有点头晕…换个人陪你去玩吧，一会给你买娃娃。” 柳生连番挥手，示意已经过分头脑发昏，好在自家妹妹还半懂事理，就是下一秒转身，变成邀请一个更不能邀请的人。 “雨宫姐姐，那我们一起去玩吧！刚好坐下来放松放松，好不好呀？” 这下幸村就有些不乐意了，前脚刚被众人破坏美好气氛，后脚再被强行拆散，怨天怨道都不为过。几日下来，他和雨宫的独处时间寥寥无几，虽然面上强忍挂笑，但对这个气氛无比熟悉的正选们都知道，自家部长在经典皮笑肉不笑。 “既然如此，一起去吧，”他忽然想到好主意，瞥了眼脑筋急转弯零分的小海带，“赤也也一起。” “…啊？我没说要去坐旋转木马啊部长？”被点名字的乖小孩反应倒很迅速，纵观众人的眼神，都是一副‘你不去就是背叛’的狰狞模样，最后乖乖就范。玉川大概是看出了自家部长很为难，正准备自告奋勇，不下一秒就被柳拦了下来。 “嘘，玉川，有团体精神是好事，但不是用在这个时候。” “…好的前辈？”单纯二号表示自己还有太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 雨宫未曾想，原来有朝一日，自己真的会变得犹如花痴，大概是幸村实在过于耀眼，明明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白马坐骑，只要少年骑在马鞍上，画面仿佛就瞬间变得养眼起来。 白色对她而言最能联想到的便是纷飞的白雪，幸村却如同是冬雪不落的岛屿，是那被严寒忘却的美梦，千山万水都难以媲美少年侧坐在此略微歪着头，笑靥满面地直视自己的景象。 音响里正好播放到前几年特别火的电视剧主题曲，是悠长假期的op，跃动而出的旋律随着机器摇曳摆动，少女眼中的雪落逐渐消融，最后聚焦在那色眉梢，芸芸众生之中。她的眼里始终只有那么一人，尽管无数次觉得白马王子真的很俗，但是旋转木马却让她宛如在肥沃的春日做个了梦，修长的身影冯雨乘马而来，蹄声踏着夕雾扯地连天。 “哈…”少女在桌前大叹口气，这已经是从游乐园回来酒店后，第五次出神了。她正努力啃着书本，却无论如何都摆脱不掉白日里的种种记忆，不管是鬼屋里两人紧紧牵住的双手，逆着光少年环抱着她抽泣的模样，还是旋转木马上那抹绚烂的笑容。 更重要的是，成对的鬼屋周边也已经深深植入心灵，只要见过一次，去过一次，以她自满的记忆力，便再也不会忘记。 “怎么啦？美泉好像没什么精神呢。”正在电话那头的幸村没听见翻页的声音，等来的却是自家女友再一次叹息，他站在露台前望着弯弯月牙，心里总有些无法安定。 “感觉今天会很难入睡呢，精市还不困嘛？”雨宫索性把免提关掉，拿起电话，一个人在这略显偌大的房间里，寂寥的月色洒下来多少有些惹人生怜。 缓缓走到窗前，将拖鞋褪去，整个人像是蜷缩般倚靠在侧，与其说是哪里不对劲，倒不如说，此刻她是想要幸村陪在自己的身边，也许是今天受的刺激还未平息，又或许是这样的美梦快要醒来，她想沉沦在这片无垠山海。 “呼…我还是再看会书好了，”起身拍了拍脸颊，发现电话里没有传来回音，雨宫小声询问道，“精市…？” “我在门口。”少年只留下四个字，如同定下了魔咒般。 她已记不清是以何种心情去将房门打开——身着和式睡衣的幸村褪去平日里细长蕴藏着的些许锐利，淡淡的蓝紫色光泽映着回廊的金黄微光，孑然独立间手腕处松松挽起的肌肤细致如美瓷，几缕碎发并未遮挡住那深邃眼神，目若秋波，些许敞开的领口让锁骨若隐若现，恍然是几分古典公子的矜贵。 正当雨宫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幸村顺势将房门紧闭，隔音的效果是万分之好，只有细微的吧嗒声，将粉红的氛围隔绝在内。两人对视没超过三秒，雨宫就唰地低下了头，少年便轻松环绕。 “怎么突然…？” “嗯，想见美泉，所以就来了，”少年略微将头靠近了些，吐息间让雨宫感觉自己的耳朵急速升温，“不欢迎我吗？” 第107章 “不是啦，你没有提前说嘛…” 好在幸村只是小抱一会便松开手，给了她喘息的空间，少女眼尖发现，自家男友手上还拿着本笔记。 “军师二号？”雨宫指了指他的小本子。 “呵呵~是素描本，真田和柳已经要准备睡下了，正好我想着来陪你，就一起带过来了。” “精市果然很喜欢画画呢。不过，我也不知道学习到什么时候哦？”雨宫面上看着为难，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几乎是每一次，自己和幸村都有着奇奇怪怪的默契，她一直觉得，只有双向的奔赴才是最为美好，没想到幸村真的就在她想他的时候出现。 少年围炉席坐，示意她不用搭理自己，随后继续翻开还未画完的一页。那不是副纯临摹，背景是幸村自己靠着想象增加的，少女不知道他在画两人前几天在山腰眺望日出的场景，只是继续坐在窗台前看着厚重的书籍。 “呐，美泉最喜欢什么颜色？”幸村在纠结季节的选择，其实更偏向于去描绘隆冬，因为在他眼里，少女飞扬的发梢乌黑发亮，和皑皑白雪是相互辉映，但是他留了个小心思，所以只是询问她最爱的色调。 “嗯…我应该是白色吧？”撇了撇带来的清一色白衬衫，雨宫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好哦，那就白色吧。”少年像是被点中心事，喜悦之情倾泻于表。 时光静静在逐渐无言中流逝，雨宫只觉心安宁和，曾经她无法理解什么是人间有味是清欢，如今才知晓，只需要一个世界，和两个人。直至满天星辰降临的月色深沉，终使席卷的岚风溢挽，她满意地夹上书签，悄悄回过头，少年不知何时已经停下挥舞的手指，趴在了桌上。 他坐在不远处，她离得愈发靠近，在那么一个霎那间，少女的内心有什么在荡漾。垂下的碎发太会自我摆放，将少年的睡颜凸显，他相互纠缠的睫毛浓密细长，如同是上帝亲手雕刻的名品，那双略微摊开的手掌里两处明显的茧子却不突兀，如同是漫长岁月里少年征战得来的徽章。 一切都是她喜欢的样子，仿佛永远都不会改变。 “晚安~”雨宫捏起毛毯，轻柔地附上平稳肩膀，自己也坐到身侧，随着少年的姿势，一起陷入浓郁的夜，“mon amour…是这个发音吧…” 这是立海优胜之行的最后一日，尽管历经坎坷，但却伴随了无数的珍藏回忆，少女的梦境绚丽而生动，她只愿这样的时刻永远都不要转醒。 第64章 零六零 今晚雨宫家的饭后时间十分热闹。 因为旅游前，少女已和家里打过招呼，雨宫妈妈从女儿离家开始就为她琢磨着夏日祭衣着。虽说雨宫自己有一套正式的大振袖，但对于轻松的祭典活动而言，那过于庄重了，于是趁着周末，女人扫荡了藤泽的和服店，结果只收获一件小纹。 “妈咪…这件就很好了，振袖真的太隆重啦，而且好热嘛。”翻看着被细心熨烫完挂起的小纹和服，经典的鹿目花样搭配上偏现代的素线条纹，安谧中带些文雅，尽管看似和张灯结彩的祭典似乎不相融合，但这样独一份的沉静感，却是雨宫很喜欢的。 “mo，现在的小孩真是，怎么年纪轻轻的都不喜欢粉嫩点呢，美泉啊，你衣柜里都几乎是清一色的白衬衫啦。” “这样也不错嘛，”雨宫姗姗一笑，“大家都穿红带紫，妈妈就当作我鹤立鸡群好啦。” “好啦好啦，听宝贝的哈，”女人其实也嘴上说着嫌弃，当时一看见这件素净的花纹就立马买下了，“看来还是妈妈懂你，不勉强你穿小花了。” 昼夜依序流转，雨宫泡在书桌上度过了整个白天，假期的作业早已完成，剩下便是理科三类的专攻，少女利用了合宿时白石提供的资料，发现道阻且长，她还单独学习了景岳全书的翻译版，就是多少感觉还有大片需要记下的地方。 刷完两套模拟，少女起身拉腰，立海一行人约定的时间是晚上七点，为了不麻烦自家父母多做一人饭，她最终还是决定到时候边逛庙会边寻些小吃。 雨宫万分庆幸祭典是晚间活动，不然放弃浴衣穿小纹的她怕是要中暑在半途，自家母亲为她搭配了正绢的长襦袢，袖口和领子使用了絽纱制成蕾丝料，搭配上主银色的佐贺锦名古屋带，传统与现代的淑女感一下就扑面而来。 “嗯…感觉还是缺点什么，”看着镜子里几乎是一种色调的自己，她默默思索，“妈妈，帮我拿下那个玛瑙带留！” 少女眼光还算毒辣，银灰的扁带缔搭配上黑白玛瑙相间的三珠带留，忽然就让人眼前一亮，雨宫妈妈连连点头微笑，她简直不愧对身为杂志常客的女儿——就是不去学校的平日自我开除了家籍。虽然整体是典雅风格，但因为利用了发带编织趴马尾，中间的u形夹替换成了小珍珠点缀，柔顺的线条与空气感另少女带有了青春的色泽，与她坚持不染色的乌黑秀发是相得益彰。 最后在选鞋环节，雨宫直接放弃了往常的木屐，本身这套装扮就更加现代化，加上害怕人多，会行动不便，女人递过收藏已久的黑面针织芭蕾舞平底鞋，两人在玄关东看看西照照，最后雨宫爸爸表示给予满分。 “我们家美泉真可爱呀，就是不知道以后谁家小伙这么有福气。”男人悲喜交加，喜悦毕竟是女儿初次和朋友逛街，悲伤大概是感慨年华转身过于迅速，上次雨宫穿和服还是在七岁过节的时候，时日蹉跎而去，这样热闹景象竟如梦如幻。 “好啦亲爱的，”对此拙劣发言，女人只能捂嘴偷笑，“注意安全美泉，玩得开心呀。” - 去往祭典的路上，人群逐渐拥挤，少女独行在万千热闹，不时有穿浴衣的行人路过，估摸是她在一群彩色之间显得深沉，偶尔会收获考究与打量。 她并未深究，只管迈着自己的步伐，虽然没有穿木屐，行动依然是有些限制。走过人行道拐过弯后，大片林立的千彩如同绚烂的虹，照映在这落幕良夜。 无需定眼细看，满天星斗之中，少女的眸间只见那闪烁着最为温柔的光芒，幸村并未穿着夏日风情之浴衣，渐变的麻质普段着上隐约绣着淡淡的缟文白椿暗纹，只在底部边缘穿插金边。少年笑吟吟的斜眼望着自己，顺着半歪头的动作而滑下的两侧碎发偶尔伴着凉意的温吞夏风摇曳，月色毫不吝啬地撒在他棱角分明的姣好面容，肤白得宛如新剥莲心，鸢尾蓝发挺秀婀娜，仿佛是要将世间一切的安宁最后收裹于那双沉静似水而明亮的视线。 迎面灯火与星光下的灰尘大概有所飞扬，雨宫眼里只剩抹高挑修长的身影，仿佛周遭都幻化成海市蜃楼，只有少年的目光留存于三寸。加快脚下步伐，小碎步伴随舞动的发丝都开始刻画此刻的喜悦。 “小心台阶。”幸村朝她伸出双手，帅气的身影再次惹得周遭声音四起。 “抱歉，等很久了嘛？”雨宫朝他露出微笑，走到近处才发现，少年身后站了其余二人，军师今日是松纹麻衣，而真田贯彻了一如既往的气势，藏青搭配上箭羽纹显得愈发沉稳，少女向两人微微点头。 “他们先进去了，仁王说肚子饿没吃晚饭呢。”流星作祟，幸村顺势牵起她未拿提袋的手。 第108章 “我们也是刚到，雨宫桑不用介怀的。”见她有些拘谨，柳打了个圆场，尽管其实这群人里，幸村是最后才和他们汇合的。 “这样…不好意思呀，辛苦你们了。对了，切原君呢？” “呵呵，今天没有迟到哦，不过是因为柳生去接他了。”少年又是弯弯嘴角。 随络绎不绝的人群踏入祭典，雨宫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屋台，甜圆糖衣包裹的苹果糖，鱼尾上翘的大鲷鱼烧，还有主做烧鸟的串烧摊，不能错过的唐扬鸡块，勾引思绪与眼神的种种都在红彤里点缀，白日里被忽视的饥饿似，乎都在此刻错落的摊位中变得具象起来。 “说起来，我也还没有吃晚饭…”对身侧讪讪一笑，成功得到秒换严肃的神色，那蹙着的眉头过分敬业，霎时方觉夏深。 “美泉每次都不好好照顾自己呢，”幸村伸出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和他们打个招呼之后我们就去找些吃的吧。” “嗯~” 夜色下最能衬托的便是五彩斑斓，四人没走许久，便在一家炒面摊找到了其余众人。雨宫注意到柳生千惠的装扮，灵动活泼的少女正是搭配正绢粉渐变四季花的首选，麻花辫在白山茶发簪的盘起下更凸显活力，露出娇美清丽的瓜子面型，粉嫩的气氛让她有些羡慕，不禁感叹柳生家基因的强大。 “这边这边！”千惠早就一眼瞧见四人，也得亏是幸村和雨宫两人在一众彩色里如同定海神针，不然也得拨通电话联系。 “晚上好，”雨宫走到众人跟前，一一礼貌地点了点头，“千惠桑这身很俏丽可人。” “雨宫姐姐也很好看呀！”千惠上下打量着她的杰作，“很有姐姐的风格噢，我可是一眼就认出了你和幸村前辈了，一众花色里就属你们最耀眼啦。” “部长是提前和雨宫桑商量过的侬。”仁王拐弯抹角地说着般配。 侧头凝望着文静少女，幸村没有回应，只是十指相扣又收紧了些。尽管平日清浅，也不妨碍此刻她散发自己的独特审美，不然当初也不会画成那副让他惊叹的油画大作了，就像是无论风景如何变幻，少女都会如同踱日秋波般，永恒屹立在宁静湖岸的彼方，让他无尽地偏爱那抹深沉青黛。 “一会放烟花时再集合吧？我和美泉去那边先看看。” 少年没有忘记自家女友的需求，适时发出建议，而丸井要去挑战上一年没有捞到数的金鱼，仁王明显还想再挑一顿，切原倒是一如既往，准备和千惠比赛套圈，众人对此没有异议，再三确认烟火大会时间后便散了开来。 “美泉想吃什么？还是都先逛逛。” “嗯…我想试试那个蛋包面，”雨宫指了指那家人不算多的小摊位，“夹着炒面的面包还可以手拿着，比纸盒好些，而且感觉好新鲜。” “原来美泉还没试过小卖部的炒面面包呀，”幸村笑了笑，“赤也还蛮喜欢的，就是每次被真田抓到在走廊奔跑来着。” “以前的学校没有这种方便食物，现在可以尝试啦。” 幸村转头要了一份蛋包面，摊档老板见是两个人，还很细心地帮他们切开小块，虽然失去了一整口咬下去的幸福，但是小情侣更适合文雅的进食姿势。两人离开后，明显围上前去买的人群变得拥挤起来。 雨宫几乎挑选的都是不太热闹的摊位，心境早与刚入学时的争夺耀眼完全不同，也许是身侧的少年散发的光茫太过灼眼，有那么点小私心，她一霎那间想要高挑的身影变成能放进口袋的小毛绒玩偶，这样就只会属于她一个人的宝物了。 两人吃完了炸鸡块又扫荡到苹果棒糖，因为略有硬度，少女都是小口小口咬着糖纸外衣，还未尝到果肉。 见她像只贪吃的小兔般，幸村默默扬起嘴角，偶尔想要调皮的心思燃起。他俯下身去靠近她正在品味的糖果，轻轻咬了一口，外侧空着的手附上她抓紧的木棍，摩擦之间传递着如同炎夏的热量，随后满意地眼神上挑，与她倒映着深邃蓝色的瞪大圆瞳四目相接。 内心掀起千层风浪，她缴械投降，随这漫天扬起的红彤，陷入无垠浩瀚的星河。 “嗯，还是甜甜的味道更好吃呢。”幸村将她一瞬的绯色收进眼底。少女并未出声，指腹逐渐向骨节分明的手背攥紧力道，夏夜萦绕就这么轰然袭来，她坦然感召。 第65章 他们的信（5） “孤独的人寻着孤独的风，遥远的星在遥远的天空， 故事它浓缩在烟火中，会不会酝酿成彩虹。” 我将会永远铭记那一日的烟火，只是那样的绚烂留不进未来，像是飞驰的流星就此划过，蝴蝶会往返于花丛，年少时的梦又何时会戎马匆匆？ 美泉，每当我遥望星火，你的那副惊讶中带着绵丝的眼神便会一次次烙印，如同充沛的爱意，可是流年送了寒冬，有的佳话不再传颂，往事无人宠。 你还会记得相依坐在山坡草坪上的身影吗？ 月海生平，灯火遮笼，原来我们已不见当年的面容。 都说烟花醉，烟花坠，烟花易冷逝流岁，原来我们的往事，已矣不可追。 --------------------------------------------------------------------------------- 至我的爱人。 其实无数个漆黑的月夜，如今我的窗户已经失去了打开的勇气。 岁月到底是有情，亦是无情，种种过往时光都被春风秋水擦洗，看似无影无痕。 如同已然破碎的镜，片片碎花最终汇合在地，却能拼凑回他的眉目清朗，无论晴光雨日。 原来是我终究做不到一般心肠。 只是几载光阴匆匆而过，谁到底还是初时模样？至少，那个人不是我。 我希望自己一如从前般，能看喜欢的书，走你走过的路，见最喜爱的那抹鸢尾色。我会觉得有幸，至少羊皮纸上还能云墨丹青地诉说，只是寥寥几笔，描摹的浓墨淡彩便已是最后的余光。 我有过世界上最坚决的内心，也伴随了最脆弱的神灵，我的眼泪没有了声音，也不愿意听见他的叹息与哭泣。 一个习惯于夜幕中独自寂寞的人，太多记忆的片段发出凌厉，最终将仅存的一丝表面的完整也割伤，我想要忘记，却是一直心头萦绕，我的心绪难安。 我的思念像是不幸，野火烧得正旺，殃及了少年的笑容，天却仍未亮。 我的思念却又是幸，是废墟下最后的幽荫，他让我将种种失忆，变得模糊起自己究竟为何成了渺渺尘路的苦痛。 若能再选一次，我依然会掀开他白皙的狐狸面具，永远将倒映最青春时的我的蓝色深邃烙印，修长分明的手会再一次嵌进空气的间隙，柔软的唇扉会附上我微阙的颤动。 幸村，对你的记忆正如最璀璨的烟火，只一次便能够成为永恒。 在绚烂凋零前，我是尚且无垢的花朵。 第66章 零六一 漫步在穿梭的人群中央是种什么感觉，从前的雨宫无法判断，只觉身边皆是喧闹，而此刻却如同穿堂疾风，少年温暖的大手将两袖结合，扑通扑通的巨响透过心脏，就连稀薄空气，都在弥漫着浓郁馨香。 第109章 因为几乎不停地接收着注目礼，少女明显能感觉到各方视线的冗杂，并非是祭典里的小情侣都将受此恩惠，只能怪这身侧容颜如惊为天人一般，若非幸村执意攥紧她因刚才的紧张和羞涩而布上密布的小手，恐怕她早已被蜂拥人群挤到某处幽静暗巷。 结束就饭大业后，两人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这玲琅满目。正如少女所预测那般，各色衣裳让这场繁华盛筵幻化成花的海洋，摩肩擦踵，张袂成阴，雨宫对这具象的人欢马叫，又一次感到想要逃离。意识些许薄弱，眼皮也缓缓沉重，呼吸也只能开始急促。 大概是周围的窃窃私语多了起来，幸村有些不悦，四下寻找，终于望见一家在隔壁小巷拐角处卖面具的摊档。他略微侧过身，将少女牵到靠过道一侧，随后俯下腰，放任自己平日里轻柔嗓音，像是斑驳忽然明亮。 “我们去那边看看？”随之挂下的碎丝在摇曳，落入少女眼中如同隔断众人的朦胧轻纱，她不知道幸村是否有这意识，但不能否认，少年分秒的姿态都让她沦陷，仿佛甜腻轻越的文字都不如他随口一句呢喃，酸酸甜甜的蓝莓碎冰，正奢侈着往炎夏里注入美妙生机。 “嗯…”雨宫发出比蚊子还嗡嗡的吱声，小碎步紧跟他一路放缓的步子。 也许是这位店家的投标时刻不太完美，她无法想象这样一家卖面具的摊档竟然存于角落，不过转念一想，正是小巷的人烟稀少才让两人能够放松下来，度过简短的甜蜜时刻。 耸高的铁架上挂满各色面具，雨宫一眼便挑中了那副狐狸的纸浆板型，这家小店的特色就在于既售卖成型的即戴面具，也为想要用心的旅客提供了diy的空间。见少女向那面纯白伸出手，店家的双眼照亮光茫。 “两位可以一起试试自己diy噢，一个300円，两个算便宜点500円。” “麻烦老板，我们要两个吧，”幸村随她一并坐在小板凳，“还是自己动手更有意思呢。” “那我给精市设计一个！” “呵呵，我也很期待给美泉画一个小狐狸。” 摊位上的颜料不算很多，于是少女讲究起色彩搭配，仅仅寥寥数笔，便勾勒出眼眶部分的猫眼形状。主色她特意选择了湖蓝丙烯，略微在左下眼睑的部分加上了风铃草的藤条花纹，再用金边点上几点；右侧的苹果肌部分则先用金色作枝桠，跨越眉骨往狐狸耳朵的方向伸展，再在空白处添上蓝色的樱花，整体的色调和风格都与幸村相互匹配，最后不忘在角落留下了“amemiya”的落款。 少女满意地看着杰作，随后转过头去预备欣赏，少年与她想法相近，只是一蓝一粉，都在狐狸的眼眶部分用主色打底，幸村画的樱花更为写实，花芯还带着深浅的变化。雨宫不禁感慨起他的绘画功底，随后见他拿起自己刚用的金边勾线，愣是绘了好一版山清水秀的模样，鹤望兰线条的宽窄变化和如同莫比乌斯环，最后再补上几缕随风花瓣。 “精市画的真好，突然就觉得我拿不出手了。”细看两簇樱花的强烈对比，她深深感到素描的重要性。 “我很喜欢美泉画的哦？简简单单却有大方的美感，而且男孩子也不需要过于精致的衬托。”幸村浅浅一笑，拿擅长的领域去和她的手艺做切磋才不是他会做出的事。 “好吧，还是你会安慰人，”雨宫不好意思地对他眨眨眼，好在还有功底摆在这里，不然一会各自带上，恐怕是要被人看笑话了，“这次倒是一起戴面具了呢。” 少女正准备抬手付款，幸村见状连忙抓住了她，其实原本想要淘个面具，也是为了不让少女在人群拘谨，视线之密集他这么多年再熟悉不过，尽管独自一人的时候已不觉麻烦，但如果影响到自家女友，就是另说了。 两人进行着最后工序，给硬纸浆打上孔后，雨宫选择了镶嵌金边的蓝色飘带，给面具两侧绑上小结，随后固定好松紧带。大概是感觉还缺点什么，片刻犹豫后，少女利用剪刀为飘带的底端划上刮痕，如同麦穗般吊坠的丰盛感终于让她对此满足。 幸村的选择比她简单，只是用粉色飘带系上蝴蝶结，随风舞动而清发脆响的小铃铛似是宝叶金琼。少年侧过身，观详着那副认真裁剪着的身影，一丝不苟的模样宛如行云流水绕素笺，见她留下落款，他亦提起笔，写下了“from y.s”的字样。 “嗯~这下完美啦。”将吊坠的丝穗整理了番，扬起自豪的微笑，目之所及恰好是少年深不可测的幽蓝，直望自己的那双眼眸让星影都暗淡。她站起身，轻轻为他戴上小小杰作，触碰到后脑勺卷翘起的一二发丝，让她紧接着不免小鹿乱撞。 繁花锦簇路遥遥，夏夜轻触得妖妖——蓝色的翘发果然是种心情，她默默想到。 “会松嘛？” “刚刚好，刚才前面的小碎发不太听话呢。”被遮挡了表情的少年眉眼弯弯，视线与她重合，温柔悄悄随之共振。 - 不得不说面具真是个太好的掩饰，自从佩戴起走在小巷，行人的视线都暗觉柔和不少。偶尔会碰到一些小孩，跑到两人跟前询问购买的地方，幸村都会弯下身来耐心交谈，和谐的景象让雨宫再次感慨自家男友的交际出色，思绪纷飞到正选们曾经提过的事迹。 “说起来，精市真的很受小朋友欢迎呢，”她抿唇偷笑，“似乎之前还有小女孩想要长大后嫁给精市来着？” “呵呵，让我猜猜，应该是由美告诉你的吧。”幸村略显无奈。 “精市回去可不能怪她噢。”雨宫想起小女孩自豪又挑剔的神情，如同护犊子的模样还是觉得过分可爱。 幸村牵紧她的手，没有正面回应这个问题，“小孩子总是有无限的精力和热爱，有的时候，倒真让人羡慕呢。” 感觉到话题忽然略显沉重，两人都是心思细腻，只字未提未来的走向，却又横竖都如同忧郁的缠绵。雨宫以为他对职网的信心还有迷雾，默默回握了少年披星戴月的掌心，手足重茧的分量在空气的间隙摩擦，周遭停了叫嚷。 口袋里的铃声恰时响起，幸村将她扶到自己身边，避免人流冲散，随后接起电话，传来的是一阵经典急促，丸井和切原的背景声快要被热闹的人群掩盖，柳生似乎是一手护住话筒发出的声音，低沉的话语表示着众人如今被堆压的处境。 “嗯，嗯…没关系，我们找个别的地方吧，好。”少女侧耳听着幸村的回复，见他挂断电话，换上疑惑的表情。 “大家怎么说？” “海边的人似乎比往年多了不少，我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就不过去了，”幸村在合上手机前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要放烟花了，走吧，我们去个好地方。” “好地方？” “嗯，一个不用坐着打牌，拼命加四给选出倒霉蛋的地方。” 幸村带她去的是不远处一个小山坡，越往祭典的出口处走，人群就愈发汹涌，最后两人来到的时候，嘭地一声巨响，腾空而起第一簇烟花已经绚烂在夜空。 席地而坐在草坪之上，不时徐徐的凉风划过，世界宛如遁入寂静，只有眼前无尽燃烧的娇绽，欣然怒放的火树浪漫穿插着时而如彩蝶翩飞的朵朵小花，各色星辰纵横交错，一时间照亮了这片漆黑良夜。 第110章 顺手拉起面具，专注地欣赏着闪烁的光彩，那是整个世界都随之而绚烂的绘景，仿佛对全盘美丽的期翼遥以寄托。少女的耳边不停萦绕着乒乓巨响，却不觉喧闹，如此具象会让她觉得温馨，在这偌大的空中，此刻只包容着漫天烟花，所有都为之留下一席之地，尽管最美的时刻只是一瞬，那也是拼尽全部的一生一次的绽放，惊鸿得无不让人震撼。 流星并未流连夜空，最后从天缓降的结尾渐渐散尽，雨宫扭过头，幸村正一手撑着膝盖，托着他的脸颊，炽热的余温仿佛仍在徘徊，布满安宁的气息飘扬至漫山遍野。 “这里看得好清楚呀！”少女向他露出笑靥，淡淡染上粉红，透过那双晶莹转动的眼瞳，他能清晰地望见修长身影相互重叠。 指尖在仿佛针针丛棘的草坪上摩挲，幸村顺势往她的方向靠近了些，相互相碰的触感带上了与平日里不同的微妙，他摘下面具放到一侧，雨便感觉，那片片缱绻着微风的清凉快要扑鼻而来。 “这是往年我发现的绝佳地点呢。”他的声线轻柔得魅惑又不失深沉，燃尽后暗淡柔和的光茫斑驳碎一地，零落之下，唯有少年的浅浅笑靥逐渐在眼眶放大，那对她而言，是另一种绝世灿烂。 不断感受着刹那间纷飞的缠绵思绪，悠长对视便甘拜下风，任凭两颗心在这空旷上扑通扑通，雨宫的心池如同颤悠悠挤满了嫩粉的花骨朵儿，一个个涨得将要破开的可爱模样，红霞在脸颊垂怜，那抹鸢尾蓝的侧影映入眼帘，占据了所有视线。 砰——砰砰—— 路灯将影子拉得老长，奋力后拽的姿态不曾影响相拥的喧闹，烟火映照在双瞳剪水之下，雨宫的记忆只剩下紧紧相扣的十指。刻画在幸村眼底浓重的情意没有丝毫掩饰，和他眼神中她的绯红羞涩。唇瓣间为炎夏带来的冰冰凉凉，让人沉迷的漩涡掀起漪涟层层。 后来她很明白，原来，那是独属于神奈川的，盛满蔚蓝的无垠港湾，只有在这里，海草才会任她勾缠，愿望才会汇成海洋。 第67章 零六二 雨宫再次见到网球部一行人，已经是近乎半月之后。 在u-17恶魔般的层层选拔中，幸村和真田最终获得了日本高中生代表队的选拔名额，而仁王据说在预备军里。今年的世界赛即将在网坛四大圣地举行，从幸村的电话中得知此事后，她便急忙与家里沟通。雨宫父母得知自家女儿要去美国旅游的时候，并未吃惊，而是拿出早就为她办好的护照，表示安全要紧，也顺水推舟露出会心一笑。 “放心啦妈妈，我会和学校的其他同学集合的，等下飞机到酒店了再联系吧。”站在国际航线的安检口前，雨宫伸手抱住自家母亲。虽说之前也出过国，但是确实第一次自己独行，与往常学校的交流生活动不同，心里说不寂寞，倒是假话了。 “好啦，这孩子真是…让人操心的话都给你堵住啦。若非亲爱的还有工作，我们就不用分开……” “也难得幸村这孩子还给我们留了票呢。” 是的，少年本来是担心雨宫孤身一人在异国不方便，虽然立海大的众人也会前来，但毕竟都是男孩子，唯一的柳生千惠还因为需要管理国中部交接的各种事宜，于是无法和大家一起。正因如此，幸村想到一群大男孩住宿时难免照料不周，所以便给雨宫寄了三张门票。 而更可惜的是，雨宫爸爸因为工作无法抽身，加上夫妇两人婚后多年都是如胶似漆，最后还是青学的龙崎和小坂田恰好联系了她，她才将剩下的两张票转手赠予两人。而幸村听闻后，觉得这也是个好主意，女孩们一起便不用拘谨。 “那到时候再见啦！爸爸妈妈，我会想你们的。” “一路平安宝贝！” - 在云层上穿梭了大约13小时，期间雨宫还躺下睡了一觉，终于在空姐的提醒下，才调好座位准备着陆。 日本航空的所有飞机都停靠在t1航站楼，这是前几年刚建成的航站区，设施都还崭新。踏下这陌生的土地，雨宫呼吸到第一口凉爽的温度，便感慨这比神奈川更高纬度的纽约果然偏向清凉。第一时间打开手机，发现里面已经躺好了几条未读短信，果不其然是幸村的留言，其中还附上了柳生的电话号码。 “原来我才是最晚到的那个呀…”雨宫喃喃自语，随即拨打，他们都买了国际长途的套餐，就是以防无法联系的意外发生。 “moximoxi？柳生君，我是雨宫。对，我刚到肯尼迪国际机场，还在等行李……好，那一会酒店大堂见。” 挂断电话，雨宫记下酒店的名字和地址。看幸村的意思，酒店是他统一定的，想到龙崎和小坂田，她再次拨通电话。 “雨宫前辈！你已经出闸口了吗？我和樱乃还在后面。” “没关系，不着急的，我还在等行李，似乎是之前的航班有些延误，他们的行李还没出完。” “好的前辈，辛苦你等我们啦！马上就到！” “7号转盘哦，一会见。” 趁着空闲，赶紧从随行包里拿出备用风衣，这样的天气对她一个怕冷的人来说还是过于凉爽，少女上飞机时只穿了件短袖，果然有备无患总归正确。在行李转盘前少女又站了一会，正好行李出来的时候后辈赶到身边，两人正激动地讨论着陌生又新奇的一切，星星眼里充满期待，显得尤为可爱，又想到那个戴帽子的小少年，再看看辩着头发的清爽女生，雨宫轻轻一笑，真是青春呀。 “樱乃樱乃，这边！来帮我一下。” “来了朋香！” “我去找辆推车过来，你们先把行李拿好。” “好的前辈，真是太感谢了。” 行李归手完毕，三人迈出机场大门，雨宫示意一起去打出租。她实在不愿意坐地铁拥挤，正好还能在车上享受安宁，默默看会书。纽约的地铁她是有所耳闻，而且机场还在皇后区的东南侧，和她们即将入住的酒店不在一起，地铁起码要换乘一次，还得将近一个小时去慢悠悠摇晃。 龙崎和小坂田倒有些不好意思，最后在雨宫的邀请下还是跟着她走向的士站，但毕竟两人还是因为雨宫的门票和安排才能顺利过来观看比赛，显然不太愿意再受照顾。 “雨宫前辈，一会车费还是让我们来吧。”小坂田还是先发制人开了口，雨宫望向她，知道玲珑心思，于是勾勾唇角，表示不用过分拘谨。 “这次能够过来还是多亏前辈，我们也想表达一下感谢，希望雨宫前辈不要介意就好。”龙崎在旁跟着说道。 “没关系啦，和你们一起我也很开心。对了，一会到酒店先去办理入住，然后我要和立海大的各位集合，到饭点之前，我们就自由行动吧？”雨宫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说起来…我觉得还是不要走太远为好，有什么事的话就电话联系。” “好的前辈，真的很感谢！”两人异口同声。 “好啦，到我们上车了，来吧。” 汽车飞驰在高速公路，前往在manhattan的酒店毕竟有些距离，时间被拉伸得漫长。感觉车内气息有些封闭，于是开了个小窗，她往外眺望，放在膝盖上的书页被掀起纷飞，夏日独属的沥青味随即传来，这让少女有些失望，随即又姗姗合上窗户。 第111章 “前辈是不是有心事？”注意到雨宫的神色，龙崎有些担忧。 “嗯…也不算吧，可能是在飞机上呆久了，想呼吸点新鲜空气，没想到气温还是蛮凉快。” 撩起额前碎发，雨宫往耳后别过，再次翻阅起书籍，也许是最近都没有见到自家男友的缘故，虽然读书的时间变得丰盈，但是内心却始终在翻腾想念，不过面对她们，还是没有表明心迹，若是触景生情，就有些妄为前辈了。 “说起来，上一年的世界赛我跟着龙马君去观看了，”龙崎想到那时的光景，有些感慨，“那时龙马君本来获得了日本代表队的选拔资格，却阴差阳错加入美国队，在表演赛上与排名前四的法国队交战。对手也是当时同为国一的男孩子，打得难分上下，甚至还一度被强劲的回球击倒在地，导致昏迷…虽然最后醒来赢得了比赛，但后续还是要住院几天……” “是呀是呀，选手们的实力都很强劲，今年不知道日本队会抽到什么签呢。”小坂田连忙点头，她本人倒是没亲自到场，但龙崎录下的视频就已够震撼。 两人担心得不无道理，雨宫瞬间就明白了她们的语意，尤其是今年，幸村他们升上高等部，不会像往年那般只是进行表演赛，而是参加正式赛程。在表演赛上都会出现意外，那又更何况是正式赛中？ “相信他们吧，我们能做到的，就是尽全力记录下每一刻。” “说的是呢，前辈！” - 收到雨宫和柳生的汇合信息后，幸村便向三船教练请示，希望晚上能有自由活动的时间。如今正式赛虽然还未开始，训练量依旧直线攀升，但教练决定松口，只是让他下午完成任务，便可自行离开。 到达酒店已是下午六点，少年拨通心心念念的号码，表示自己正准备上电梯。雨宫刚准备吹头发，因为彻夜航行，她一到酒店收拾完行李便冲进洗浴间。但未曾想，幸村来得十分迅速，她只能披着仍在滴水的发丝给他开门。 “十分钟前才说刚从训练场过来吧？精市怎么这么快，我还没有打理好呢。” “场地没有很远，而且我捎了毛利学长的车顺道过来。” 幸村口中的毛利学长是前立海大高中网球部正选，也是位天赋异禀的选手，提前毕业交换到美国留学。此次听闻他们过来，十分热情地约定了一起共进晚餐——尽管从幸村的角度来看，毛利大概是好奇自己的对象更多。 “这样呀…先进来吧，”发现他独自站在门口，雨宫以为，那位毛利学长应该是去找柳生他们叙旧去了，“不过精市怎么自己一个人就上来了？” “呵呵，因为毛利前辈中途接了个女孩的电话…”幸村表示，在车上他已调侃过毛利一番。 “啊哈…”话语点到为止，雨宫已经自行想象了这位前辈的风流浪子形象，就是不知事实是否如此，“那精市得稍微等下，我要先把头发吹干哦。” “我来帮你吧，”幸村找到好机会，“这样你可以多看会书。” 惊讶于这个提议，随即又感觉有些面红耳赤，过分热烈的夏天有别往日。在她看来，这样的举动似乎更加缭绕心绪，两人已有大半月未曾见面，一上来幸村就使用杀手锏亮出金光，打得她是措手不及，那个眼神交汇的瞬间，便将所有的朦胧顺势截停。 “可以是可以，不过精市是帮女孩子吹过头发吗？好像…有些熟练呢。”幸村指尖的触感让她有些发痒，但并非是因为生涩，而是那双修长的手拂过，就像阵阵清风，洗涤着她一路飘荡的心灵，蒲公英的种子终于落地。 而吹风机声音呼呼，波浪起伏的秀发散发着淡淡的紫罗兰沁人的馨香，淘气地溜进幸村的鼻腔，吹开了山间萦绕，在心海的谷地中沙沙作响。 “以前由美调皮，总是喜欢不吹头发就在家四处跑。”他展露无奈神情，也将秋波溅起浅浅水花。 “不愧是由美呢，很有她的性格，”想到幸村妹妹的热情身影，翻页的手略微停顿，“说起来…精市没有请父母一起来看比赛嘛？” “他们都没有空，不过没关系，有美泉在，我也很满足了。” 两人并未闲着，跨越大洋的漫长海岸线，小黄鹂终于相遇，不停叽喳着分享各自这些天的趣事。尽管基本上是幸村在诉说得多，因为雨宫的生活实在千篇一律，真要从头说起，那只会是一堆接着一堆的术语和操作手法。 还有就是，u-17合宿所里的投币电话限制了过多时间，想飞遍山野还得看教练眼色。 “说起来，来时路上龙崎和我说了去年表演赛的事…”少女忽然就想到两小女孩的担忧，这不无道理，更甚的是，她也有着同款慌张，“精市，我相信你，所以你也要相信我，你会顺利拿下比赛的！” “放心吧，我们立海大没有死角，就算到了这里，也依然如此。”幸村顺势揉了揉这些天无比想念的秀发，两人无须深道，都明白各自心里的顾虑和决心。 坚定之话语是如此强大，就是这样的他，才能引领身边所有的人向前进步。 雨宫点头，从镜子里找寻着嘴角的微笑，脑海也随之录入他的话，“虽然还未出道，但这是迈向世界的第一步。” 关掉手中的吹风机，示意可以起身，她缓缓扭过，望向那双深邃无垠的眼眸，眼中闪烁的光茫让人自豪又骄傲。眼前人在幽暗迷雾中挨着时光迷途了太久，直至崩了刃的细剑化成拐杖，属于他的世界终将迎锋面而来，曾经的挫折让无所遁形的他陷入迷茫与否定，如今对顶点的渴望，终将会成就他万丈光芒的未来，一切皆非虚度。 她是如此坚信，即便去路终须踏遍荆棘，就算有泪可落也绝非悲凉，而是万丈高塔的铺垫。 他引着少女蓬松的秀发，空旷的房间寂静无言，唯余两颗心心相惜的跳动。 第68章 六十三 原本晚饭雨宫是想叫上龙崎和小坂田一起，打算相互有个照应，不过在幸村帮她吹干头发后不久接到了两人的电话，龙崎表示越前也申请了自由活动，正在来找她们的路上。 “看来小弟弟是有所开窍呢，也好，这样美泉就能多和我单独呆一会了。”幸村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觉得越前这个选择做的尤为正确。 “精市说这种话都脸不红心不跳的呢。” “谁说我心不跳的，美泉都没感受到呢？”幸村狡猾地看着她。 雨宫不予回应，只是红着脸扑走到门前去换鞋，也许是一时玩心四起，带着一丝试探的余味站到少女埋头系鞋带的跟前。雨宫感觉到视线被阻挡，抬头发现幸村正站在自己面前，用一种深邃暧昧的情绪直直望向自己。 “精市，你这样子很像要犯罪哦。”雨宫绑好鞋带起身，也径直对上他的。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像星星般闪耀着泄泄溶溶的流光，似水流转，透过蓝紫色的光彩，世界五彩斑斓。 “那你告诉我，现在你在想什么？”幸村也不着急，只是将手撑在墙壁，男生独有的清爽气息随身体的前倾向她翻涌压去。 恍然间她想起一个俗得不能再俗气的传说，当两人对视超过十秒，若是没有行动，那就代表你没有被对方吸引。只是很不巧，她是那样渴望收摘星辰，藏不住的春水流淌在两人之间。若果说世界上真的有神圣美丽的东西，大概就是少年透过心灵之窗飞奔而来的，比宇宙更为璀璨，比时间更为具体的暖意。 第112章 她也不甘示弱，大概是知道幸村想要做什么，抢先一步踮起脚尖，双手揪住幸村的衣领。幸村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做，面上还挂着惊讶之丝，只见少女的脸越来越近，他似乎瞧见她的耳垂染上绯红，随即嘴部的肌肤便感受到一阵冰凉而清冽的触感，顺带着刚沐浴完的馨香扑面而来。 虽然只是一瞬，思绪却像飞驰而过的地铁被截停在黄昏的隧道，驾驶员的心率还未随机油平复，刺激的后遗让指尖的颤抖显得愈加真实。他的心犹如转动的风向标，风儿袭过，还来不及思考便被牵引到萌动的星空。 “我在想…精市在想的事。”雨宫重新双脚站好，眼神却显得有点恍惚，其实她也是顺势而为，几乎是下意识就做出了这样触碰的行动。不过她可从来没说过自己的控制力很优秀，面对心爱的人，大概也算是情有可原的范畴了。 感觉到室温有些过热，雨宫从一旁拿过了冰镇的矿泉水，往自己的脸颊上就是一贴。她感觉自己多少有些丢脸，刚主动完就败下阵来。 “走…走吧，一会大家要等急了。” 幸村的思绪还漂浮在别处，看见自家女友可爱得不行的模样，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并不讨厌她主动的感觉，特别还是在分别多日后。 “精市！”她堵起嘴巴表示不满，见她像个气鼓的小包子，他内心摇曳的微风更甚。 “好好，我现在就穿鞋子。”他低下头，将弯起的嘴角埋没在随之垂帘的鸢尾色下。 - 两人步入餐厅的时候已是正值饭点。幸村向前来的服务员表示已有预定，随即便牵着雨宫往里面走去。 “部长，部长夫人，这边这边！”丸井第一个看见两人，起身向他们招手示意，毕竟见他们迟迟未下，他也学会了仁王那套话术来调侃。 “久等了各位，”幸村走到桌前，为雨宫拉开椅子再就坐，扫视一圈发现没有切原的身影，“赤也呢？” “咦？不是赤也去喊你们下来的吗？”丸井此话一出，仁王和柳生两个人憋笑不下去了，直接相视大笑。幸村听完就明白了，他们是等待的过于无聊而找了乐子。 “啊！学长，部长这不是来了嘛！”切原是后脚跟着幸村他们进来的，小海带迷糊的神情让大家更是开怀。 “来坐吧，赤也。”幸村拍了拍切原的肩膀。老实人切原才反应过来被两位学长耍了，表示下次再也不干这种费力还发现是天坑的事情了。 “部长，我们都点的差不多了，你和雨宫桑看看还有没有要加的。”丸井将餐牌递过，幸村看了看他们的订单记录，发现东西其实已经足够，便表示不需要了。 “幸村，明天的正式赛程日本队抽到了哪个分组？”柳适时发问，毕竟今年世界赛的章程还未公布。 “我们第一场会在a组对上希腊，”幸村顿了顿，继续道，“今年到八强之前都不会碰上法德美了。” “这样啊，想起上一年大石君的手气，相比之下也不知道是该说好运还是什么呢。”柳打开笔记，翻找到上一年的记录，众人对烤肉奉行的手气只能称之为佩服无比，在幸村给雨宫讲过如今世界强队的排名以后少女也明白了立海一行人脸上挂着的玩味。 “呵呵，所以今年是德川前辈亲自抽的呢。” 幸村想起交接队长时候的场景，曾经水火不容的两人，现在已经能够有说有笑的在训练营里接冷笑话，尽管德川想要打败平等院的心情依然没有改变，但两人的关系已经相比之前好上许多。站在强者为王的角度来说，他无权评判平等院之前的作为，但作为选手而言，知道来龙去脉他也不大能接受上一年平等院对德川的伤害，只是时过境迁，两人私下能和解也就不深究了。 “这么说来，精市给我们的门票是能够看到决赛结束是吗？”雨宫想起这件事，觉得这个门票很值，毕竟换做是职网公开赛的话，从1/8比赛开始，每场的门票都是需要单独购买的。 “对，这也是under 17 world cup对观众友好的地方。” - 谈话间菜肴都随即上齐，已经饥肠辘辘的少年们在幸村的举杯后一起干杯，随后进入了专注的干饭模式。 虽然来到了美国，但是当地的菜式显然是不太符合他们的胃口，于是柳提前向幸村推荐了这家餐厅，据说还是以前常驻美国的越前给的中肯意见。幸村在此之前已经研究过，觉得确实不错，实际如今尝起来也很有日式的传统风格。 在去自取饮料的中途，雨宫还碰到了同在一个餐厅的龙崎。两人互相有些惊讶，但在听说这家餐厅正是越前推荐的之后便明白了。龙崎脸上显然挂着愉悦的神色，雨宫替她加油，表示看好她漫长的追逐之路，小后辈对此仍有些害羞，不过还是感谢了雨宫的肯定。两人寒暄一会后便各自回到座位。 “精市，刚才我碰到了一起来的那两个小学妹啦。”雨宫回到座位便给自家男友分享这件趣事。 “看来小弟弟也是下了功夫，我还以为他会还像一年前那样带人家去吃快餐汉堡。” 幸村想起上一年越前和法国队的王子的对战，当时的惊险真是难以言喻。最后他们在医务室门前发现了正在向龙崎要联系方式的王子，就明白两人一见面就争锋相对的原因了。 “人总是会成长的，只是追逐的那一方大概会略显疲倦吧，希望越前君能够早日理清自己的心意才是。”雨宫想起龙崎坚定的眼神，莫名有些乱七八糟的感慨，许多年少的爱意最后都会落得自身难保的下场，她被触景生情，又觉得自己太过感性不是件好事。 “刚才美泉是不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幸村见气氛有些低落，敏锐如他，感觉出雨宫话里有话。 “其实说不失落肯定是假的啦，不过精市，我不是一个爱服输的人。精市一直在前面跑就可以了。” 幸村握住桌下雨宫的手，两人传递着微小的信念。他们的时日无多，世界是宽广的，说大很大，说小也小，而此刻紧握的双手便是全世界。 “之后我会让真田他们在学校多关照你些，等找到空闲的时间就随时电话。” “没关系，我还有和你的回忆会给我力量的。精市，我相信时间。” “呵呵，我很放心。”幸村与她相视一笑。 - 由于幸村和越前等人相继请假，日本队如今的队长德川和也便一律给大家晚上同样的活动时间，只是规定了晚上回到要补回相应的训练。时间紧迫，幸村只能与大家共进晚餐。 在结束这次短暂的聚餐后，幸村找到了越前，两人一起坐上了越前哥哥的小汽车返回宿舍，丝毫没有不同国家队立场的什么纠纷。毕竟人海茫茫，某位立海大前辈的手机已经是直接拉起红灯，自从那辆飞驰的汽车鸣笛如同拉破轨道驶出幸村的视线，他就料想得出今晚这个结局。 幕色漫漫，路灯婆娑的倒影摇晃，为幸村即将踏入未知的海雾铺垫。尽管如此，他亦不曾感到迷茫，因为现在的他已经成长，踏出向前沉落的脚步，坚定的信念终会使人更加强大。少年悄悄握起了拳，如今他是雄心壮志的世界挑战者，亦是野心勃勃的求爱者，一切都如同石盘上的赌注，天空的广袤和尘世的鸟语花香，他都决心定要全部握紧。 第113章 都说事业与人生皆如攀爬高梯，巩固基底的时间总是辛苦又漫长，幸村一直在这无限延伸的岁月里看不到成果，但他相信收获的时间快要到来，不需要是一夜之间，只要勇往直前，轻舟定过那万重山。 见他闭目凝神，越前亦是不善言辞的人，看似诡异实则和谐无比的温馨荡漾在这大道上唯一的轰鸣车厢，若是雨宫在场，大概会赞叹一句——“这就是羁绊吧！” 在这深邃的良夜，终于是有人能够安眠。 第69章 六十四 日本队小组赛的首战面对的是希腊队，在上一年已经领会过他们如沐浴宙斯之光的技术和美貌下，身为队内军师之一的迹部和德川一起准备了相应的战术。 伴随着全英广播的响起，红黑白融汇的洪流与天蓝镶白的飞扬终于进了场，若果说希腊队是仙姿玉立的话，日本队一群人则是即将如同要换斗移星的领异标新二月花。虽然未曾空山新雨，雨宫的视线范围都是满满的清澈，各色骄傲少年的姿态昂首的模样汇成了靓丽的风景线。 幸村在首战并未出场，他和其他队友站在观众席的最前排，而雨宫的位置正好是在他身后的第四排。两人相隔有些距离，但未算太远。对于幸村没有上场她一方面感到一瞬的舒心，但另一方面又有些着急。 少年只能留给她一记目送的背影。用苍翠的束发带捆好的大片深邃，宛如幽静的月夜中从山涧倾泻而下的河洛。尽管未曾上场，人都有着追逐漂亮英气的天性，大概是心有灵犀，感知到视线的幸村回眸寻找，显然那副姣好的面容又一次让观众沉溺。 雨宫挥了挥手，只是微笑示意，少年再次将视线转移回即将拉开序幕的球场，弯起弧度的嘴角藏匿在蔚蓝的薄纱之中。 - 第一轮依旧是以双打二作为开场，希腊队派出了同样是今年刚迈入高中生序列的帕帕多普洛斯·埃万盖洛斯，和一看就是力量型选手的卡翁·哈路斯；日本队则是选择上来就大展身手，派出了迹部景吾和真田玄一郎。 这次不仅是立海大全员都到了场，冰帝的网球部和部分校友也在他们隔壁就坐，只见迹部如平日般摆弄起华丽的开场白，那声势是震耳欲聋，整齐又响亮地划破明媚的天空，差些就把希腊队的应援声给盖了过去。 “胜利的是japan，胜者是atobe———胜利的是japan，胜者是———” “胜者会是本大爷！” 真田走在这开满鲜艳玫瑰的背景板身侧拉了拉帽檐，无论日子过去多少年他都表示无法习惯，希腊队的埃万对此露出轻蔑一笑，大概是在他们看来这样的浓郁还不如主的神光。不过迹部倒不在乎，他玩够了，便立马转换眼神进入了作战模式。 在赫拉克勒斯从高中毕业升上大学后，希腊队不免得出现了队员的断层，而日本队如今面临的埃万便是补缺精英人才的其中一个。他的弹跳力十分惊人，见少年敏捷的身影在场上窜来窜去，雨宫思考着他和冰帝的向日岳人是不是有什么血缘关系。 “埃万盖洛斯，希腊中学网球界备受期待的新人，比赛中看似言语轻率，实则冷静沉着，尽管网球经验尚浅，但因为拥有才华所以被选入了国家队。网球以外的特技是足球，由此可见他的腿力确实惊人。”柳默默地报出数据。 “没关系，你看真田和迹部君，到现在都还在不怎么和谐的气场下跟希腊打得难舍难分呢。” 顺着丸井的话语看去，雨宫愈发觉得场上的两人动作和表情是不同心同力，为了应对埃万如同特技的击球，真田和迹部像同调了般，动作就像在跳探戈，律动感十足，可惜一个人面无表情，另一个人则时不时眼神透露出狡捷的精光。 “2-0！” 在第三局中，迹部使用了冰之世界，本想要封印埃万的灵敏，结果被哈路斯以气若山河的网球冲击波给搅黄，他并非是蛮力派，会在超重的引拍前分析局势，从而加入类似于削球的技术，再将小球挥出，迹部在后场虽然追上了来球，但是球拍却被大力震飞。 “迹部！”真田见他的手腕有些许的颤抖，走上前去给他捡起了球拍，不看不知道，上面的网线已经在断裂的边缘，磨损肉眼可见。 “不要松懈。” “啊？真田，本大爷可是要站在顶点的人，多余的担心就不必了。”迹部勾了勾姣魅的唇角，眉眼弯起弧度，眼神凌厉地望向对场。 接下去的比赛在雨宫的眼里就开始变得玄幻起来，先是埃万以看似沉实却轻盈的身姿回击，随后真田进入状态，迹部似乎进化了冰之世界，将希腊队二人的关节和骨骼所无法应对的绝对死角都摸索个遍。交换了情报后，真田使出了黑龙二重斩，第一转折处正好绕过了埃万所判断的落球点，那强力挥拍产生的气流硬生生把原本属于希腊队的优势扭转。 埃万显然没有料到在排名落后的日本队里还有此等对手，头顶原本杏白的针织帽沾染上了黑龙二重斩所扬起的星点，如同掉落在两人内心的震撼。他的网球大赛经验与真田和迹部差不了多少，但毕竟真田是剑道世家出身，稳重本就是需要长期磨练的功夫，更不要提迹部优秀的洞察力与从小便处于众人焦点所带来的沉着冷静的惯性，两人的双打虽然未达同调，但在精神状态上早已是一路人，在这点上已经能够判断出日本队的希望。 最终，日本队率先拔得头筹，将首局的胜利握在手中。 - 接下去的双打一中，少年们选择了派出三津谷亚玖斗和仁王雅治，而希腊队由于上一年的双胞胎组合由于存在故意打伤对手的嫌疑被禁了赛，代替他们的是今年刚加入希腊青少年网坛的朗特·阿卡迪奥斯与麦金利·赫克托尔。 “朗特这个名字…有点眼熟。”柳默默皱了皱眉，开始翻找他的笔记本。 “能代替那对处刑兄弟的大概也不好对付。”柳生推了推眼镜，他们可都记得上一年切原的队友远野笃京在中途反被处刑的狼狈模样。 “找到了，朗特·阿卡迪奥斯，在上一年希腊的全国未来之星的选拔赛上获得了14-16岁组别的冠军，在每日报和自由新闻报中都有刊登过相关的报道，惯用手为左手，技术类型是全能型。” “左撇子啊…话说仁王之前为了研究手冢好像也做了不少对应战术的研究来着？”丸井啪地咬破了泡泡糖，适时加入这个微妙的话题。 “但对于无法事前收集资料的亚玖斗兄长来说，恐怕这要成为一场不简单的战斗了。” 伴随着焦心的少年们的议论声，比赛进入到白热化的阶段，从上来仁王幻化成柳的模样开始，日本队的两人都在收集数据。仁王的视力很好，洞若观火地从麦金利挥拍瞬间的二头肌收缩中摸索出肘关节屈曲的细节，判断出回球的角度和走向，拂去试探后，双方打成了2-1。 亚玖斗本身就是防御型的底线球员，配合上数据网球的输入，前期基本是仁王在支撑着整场。 “嗯…左右对调之后再来个短对角球吗。”亚玖斗的眼镜微有下垂，恰好分隔了那双凌厉的视线。 “下一球是吊高球的概率…87%！” 第114章 “importunate.”朗特显然是在吐槽仁王的针对。 “take it easy,asian physique cannot keep up with our pace.hold your breath rand.”麦金利适时打断了自家队友的烦躁，这幅景象倒是十分和谐。毕竟双打还要靠同伴的相互支撑，金色头发的少年显然就是承担调停者的角色，就是雨宫有些瞧不太起他所谓的亚洲人体格理论。 接下去的拉锯战中，朗特显然对麦金利的话语很受用，相继使出了神似强力撕裂技的击球，而仁王为了不让两人抓住机会，回敬了他们柳的得意技空蝉，直接滚地的小球正如同象征着这场双打一的尘埃落定。 眼看朗特由于是左撇子结果反被压制，麦金利也意识到了他们面对的两位数据狂魔不是泛泛之辈，可惜为时已晚，当那记直接攻向底线的快速削球被回击后，等待他们的正是亚玖斗的数据网球输出。 “how could…”金发少年瞪大瞳孔，显然对于自己被看穿的球路很是吃惊。 “how could it be…你，是想这样说的吧？” “噗哩，亚玖斗兄长可真会挑时间耍帅啊。” “莲二可不会这么说话哦？”亚玖斗只是撇了撇自己垂下的顺滑发丝，两人再度将目光放至对场，“从来没有人能够胜出我的数字游戏。” - 这场精彩的双打一在收集完数据库的两位达人的推演下，日本队以6-3的成绩再度获胜，原本押宝在希腊队的观众已经开始产生了犹豫，不少人开始倒戈弃甲，束手归命。当单打三希腊队派出了那位站在希腊网球界顶点的男人——宙斯·伊利欧鲍罗斯的时候，要不是雨宫提前知道出战名额不会随时更改，她差点就以为希腊是要孤注一掷了。 只是很可惜，他遇到的是青学的天才不二周助，这位遇强则强的微笑公子并不打算藏拙，看似双方都沉浸在这纯粹的技巧比拼，倒不如说是不二更胜一筹的个人秀。 少年虽然笑容不断，但那副温柔优雅的微笑之下隐藏着激昂的战火，多数在场上的队友都十分理解他比起往日更加激进的做法，大概是想要再次追赶那位远走异乡的标杆，世界赛就是当下最好的磨练与跳板。 不二的最后一击是强烈又华丽，边角球大力地挥向空中后，那抹微小的黄影消失在宙斯的视野，恰好半露天的会场会吹过只有少年本人能察觉到的徐徐阵风，为其施加了不规则的旋转，最后急促的落在将近底线的地方，径直往场外弹去。 “game won by japan，6-2！” 裁判的落音燃起了众人内心的花火，除了没有预料到此等结果的观众，场上相互勾肩拥抱的少年们都流露出神采奕奕的神色。雨宫看着场上热泪欢呼的众人，她也被气氛熏染。作为已经见识过太多次立海大网球部部活的‘小透明’，她所有的荣耀都并非一日之就，而是无数次背后的磨练铸造，日本队能以大获全胜来形容这场小组赛，一定是下了更加非人的功夫才夺得了他们应得的掌声。 日本队此刻的光辉如同暴风雨一般席卷了全场，观众不是瞎子，会愿意掏包来看青年网坛的人除了相关的从业者，大多数也都是本着爱好而来，震雷的掌声如潮水一样久久不歇，少女那颗悬着的心也随之定下。尽管还不知道小组赛的下一场会遇到哪国的对手，但是首战告捷的重要性无可言说，她现在唯一揪心的，大概就是幸村不知道要等到何时的出道战。 第70章 六十五 雨宫是和柳生等人一起打车回的酒店，在一楼的餐厅用完晚饭后，各自都回到了不同楼层的房间，原本龙崎和小坂田还想邀请她一起四处逛逛，但她还是婉拒了，除了想着等幸村的电话之外，她也没忘记自己的目标。 蜿蜒在浓密的枝干中的道路没有炫昼缟夜的色彩，夜空仿佛凝结着一层水汽，漫漫地笼罩着银月。这样独自一人的夜晚，少女的思绪不免纷飞至遥远的星系，好像什么都失去引力，只有身躯坐在这枯燥的书桌前。 其实每一次少女观看他们的比赛都会有种遗憾的后感，不为别的，就是觉得他人的十年磨剑都会遇上风浪，更比提自己还是路到半途才开始真正狠下心，于是更加的想要引锥刺股。她的生物和化学还算是强项，但医学说实在的就像是把所有的学科穿针引线结合在一起，除去课本的知识，她就感觉自己卡在了庞大的细生里头，因为越往后翻就越会发现，只要是没搞懂的地方，都一定是之前没学扎实。 正当她准备伸个懒腰，一阵响铃打破了刚才片刻的游神，雨宫接起电话，毫无意外显示的是幸村的名字。 - “结束训练了吗？”雨宫话音落完才想起来自己的开场白有些愚蠢。 “嗯，我刚洗漱完，”幸村在语音里轻声笑了笑，“美泉是不是还在苦读呢。” “刚才是的，现在在纠结一个知识点…不说我了，精市明天是什么安排呀？”她想要摆脱掉那种不自觉就会感受到的无力感，赶紧选择换个话题。 幸村从少女的语气中能感觉到一丝不大对劲的情绪，但是见她自己不愿提及，也就打算先接着她的话题讲了。 “晚上训练的时候三船教练已经公布了明天对战的名单，我在单打三的位置上。”少年再次想起了德川和教练两人当时一人一手搭到自己肩膀上的场景，倒不是说有多滑稽，就是多少有些让人哭笑不得。德川对他的担忧倒是其次，教练那副宽厚的身躯一掌下来也还是有点气势的。 “那看来…有人又给自己加训了呢？”少女表示她在这方面真的无比了解幸村，特别是当拿起手机时看见的10：48这串数字，一切都尽在不言之中，“精市要记得做点按摩哦，比如脚前掌踩压一下什么的，明天既然要上场比赛，就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啦。” “放心吧，压力都是很适度的，”幸村对于她关心到具体的细节还挺觉温馨，“刚才还去泡了个澡，集训营这边的男汤还蛮宽敞，可能是结束训练的比较晚，去到都只有我一个人独占了，有点小寂寞呢。” “嗯…那也挺好呀，精市不是正好可以稍作冥想了。” “美泉，”少年顿了顿，语气忽然放得更加轻柔，“有时候我真会怀疑你是不是在我身上安装了摄像头，我做什么你都猜得到。” “咳咳，严谨点来说，这叫做根据对于幸村精市的了解从而推测出的资料。”少女的语气轻快，她感觉自己跟正选们呆久了，连口音都开始要向柳莲二2号进发。 “呵呵，”幸村完全接上了她的梗，“说起来，这个安排还是亚玖斗前辈最先提出的，按照他的意思，柳和他预测的澳大利亚队单打三86%是今年的队长。” “所以这是个敲响礼炮的最好机会？”雨宫不知为何就想起了立海大的校刊，要是这件事传回学校，大概会被取一个巨大无比的标题——激战！立海神之子vs澳大利亚瑰宝什么的。 “差不多吧，听说对方几个月前也收到了职业邀请，”幸村的眼神略微暗了暗，似有海浪在翻涌，“无论如何，我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取得胜利。” “会的，最后站在顶点的一定是精市。” - 第115章 听她似乎恢复了些精神，幸村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开口，“美泉刚才在烦恼什么，愿意分享给我听听吗？” “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啦，”雨宫觉得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总不能说是自己过于感性所以在感怀春秋吧？她思考了措辞，“就是感觉以前自己的世界有点狭隘，不知道有没有实力追上去…” “为什么这样想呢？”少年不是第一次对于她的自我认知有失偏颇而略感生气，“难道每次考试第一名这样的水准美泉觉得很简单吗？在我看来，能够一直维持站在顶峰也是一种能力呀，立海大从来都不缺优秀的学生，但是美泉是除了柳生以外第一个站到这个山顶的人。” “怎么说呢，可能我会想很多吧？我想去东大，但是只有优秀是不行的，就好像大家打网球一样，努力的人有很多，但是有没有天赋又是另一回事。我可能很努力，但是却完全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份天赋…” “其实你觉得自己没有的时候，已经说明了你是站在更高的角度去学习知识了，”幸村叹了口气，“美泉，你告诉我你现在学到了哪里。” “啊？你是说学校的课程吗？”雨宫没想到他突然话锋一转，她的脑袋还没扭过来，“已经把三年级的学完了。” “那就对了，你现在的状态就像主动走进自动滚筒机一样机械地把自己往里推，有时候绷得太紧反而会迷失方向的，”幸村感觉自己似乎有些表露了不悦，又软硬兼施了遍，“况且美泉是真心喜欢医学的不是吗，不管花多少年，这份感情都不会改变，会一直引领你前行的，所以不要想那么多了。” 少女哑口无言，她的小心思就像被幸村看穿了般，虽然正准备开口接着他这个滚筒机理论，但事实就是她对自己的要求完全摆在了与少年同行的这个高度，幸村却叫她在中途停下来吹吹凉风。她确实给自己的压力很大，但仔细想想很多都是强行为自己添加的砖瓦，尽管无论如何她都不想放弃这种狂热，大概是因为她第一次感觉到了这叫做活着。 雨宫从来不知道，原来无法见面是会让人变得如同玻璃，所有的灵动诙谐都在碎纸机里支零破碎，回看自己的往日就像是腐烂的橘子皮，直至遇到点亮所有霉菌的晷景，她想要永远都站在这阳光之下，所以马不停蹄地逼迫，只是这创造了生活的无限，也创造了危险，此刻的她意识到这个问题，却不打算解决。 不停追赶富有天赋的人就是如此，至少她觉得自己现在心甘情愿，更何况学医也是她的兴趣，可能没那么纯粹，但却是真正认真起来做的选择。 “我知道啦，其实就是我想多了点，”雨宫第一次对着他撒谎，“刚才就是学到遗传学的东西，然后有点没搞懂，后面还是做出来了，就发现是前面的细胞生物学有点没吃透，然后就让我感觉自己没有把知识点串起来，有点懊悔？” “毕竟医科算是生化还有其他的一起结合的学科，慢慢来吧，盲人摸象总归是前期的状态。” “嗯！”少女默默握紧了笔，在关节处留下了红红的月牙印。 两人在此之后免去了许多叽叽喳喳，对于明日的比赛她表示自己会全神贯注，并吩咐他万事小心。最后在雨宫的劝说下，幸村才满意的挂了电话，她扎起长发准备啃起那本特地买的刘祖洞版《遗传学》，再次一头埋进了厚重书堆，不见昼夜。 - 第二日的赛程相对没有那么紧凑，直至午后才开始了比赛，正好为通宵学习的雨宫挤出了几小时的浅睡时间。她没有选择和立海大众人一起出去午餐，而是在酒店点了客房服务上门，眼看还有半小时就到规定的入场时间，才随便套了件白t下楼打车。 正如柳等人的预测，幸村果真在单打三碰上了澳大利亚队的队长塞伦斯，尽管今年诺亚的哥哥jj·高尔吉亚升入了大学，这位澳洲军师依旧没有放弃自己的预测棋盘，不过显然这个安排也落入了不知是迹部还是亚玖斗的圈套。 “根据数据显示，这把幸村获得胜利的几率是76%。”柳合上笔记，他的数据为大家都注入了一阵强心剂。 场上的画面可以说是无法选择最为精确的辞藻来描述，凛冽桀骜的神色镶嵌在略微上挑的瞳孔，席卷着略显干燥的夏日盛风徐徐划过少年两侧的碎发，恍然间只觉让人步入了深邃的海，幸村披着日本队那件红黑白相间的外套，浑身都散发着王者的气息，他左手握着黄色小球，右手正抓住拍颈，短袖下露出的如同上帝亲手雕刻的肌肉线条惹得观众席传来阵阵尖叫，那双power cushion 190正衬托着腿部流畅的线条，发达却不突兀的肌肉搭配上出彩的比例，还未开球就已经收获了一众视线。 少年侧身将目光投至立海一群人的位置，少女本以为自己并不显眼，最终却发现在这五彩花海之中，纯白的衣裳才是最佳答案，她回应上他包含情绪的视线，隐晦的暗涌开始私自疯涨。尽管知道幸村在远处什么也听不到，也看不见自己的嘴型，雨宫还是默默地为他加油打气。 “first set——australia·sirens ludbar to serve！” 在这焦金烁石、椅席炙手的整点，日本队与澳大利亚队的单打三正式拉开了帷幕。 第71章 六十六 俗话说得不错，赛前的气氛是能多少影响选手的状态的，有那么一个立如芝兰玉树，浑身散发着皎月般的涌流，神色间却藏露着无边锋利的看似纤弱、实则精悍的对手，塞伦斯不免对幸村多看了几眼。 他今年才开始担任澳大利亚队的队长，自从上一年众人与诺亚的棋盘和解以后，集训营里冒出了许多自告奋勇的选手。塞伦斯能够在参加的第一年就脱颖而出，也证明了自己能够胜任这份职务的强大。 球场上的两人都散发着强劲有力的气势，如同雄狮vs猎虎，夏日的焚风逃不开那漩涡中心正低频嘶吼的领域，将热情与坚韧融化在这整洁的白色线框之内。 - 塞伦斯率先发球，一记媲美音速的射线飞往幸村的对角。幸村似乎开局就使用了第六感，在瞬间的脑令相互传输下，秒速便打破了对方想要ace得分的念头，将球回敬至塞伦斯为数不多的死角。 “部长的速度相比全国大赛的时候又提升了不少。”柳生在一旁附和道。 “快看！对面的塞伦斯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拿下一分了！”丸井激动得已经忘记了他口中的糖果，还得是桑原给他拍拍背。 接下去的局势对于日本队来说变得比较可观，由于塞伦斯一开始便被打回了颇有自信的拿手好技，还未缓过来神，便被幸村乘胜追击破了他的发球局。 “game won by japan，1-0！” 前面的局势是日本与澳大利亚一比一平，幸村和塞伦斯在单打三上都各自背负着相同的压力。眼见一上来发球局便被轻松破解，塞伦斯毕竟是一队之长，意识到自己有所轻敌后赶紧调节心态。 日本队对于这个新上任的澳洲队长资料不多，幸村除了使用第六感进行预测之外，如今还是趋于试探的过程，他不敢轻敌，在世界舞台上只要一步差错便可能全盘皆输。尽管少年的网球稳扎稳打，但是明显比自己高壮许多的对手所给球施加的压力还是磨人，那双即将暴起青筋的右臂在负重带的压力下不断给他带来负担。塞伦斯抓住了这点，趁机夺回主权，两人打成了1-1平手。 第116章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117章 “没关系，我已经和前辈打了招呼，明晚可以让你进出我们训练的地方。” “啊？这样没关系吗，会不会太打扰大家了？”雨宫没想到幸村雷厉风行起来也是一把好手。 “不会，而且我们都有单独的训练场地。” “那好吧，具体明天什么时候？我好调节下温习的时间。”雨宫看了看书桌上躺着的书，最近她心里还有些对自己过意不去，几乎是除了简短的睡眠和观赛以外都泡在了知识的海洋里。 “毛利前辈会在你午休后过来，到时候美泉带上书就好，等我们训练完晚上一起吃个饭，我再送你回酒店。” “看来毛利前辈彻底沦为了精市的小司机呢。” “这可不是我主动要求的，是前辈听说了你要过来，表示自己有时间。而且，我也担心你会不认路，这边有些小偏僻，用地图可能不太清楚。” “好，那明天见了，精市。” “早些休息我的小书虫，”幸村不忘一半真心一半打趣，“晚安。” “知道啦，你快睡吧，晚安。” 第72章 六十七 虽说是毛利主动请缨，但雨宫一向觉得麻烦别人很不妥当，于是在集合的时间到来之前，给酒店服务打了电话，要了一杯浓缩和两杯椰子水打包。在她的设想里，浓缩是给熬夜的自己提神的，而清爽的椰子水则是为奔波和辛苦的两位少年解暑的。 没过多久，毛利的电话打了进来，雨宫表示自己现在下楼。在见到毛利的车后，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立海大众人都纷纷吐槽骚包了——那抢眼的死亡粉红色，还是老爷车的款式，她对此有些汗颜，特别是毛利还整个人靠在自家车上，那场景真可谓是十分的精彩。 “毛利前辈，这次谢谢你前来接我，这杯饮料是带给你的，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雨宫坐入后排，系上安全带后便将其中一杯椰子水递给他。 “嘿呀，小学妹真是太客气了，关照后辈可是前辈的专利哦？”毛利接过饮料，发现还是冰冰凉凉的，心中对这位学妹多了分考量。原本只是想看看他可爱的后辈的女朋友，没想到和传闻中一样的心细如发。 “毛利前辈才是真的客气了，我只是蹭了精市的光。”雨宫的老毛病再次开犯，不过此刻她觉得这是该做该说的，毕竟这位前辈和幸村等人交好，再怎么样恭敬就是没有错的。 “好了，既然都是立海大出身，还是我可爱后辈的得意宝贝，再客套可就不合规矩了，”毛利觉得这个学妹细心之余又好像有些死脑筋，即使怎样都翘不开幸村那严实的口，但也猜得到绝对是幸村先表白了，他不着痕迹的偷笑刹那，“那么，我们出发了哦，可能有些距离，要是学妹觉得无聊可以睡一会的。” “没关系，前辈不用在意我的。”雨宫回话后从包里拿出早上还没看完的资料，继续埋头苦读。毛利从后视镜中看到这幕，表示自己的兴趣和幸村完全不同，他还是觉得活泼的小女孩更加有趣。 - 在即将到达的时候，毛利转过身给雨宫递过一个牌子，雨宫接过后，发现上面写着“world cup staff-japan”。毛利表示一会进入停车场前应该会有人来检查，示意她挂在胸前，雨宫点了点头，连忙戴上。 果不其然，在开进停车场的时候，门口的保安见是毛利的车，没有过多的盘问，只是惯例查看了两人的工作牌便放行了他们。 “看起来毛利前辈和那两个安保很熟悉？”雨宫刚才看见了毛利在关上窗前对保安的飞吻。 “毕竟人脉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学妹，你可要好好学习。” 见毛利不再多言，雨宫原本也没有很大的兴趣去过问别人的私事，只是点头表示理解。 毛利迅速停好车后，两人从车上走下，只见不远处正好是日本队的训练球场，雨宫一眼就望见了那个鸢尾色的耀眼身影，正对着自动发球机做着练习。 “走吧，带你去见你的心上人。”毛利对她眨了眨眼。 “前辈，有没有人说过你这样子有些…”雨宫对他那样直接的用语表示震惊。 “诶呀，这可是在美国呀，再说了，直接些多好，要我觉得我们的文化就是太过含蓄了，多少美丽的爱情都错付在青春的洪流。” “行吧前辈。”雨宫示意自己要习惯，要习惯…可是她觉得无论要过多少年都会对少年这副自来熟的样子无能为力了。 “幸村！”毛利跑在雨宫的前面，推开球场的闸门，“任务圆满完成了哦。” 幸村回击完最后一组球，正好毛利的声音传进耳朵，他回过头，看见雨宫正站在门口朝他微笑，并且毫不意外的穿的是白色衬衫。 “多谢毛利前辈了。”幸村走上前去表示感谢，本想和毛利握个手，却发现少年正拿着一瓶饮料。 “精市，训练结束了吗？我给你带了水，”雨宫把另外一瓶饮料递给他，“这次确实很感谢毛利前辈的帮忙。”说罢，雨宫又走到幸村的身边，再次向毛利道谢。 随性的毛利表示最受不了这么正经的场合了，摆摆手示意他们开心就好，随即拍了拍幸村的肩膀，然后转身走出了球场，将时间留给两人。 “呵呵，毛利前辈害羞的样子很可爱。”幸村牵着雨宫的手走到石凳前。 “毛利前辈就是之前你和我提到的那个小天使吗？”见两人的互动有些趣味，雨宫反应过来之前幸村和自己说到的，曾经有个小天使在他住院做康复训练的时候日复一日给自己送上功能饮料。想来这个小天使应该就是毛利。 “嗯，不过毛利前辈不愿意承认就是了。实际上他确实也鼓舞了当时的我，真的很可爱。”幸村想起上一年在柳的直球下，毛利刚下赛场便被两人调侃，那副吃耗的模样至今仍是光景一副。 “其实他是个好前辈。”雨宫点了点头，如果忽略某人无法招架的气氛以外。 “不说这个了，我想先回房间整理一下再下楼吃饭，美泉和我一起回去吧。”幸村原本也没想太多，但是话音刚落，瞥见少女光速上色的脸颊，才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虽然两人已经有过进一步的接触，但直接说出口似乎还是有些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其中，特别是少女一如既往的身着白色衬衫，亮色的对比过于惨烈，就是幸村心里很满意，某人的心里正掀翻了波涛。 “我只是怕你在大堂会有些显眼，毕竟还是算偷偷溜进来的，”幸村决定忽视这种奇妙的感觉，“房间里也有书桌，美泉可以在等我的闲暇专心学习。” “嗯，好。”雨宫也觉得自己一下就脸红的毛病是该改改了，面对大神需要淡定，而面对神之子更需要由衷的勇气。 - 幸村的卧室安排在了四楼，由于快到晚饭的时间，走廊上空无一人，雨宫跟着他悄悄地溜回房间，一路上倒是风平浪静。 对此两人想等到餐厅人少的时候再下去用餐，加上幸村刚做完训练，衣服上难免挂了汗，他决定沐浴一番顺便换件新的衣服。雨宫则安静地坐在了书桌前，全神贯注地翻看起那本已经被拖了两天的执业医师资格考试用书。因为书中不仅讲述了基础知识，还有些生物学、医疗机械的相关内容，少女摸索起来还是有些吃力。 第118章 不知已经过去了多长时间，雨宫正准备翻页的时候，幸村悄悄地站到了她的身后。见少女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接近，幸村有些醋意，随即一手附在桌面上支撑，俯下身假装去跟她一起看书中的内容。 “精市！”感觉到身边的热源，雨宫霎地抬头，只见幸村将毛巾随意地搭在他宽大的肩膀，仍有水汽挂在他随之散落的碎发，多少显得有些秀色可餐。见他认真的看着自己，她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像是生了场大病久久不去，关键是以她对他的了解，自家男友绝对是故意为之。 少年的手骨骼分明，似乎是知道自己的优势，他举起手臂环在了雨宫的肩头。“虽说努力学习是好，但我似乎对书本有些吃醋了，美泉连我什么时候站在这里都不知道。” 幸村用埋怨似的撒娇吐露心眼，宛如一只挠的人心痒的布偶猫，视线正在徘徊试探。雨宫自认不敌，于是悄悄发声。 “我…这里还有些没看懂的，所以没有注意。” 其实少年一直都知道她这般在意自己的情绪，所以也就点到为止，但他依然想两个人做些什么，至少想在有限的时间内将她圈在自己的身边。 “我想抱着你，可以吗？” “可是只有一个椅子哦…”少女的圆瞳滚滚，睫毛忽闪忽闪，光影打在幸村的心上有些扑通扑通。 “那就去那里。”幸村指了指明显不是single size的床。该说是巧合，还是拨给日本队的经费十分足够为好，雨宫不得而知。但她现在知道，只有答应了幸村，她今天才不会再次受到刺激。 “我想和美泉一起看，只要把枕头拿起来垫着就好。” “听你的。” - 两人将枕头立起来靠在床板上，雨宫选择了靠近落地灯的一侧，幸村则顺势贴着她坐在一旁。许是还嫌不够，幸村在雨宫翻书的时候将头埋进她白皙的秀颀，一时让雨宫轻呼出声。 “你看吧，我想这样抱一会。” 幸村沉溺于拥抱。大概是加大了训练量的缘故，如今放松下来的思绪在少女微微传来的馨香下蓬松，仿佛坠入了丝丝绵绵的奶油。他似乎看见了无垠的青草，有放牧的孩子正在歌唱，让他不自觉间放松了最近紧绷的精神。少女翻页的声音像是催眠的吊钟，嫩芽在沙沙作响的风中摆动，他像是被扎进了拔不出的春天的钉子，山花浪漫，他逐渐合上了双眼。 对于少女而言，万千的翠绿都被訇然催开，这个姿势幸村的秀发在平稳的呼吸下随之摇曳，在她心里泛出层层波浪，悄无声息，却仿佛羽毛播种在麦地。她像一个落水者，幸村则是无边的汪洋，静寂而蕴藏温柔的汹涌，最后将她拍晕在了白昼照耀的海岸。 时光静昵流梭，等幸村醒来的时候，雨宫已经看完了书籍，将它合起放在了膝盖上。幸村微微起身，发现不知何时少女也睡意沉沉，正和他靠在一起，宛如沐浴在西海岸的边际，清辉柔和的暮色洒落在被单。他有些晃悠，下意识用嘴唇附上了她的脖颈，少女的轻哼才让他悠然转醒。幸村深觉不妙，最后用手扶着雨宫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希望让她入睡的能够好些。 大约是动作的幅度有些大，雨宫没有睡得很死，在幸村托住自己后她便感觉一阵凉意，只好睁开眼睛。 “嗯…精市，我什么时候睡着的？”雨宫揉了揉眼，看向墙上挂着的钟表，“诶呀，都八点半了，会不会来不及去吃饭？” “没关系，还有半个小时后厨才会下班。如果美泉还想休息一会，我们可以一会溜出去找家餐厅。” “不要了，那样太麻烦，现在就下去吃吧。精市，下次还有这样的情况你要叫醒我。”雨宫猛然从床上起身，这才感觉到脖颈有些僵硬，她扭了扭脖子，将头发别在一侧。少女不知道这样的举动落在他的眼中很有隐约的魅惑，幸村想起来刚才那幕意外，一时有点失神。反应过来后，他抓住话里的字眼，默默勾起嘴角望着那双漆黑发亮的深邃。 “所以下次美泉还要来哦？” “精市！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啦，快来换鞋子。”雨宫已经意识到自己又被绕进小巷里了，但是转移话题地很僵硬，幸村自然没有错过她渐红的耳朵。 “好，现在就来。”他的心情无比灿烂，调戏自家女友果然是一种百试不厌的事。 第73章 六十八 由于两人几乎是踩着点吃完的晚饭，雨宫让幸村不要送自己回去了，不然一会对教练那边也没法交代。 幸村对此只能作罢，再三嘱咐了她回去不要熬夜之后便送她上了车。毛利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表示放心交给他，于是幸村目送毛利那辆骚包的轿车离开了训练场。 - “学妹，我可是第一次见幸村迟到。给前辈说句实话，你们……？”毛利不忘调侃这对小情侣，可惜夜色深邃，他无法透过后视镜观察到雨宫的脸色。 “前辈，你想多了，真的只是睡过头了！”雨宫三言两语也说不清事情的经过，况且也不可能真的告诉毛利，只能敷衍两句。 “嗨嗨，我不问了。怎么说呢，我真是没有想到那个幸村有朝一日会这样子谈恋爱，说实话很惊讶。” “为什么这么说？”雨宫思索和她在一起之前的幸村，她觉得少年似乎一直如此——在某些‘压榨人’的方面。 “幸村可是立海大人人盖章的高岭之花呀！我们国中的时候就知道他的大名了，你说呢？” “…前辈，其实精市很温柔的，也很照顾人，也不高冷。”少女的言外之意就是，前辈不要再陶侃他了。 “哈哈哈哈，我知道，小学妹你都不接我的茬，让我这个前辈很是伤心。” “我想我大概知道为什么柳君会觉得毛利前辈有些…”雨宫话已出口，忽然才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了，她和毛利毕竟才第一天认识。 “有些欠打是吧，”毛利开怀大笑，“其实他也没说错，但没办法，这就是我的性格。” “这可是前辈自己说的，我什么都没说。”见他给自己打圆场，少女赶紧就顺着杆子下了。 “明白明白。诶呀，这样下去我都觉得是自己在欺负你了。” “难道前辈不是应该从一开始就这样意识的嘛？”雨宫也有些起劲了，和毛利攀谈起来。她知道这个学长其实很热情真诚，就是这个八卦之心简直比网球部的正选更甚。 “我就是看学妹经常眉头紧锁，想着作为前辈要为后辈做些事情，”毛利忽然换了语气，“学妹，见你也不太愚笨，我就直说了，你有想过之后怎么和幸村相处吗？” “什么叫做如何相处呢？”雨宫反问他，作为当事人她没有感觉出自己情绪上的微小变化，但是毛利眼神一暗，将所有都收在了心里。 “你看，以后幸村几乎是不会回学校的，加上需要经常到处飞，你就这么放心？” “学长若是为了试探的话，没有这个必要。”雨宫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虽然他说的她都清楚，但倔强的脾气依然死说不改。其实她也没有具体想过以后到底会变成什么样，但是她现在不想和幸村分开这点真的不能再真。 第119章 “呵呵，学妹果然一点就通。既然你们已经有了决定，我这个外人就不多说了。总之，加油吧，尝试过才知道有没有结果。” “谢谢你，毛利前辈。”雨宫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但是谢谢肯定是没有错。 “…你真的太死板了雨宫，说句实话，我完全是没想到幸村会喜欢上你这样的女生。”毛利又恢复了欠打的性格，只是这就是他的真心话，只能说怪他未曾见过雨宫之前的面具，不然也许会比网球部的各位更惊讶多几分钟。 “没想到不重要前辈。不过，可不是每个女孩子都像我一样对这样的事情没有所谓。” “行，那我不说了。认真开车，认真开车。” - 回到酒店已是十点，雨宫向毛利道谢后连忙往回跑。清辉月色下，迷雾四处升起，将毛利最后的自言自语淹没在浪潮之中。 “加油吧后辈们，可不要步我后尘啊…” 夜幕降临，将万物照应渺小如尘埃，不知是否真的有冷峻的观测者，浩瀚陷入落寞，乌啼哀嚎。雨宫洗漱完出来眺望夜空，发现月牙不知何时被料峭隐藏，只余下一束微小的色彩。尽管才和幸村见过面，但她依旧感觉到了分别的寂寞。 摇了摇头，她再次坐到书桌面前，这次提起了笔，她想用书写来宽慰，尽量不被拉入无限的虚无。 - 日本队在突破了瑞士的关卡后，接下来的赛程将与美国队遇上，这队排名第五的强旅今年也打算挤进四强。雨宫今日吸取了之前打车困难的教训，早早就入了场，四顾踌躇，终于在广播声响起的时候两支队伍徐徐入场，见到了自家男友一贯披着外套的靓丽身影。 她只觉少年比起往日更加焕发着神采，入场的身姿挺拔，步履闲雅，举手投足间都牵引着观众的呼吸，凛冽桀骜的眼神烙印在细长长的深邃，立体的五官如刀刻般英俊。少年卸下了平日里的温柔，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仿佛生来就是要屹立在网坛顶点，甚至是世界焦点的带刺玫瑰，可望而永不可及。 “japan！japan！” “usa！usa！” 在观众的欢呼声下，两队的球员进行赛前握手。想来是前两天日本队的精彩表现让许多观众心生激动，为他们呐威的人数明显有所增加。 并未等待多久，当电子版上出现了幸村和德川的名字的时候，裁判也随即宣布比赛即将开始。今天第一场是由幸村和德川担任双打二，对战美国队的奥斯和波德雷尔。 “波德雷尔？没想到美国队这么快就出这张牌…”柳快速翻阅他的资料，视线停在了一页。 “军师有什么说法吗。”柳生等人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想来应该也是本赛季才进入的美国队。 “波德雷尔，出生于美国加州，今年15岁，与我们一样都是高一生。在五月的时候收到美国队的邀请参加选拔，打败了集训中号称正选守门员的威兹。身高一米八七，全方位型选手，是莱因哈特升学前亲自邀请的球场鬼才。” “这么说，美国队是走了一步险棋？” “这是不成功便成仁啊。” 第一盘是日本队发球，德川似乎比平日退得更加后面，在大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打出了一记光球。 “15-0！” 随着裁判声落，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雨宫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得是多快的球，连对手看起来都有些面露疑惑。 “幸村，打出我们自己的实力就好。”德川对幸村比了个手势，前场的幸村朝他点了点头，注意力继续放在了对面。 “哇！德川前辈这是将平等院前辈的光球进化了吧！还是发球直接得分，太厉害了！”结束了表演赛的切原已经回到了立海大的队伍里，虽在前排，但是欢呼的高声还是传进了雨宫他们的耳朵。 接下来的三球，对手似乎都没有要接的打算，雨宫直觉感到可能还在互相试探。第一局在德川的发球下保住了。 “game won by japan，1-0！” - 紧接着的是美国队的发球局，由波德雷尔发球。只见他将球抛向空中时将球拍疯狂旋转，看的人眼花缭乱。 “这个动作，难道是当年青年赛事上比利的套绳？不对，波德的动作幅度更大。”柳仔细地观察场上发球的动作，有点意外，这在他的资料里还没有出现。 随着球到达最高点，波德雷尔一个小跳跃，伸长有力的臂将球打出。强劲的旋风包裹着疯狂旋转的球飞速的落在幸村两人的球场，还是死死的对角。 虽然这个速度对于加强了训练的幸村而言还不成问题，但是强劲的力道将球在落到地上的时候变换了弹起的角度，原本应该飞往幸村球拍的位置，现在却在地上转了一圈再往反方向弹起。 “15-0！” 德川和幸村对于这个变换球也心有余悸，波德雷尔则是轻蔑朝两人露出笑容。德川安慰幸村，表示没有关系，幸村不着痕迹地握紧了球拍。果然第一局大家都还在互相试探，美国队不会派出无法保证胜利的人选出战第一场。在大型的比赛之中，气势有时候也是能改变运程的一部分，美国队大概是想先发制人，为接下来的比赛做好铺垫。 这可不行呢，幸村暗暗心想，手里的力道再次紧了几分。 眼看美国队即将拿下这一局，强劲的发球再次飞来，幸村跑向对角，双臂微微发出白光，作出回球的姿势。运用了第六感的幸村抓住了球弹起的时机，眼看球弹到了拍子的正中间，他瞬间感觉到了不寻常的蛮力，增加了太多负担，那股强有力的蛮劲将幸村的球拍弹飞。 “game won by america，1-1！” “usa！usa！” 所有人都沉浸在对手的强力中，助威声逐渐倒向美国队。幸村回头去捡那支被震飞的球拍，德川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的面上虽未挂上阴沉，但内心是什么感受就只有当事人最清楚了。 “没事吧？” “没事。看来对手比我们想象中更加棘手呢。” 幸村发现球拍上的线隐约有点松动，于是向裁判示意需要下场更换。从教练席的背包里拿出新球拍，重整后回到场上。接下去是少年的发球局，他清晰的意识到如若不能在此扭转局势，日本队恐怕就要变得出师不利了。 少年深吸口气，逐渐忽视掉四周嘈杂的各路思绪，不管是将自己投掷于城市的深处也好，还是舞动在无尽的深渊也罢，他从不曾与其他选手一样培育过特别的发球。但这并不会成为他登上王座的绊脚石，因为对他而言，球场上唯一的胜利只有将球回击到他人无法追上的地步，至于有什么名讳，那不重要。 那双凌然的眸子深深将对场收进眼底，此刻如同被光与暗同时引据，被高抛的小球随着伸展的有力臂膀呼风唤雨，像是樱吹雪般曼妙的身姿却打出了最为强劲的力道，如同他冰冷的视线向对场飞去。幸村轻呼一声，衣服的下摆恰好展露出少年宽大而优美的肌肉线条，只一个动作便将全场的质疑声消灭殆尽。 他连return ace的机会都没给对手留下，划过硬地的空茫只剩那向死域而去的疾风，在连夺四分后，成功收下了自己的发球局，这是王者给致敬的回礼。 第120章 第74章 六十九 幸村保住了自己的发球局后，美国队接下来由奥斯发球。奥斯的进攻并没有波德的强劲，但是胜在防守有力，场上的拉锯战又开启了帷幕。德川和幸村两人运用第六感，每次都精准地将球回击，但是这一球的时间已经延长许久，打了近乎三十分钟。这时候哪一方沉不住气先攻击，或许就是突破的关键点，又或者说是被对手找准机会的完美时机。 最后是波德最先沉不住气，在幸村打回球的时候，他摆出了类似西部牛仔的气势，气氛瞬间烘托到了极点。 “这是波德的拿手技！”柳睁开双眼。 雨宫根本不敢大口呼吸，她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幸村的脚步，只见波德如发球局般将球拍飞速作绕圈，她的心眼快提到顶峰，原本已经够快的网球在波德的回击下直直地冲着幸村他们的场地飞去，扬起一阵尘土。幸村再次将力量汇聚在双臂，这次他选择使用双手来回击，肩上的外套差些被强风卷起。 看不清霎那间发生了什么，只见那记如疾风般的回旋球在幸村的挥打下加速击回，然后触碰了球网摩擦，最终落在了对方的球场。 “40-15！”裁判报出日本队获得这一球的分数。全场先是鸦雀无声，而后爆发了如火山般的气焰。 “幸村这球的强劲可不输波德。”柳终于能露出微笑，眼睛再次眯成弯月，这也是他们自国一之后第一次见到幸村使用无我，但少年并没有失去理智的判断，他选择的球路显然是经过了计算的。 “部长是故意将球擦向网的吧，绝妙的一击啊。” - 由于日本队将美国队的气势一搓到底，最终第一局由幸村他们以6-4拿下。虽说拔得了头筹获得胜利，但是德川见波德和奥斯下场后仍在密谋什么，便走去开了瓶水递给幸村。他能看得出来这局几乎是围绕着针对幸村进行的，怕是后面还会有什么意外。 “多谢前辈。”幸村接过水，他感觉自己的体力有点消耗。 “幸村，他们应该还有后手，下一局要小心，我们还不清楚奥斯的实力。”德川提醒他，幸村随即点了点头。休息时间结束，双方再次回到场上。 “让我来粉碎他们仍未停歇的脚步吧！”德川握住手中的网球，觉得是时候了，他们想要乘胜追击，彻底去将比赛掌控在日本队的手里。 将球抛向高空后，击出一记强力而精准射向中线的发球。球在反弹之后射向奥斯，奥斯正准备接球，却忽然感觉前方有无限的引力，仿佛将自己身上所有的力量夺走。 “what？”奥斯抵挡不住这个宛如黑洞般吞噬着自己力量的发球，重心不稳，跌倒在地。 “15-0！” “德川前辈，这是？”幸村也没见过德川这个招数。 “真是被小看了呢，只针对可爱的后辈，这可是双打！” 尽管德川是没有表情的说出这种调皮话语，但幸村明白德川的心意。他朝德川点了点头，两人再次关注到比赛中去。 - 德川凭借新创的招式横扫了全程，顺利保下了自己的发球局。接下来是轮到奥斯的场合，他的怒火已经被德川点燃，举起球拍直指对面，“you will be through，japanese guy！”他愤愤口吐芬芳。 只见奥斯不及队友肩膀的身高后浑然散发着黑色的气焰，整个人仿佛在火中燃烧，打出了一记消失的发球。 “球是不会无缘无故消失的。”幸村的第六感早已看穿球的路线，将球打回给对场。 似乎波德没有打算行动，奥斯继续起与幸村的对打。两人又掀起了持久的拉锯战，德川和波德都参合不进两人之间的高速对打。 “i heard your batting can make yips？stop laughing and feel the fear of every catch！”奥斯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望向幸村，幸村与他对视，却感觉到视线开始缩小，最后世界陷入了寂静。 “幸村？幸村！” “take well in your own world and feel the lose in sense，aha.” 场上的情况变得让人堪忧，幸村陷入了每一次自己的回球都抱着不确定的细小情绪叠加起来的负面之中。眼看奥斯每次的回击都比上次强劲，他出现了动摇，最后到了只能依靠直觉来回球，因为他已经被自己的灭五感夺取了视觉与听觉。 “game won by america，5-0！” 周围的嘈杂声早已不见，少年被回球打落了球拍，整个人宛如陷入宇宙的黑暗，那是一片绝望的深海，失去求救，失去联系。他宛如落水者，被滔天的巨浪所淹没，最后跌进不见底的暗淡。 “oz——！” 与此同时，波德见自己的队友双手无力，球拍从手中滑落，身体前倾，连忙向前接住他即将倒地的身体。此刻已经无须他向裁判示意，因为这场异次元的比赛已经在幸村和德川的掌控中结束。 “game set and match，japan——6-4，6-2！” 幸村正完好无损的站在对场，见奥斯已经失去了意识，只留下轻微一笑，如同春星点缀迷离的夜空。 “梦境是甜美的——”少年的声音轻柔，完全不给对手留下一丝怜悯的视线，“安らかに眠りなさい（安详地睡去吧）。” - 现场只岑寂了一瞬，有什么微妙的气流穿梭于这云蔽日，随即人群簇簇萌动，仿佛刚才只是秒针的恶作剧。尖叫声、欢呼声伴随着每颗猛烈跳动的心脏起伏，这浩浩盛大若漫天。 “部长和德川前辈赢了！” “拿下开局！好耶！” “嗯，那位奥斯选手大概还活在自己的幻想中呢。” 雨宫没有出声，不是少女不愿开口，而是早已被少年的球技夺取了心神。那抹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的身影就如同最为耀眼的月亮，那是另一种火焰，是黑黝夜空中那唯一的金乌，而她终于能够在获胜的时刻大口喘息。 他是注定要问鼎世界的人，无数次当面证明了自己的强大无边，也让少女一次次跌进他所造就的美好之中。 其实在两人的对打中，奥斯自以为他的魔眼起效，殊不知早在开始就已经中了幸村的幻境。他以为幸村失去了意识，其实到头来是他自己。 “幸村，打得不错。”德川与幸村击了击掌，幸村笑靥灿烂。世界赛的顶点，少年已经用实际行动和无边的能力向众人展示了自己已然做好了准备。 幸村伸出手，向着雨宫他们的方向举起，五指张开，雨宫知道这是他出院以后的一个小习惯。期待瞬间的人会爱看云朵，而想要永恒的人，更爱看天空。幸村伸出的双手落在少女眼中，就如是预示着他将会冲破云雾，到达天际的彼端。 于是，雨宫也朝着他伫立的方向伸出左手，作出同样的姿势。青春本应如此，热血终将会送属于天空的少年回归王座，她如此地坚信。 - 日本队在经过拿下第一局的激励下，进发了更为汹涌的激烈情绪，在这高涨之中，白石和不二与幸村等人交接，即将对战美国队的双打一——约翰·史密斯和布朗·米勒。 诚然是‘见字如人’，只见那位叫布朗的还真是个棕色皮肤的男子，而他身边的约翰则留着一头雨宫觉得十分骚包的耀眼金发，学过人文的她差点轻笑出声，虽不带一丝贬义，但这还是把不明所以的立海众人给整得迷惑。 第121章 “啊，抱歉抱歉。”见少年们都扭过头来看着自己，雨宫突然就不好意思了，结果下一秒就看见某位妹妹头打开了笔记本开始记录，她偷瞄过去，小小的字隔壁正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好像是雨宫桑第一次在军师的笔记本里出现标记吧？”柳生也觉得自从少女和以前不大一样之后，连一些谜之微笑都与幸村愈发相像——当然了，在公开笔记本上的问号也是如此。 “gomennasai！！我只是因为感觉美国队两人的名字很贴切…不要在意这个细节了，”雨宫指了指双方已经就位的球场，“比赛开始了。” 在白石进化了星之圣经后，本就是全能型的他可攻可守，如今为正在修炼进击的不二化作铁壁。今天的风很是温柔，不二不断利用着给小球加上不规则的旋转，日本队几乎直冲零封而去。 第一场以6-1结束，美国队的两人却神情自若，如今的队长奇柯·巴连廷正坐在教练席指点着什么，布朗向日本队的方向瞥了一眼。 第二局开始，就算是雨宫也看出了气场的不同，刚才还不能判断星花火的约翰此刻莫名地给来球施加了旋转，不二皱了皱眉，随后本来应该飞向空中的边角球显得摇摇欲坠，最后竟变成了一记普通的上旋球。 “史密斯果然不是普通人，”柳合上笔记，手附上了下巴作思考状，“看来传闻不是捕风捉影。” “柳前辈，这是什么意思啊？”切原完全不懂他在打什么哑谜。 “在美国的历史里，史密斯这个姓氏经常是由金属加工业转变而来的，他的工匠之眼很仔细，79%是已经从不二的细微动作里进行捕捉，从而预测出下一球会出什么招式。” “所以不二君的招数就被提前施加的逆向旋转给互相抵消了？”雨宫接上他的严肃之语。 “如果我的临时数据没有出错的话，”柳并未回头，“第一场更像是对白石和不二的试探。” “啊啊，我完全听不懂啊前辈们…”切原揉揉他的碎发们，“不过总而言之，前辈他们是陷入了苦战吧。” “就是这个意思，赤也。”丸井拍拍自家单细胞后辈，将他随眼神四处张望的头架回面对球场。 第75章 七十 白石和不二虽然都明白世界赛不会太过简单，但此刻被破解了星花火，也就相当于不二的其他招式都已经能够被美国队一一预测，这局比赛只要经过脑力计算，都会成为约翰的囊中之物。 他是一个如同幸村表现出来的那般的温婉少年，尽管本质上性格两人有所不同，但带有浪漫主义的人观察世界的角度总会在某刻产生共鸣。幸村抱着拳站在队伍里，感受着那悬挂烈日的天空、浑浊不堪的空气、未听使唤的风和日，所有的一切都如水般澄淡，这对于现在的局势而言并非好事。 不二如今眼中的世界便是如此，空蒙得让人生畏，他是天才不假，但眼睁睁望着自己的成果被瓦解又会是什么滋味，雨宫道不明白，只是显然日本队顷刻间失去了原有的气势。 意识到同伴陷入危机的白石主动担当起比赛的支柱，他也不敢贸然使用圆桌抽击，只是与美国队的两人打成了拉锯战，一时额间布满大汗。 “game won by america——6-1！” “不二，没事吧？”在准备上场的时候，白石一手擦了擦汗，一手准备拍拍队友的肩膀，但又犹豫了片刻，这种情况换做是他也会一时间被打个措手不及。 “嗯，我还好，抱歉了白石，一会请帮我争取点时间。”不二少见地睁开双眼。 “包在我身上，”最后白石少年还是将手落在了他的肩膀，“让我们来场让人ecstasy的结局吧。” - 即将决出胜负的第三局终于开始，白石重新回到了底线，教科书般精准的角度发球飞去，他受美国队的影响没有不二多，本身也没什么过于华丽的技能，只能说幸好升级了圣经，不然以他原来的水平，五维根本就不够对打。 不二此时的状态在雨宫看来就像遁入冥想，他虽身处球场，却明显精神已经脱离了思维的掌控。只要一个人仍然是受到自然界的三种状态支配，他就不是自由的，还没有从中解脱出来，并且试图凭借注意力使心灵保持专注在某一对象事物上，是违反心灵的能力的，这样做是困难而徒然的。 那么，如今的他到底应该如何将心、意、灵完全专注呢？不二并未陷入悠远的沉思，因为答案恍然间变得十分清晰——他似乎回忆起了刚开始接触网球的时候，与裕太一并欢笑的时光，他从不好胜，只对与爱的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满怀珍惜；他鲜少‘认真’，更多的时候网球就像是一种将自己与朋友相连接的桥梁。 是的，因为他热爱这个世界，热爱这项运动，少年将本就眯起的眼睛彻底闭合，缓缓从心底传出了如同和风春日的幻境，有什么在那枯枝草叶之间浓密。 “啊！那个是！”切原惊呼出声，那是他上一年曾经在关东大赛上见过的雏形。 “嗯…不愧是青学的天才，不二周助，竟然能够绕开无我境界，找到了独属于自己的篇章。”柳马上拿起笔继续题写。 “看来我的搭档真是给天才铺了个好路啊，”柳生默默用食指推推镜框，“放松全身的神经，闭上双眼只是单纯的把球打回去，这样就算美国队再怎么预判，也无法精准定位每一球的落点了。” 众人将视线再次放回场上，刚才仍在原地的不二此刻已经迅速到达了前场，在白石的掩护下一记短球放了过去，布朗正伸出球拍准备应对，却没料到这是一个擦网球。 “game won by japan——3-5！” “why can he even hit above the net with his eyes closed？”布朗显然不能相信这个场面。 “because he is a genius！”尽管白石的关西式发音浓厚，气势上却不减任何威风，“嗯——ecstasy！” “japan！japan！japan！” 面对如同是随心所欲的不二，美国队两人对此是焦头烂额，更多的是吃惊和难以置信，有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突破自己的局限，这件事就算放在区域比赛也是不多见的。 尽管在开赛前，奇柯就提醒过两人此次的对手被誉为是天才，但是亲眼所见他从被压制的打法转变成扑朔迷离的行踪，还是有所震撼。 约翰为此较起了劲，他很相信自己的实力，在从脱离学管理以来他都将时间放在了训练网球上面，少年确实是个有天赋的选手，但架不住天才有如神般的加持。很快地，他发现自己已经看不明白不二的肌肉间神经兴奋的传递，少年‘切’了一声，眼神随即变得凌厉。 “don't be confused john！our goal is to win the game,not to defeat him alone！” “i know bro！” 就在这关键的最后一球，由于约翰过度关注了不二的动向，他一直在尝试推测出不二下一步的动作，但却仍旧未解，当布朗意识到忽然冒出头的白石已经为时太晚——他们一方面要防着不二，一方面却忘记了这是场双打，白石一记圆桌抽击带领了日本队迈过胜利前的最后一扇门槛。十一个幻影随黄色小球落入美国队的场地，剧烈的圆规运动精准呈现了优等生一贯的作风，约翰对于这个正无限多边形的弦切角和夹弧的漂亮度数感到惊讶无比，虽然来球不曾存在过什么华丽的光线，但这已经足以证明了白石的实力是他们所低估的。 第122章 “game set and match，japan——6-1，2-6，7-5！” 场上的两位少年汗水匆匆，更加表情外露的白石抬了抬手，用袖子擦拭着密布，不二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就连立海众人这样的距离也能分辨得出有晶莹正顺着那头漂亮的栗发直垂而下。 绑带少年向天才队友伸出手臂，半搀扶着已有疲态的身躯步回队伍之中，身为植物组一员的幸村朝两人递上线条优美的发达臂膀，与白石的掌心握紧，孔武有力正如同他们坚韧的心心相惜之情。 那幅画面是有多抢眼就有多养眼，少年们四周的空气如同香甜清爽，却浓郁于醇酒芬芳，本是盛情夏日的季节，雨宫却感觉眼前的世界纷飞起樱吹雪，茶花仿佛满布着流虹。那是她羡慕不来的坚韧友谊，少年们最为真实的心灵相通是那样动人，画面每一个振动的瞬间都犹如盛世绝景。 - “干得漂亮，白石，不二。”德川朝两人点了点头。 “噗哩，我能不能收个指导费用？”仁王正腋下夹着球拍，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模样还是一如既往的狡黠。 “呵呵，那么这次大赛结束之后，我请仁王君一起去隆家的寿司店尝试新品吧，”不二抬眸微笑，“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不太适应长野水山葵的细腻甘美呢。” “还是算了吧，涕泪横流可不是魔法师该有的风范。” 未过良久，广播中传来了单打三的讯息，日本队派出了原本在后备军的仁王，而美国队则是队长奇柯亲自上场，亚玖斗和迹部都皱了皱眉，在他们的预想里，奇柯应该是排在单打二的。 “大丈夫，不管对手是谁，我都会让他感受到球场欺诈师的名讳的。”话虽如此，幸村其实敏锐地感觉出自家队友的一瞬的不自在。 “雅治，打出自己的节奏便好。” “so desuno~部长！” 雨宫对于这位奇柯选手并不了解，但不代表早已打过照面的立海等人不眼熟，在上一年的世界赛上，奇柯的比赛成绩都是清一色的6-4，说是运气那柳是万万不信的。 “这局恐怕要看仁王君想幻化成谁了。” “但是仁王前辈之前还在康复期…” “嘘！赤也，现在正是相信前辈实力的时候。” 只见银发少年的秀手自上而下，若非早已见识过他与柳生的互换场景，少女是打死都不会相信这竟然是高一学生的‘魔法’。一袭爆炸脏辫扎起，抢眼的姜黄色搭配上目光如电的双眼，诚然就是副前瑞士主将阿玛迪斯的模样。 “huh，you're quite interesting.”奇柯露出一贯爽朗的笑容，这位处于主场的美国boy正享受着来自四面八方包裹而来的应援声，尽管他本人并未亲自与真正的阿玛迪斯赛过高低，此刻对侧的气场也依然如真正的职业选手般强劲，这让少年奋奋而起。 “first set，america chic·balentien to serve！” - 众人显然都没想到，场上的交锋会形成激战，阿玛迪斯的暗就如同雄浑山脉般巨大的黑色蜈蚣在幻象的热带密林里，炽热迅速包裹着整个赛场，奇柯很想知道这位欺诈师能达到何种程度，虽剑拔弩张，但他精神抖擞得很。 眼看差不多到了该结束的时候，奇柯一记强势的高压球打破了日本队想要抗衡的决意，他的心情就如同备受评价的那样来去带风，自如变化，但毕竟身为一队之长，还要背负美国队晋级的希翼，于是再次控分。 “game won by america——6-4！”裁判报出分数，又是好一个六比四的结局。 “切，真是madamadadane。”听到熟悉的嗓音，雨宫与立海众人纷纷回头，越前和两位少女正好赶到现场，龙崎看起来似有气喘吁吁，让人意外的是还背着一个庞大无比网球包，而雨宫的视线恰好没错过越前递给她的针线手帕。 “这是去训练了嘛？”雨宫知道她有心学网球，见此遍多了句嘴，“辛苦了。” “是的前辈，就是差点忘记和龙马君约好见面的时间了…”龙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两人把气氛留给男孩子们。 “越前，调查敌情完了？”切原知道他是去看德国和西班牙的比赛了，两人在正式赛前都不约而同产生过这个念头，不过少年更偏向去偷师自家的正副部长，于是重任就交给了更为‘后辈’的他。 “今年的德国队，很强。”越前不再多言，橄榄绿间有凌厉的波光掀起涟漪。众人将视线再度转回依旧火辣的球场。 第76章 七十一 第二局开始，仁王放弃了阿玛迪斯的幻象，少年侧身puri~了瞬，再次化身球场的欺诈师。眼看那头金灿的卷毛闪闪发亮，如同世界的晶莹都聚集于此，光与暗的强烈对比如同是打在燥裂窗台上的宏动，像是入了夜起身的风，那束光茫直逼奇柯的内心。 两人再次发起了争锋相对，宙斯的领域已经能算是全知全能，没有什么能够穿越他的臂弯，优美的击球姿势偶尔又略显如同维纳斯的迷狂销魂，奇柯的每一撇目光，甚至每一捎发丝，都完全烙印在那双睿智的眼眸。 “game won by japan——1-0！” “game won by america——1-1” “2-1！” “2-2！” 在仁王的视角里，球场的横竖边界仿佛都会说话，它们明亮而清澈，奇柯的球路是那样透明宛如光亮。少年的眼睛亮晶晶，那副迷人而暧昧的笑容所到之处皆是绝伦无比，不觉间已有如同仙气的光茫淡淡萦绕，将观众都代入了一场古希腊奥林匹克的光辉，那是种白色的纯净，丝毫已经看不出来日本队的本尊是何许人也。 他的身后仿佛跟着无边夕阳，鹅卵石铺就的海堤之上是爱琴海翩翩的凉风，无论接下多少球，拉锯多少时间，仁王都仿佛能将所有的疲劳烟消云散。 “philotimo…so magic……”奇柯有一瞬间的意识也被这强大的光辉所笼罩。 “game won by japan——5-3！” “you're interesting,niou.but who likes helen's,they will eventually become the source of conflict——regardless of gender！”奇柯眼神一暗，此刻的剧本已经打破了原有的平衡，他终于露出了能够窥探到严肃的神情。 “柳生前辈，他在说什么东西？”单细胞的切原没有直觉感到不太妙，就连连串的英语也没听懂。 “任何一位像海伦的人，最终都会成为纷争的源泉，不论男女，”柳生这次倒是没有添油加醋，“嗯…作为一个美国人会饱读诗书确实是少见，不过我可不认为荷马史诗里海伦是真正的导火索。” “如果比喻的是胜利的话，倒也不算太过荒谬的说辞。”雨宫觉得他后面的那句话确实是个好槽，不过少女没敢接着表示。 “这…”切原还是表示他完全听不懂，从像海伦开始就已经云云了。 “算了吧雨宫桑，我们的小后辈连战国三英杰都没记熟呢，什么史诗那可真是太早了，”丸井将刚才交叉背在背后的手臂放下，身体前倾的姿势不难看出他也对奇柯的宣言十分重视，“赤也，历史b不会考这个，你就安心吧。” - 场上的气氛明显不太妙，尤其是对于体力快到临界点的仁王来说，若不能够速决最后一盘，日本队一定会输给这位美国大将。别看他在网球选手里面算是身躯较小，相比起挑食无比的仁王而言，两场比赛下来就能够评判得出奇柯在平日里下了多少苦工，更何况他还是比众人早一年参加世界赛，丰富的经验更是助力的一员。 第123章 如果说宙斯的光辉是没有瑕疵的话，这位金发少年就更打算从正面击溃领域，每个人的精神力都是不等的，虽然仁王能够随意幻化，但保留在身体素质里的底子会更难改变。奇柯很聪明，硬是拖着打起了拉锯战，这是他最为熟悉的控分套路，却没想到这次要用在击溃鬼才的欺诈。 眼看一记将近亚音速的光束直冲仁王的对角而去，宙斯的领域尽管全知全能，但过度消耗体力的少年原本轻盈柔韧的身姿已经只能支撑他够下这最后一球，他如同匍匐在硬地的狼狈让所有人的灵魂都失去平静。 那是宛如坠落星辰的球路，如同超越火焰的亮光，他原本攥紧的球拍滑落在地，而同一瞬间，那束流星也从伸展的茜色中电火行空。 “game set and match，america——6-4，4-6，7-5！” “…失敗したのか，プピナ。（失败了么，pupina）”褪去幻象的银发少年疲倦地翻了个身，一手挡住从天而降的毒辣。 “nice game，niou，”奇柯主动走向仁王，向他伸出手臂，面色带上了因汗流浃背而产生的微红，“no one beat me without 6-4，you are the first.” “i won't lose to you again，仁王接过他的友好，再次换上往日里的坏笑，“next time,i will hit back to the centre of the field.” 从四面八方的观众席都不约而同传来了呼喊和响亮的掌声，尽管最后是美国队的胜利，但在这片天空之下，从来都不是名为自由的牢笼，所有人都看到了日本队无限的可能性，仁王最后的那记流星锤如同是穿越风暴的信使，为一切可能都添上了浓墨色彩。 - “japan——japan！” “usa——！usa——！！” “thank you——”裁判透过广播的声线让两边的应援都安静下来，“final set let's welcome america lauren·gabriel，and japan genichirou·sanada！” “puri，副部长哟，”刚被搀扶回到观众席的仁王对真田挥了挥手，“接下去就靠你了。” “啊。”真田难得只蹦出一个音节，日本队的众人都将眼神投射在他的肩头。少年并未回眸，只是将帽檐往上挪了几公分。 这场单打二在雨宫看来，虽然没有到真田单方面施虐的程度，但是场内的情况确实有点一边倒。从看不见的挥拍开始，真田的雷霆之势便贯穿了整个第一盘，难知如阴完全杜绝了一丝被对手感知的可能性，尽管劳伦和他一样今年都是高一生，但明显在气势上就已经输了一大截。 “侵掠すること火の如く——”面对劳伦半失误挑起的高球，真田一记强劲的扣杀回敬给了对方。 “game set and match，japan——6-2，6-3！”单打二闪电般的结束让在座的所有人都为之惊艳，在裁判的高呼下，日本队成功晋级决赛。与此同时，场内的广播也宣布了另一边德法的赛事，最终日本队将会在一天后与德国队在决赛相遇。 在列队谢幕的时候，幸村最先瞥见了那群身披黑红相间的防晒衣的高挑少年们，德川也随之望去，几人交换着饱含深意的眼神，宣战后剩下的一点温存在燃烧的空气中暗流涌动。沤浮泡影片刻，少年们消失在了隔壁的出口，仿佛刚才那浓郁的诧寂只是错觉。 - 月色近乎是迷离般的弯曲，夜雾潮湿的寒气笼罩着被残云隔绝的朦胧轮廓，这个激烈决赛前的夜晚不止让日本队的众人欣赏蒙上不同程度的阴影，也为正坐在电脑前焦头烂额的雨宫如同烙印上无法言说的幽暗感。 少女在比赛结束后便直接回到了酒店，前几天因为还在搜索一些竞赛的资料所以未曾行动，但就在晚饭前，她却得到了学校的回复，关于申请越级和参赛，一个需要再做参考，而另一个则是被直接回绝。 最让她疑惑的是，班导竟然告诉她之前除了给自家父母打过电话，还让同学给自己带过话，但是她连申请的表格都没见到一个边角。 少女看着自家母亲的留言陷入深思，不是这环出了问题，那么难道是有人传话出了纰漏？正当她准备打字的时候，幸村的电话打了进来。 “精市…”雨宫弱弱开口，未曾来得及收敛的失落与焦急跃然话上，“我还在忙…” “发生什么了？”听她如此说，加上背景音明显少了平时的翻页声，幸村问道。 “就是，刚才跟班导联系来着，她说把竞赛的申请表格给了小优，但是小优才回复我说没有拿到，我也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插曲，”少女大概把事情复述了遍，“而且她说学校已经内定好了三年级的两位学长去参加，我在想我是不是有点多余，申请这个？” 幸村一时没有回应，好像信息量有点多，让少年多少皱了皱眉，虽然他本人没参加过竞赛，但以往在立海国中部都是通过筛选而非内定名额来产生学校代表的。 “美泉和森口同学了解清楚了吗？” “嗯，所以我也有点懵，”雨宫没有停下搜索网站的手，“我现在在看amc的官网，10的话只能在学校考点报名…” “柳生好像在国二的时候参加过，不知道是不是。”幸村感觉这个竞赛听着有些熟悉，随即轻盈地在键盘上按了几下，没过多久，清脆的来信声确认了他这优秀的记忆。 “问到了，当时立海大只有柳生一个人参加了8级，并且只是入围赛。” “是的，因为只有美国公民才能参加决赛，但是有成绩的话以后高校推荐名额可以有底气一点，”少女已经开始感慨真正的学霸实力了，柳生估计学习的时间比她还少，人家却早就参加过数理竞赛，“我本来还蛮看重的…毕竟医学是理科三类，加上以前参加过的都不是数理化相关。感觉…好像有点倒霉了。” “那其他的呢？其实也不用太着急，高中级别的竞赛还是有蛮多的。”幸村打算安慰下像在赶火车的少女，他还不知道她的小算盘。但是雨宫不想解释，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想要成为惊喜的一环。 “嗯，我还在研究，”她的声音弱了八拍，“我…可能有个不成形的想法，不过还是想等到确定实现了再告诉精市~” 听她重新换上雀跃，少年的心头也逐渐欢快，骤然有种是每个生命都奋争着的冒险感觉，不管是他，还是她，抑或是几乎已经倒头而睡的日本队众人，走过了漫漫的荆棘，最终都背上了如同扛着宇宙的脊柱。在到达最后的目标前，他们都无权得到玫瑰的馈赠，但却永恒地向往着，不断去伸手靠近。 “明天，就是最后了呢。”雨宫轻飘飘地来了一句，是最后的夏天，还是最后的相伴，她也多少到不明白。 “嗯，我差不多想休息了，”少年将手机按下免提，陷入柔软的被窝里承受着冰凉的包裹，在通话之前他已经和德川等人训练了将近四个小时，此刻的眼皮已经是想要缠绵了，“美泉要早点睡哦，不然我会担心的。” “我一会弄完就睡，明天保证第一个出现在观众席！”少女爽朗地笑了，“晚安，精市。” - 他不知道的是，她的爽朗是真的，但她的焦虑和疑惑也不是假的。 最为冲击的是什么呢，对雨宫而言，是学校丝毫不考虑低年级生的做法，又或者说，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想多。因为据她所知，高三上次年级第一的是名学姐，恰好还是数学满分的那种。 第124章 也许是人家没空吧？毕竟也三年级了，她想。 偶尔有的时候她是个敏感的人，在完全相信朋友的情况下，雨宫实在是不好意思但又欺骗不了自己去往某些方面想。坐在电脑前久了，她只觉疲惫不堪，起身拉伸了下后将目光投射到那面宽大的落地窗。少女不是第一次感觉到生活的枯燥，但顷刻间的眼皮总归是在欢喜地发跳。 今夜没有风，少女能清晰地瞧见马路偶有闪烁的微灯，让本就因远而模糊的树廓更加朦胧。 可是今夜没有一丝的风，没有任何能在风中摇曳，大概只除了她不安的灵魂。 第77章 七十二 也许是日本队一直以来的赛程都还算顺遂，又或者是德国队真的强到没边，第二天的决赛上，日本队第一盘双打二就吃了闭门羹，若是接下来的单打三和单打二再输下去，他们今年世界赛就要止步于此了。 德川等人没想到德国队接连双打都派出了现役的职业选手，他们想要夺冠的决心不容小觑，这一场，他很庆幸决定了让幸村上单打三。 尽管幸村内心由衷地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但既然众人都选择了他，他就一定会背负起大家对胜利的渴望，尽全力去击败对手。 - 德国队这边则派出了手冢，幸村只一瞬的惊讶，但是没有犹豫。国中到高中的这些年他都没有在正式比赛上与手冢对战过，只有当年jr.大赛后险胜的记忆，而当时的真田还输给了这位强劲的对手。 这些年大家都是相互看着对方成长起来的，幸村知道手冢不容小觑。两人走到赛场上礼貌握手，随即回到各自的球场。 随着裁判宣布比赛开始，幸村注视对面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今早开始他的右眼皮就隐隐作跳，他尽力忽视掉这微小的余波，随即发球。 - 手冢也是进军网坛的一员，比他还早参加了俱乐部培训，在手肘痊愈后的如今配合上远飞德国的漫长训练，将幸村的来球一一回击。观众们都对这场一开始就上演的拉锯战全神贯注，雨宫摒住了呼吸，相互合十的手暴露了她紧张的心情。 幸村在全国大赛后，便有意无意地训练过和左撇子对打的特训，直至今天他已经练就了能左右手打出让手冢无法预测的旋转球。两人的比分不分上下，一路激战到了3-3。 由于被这样的球路封印住了手冢领域，在40-15的时候，手冢开启了天衣无缝。似曾相识的白光幽幽闪烁，幸村的比分再次被追平。 “你真的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手冢国光。”幸村肯定了手冢的天赋，但他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认输两字。 “彼此都不要大意的上吧。”手冢依旧一副冰山的姿态，只有镜片下微微反光透出的火焰在浅浅雀跃。 “赤也，”那簇飞扬的发丝正随它的主人有着自己的想法，幸村没有回头，“直至打完最后一球为止，都要将一切深深烙印在自己眼中。” - 在随后的一局中，幸村进化了自己的yips，雨宫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重新回到拉锯的场面便能察觉到少年的进步飞快。 “原本精市的回球能夺取心智不够坚定的选手的五感，但是为了对战手冢，他选择了将自身的的五感全部剥夺，由此把打网球必要的感觉提升到极致。” “这听起来和天衣无缝有点像啊，部长真是太可怕了。” “只是像，但本质不同，天衣无缝是不会失去五感的，而进化后的幸村是舍弃五感换取最高的提升。这种事，也只有他能做的出来了。” 雨宫看着场上激烈的争斗，心中对幸村的担忧加深了几分。夺取自己五感这种事情，稍有不慎就会真的落入无限的黑暗，若是敏感过甚的人，也许甚至会感觉自己迷失在时间的洪流，再也找不回自己。 而少年为了不被天衣无缝的光辉所吞噬，竟自行剥夺了所有的感觉，他只是将一切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如同被第六感感知的来球上，少女根本无法想象他的内心究竟是顽强到了何种地步，才想得出甚至做得出这种前无古人的壮举。 像悬崖边奔跑，犹如没有浮木的落水者，幸村的世界在她看来是那样孤单，仅靠毅力站在最中央嫣然绽放。少年如同是孤峰上顽强的冰冻玫瑰，那份坚毅让人退缩又忍不住折服在它的倒刺下，少女不愿错过他任何一个分秒的举动，生命就如同是纯粹的火焰，而幸村体内正沉浮着不用心便会错过的骄阳，恒久吞吐着那分对网球的追求与热情。 他的其余爱好，园艺也好绘画也罢，都是那样的安静宁和，唯有网球，网球就是他生命的全部，如今正熊熊燃烧着他所有的激情与炽热。 “germany！germany！” “japan！japan！ 最终，第一局幸村以7-5战胜了手冢。这场双部之战，将现场的气氛炒热到了顶峰。 - 随着裁判宣布第二局即将开始，将由手冢开启发球局。幸村使用蜃景之境拿下了3-0，但一波三折，第四局上手冢也进化了自己的手冢领域，将手冢领域和手冢魅影相融合，至高的领域诞生，反超了幸村。 在手冢以6-3赢得了第二盘后，幸村下场时明显挂上了瀑布暴汗，接过德川给自己递的矿泉水，又用毛巾擦了擦。 他现在还无法过长时间夺取自己的五感，内心的尽头就犹如圣尼古拉斯的冬日般静寂严寒，一丝料峭都能让人坠入深渊，面对能够说得上是完全体的手冢，他只能在雪花里寻找烈焰绽放的痕迹。 “幸村，要相信自己的可能性。”德川拍了拍幸村的肩膀，他的后辈在无人指导下进步飞快，不管结局如何，这都是喜闻乐见的。 “是，前辈。”幸村脱下披着的外套，拿起球拍进入球场。少年的眼神带着坚毅和凌厉，他很明白尽力让自己不留遗憾才是如今最重要的事。 手冢明显也不相让，开局直接用零式发球连夺五分，正在最危急之时幸村决定运用第六感和蜃景之境制造未来的假象，成功迷惑手冢拿下属于自己的第一局。 “japan！japan！” “幸村！幸村！” 立海大的众人已经投入了激情的呐威声中，为幸村投注能量。发球前幸村朝雨宫他们的方向扫了一眼，发现雨宫正径直地望着自己，眼中满是关切和紧张，但最重要的是，她源源不断地向自己传输着坚定的相信。 雨宫见幸村望向自己，连忙朝他点了点头。幸村读懂了她的情绪，终于露出了久而不展的笑容。现在已经无关其他，只需要一步一步的赢下下一球！ 幸村接连成功地反击零式发球与高吊球拿下三局，以4-5追回了与手冢的分差。两人再度上演了长达将近40分钟的拉锯战，比赛在高潮下进入了抢七局。 “8-7！” “31-30！” “97-96！” 两人在场上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次招，仿佛久到流光消逝，岁月平坦。幸村看着对场的手冢，他的身影高大而威严，从他背后隐约能看见浪花化境而趋于平稳。手冢就像一个高速旋转却永远平稳的陀螺，他未曾知道手冢是如何到达如此境界，但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可能性，即便是万分之一。只是用之不竭的水流不会存在，最后他瞧见一滴水落于燃烧的心脏，将灰烬彻底熄灭。 第125章 “game won by germany，7-6！” 灰烬是否会重生？幸村不知道，只是没有夺去自身五感的此刻，他却宛如遨游在宇宙的真空。星辰的种子未歇，他确实惊叹于手冢在网球上的造诣，那个少年已经在岁月中成长成美丽的事物，不断倾倒所有人。 他相信灰烬会重生，因为经历了业火，只是这过程却被眼泪所涌起。 - 在广播宣布德国队赢得单打三的赛果后，雨宫没有克制住心中的翻涌，对柳说了声自己要去洗手间便离开了座位。 她没有见过幸村在正式场上输球，至少是她在现场的时候，不仅如此，曾经全战全胜的历史都是她从入学那一刻就不断耳染目濡的，所以她很早就明白，少年绝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优秀网球中学生。 尽管在那段荣光历史的最后，幸村当年单打一输给了越前，但她总是相信那个位于众人焦点的少年已经经历了岁月荆棘的洗礼，没有什么能够难倒他。 此刻她很想飞奔到他的身边，不管是轻柔触碰，还是紧紧拥抱，她第一次害怕自己失去支撑他人的勇气，尽管她对球场上发生的事情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也许是心有灵犀，幸村也离开了大部队，特地选择了非选手区的地方漫无目的地游荡。突然发现眼前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倚靠在玻璃窗旁，其实他并非矫情的人，但是刚忍住的落寞在见到雨宫的时候终究是没守住闸口。 “精市…你怎么在这里？”幸村的出现让她以为自己误入了选手区域。 “我出来走一走。”幸村少见地没有多话。雨宫知道他心情没有很好，于是固执地环上他，紧紧搂住眼前生怕被风刮走的少年。 “其实…其实我害怕你不相信自己，我也有点害怕自己不相信自己。” 幸村见她将整个人都埋进了他的胸膛，霎时间有些安然发笑，他与她之间像是有天籁之音透过寒冬，总能够畅通无阻地响彻那弗如甚远的堆雪高山。 “没想到…有人比我还失落，我很高兴，”幸村揉揉她的发，随即回抱住她，“与手冢对战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有一瞬间，我甚至觉得我们不是在比赛，而是在较量谁更热爱网球，呵呵，我也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 “那么，精市觉得自己输了吗？” “曾经有人和我说，要快乐的享受打网球这件事，我想尝试，但是没有得出结果，”幸村想起那时候越前对他说的话，开着天衣无缝的样子好像是有些‘欠打’，虽然现在自己还是证明了这已经不足为惧，“我想，大概是成长轨迹的不同，需要背负的也不同。” “但这不代表精市就不热爱网球，”雨宫察觉到他言语的失落，抬起头认真的看向他的眼睛，“相反，正是因为你热爱所有，才选择将所有人的热爱一起背负，不是吗？” “如果是我说这种话，就会很矫情呢。”少年挑了挑眉，思绪从球场拉至了某些不良杂志评论，他本就是心细如发的人，却永远不屑于言语回击，只是一次次更加埋头苦练在深夜。 “但我一定会说，因为精市一定需要，”雨宫忍住眼眶里打转的透明，“在我心里，精市永远都是所向披靡的那一个。不用为了雾雨感伤惆怅，所有的历程都有它的果，精市，在这里经历的所有都会成为你日后的嘉奖。” “我明白，谢谢你美泉。”幸村搂住她的手又紧了些，几乎能感觉到她炽热的心跳，他的脉搏跳动仍未恢复平稳，像是两团深藏海底的火焰相互缠绕。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但是当时看见你夺取五感的时候，我其实……” 少女没有说下去，那句‘你不会是一个人，我想和你一起去背负，不管是什么，只要能一起前行就是我最大的愿望’硬生生地咽回，她知道幸村是个有主见的人，无需多言，况且未来悠远，以后谁在世界的舞台上迸发光彩还说不定。 - 幸村也不知道如何形容，其实就是下意识这样做了，而他现在更不知道如何形容雨宫在自己怀中滔滔不绝的场景。 如果说他像麦田中那个不知守候了多久的稻草人，那么少女就像是一只南迁的飞鸟，落在他的肩膀讲述着关于春天的一切。她向他传达着坚定的信念，让他忘记了伫立的痛苦，当春风悄然吹绿枝桠，倩碧淡粉争相绽放，他终于能够如火之恶魔中被诅咒的邻国王子般一跳而起，去翻越远方连绵的山头。 ——“幸村，相信自己的可能性。” 少年再次想起德川对自己语重心长的话语。他没有彻底痊愈，在集训营中采集的血液样本不久前已经从研究室中得出这个信息。虽然如今没有任何异常，但他有时候会感觉自己像被捆绑了脚步，所以他更加需要抓住网坛这个机会，不管是最新的医疗设施，还是朝向至高顶点的道路。 去相信飘渺的命运是一件对他而言很困难的事，毕竟他也曾如同野草般被如歌地踩踏，被那车轮碾了又碾，但或许有她在身边注视自己，不管身处何处，至少他能够抓住那一点点看似光明的未来。 “其实这场比赛，我也打得算舒畅，”幸村看穿了她，只是揉了揉那袭耷拉着的秀发，想要让她不要担心，随即眼神瞥向了不远处刚冒头的几缕黑棕粉白，“至少我向赤也证明了一点，就算不进无我门，专注自己的打法也能去尝试称霸世界。有些事物可以辅助，但坚信自己的道路并付出实践，就是我想要做的事。” “部长/幸村——！”切原和丸井双双向他奔来，丸井更是一把抱住了怔在原地的少年。雨宫默默为他们留下空隙，甚至除了观众席的各位，就连真田也跟着大部队走了过来，她自觉忍得很好，最终却还是被两人的直球给激出眼泪，这种大声说出来的爱，就是如今最珍贵的东西。 “大家…”少年的笑靥像是秋风拂面而过。 “幸村，辛苦了。”真田摘下帽子，两人四目相对，这次终于是轮到他对自己的挚友说出这句台词。 第78章 七十三 在世界赛的闭幕式后，雨宫和大部队分开了行动。 原本立海大众人的打算是跟着日本队在纽约多玩几天，但因为幸村要准备签约的手续也离了队，和少女最近正焦头烂额的学业问题，没有权衡，她选择了独自坐上回东京的班机。 这趟回程显然她有心事，一是要准备跟学校打交道，二来还要准备plan b，加上本就不想在关系中拖后腿的强烈的自尊心，还有见识了学妹的决意——据说就这么短短一年龙崎就能参加中学生女网县大赛了，种种加起来都让她内心的不安隐隐生长。 尽管知道这时候去懊悔以前像在荒废度日很不理智，但雨宫确实就这么想了，躁动因子仿佛是要发作，最后她只能叹了口气，将倒下的座椅调直后默默打开那本密密麻麻的笔记。 在她踏上机舱的时候还是明媚午后，夏日浓郁，如今若少女愿意转眼一瞬，未被打落的窗口照应的仿佛是四季的边缘，无边的黑暗笼罩。而这种低气压显然是机舱最不想遇见的，毕竟出来打工要是还被顾客挑刺，那可就是倒霉蛋了。 “hello miss，i don't think you have been to the liquor counter，”乘务员见她头顶的小夜灯一直亮起，大概是怕有纰漏，国际航班偶尔会遇到些不大讲理的小地主，于是上前询问，“may i ask if you need something to drink？” 第126章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127章 “我看好你，雨宫桑，经典本该流传，无分国界。今天已经准备闭馆了，我们可以交换电邮方便交流，说不定日后有机会你会选择来留学实习。”林轩话语刚落，展厅门口不知何时正在等待的人就已经恭敬地走上前来，为他递上了纸和笔。 “受宠若惊了先生，真的谢谢您。”这时候雨宫才隐隐察觉，这位林轩讲师也许有点来头，不过她没有点明，只是当遇到了恩人。 - 在离开之前，林轩还送了她一本自译的黄帝内经，上面有着各种详细的批注，她对此感激不尽。眼看快要到学校的集合时间，雨宫赶紧从路边打了辆出租回去酒店，今天的行程收获了意外之喜，她又一次想要找人分享这如同漫山遍野花开的喜悦，大概觉得冷冰冰的文字不够，顺手想要按下“1”的那刻，少女才恍然想起，那个被自己放在快捷键的号码如今大概在忙着训练，于是她又默默放下了手机，啪地盖上盖子。 电子的光线被一分为二，陷入漆黑，她的思绪好像突然有点断线，一瞬陷入了微妙的沉思。 少女只能责怪自己还未习惯的习惯，时光终归无言。 第79章 七十四 尽管如今幸村还在青森的分部进行训练，与北京的时差不过区区一小时，但两人有所交集的时刻只剩那入睡前的短短一瞬，夜幕早已遍布，沉寂已久的星辰暗淡蛰伏。 雨宫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十点过半，少年轻柔的呼吸声透过漫长的天际线传来，这几日她像是寻不着归家之路的飞迁候鸟，终于在湖泊将要暴晒晾干的时候，鬓角的光亮起，柔软撞击着那颗看似坚韧的心。 “这几天渡边先生给我介绍了下基地的情况，训练比较紧凑，”幸村缓缓说着接下去的安排，顺带也解释了没有联系的事情，“等到之后的选拔赛结束，就有机会过去巴黎本部了。” “这样啊，那精市这几天感觉怎么样？还能适应吗？”雨宫停下了手中的笔，顺着他说了下去。 “呵呵，暂时还是可以的，以前我们在立海大的时候加上柳一直安排的特训也有差不多的强度，”忽然说道这件事，少年轻笑了句，“美泉猜猜我碰到了谁？” 雨宫不明所以，但毕竟是网球俱乐部这样的范围，她也只能往能喊得上名字的选手上面去猜，“嗯…精市以前的学长？” “准确来说，是网球部以前的部长源桑，”幸村想了想，又给她补充道，“之前我跟你提到过吧，立海大连年关东霸主的事情，也是从源桑的手底下继续传承了这份荣耀，最后交给了我和真田。” 少女从此已经能听出来自家男友的轻快，想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能遇到老乡这种幸运环节，还是能让他迅速融入那份天地的。 加上她没记错的话，幸村和真田都是在一年级就担任了正副部长，勇于让贤的举动这才让立海网球部屹立在了全国顶端，从哪个方面看，她都蛮欣赏这个素未谋面的学长。 “这位源学长是个好前辈呢。”雨宫不禁感慨道。 “就是可惜升上高中部之后了，”幸村没有点明，两人都清楚他在说什么事件，“时间上也对的上，源桑就是开学的时候来这边开始训练的。不过都过去了，结果至少还是顺利的。” “嗯，现在只需要往前看就好啦，”少女说到学校，隐隐有些期待他能够拥有简短的假期，“快要到海原祭了，精市到时候能回来嘛？” “这个…我确实还要回去签点文件，要办半休学的事情，但没法确定时间。” “好吧，没关系的，”她下意识规避掉那些杂乱的情绪，“今年要和国中部一起合办祭典，丸井君已经帮切原同学他们好几天了，到时候如果精市没法回来看的话，我录下化妆游行的视频给你。” “学生会那边不忙吗？”幸村倒是皱了皱眉，虽然他确实很想知道今年网球部众人到底要搞什么花样，但此刻相比这个好玩的念头，少年更担心的是她时间上吃不太消，“美泉先把自己的事情做了就好。” “嗯，我会安排好的，而且…我可能想准备退部了，”少女看似平静地扔出了湖面小石，话语间愈发消弱，“精市会支持我这个选择吗？” “当然，”幸村虽然意外她主动退出学生会，但思来想去这也是她最合理的选择，既然少女已经坚定了自己的方向，他人也无须多加干涉，“这样也好，美泉就能够多点休息时间了。” - 他当然是欣赏往前奔赴的背影的，更何况如今两人都各自踏上了应走的路，尽管前方的雪未融，天也渐觉始暖。 少年瞥向挂在刷白墙上的钟，秒针咔哒咔哒地轻声响在偌大空旷的单间公寓，他掖好被角，早便拉紧警报的困意袭来。夜色的星光焚尽了热情，他还要准点起床晨训，于是向她轻声道歉，毕竟还有最后的想象训练要做，通话只能到此。 不知何时调换的晚安角色，雨宫没有在意太多，只是陷入重塑能量的刹那再次感觉到自己的不足，她想更努力、再努力一点，直到自己想要的未来能够清晰呈现在眼前。她不像幸村，从小就累积了相关的经验，只有如今不断去啃遍百书，她才能不至于让这青春变成遗憾的寄语。 -----我是不华丽的分界线----- 立海大的海原祭分为好几日进行，雨宫所在的学生会早在修学旅行结束后的第二天便全员开启了焦头烂额的赶工，恰逢今年是国高两校联合举办，被选为最后一日化妆游行的领军班级——国中部三年d组，如今正在高中部多媒体楼西侧的小操场上整齐排列。 柳生作为风纪委员，大早便前往了各个摊位进行把关，雨宫则留在了会议室，跟随高年级的学长学姐负责统筹。话虽如此，她也还是被交代了很多任务，从祭典开幕前的场地策划，到中途的解决广播问题和第三天开放日的礼堂讲座，再到今天的指挥游行，她已经感觉自己快要虚脱在这炎炎夏日。 “雨宫前辈！”正在d组队伍最前方的柳生千惠见少女迈着碎步小跑而来，赶紧向她挥手，“前辈辛苦了，学生会下一步的指示是什么？” “见到千惠桑精神抖擞的样子真好，”雨宫对她笑了笑，随即从一堆资料里拿出那张游行地图指示，“一会d组整点从高中部大门出发，向江之岛的方向巡回一圈再回来会场，大家准备得如何了？” “赤也那家伙还没归队呢，丸井前辈和胡狼前辈在帮他修整仪容。”少女再次想起切原刚才那副惨状，实在是没忍住皱了皱眉，她已经在怀疑平时上学的时候少年到底是怎么系的领带了。 “这样…时间不多了，他们现在在哪？我去找回他们吧，”雨宫指了指怀表，距离12点还有不到七分钟，“这个给你，一会你和切原君领队的时候可以戴脖子上，也方便控制队伍的节奏。” “好的前辈！”柳生千惠忽然降低音量，凑近了正准备扭头就走的少女，“姐姐，刚才幸村前辈回来了哦，还问了我有没有见到你来着，但是那时候姐姐还没过来，他就往网球部那边过去了，赤也他们应该也在的。” “没办法，我现在还有很多要忙，精市也有他的事情，”雨宫略微有些无奈，她竟然跟幸村就这么无辜的错过浅浅一面，“那我先走了，游行加油！” 第128章 “是！”少女郑重地向她道谢，随后转身面向泱泱众人，d组的后辈们也整齐地向雨宫离去的方向发出“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先辈——(非常感谢前辈!)”的气势之语。 “一会见！”雨宫挥了挥手不再回头，赶紧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 事实证明，学生会的顾前忙后还是很有成效的，雨宫在跑向社办的路上见到了不少外校人员，无一洋溢着满意的笑脸，因为多媒体楼和网球部之间隔着大半个校园，她虽没有停下脚步，但也被大门口的花卉所吸引。随风飘来的是阵阵馨香，五彩相间的缤纷是那样光亮恒长，不免让少女想起自己当年也是被这样的斑斓盛典所指引而来。 不知不觉原来她已经融入了这所王牌高校，尽管说不清楚那是种什么感觉，少女的不快依旧被一扫而光，除了那一丝与少年错过的遗憾。 推开铁门，不远处的海带头正被围绕中间，耀眼地折射着金光的高个学长正摆弄着他胸前口袋和领结之间的夹子，而粉发人员则在动手指挥他的搭档，整个画面落在雨宫的眼里多少有些滑稽。 见没什么不能看的场景，她没有犹豫，出声喊了句这三人，胡狼和丸井双双回头，但却没有停下手中的整理动作，切原猛地抬首，随后被胡狼喝止，因为他差点把礼帽给甩掉了。 “要到出发的时间了，切原君准备好了吗？”时间不等人，雨宫直接省去了客套的招呼。 “麻烦再等一分钟雨宫桑，”胡狼迅速给切原绑好领带，用手给他又顺了顺，“我们的小后辈太让人操心。” “赤也，你真的应该学学怎么自己绑了，不然一会大家都不在游行队伍里怎么搞？”丸井正疯狂给他比划着哪边朝上哪边卷起，切原只能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我会努力让它不掉的！”切原认真地发誓。 “快去吧，千惠桑应该等急了，一会切原君记得听她指挥，不要走错路线了哦。”雨宫从兜里掏出领队徽章递给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评判学校选择了d组是福还是祸。 “雨宫桑，一会学生会还有什么要忙？”胡狼突然想起了什么，无厘头问了少女一句。 “还有蛮多的，怎么啦，是网球部出什么事了吗？”她自认没有和两人熟悉到很深刻的地步，对这个问题倒有点惊讶。 “诶呀杰克鲁，不是这样问！”丸井赶紧打断他没表达清楚的发言，“雨宫桑一会还有什么行程？我们可以帮忙的。” “这个…但是网球部也还有节目要准备，我不要紧的，毕竟是学生会的事情。” “部门展示副部长和军师已经在做了，在表演赛之前我和杰克鲁还有点时间，”见她还不开口，丸井只好挠了挠头，“刚才幸村回来过，问我们有没有见到你来着，我们就想着帮下忙。” 雨宫这才想起去摸摸已经空空如也的口袋，她直接把手机放在了背包里，如今正躺在教室睡得正香。想来可能是幸村给她发了短信还是什么，见她没有回复，所以就逢人问了几句。 “那么丸井君可以去柳生君那边看看，一会游行开始之后学生会还要过去摊位的，”少女想了一瞬，觉得还是加一句不要麻烦的好，“顺便你们可以去试试小吃，有草莓馅的大福，应该会合丸井君的口味。” “好，那我们先不打扰你了，”见她手上还有一大叠文件，丸井和胡狼都觉得着实难忍，只能说幸亏经历了国中三年的洗礼，他们都已经失去了加入除网球部以外的任何一个活动的欲望，“对了，幸村应该往校长室去了。” “嗯，我一会空了会找他的，谢谢！”少女再次纷飞，她已经无力吐槽一次次的意外，只能祈求这如同戏剧般的日子赶紧结束。 第80章 七十五 如果有一部航拍机在立海的上空环绕，那么一定无法精准定位雨宫的下落。 整排抢眼的黄白相间的摊位棚顶像是融汇的彩虹，在这广袤的炽热挤满了络绎不绝的人群，像是漫山遍野的花都争相开遍，而这一切绚烂风景都在雨宫的脚下急速后退。 少女的路线可谓是崎岖，先是绕回了主楼，快手快脚地踏上楼梯，她准备回生徒室把自己的手机带上，免得再次错过自家男友的信息。 如今的教室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整洁，因为来自不同班级的同学都或多或少将自己的物品堆放在侧，满目狼藉的纸箱和形状各异的彩色板撞了个满怀。雨宫差点绊倒，拍了拍袖上在门口沾染的彩色碎片后，在这堆积成山的众物间挑出了她的背包，因为已经无处安放这厚重的资料，她干脆分开夹在腋下，若是此时有人夺门而入见此场景，估计第二天她就能够上校报头条前三了——其名美曰是‘震惊！花季少女人设崩塌？！’ - 正当她艰苦地从包里拿出修学旅行时买好的京八件，清脆的广播声响起，阻挡了少女翻盖的手掌。 “接下来插播一条寻人信息——学生会的雨宫美泉同学，学生会的雨宫美泉同学，听到广播后请立马到第一学舍一楼集合，谢谢。” “哎…还想着去校长室看看的，真是……”少女只觉这毫无波澜起伏的声音像是魔咒，她的精力虽还不至于涣散，但已经逐渐在开始散落四周。 与此同时的校长室内，少年还不知道自己想找的人路线早已发生了转折，他还在受着校长的风光大礼，大概也是些冠冕措辞。对于学校而言，‘望子成龙’也算是一种常态，而像幸村这样无需担心成绩，还有优异课外活动成果的学生，说什么也必然是盖章。 - 第一学舍的展示区是音乐系群龙掐架的殿堂，除去大团头子音乐社会在体育场搭建的专业舞台展出以外，k-on部和阿卡贝拉专部都在此立足。人流如潮，不时的旋律叩响着，穿过大街小巷，长调小调勾勒出绵绵不绝的轻缦。 学生会的学姐正逆光朝她挥手，充斥着尖叫声的稀薄空气，倒显得一路奔波而来的雨宫更加狼狈，少女还没有用过午饭，近处的人头攒动愈发地让人眼花缭乱。 “…呼…抱歉，我来晚了。” “太慢啦学妹！k-on部这边大事不妙了！”学姐连忙将她拉到石柱的一侧，“原本的伴唱今天感冒来不了，他们定好的演出要告吹了。” “那不可以稍改一下吗？”雨宫对这些东西没什么了解，听说是伴唱，以为不算天塌的意外。 “但是那位同学同时还是贝斯手…我们现在临时也找不到能够替代的人选，刚才我已经问了一圈三年级的人了，雨宫你去看看一年生吧，或者国中部的学弟学妹也试试？” “这…” “拜托啦拜托，雨宫运营长！真的拜托了！” 眼看双手合十，学姐垂眉老低的这副模样，雨宫感觉自己这边的声响再拒绝就要被如同牢笼里被拔去锯齿的老虎般任人围观了，在这尊老爱幼、等级森严的小社会里，她一届一年生被提拔为运营长本来就多少惹人不快，要是再做错点什么的话…… 少女扭过头，骑马难下，只是剩了句一会联系，她也不知道找谁代替好，脑海在四下飞转。原本能放浪形骸一下的娱乐时间不断被吞没，雨宫只能感慨日子不一帆风顺的倒霉劲。 第129章 虽说转学到立海大已有一个学期，她一开始也积极周旋在各路人马，但说到底雨宫就没有将觉得无关的事情放在身上。若是问她上次年级前十是谁那都好说，可是问她谁会音乐——她自己就是个音乐庸才，自然从来就不关注。 思考良久，脚步比起断电的神经波动更快，路过挂满挥扬校旗的排排灯柱，映入眼帘的叠层光晕，各色的说笑声、脚步声全然杂烩，雨宫觉得身着那些穿绿衣服的人好像颗颗白菜，隔壁还有蹭亮的蛋黄，和白嫩细腻的豆腐，她的饥饿过于具象。这绿树红花的长廊是密密麻麻，放眼望去像是黑压一片，她看不到边际在哪。而终于恢复精神的那瞬，抬头望见的‘足元注意’四个大字才提醒着她，此刻已经要走到学生会的摊位。 - “雨宫桑？这是结束任务了吗？”最先看见她的是柳生，见少女心不在焉，手里的资料丝毫没有减少的趋势，他以为她是去拿好了下午的工作。 “啊，柳生君…”雨宫摇了摇头，视线瞥到了吧台上星点的尘烟，“还没有，k-on部那边还有点事情。” “呜哇，我怎么感觉你手上的资料还是那么多啊，”丸井闻声而来，手里攥紧的棉花糖未曾离开嘴角一寸，只是朝两人的方向歪了歪头，“幸村呢？” “刚准备去找他的时候就被叫走了，先解决眼下的事吧…柳生君丸井君，你们有认识的很会音乐的同学吗？”少女这才想到可以向他们求助，见胡狼朝她点点头，手上还托着大盒金黄焦脆的小丸子，她也长话短说，免得打扰了大家的用餐时间，尽管她也很想吃点东西，上头浇满的甜酱和飘飘扬扬的柴鱼片多少像是催眠师的怀表，不断在挑衅少女的忍耐度。 “很会音乐是个什么程度？”柳生对她的形容挑了挑眉。 “皮哟，怎么回事这么热闹啊搭档。”只见那双形影不离的手搭上绅士的肩膀，听声辨认就毋庸置疑是某位银发少年。 “k-on部的贝斯手兼伴唱突发没来，接下去的舞台展示要出问题，我在找会这方面的同学。” “那丸井不就可以去吗？噗哩。” “え——”被猛然点名的丸井表示他很无辜，“我还没有逛够呢…” “文太…不要边吃边说话…” “丸井君，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如果打的是部门合作这副牌的话，说不定等幸村君回来了看到进账那一栏也会高兴，”柳生明面上说得很中肯，实际的意思嘛，雨宫已经在他不着痕迹地撇向自己的眼神里深有体会，“你觉得呢，雨宫桑？” “噢！柳生，这个主意够天才！”某人虽不在场，只是气势长存，但丸井也不是单听柳生的一面之词，“那仁王也一起去，部里会流行音乐的就剩你空闲了。” “？？？”仁王第一次感觉自己挖坑把自己也埋了进去，严重思考着为什么不是‘杰克鲁’也，又一边摆手，“我可不行，而且谁会贝斯啊。” “换个能够配合的曲目就可以了！”雨宫终于看明白这是演的哪出戏，说实在的要不是柳生搬出了幸村，她都不至于那么快请到援兵。少女一时间想起关东夺冠的那日ktv里的盛景，她绝对要请出这两尊大佛才行，况且立海的阿卡贝拉部也很紧跟潮流，不止是会唱经典的格列高利圣咏而已。 “这样吧，我们可以来一个k-on、acappella和网球部的三部联合，仁王君呢就加入到阿卡贝拉那边，丸井君就和k-on部打配合，我去给他们的社长请示一下义演的分酬，你们看这样如何？” “幸村君会很高兴的，adieu。”柳生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丸井的肩膀，丸井又郑重地拍了拍仁王，最后三人面面相觑。 - 如果硬要用什么华丽的辞藻去形容那副场景，雨宫此刻能够说道上百遍，本是随手搭建的小屋台上站满了身穿礼服的学生，因为是临时的组合，这也是雨宫给的最好的建议。 站在最中间的吉他手兼主唱是位三年级的学姐，琴弦随着拨片灵动地划过两下，她的手随即附上吉他。这次演出也算是别人的告别之作，想要为最后的青春留下痕迹的感受随她开口的言语传遍了小巷南北，有些应援团大概也是收到了情绪的感染，雨宫清晰地能看见不少人地眼神变得朦胧。 “那么，接下来请欣赏立海k-on部、acappella和特邀网球部的珍贵巡演——” 一首首如潮水般涌动的歌曲如同长上雪白翅膀，朋克摇滚却像是一道照亮云霾的光，据说开场曲是她们的部长在立海国中时期亲手编曲的，那仿佛沿着肌肤传来的透进深刻的穿透力深深感染着从未听过的雨宫。 为了能相互配合，调子上学姐降梯了几个度，丸井的声线随后传承袭来，少年本就是好动的天性，索性摘下固定好的话筒攥进手心，像是要挥洒永不停歇的热烈，配合上炎热中摇曳的坚韧歌词，刹那击中着五彩斑斓的人心，像是要将对未来的一切祷告都融汇于旋律之中，泠泠奏响的不仅是吉他和电子琴，还有在内心被勾勒出的，不会褪色的描绘场景。 雨宫忘记了还在发叫的肚子，这份精神食粮很给力，少女点开摄像机把焦距设定，给了丸井和仁王两人特写，随后保存。 - 聚集的人群愈发密密麻麻，渐渐地，摩肩擦踵不断从后方涌来，她的思绪全盘被巨大的引力牵引，未曾留意到不远处耳边咯吱作响的声音。 “没有提前听说丸井君他们跟轻音一起汇演啊？” “好像是一年级那个…他们关系挺好的。” …… 只是这样不知算不算和谐的声线被少女不知何时闭上感受的双眼所忽略，茜色还不曾凋零，历经这未央八月，盛夏仍像是虚幻在人潮拥挤的间隙。 眼前犹如有狂热的浩瀚宇宙，雨宫只想和一个人分享这样的时刻。 第81章 七十六 虽说是临时的组合汇演，但有了丸井和仁王等人的气氛加持，高低相间的人潮涌动和满载而归的集钱箱已经说明一切。 在最后的环节里，丸井显然还玩得很嗨，尽管天空不知何时悄然布上了阴霾，但在这小小的屋台，像是永不停歇在燃烧着会衰败的艳阳，聚集的一切都未将老去。 雨宫只见主唱的臂弯划向半空，原本结实系绑在麦克风架上的手工制蝴蝶结融汇成漂亮的抛物线，轻飘飘却又沉重地落入人群中高举的手掌。其实被掩盖而过的蝉鸣在宁静时刻真的喧闹，教学楼间四起的城市风会带来穿堂灼热，但少年勾肩搭背，少女三五成群的倒影却又不断在描绘结夏的美妙。 只是这样的欢悦并未停留心上许久，少女无法抑制的焦虑像是某种磁场，逐渐密布的乌云未曾被几日的天气预报所监测，被时间与空间所限制的游行队伍逐步回到学校。雨宫口袋里的对讲机闻讯而起，阵阵磨人的抖动仿佛是要让这白昼的割裂愈发清晰，她没再驻足，径直向学校大门奔去。 - 打头的国中部三年d组似乎是刚拐过那最后的弯角，领头的正是柳生妹妹和切原。 大概是因为那略显厚重的礼服太过吸热，少年额前的碎发已有滴水的趋势，细软黑发的主人正与并排的少女说着什么，似水晶的护肩边缘随步伐摆动的流苏还未曾折射了不太友好的灰暗，落在切原的眼里已经能让他忽略掉本在争吵的内容。 第130章 雨宫来到校门口时见到的便是这副场景，她是逆行站在这来往的人群稀少处，红绿灯对侧的彼岸两人散发着特别的打情骂俏气息。信号灯还未转绿，只见柳生千惠嘟着嘴角吧啦着言辞，一边从胸口的袋子拿出叠好的手帕，面色虽嫌弃地一把糊过切原晒得有些通红的脸颊，动作却不怠慢。 切原也是看着一脸焦躁，却仍旧身姿顺从地弯了弯腰垂下头，柳生千惠似乎瞥了他瞬，扑闪扑闪的浓眉大眼和立体的三高四低正好切割开透过云层的余韵，选择性留下的温柔光线照耀，恍然是副看似一潭死水，实则暗涌灵动的河川。 那副景象让她想起合宿赛跑的时候，似乎曾几何时她也做过这种事后窘迫的举动，只是今天的红绿灯转变格外之快，还不曾让她有过多的感慨，d组浩浩荡荡的队伍便往门口走来。 “雨宫前辈x2！”柳生千惠和切原同时友好出声，尽管没人知道他两是走过半路才抬首望见的这抹身影。 “见天色好像准备下雨，班级汇演的地点临时改到了大礼堂，我估计着d组结束游行的时间也差不多就过来了，”雨宫收起手机，她的手实在是拿不下两部大哥的分量，“千惠桑和切原君先带着班级过去吧，我还要在这里等后面的队伍。” “是，前辈！”切原没注意到少女的脸色，但同为女孩的柳生千惠倒是机敏得很，“前辈不跟其他人换个岗吗？” 雨宫无奈地晃了晃略显嘈杂的对讲机，表示她也没什么办法，随后挥挥手让他们先去礼堂。 “学生会真是辛苦啊…之前哥哥他们有这么忙过吗？”柳生千惠觉得这工作量好像是有些过分，但她也只能在背后自我感慨，毕竟身侧的切原只有被真田和自家哥哥于走廊‘追杀’的份，自然不能理解她的话意。 “柳生前辈的空余时间应该都在提升镭射光束的速度吧…”切原开始认真回想，“哦不对，还有陪仁王前辈讨论怎么骗我！” “那是因为有人是笨蛋！”柳生千惠话虽如此，真诚的笑容却不减反增，她还是心疼少年某些时刻的遭遇，最后只能冒出一句“不过哥哥有时候也该消停会了，仁王前辈都要被他惯坏了。” - 如果有放大数千万倍的强效显微镜，大概此刻就有人能够看透那名正看似光彩屹立的运营长实则呈中空之势。雨宫早上在家只吃了一块煎蛋和些许培根，几个小时下来唯一进肚子的只有统一派发的矿泉水，她感觉自己快要熬不住了，再次发誓等海原祭过后一定要退部。 少女将频道扭到3台，那是风纪委员的专线，开口询问了番手头空闲的人物后打算交接班，因为柳生不在，最后还是名同为一年生的女孩开口说自己有空，她才松了口气，连番道了三次感谢。 主操场的人流仍然拥挤，雨宫的饥饿度已经不允许她去肩碰肩地排上长队，快速思索过后，她决定去小卖部看看还有没有炒面面包，一是她来立海那么久还没尝过，二是她潜意识里也很想试试幸村给她推荐的据说是大家都爱吃的美味代餐。 在拿到上手还是热腾的滋味的时候，少女十分不争气地想起自家男友偶尔那张对她无可奈何的面孔，她已经不是第一次随便解决三餐了，若是此刻幸村在她身边，大概率还会说道她两句。 只是平日里本就不反感的画面，这样想起的时候似乎更加勾人心绪，雨宫感觉自己的鼻腔有一瞬间被围得水泄不通。尽管是人之常情，她还是为此想叹口气。 - 雨宫回到生徒室的时候已是将近三时，真正放松坐在板凳上的那刻她才感觉自己终于停了下来，原本她是想直接给幸村打个电话，但又想到自己正拿着的这个烫手山芋，只能折回大本营快快解决完毕再出发。 翻开盖子，一封未读信件正安详躺在最顶层，距离发出的时间已有半个钟之久，雨宫按下回键，正是幸村的来信。 “美泉现在在哪里？我可以来找你。” 少女无奈地皱了皱眉，她即便是带上了手机都像在做无用功，一边啃着那松软的面包皮，手指一边纷飞。 “刚结束了引导任务，精市还在学校吗？” “可以电话吗？”信息回复得很快，少女还未打全文字，手机便立马震动起来。 “精市…”她的话音显然夹杂着一股浓厚的疲倦，明明是想欢笑，却不免带上了如同撒娇的口吻。 “美泉现在在哪里？一会有空的话等我这边办完手续就过去找你吧。”幸村那侧的背景音有些吵闹，少年用掌心环出空隙，传到她的耳边略带上了朦胧的暧昧。 “我在吃饭，应该没那么忙了，等我吃完去找你吧，精市的事情要紧一些。” “美泉…下次不能等到这个点再吃了，”幸村的声音带上一丝怒嗔，随后又变得些许无可奈何，他都已经忙来转去马不停蹄，就更别说是多重身份的雨宫了，“记得吃好饭，我这边很快就结束了，我去找你。” “知道啦，那我就在生徒室等你，你先去忙吧。”只要能听见他的声音，她就能感受到暖流在流淌，打消云雾的永远是那束消融冰雪的灿阳。 少年重复了三遍的他去找她，无论如何再怎么样，她也已经如同盛开在花海。 - 而就在雨宫合上机盖的下个瞬间，准备室的门扉被訇然拧开，她正惊讶着来人的飞快，定眼细看才发现那不是自家男友，而是仍保持着推门姿势的森口。 “小优？你怎么来啦？”一年c组的他们应该在营业咖啡厅，见到在排班表上的森口她表示意外。 看似因奔波而碎发略显凌乱的森口喘了口气，随后伸出背过的手，那是一个小饭盒。尽管纸盒的边缘有些不大工整，但雨宫想来这是在预制品里拿出的，没过多思考。 “小雨宫吃饭了嘛！”森口洋溢笑容，“我就猜你可能在学生会，这个是班里做的活动新品，你快试试好不好吃。” “感觉完全不输给三星米其林呢，”雨宫打开盒子挖了一口，那是片绿油油的小天地，抹茶味的慕斯在口腔流连，就是很可惜在蛋糕的中间有条割裂的痕迹，“是小优做的嘛？很好吃。” “没有啦嘿嘿，我只会吃，可不会做，这个是藤田老师让大家留一份给你的，我就自告奋勇来找你啦。” “谢谢你小优，我刚好没吃饱，帮大忙了。”雨宫不疑有它，满脑子现在只想赶紧搞定她的饥饿。 “小雨宫一会还有事吗？”森口想了想，最后还是开口，“我们去逛逛吧，都很久没有一起行动了，我可想你了…” 听她提起这个茬，雨宫觉得现在是个坦白的好机会，上次她想跟森口说自己和幸村的事情就被睡眠给打了个断，于是少女郑重地将饭盒放下，虽不清脆，但细小的声音倒在此刻显得有些刺耳。 “小优，我有件事要告诉你，我和幸村君在一起了。”她思量了下措辞，感觉还是之后再喊精市会比较好，不然她也害怕自家朋友一会就误会她是在显摆。 “是嘛，那很好呀！”森口依旧是那副天打雷劈也决然不动的灿烂笑脸，“看来之前被我说中了呀，你和幸村君果然有秘密！” 第131章 见她似乎别无所动，雨宫这才放下心来，估计之前在轻井泽的那通电话是她想多了。少女一边暗自懊悔自己多情，一边放宽了心，就是没注意到森口默默背到背后的手掌快要生硬。 “所以我一会还要和他一起…”正准备接下去的话音被再次匆忙的推门声打断，两人抬头望去，雨宫估摸着时间上大概是幸村，而森口则没带任何表情，她自己也道不明到底什么情绪。 让两人都大失所望的是，来者并非她们内心所念之人，而是学生会的副主席。 第82章 七十七 由于大礼堂此前是给社团提供摆摊场地的去处，天工不作美的如今，副主席喊人喊得很急。 一开始雨宫还有些难办，毕竟森口特意来找她作乐，加上刚才的话题虽然结束，但毕竟像是戛然而止，现下的状况如同沼泽冒泡。少女抱歉地看了看好友，对方只是起身热情地对她摆手，让她正事为主，不用在意。 雨宫朝她点了点头，将早已备好的袋子轻手轻脚地放在桌上，随后从笔记本中撤下一页，字迹有些龙飞凤舞，但她相信幸村能够辨认，最后塞进礼带中间。 森口默默看着她的动作，外头的凌风撕扯着水流，无声处愈发寂静，那一刻她的内心仿佛要升起海啸，波涛不断在拍打，只是谁都未曾察觉。 “那我就先回去啦，小雨宫加油哦！”关上门后，森口朝前辈鞠了鞠躬，然后向两人告别，大礼堂和班级在反方向，他们并不同路。 “谢谢你小优，也帮我谢谢藤田老师！”临别之际，雨宫向她舒展笑容，少女最近真的很少放松过，此刻她的来访让她很是欢愉。 两支小队扭头转向，读不懂气氛的雨滴耷拉在大玻璃窗，落在上面竟不曾相互融汇，就连折射残阳的光茫都是那样左右拐弯。那并非去似微尘，而是暴风嬉笑的前戏。 - 幸村来到学生会的时候，心心念念的身影并未出现，代替的是工整地放在桌上的盒子。 少年走向前去附上双手，封面上大写的中文字倒不算眼生，稍加辨认就能反映出大概率是某人修学旅行的特产。他抬起的手势不曾迅速，但飘散的小纸片依然随拿起的瞬间而划落在侧，一时有些无言。 那是雨宫给他在北京买回来的礼袋装，特意选择了不是寻常的大八件，而是用料更为精细，形状做有寿桃、元宝和宫灯等等寓意美好的造型，古色古香的油纸包裹带上了沉淀感，想来若不是人去楼空，他们此刻应该坐在这里一起分享这一盒浓郁。 打开手机，幸村才收到了自家女友的留言，雷雨前最后消逝的阳光里漂浮的灰尘点点泛起，他并非矫情之人，但偶尔也会被不断错失的机会所冲击。 “刚才又被叫走了…大礼堂那边需要人手，今天看来是见不到精市了(泣く)，我把礼物放在桌子上，精市带回去训练营或者让家里人放回家吧~ ps：左手边第二个柜子里有我的备用伞，如果一会下雨的话精市就去带上。” 窗外逐渐下起犀利的碎雨，像是要将心灵冲刷得光而且滑，但是此刻幸村觉得这不应该变得圆润。 他不算缓慢地按了几下键盘，又删删减减，最后点击发送。楼底一阵喧哗，原本干燥的沥青像是要被呼之欲出般刺裂，那些没有带伞的人群忙碌着找檐避雨，像是有什么突发的洪水从溪流而下。 -----画面转换至高中部大礼堂----- 因为这临时的变动，学生会启用了plan b，几乎所有没在摊位上忙的人手都被集合到后台。 雨宫跟随副主席来到的时候，其他人正在搬运最后一组板凳，横幅已经挂好，礼炮和备用麦克风都零散在角落，原先被安排在礼堂摆摊的社团也加入了收拾行列，为之后的演出空下场地。 “雨宫桑，你去把剩下的器材搬这边来，虽然纸箱看着很大，但不重的，女孩子也能够搬动。” “はい（hai）！”少女往幕布外瞥了一眼，抽到第一轮的二年b组的已经列好队伍，此刻的时间已经是三时过半，通常而言最后的汇演过完也需要两小时的过程，他们需要争取的就是在六点之前让活动成功结束。 “还有，刚才有别人在不好说，”副主席深深地看着她，似是有什么话想说，但欲言又止，“等下的主持…” “是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吗？”雨宫停下脚步，这次原本主任选中了少女独自上台，但她及时地拒绝了，尽管现在看来是个无比正确的决定，但因为她在开笔大会拿下的名气，所以最后换成了其他成员和她一起合作，但她依旧是写稿人，“如果是担心过渡的话，稍加把天气和场所变换就可以了，我个人不认为还需要添加什么措辞的，或者这部分交给我来衔接。” “啊，不是这个的问题，”见他有些冒汗，雨宫疑惑地瞪大了眼睛，“是这样，礼堂比起操场的开放式还是小了些，而且维持秩序还需要你的帮忙，我们刚才讨论过了，雨宫桑这次就不用辛苦了。” “前辈的意思是不需要我主持了吗？”她觉得话题跳跃地有些快，这些天除了规划运营，她最大的压力就是在平衡学习和发声训练，如今突然把自己刷下去，怎么都有点双感上说不通。 “也不是这么说，就是…你还是一年生，以后露脸的机会还有很多，不着急在这一时。如果你担心稿子的问题的话，野田已经自己重新写了一份了。” “前辈说的这些老师知道吗？”雨宫第一次觉得有点懵，尽管她承认他说的稿子版权问题不是不重要，但这能算是被临时变卦放鸽子吗？ “刚才就是和主任说完才过去学生会找你的。”少年没再废话，时间已经不允许过多注释。 “…好的前辈。”少女也不知道此刻该摆出什么表情，特别是听他扯出露脸机会这种事，原本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一层，经此一点才想到她的搭档是即将毕业的三年生。 - 在这一刻她想起了竞赛的事情，那种朦胧的，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感觉再次向她袭来，卷着像是海盐的味道。好像是她习惯了过于安逸，以至于平日里一起欢笑的同学忽然变卦，让她都快忘记了这是没有硝烟的战争。 少女别过身，说什么都很多余，到底是她融入了这所学校，还是人与人之间都有无形的玻璃隔封，她很难读懂，也不想花时间去思考。但转念一想，以后自己专攻的也不是这一方面，在算好利害损失之后，她也不想对此争论了，毕竟如果在这个节骨眼闹得太难看，谁的路也不好走，她还需要领导给跨级的计划盖章才行。 当作是给辛劳了几日的自己放假吧，只是早知如此，她也就不用像挤海绵般压缩自己的读书时间了，甚至，或许还能多和幸村多聊几句…… 雨宫默默想着，走向门口那层堆积如山的冰冷纸箱，后舞台的灯光若无其事地打在她的头顶，毫不费力地灼烧着惨白的原调影绰。 在这本应万众欢喜的时刻，发梢的乌黑与灯泡的秀白只是横七竖八地交错，随后南辕北辙，什么都不曾回荡。 - 在学生会准备好一切工作后，汇演拉开了序幕，在队列里的班级都整齐有序，有的表演很是新奇，甚至有人上演了佐子剧情。 第132章 雨宫注意到排在不远处的两位后辈的动向，并非是她故意转头，而是已经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坏习惯——提到鬼故事就会想起某位正选。柳生千惠正一手捂着自己的眼睛，一手架着手机录像，隔壁的切原跟她动作相似，两人一到放荒凉bgm的时候就齐齐将视线扭到背后。 少女某一次的幅度有些许地大，右侧的马尾轻轻扫过了少年面颊，见两人的视线茫然了一瞬。大概是意识到呼吸的距离跨越了普通的安全线，雨宫细心地发现柳生千惠因扎起头发而露出的耳廓染上了夕阳的茜色，那双晶莹间弥漫了云雾般的迷离，切原有些吃瘪，单细胞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只是见自家搭档的发卡有所松动，抬起了手伸向前去。 “笨蛋，这里乱啦千惠，等下我们都要上台了，堵上王牌之名我们都不能输给其他班！” “…”柳生千惠还没从感动中深刻体会，静静把切原的手打掉，随后关上手机，“你想说的就这些？” “啊？那我不是帮你捋好了吗…”他的气势再次挨了半截，一不小心划过了已经完好无损维持了大半天的领带。 “现在谁才是那个笨蛋？”少女换上一贯的脸色，给他上手穿戴整齐，拂过涤丝的动作细心缓慢，“胡狼前辈肯定花了很多时间。” “嘿嘿……”切原不好意思地准备挠头，却再次被少女打断，她表示可不想再次承受夹礼帽的命运。 - 因为柳生千惠和切原的班级是压轴出场，当校歌响彻云霄的时候，雨宫重新按下了红点，继续她的记录模式。刚才两人的互动她全程拍了下来，打算和丸井等人的临时舞台一起拼接起发给幸村。 汇演之后便没有了忙碌的环节，就是雨宫也失去了抓紧做事的理由，晚饭她也是独自一人去到天台合着啃书，想着补救下这几日失去的功夫。 晚间的篝火晚会一向是海原祭的传统项目，少女没有跳舞的对象，索性回到教室独享时光。 半掩的窗户折射着飞往漆黑半空的烟火，历经午后暴雨的空气沉淀了浑浊，偶尔划过的清风多少让人有些发冷。红橙黄紫的花卉用尽全力绽放在那远方，笨拙自燃的模样与夏日祭的盛宴无法对比，雨宫一手拖着下巴撑在窗口，眼神飘忽至人声鼎沸的群落。 正选们本就是学院里最为突出的存在，不费吹灰之力便吸引了众人的眼球，她也不例外。粉发少年依旧左右开弓拿着美食，隔壁是为他捧着大袋小袋的搭档，银发小辫似乎在扯着头发，定眼细看原来是在与某人换装，还有少见地摘下帽子的柔和神色，正在与揣着笔记本的少年交谈甚欢。 而吵闹冤家此刻正处于视线的正中央，切原和柳生千惠都换回了校服，少女却并未觉得两人融入了那片海，他们的周遭仿佛一切逐渐在消失殆尽，光亮只存在于少年别扭伸出的那双令人安心的臂弯。 最后一曲在广播下渐渐响起，柔和的旋律缓缓奏出，柳生千惠屈腿倾身，轻盈的姿态像是蝴蝶般飞舞，对望的视线清澈而纯净。明明是一副美好的花开盛景，雨宫却终于发现自己内心那埋藏深处的声音，黑暗中有什么在翘首以待，断断续续地敲击着心扉。 - 意识到有些压抑，少女默默起身回到桌前。她特意带上了手提电脑，尽管自从年前的科技变革刮起强风，dell和ibm都相继推出了减厚版新机型，但那依旧是背包里的重担。 不过那也让雨宫的办公更为便捷，因为学生会准备室里只有三台机子，人多的时候难免排不上号，几日下来她要统计的数据算是基数庞大，只是如今祭典已到尾声，她也就能够将时间自我支配。 那双巧手在键盘跳跃，一番操作后，她满意地点击保存，将新文件拉至邮箱。收件那一栏显著的y打头长串罗马音在逐渐朦胧的视线内变得飘忽，几声擤鼻的突兀抵御了蔓延的暗淡。 她不知道有什么隐没于时空，只是默默思考，假如一切能飞驰如电，物是人非的感觉是不是就能够减少一些。 但当她举头望向那片寂寞的天，熟悉而陌生的感觉又有些目眩，原来幸村不在的实感，在这样的时刻会被无限延申放大，最后如同流星般拖长，看似近在咫尺，实则远在天边。 第83章 七十八 跨越七百公里的距离，就连气温也变化得算是明显。在神奈川还是高至30，宛如贴背的磨人精时，青森最高也不过22度，不冷不热，是很适宜训练挥洒汗水的季节。 幸村如今全身心都投入了选拔的功夫，尽管在球场上他与源前辈就是对手，谁也不互留情面，但在私底下两人都相约着一起加训，甚至大约是年轻人更有精力，每晚都要留到熄灯前的最后一刻。 他的生活可谓是规律无比，除去限制的时间以外也从来不见手机伴身，在源看来这就如同是铁人般刚强，所以当少年某日中午将一袋礼盒摆于餐桌的时候，源还对此愣了几下。 - “这是家里带过来的吗？”少年只知道前两天幸村回了趟神奈川，以为是他的父母给的临行小吃，正准备上手挑个果子。 “不是哦，女朋友亲自买的呢，让我带过来训练营一起分享，”幸村的语气轻快了些，神色陷入了一种素净平柔，那是他与之相处几年以来从未见过的景色，“前辈试试吧，我是借花献佛，随意就好。” “…幸村，这我可很难随意啊，你小子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他的手势停在半空，意外的点有两个，一是自家后辈居然恋爱了他很欣慰，二嘛…不幸的不幸中，他的妹妹喜欢了这位后辈似乎有点久。 “呵呵，”幸村不打算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前辈可以尝尝这个，酥松绵软的东西应该合你的口味。” 见他略过话题，源自认也懒得自讨无趣，尽管天平的两端就是手心手背，只是幸村不是自己亲妹妹，自然没什么好干涉。并且一路以来，他也算是看着幸村登顶的当事人，对于少年还能在愈发宽广的世界里细心地记住口味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源表示他已经十分受用。 但其实幸村比他想象得更加细节，如今他不在学校，只要一想起之前的某个告白与被告白场面，他就有些心绪不平。幸村不想给自家女友徒增烦恼，除了拜托同在学生会的柳生多加关照以外，他还得暗搓搓去解决掉一些可以避免的纷争，所以特意没有提及雨宫的名字，只是公开了已有对象。 不过有点可惜的是，少年此刻还不太明白人算不如天算这个道理，即使付出行动总归是没错的。 “说起来，要不是你亲口提起，我真的都没看出来幸村你这个恋爱谈在了哪，”源满足地嚼着酥皮，对他挑了挑眉，“你们都是夜猫子吗，器材室关灯都已经十一点了啊。” “她也在学习。”这次幸村倒是回应得清脆，言语间有些朦胧的小自豪，又藏匿了他人读不懂的情绪。 “哈，不愧是你，也真不愧是你女朋友。”晒得嗡嗡响的金光洒在窗口，源觉得太过灼辣，只能默默感慨有些人的成功大概是必然的，天赋是很重要，但努力也无法缺少一环。 - 自从幸村加入了职业训练后，雨宫又恢复到往日里书不离手，足不出户的状态，或者可以说是更甚。 第133章 雨宫妈妈不知道女儿受了什么刺激，问了几次都没得出个具体结果，最后也就作罢，任由爱女的意思去了。 在开学前的小段时间，森口给雨宫打过几次电话，说是邀请她一起和其他同班同学出去郊游，她全部拒绝，除了吃喝和洗漱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每天的唯一活动便是晚上猜想着幸村的来电会不会响起，然后听他讲述在训练营的趣事和艰辛。 少女没有把越级的想法和任何一个人提起，其实自从世界赛后她就付出了行动，只是不想幸村和家里担心，所以想等到确定自己能力足够的时候再和父母表态。 而她如此着急的原因无它，越是见识到世界的广大，她就越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双份学习的压力是巨大的，所以就算在幸村偶尔和她打电话的时候她也没办法分心。 “美泉这个样子，我会担心你的状态。”幸村觉得她的努力虽然有源头，但是过程却超乎他一直以来对她的想象，他歇息的时辰本就算晚，但雨宫每通电话都是等他入睡的那一方。 “我很好哦，精市就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这样…已经很足够了。”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再次传来翻页的声音。 - 在九月的开学典礼上，校长宣布了幸村半休学的信息，并且表扬了网球部在全国大赛的佳绩。一时间幸村参加职业的消息不胫而走，大家之前都以为幸村只是请假，没想到是直接休学，就连森口都跑来询问雨宫到底是什么情形。 “没什么内情，就是精市要去参加职业了，所以学业这边需要这个程序。”雨宫没有抬头，继续着她的读书大业。 “精市？”森口的状态让她茫然抬头，见少女表现得像是自己错过了一个世纪，随后感觉似有骚动，于是降低音量，“对哦，抱歉呀小雨宫，你看我都忘记了。” “没关系小优，那先不说了，我还要看书。”少女指了指三位数的页码。 见少女真的完全变了个人，森口似乎十分震惊，但内心的翻涌还远没有表现出的剧烈。她像是在等待什么，如今放出猎鹿，守株待兔，穿针引线需要的准备不少。 在雨宫看不见的地方，谣言已经悄悄发生，但仍在苦读的少女根本没有意识和身为漩涡的自觉。 - 学生会的例行晨议上，雨宫保持了一贯的沉默作风，柳生注意到角落的她一直没有发话，觉得愈发奇怪。 在结束后，柳生特地放慢了收拾的动作，见其他人都离开后，他才慢慢走到雨宫的身旁。 “雨宫桑，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啊，”雨宫没有注意到还有人没走，被柳生吓了一跳，“抱歉柳生君，我没注意到你。我在看书，一会等上课铃快打了再回去。” “不回班上看吗？” “不了，这里安静一些，能集中精神。” 柳生以为是因为幸村不在班上，所以少女显得没有精神，实际上有一部分确实如此。但更重要的是，柳生发现她正在看的是三年级的提优数学。 “雨宫桑，这道题…”柳生怔怔地看着她，斟酌着用什么措辞。 “让你见笑了，我做了好几遍，痕迹有点潦草。”雨宫以为他是要和自己讨论，有些尴尬，毕竟数学还是有些苦手。 “这样…这个没看错的话，应该是三年级的真题吧？” “嗯。” 柳生不太擅长应付现在这样沉默的雨宫，虽然往日她的话也不多，但不会像现在这样惜字如金。 “其实不用预习这么快的，无论如何我还是考不过你。”大概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柳生只能和她打趣。按照她平时的性格，应该会恭敬的夸奖他一番，表示自己的谦虚，但是雨宫没有。她跟他继续沉默，让室内的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最终打破这个局面的是上课铃声，雨宫终于肯和他多说一句，顺便还感谢了柳生，虽然他还是不知道她感谢的是什么。 - 幸村从柳生那里收到短信的时候正好结束训练。 他有个瞬间怀疑自己看错了一和三，但想来想去又觉得不可能是自己眼花，如果柳生是说看见雨宫在读医学相关的书他都觉得毫不意外，但是那却是三年级的真题。 等到沐浴过后，幸村躺回床上，思考着自己是不是缺少了对雨宫的关心，她似乎一直都是在倾听，不管是自己的烦恼还是快乐都照单全收，但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雨宫分享自己的生活了。 “moximoxi？精市，今天怎么这么早？”雨宫正好洗漱完，走进房间便接到了幸村的电话。 “嗯，今天分组训练结束比较早，想多和你聊一会。”幸村有点犹豫，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问，“美泉还要看书吗？” “要的，”雨宫扎起头发，习惯的坐到了书桌前，又开始了每日的例常。幸村听着对面的翻页声，有颗种子应声落地，却不知道未来结出的会是什么花。 “今天，柳生和我说见到你在做三年级的题目。” “他这么快就告诉你了，好吧。”雨宫本想通过了考试再告诉幸村自己的打算，不过既然柳生告诉他了，她也就不继续隐瞒了。 “我觉得，美泉太努力了，好像每一次都跑在我的前面。”幸村隐约有些不高兴，又有些不安。 “精市说笑了，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呀。不过这件事，也是时候告诉你了，”雨宫顿了顿，理清自己要表达的意思，随即说道，“我打算越级，最近也在做真题练习，所以今天柳生看到的就是我的错题来着。” “你要越级？”幸村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又或者说他没有想过雨宫已经不知不觉走了如此之远。他道不明自己内心是什么感觉，原本似乎近在身边的星星霎那间划走，流向了星际的长河，“为什么没有和我说过？” “对不起，我本来是想确定了之后再和精市说的，这件事我也还没和父母讲，精市是第一个知道的。” 听到雨宫这样说，幸村才稍微缓和一点，但并没有好到哪里。他随即问，“为什么这么着急想越级？” “我越了解越发现，成为真正的医生真的需要太长的时间，加上我本来就不是医学世家出身，没有任何背景，如果不趁早进入业界的话…” 雨宫没有明说，但幸村能理解她的意思。他知道这个职业很严格，也听雨宫说过几乎每一年的执照医师考试都有百分之六十多的淘汰率。但他内心还是一时不能接受，原因无他，虽然他已经半休学，可他原本打算有重大活动的时候回来见她，若是雨宫真的跳级了，那么以后就会变成他还在高中，她却已经迈入大学的门槛，见面大概会更艰难。 而问题也出现在了这里，少年没有任何办法能去阻拦她，或者说如今都是两人各自的选择汇成的路。雨宫能够在他迷茫的时候推他一把，那么他觉得自己也应该为她加油，即使一开始多少有些不太情愿，但转念一想，这样如同语出惊人的才是那个她。 “其实有的时候，我真的希望你不要把自己绷得太紧。美泉，我也会害怕风筝被飓风卷走的。”最终幸村没有说些什么，只是感觉有些寂寞，少年不愿摆出其他。 第134章 “没关系的，等精市有空了我们一样能够见面，我可是一个暑假都没有出去哦？”雨宫想转换一下有点难以言述的气氛，但是话到嘴边却很烫嘴，他与她又何曾不是一样，为了赚取前程牺牲了太多。 “真是拿你没办法。好吧，你可要言而有信，把时间留给我。” “知道啦！” - 挂断的电话线一分为二，幸村不自觉地望向窗外，月牙有些略显暗淡，为不知何人的心蒙上了薄薄的阴霾。 跨越熟睡的郊野，夏日最后的强盛已然褪色，带走了独属的蝉鸣。只是有那么一刻，少年并没有嫌弃溜走的聒噪，他觉得那是振翅的五芒星，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希望一切美好都停滞在这个夏天。 第84章 他的去信（6） 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 飘逸奔跑在无垠的星河，脚下却不是万丈光芒，而是由无数陨石堆积而成的寒带。我仿佛屹立在摇摇晃晃的树梢，在波折间沉浮，恍然被车轮交替碾过，那痕迹又狠又深。人生海海，山山而川，那是第一次，我似乎找不到自己应该身处哪里。 遁入黑夜，迷离的情绪无处隐藏，从梦魇中挣脱，抬头望向黑月，却依然觉得梦境与现实的界限不再清晰。 - 是从何时开始的呢，我们之间有了长长的距离。 那时候的我，权当作是一场噩梦，并未察觉有什么在悄然预示。 - 过往的一切像是溶入暗影，有什么渗透进去，却看似消逝无痕，但此刻我很明白，那是虚假的幻象。 你后来走过的街道都是冰冷的，不止是那一轮正月的雪，而是如同直面深渊的，一路都是崎岖。 你曾经是否潸然落泪，微小残破的手心在背负着什么，当年的我不曾清晰，却在这个时候只能感觉出浓烈的悲伤，不曾停止过溢出的伤口。 明信片的用心字迹它不褪色，可是你我寄托的梦不再回响，我想说，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美泉。 请就那样停留在我的手心，请就这样终将扑向万分之一的光明，在这恒久不息的雨滴，疯狂与无常之中，我也想守护曾经我们的一切。 - 「だから、もう一度私のバカで泣いてください。 残酷に迷っても、私は全力を尽くして、あなたを探します。」 - 不管是世界的巅峰，还是尽头，我都想有你一起见证。 我们一定能重写生命，然后长久等待，等待彷徨过后的春天。 第85章 七十九 距离雨宫正式向学校提交跨级申请的文件已有一周。 立海大虽然是私立学校，但向来对学生不完全以分数和金钱主义为优先，即便是少女有着稳扎稳打年级第一的宝座，也照样需要通过综合考试。 其实她还是有些忐忑的，经历了各种乌龙的如今，雨宫觉得自己无法完全相信一切的决策。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收到审核通知的时候恰好在入睡之前，她心如擂鼓，像是个准备离家远航的战士，再次翻开了本才收纳到书柜的练习册。 - 因为要等到上午的主修课都完成，考试安排在了午后，此刻离开战还有不到二时左右，雨宫来到了往日网球部最爱聚会的天台隔壁。这里能够窥见神奈川长长的海岸线，远处的堤坝像是块灰蒙的柔软棉，只面无表情地包裹着相模湾那穿越礁石的蓝，一切看着是那样安宁。 少女将思绪从阵阵掀起的朦胧水雾中牵引开，天空似有乌鸦过境，尽管它不干涸，却也压迫着底下的如垠眷海。独属此处的水淋空气随风划过密密麻麻的白纸，她默默用便当盖压实快要起飞的那一页，挖勺的机械动作和高速转动的脑袋强烈对比。 最近她的心思都没有放在维持社交之上，尽管前两天才刚刚查觉出班级的气氛不比以前，但雨宫正以为那是她想要的。少女书不离手的样子再也懒得躲避人群，森口也有自己从国中部一起升上来的小群体，远离了喧闹的大陆板块，她才感觉自己慢慢地沉入跟前那片海。 这道函数大题她思考了很久，因为是上次三年级统考的最后一道加分题，参考的意义就出来了。第一问是要求在已知连续可导的情况下证明是否存在，对她而言并不困难，但是第二问就显得有意思了。 “嗯…除了他们中间一定存在导数=0以外，例题给的图型曲线，啧…”雨宫还是在纠结有没有更便捷的方法去解，她迫切想证明给之后阅卷的老师看她的水平，毕竟自己已经研究过了升学所考的内容，表面上看那是考试，实际还是在考察学生是否有足够的逻辑思维能力。 当然了，潜意识里少女还未意识到的是，如此迫切的证明也是因为她想以全优式去告诉学校，错失竞赛一定是他们的损失，尽管她确实是为此神伤许久。 一顿脑海风波的操作下来，饭菜快要凉透，最后剩下的饭团雨宫也就干脆不吃了，直接盖上盖子放回保温袋，专心研究接下来要面对的硬仗。 - 在向藤田老师请示以后，雨宫踏上了沉重的阶梯，她要到功能室去单独会考，从一教到二教的路途略显漫长。 不知是否算是意料之外，路上与她打招呼的学生基数降低了些，人流中逆行擦肩而过的实感带有种未名的感受。雨宫倒没有过多去在意，毕竟此刻也到了下午第一节 课的打铃时分，她也没那个闲心去要求光芒万丈的title贴在额间。 若非是生活的重心有了转变，换做是曾经的她来面对，大概这是要抓狂几天的程度了。她自嘲着，脚下步伐加快了速度，只想奇妙的感觉再也追不上那阵风。 推开那扇门前，少女原本想发条短信给幸村，只是思来想去又希望是能报喜讯，最后还是将手机合上攥在掌心，吱呀的声音授予了她进入的空间。 - 因为之前雨宫和学校提出的是理科班的要求，她要做的测试卷除去必修的国语和日本史b，四理也都在考察的范围之内，至于第二外语，她大胆选择了中文，一是家庭本就有这个基础，二则是少女在拿这次考试当作跳板，从而测试自己的能力，因为东大笔试的选项也是要五选二。 由于她是破天荒地越级的少数人，甚至还是直接申请到三年级，开始的心情很是忐忑。但从上手摸到还保留着打印机星点余温的那一刻，雨宫快眼撇到甚至是手写体的选择题，忽然就感觉希翼不再是遥远的虚幻。 从单选的新尝祭问题，到多选的中世纪经济产业发展描述，还未到正常而言能够提前交卷的时间，她已经合上笔尖，动作之轻快让对桌监考的老师深深震撼。 “不需要再检查一遍吗？”老师大概也猜得出面前这位的功底很扎实，但还是礼貌询问了她。 “谢谢您老师，可以进行下一项了。”她瞥了眼挂钟，此刻正指向15，在还剩下数学、四理和外语的情况下，她想把时间交给容易失误的后面几项。 半开的窗户承载着不太潮湿的干爽，海平面扬起的雾气无须过多暧昧，覆向少女的秋风如今那般柔软而舒适。操场的欢声笑语萦绕在步履不停的空气，像是无尽盛开在龟裂大地的花，但此刻摇曳不进雨宫的耳朵一瞬。 第135章 她很清楚，有些选择是只会出现一次的，从踏进房间的那刻开始，或者说在更早之前，无声的硝烟便已打响，然后纷飞整个季节。 - 过完中文试卷里最万恶的句意环节，因为不是单纯的hsk考级，放在最后的是口语。雨宫按照要求用中文阅读了一篇文章，尽管没有拼音、韵母和下划线的提示，她还是顺利流畅地完成了这项几乎是历年学院推荐考里无情挂了很多人的工程。 只见老师对她扬起的笑容算是实诚，她心里悬着的大石终于是落了地，在等待改卷的时候，两人直接进行到最后的考察——面试。 其实这反而是雨宫相较而言更为担心的地方，但是在她证明了自己实力完全过关的情况下，老师也没有为难她，只是问了些比较寻常的话题，最后还为她补上了宛如三方会谈这样的细节。 “雨宫同学，你应该知道我们学校会有学院推荐名额吧？” “知道的，每年会送出大约八名学生去参加考试。”她表现得算有底气。 “我们立海有一贯的升学制度，对于像你和其他的成绩优异的同学来说，大学部反而是能够兜底的选择了，那么我们想知道的是，雨宫同学的目标院校？” “东京大学。”少女毫不犹豫，甚至连其他的学校都不敢提及，因为她害怕一旦说了附加选择，学校会考虑折中而不给她这个名额。 “雨宫同学觉得自己现阶段的履历足够吗，”老师对她的直言不讳倒是愣了一会，其实她说的也算是客套话，东大的名额早就分完了，“有没有考虑过其他大学呢？” “抱歉…我暂时是没有的，”少女像是早就猜到了一般，果然全盘相信他人就会出鬼，“但我依然是可以自主招生的制度去考对吗？” “东大和其他学校的门槛相较而言，怎么说呢，会更高一些，如果你有信心的话当然可以。不过我还是建议雨宫同学偶尔要回头看看，凡事做到万无一失才好。” 少女对此挑了挑眉，她当然知道东大多难，但问题就是既然要做当然是做到最好。虽然学院推荐入试的成功率更高，但雨宫早就查过了资料，历年从立海考去东大的没有一个是医学部的学生，反倒是同在首都圈的隔壁八王子高中，上一年就被东大录取了一个。 这算是一个盲点，侧面也说明了理科三类的路途艰辛，可她已经给自己注入了强心针，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反悔了。 “升学的手续还需要些时间，雨宫同学就利用好空闲慢慢去思考一下未来的路吧，如果有任何疑问，等到转班以后和班导沟通就行，”老师苦口婆心对她多了几句，“像早稻田和北海道大学也是不错的，如果你还想要推荐入试的最后名额那就抓紧了。” “我明白的，谢谢老师。”这一次她已经能明确听出这个话外之音，那就是top2的东大和京都的名额都给出去了的意思。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具体的分班等过几天出来之后，雨宫同学就可以准备收拾东西了，祝你接下来的三年级生活愉快。” “はい！今日は本当に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した！”少女的声音响亮回荡，那具坚定推开门把的手像是要用力握住向阳的光。 - 结束考试的时刻已是放学过后，从连廊的拐角处能够清晰瞧见网球场上少年们挥洒汗水的身影，真田和柳正在指挥队员们进行挥拍训练，其他正选则是进入了隔壁的球场做对打练习。见众人都认真地活在规整的步道，雨宫深吸口气，准备收拾说不上是什么的心情。 她知道他们一定也想念着自己的部长，对幸村的关爱和期许绝对比她更甚，就是当这完整的八人团体缺少中间的光茫，她一时感觉这夕阳打下的光束有些刺眼，明明在布散浓烈，却像是收尽苍凉的黑夜前最后的飘逸。 不再发散这敏感的思维，雨宫快手快脚地回到班级，依旧是如往日般的空旷无人，却因为这眩目的茜色，她昏昏然停止了思想。少年的课桌近在咫尺，不过一寸手臂，可是当她真的伸出手去，没有人会再忽然闯进这宁静的画面喊出‘雨宫同学/雨宫桑/美泉’这三个字眼。 就好像是这个世界很美丽，但同时也很残酷，因为那就是现实。 她觉得自己这样很矫情，于是赶紧摇头晃脑抛诸脑后，准备去男友培养的小花坛帮忙耕种。前段时间突然的暴雨恐怕会有积水，虽然学院祭的最后一天在离校之前她就去整理过，但此刻不知为何还是放不下心。 而事实就是赤裸裸地在证明给她看，幸村种下的那株黄金草死了。 在这残照之际，已经蔫得不成形的小黄叶耷拉着脑袋，雨宫连忙放下背包，她想判断只是枯萎了小片还是整盆，只是翻开的土壤不幸地告诉她，茎叶在一起腐烂，被雨水打磨的根部上方围绕着触目惊心的黑叶，乌漆嘛黑的铺天盖地朝中心压去，它已经无法存活了。 “精市…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我今天通过跨级考试了，但是……但是坏消息是，精市种下的黄金草，它——” 少女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把实况拍了下来，再三抉择之后，终于还是用了‘它生病了’这句话。信息没有回复，雨宫知道他还在训练，一时内心的堵塞只能自己缓解了。 第86章 八十 时光从未停下脚步等待，四季依序变换，不经意已有料峭爬上枝桠，立海大的运动会也夹杂在飞速中顷刻到来。 由于雨宫已经正式签署了越级的文件，虽然这件事并未拿到台面上讲，但学生会和老师都已经收到消息，所以没有让少女再过多去参与准备运动会的大小事宜。 雨宫对沉淀下来的现状算是满意，——除了还要参加女子八百米的比赛。她还能回忆起班导当时强烈要求自己参加的神情，之前因为各路原因在课上是免体，不过体育成绩也是算进综合分数的，所以在最后，快了第二名将近十五秒的她被抓来了参加运动会。 这也是藤田对她最后的一个小小‘压榨’，因为雨宫已经要转去三年级上课了，少女在课间与她再三推脱之后，才只剩下了这一个项目。 - 说来也是巧，其实雨宫用来缓解压力的方式只有晨跑和夜跑，大约是不知不觉间练成了长跑的习惯，所以八百米对她来说不是很难。 尽管她最近甚至连晨跑都要省去了，因为早晨起来还是全新的一天，到了夜晚人不免会感性多些，更加需要发泄。每日都沉浸在书本里头不算枯燥，但人总需要变换环境，加上幸村和她也不是每日联系，她会害怕自己只要一放空思绪，就会陷入那种交叠荡漾的漩涡里去。 太阳无论是早晚它都会是太阳，不过是晨曦闪耀与夕阳落幕之区别，而月亮却永远在白日里露不出头。雨宫实在是不愿紧闭那双眼，至今为止接近百个见不了面的日夜，她只会在起身前霎那从手边抽出湿纸巾，然后缓缓擦亮那张印刷出来的，裱在相框里的清淡笑靥。 那时的少年和少女无忧无虑，接过队友送花的少年柔和弯起的眉毛并未褪去英气，而是增添了一种浅澹烟如柳的感觉，她附上的手背在记忆里仍旧暖烘，淡淡的馨香在大片纯白里摇曳。 第136章 - 临近十一月的天气已然转冷，但雨宫觉得还是短裤跑起来更适合，想来若是以某个数据达人的口吻而言，空气的阻力比起长裤会减少37%。于是在比赛当天特意带上，她准备在赛前更换，钉鞋也是从家中一并带来，放在了教室的抽屉。 眼见还有三个项目就要到八百米的比赛，班导吩咐她做好准备，她点了点头，回到教室拿上钉鞋，想着找个地方把鞋子换上。体育场附近正好有楼梯，平日里虽人来人往，但如今四下无人，大概都是去观看比赛了。雨宫觉得这里距离不远，正好适合更换。 在她清理完台阶，刚脱下鞋子的时候，并未注意到有人从身后经过，不知是怎么的，正好撞上了她从盒子里拿钉鞋的手，尖锐的钉子刹那间划破了她的小腿，扎眼的红色挂在雪白的肌肤上十分显眼。 虽然未曾到血肉模糊的程度，但是伤口不小，钉子划破的瞬间那阵飓风是传导不到中枢的，在那过后的分秒，雨宫能清晰地察觉出像是经络的起伏跳动，层叠覆密的盛殷像是爬虫般蜿蜒惹人生惧，几道刮痕霎时变得刺眼。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没有注意。”雨宫没有注意看是谁，若是她此刻抬头，就会发现路过的女生眼神中带着得意和一丝挑衅。 “没关系，我处理一下就好了。”她也被这无端的意外给搅了局，只想着一会怎么补救。 “对不起啊，我接下来还有比赛，只能先走了，你一个人能去医务室吧？”女孩看似朝她伸出了手，但却丝毫不愿意对她弯下腰，听她这么说，才把脚步放远。 “可以的。” 恰好广播声传到这里，雨宫反应过来，下一个项目就要到自己的比赛了。她已经来不及再去仔细处理伤口，只能赶到校医室随意包扎了下，但是又觉得那样子过于显眼，随后又迅速换回了长裤作为遮挡。 也许是因为仍有些隐隐作痛，跑步的时候牵引着她的神经，一寸连着一寸，不断在折磨少女的精神力。原先能够以第一名冲出线，却因为疼痛带来的延缓让她反应慢了半拍，从起步开始就落后了身位。 那张紧紧抿住的嘴唇像是泛滥着惨烈的苍白，下半身逐渐在混沌中变得麻木，席卷寒意从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像是在跟她死死作对，少女不可能大口深呼吸气，加上长裤确实有些不大方便，最后的成绩不太理想，她只拿到了第三名。 原本以雨宫的考试成绩来看，拿第一名几乎是志在必得的，可是如今挂了彩，尽管看似不严重，但确实影响到了她的发挥。班导在她下来后给她递了瓶水，表示很遗憾。 雨宫没有多说什么，原本她就不是多言的人，加上现在去说自己赛前刮到了什么的多少有点像马后炮找乱七八糟的借口，只是表示了对老师的感谢，然后慢慢走向教学楼。 - 在她走远之后，c组的女生群里已经炸开了锅，大部分都是认为雨宫没有尽全力，不热爱班级什么的言论。还有小部分人表示发现了雨宫的变化，觉得无法理解。反差太大，雨宫可是硬生生地从温和得体变成了一个看似问题少女。 人潮中，雨宫的好友森口却没有出声，小部分人连带着对森口的印象也有所下降，却没人发现她背后快要止不住扬起的嘴角。 - 运动会的小插曲在时光的堆叠下从没让人遗忘，雨宫从校医室回到空无一人的教室。 跑完了步她才注意到，原来小部分的肉已经翻了出来，她也不是钢铁做的，伤口虽然没到骨，但依旧看着触目惊心。 有那么一刻她很想幸村在自己身边，她怀念起一个手臂便能触碰到的距离，如今却连背影都无法窥见。 其实本质上她根本没变，还是很要强，丝毫没有在大家跟前表现出受伤的样子，大概更多的是觉得想在即将离开的高一生活中留下属于自己的一笔，但可惜天不随人愿，也许是在警示她的贪心。 现实总是有太多的变数无法预料，如今的她将自己缩在龟壳里，看似麻木，其实精神依旧敏锐。 从抽屉里拿出电话，雨宫却迟迟不能播出那个号码。她知道幸村正在训练，打过去根本不会接通，但她有股委屈的情绪堵在心头，失去了平日的镇定，她觉得自己有些触景生情，于是不再多想，拿出教材继续学习。 只是迷雾一层厚盖，让她有些力不从心，最后缓慢地起身，用手轻轻的抚摸曾经幸村的书桌。 木质的感触与掌心相互摩擦，她常年奋笔疾书而创造的手茧因为接触面变大而愈发惹人麻痹的那种沉重从未间断那袭来的空洞，雨宫好像第一次感觉到所有事情皆不遂人意，只是划落了一串泪水，还未濡湿尽放在大腿上的短裤。 见棉麻上逐渐散开的深色，少女的眼神灰暗，只是默默捏起一角搓乱，仅一侧的沾染落在半个美术生的她眼帘里实在不好看。 - 晚间，幸村觉得电话那头愈发比往日沉默。但是当他询问在学校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雨宫只是摇了摇头，表示什么也没有。 告诉他又能如何呢？他和她都那样忙碌，没有闲暇去顾及一些不起眼的小事。况且雨宫以为自己能够处理好，也许明日就能结痂的伤口，她是想做那个并肩作战的人，所以真的没有必要告诉幸村来让他烦心。 “新年的时候训练营会给我们放两天假，到时候美泉可要留出时间给我呢。”幸村分享着今天从前辈那边得到的消息，源当时还顺带调侃了少年几句，他的语气算是轻快。 “好，可以确定是哪天吗，我提前和妈妈说不在家吃饭了。”因为雨宫家已经和本家断绝了联系，他们不需要去新年回门参拜，并且几年前雨宫的外公已经跟随外婆离开，所以一直以来新年都是一家三口在温馨小家度过。 “现在还不能确定，等确切的时间出来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前天我去书店的时候经过了一家新开的烤鱼店，到时候我就带精市去做小白鼠咯？” “没想到才过去多久，感觉很多事物都不是原本那样了呢。”幸村有些感慨，他一直在训练营没有出来，几乎每日都只有打球的记忆，但因为是自己的兴趣和信仰，倒没有感觉到枯燥。 “也没有太大变化，网球部还是像以前那样热闹。我路过了几次，真田君和柳君都在认真操练呢。” “那美泉也没有变化吗？我很想你。” - 或许是有段时间没见面，幸村突然的直球攻击像是某种真实伤害，撒哈拉沙漠的中心何时降雨她不知道，但这一刻雨宫的荒原在他柔润的心下逐渐潮湿。 少女有些害羞，那种心脏即将跳出的感觉更甚，幸村的话语像是淡淡的云雾，飘零到她的所在之处，乍暖春寒，降下了稀疏哒啦的雨滴。 “没有啦，不过妈妈说我好像瘦了，精市真是的，又捉弄我。”她再次感觉话语很烫嘴，说完就恨自己是个木鱼脑袋。 “那所以有想我吗？”少年再接再厉，此刻才让她真正感觉到他不曾离开。 “嗯，很想你…” 似乎听出了少女的声线有些呜咽，幸村显得有点手脚慌乱，其实他原本只是想逗逗自家女友，他从晨训忙到晚上的自主练习，每天都在数着数值和连番换下吸满汗水的衣服，说不压抑倒是假话了，而且想来她的压力不比自己少。 第137章 “抱歉，没能陪在你身边。”幸村郑重地道歉，反而让雨宫愈发难受，但她还是决定隐藏起来。她无法脱口而出自己感觉到的处境，不管是否多心还是真实，幸村与她一样都在关键的时候，没有人有义务帮谁去分担各自的生活。 只是她不知道，有些时候愈是沉默，事情愈发会像脱轨的列车，奔向不可控制的山道。 “没事啦，精市知道我会想你就好。” “嗯，我知道的。” “我可没有哭鼻子哦。” “呵呵，我知道，是我哭鼻子。”幸村顺着她的话接过，两人终于在简短中再次绽开笑容。 第87章 八十一 ao和推荐入试的申请递交时间相差不算太远，雨宫最近除了忙碌着医药的学习以外，还在积极准备自己的cv与笔面内容。 在后面的饭桌上，雨宫和自家父母坦了白，而面对自家女儿这种先斩后奏的行为，雨宫爸爸显得有些不大高兴，经过一番解释以后，雨宫妈妈反其道而行，站在了女儿的立场。其实事件的本身无伤大雅，两人注重的是少女的主见过于飞速，他们消化的时间却有着过短的留白。 “不过宝贝，你真的这么确定只考东大吗？”雨宫妈妈看了看还在故作姿态的爱人，心中默默偷笑，“其实我们的母校也不错呀，指导老师也说还能争取最后的名额，对吧亲爱的。” 眼看话题抛到了还在生气的小喇叭话筒，男人表示他十分无辜，前有女儿‘叛逆’，后接着妻子软磨硬泡，他再怎么说也无气可撒了。 “咳咳，美泉，”他干脆正襟危坐，其实内心深处只剩下感慨万千，“如果你能同时考东大和北大的话，我和妈妈就不再生你的气了。” “可是北大交资料的时间很赶哦？”少女翻了翻官网，忽然鼠标停在了申请页面的小小一栏，“没事了，那我还是准备吧。” 听她的语气像是没什么起伏，无厘头的回答让雨宫爸妈以为是少女开始赌气，男人在桌下用手背轻推了把自家爱人，女人却忽然咳嗽，杯中的花茶因为颤抖而溢出不少，一时两人都扭过了头。 “没事吧妈妈/亲爱的！”雨宫爸爸一边顺着自家妻子的弓起的背，一边用眼神示意少女去拿块抹布，雨宫点点头，迅速离开座位。 “没事没事，咳咳，可能最近换季的问题，老毛病了。”雨宫妈妈摆了摆手，平时可能是因为花粉的缘故，她的气管比较敏感，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比起开春的时候难受得有些突兀。 “妈咪，有空还是去找个中医诊所吧，实在嫌麻烦就去医院检查一下。” “宝贝这么快就开始代入行医啦，感觉时间过得真快呢…” “妈妈！说什么呢！”雨宫有些不满，总觉得这种话听着就像是站在病床前一样让人恐惧，“还有，我觉得平时还是吃多点白色蔬果吧，妈妈不是喜欢吃甜点嘛，用银耳煮就很好哦，它是养肺的，就很适合吃这个。” “好的小医生，我们美泉真是长大了呢~”雨宫妈妈伸出还有些颤抖的手附上少女的秀发，轻轻揉着她那袭养护甚好的乌黑，神色渐暖。 - 学校对于雨宫的申请终于在入睡前批了下来，收到资料的她连夜整理了自己的资料准备给东大投递。虽说还没满十八岁，但是有了学校的志愿书，她也算是另类的资料齐全了。 少女连忙跑去了小书房一顿翻找，许多曾经获得的奖项都没有被她裱起，而是安静地躺在一尘不染的书柜。 她虽然很在意名次，十分地要面子，但曾经每次拿完奖回到家都不在意这些东西，大概是因为本质上她都不是在享受那样的氛围，而是追求着他人的喜欢。而自家父母都默默替她收拾好这里的残局，对她以前的做法没有任何埋怨的态度，如今细细想来，少女的眼眶就唰地红了。 夜色的暗影穿过飞舞的窗帘铺满地面，浮现的是年幼时描绘的旋律，雨宫觉得自己最近真的太容易被星点小事所触动，不管是幸村轻声的一句想念，还是时过经年依旧崭新的纸张。 - 二日去上学的路途，少女成功顶着熊猫红眼任行人瞩目。 在拐角的路上雨宫看见了一袭背影，她觉得很像自家好友，但是隔壁还站着一个同是穿着立海校服的女孩。本来想上前去打个招呼，快要走近她才发现女孩正在抹着眼泪，而且不知为何雨宫觉得自己似乎是见过这个同学的，于是唰地就猛然刹住了脚下的风火轮。 说她是不愿卷入麻烦也好，是没有共情也罢，她都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去参与这个看着诡异的、不知道是不是修罗场的地方。最后什么都没有开口，继续回到自己的上学路线去了。 回到校园后，她先是去拜访了校长，正好三年的年级主任也在一起围炉煮茶，见来者眼熟，校长挥挥手示意她直接坐下就是。 “雨宫同学今天有什么事？”少女的名号已经是众人皆知的程度了，校长都不需要问，从进门开始就认出了她。 “领导们好，我想请示一下推荐信和北大的入试名额，”雨宫也不愿磨蹭，她还想着完事了赶紧抽空学习，而且从进门开始她就闻到了几股味道，不仅是煮橘子，让她的鼻息很不习惯，于是速度飞快从包里掏出准备好的纸张递给两人，“请两位过目，我的资料已经准备好了。” “嗯，放在这边吧，一会签完了会喊你过来拿的。” - 少女退出的脚步很快，自然没有留意到后方闭门后的窃窃私语。 “她就是上次竞赛没拿到名额的那个雨宫吧。” “嗯，这样的学生不好管…我们建立了那么多年，不能因为眼前的利益最后损失更多。” “可是她不是国中的成绩也不错吗？” “你没看吗大谷，她入学考最低分就是数学，但是想着去参加amc。你觉得换做是你，你会批准？”男人说完，默默点起了剩下的火星。 “也是，选择三年生更加保险，而且男孩子吧一般逻辑思维能力都强，至少往大了说的话…不会出错。不过校长，那为什么还要让藤田给申请表？” “所以说你这么多年还在勤勤恳恳当主任是应当的。多想想吧，想要生存在食物链，这个社会可不会简单到哪去。” - 立海大的推荐信终于在放学前递交下来，这次雨宫终于能畅快去申请了。有了校长亲笔的推荐信，还有她诚恳写好的、满满当当的cv，没过多久她便收到了东大的回复。 “妈妈！！”雨宫看到大写的第二轮选拔这行字后，兴奋地差点晕乎过去。这个几率对于她来讲真的是万分之一，每年没有通过第一轮考核的学生不计其数，而她这段时间花费的努力都没有白费，让她心中的大石放了大半。 “这么开心呀，怎么啦？”雨宫妈妈在一楼都听见了她的欢呼，只见少女飞奔下楼，脚步是比兔子更能乱窜的程度。 “我通过东大的第一轮考核了！妈妈，我觉得自己都快幸福的晕过去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雨宫妈妈激动的一把抱住自家女儿，连带着正在上楼的雨宫爸爸也被母女两的动静吓一大跳。不过之后在听说了自家女儿已经通过选拔的时候，雨宫爸爸更是热泪盈眶，激动的幅度比两人更甚。 第138章 “我一直…咳咳…我一直相信宝贝你可以的。亲爱的，看来我们要准备开个庆功会才行，今天正好也是你的生日呀！” “谢谢妈妈，但庆功会还是不用了，这只是第一轮啦，还是等到真的考上了再说吧。”雨宫没有忘记自己的目标，说实话她心里也没有底，况且生日也不过是个数字符号，她除了考试还要准备面试和小论文，用功落到实处才是完美的大工程。 “好，都听你的。不过今晚你想吃什么好吃的，尽管让爸爸给你做！” “嗯嗯！”雨宫别过头，直面神色飘忽的自家父亲，“爸爸会做烤鱼吗，我突然很想吃。” 其实少女想的不是烤鱼，而是爱吃烤鱼的某人。今夜的她难得精神亢奋，这能够让她忽略掉一切的不顺心。 “好，那我就跟妈妈取经，待会吃饭了喊你下来。” - 惊喜总是接连而来，在收到东大的回复没多久，雨宫的邮箱里躺了一封新邮件。洗漱过后的她发现有新的消息，打开一看，发现是北海道大学的招生邀请。 少女原本应该高兴，但是时间那栏却让她的视线停留许久，因为正是一月初。 她正想着如何是好的时候，幸村的电话茫然响起。 “精市，你先听我说！”雨宫迫不及待地想向自家男友分享自己的喜悦。 “嗯嗯，我在听，今天你好像特别高兴呢？”这似乎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出要求，还是以欢愉的语气，幸村觉得意外又感到开心。 “我通过东大的资料审查啦！” 听着少女自信洋溢的语气，幸村由衷地为她高兴，就像当时她祝贺自己受邀参加职网那般。 “但是但是，还有一件不知道是喜是忧的消息，”雨宫在想如何开口，想了半霎也想不出如何表达，这也是当时她听到自家父亲要她报考而犹豫的原因。 那个时候网站里只写了日期的大概，如今是直接给她贴到跟前，雨宫觉得这倒霉劲像是看不到尽头。 “嗯？是什么？”幸村不知道她要说什么，等待着她的下文。 “就是，刚才我发现北大也给我发了邀请…” “那不是好事成双吗？为什么美泉好像有些不太高兴？”少年一时没反应过来，但情有可原，他没去了解过北大的招生状况，这种讯息也是每年变动的。 “因为他们一轮的考试时间正好是正月……怎么办精市，我有点纠结。” 幸村听后也有点尴尬，那个时间正好是他放假的时间，着实不凑巧。他想了想，先询问了雨宫的意见。 “那，美泉想去考吗？” “怎么说呢，北大这个邀请和东大不一样，东大的是ao，但北大的是高校荐试。不管是去经历一次试试，还是有个保底，理性上都是该做的选择…”雨宫的思绪有些沉默，“而且爸爸之前的意思也是让我目光放广一些，他们本来就是北大出身，也替我写了推荐书……我应该还是会去吧。精市，你们真的只有两天假期嘛？” “嗯…我再三确认了，只有那两天。”幸村的心情也很纠结，忽然想到什么，他对雨宫说道，“你等我一下，一会回你电话。” “噢，好。”雨宫以为他还有事情要忙，于是乖乖挂掉电话，拿起书本继续复习。 少女现在的心情十分浆糊，她明明应该开心，但是却有什么晶莹像是管不住自己的腿，不断在打转。等待电话的时刻明明简短，但是却如同架在篝火般焦灼。 她再次摇摇头，想要把所有胡言乱语都给扔去。 第88章 八十二 幸村的回复在半小时之后，接起电话，还没等她开口，对侧兴奋的情绪就已经随电线传了过来。 “美泉，我陪你去考试吧，刚才给家里打过电话了，他们都同意。”少年的嗓音明显带着上扬。 “え？可是我要去差不多两三天，精市没问题吗？”雨宫忽然就觉得自己刚才的胡思乱想很不是时候。 “没关系，到时候我从北海道直接回训练营就可以了。”幸村已经计划好了，“青森离札幌没有很远，稍微赶赶的话能在门禁前回到，不过…” “不过？”少女此刻被兴奋冲昏了头脑，一时没反应过来幸村的停顿是想要表达什么。 “美泉要先和家里商量一下，我不知道叔叔阿姨有没有打算陪你过去。还是说，美泉已经计划好和我一起私逃…？” “精市！！真的是太坏了…”少女不禁嘟起嘴角，那张愈发要咧开的粉红已经快压抑不住又笑又愤的感情，但经他一提，她才想起自己是刚看到邮件就接起的电话，“不过确实，我都还没和他们说这件事呢，那就拜托男朋友大人稍—等—片刻啦。” “呵呵，快去快回吧。”如果这个年代的手机有视频功能，99%能够录到幸村藏不住的笑意盈盈。久而未逗自家女友，少年表示他很满足。 - 少女连忙跑下楼与自家父母讨论，未曾花费过多的言语，自家父母倒是很爽快——尽管雨宫的说辞是要独立一回自己过去。回到房间，她重新拿起电话，幸村在电话那头已经迫不及待了。 “叔叔阿姨怎么说？” “他们同意了，只是我没有告诉他们不是自己去。”雨宫想了想，还是跟幸村实话实说的好，时间紧迫，她不大想在这个话题上跟自家父母打太极，但并非是她不信任自家长辈，而是怕被连番八卦。 “为什么不和他们说？”幸村大概也想得出少女的顾虑，但还是选择悄悄逼问她。 “解释的话好像有点麻烦吧，时间紧迫，我怕你等太久，一会都要熄灯了。而且毕竟就两天，他们很放心我过去，也没问同行什么的…总之就是这样！” “呵呵，那也行吧，只是我觉得有些失落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正式站在美泉身边的位置？”其实他完全知道她的意思，但还是决定调皮一回。 “你可不要污蔑我…”雨宫觉得这话怎么说都很难以描述，那种再次踩坑的感觉附上眉梢，她很无奈，每次在这种话题都要吃上神之一瘪，“我还没说妈咪感觉比起正牌女儿还更喜欢精市呢。” “好吧好吧，是我错了，”幸村悄悄捂起嘴角偷笑，那顿早餐属实是在脑海挥之不去的景象，“不过现在时间估计有点赶，新年的话人流量会有些大，我得先看看车票。” “嗯，我现在也查下，”雨宫重新打开电脑，话以到此才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幸村说他陪自己去，而且考试是两天，所以他们是要一起住…？ “精市…那个，到时候过去的话…住……” “酒店我会找的，你不要担心，”幸村顿了顿，大概是前面的脾气已经起了个坏头，继续道，“还是说，美泉比较想和我一起…？” “せい——い——ち！！も！！（sei i chi！mo！！）” 幸村温柔却故意压低的深沉嗓音透过耳膜，笔直地穿过雨宫的心脏，那是一种有别于往常的感觉，比起触电更为让人颤栗。少女表示她直接投降，就是嘴上还不允许自己放过。 “呵呵，我会尽量找两间房的，但很多临近的酒店都几乎订满了，如果最后只有双人间也可以吗？”幸村大致浏览了遍，并非是他想做些什么，而是真的房源紧迫了。 第139章 “嗯…可以的。”雨宫也知道现在才开始着手这件事确实太赶，幸村能抽空帮她做这些事已经是尽力了，况且正月还是假期，她也无法要求太多——就是这禁不住的心跳一直砰砰，让少女久久无法忘却那温柔馥郁的送抵。 - 最后少年找到了一家还有空房的酒店，虽说是双人间，但胜在距离北大不远，只需要步行五分钟左右。 幸村给雨宫发了酒店的网页，少女发现只剩下一间双人房，知道自家男友已经是无计可施了，于是便答应下来。 由于北大的考试是从一号上午开始，雨宫只能自己先飞去札幌，幸村则会在她第一天考完后到。 在下了飞机后，幸村给她发了短信，雨宫回复一切平安，便打了车往酒店去。 望着车窗外刺槐花之城的札幌的光景，雨宫不禁感慨这座北国之都。四下看去，皆是不染尘埃的纯白，正月的北海道白雪皑皑，让她恍然想到了川端康成笔下的厚雪。特别是到寒冬，这座城市仿佛陷入寂静，那皆为看似现景，实则在包裹隐喻，就如同少女梦想中的雪华，净化着一切，让她这段时间以来有所焦躁的思绪得到了片刻安宁。 雨宫在飞机上拍了一张越过津轻海峡踏入北海道边界的图片发给幸村，那副光景在少女看来就像有着冲破云端的魅力，当时她就觉得与某人的现状十分应景。 的士窗外呼啸的风声缠绵，雪落缱绻，盎然一副白花飘零的洁净世界。少女匍匐于膝盖的电子攥紧在手，屏幕不曾亮起，这次她未曾再心慌，而是从玻璃上回过了头，再次翻开夹好的书页。 到达酒店已是晚间六点，淋浴完后，雨宫拨打了送餐电话。由于被饥饿占据了思考，她暂且放下了学习转战窗前，眺望这座她从未踏足的城市。 她的父母都曾在此就读四年，如今仅是窥见这冬日一角，雨宫已经能感觉到安静的流淌，从建筑自上而下观测的街道堆着积雪，却丝毫不妨碍牵手相伴的旅人深深烙印的并排脚步。 尽管少女不是赴此来看一场大雪，但也沉迷于这片无垠的洁白中，仿佛所有的思绪都将缓慢渗出，犹如静水流深的清凉泉水。那是种让心灵变得柔软与澄澈的回溯，祥和地接纳与消融一切，就像是连痛苦也会照单全收。 深吸口气，雨宫缓缓地闭上眼睛，未拿书籍的右手轻轻附上那沾染了寒气的落地窗，宛如在朝什么神明虔诚地许下愿望。 - 幸村的电话在过半的亥时赶来，雨宫接起电话，向他叽叽喳喳着窗外的飞雪。少年一边收拾着行囊，一边侧头感受少女的心情，时而与她轻声细语。 “精市今天这么快？”雨宫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这个点数比起往常有些过早。 “嗯，所有训练都提前结束了，训练营给我们留出了收拾的时间。” “那我岂不是在打扰精市的时间…” “说什么呢，我很乐意让美泉陪我呀，”幸村对于她的抱歉思维略有不悦，“而且是我给你打的电话，下次不许这么说了。” “嗯！”少女特别开心听到了如此坚定的回答，若说使没使坏，其实她潜意识里还是有的，而这只能归根结底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美泉现在在做什么？” “真想和精市一起漫步在这里啊…”雨宫发出感慨，并未直接回应少年的问题。雪乡的美景是撼人心魄的，遥想到牵手的两人踏雪而去，脚下靴子咯吱作响，温柔就仿佛会在凝结的时光中流淌。 “如果明晚不下大雪的话，我们就去散步吧。”听见她少有的撒娇，幸村果断为她打下安心针，想要让她怀有快乐的期待，况且…他自己也很期待这来之不易的相处时间。 “好呀，不过不能走太久，我还是要回来温习一下的。”雨宫的设想也是如此，不由得弯起嘴角，她感觉幸村就像是她的小蛔虫，在想什么都很默契。 “haihai，用功的女朋友大人，"若是雨宫现在就在他的身边，幸村大抵是要点点她小巧的鼻尖，“那就明天见了…晚安，美泉。” “先睡吧精市，晚安。”雨宫按下红色按钮，随后回头走向书桌。 - 北大的招生考试与东大的有些许不同，但第一日都是以考试为主，同为榜上有名的医学部都是实力雄厚，完全当得起北海道地方最高学府之称。 前面的必修整体对雨宫而言算比较轻松，特别是当少女见到多选的额外题的时候，眼神差点放光，因为那正是她前段时间复习到的趋于正无穷的极限定义变种。 过完数理化和语言是医学的专项考核，在后面的综合大题的四选二里，雨宫特意挑选了自己有信心的来做。时光在沙沙的答题声中飞逝，也许是因为非第一志愿，她给自己的压力没有过大，加上即将能够见到幸村，少女的状态比在学校的时候精神不少。 收卷的时候已是下午四时有多，雨宫交卷后先去洗手间反复洗了好几遍手，搓的已然有些泛红，仿佛想要擦去浮世所有的痕迹斑斑，随后步下楼梯，漫步在偌大的校园。 见天空逐渐换上熹微，加上雪地的折射，温暖的色彩虽不夺目却散发着独特的柔情，雨宫放慢了脚步，满心欢喜地欣赏着平日里无法见到的景色。 少女真的很喜欢白色，洁净雪白的世界仿佛能渐渐归隐于中，能够将她整个包裹，无关来人是谁，都尽数溶入那轮回般的昼夜。 - 到达校门口的时候，幸村一眼就认出了裹着大衣的少女，她踏在白雪之上，雪花飘然落下，并未撑伞的她似是在用那头乌黑的秀发接纳从天而降的洁白。见到幸村正伫立在路口，她用力挥了挥手，然后迈着轻快的步伐向他奔来。 他觉得她的笑靥扑通扑通，踏雪而来的场面印着斜照的夕阳，仿佛是大自然此刻最好的馈赠，将无暇的世界染上热烈的红晕。 少女凛然奔向他的怀抱，终于在这个随雪放晴的午后，周遭变得朦胧暧昧，只剩下柔和摊开的一双人。 幸村一手举着伞，一手环住她，随之传递的温度极速上升。路过的行人对冬日的小情侣似乎是见惯不怪，但依然惊叹于幸村那副人神共愤的容颜下，夹杂着窃窃私语。虽然大部分都是议论着女孩相比少年过于平凡的皮相，但幸村选择忽略，而雨宫其实全部都收进了脑海，只是隐藏于心。 “见你这么开心，是不是考的不错？”幸村搂着她的臂弯强而有力，显然是不愿顷刻放手，路人见没什么好戏可看，也逐渐为这对小情侣留下独处的空间。 “感觉还可以，但我是因为见到精市高兴。”雨宫抬眸望向他，沉溺在那束明媚的光中。 几月不见，秋去冬至，少年目视又长高了些许，那袭因向她倾斜而微微沾染白雪的发丝犹如远山林海。雨宫顺势探出手，为他轻轻扫下星点，而幸村已经眼尖地发现少女的手略有通红。 “怎么不照顾好自己呢，”幸村以为她是冻得僵了，实际上确有部份的原因是如此，“围上这个吧，不比神奈川，札幌还是冷不少的。” 见他轻手将白羊绒围巾取下一角，独属少年的气息骤然包裹上少女的脖颈，她内心的季节更替实在过快，冰冷的冬日就此瓦解冰消，红旭在爬升，逐渐占据了雨宫的脸颊。 第140章 少女害羞地垂下头，默默将手放在他的手心，感觉到他冰冷如玉，然而眼睛却是真切的温度。幸村缓缓收紧，将少女的手一同放进口袋，让她走在自己内侧，两人并排着踏上回酒店的路。 仅仅五分钟的距离，却仿佛走出了一个世界般久远，白日褪尽，换上深沉的色泽，像是伫立于万千落日之外，晶莹回响清脆屐声，在雪原留下平行而紧贴的痕迹。 寒风渐起，十指相扣的双手犹如冬日红红炉火，最后的余晖映在飘舞的雪花，雨宫伸出闲暇的右手往伞外伸，接过冰冷的传递，仿佛是感谢世界将百般无赖的阴霾赶去，换上穿透胸膛的明亮。 - 幸村对于札幌的雪之初次记忆，便是由无数胶片般播放的少女的宁静时刻堆积而起，他想大概无论过去多少年，这些记忆都将如月光倾斜，被洪水席卷来湖底的沉淀永不蒸发。 少女被包裹的篝火终于获得了焚烧的准许，石狩山下的风声呼啸，带去了她的欢喜热爱。 少年被填满的心绪再也失去远走的单程票，定山溪侧的冰湖仄仄，带来了他的怦然心跳。 第89章 八十三 天公不作美，新月带来了更大的风雪，幸村和雨宫只得被困在酒店，简易地在餐厅点了牛乳火锅，馥郁芳香的气息包围着幸福的姿态。 一起漫步的愿望被白雪掩埋，加上少女也不想去澡堂浪费时间，她明天还有二考，于是只能拖拉着失落的情绪返回房间，两人只是约定了考试过后再补上新年的参拜。 “精市，那我先去淋浴了哦。”雨宫从箱子里翻找洗漱用品，幸村表示自己要先和家里通电话，让她先去梳理。 - 电话没响片刻便传来了幸村由美叽叽喳喳的声音，嚷嚷着想看札幌的雪景，幸村对于自家妹妹的活跃已经习惯，虽然没办法去户外，但还是对着玻璃窗外拍了一张。 “哦呀？哥哥，你和雨宫姐姐住一间房呀？”幸村由美没有错过玻璃窗照映的少女身影，笑盈盈的声道让少年的肩头抖了抖。 “咳，没有房间了。”刚才拍的时候没有注意，幸村点开大图，发现雨宫的背影只出现了一角，像素也很模糊，看来自家妹妹的眼力不错——像哥哥的某人一样，尽是学会了透过现象看本质。 “精市，你们分开睡吗？”幸村妈妈听见了女儿的嚷嚷，连忙接过电话。 “是的母亲。” “嗯。虽然你们现在不小了，不是妈妈说你，但这种事情的话记得要问过…” “妈妈…我没有那个意思，你们放心吧。况且，我也会尊重她的。”幸村及时打断自家母亲的话，原本他自己都没有想那么多，再这么说下去可不能保证这正人君子的典范了。 “好吧好吧，那爸爸妈妈不打扰你们了，当作旅行开心的玩一趟吧，记得注意安全啊！” - 被自家三口这样一提，幸村说不紧张是假，明明只是眺望那轮被飘雪蒙蔽的月，四下却骤然全是雨宫的笑靥。黄昏时见到她的狂跳不止又卷土重来，记忆中散发着严寒的小手却照应着灼热的火焰，仿佛能融化冰山万川。 少年觉得自己不能这样沉沦，走向桌边倒了杯温水一饮而尽，偌大的空间过于安静，他甚至觉得自己能清晰听见咕噜的声音。未被遮盖的月色为他的心蒙上面纱，悬在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似乎是对他面临的无期徒刑所倒数的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吱呀的开门声惊醒了在梦中流连的他，少女身着纯白的睡裙，盘起的湿发露出白皙秀颀，小手正托着毛巾擦拭颊间挂着的水珠。 幸村一时失神，忘记了言语，像是恍然间回到了教室的桌前，依旧是那张温婉的面孔，乌黑柔顺的碎发随着脚步摇曳，眼神依旧是让他烙印地与记忆中的夕阳深深重合。 明明都是相同的心跳瞬间，却又有所区别，这样的差距让少年熟悉又陌生。 “精市？我把吹风机拿出来了，你去用吧。”雨宫指了指浴室。 “好。”他回过神，沉默地从行李中找寻睡衣。 不知是酒店的暖气很充足，还是幸村刚才的眼神蕴含着生涩的情绪，让吹干头发的雨宫有些冒汗。她拿起书本，起身将暖气调小了些，然后走向落地窗前。 一直以来她都想尝试这种阅读的感觉，背靠墙壁，抬头侧眸便是无暇的一切，时间安详流逝，群星在沉思中默默闪耀，落雪顺着玻璃流淌。 这一切的所有都应长久，让她如此笃信，连纷飞的大雪皆是，与那伸手便能触碰的她的少年。 - “怎么坐到地板上？”幸村出来便是这副景象，少女坐在落地窗前，明明是翻阅，却让他似是沉浸于幻境。 “突然就想坐在这里看看书，昨晚我还没留意到，这样好浪漫。”雨宫见他走到自己身边，玻璃如镜般反射出少年常年锻炼而精致无比的身段线条，他坐到床榻边，注视着自己背影的神色浓郁而深邃。 “是啊，好像一切都被掩盖，只剩下美好，”幸村并未望向窗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中是少女没读懂的隐晦在悄悄泛滥，“一起坐上来吧，不然容易着凉。” “嗯。”雨宫合起书本，起身与他并排坐到床边。 幸村顺手搂上她的腰，带着一丝撒娇道，“我想美泉给我讲课…不然只能看着你无所事事了呢。” “好呀，精市想听哪部分？”见自家男友再次哼哼，雨宫的嘴角实在藏不住任何秘密。 “嗯…就从刚看的这里开始吧。” 耳边传来熟悉的音调，幸村只见雨宫加以手势的龙飞凤舞，宛如初春的候鸟，他百听不厌。思绪随天籁飘回往昔，他仿佛又见到了那个站在讲台上自信大方的少女，粉笔在那曾经的纤细嫩滑间穿梭，不一会就填满比她还高的黑板。他也会想念那时的岁月，咫尺的座位与一旁同样处于万众视线焦点的她。 因为如此，他才更想珍惜现在两个人的时光，尽管只是听她讲书，都竟有种将全世界揽在手里的实感。唯有眼前的人，才让万籁失色，唯有惜惜相拥的时光，才让万籁俱寂，正月的飞雪仰望星空，滚烫的心只愿穿过幕雾。 - 辗转一晃便是子时，雨宫抬头发现有些晚了，起身收拾准备洗漱。 “我买了新牙刷和牙膏，精市一起用吧。”她从箱子的隔层拿出买好的用具，递给幸村。 少年应声接过，望向梳妆镜中的两道身影，一种新婚夫妇的感觉油然而生，仿佛世界已经为他设想好春天的到来。 不经意间两个漱口杯的悄然相撞，带上了一丝扑朔迷离，雨宫将视线投向他，两人相视一笑。 “泡沫，沾到了哦？”见幸村像在发愣的样子有些可爱，她好心提醒着他，却止不住用手挡住偷笑。 少女点亮这浩瀚的夜境，幸村见此，一时玩心四起，将脸凑上她的，无声的相触将最后的滤纸戳破。 开始只是小猫挠痒玩笑般地脸贴着脸，寻不清是谁蹭到谁那片微凉的嘴角，意识逐渐占据理智的上风，他伸手抓住她纤细的腕，眼波间流转着琉璃般的七色烙印在他方寸，像不安的精灵奔向雪暮，用那片肌肤触碰她的。 第141章 笑声逐渐藏匿于沉静，狭隘的空间只剩下两人愈发沉重的呼吸声。不再满足于耳鬓厮磨，幸村抓紧了她的手腕按在洗漱台，先是细细地辗转，吮吸那片微翘的唇弓，不经间发出调皮小孩将泡泡戳破的声响，而后微微下移至少女欲穿息而阙离的承浆。 她的力气被顷刻抽离，却不曾想过抽身推开，从前的蜻蜓点水与此刻相比宛如儿戏。他细细描绘着她柔软的边缘，那下意识合上的双眼，落在他的眼里仿佛是虔诚的信徒得到神殿的通行，于是低头凑近她早已红透的耳廓，语毕为那片烟绯献上一稳—— “愛してるよ，美泉は？” “…うん…私も…” “手首を…外してくれ……” 还未从萦绕间回过清晰的意识，雨宫只是听从幸村那声略带沙哑的呼唤，就着少年的线条半滑着摘下了他的护腕。 见她已经使不上劲，幸村先是抚了抚发烫的脸颊，随后搂上少女的腰。久经训练的手部肌肉使他轻而易举将她单手托至台处，将她平稳放下，再次牵上那只半撑着的手滑至五指紧扣，本就放得歪扭的黑色护腕啪地应声倒地，像是打破微妙沉默中最后的那丝平衡，少年低头垂眸，为少女盖上他的专属印记。 雨宫顺势半依在他的胸口，跳动的起伏逐渐与她的心率相重合，急促的呼吸再次被唇间阻隔。他深入地探索她的贝尺之间，缠绵着柔软，时而轻轻咬磨，时而与那温热紧紧相吸。幸村的鼻尖飘过牙膏淡淡的清香，她的睫毛一张一合，仿佛穿堂疾风，如寒冰似箭，却烈火如歌。 从神奈川的春夏，到百千里之差，再回响于洁白雪地，幸村自觉等待了很久这样的浓郁。多少日子茫然等待急行列车通过的道口，广阔无际的时间，他与她再次牵起不愿放开的双手。尽管昼夜都仰望着同一片夜空，相隔的痛楚，此刻终究融化在毫米之间。 区厘之外是茫然飘下的洛雪纷飞，也许在即将到来的明日之前，什么都不会消融，即使此刻描绘的会被记忆当作梦境，但此刻想要静止时间的燃烧浓郁，才真正点亮了温柔的光明。 - 不知过了多久，余光只觉她莹润香甜的肌肤随时让自己失控，幸村才不舍地离开那片芳择，两人视线交缠，却相顾沉默。少女重获呼吸，默默垂下了头，不敢看他眼里的光茫，揪着襟口的小手微微颤抖。 “抱歉…你害怕吗？” “不是……”雨宫见他有点误会，想解释却不知道如何措辞，“我只是有点紧张…不是害怕，我喜欢…不是…我喜欢精市…” 听她那般的口齿不清，话语渐渐藏于沉寂，幸村的心才定了下来。如果说一开始是意外，后面的便算是随情而起，他没有感觉到她的抗拒，才有此下文。只是第一次的深入探索让人有些天旋地转，任由思绪主导，他此刻内心更加地小心翼翼。 幸村揉了揉她的发，将她重新从洗漱台上抱落在地，牵起那双手推开门，示意她坐到床边。雨宫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脑袋仍旧昏昏，只得乖乖坐下，茫然见他走到热壶前倒了两杯温水，然后递给她。 无需多言，她感到口渴他是必然知道，于是她的头垂得更低了，仿佛像个要打地洞的小仓鼠。 “今晚我想抱着你入睡…可以吗，美泉？” 他的一席话差点让她呛到，幸村连忙拍拍她的背，“我不会做什么的，就是觉得会安心。” “嗯…嗯，我知道…”与其说是被水淹着，不如说是少年的直球将雨宫击倒在地。她已经深刻认识到大神亲临还故作姿态地撩拨是多么震慑，而她必然是举手投降的那一个。 “那睡靠窗这个床吧，我喜欢。”将少女再次一把拉入怀，幸村深深埋进了那片温柔乡，嘴角是怎么都止不住的笑靥。 跌进柔软的床单不需要过多力气，少女的裙摆晃荡摇曳，显出了那段膝盖间还未愈合的伤痕。依旧带着的生硬痂块暴露在攀爬的空气，内里却凉寂。 雨宫本想拽好隐藏，自家男友更加眼疾手快，只一瞬便从散发暖意掉落至极寒苦地。他蹲下身，骨节分明的大掌小心翼翼地附上那块漆黑，眉毛打成了结。 “这是怎么回事？”幸村的语气一下就火了。 “运动会的时候跟一个同学撞到了来着，嘿嘿…”尽管少女觉得是意外，但自知理亏，音量也减得很低，跟前气场翻涌，她只好赶紧双手捧住那张即将冰封的脸，“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见她没心没肺地傻笑，幸村的内心在瞬间过完了四季，“我一离开你就冒冒失失了，这会让我伤心的。” “以后会注意的…” 后面的话语被下一秒的动作所封印，因为幸村已经凑过了仍旧微凉的嘴角，落入少女视线的角度是整一片鸢尾世界。少年低头的瞬间所触碰的痕迹开启了触电模式，鸡皮疙瘩毫无征兆地涌上，让她的心尖为之一颤。 像是完成了什么仪式，幸村才缓慢起身，终于拉着她嘎吱嘎吱地摔进包裹轻柔的天地。 -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的感觉，大概是枕边的少女已经消耗了太多力气，刚躺下的时候还有些害羞不敢别过头看他的模样，此刻已经进入梦境。 万籁俱寂，幸村感觉自己甚至能够清晰地听见她的脉搏在耳边鸣响，见少女翻了个身，手心的红通有所消退，他轻轻将略有凌乱的碎发别过她的耳尖，随后轻声拿起梳妆台上的遥控器，将暖气调高了些。 “晚安，美泉。”他轻声如一道庄重的神谕，瞥见她略有红肿的唇瓣，无声地勾起嘴角，而后合上双眼，期待着与她进入同一片梦乡。 月光涌进洒遍温柔的屋里，夜空的衣服换上星点，那是比梦境更为真实的流光，也是比真实更为梦幻的绚烂。 第90章 八十四 这大概是几个月以来，雨宫睡得最踏实的一次。 晨光微熹，酒店的闹铃恰时响起，幸村揉了揉眼，却发现身边无人，一下惊醒后定眼细看，才恍然瞧见已经起来收拾行李的忙碌少女。 “早安，精市，你不多睡一会嘛？”雨宫今早还要参加考试，原本她打算等自己收拾完再叫醒他。见床上的身影悠然转醒，她走上前去抱了抱。 “早安，美泉。我还是不睡了，一会吃完早餐我送你过去。”幸村起身掀开羽绒被，随后回过那片温暖，准备穿鞋洗漱。 “不用麻烦啦，一个马路很近的，精市还要晨练吧？”雨宫一猜就知道放假还早起的他想要做什么，他总是那样努力。 “但是我想陪你一起。”幸村默默拌了拌嘴，他嫌在一起的点滴太少。 “不行哦，来回就浪费时间了，精市也有自己的事情呀，你会担心我，可是我也会担心你嘛。”雨宫难得恢复了往日的倔强，而见她如此坚持，少年最后只能作罢。 两人商量好中午由幸村退房，等到雨宫考完试后再会合去参拜。临别之前，幸村在她唇间落下一吻，只见少女如他所愿染起的粉红，少年这才松手放她离去，那飞奔的背影如兔子乱窜。 他默默望着少女驰骋的身影，莫名的愁绪油然而生，那种感觉无法用言语描述，像是一切话语都沉溺于隔着花与雪的那方。 第142章 雨宫的午餐是在校园里解决的，因为下午她的面试是第一场，时间比较紧张，没办法和幸村一起悠闲地找家餐馆。幸村则是选择留在酒店的餐馆用餐，在这个被称为拉面王国的土壤上，少年果断选择了正宗的札幌味噌。 端上的浓郁大豆汤浇在那碗热乎热乎的金黄拉面，厚实的圆片叉烧被冲刷得欢快律动，紧紧地靠着依偎，兹拉兹拉地发出欢愉的讯息。 他看向这大碗的满足，配料太般配，饥饿经由视网膜传输到下丘脑，呜咽则顺延至前额叶皮层，透过玻璃的层层斑驳像是雪华，星星点点攀爬上木勺的长柄，热度上升的很慢，却长久保温，这样的总和是恰好。 - 享用过后，幸村领上两人的行李箱，在附近寻了处公园作发球练习。而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训练全程被一位躲在树后的少女拍了下来。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幸村才收起球拍准备离去，回头的瞬间不知从哪里冒出的三两小孩莽莽撞撞，竟然从树后发出了乓——的巨大声响。 他反应的很快，甚至一瞬就判断出那是相机掉落的声音，因为曾经在u17的训练营里自家室友就不小心摔坏过宝贵佳能的外壳。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小孩赶忙向受害者鞠躬赔礼，只见走出雪丛的是个矮小的身影，张扬的挑染橙红覆盖在深深的漆黑。 幸村挑了挑眉，他对于长相从来是不爱评价，但确实没想过居然有人会如此搭配，特别是那簇艳丽，让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觉得自家女友真是学生里的另类——就是他很喜欢。 “嘘…”少女觉得她十分倒霉，先是偷看的地方不够隐蔽，随后还要破了个产，“姐姐没事，你们快走吧。” “你还好吗？”幸村不知道她的小九九，只是礼貌问候了她，两边掌心紧握的一蓝一白拉杆箱停在原地，此刻的色彩已经超过三种，显得些许杂乱。 少年弯下身，替她捡起掉落的吊坠，那是银色的高尔夫球，他多留心了一眼。 “啊，谢谢你的帮忙，我没事的…”少女没成想少年虽然英气，性格却让她觉得温柔细腻。 “呵呵，那就好，以后拍照要小心看路哦。”见她不是在勉强，幸村准备回头。 “那个！”大约是想抓住什么，少女忽然鼓起勇气，突兀的声线划破公园难得的宁静，随后意识到有些尴尬，又降低了量，“…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抱歉，”幸村此刻了然了她的心思，没有回头，只是晃了晃手中的行李，“我的女朋友还在等我，愿你路上小心，那么，再见。” 两双滑轮滚动在覆雪小路，踩踏的平行线笔直，最后拐了个角，随那袭勾人心魄的鸢尾蓝消失在天际。 少女默默关掉了摄像机，背后路过的自行车略显汹涌，毫不费力地撵在刚才少年所留下的蓝色旷道，阳光的锯齿割裂了冰上碎痕，两条中间线被随之覆上的皑雪推涌堆叠，最后默默相汇。 - 午后的天气可谓出奇的好，大约是下了整夜的雪，云层失去了存量，拂晓的空中正万里放晴，增添了一层有别于冬日的清爽。 雨宫对此是感到无奈的，毕竟她和幸村都梦想着能够踏雪纷飞，可这大好日子不在两人空闲的昨天，属实是不逢时的典范了。 幸村依旧站在昨日等她的地方，模样像极了梦中小鸟眺望心中的净土，路过的行人纷纷回首，想多欣赏几眼少年的容貌。 可惜直到等待的人出现在地平线，未曾笑靥如花的他才挥起了手，面露悦色。 “一会去完参拜还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幸村接过雨宫肩上的背包，轻车熟路牵起她的手，而她大概是太清楚自家男友的行为，硬是没让他发现别侧的泛红手心，偷偷放进口袋，正好也为了暖和暖和。 姣好的画面惊扰了众生美梦，一旁围观的路人这才不舍离开，原来人神共愤的少年早已经拥有他的心上人。 “没有了，这次来只是为了考试，我也没做攻略，况且精市还要赶回去训练营吧。”雨宫知道他是体贴自己，但是时间太赶，之后她也只能陪幸村到车站。 “那就下次再一起来吧，有空的时候。” “嗯！等我们有空的时候。” - 北海道神宫作为虾夷的新第一宫，最高之社格必然非纸上谈兵，来往的人群尽管不是伊始当日，也依旧是络绎不绝。 幸村和雨宫来到的时候已是午后四点，距离关闭参拜的时间还有不到一个半钟，虽然看似充裕，两人却仍有行程，不免只能是祈祈祷就得离开这里。 一路踏过的都是无垠，神社的气氛让人心绪寂静，流光抛开重愁，隆冬飘洒的满园萋萋，全然凝结在那即将压垮光秃枝桠的雪华。 因为行人潮涌，幸村圈起少女，自己走在了表参道外侧，两人的步伐不曾二人三足，频率的共振烙印在不知何时会被下场飞雪所遮掩的悠长大路。 净完手后，雨宫塞了两次五円硬币作为和自家男友的香火钱，因为有结缘的意思，她万分想要取个好兆头。虔诚地二拜二拍一拜，默念聿娜如愿，她自认愿望很小很少，但是却没有得到梦想中的预告。 见她的动作有些迟缓，少年凑过身来，正准备询问少女抽到的签文，却见她握紧了拳。 “不太好吗？”意识到大概不是应该兴奋的场合，幸村收敛了本要灿烂的言语，他抽中的是九十番大吉，但还没看到自家女友到底抽中了什么。 “嗯…精市呢？”雨宫停止了想要攥紧的手势，她也不是完全相信，只是茫然有种不被世界承认的怪感。 锁眉的姿态连结成片，幸村正想着如何开解正在关键阶段的她，随后郑重地拉起雨宫的手，那阵寒气经由指尖仿佛直逼心脏。他自顾地摊展开握拳的掌心，将那张凶签抽出，再把自己的大吉交予她。 “美泉把这张拿去做护身符吧，我去帮你把签文挂上，”他转过身，想起什么，又停下脚步，“不许瞎想，你的努力我都知道。” 那张黑白相间的长条随风飘荡，死死捆绑在绳子中央，幸村其实瞥到了上面的讯息，也大概知道了她低沉的缘由——那句‘欲求千里外，要渡更无舩’确实是有点吓人，但他也不曾过分相信这些。 比起什么预示，他更愿意去相信人的努力，真正的顺其自然应该是竭尽全力后的不强求，而非埋怨被时光堆叠的痕迹。 况且，在雨宫略显动摇的时刻，少年觉得自己更加应该给出坚定的态度，不管从哪个方面都是如此。 想到这里，他原本的计划被瞬间推翻，幸村回到她的身侧，少女依旧维持着伸手的姿势，他从网球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纸袋，然后递给了她。 “这是？” “补救的生日礼物，”幸村示意她拆开，“本来是想着到车站再拿出来的，没有陪你过到生日，真的抱歉…” “不要这么说！”少女虽然对他大概是从电邮号码中推测的正确日期感到吃惊，但泪目更甚，那是款晶莹的手机吊坠，上头正是两只小巧的纸浆面具，“我们家平时也没有庆祝的习惯…我很开心的……” 第143章 “那就不要再想啦？”点了点她冻僵的鼻尖，幸村再次附上她的手掌，“走吧，我们回去。” “嗯！”感受着十指相扣的暖意，雨宫这下觉得这放晴的天也不算失去意义。 这真切的感触能够抵抗多久，无人能顺利去回答这样的问题。只是少年和少女在这个瞬间，更愿意清醒地沉沦，即便最后要怀缅那无悔绽放的七夜飞雪，也应是永恒的铭记。 第91章 八十五 雨宫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在旅途的终点去抱怨它的短暂。 少女其实不太爱运动，走路也是同理，就像努力学习是为了应付考试，选择跳级是为了梦想的事业，跑步是为了健康和成绩，但是与幸村漫步到车站的时光过得飞快，让她有些怅然若失，因为这没为她留出好好整理阴霾的间隙。 幸村也有些失落，两人草草就见了一面，留下些许的回忆又就此匆匆告别，如果可以，他希望这双手能一直牵下去。 “我等你进站了再走吧，”雨宫努力扬起那张难看的笑脸，“加油哦精市，好好训练，注意身体。” “你也是，不要熬夜太晚，每次都是我睡着了你还在看书呢。” “我知道啦…”她像被触及心事，卷起的指尖深深埋进手心，“我就是想更努力一点…” “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呢，”幸村无奈笑笑，对她展开双臂，“美泉，过来。” 那一刻的汹涌是无法言说的情绪，少女扑通就冲进了他温暖的怀抱。两日亲昵相连的琐碎细节充斥了她浆糊般的脑袋，明明不曾见面的时候是那样时刻修饰着表面的安宁，一次次精心计算的距离要在下一个瞬间横竖决裂，她与他像是一同喧闹了分秒，而后年华再次转身，继续去经历被时光拉扯至长的静寂。 路遥马急的尘世间空空荡荡，雨宫的思绪散落在冬日阳光的角落，中班列车的铃声响起，那双攥紧毛衣的手才不舍地放下。 “精市，再见！” “一路平安，到了记得发短信给我！” 少年背过了身，独自穿过检票口，明明有什么在内心疯狂喊叫，但是谁都没有说出那句不想回去的任性。 - 虽然难以承认，但是如梦般的两日在列车关上门扉的那刻戛然而止。幸村坐到座位上，观看起窗外飞驰的风景。分离的失意仍留存在心底，像一场永不消逝的皑雪，曾在她的目光中消融，如今孤寂时又开始了雪落纷纷。 不知为何，幸村的内心砰砰直跳，明明没有太过遥远的距离，只是门扉紧闭，已然昼中升起物哀侘寂之感。似乎那些幼稚却缤纷的夏日真的轰烈地结束了，然后堕入尘烟，消失在雪绒之间，没有留下一点点痕迹。 列车到达终点会停歇，而想念却无处止步，如今竟然只是刚刚告别，他便已经察觉阴霾的覆盖。心下的不安不知为何愈发强烈，他拿出电话，发送了条简短的讯息给她，而后合上机盖，望向那片依旧无垠的雪白—— “我爱你。” “你会永远爱我吗？”后言则永远消失在了输入框内。 - 由于新干线并没有从北海道直达神奈川，中途需要转几趟车，幸村回青森能够列车直达，而雨宫只能选择来回的飞机。 蓦地望向灰暗的窗外，积雪被清理得一干二净的街道宽阔笔直，这样的冬日没有车流交织，却让雨宫无厘头地感受到时光无情延绵飞逝的繁复。 说实在的，其实少女也不清楚这样分离的日子何时才能窥见尽头，又或者说，也许在她的内心里，灾厄之海未曾因融雪消逝，来不及也不愿意去思考看似遥远的苍白。 在到达机场的时候，她收到了幸村的那条短信，只有简短至极的告白，却源源不断朝她传来他的热烈，让人心动到惶然，传递给她最需要的力量，尽管仅仅是一瞬。 她的嘴角随即扬起，快速在键盘按下‘私も愛してる’，发现时间快要赶不及了，于是加快身下的步伐，朝着入口方向奔去。 雨宫不知道的是，幸村收到回复脸上挂满笑靥，而他也不知道的是，这句话终将会成为后来的魔咒。 他们都是不擅长表达爱意的人，也总爱用一些暧暧昧昧的手法相互试探，相互吸引。可只有这一次，直白却浓烈，滚烫而灼热，年少的誓言总是最为真诚，尽管不知可否跨越时光的鸿沟。 -----我是不华丽的分界线----- 少女除了要应对接下来东大的第二轮选拔，还要学习各种医学知识，回到神奈川后，她再次投入了足不出户的反复生活。 因为感觉自己这身心并用有些吃不消，雨宫最后只能连夜跑都省去，全部精力都投入在大量的资料里，而这带来的成果便是她已经能够不靠翻阅词典去读懂一些古中文字。 前几日渡边先生特地来找到幸村，表示希望他考虑飞去法国进行出道赛，若是赢下来，还能够留在当地进行更系统全面的培训。幸村将这件事在电话里告知了雨宫，她鼓励了他前去尝试，并表示自己接下来也会更加忙碌，让幸村不用分心自己。 其实幸村是有些迷茫的，虽说参加过两次大型赛事，对许多世界级心中有了思量，他不太知道自己的状态能否胜任。但是雨宫依然坚定地相信他，对此还为他提出建议，毕竟如今手冢和越前都分别在德美征战，同样都经历过小组别的他们，也许能够在聊天中有所收获。 幸村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随后话题一转便到了二月份的重头戏，想到自己要去不知道多久，他只能和雨宫道歉，情人节是没有办法一起过了。 “没关系啦精市，只是一个节日，以后会有机会的。”虽然雨宫内心有种说不清的感觉，但她不想在这种时候让少年担心。 “好吧，那我到时候提前把礼物寄给你。还有你呀，不要废寝忘食哦？”幸村打趣她，言语间已经藏不住因训练而疲惫的痕迹。 “没有，只是我最近都不夜跑了，现在还是学习重要一些…还是再挤挤了。” “嗯，美泉自己安排就好，那不说了，我要准备睡下了。” “晚安精市，我一会就睡。” “晚安，美泉。” - 在听见少年平稳的呼吸声后，雨宫才默默挂断电话。要说最近有什么不同，其实她自己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平日里会嚷嚷着找自己出去逛街的森口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不过她只是当作她理解自己的难处，也免得一直被拒绝。 对于之后要分入新班级，其实雨宫是有些迷茫的，如今她准备换到三年级的教室，这就相当于是重新开始，尽管不会和同学在一起很久，但学校依然是生活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嗯，反正我默默看书，也懒得起眼，大家能相安无事就可以了。”她喃喃自语，随后继续自己的学习大业。 - 第二日的早晨，雨宫几乎是第一个到学校的学生，她朝三年级的办公室奔去，准备先和新的班导见面。 三年a组的班导是个中年男性，看着比原先c组的老师严肃一些，全程和她的沟通没有什么情绪的起伏，只是吩咐她需要更加努力地学习。毕竟雨宫是从一年级跳过来的，班导在知道她报考了东大后，只是默默推了把眼镜，表示若需要脱产随时向他申请。 第144章 雨宫对此表示了感谢，暂时她还没有这个念头，三年级上课几乎都是总复习为主，相比起她自学的速度还是会更快一些。 在早休结束之前，少女回了趟一年c组，准备清理好自己余下的物品。就在她推开教室门的那刻，原本欢声笑语的人群骤然沉寂。平日里班上的女生都是以几人小群聚在一起，今日似乎有多不同，大家都围在一团，人群中央的森口优正抬头看着她，眼中的情绪她有些读不懂。 雨宫自认没有什么功夫去管，只是径直地走向书桌，森口有些犹豫要不要和她搭话，只一开口就被身边几个高大的女生喝止。 “看到了吧，这就是对待朋友的态度哦？”身边不时传来讥笑，森口的脸色越来越暗，最后低下了头，仿佛做了天大的错事。 她的其他朋友纷纷走上前来抱打不平，刺眼的阳光径直涌进屋里，只撕扯着这尘埃般细屑的吵闹，惹得人胸闷心烦。 “小优之前天天都说等你放学，跟你吃饭，原来真的是有人白眼狼啊。” “赶紧滚出我们班吧，虚伪！” “听说雨宫还要考东大呢，以前都不看书的，现在可是连人都不认……” “对啊，考试的时候还能跑能跳，到了运动会不记录上自己的成绩了就应付过去，把我们c组当作什么了？” “雨宫不是那样的人…不要再说了…”森口垂下头走向雨宫，拉住她没有停下收拾的手，“上到三年级我们还是好朋友吗？” “…”这种被兴师问罪的怪异感如同潮水，前浪推着后浪向她扑来，一时间雨宫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尽管她真的很想开口，但如今众人的气氛正到这里，她害怕自己走后森口在班上会很难过，张开的嘴唇只达一半，最后愣是没发出一丝声响。 “看吧，人家都没把你当作朋友，森口，别对这种人太好了。” - 雨宫本想两袖清风，潇洒转身去当个路人甲，可这比高等数学还难的题目它很无解。大约是动静太大，逐渐走廊上已经有不少其他班的学生驻足，有的是来看热闹，有的则是添油加醋地落井下石。 人性的一大特色便是，喜欢对自己并不了解的事物评头论足，将清澈的泉水玷污，大手一挥，再放上大石堵死泉眼。少女内心的流萤逐渐熄灭，没有思想的喧嚷是曾经的同学爱下那淡漠的背景。 只会得到惊叹与羡慕的是远观不可亵渎的飘渺，而芸芸众生中嫉妒的眼中钉的则是近在咫尺的平凡，少女曾经以为这道理都懂，可当真的独自面对锋利的刀尖，她才真正意识到那是一口无尽的深渊。 第92章 八十六 “听说c组的雨宫好像和幸村君走得很近……” “她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就是啊，估计之前就是幸村君在的时候才装的温文尔雅，现在不在学校了，人家才放飞自我呢。” 人潮的汹涌一浪接一浪朝雨宫压来，她站在即将坠落的悬崖边，往前探出一步，脚下的碎石便会嘎啦嘎啦向无尽的深海堕下，却又无法向后退步，因为身后是迷域丛林，荆棘遍布。 前往三年级教室需要往上而行，可拐角的楼梯似乎被灼眼的阳光拉得格外恒长，像是漫无止尽的通天塔，不知何时才是终点。 少女抱住书本的手收紧了些，椭圆的指甲在隐忍下硌得书皮吱声作响，虽说是自己不想再假装什么，但现实面对起来总有意外。有块红彤滚烫的铁仿佛霎地烙在她的身上，疼痛却无法呐喊。 好巧不巧，在上楼梯的时候肩膀还与不知道是谁大力碰撞，砰的一声巨响无比。少女怀中的书籍散落一地，来者见状还在上面补上一脚。 “不好意思啊，是你先没看路的。”说完哄堂大笑，仿佛是给予闹事者无比骄傲的嘉奖。 雨宫略带愤怒的抬起头，却发现是有些眼熟的学姐，她没有接话，只是蹲下身来准备捡散落一地的资料。女生见她毫不搭话，心中火气正盛，于是换上虚假的微笑，俯下身来作要帮她捡起的姿势。 “不用，谢谢。”这是少女第一次不打算用敬语。 “学妹这么客气干什么呀，”女生看准了她正拾起的纸张，一挥手便将它扯成两半，“诶呀，不好意思，我是看你可怜想帮帮你。” “不需要。”雨宫这下是彻底生气了，如果说刚才只是被挑衅处于麻木，现在的她整张脸都沉了下来。 “你看她，那是对学姐的态度？” “果然之前都是装的吧…c组的人都传开了。” “不要脸，学校的耻辱。” 她已经听不进乌合之众的发言，因为翻来覆去都是千篇一律的无聊之谈。只是被撕碎的那张草稿是曾经她和幸村一起在社办签错名字的版本，她一直收藏着，如今稀少的回忆被扯碎，雨宫心下的感受难以言喻。 “雨宫美泉，你等着吧。”女生临下楼前悄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少女似乎想起了这个眼熟的学姐，是之前跟着长谷川的人，幼稚，却又正中她的靶心。听那人的意思，这样的生活还会继续，她悄悄握紧了拳头，再好的脾气也丝毫露不出白齿皓皓的模样。 - 原本少女以为升上三年，大家都应该在努力备考，没有闲心去关注这些破事，但是她低估了幸村在立海大的光环，因为所有人都认定她是那个勾引幸村的心机女，就连三年a组的人都没有错过。 一开始只是没人与她打招呼，孤立她，后来从曾经c组那边传遍了全校的她报考东大的消息后，有人会偷偷用马克笔在她的抽屉祝她落榜，被她再三擦去后干脆直接用不知道哪来的美工刀刻写。 接着是给她写匿名信放在鞋柜，不是让她远离幸村就是诅咒她考试，甚至还有可能是杂志社的人挖出了她国中时在女校运动会和平时体育课跑步略显狼狈的样子，然后配文说她没有集体精神，极度自私等等，还在照片上划了大大的叉以示抗议。 最后更为过分的是还找出了她以前国中在学院祭上穿的表演服——只因当时的服装是件吊带裙，然后被用来涂涂画画。 幕后的推手十分聪明，大概是不想事情闹上台面，这些被涂画与ps的照片都只是私底下在众人的手机里传输，一次都没有上过校刊和公告板，但这架不住富有同学爱的一群人都敢在她的面前举给她看，或是讥讽或是耻笑。 学习和各方的压力让她不自觉地喜欢往洗手间跑，一个课间她需要用洗手液清洁无数遍，直到一日反复的摩擦终于搓出了血，才反应过来什么是疼痛。望着洗手盆里混着丝血的泡沫，她终于感觉到这个世界被撕成了碎片，原来自己已经成为了那荒芜碎片中的一员。 雨宫道不明这是种什么感觉，只觉自己如尘埃般被风卷去东西，冷峻的山峰站不住脚，平坦的田野拥挤不堪，云端的高塔她够不着，火山的熔岩烫出水泡。若只是被孤立，她也许还有一丝勇气赤脚踏出这片荒凉黄沙，但少女见不到绿洲的边界，连无声的眼泪流出都瞬间化作虚无，即将干涸在这一无所有的炎热。一切的一切都远走飞去，最后汇成奇点，无穷的引力将她吸入暗无天日的空洞。 第145章 她发出的呐喊被掩盖，像是救生圈在洋流中央瘪尽了气，她的努力被无情摧毁，不翼而飞的书页出现在沟渠的角落，夹杂在酸奶和剩饭的垃圾桶里。太多乏味的相似，人心犹如狭似暗礁间的暗涌，嘲笑着落水者的无能，然后拖入怒涛狂卷，无情将她撕扯殆尽。 每日唯一的盼头是什么？雨宫觉得就是回家能收到幸村的电话。但是少年忙碌，对学校的一切也一无所知，她想过向他倾诉，但最后还是选择合上嘴巴。固然自己是压力剧增，但幸村也是同样的道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她渐渐失去指望有人能拉她一把。 有那么一刻她恍然觉得，或许望见雪才是她最为期盼的实事，她想逃离到荒无人烟的堆积皑皑里，冰寂冬夜才能带给自己最后一抹灿亮。 可是这白啊，它早晚都会消融，随后就露出狰狞的地表。 - 隔天的晨会上，主任宣布了雨宫退出学生会的消息，柳生心下觉得不对，按道理上讲大家都会留任到最后为了以后能够有事可写，不管是为了保研还是工作，而学生会也从来会帮助即将毕业的学生去保留位置。 他结束会议后便往三年级跑，到了半路才想起自己身为风纪委员却带头犯错，又赶紧慢了脚步。 “你好，我想找一下雨宫美泉，请问她在班上吗？”柳生走到三年a组的门口，见正好有人，于是开口礼貌询问。 谁知原本见到是柳生的学姐眼神放光，听到是找雨宫之后，摆摆手表示不知道，然后果断转身离开了。在扭头之前，柳生明显看见女生藏在眼底的厌恶，只不过不是对他。 - 幸村和雨宫将近两个星期失去了联系。 最近的一条短信是在情人节的那两天，幸村除了对不起以外还告诉了她之后很难再打电话的事。因为已到巴黎，除了这现实的时差问题，他最近的训练急剧上升，渡边还为他找来了经纪人全权负责他的饮食起居和训练事宜，严苛的作息表让他根本没法抽出时间和日本的晚间对上，两人几乎都是短信交流。 雨宫似乎失去了讲述生活的热情，她的日子什么都没有留下，只有无尽的空虚和黑暗，而幸村一开始还会和她讲述刚到来的新生活，在投入训练后也失去了分享的空间。两人的记录一短再短，不知从何时起，幸村没有了回复，她大约猜得出来是去了封闭训练，但是幸村却没有明确告诉她，只是她也能理解，因为最近两人几乎只剩下了早晚安。 语言也许是种苍白的艺术，若是她心情平静，就算只有晚安也会感到幸福，仿佛那个对自己微笑的少年就在枕边，会认真的望着她揉揉秀发。但她逐渐要想不起来那种快乐的感觉，她的生活似乎一团糟，陷入了别人司空见惯的困境，她开始害怕起期待后不美满的结局。 尽管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很懂事，她想与他并肩，但是理想十分丰满，现实的骨感却能硬生生硌出一道划痕。雨宫觉得自己像是等待着神明启示的微小凡人，无人的废墟下起黑色的雨，却始终得不到回应，最终堕入云雨的漩涡。 - 正准备打消思绪坐下阅读的时候，桌旁的电话骤然响起，她飞速地接起，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唯一的美好攥紧在握。只是她没有发现，这样如同被梦魇萦绕的模样毫不成型，早已失去了支点。 “精市！”她甚至没有注意来电的显示。 “那个，雨宫桑，我是柳生…”电话那头传来短暂的沉默。 “…抱歉，柳生君，我没注意，”听见不是萦绕梦中的声音，她才恍然反应过来，“有什么事吗？” “……” 柳生在电话那头也有些尴尬，他就是隐约觉得最近雨宫的状态出了问题，但具体到底如何他不知道。秉着关爱自家部长的心情，他才选择上去找她，但是她们班的气氛却很奇怪，特别是知道他是来找她的时候。 “也没什么事，就是…我想问一下，你是不是最近有什么困难？” “没有。”雨宫直接否认，语气略显得有些许冲，柳生会这样问她，那必然是他们都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她不希望他们告诉幸村。 “其实，我今天去班上找过你…”柳生没有明说，但是雨宫一下就明白了，想来不会有一个人乐意听见自己的名字，而且还是网球部的人。 “柳生君，不管你看见什么，听见什么，请都不要告诉精市。” “为什么？还是说，你要自己告诉他？”柳生想起来之前在医院那幕，感觉太阳穴隐隐作痛。 “他如今是关键的节点，我的事情如果还能自己处理就不需要让他费心了。我知道柳生君是好意，但就现在来说，和我接触对网球部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 柳生有点理解她的意思，又好像不太明白，可听她一如既往是为了幸村着想，心下以为两人关系好着呢。加上他并不知道事情的全貌，只以为雨宫是转到了新班级还未融入——毕竟这对于三年级的学长学姐而言就是多个对手的严肃问题，换做是谁也不愿意好处被分一杯羹，于是便不再多问。 挂断电话后，雨宫再次陷入了沉思。那些敷陈的市井场面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她的渺茫心事终归是在这通电话里愈发庞大。 只是苍翠会长成绿树，肿瘤长大了还是肿瘤，太多事情哽咽在喉，她在报复式地用学习来麻痹，生活就像是一块被反复描黑的墓碑，连秃鹰路过都不会俯身停留。 雨宫感觉自己开始厌恶起上学的日子，那套黄色的衣衫像是囚服般将她牢牢捆绑，钉在十字架上任人唾骂，在这个节点上她连还手都不可能，她不想画花自己的履历，又不想节外生根，更加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影响到自己重要的人，于是只能一忍再忍。 而她离开班级的那天发给森口的信息也石沉大海——“小优，我一直把你当好朋友，谢谢你。” 第93章 八十七 若果以为霸凌会因为当事人的沉默而停止，那便是大错特错。 不知是谁挖出了刚开学的时候岛谷曾经和雨宫告白过，而没过多久却得到处分这件事，在此之上添油加醋地宣传着她的当妇羞辱。众人原本就反感雨宫，岛谷还是同为三年级的学长，一致认为是她拆散了网球部前后辈的情谊。 没有人去倾听她的解释，在她忍无可忍唰地站起的时候并未吓到班级的众人，只是鸦雀无声了几秒，随后闲言碎语再次传来。 “人家还觉得自己很冤枉呢。” “算了吧都这样了还要维持人设吗？” “岛谷人不还挺阳光的怎么会看上她啊。” “没见过她那几张照片吗，好好的学园祭表演在那里卖…” “勾引完学长就去勾搭幸村君真是够可以的…” - 雨宫忍受不了被指指点点的气氛，那是她第一次响了上课铃还猛地冲出教室，像是失去了控制，只想逃离，无论自己做什么说什么都在众人的眼里是万恶之源，甚至有一声突出的女音“她疯了吧疯女人”在躲进洗手间的最后一秒传进了她的耳朵。 有时候她真的会想，也许她应该大哭一场，可是情感却没有到那样的地步。少女忍受着一个人的寂寞，忍受着所有人的谩骂，她想去爱宛如昨日历历在目的那些与幸村挥之不去的回首，但是却同时不断想象出未来无力改变的模样。 第146章 这让她恐惧，让她惊慌，她将水龙头开至最大，溅出的冰冷却不如自己尘封的温度。她的内心永远在下雪，铺天盖地地一望无垠，晴空的云朵会瞬息万变，只是她的苔原却永驻纷飞。 自从少年离去开始，目之所及全是寂寥的恒白，曾经幸村为她的沙漠浇筑灌水，如今冰雹成日的下，少女原野上的沙依旧是沙。 无数次她都在想他，有时会清醒地质问自己这种想念到底是不是一种绑架，所以她开口都带不上哀求的情绪，最害怕对少年说了也是更添一层折磨。只是她有时更会去想，曾经觉得能够永恒的，话语也好时间也罢，仿佛真的是不堪一击。 愈发接近的脚步声响起，雨宫像是做错事的小孩连忙躲进洗浴间，门扉被推嚷开的声音刺耳而突兀，走进卫生间的身影倒映在门板底部让人生畏。 她没敢发出声音，除了尴尬还有心率过快，这才开始怨恨自己不如从一开始就赶紧离开即将变成是非之地的这里，可当时的状况就像被拴住拳脚般埋深尘土。 “呜呜呜呜…为什么会是她……” “小源，当时她真的在场吗？” “如果是的话那也太过分了啊，幸村君肯定彻底被她给骗了。” “我就是想让他知道我的心情…大家都知道幸村君从来不赴约的，所以那天我本来见到他来很高兴…但是她也在…” “哎…抱抱抱抱，不哭了啊小源，我跟你说他们肯定要分手的，你想啊，现在大家都知道雨宫是什么人，幸村君迟早也会发现的。” “我就是替他觉得不值！这是幸村君第一次恋爱，怎么就选了她？我真后悔海原祭去顶了她的班…” “就是啊，你就是太善良了。”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准备要上课了，下节还是物理…” 等到声线传远，视线再拉回到隔间，少女早已深深闭上双眼。有人郁结于心，有人成为了半生走不出的阴影，可这样的源头又在哪里，挑拨的意义逐渐清晰，雨宫却无力设限。 刚才烙印的相拥场景会让她蓦然想起那个时刻，盛情夏日的季节里绑带少年搀扶着天才队友，和伸出双臂握紧的他的掌心，可是两幅画面在她想来又是完全不同，因为前者是过于纯粹让人只愿落泪感慨的美好，后者却是实实在在扎透了少女的寒骨。 那位源同学是如何得知她与幸村恋爱的事情她不知道，什么体谅的换班，什么转身而去留下的空间，她只知道如今过去的一切都不过是自以为的美好。 只是没有人来教会曾经的她，真的只是巧合与善意才给他们的对话空出间隙，真的很饿了想要离开怎么办，所以到底能够怎么办，回应的也不过是空调呼呼的低沉嗓音。 - 下午的体育课是选修篮球，因为没人愿意和雨宫组队，她便拿着球站在体育馆的角落独自训练着运球动作。她背对着众人，原本只是想避开那群怪异的视线，不时的心理压力让她最近很难平稳呼吸。 有人注意到老师离开了场地，几个女生聚在一起叨叨着什么，随后一阵飓风砸到了她的肩膀。 雨宫感觉自己的胳膊像被撕裂，下意识地怔在原地，直到那颗球滚到了自己脚边，才发现砸向自己的并非是呼啸，而是沉甸甸的人心。 她猛地回头，发现众人站在场地中央，有的捂嘴偷笑，有的站着一无所动，馆内的灯光照在他们身上格外刺眼，她的瞳孔急剧收缩，世界竟如此寂静，与她直跳无比的心脏形成了强烈对比。 “不好意思，一下没控制住，麻烦帮我们捡一下球吧雨宫同学？” 少女麻痹在地，忽然想不起来自己应该摆出什么表情什么动作，只是傻愣在那。如果真的有谁和她经历过相同境遇，就定然能明白，在这一刻，站在原地才是不正常的正常表现。 那是一种打破了平衡的微妙感，就像是一朵路边小花，它可以枯可以萎，但是不再被允许绚烂繁华。 见说话的女生似乎要走过来，她转身的脚步比脑子转动更快，扭头就是离开，背过了所有不怀好意的视线，也留下了自己所有的希翼。 与其说雨宫是害怕不如说是惊吓，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活脱像个是患上失语症的自闭患者。 - 事态升级，雨宫连踏出教室一步都无能为力，每日都是最晚到来却最早跑着离开。虽然自从收到东大的一轮入选书起她就选择让家里开车接，为的就是省下路程的时间赶上进度，但如今她甚至不敢让家里的车停在校门口等自己。三年级的教室在顶楼，下来的过程很是漫长，只能偷偷穿过两条马路让爸爸等她。 雨宫爸爸有问过原因，她闭口不谈，舆论是一种病，有人能够挖到自己国中时的照片，那就也有可能顺到爸爸的工作单位，不愿意给家人添堵很剧烈，况且根本就无人理解这场看不见尽头的暴力是如何开始。 原以为是因为自己态度的转变太过突然，但后面同学的反应告诉了少女没有这么简单，大概是太多人看不惯她与网球部走得太近，因为她和幸村交往的事一开始只有森口知道，而和网球部的人熟悉却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在那日柳生给她打电话后到如今，幸村的短信依旧石沉大海。明天她要去东大参加第二轮选拔，虽是略有矫情，但她原本期待着幸村会给自己发消息。 对着那条没有回复的早安发呆许久，那些枯竭春日里夹杂的碎语全部失去色彩，它们变得像是魔咒，牢牢地将她的心勒横。 少女的第一次失眠贡献给了今夜，这仿佛是个绝望的竞赛，有时候绝望没有终点，而她却依然在固执的等这个尽头。神奈川几乎不会下雪，如今她无神地望向正在纷飞的天际，明明是纯白飘渺，却让她感觉自己也慢慢地碎裂无踪。 想念到底是种什么感觉？雨宫觉得自己的心早已碎裂成千千万万片，却依然舍不得丢弃任何一块，她想将这些碎片拼凑成他的形状，却无论如何凑都还原不了少年的笑靥。她咽哽在喉，最后竟仿佛连向生活打击的拳头都使不上劲，因为她的双手遍布荆棘，稍微握紧都显得生疼。 - “美泉，这么早起来了？快坐，妈妈今天特地做得丰盛了些，一会爸爸送你去考试哈，”二日一大早，雨宫拖着疲倦的身体下了楼，雨宫妈妈见她精神似乎比往日更差，又问道，“美泉？怎么了，没睡好吗？” “妈妈…”大概是忽然体会到被关心的感觉，雨宫有些呜咽，“可能有点紧张了。” “傻孩子，我们都相信你的，不要有那么大压力。” “嗯。” 见自家桌上摆的居然是烤鱼，雨宫心里像被针扎了似的，她的父母以为是她换了口味，殊不知其实她吃烤鱼是因为幸村爱吃。 怀念忽然涌上心头，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让她无比难受，她还没拿起筷子，忽然感觉到不舒服，直冲洗手间去。过了大约五六分钟，她感觉快将胃液尽数吐尽，才默默抬起头。梳妆台前那副憔悴的模样还不如路边的乞丐，她自嘲般勾起嘴角，仿佛一个小丑。 伸手去拿擦布的时候，少女发现自己曾经白皙的手指上已经恍然布满了倒刺，无论最近她用多少护手霜都弥补不了生长的速度，她知道这都是因为自己自从变得如同强迫症般感觉生活芜秽而不停洗手的后果。 第147章 但是不用尽全力洁净她就浑身难受，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意识到自己如同苍老竟然内心的麻木会大于恐惧，现在想想大概是她的心对于生活已然空洞，失去了所有的盼头。 那种胃酸倒流的感觉再次涌上，一阵一阵痛至心绞，雨宫再次附上马桶边缘。 “美泉，还好吗？这孩子真是…” 门外后面的话语她没听清，只觉得自己十分可笑，明明还有重要的考试，却在关键时刻搞出这种幺蛾子。于是猛地洗了把脸，再次洗漱后走出洗手间。 “抱歉妈妈，让你担心了，我好紧张。”她面不改色地撒着谎。 “哎，美泉，我们知道你很努力，可是有时候看在眼里妈妈也心疼呀！好了，先吃早餐吧，什么都不用想，考完了就都过去了。” “知道了。”默默的撒谎，默默的哑口无言，不知何时少女已经变成了新的坏习惯。 第94章 八十八 这一顿饭可谓是吃的索然无味，不知是雨宫味觉有所消退，还是吃什么都如同嚼蜡。 那段时间她是多么爱吃烤鱼都被父母看在眼里，如今连色香味情俱全的这份心意都已经品尝不下去，就像是生命只依靠着昼夜不息的呼吸机在维持，什么都在逝去，只剩下她残破的躯体站在原地。 一路上她与父亲相顾无言，下车时才道了句一路平安。雨宫爸爸望着女儿远去的身影，默默在心里祈祷她能顺利。 尽管少女神色疲惫，但是精神却亢奋无比，她不敢把幸村当作是最后的救命稻草，因为深知这对谁都不公平，于是考进东大仿佛是她最后的海与远方。 撑着破碎的身姿进入备考室，脑海里飞快过着学过的知识，什么开闭区间连续可导，什么真菌几丁质细胞壁，枯燥纸页划过的痛苦皆不如少女被背刺的每个疼痛呼吸的瞬间让人难过。蔗糖分子它可以水解，而这拐弯抹角去同理，盛夏记忆会被撕裂，爱想要反证却又不断纷争。 所以什么才是真命题？雨宫早已经不知道自己抓紧了什么，又或者说其实什么也没留住，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手腹的白沙全部都随风而去。 可那些苍穹的岁月绝非白费，即使春天短暂而亏待，昼夜辗转的日子终究会成为她的积淀——少女只能如此相信，即便以外的过程痛彻心扉，这也是她最后逃离生活的机会。 - 东大的面试环节是1v1，在雨宫用日英双语进行完自我介绍之后，跟前的四位教授都分别询问了不少问题。 除去她已经准备好的毕业问题的说辞，被正中眉心的还有与医学相关的经历，在天网面前是无人能扯谎的，她只能注重语言去描述几个月剧增的阅读量，还有企图让老师安稳的学习和努力。 说到得奖经历的时候，雨宫连接了自己的感悟和逻辑能力，她很尽力，但依旧余光里瞥见了几人略显不耐烦地用笔盖哒哒着塑料桌板。少女很不喜欢这样像被审判，因为面对权威她渺小无比。 “那个…我可以说一下我的感想吗？”雨宫坚定了眼神，就算横竖都是死，那也要等到她唠叨完才甘心。 “啊，当然可以的，我们很欢迎学生拥有自己的主见。”大概是想看她能变出个什么花，刚才还欲窃窃私语的几人都停下动作。 “好的，真的很感谢，”少女起身鞠了鞠躬，随后扬起音调，“首先，东大一直是我的梦中情校，特别是与我志向相符的医学部。如今随着中成药在我国的发展，草药也走进了大家的视野，而据我的了解，东大准备开设专研该方向的研究室，这也是为什么我将贵校当作是唯一志愿的重要原因。” 听她提及此事，四人都愣了愣，因为在此之前面试的所有人都未曾说过这个话题。 “那么…”最右边的教授翻了翻桌上的资料，“雨宫同学，听你的说法，是对这方面有所研究吗？” “是的教授，”少女深知她的机会来了，赶紧连串出击，“它是门很需要耐心的学科，必须要有极其的自学能力，学生不才，但也已经深读过原版的黄帝内经和伤寒论等等重要书籍。它的理论不仅需要强逻辑性，还需要有哲学的思维，在此基础上我也学习了易经和阴阳五行。而且学科它需要的是实践，尽管我在数理方面没有相关的大赛经验支撑，但相信我的成绩单——是能证明我具备这个学习条件的。” “好的，明白了，”教授算是回应，随后又抛出一个雨宫觉得不是在寻常列表上的问题，“听你的意思，是会中文吗？既然看了那么多书，平时是不是社交圈子比较小呢？” 她以为是在被测试，只好一半实话一半随机应变，“是的教授，我会中文，只是没有去考hsk。关于圈子…这也是因为我比较热爱读书。” “嗯，可以了，今天就到这里吧雨宫同学。” “真的非常感谢！”少女临走前深深地再次鞠了个躬，教授向那记消瘦的背影投去了考究的视线。 - 直到走出令人压抑的课室，雨宫才稍微松了口气，除去那位最右边的教授多问了自己几个私人问题，但似乎自我感觉起来还算可以。 其实少女知道现在才是真正的开始，但是夕阳正盛，殷红的波浪浸透她那孤独的桨，洒在伤口上却温和柔软，让她的感慨过度泛滥。 这样的天气，雨宫会想起那日大雪纷飞里那个站在校门口的高大身影，他会对自己笑靥如花，撑着阻挡一切的伞，只是那样站在那里，站在她的前方，就已经惊鸿了偌大的世界。可如今冬去春来，少年已然远在他乡，顺手也掠走了她所有的情感。若是春风有脚，她希望能够走到他的身边，如鲸永远向海，诉说即将到来的曼妙。 雨宫想即刻赶回家告诉他，不管是细微的暖阳，还是那些繁琐的试题，但当她坐上电车拿起手机的刹那，话语却丧失了出口的权利——因为她发现幸村终于回复了她。 “前段时间有个封闭训练，没有及时告诉美泉，抱歉。我准备参加比赛了，所以不能回校参加期末考试，要是能见面就好了。” “可以电话吗，精市？”画面停格在这里，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如隔春秋，连爱意竟然都变得被动无法言语，这才发觉其实自己一直在期待，只是如同坠入深海的梦魇，没有终止。 “抱歉…我还要训练，真的抱歉。之后可能也很难及时回复美泉的短信了，等我闲暇再聊吧。” 少女已经记不清看到过多少次抱歉的字眼，每多一次，她便又多一次破裂的感觉。明明是自己告诉他要勇敢，如今失去了前进脚步的人却似乎是她。时光这双手将两人撕裂再对折，暗不见底的鸿沟似乎越来越宽广，她的独木舟快被海龙卷扯碎，但她找不到着陆的地方。 “好。”她听见自己轻声说，不知是道与谁听，没有落一滴泪。 那个雪华下曾经摇曳的晶莹吊坠正折射着日丽金光，照进雨宫的瞳孔，随电车晃动的瞬间闪痛了她忽然泛红的眼睛。 - 立海大的毕业典礼举办在期末之后。 春和冒昧地畅泳，微冷的清风横扫过学子的秀发，不为众人留下美好印记的时间。今年的开春似乎格外寒冷，枝头的樱花连骨朵都未曾显露。 第148章 雨宫父母并未出席这场典礼，因为雨宫妈妈临时有工作需要出差，而雨宫爸爸选择了同行，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去度二人世界，加上雨宫自己并不重视这个，所以从前日开始都是她一人在家。 其实对她而言，毕业典礼已经失去了任何意义，并非是对立海大没有感情，只是未到深刻的地步，她便选择离开。不管是伤心还是快乐，往事终将随风，与其说是习惯，不如说她已经麻木。 在礼堂听完了长达将近两个小时的嗡嗡，雨宫脑袋空空，本就不会有人来接近自己，她如今也获得自在，仿佛全然忘记了毕业前在学校的处境，独自一人往天台走去。 少女自认为没有人会在意她，但不代表其他的人，在她刚关上天台门的时候，忽然从身后出现几个高大的身影。只记得砰的一声，随后那袭乌黑的长发随倒在地。 楼下料峭的春风呼啸着，忘记了去抢夺那些正盛的嫩芽，有人她只身跌入其中，连落花都不愿意将其砸成缤纷的霞彩。 - 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回过神，手脚却麻痹。 雨宫第一时间从口袋里摸索，却怎么都找不到手机在哪，起身才发现一地狼藉。不止是手机的abs碎片，还有散落的月华和碾成无法拼凑原型的玻璃渣。 她随即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又无情地笑了笑，随即碎片似的记忆袭来，她似乎与为首的人第一次争执，但她没有打过架，最后不知是谁拿出了剪刀，过程被受激的海马体选择性遗忘，似乎是她又发作了，那群人才被吓得四处逃开。 默默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她发现自己身上倒没什么伤，只是曾经乌黑的秀发已经不复存在。也许是她过度呼吸的样子吓到了围攻她的人，慌忙跑走留下了那把剪刀，她小心翼翼地捡起，随后一把剪断了剩下的长发，再将剪刀放入背包。 从天台往下眺望，不知为何她想起刚才有人嚷嚷着让她去死——但是她不想，她已经挣扎了那么久，就算这是最后一天待在这片难以呼吸的地方。 少女觉得自己用尽全身力气都无法忘记某个片段，说来也是可笑的悲情角色，喧嚷里那么多人，她终于认出了当初喊不上名字的，被森口安慰的那个哭泣女孩。 雨宫摇了摇头，今天的天空很是拂晓，还有能够静下心的层层叠云。她站在天台的栏杆跟前，慢慢挪着脚步，她想像记忆中的少年一般，向天空张开五指，伸出双臂。 忽然瞥见一抹眼熟的身影，雨宫忘记自己现在最应该的是去找老师或者直接上警局，她不敢相信他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而且没有告诉自己？她除了满腹的疑问，还有满心的喜悦，拎起背包就是往下冲，关节的疼痛没有阻挠住她的飞奔。 见幸村正背对着自己站在花坛前四处眺望，她准备吭声，然后想起自己手心上唯一一处伤痕，她又用手搓了搓，背到背后。当她再次抬头，却看见了一幕让她怔住的画面。 那个失去联系的少年，接过了她‘好朋友’手中的纽扣。 第95章 八十九 雨宫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 若是她的电话没有被踩坏，也许还能收到十几通幸村给她的未接来电，还有冒了太多红点的短信。空旷的房间显得空虚，少女忘记了该吃晚饭，只是静静地坐在沙发，世界陷入寂静。 青翠在这个春天前所未见，她设想过太多次和幸村联系的场景，但都不是现在这副模样。 她在回家的路上去了警局报了案，那把剪刀留作了唯一的物证。斜阳与残月交接，倒映在她千疮百孔的心灵上，如今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不曾深深地拥有过什么，而他的背影都开始显得苍白无力。 一个焦灼而即将无望的恋人，不曾有人为自己梳理待到白发的绾丝，谁都没有在时光中停留下脚步，唯有她独自一人，被落在了光际之外。她觉得自己应该流泪，但依然没有。 是已经不喜欢他了吗？不是的吧，她想。 只是她已经失去了那种勇往直前的信心，他的世界很大，最后她变得越来越小，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直至消失在长河，消失在船只无法停泊的地方，再也看不见。 尽管冷静下来，雨宫觉得那一幕刺眼的有些蹊跷，幸村并非如她一样今年毕业，但是森口的行为她不知道，没有任何征兆。 可那已经不重要了。 环境所迫让她面对不了满是抱歉的短信，仿佛少年不和她谈情说爱是种原罪，但爱本不应该沦落至此，至少在她看来，他和她之间的感情不知何时起似乎慢慢变了质。 从前她满心迷倒在自己编造的意象，有些事情大约是只有爱已无法成立生存。曾经固执地相信自己是个抗击打能力很强的人，如今摆在面前的事实却是，她不过是个最普通的平凡人，也会感受到疼痛，一旦超过了某个临界，玻璃便会破碎，梦境无法重圆。 都说鲜花盛开的那一幕才最为完美，也许有些故事，早晚都要归还于风雪。雨宫曾经紧攥的手硌得生疼，张开才发现一无所有。 - 一阵铃声骤然，打碎了她虚假的宁静。 雨宫没有起身，她的右眼皮正在欢舞，觉得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实在不愿意见任何人。邻居也好，推销员更是，少女只想坐在柔软的沙发无所事事，世界只是一潭死水，她不过被迫着甘愿亲身淹没。 那阵门铃并未因为无人回应而停下，只是隔了几分钟，又再次回响在她的耳边。嗡嗡地、有规律地，能听得出来按门铃的人的修养。雨宫最后还是无奈站了起来，缓缓踱去门边为这位礼貌先生献上驱赶。 也许她是想过的，幸村会来找自己，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什么表情，或者说是还会不会心动，直到她真的打开门扉，熟悉的身影站在跟前的时候，她猛然发觉自己已经丧失了那些该有的情感。 “美泉…我打了好多次电话你都没接，所以我…”幸村有些气喘吁吁，想来是从学校跑过来的。他以为自己会看见和记忆里重叠的笑容，但是没有，站在他面前的人仿佛像从未认识。 曾经引以为傲的长发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剪去，消瘦的脸颊被乌黑衬托得有些惊人，她像一个古旧的破碎玩偶，仿佛凌冽的风一吹，头颅便会倾倒。 “你剪了头发？” “嗯。”雨宫默默将手背在背后，握紧了拳。她与幸村的亲密接触一向紧张，如今已经发展到只是伫立前方便感到无所适从。 幸村不知道内情，只以为是她在闹别扭。他原本应该在半小时前就坐上飞回巴黎的航班，但离开校园的时候却心生疑问，于是赌了一把来她家找她。她从来不会超过两次不接他的电话，但是来的路上幸村打了十几通，都是无人接听。 “抱歉，我一会就要去机场了，所以…” “没关系了，”大概是那句抱歉再次刺痛了她，命运抓住了她的喉咙，按下了最高警报，“分手吧，我们。” 幸村设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却都不是现在这副模样。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这种荒唐的说法，一时间忘记了接下去该说的话。 第149章 “为什么？”他不愿意相信，他从来没去想过和她分开。但是眼前的人却和他记忆中那个温暖的模样相去甚远，像是被千斤重的钢筋压断了呼吸。 “我只是觉得，两个人都挺痛苦的，不是吗。” “对不起，那些训练…” “不用说对不起，我都明白，就是因为都明白，我才发现我们根本无法在一起……幸村，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了我的路，直到现在，我们已经不合适了。”那些痛苦早已被剥夺了表达的机会，直至边缘化，最后缄默。 “我真的很抱歉，可是美泉，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你分开。”幸村也失去了往常的理智，若果说她是对他哭朝他呐喊，他都还有自信去看得清她的心，但是她却平静得像潭死水，仿佛已经没有什么能让她在乎，甚至跟前眼波无神的少女还倔强地改口，带给他的冲击如同海啸。 “我可能才应该和你道歉，是我将自己的期望放在了你的身上，所以有的事情我也只能接受了。”雨宫很清楚若果幸村不是处在恋人的位置上，自己也不会有这样猛烈的情绪，虽然很渴望被人陪伴，但说到底他的前行也是她支持的，是她想要看到的，明明是众人都能皆大欢喜的结局，为什么自己却感觉湿润了眼眶？ “为什么要这么说，你对我有期望才是对的啊！美泉，是我没有做到该做的，为什么要把所有事情都拦在自己身后？” 雨宫没有吭声，只是安静地盯着幸村那双锃亮的皮鞋，想来他大概是为了今天的典礼特地换的小西装，只是越是发现幸村做这些，她就越觉得这样的生活好疲惫。 他在迁就她，而她在鸿沟前崩裂风化，努力地藏匿着会影响他思绪的恶心事，只是她觉得自己根本没有想象中的坚强，谁都不是自愿成为抗压能力强的人，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要躺下在这无垠的荒原。 爱原来是这么痛苦的吗？她已经无法断言什么才是幸福，只觉得自己像只断线的风筝，在狂风席卷中失去了支架，最后连存在本身都被时光抹走。她觉得自己失去了伫立在此的意义。 - “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幸村搂住仿佛随时都会消失的身影。 “世界很大，你终有一天会遇到能真正站在身边的人。”雨宫没有回应，也没有回抱住他。她觉得她应该推开，但心底却还留存着一丝对温暖的眷恋。 “你就是那个人，美泉，你说过要相信自己，这句话我现在还给你。” “…幸村，你该走了。”她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高墙，被他包含情绪的话语滋润后又无法再次狠下心，孤峰的残玫只需要冰川融化那么一丝丝，便能获得喘息的空间。不过她想，只要一切交给时间，最后幸村也会明白她的选择是正确的，不然下次的每一次都会如过去的时间一般毫无变化，只刹那间绚烂的爱会被吞噬销蚀，最后什么也不剩下。 “不要不接我电话…至少，不要不回我的信息。”幸村也知道时间紧迫，但是如今面前这件事情他绝对不会放手，“你想怎么样都好，但是要记得，就算我会迟到，也不会放手。” “分开了，这些事情就没有必要…”少女不太争气，言语上带了点呜咽，想要和一切的一切都做个决断。 “就算分开了，我们也能退回朋友不是吗？我想我的朋友会看我的讯息，也会继续参与在我的生活。”幸村只能再退一步，日夜倒转而爬上神色的疲惫与不容拒绝的语气形成冷暖交汇的锋面。 见他坚定的眼神径直透向自己，雨宫觉得这很荒唐，可是如果这个世界连一丝荒唐都没有，也许她真的就找不到活着的意义了。最后她选择沉默，默认了幸村的建议，反正年轻的感情都是那样飘渺逸散，等到他放弃了挣扎，她也会彻底放弃。 “我的电话丢了，暂时不打算买新的。” “那我写信给你。” “上大学之后我会更忙的。” “空闲时间看就好。” 雨宫叹了叹气，最终还是被他绕了一圈，原来自己只是个窝囊废，明明只想躲进瘦弱的小龟壳里。 “你还是那样狡猾。”她小声道。 幸村再次抱了抱她，或许是期望着有什么爱意能够从中升起，两具身躯曾经能够亲密地絮语，如今种种却宛如划过疾风划过，只有时间齿轮沙哑的机械声音，那些随之温起的、想要相互缠绕的渴望，如今像是受尽折磨的遗言。 这样的异样感让少女感觉正站在长河的这头，在不甘心与绝望的桥边无数次想要伸出那具残缺的腕臂，不知不觉中凋零。幸村披着的靛蓝色西装外套摇曳起舞，将她的思绪一并卷到远方，随后缓缓放开一直伫立原地的消瘦身躯，两人沉默着在路边等待路过的车辆。 雨宫想亲眼见到他的最后一面，于是没有转身离开。在出声与缄默的交战中，她蹦不出一句言辞，直到载着幸村的的士扬长而去，她才用嘴型吐出一句，再见。 有些话语，道出便像是说谎，而埋于土壤又像是将其遗忘，她只感觉自身的无力感愈发地重，眼眶似乎偶有湿润，却是海绵里挤不出一滴水珠，只有呼吸随之与她轻拥。 她的爱很沉默，若是仔细想来也很简单，她爱一个人也许最重要的不是死死占有，每当想起并肩踏过的步履，又仍然念着尽管自己掉了队，她也希望他也能远走高飞，向属于他青蓝旷道，属于他的明媚光彩。 雨宫觉得，如果一定要在鸿沟下分开，也希望幸村是那个身披霞光的人，就算只是屹立在离她很远很远的尽头，只是星点的光影也觉得似乎足够。 与世界反复撕扯带来的肌理如果非要选择一个去承受，那就不要选择一起承受好了。世界它好悲伤，所以雨宫不想再多一个人一起悲伤。 第96章 过度章·九十 望着窗外飞驰的灰景，明明只是如往常般家常的建筑，幸村却只觉恍惚。 他从来没有见过少女是那副神情，敏锐地察觉最近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知道她其实很喜欢自己的长发，又想起了曾经合宿的时候少女宁可饿多一会也要整理齐的扎辫，心里产生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从口袋中拿出手机，虽然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荒唐，但幸村还是拨打了真田的电话，得知的却是最近学校一切如常。他觉得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的拼图放错了地，继续不愿放弃地询问了柳和柳生。 片刻之后，柳生最先回复了他的短信，只是是用语音。 “幸村，可能确实是有件事…”少年姗姗，没有继续用平日的敬语。 “什么事？”察觉到自己的语气略有突兀，但是幸村觉得自己不能再在意这种细节了，他的眼皮直发跳，直觉告诉他一定是有什么在灰暗处滋生，“什么事都可以，我就想知道…包括学校，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其实雨宫桑在学生会早退了，当时我觉得有些奇怪，还去三年级找了她，但她刚好没在，”柳生顿了顿，想起雨宫在电话里嘱咐他的话，四下又有些犹豫，“不过你应该知道这件事吧？” “……” 这是幸村第一次反被自家队友默默补刀，但楞住的瞬间没过很久，他也反应过来柳生说这句话的意思。众人都以为他们感情稳定，包括在今天之前他也是这样觉得，但如今事情忽然到了急转直下的地步，让他根本就措手不及。 第150章 “幸村，你们…”柳生在此刻终于察觉到这件事没他们想的那么简单，但他也不知道该从哪开口，因为所有人，包括当事人，都是未知全貌。 “柳生，把真实情况直接告诉我就行，知道多少就说多少。” “好吧，是这样的，那天我去找雨宫桑，恰好门口有人我就问了，然后学姐说她不在，而且一听到雨宫桑的名字就扭头走了。” “扭头就走？”幸村一下也想不通，按说雨宫的性格和人缘都很好，这件事怎么听怎么难以想象。 “对，一开始我以为是因为三年级的压力比较大，毕竟…升学竞争的问题一直很强烈，”柳生想来想去，还是将电话的内容告诉幸村他心里才安心，“后来我给雨宫桑打过电话，啊你不要介意啊，当时我也是想到你走之前嘱咐的事情…” “没关系，继续说柳生。” “雨宫桑说自己能够解决什么的，还让网球部的各位不要掺和这件事。”柳生简短而明确地概括了那幕诡异对话。 “所以你的意思是现在想来，这件事可能不是学习的问题，而是…”答案已经快要呼之欲出，幸村却第一次如此想要否认这种想法。 “…可能是的。”心细如柳生，他也大概猜到了是什么问题。 “学校里面没有什么传言吗？” “没有听说，所以我一开始也没有往这方面想。”柳生绞尽了脑汁，他平时也会关注一些校刊，虽然单纯是为了抓住那些给他们网球部胡写文章的人，但确实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见到雨宫的出现。 少年正准备开口，忽然手机闪了几闪，他让柳生稍等，放下后发现是真田传来的短信。 他飞快地扫了一眼，大概是说确实没注意到学校里有什么异常，但是今天七里が浜駐在所里有一件奇怪的、女学生的报案，真田会留心是因为弦右卫门爷爷回家说道出了学校的地址。 得，这下要是柳也隔空来一句的话，就会变成‘事情发生的概率为99.99999%’。 幸村陷入了恒长的沉默，久到电话那头的柳生快被这春和日丽都驱散不了的寒气整得瑟瑟发抖，终于少年抬起了手臂，架在扶手框上的动作有些无力，随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个……”听见呼吸声，柳生弱弱开了口。 “我快到机场了，等落地了详谈吧…” 的士窗外是在落的随街樱花，山川海树的嬉笑寻常是那样无可救药，幸村觉得有什么灵魂的噪声很响亮，差些轰鸣了眼睛。 上飞机前，少年准备那枚藏在口袋的纽扣毫不犹豫地扔进了垃圾桶，他已经明白，那不是雨宫的，甚至可以说，他接过的或许是一切的源头，是伪装罗曼蒂克的试验品。但瞬间的飞速思考又让他停住了动作，最后长叹口气，这次没有再用纸巾轻柔去包裹，而是走向了机场的邮局。 第97章 九十一 浑噩的两日在记忆飞逝中度过。 雨宫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收到了东大的录取信，就在幸村离开的后一天。那张信纸就像将她灵魂从火焰中拖出的引线，无处安放的心事终于有了尘埃落定之感，给了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寻了个时间去理发店将头发彻底剪齐，望着全身镜中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心中也没有任何感触。尽管那副模样十分荒诞，就像是明知世界明日便毁灭也无所谓的眼神，她对此冷然。 当雨宫爸妈回到家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自家的女儿顶着蘑菇头长短的头发，逆光坐在靠窗的板凳，背却挺得很直，手上捧着书默默念叨，那略微沙哑的声线像是十六夜飘忽的雪雨。 “美泉什么时候去剪头发啦？”在雨宫妈妈的记忆里，只有很小的时候雨宫才留过这么短的头发，她一直很爱惜那把乌黑的秀发，偶尔还会嘟囔要用自己买的洗发水才顺滑。 “刚才剪完回来的。爸爸妈妈，欢迎回家。”听见被问至此，雨宫的手指不着痕迹地抖了抖。 “宝贝喜欢就好。” “嗯，我们吃完晚饭才回来的，美泉吃了没有？没有的话妈妈现在点个外卖。” “吃过了。那我先上去了。” 感觉到她愈发沉默的转变，雨宫父母有些担心，自家女儿总是太过独立，这也许是个双刃剑，于是雨宫妈妈决定在沐浴后和她谈谈。 - “美泉？妈妈进来咯？” 听到敲门声，雨宫起身开门，见自家母亲正端着温好的牛奶，她接过盘子，示意请进。 “还在学习呀？妈妈想和你聊聊天，我们很久没有母女开会了哦。”雨宫妈妈顺势坐在她身旁，她还有些不习惯，大概是在学校已经习惯了自己生活的节奏，默默把椅子挪开了些。 这个动作落在雨宫妈妈眼里有些难过，其实她们两个从来没有吵过架，一直感情都很好，就是雨宫经常会避开一些自己想问的问题。 “妈妈想聊什么？”雨宫放下笔看向她，眼睑下的黑眼圈清晰可见。 “美泉，你很久没有出去玩了，那个叫幸村的孩子最近怎么样，你们不出去逛逛街休息一下？” “他挺好的…”雨宫顿了顿，“我们分手了。” “啊？什么时候？告诉妈妈，是不是他欺负你了？”雨宫妈妈没有想到事情的进展有点快，但她一时间又想不出来两个人怎么就分开了，或者说，她连自家女儿什么时候和幸村正式谈上了都不知道，只是之前隐约有这样的感觉。 “不是……他去法国了，然后我觉得这样下去太累了，就分开了。”雨宫也没想到自己将这件事情说出口这么顺畅，仿佛那些苦难都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只是眼神出卖了她。 其实雨宫妈妈在听说幸村打网球不是一般的好的时候就想过这种可能性，就是没想到发展如此迅速，当时幸村还给她们家带了门票，想来那时候两人应该就好上了。只是，异国这种事情，她也没有和自家丈夫经历过，无法见面的感受她也不曾了解，因为雨宫和幸村已经不是本州岛里天南地北，而是跨越国线和海洋的距离。 “这样…美泉是想清楚了才做的决定，对吧？” “嗯。”雨宫没有多话。 “哎，孩子，你们都还小，经历这些事妈妈也很心疼。但是妈妈更心疼你什么都不和我说，知道吗？”雨宫妈妈伸手揉了揉雨宫的头，也许是那手掌太过温暖，雨宫感觉自己的眼眶被热雾遮盖。 “知道了妈妈，没事了。”大概是她的眼中有慈悲流溢，雨宫这才开始感觉心里的不明情绪开始崩裂，仅是那么一滴水，便能让大石裂出缝隙。她有时候在不该要强的地方倔得很，却没有办法面对血亲的安慰而继续伪装。大概是她真的觉得很累很累，想双眼一闭，什么都不管了。 “想哭的话就抱着妈妈吧。”雨宫妈妈看得出自家孩子对幸村还有感情，但是两人还是太小，多少人到了中年都会相互离别，更不要说是略显年轻的冲动了。 “不用了，总会好的…” “傻孩子，你愿意和妈妈说，我就很开心了，你要知道，无论如何爸爸妈妈都是爱着你的。有些东西失去了，你也会有所收获，况且人生还有很多的可能，也许以后你们都长大了还会遇见呢，”雨宫妈妈见她无奈的笑了，又继续道，“不过，再不再续前缘由你的真心决定，美泉，妈妈希望你做所有事情都是遵循自己的本心，不仅是感情，知道吗？” 第151章 “知道了妈妈。” 她的心像是荒野上流浪的孤峰，曾经心比天高，面对敌不过的漫漫长河只能后退，如今万籁俱寂，雨宫妈妈的声音就像前来宽慰自己的风儿，至少让她感到欣慰，能够再次抬头带着呜咽去目视野草一片。 那些与幸村的种种过往就像划过的流星，而她如今不过是将它们归还回天际，垂死挣扎的过程固然惨痛，只是她认为那都是必经的路程。她会离开所有与他有关的事物，不管是让她无法承受的校园生活，还是那些转身逃避的迟疑与痛苦，只是她不怪他，年轻的炽热终将会落入尘土，也许便是命运注定的结局。 - 四月伊始，正是樱花绚烂的季节，驹场校区充斥着又一年的新鲜血液。 东大的学习大致可分配为前期和后期，一般来说，新生都会在驹场校区呆上两年学习基础的知识，等到第三年再从文理细分，进入各自心仪的学部。 但因为医学部几乎是六年制，雨宫此前已经询问过学校的领导，理论上勤奋努力将学分修完是能够缩短本科的毕业时间，不过相应的绩点分数要求就很高。 其实她倒不害怕辛苦，当初和幸村说的誓言并非儿戏，尽管一开始她确实是因为他才想学医，但在过程中，自己也对这个职业产生了崇高的念想。那段阴暗的过往已经咬牙撑过，接下来的路，她想重新再站起来，心无旁骛地走向那片荒漠中唯一的绿洲。 少女没有和班上任何一个学生主动交流，因为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去相信别人，小组作业和一些课后实践都是靠老师将余下的人随机分配。几乎每日下了课她都泡在图书馆，东大的整体学习环境更加浓郁，这也让她能够专注下来阅读文献。 成为了几乎整个年级最早到校和最晚离校的那个人后，一些说她古怪的传言也小范围传开，恶性循环便是更加没有人愿意接近，不过雨宫早已经在某个地方形成了习惯。 雨宫在学校附近租了公寓，因为知道自己无路可退，所以付出了比当年考东大还多的时间，将来回神奈川的行程全部省下。要说唯二的两件放松时刻，就是偶尔查看幸村给她发的邮件，还有放学时候不自觉会往网球部走的行为。 - 幸村前段时间在自己的出道赛上拔得头筹，已经在法国当地拥有了不少粉丝，她一直相信幸村的实力，不过如今是以一个过客的身份去听说，而这件事还是从美国做完交换生回来的毛利告诉她的。 一日她如往常般停在了东大的网球部外，那个正躲着女孩子的前辈恰好和她撞了个面。毛利对她在东大就读十分惊讶，两人寒暄几句后才知道她和幸村已经分手了，少年挑了挑眉对此表示理解但又遗憾，而她则没有表现出任何，只是看似平静地叙述事实。 两人在饭桌上慢条斯理，眼神却没有离开过毛利的电脑一瞬，那抹鸢尾蓝依旧披着标志性的外套，随着first set的洪亮响起，摄像机中只留下了纷飞的修长背影。 这段录像取自少年出道赛的第一盘，只见那颗黄色小球被高高抛起，精致的手臂线条被一如既往的负重所切割，却更显诱惑，雨宫觉得这个直播的记者一定是已被捕获，才能整出这帧帧完美的画面。 幸村的球速明显比起世界赛上又快了许多，一分未丢就结束了自己的发球局，画面外充斥着热情群众‘oh——’和‘merveilleux！’的呐喊尖叫，而桌椅前的毛利也跟着欢呼，差些引来周遭一众问号的视线。 “哎，小学妹，你这个样子我真的会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过我可爱的后辈。”毛利抬起头，发现跟前的少女毫无波澜，他默默合上了屏幕。 “前辈，你这个样子我也会真的怀疑那些追你的小女孩是不是瞎了。”她指的是他太自来熟，并且还特地讲些让她下不来台的话。而关于这所谓的反应问题——其实雨宫只是单纯对幸村的实力满怀信心，毕竟以少年的训练量和天赋来说，6-0的战绩属于是不会意外。 “行吧行吧，还是这么不可爱，我就是替幸村可惜一下。你可不要说我偏心哦，毕竟他可是我很喜欢的后辈。” “放心吧前辈，我没那么小心眼。那么就此分别吧，我要去图书馆了。” 毛利看着那副与一年前判若两人的身影，独自叹了叹气，他觉得雨宫真的太不可爱，这样的倔强脾气大概真的只有幸村才能忍受了。虽然不知道两人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稍微一猜都能明白个六七分，他只能感慨时光无情。 行至远处，雨宫才慢下了刚才飞快的脚步，到现在她还无法习惯有人在自己面前提起幸村的名字，她很想和往事说再见，但正如她有自己的坚定，往事也有它自己的脾气。 也许忘不了的话，就都全部留存在心底吧，她默默想。 - 是夜。 今日雨宫向学校的主任提交了下学期选课的申请，她决定拼一把，想将毕业的时间再次缩短。原本主任是没有盖章的，但不知为何，在她第二轮面试那天多问了几个问题的教授刚好过来，询问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后，又与主任独自攀谈了片刻，她的申请便被受理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她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这种兴奋的情绪直到她如往常般打开电脑，发现躺着两条未读邮件。 她点开，发现都是幸村发来的，时间是三小时前—— “美泉，什么时候考完期末？我想和你抽空见一面。” “明天下午我等你。” 第98章 九十二 东大向来不缺耀眼的帅哥。 但若是这个帅哥不是一般的耀眼，甚至看起来还不是本校的学生，或者说是相比起大学生被疯狂摧残的年纪，显得过分年轻，那么八卦的人群是绝不容许错过的。 秋叶本是大自然散落人间的仙子，却在少年鸢尾色的发梢之间澹然失色，仿佛迷途在万花筒深处。而处在中央的少年本人仿佛对此毫不自知，只是一味地伫立在那里，固执地等待着一场不知是否发生的相遇。茜空朝他洒下澄明的光辉，为他镀上天堂的隐喻，让人既想接近却又伸回手。 雨宫从图书馆走到校门口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副光景。 - 幸村只觉得少女比上次见面更加消瘦，一阵翻腾涌上心头，人不比黄花，她是越来越沉默寡言，只剩下眼神间还未磨灭的些许微光。 见她踌躇着是否过来的时候，幸村朝她招了招手，于是看着来人半垂下眸，怔怔地站在他的面前。 “去学习了吧，饿了吗？要不要先去吃晚饭？”幸村本想接过她的斜挎包，却被她悄悄躲过。 “幸村…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吗？”她感觉自己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忍住了差点因为想落泪而抽搐的嘴角。 “是啊，我说过的，就是没想到美泉下课有点晚呢。”幸村后半句故意给她撒了个谎，因为少年早就问过了毛利。 雨宫的课其实上午就结束了，因为幸村说自己下午会来找她，她是特地留到天色将晚才离开学校。原以为幸村会回去，但如今他说自己等了一下午，她又有些别扭，果然什么事情只要遇上他就会变得无法掌握。 第152章 她叹了口气，随即直视幸村的眼睛，却又马上移开，因为幸村也直直的看着她，让她心里很不好受。 “我还要学习，有什么事的话这里说好了，你也要赶回神奈川吧。”她将手悄悄背过后面，潜意识里不想让他看见染上的红印。 知道少女大约是一半说辞又一半真心，见她快能见骨的脸颊就能猜想到平日她是怎么度过，但是幸村不想放弃，自己只回来两天，他一下飞机就赶过来见她，甚至还拖着当初一起去北海道的那个白色箱子。 “那要不在学校随便吃点？” “嗯…我觉得，不太好。” 雨宫已经能感觉到围观的视线越来越浓厚，想来想去，又看见了幸村身旁那个大箱，最后和自己做了充分的心里抗争，毕竟幸村等了自己几个小时，好像赶他回去又不礼貌。 “要是你不介意的话，去便利店买点便当回去吃吧，学校太多人了。”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时过经年神之子的光环还是那样让人不容拒绝。 这个提议倒是让幸村很意外，一瞬间有些高兴，但随即又发现雨宫的态度很平缓，心里默默产生一个念头，难道她也邀请过其他人回家？ 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决定单独的时候再暗自询问。 “也好，出去吃饭可能还要等位，走吧，我们回去。” 见幸村的情绪有些起伏，雨宫不知道他具体在想什么，只是默默祈祷晚上能好好送走他。 - 雨宫的公寓附近就有一家便利店，两人顺路买了些吃的，到家的时候夜幕已至。她的公寓是一室一厅，没有室友，不然她也不会提议让幸村跟她回来。 幸村从入门开始就细细打量，少女在大门口就摆了个人体模型，仿真的头颅骨还被放在了一旁，看着有些吓人，但他想了想，可能是这段时间她在研究相关的事情，对此只能挑眉，不学医的人会幻想到晚上关了灯的惊喜状况。 雨宫打开鞋柜给他拿了一双恰好尺码的棉拖，随即换上自己的，他自然没有错过地上还摆着一双明显的男款拖鞋。 因为户型有些像f字，门口的走廊一眼就能望见她阳台上挂着一件蔚蓝色的宽大睡衣，那也自然不可能是雨宫的大小。 “美泉现在一个人住？”虽然这是个很显然的问题，但他还是问了。 “嗯，怎么了吗？” “没有，就是看拖鞋挺多的，随便问问。” “你说这个啊…”雨宫有点不好意思，“出来住的时候妈妈让我把生活用品都多买一套男士的，应该是怕我被别人看出来是独居吧。” 他觉得自己的疑问有些好笑，但随即又有种心疼，最后换上了一丝微妙的窃喜——因为她买的全部都是蓝色，从拖鞋到衣服，再到给他倒水的杯子。 幸村知道她喜欢白色，因为像雪后的世界一般让人心静，而她也知道他喜欢蓝色，虽然他没告诉过她为什么，就是单纯的喜欢。 “不过为什么是三双拖鞋？”幸村一时忘记两人还有些尴尬的关系，他想听她的真心话。 “额，那个，就是…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多买了一双你穿的这个…你看，平时我都是把两双放门口的，感觉让你穿放在外面的不太好。” ——握草！这真的会显得她很滑稽啊拜托，少女疯狂暗叫。 “嗯，我挺喜欢的。”见自己似乎还是有些分量，少年眯起的眼角表示很满意，着重点出了‘我’的语气。 “先吃饭吧，我有些饿了。”感觉自己又一次踩进了幸村的陷阱，雨宫很惆怅，只能盘坐下来收拾桌上还没放好的剪钳。 “好，美泉要尝一下这个吗？” “不用了，我最近不是很想吃滑蛋。你够吃吗？要不夹点我的吧。”少女表示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话，所以还不如顺着某位一如既往的大神。 “那我就不客气了。” - 饭后，幸村自告奋勇地收拾了桌筷，还特意给她放整齐了那几个显眼的止血钳。他知道她还有事情要做，雨宫没有拒绝。她最近都在预习往后分科的书目，要是今天幸村没有来，她大概都是随便从学校吃点，然后在回家的路上去超市买个肝脏，权当手法训练。 熟练地分好类，幸村下楼扔了趟垃圾，回来映入眼帘的正是少女坐在阳台玻璃门前的侧影。 他的记忆与冬日里的飞雪重叠，像残秋的孤风扑击而来，迟来的樱花，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真正感觉自己与她的距离近在咫尺。每个夜晚他都是梦魇的对手，在山谷中倔强地采集着纯白野花，直到悠然转醒，无尽夏难以泛起涟漪。他和她像在河流的两岸，人潮愁郁，太阳只照在了很远的地方。 见她正捧着书看着什么，他打开行李，拿出了一盒包装好的东西递给她。其中一项是他用出道赛的奖金给她买的，似乎没有译本，但他知道她能看懂。 “谢谢，我有空会看的。”雨宫接过，拆开包装发现是一本医生的自传和一支笔，她对幸村的体贴早已清晰，但依然心中有些触动。起了身，她走到书柜，寻了个地方放了进去。 “那个是雷诺阿的画集？”幸村见她刚才放好的书旁有一本吸引自己注意的定装册。 “啊，对的，之前我去书店看见了就买了，幸村要看吗？”她准备拿下，却被他阻止。 “没关系，你去学习吧，我想看看还有什么书。” “好，那……你自便。” 幸村从进门开始就感觉到两种矛盾的感觉相互充斥，他不是不知道雨宫是一个挺爱整洁的人，但是这个房间给他的感觉有些压抑。只是与此同时在色彩的搭配上，正如当年他观感她的油画一样，那些小角落与沉寂形成对比，譬如他脚上的这双蓝色软拖，又譬如她刚才放书的那个书柜。 书柜的其他层都是按照标签一一放好，甚至让他觉得有些强迫症的是按照出版的年份开始从左到右排序，一个隔间是一种相近的书封颜色。 雨宫连学校的教科书都无一贴上了书皮，大概就是为了颜色的统一，但唯有这个书柜没有按照这样的排序。 他仔细翻看，发现里面还有除了黑白以外的书封。 那本雷诺阿的画册虽是黑白封面，但却没有和其他作品一样封好全黑的皮，他拿出看了一眼出版时间，是新发行的，但是书却有些意外的翻痕。 少年知道她不是雷诺阿的忠实粉丝，大概来说就是她只是喜欢油画的质感，没有一个特别欣赏的画家，但是她却很明显翻阅了这本画册无数遍，在让人焦虑的深夜，在刺眼的第一道光打入鸦雀无声的房间。 并且这套画册的另外五本雨宫都买了回来，但明显都比这本年轻上许多。 如果说其他的柜子都是医学书和工具，这个柜子是专门用来放绘画相关的书籍的话，又显得有些笼统，因为他拿出那本画册后，发现里面有一个他很熟悉的东西——立海大经典的毕业相册。 “我可以看看毕业相册吗？”幸村有些感兴趣，没想到话音刚落，雨宫猛地站起身，反应有些过激。 “抱歉，要不你看看别的吧…”意识到自己有些鲁莽，雨宫一时之间找不到很好的理由。 第153章 幸村见她似乎很不愿意，也不勉强她，心里对她的反应再次了然。那种散发的感觉不止是一种旧事不愿重提的感觉，甚至是带上了一丝厌恶和抵触，虽然她很快掩饰，但却躲不过幸村的眼睛。 这次少年回来也不仅仅是为了见她联络感情，还有去警局处理相关的事宜，他除了给她买书以外，那支黑色的签字笔也是暗藏乾坤——它能够录音。 因为幸村真的很害怕在自己无法感知的地方再次发生不可预料的事情，他还不曾告诉她自己悄悄介入了那件事，一是因为天台没有监控，导致取证很困难，二是他顾虑到她的情绪。 有些苦难本不是非要经历才可的，但是当它发生，当它经过卷起那无差别攻击的龙卷风，过后的残渣会变得收拾困难。雨宫现在能恢复到眼神里窥见高光的程度，已经是独自挣扎了许久，幸村只想在事情能盖棺定论的时候才放上台面，尽量避免她不断倍受刺激。 “好，那我还是看看那本雷诺阿吧。”他轻轻地陪她转移话题，不再言语。 两人各怀心事地坐在餐桌对面，雨宫的精神有些涣散，她很难集中注意力在学习上，因为最让她头疼的元凶正用他那双引人入胜的手撑着脸颊，另一只手轻轻地翻着页，不时的沙沙作响像是轻羽落在枯草尖上。她的荒野从未下雪，柳絮却纷飞，朝着布满青苔的石道向微弱的闪烁席卷，四季被打乱，正如她将翻的木桨，彷徨在蓝色的旷道。 时光在仿佛相约静止的画面中流逝，名为幸村的季花经过不再孤爽的秋日，生出了皑皑白雪。因为曾经与他见过最盛大的雪景，她的记忆开始悠远，心中的那场暴雪辗转，笼罩在阴影下的黑夜。 直到闹铃响起，才打破了那些萦绕在脑海的幻象。 第99章 九十三 虽然雨宫原本是打算送幸村到车站的，但是幸村觉得一会她还要自己走夜路回家不安全，最后她只好作罢。 送走幸村后，她紧绷的心弦才稍有放松。她觉得自己实在是个贪欲太重的人，拿的时候磨磨蹭蹭，放又放不下。幸村就像是从电闪雷鸣中踏着雨势朝她奔来的滚烫，城市会划过穿堂之风，所有的电路都被席卷，却最后又什么都没有留下，放眼望去不过是原来的狼藉。 雨宫一直认为，人生是不会停留的，但每一次幸村的出现，都像让她停留在短暂的时光。尽管她觉得是那样脆弱，那样短暂，但她仿佛像个撞不破南墙的路人，清醒而盲目。见到熟悉的电邮会想起那抹鸢尾色的温柔，见不到她也会在漆黑间默默打开台灯，一遍又一遍翻看那本雷诺阿的画集，她是那样矛盾，自认清醒却又偶尔做出一些叛逆的行为。 那本立海大的毕业相册是在她提分手后的第五天收到的，她没有回校去拿，学校便邮寄给了她。也许是迷失，又或许是时光的煎熬让她变得残忍，在班级照上她用黑笔划掉了自己的位置，下意识就这么做了。雨宫想不起来当时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念头冲进洗手间，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将手搓干净，直到那些红印仿佛刻进了骨子里，残缺的心才似乎得到了一丝宽恕。 只是她自己都不曾发现，早在很久之前，她见到幸村都不愿意让他看见自己精神强迫的一面。 - 幸村正如他自己所说般，依然是越来越忙碌，连来信都已经从平均两周一封，到了一个月也没有音讯的地步。她好像有些庆幸他的步伐飞快，又有些难以言说难过，自己也无法形容那到底是什么感受。 情人节的时候，雨宫收到了一扎蓝色玫瑰，那是曾经她和他漫步在北海道的时候聊过的话题。她喜欢白色，因为不受污秽的纯净让她向往，而他喜欢蓝色，还表示既然不喜欢红色，白色又太过悲调，以后会送她蓝色的玫瑰。 其实他送什么她都会打从心底里高兴，只是不是现在这副模样，如同遥远青春的沐雨淋湿在孤峰的雪季，婆娑却不能相望又相忘。 而每次感觉自己的思维开始分裂的时候，她就埋头进草药的图片去训练自己的识别分类，背完药剂就换化学，最后又到研习炮灸的各种方案。反正只要一忙，她就能劝说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因为时光从不停止，它只会向前俯冲，而她也不会停下脚步，至少不愿再被拉下。 - 文理细分后，雨宫开始着手自己的简历，她曾经向毛利讨教过，但收获了来自天才随性少年的摇头后，决定还是自己努力一番。 在她看来毛利是一个很神奇的人，她和他一样都是跳级上的大学，但是毛利的天资更加聪慧，却一直对生活和事业没什么强烈的想法。而同样的，毛利对她把自己压迫成如同死水的样子也无法理解，两人几乎除了网球和学习的话题以外什么都合不来。 尽管如此，毛利还是会关照她，有时候在餐厅遇见会和她一起吃饭，但说是吃饭，更不如说是毛利坐在她的对面各吃各的，交流一只手便能数完。偶尔聊天，也不过是谈论几句幸村的近况。 “说起来，幸村在锦标赛上又夺冠了，这个速度真的是后生可畏啊，”毛利见雨宫摘下耳机，和她说道，“按他这样的进度下去，外卡横扫完，大师赛是不远了。” “嗯，幸村一直很努力，有这样的结果也很厉害。” “学妹，你这样就不可爱了，”不知道是第几次说她，毛利真的无法理解她怎么能每天摆出个poker face，“再怎么说反应不应该热烈些吗？” “毛利前辈，我只是相信他一定可以，难道你不相信？”雨宫把问题抛回给他，看似咄咄逼人的样子让毛利觉得她这点真的和幸村的补刀一样毛骨悚然。 “好吧好吧，我不说了。不过，等幸村进巡回赛的时候，你可得和我们一起去给他加油啊。”毛利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虽然他完全不能理解幸村到底为什么喜欢眼前这个越来越死心眼的少女，但他还是很关照幸村的。其实幸村没有请他帮什么忙，就是他心血来潮，觉得幸村这样的人就应该拥有幸福，而不是像落入故事的俗套一样，走什么现实路子。 “…这个，再说吧。”她指尖抖了一下。 “喂喂，少女你也太残忍了，好歹还是同学一场啊！” “不是前辈，哎，毕竟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请你理解一下医学生吧，这个长度就已经够受的了。”雨宫指了指手边的厚书叠叠乐，这就是万恶之源。 “你都跳级了还在纠结简历？按我说啊，去和柳生打个招呼让医院到时候安排一个实习不就好了，这又不算是走后门，你实力摆在那呢。” 雨宫想起以前柳生的敏锐，虽然毛利说的有些道理，但她还是想自己努力努力，不愿依附任何人。 在考进东大后，少女给林轩教授传过消息，对方表示了祝贺，还顺便问候了她的近况，也正是因为有林轩的帮助，她才能快速将很多之前没有理清的知识点弄透，因为学校里教的都是以外方为基础理论的分析套装，而草本则是另一种‘公式’。 原本她自我消化得不算很好，最后还是林轩的提点拯救了每日快要把自己烤焦的心火。而对于她算是快速的悟性，林轩有询问过毕业实习的事情，似乎是有邀请她来进修的迹象，但最终的一切还是要看她的造化。 第154章 况且少女第一时间不太愿意去拜托柳生还有几个心思，一是她希望靠自己，二是不想把她和幸村之间弄得再错综复杂。她知道网球部众人和幸村还保持着很好的联系，虽说若是真的去请求柳生，他大概率是会帮自己这个忙，但没有这个必要，就像很多事情她宁可厚着脸皮去问身为教授无法及时回复的林轩一样。 “我只是觉得自己还能拼一拼，学长。”雨宫挑了挑眉，故意拖长了先辈的几个音节。 “……现在的小孩居然连捷径都不爱走了，也行吧，那你好好加油。不过雨宫，”这是毛利第一次认真喊她，“人生如果只剩下一点狭窄的话，就不是人生了，希望你是真的享受这样的生活。” 雨宫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回应他。她知道他在说什么，无非是自己像个寡淡的草纸，早就失去了什么耀眼光环的追求，剩下的只是枯燥。享受生活对现在的她来说，太过遥远了，她也想梦见永远，但就算是有，也许也是一种带着悲伤的梦境，没有和蔼的春光，遍地都是纸碎的雪花。 - 柳生是在她的第三年东大旅程时考进来的。 她从幸村的邮件中听说了这件事，并未觉得惊讶，或者说是如果这位学霸没有来东大才会让她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完全疯狂了。 “他还跟我说，要你多多指教了。美泉，你现在可是柳生的学姐了。真田和柳去了早大，听说早大还给柳发了奖学金让他进精英班，不然原本他也是要来东大的，不过和你们读医不一样，他要学经济。” 坐在电脑前，雨宫一边用握力器锻炼握力，一边看着幸村给他的留言信，这两年她和幸村的交流已经趋于平淡，没有变的是他依然喊自己的名字。 时光可以说是个把锐利的匕首，将她萌动的棱角几乎铲平，特别是自从上一次和幸村见面后，两人一次都没有再见，只靠着跨洋过海的短讯，还有幸村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毅力。她的状态已经比高中的时候有些好转，但并不全面，情感方面也只是一年比起一年更加稳重的能面对幸村那些为数不多的邮件。 他大概是有过失落的吧，她想，有时候一旦忙碌起来连水都没喝几口，更何况是让她抽空去看那些琐事的邮件，但幸村没有消失，只是联系她的间隔越来越长。不知道该说是她们太了解互相的生活还是别的，总之除了聊互相的共友和幸村汇报比赛的结果之外，两人没有再深入去聊过什么话题。 少女每次点开他给自己发的新闻视频链接，心情就会显著放松，幸村很聪明，每封信件都像是在温水煮青蛙。视频里少年的每一击都强劲有力，神色依旧是淡然安稳，让她的思绪都会飘忽回那年盛夏，他的每一次挥拍都仿佛能看到千百个日夜挥洒汗水的背景，几乎没有一名对手能直面他在球场上那副压迫的气势。 那名记者的解说配音很是主观，但雨宫觉得几乎是都没说错的——这位来自日本的年轻新秀不仅是球场的贵公子，看似温柔实则凌厉的球风不断向巴黎的香榭证明历经寒冬的春暖花开。 而对此少女觉得该补上一句的是，天才之人之所以惊鸿世人，只因决心投入一切，全力于一点。 其实有时候被硌得生疼了，雨宫甚至真的想直接摆烂，什么狗屁玄学，什么狗屁拆解，可是下一秒又被强烈激起。她和他似乎同样现实，无数个昼夜都觉得自己在体会曾经少年要强行自我接受失败一样，她如今也在强迫自己去接受过往，拥抱痛苦。 但只要幸村的短信跨越大洋，信鸽停留在她的肩头，她就又扬起了最后的不想服输的倔强，就算是死磕到底，就算绽放的光辉不再明媚，那或许也是另一种往前走的境界。 这样的生活让她似乎产生了一种新的习惯，原先算是浓烈的感情依赖，现在逐渐变成了知道那个人认真地活在世界的彼端就能安心。雨宫已经不知道这还是不是爱，也许是，但她已经找不到一个形容词，于是连同她一潭死水一起，融合成了荒漠中唯一的苍翠。 - 时光蹉跎飞逝，转眼便到了着手实习的季节，雨宫前几年的绩点可圈可点，加上体格检查心肺复苏，还有选修里的推拿拔罐，几乎门门考试都拔尖，这让她跟上了其他高年级的脚步一起通过了联考的笔试和实操。 她在林轩的引荐下拿到了第一份实习，过几天便要前往中国，这件事她还没有告诉幸村，但不是她故意为之，而是幸村又投入进封闭训练，她不便打扰，也就暂不开口了。 少女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种强烈的涟漪浮上心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若没有了维持，最后也许就变得如此，她以为自己能顺其自然，所以不断劝说自己去面对这样的结局。这些年不管是甘心还是不甘心，最后都会由时间的大手亲自洗牌，而普通人能够做的，只剩下了听从天命。 第100章 过渡章·九十四 巴黎的冬天并非每年都降雪，今年似乎比往年寒冷一些，望着窗外肆意纷飞的漂泊，幸村的思绪悠远泊渡，回到那抹纯白的记忆。 大约是最近的行程有些赶，他以雷电之势横扫了欧洲地区的锦标赛，冉冉新星的名头如愿拿下后，又开始纠结起如何跟她联系。 这两年他和她像是形成了一种怪圈，他知道她变得不爱多话，于是从一开始的事无巨细，逐渐到像是偶尔的问候，无非都是些近况如何的寒暄话语。 其实幸村也开始感觉到迷茫，如果说对雨宫而言，有些苦痛就像失忆，记不清是究竟为何变成了锋利的匕首，那么对他来说，痛苦就是走在前面。 尤其是从立海大毕业后，他选择了全身心投入到网坛，没有去升入大学。内心深处总是有处呐喊的声音，似乎是催着他不要停下脚步，仿佛一有松懈便会再也追不上断了线的风筝。 经纪人对他的决策倒是十分满意，觉得是这些年来遇到最听话的选手，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的内心有面倒数的钟，滴答滴答地向前奔去，而他不过尾随。 夜空悬月，眼下正是如同往日的季节，他再次想起她当年踏着厚雪，怀着炽热的真心扑进结实的胸膛，小径遁入黑暗，心才变得完整。 - 在蒙马特锦标赛后，幸村时隔多年有过一次类似的肌肉酸疼，经纪人带他里里外外去医院检查了遍，依旧是如同初次的结果，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到底如何根治。他像是独自在木头上单脚翻越的过路人，风雪与光热斑驳而交错，为他布上灰蒙。只是想到那个依然还会挑灯夜读的少女，他不再像当年般冲动，于是愈发珍惜起那句相信，拾荒的碎片开始泛黄，直到五更带走疾风，从远处呼啸而过。 而她在时光中被一并带走的笑靥，他陷入浓眠也依旧无处安放。 乔治·蓬皮杜欧洲医院的独立病房十分空旷，幸村眺望这场不知下到何时的白皑，凝华变幻莫测，仿佛在他心上也划开了一道道细微的伤口，暴露在稀薄的空气，没有盛满星的深海让他再次感伤。 他让经纪人帮忙从宿舍拿来了手机，点开了雨宫那个已经没有再使用的号码，指尖一直停留在拨通的界面。犹豫再三后，还是按下了通话，点开免提，任由系统冰冷的女音来回响彻。这几年来他一向如此，实在想她了，就出此下策放纵自己几分钟。 第155章 其实他依然相信她的世界仍有他的位置，就像那么多年的过去一般，她对他微笑，被他逗乐，被他深深拥抱。幸村依旧愿意相信时光会善待他，只是不知道到底如何才能到达，还是说其实已经错过。 如今两人之间竟正如当年她所说的那样，不再只有青春里纯粹的爱恋，还有他和她未来的人生。蓝色旷道曾经相交，他们握紧过彼此双手，只是过了某个路口，再眺望远方，不知道两条越来越远的直线会不会再交集。 大概是感觉沉浸在了悠远的悲伤中太过长久，幸村从床上坐起，想到日期，于是拜托了自己的经纪人帮忙订花。 - 幸村的经纪人从前经手了许多如他一般天赋优异的选手，但不是中途太苦选择放弃，就是选择步入了其他的搞钱路径，所以他对幸村每年订花的这个举措有过不满。 他偷偷调查过幸村的过往，知道他高中曾经有过一段恋爱，看幸村的态度估计是很刻骨铭心的。一开始他没有插手，但从这两年幸村的状态能感受得出，女方大概对幸村没有那么执着。 本着对幸村作为选手的严厉，他第一次做出了忤逆幸村的决定，或者说是悄悄从中添加变数。没有谁的初恋会真的能开花结果，这已经快成为这个世界的定律，他不想幸村一直沉浸在这样的情绪里，职业选手的生涯是不可估量的，时光不可追，当年复一年的创伤留在身躯，谁也说不准少年能走多远。 - 今年的情人节，雨宫没有等到往常的玫瑰花。 其实幸村每年托人买来的蓝色玫瑰她都有好好保存，全部拿去作成了标签，一叠一叠安放在那格特别的书柜。 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为了什么，像是一个顽固的老头，固执地守着自己的回忆。这两年间偶尔会有其他年级的同学邀请她一起去联谊，她全部拒绝，久而久之甚至有谣言传她和毛利的暧昧绯闻，但她依然我行我素，甚至开始能对流言嗤之以鼻，虽然不知道最后毛利是怎么解决的，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来找过她。 毛利有问过她为什么不和同学一起去联谊，她永远都是那副坦然的说辞，不是学习就是没空，虽然毛利知道少女的指尖在听到的时候有过一瞬的颤抖。他没有再问有没有和幸村联系，因为幸村甚至连网球部的大家都几乎没有聊天，对他们来说这并没有什么稀奇，封闭的训练只要经历过都知道那种专注度简直不是人承受的，但大概对她而言，是一种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折磨。 两人分开数年，在毛利看来幸村能坚持到之前已经是奇迹，或许大家都会有重新生活的权利，他处在外头也没有什么能够评价。所以他只是告诉雨宫，她应该找点自己的生活，雨宫也不出所料地对他摇头。 也许在她心里，在不在一起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因为相爱显得太过沉重，她不如选择默默去单恋来得轻松。看似稀疏平常地回复他的邮件，却会在深夜开着直播看他参加的每一场比赛，只有在他胜利的时候她才感觉到困意如此真实，然后合上双眼，接受黑暗的拥抱。 大学将近四年，她一个朋友都没有交，能喊出名字的除了毛利以外只有老师，但一切都比高中的那简短一年过得轻快，至少感觉不到疼痛会发生。 毕竟当人曾经遇到过最为惊艳灿烂的花朵，就再也看不上其他的任何一眼，少年如此，职业的操守依然如此。 少女唯一清晰的只有目标和结局，她发现结局无法自己决定，于是就花费所有的力气拼在了前者。只是偶尔也会想起那段真挚又快乐的时光，他会站在门前灯下为她挡住风雪，她会不顾一切抱紧那个身影，在短暂的雪乡，在略显拥挤却温热的双人间。 岁月被拖得太长，她脚下离开的步伐太沉，已经丧失了寻找指向标的勇气，风雪将她掩埋，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就长眠于此，只能盲目地向前奔去。 第101章 过渡章·九十五 在雨宫踏上前往北京的航班之前，鹫宫雅和她见了一面。 她原以为鹫宫是来找她吵架或是别的，却没想到鹫宫只是给了她封信，还叫她上了飞机才能拆开。 “那个，这是你给我的吗？”雨宫觉得自己没有和她熟到这种地步，她有些想不通。 “嗯，我从迹部那里听说了你要去中国。”几年未见，鹫宫雅也出落得愈发动人。听见是迹部告诉的她，雨宫只觉疑惑。 当年这群网球少年中，迹部和柳生是上了东大的，但是她从来没有和这两人有过联系，那么迹部是怎么知道自己要去中国的？而且听鹫宫的意思，她好像还误会了自己是一去不回。 “总之，你不要误会，我就是觉得对你缺少了个道歉，但是我不会和你做好朋友的，永远不会！” “好吧好吧，那我收下了。”见鹫宫已经快要到极限，雨宫知道她其实没想对自己怎么样，也不恶劣一下调戏她了。 “你可以走了，”鹫宫看了看不远处正望着两人的雨宫父母，第一次发出了真心的感慨，“有时候，我真的羡慕你。” “什么？我刚没听见，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走吧，我还要赶回去上课，没人和你一样闲。” 东京飞北京的路程并不遥远，但她没有浅寐的原因并不在此，而是鹫宫雅给她的那封信让她震撼。 如果说她往日的人生就像是被枷锁捆绑的牢笼，鹫宫雅如今已经成功的走了出来。 - “至雨宫。 追溯起你我的孽缘，大概就是那年的夏天。当时我很幼稚，但很爱我的父亲和祖父，一直以来鹫宫家的人都在我耳边萦绕不绝的对雨宫家的厌恶，这让我对你带上了有色眼镜。 所以在我出言不逊说你母亲的时候，你对我还手，我是愤怒的。从来没有哪个同龄的小孩会不尊重我，当然了，长大之后我才知道，其实那不过是对鹫宫家的害怕，没有人真正透过他们的眼睛去看到我是谁。 这会是我唯一一次对你道谢，雨宫美泉，感谢你自那以后成为了我追赶的目标，即便我还是讨厌你，但是我已经不会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你一个外人身上。通过你，我逐渐意识到自己的执迷没有意义，你说得对，如果想改变，无论是个人还是家庭，都应该是从内部开始。 从前父亲是我的救命稻草，我依然爱他，但我想要选择让我爱的人走上该走的路，爱不该盲目。 其实合宿的时候我对你很迁怒，但是你没有和我像小时候那样大打出手，那一刻让我怀疑起自己。我想感谢你，按照迹部的说法就是，因为你成长了，所以我也学会了去面对，去真正长大。即便很不想承认，但你一直走在了我的前面。 不过总有一日，我会超越你，在此之前你可不要轻易倒下，毕竟你是我唯一认定的对手。 鹫宫雅上。 平成14-やよい” - “……”雨宫读完信件，久久未能平复。想来鹫宫家是没什么需要再愁的了，所有人都在往前走，似乎只有她自己，永远停在了那年冬天。 但她依然为鹫宫感到高兴，她与她算是不打不相识，至少和自己有过摩擦的人里面，唯有鹫宫雅有她自己的坚持，她一直觉得知错能改的人才能冲破执迷，不至于自我毁灭，而至于原不原谅？少女觉得那是另一回事，反正当年两人都大打出手了。 第156章 想到当年和迹部说的那些话，她也猜到了迹部为什么要告诉鹫宫雅了。她们需要一剂良药，迹部坚持那么多年，终究是能有所收获吧？ 这是自高中以来她第一次落泪，也许不仅是为了这段缘分，也是为了见到别人能够幸福而欢腾。 雨宫一直认为流泪不该是轻易的，直至最后透过那两人望见了她和幸村的记忆碎片。 她攥紧了信件，有什么滑过了干裂的嘴唇。 第102章 过渡章·九十六 透过飞机的舷窗，雨宫能清晰地瞧见如雪般的残云，仿佛连一丝浮絮都没有，尽管天色并未是蔚蓝，而是更为沉静的深蓝色之间。 林轩为她争取到了一家私立医院的实习，如今她独自一人踏上了前往中国的旅程。她是有些感慨的，第一次坐上前往北京的飞机还历历在目，那时候她满心都念着幸村的一切，虽与现在别无二致，但如今褪去了浓郁，余下看似平静的水面下隐藏着嶙峋的礁石。 因为东京和北京的距离并非遥远，她没有浅寐，只是默默拉上了窗，有些回忆一旦开启，情感便会一泄千里。为了不让这样的窘事发生，她只好拿出书本，进入到平时忘我的状态，从家里特地带上的玫瑰花瓣标签静静地躺在扉页，她无奈嘲笑自己，大概是自觉懦弱，神色一低，将它放回了行囊。 这次的实习之旅她除了父母谁也没有告诉，包括毛利，于她而言自己不过是他人世界的一个毫不起眼的过客，也甘愿当那样的角色，所以只有父母前来了送行。 不知为何，她回想起母亲在临行前的眼泪，即使只是当作是女儿远行的感慨，似乎也有些太过丰富。但除此之外她更在意的是母亲的咳嗽，只是自家父亲一直拍拍胸脯表示会照顾好，她也赶着上飞机，只是抱了抱就转身去了。 把所有纷飞的思绪都归结于自己想的太多，雨宫向乘务员要了一杯温水，她需要冷静，见不得能将她紧绷的弦弹拨的任何东西，毕竟此刻稀薄的空气太过宁静，这会不断挑战她的神经。 - 下飞机后，雨宫收到了林轩的信息。前来接应她的是一位跟着林轩的实习生，据林轩说，和她一样也是日本人，但是比她早了一周过来熟悉环境。 雨宫拿过行李后走出大厅，大老远就见到了人群中那个唯一符合林轩所说样貌的男子，男子正在打着电话，似乎有些争吵，声音断断续续传进了她的耳朵。 “怎么会呢宝贝，我可想你了…真的啊，你不相信我我可会伤心的…真的，比真金还真。” 少女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油嘴滑舌，虽然只是零碎听见一些腻歪的措辞，但换做是她就受不了听到这种大众敷衍。 男子挂断电话，发现雨宫正径直看着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你就是雨宫桑吧，你好你好，我是铃木辉。刚有电话没看到你，抱歉啊。”见他举止略显浪荡，雨宫心下对他的评价又低了几分。 “铃木学长好，我没放在心上，不用介怀。”她不想多言，铃木见少女寡言的很，丝毫没有与自己攀谈的意思，觉得兴致缺缺，于是便如同对待任务般带她走去停车场。 第103章 九十七 到达北京后，雨宫顺利与林轩教授安排的接应人——铃木辉会合，据他所说，铃木也是本次来实习的日本人，不过比她早到了一周。 坐上铃木的七系，雨宫怀疑了一秒钟当时教授和她说的早到一周是不是有些离谱，但当她看见安全带上还有宝马赠品的标签之后，她隐约知道了这个公子哥是何许人也。 只是她想不太懂，为什么铃木要学医，在她想来以他的家境，和刚才电话里听到的八卦来看，铃木随随便便混个学历都无伤大雅。不过说到底也和自己无关，她对这些名门的八卦毫无兴趣，就是一想到之后要和她心中的少爷人物共事，虽然现在完全不熟，但她确实感到头疼。 想起还没有给父母报平安，雨宫打开电话发送短讯，而铃木则偷偷从后视镜中打量这个清冷寡言的少女。全程下来两人没有什么交流，让他一个热爱社交的少年多少有点尴尬，也许是习惯了身边形形色色的人将他围绕，他对雨宫的态度有些兴趣。 稍微开了点小窗，寒风趁机侵入，卷起了她额前的碎发。她似乎对这样的呼啸并不厌恶，放下手机后还从随身的背包拿出一本厚重的书看了起来。略显惨白的太阳向着她瘦削的脸庞，杖藜雪后的光线大概是略有残忍，让他觉得少女愈发枯燥如纸。 看来接下来的实习日子是无趣的很了，铃木的心思转得飞快。 - 雨宫在医院隔壁长租了酒店的房间，她不太习惯和其他人一起住宿舍，便没有让林轩帮自己申请。原以为铃木只是送她到酒店门口，结果少年直接下了地库将车停好，见她投来疑惑的目光，铃木从口袋掏出自己的钥匙对她晃了晃。 “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不住宿舍哦？” “…” 雨宫只觉无言，她有种冤家见面的预感。虽然自从发现少年大概率是那个铃木家的小少爷，她就觉得奇怪，因为比起自己，铃木才是那个必不可能住宿舍的人，又何必来吃这种苦——特别是刚才她已经瞥到了隔壁卡上的套房两个字。 “真巧啊学妹，哦对，我不是很会记名字，毕竟也比你年长，就喊你学妹了哈。” “…好的铃木前辈。” 原本铃木还想等她在前台登记，但是雨宫表示不需要，铃木也就作罢了，他乐得清闲，接下去还和别人约了饭。 打开房门，雨宫将行李收拾，她在订房的时候特地问了酒店要有大书柜的房间，方便她接下来整理。她带了两个28寸的大箱，几乎都是书籍和资料，还有消毒湿巾，衣服倒是随便塞了几件黑白衬衫。 花费了大半天的功夫后，她从背包里拿出那片玫瑰书签，小心翼翼地放在离书桌最近的那格，谨慎而庄重。插上电源打开电脑，她给林轩发了平安到达的信息，两人开始讨论之后实习的事宜。 邮箱里y字打头的通讯没有亮起，少女左右纠结，想起那年幸村站在人群里等了她的整个下午，最后还是打上了一行字句发了过去，当作不负责任的交代自己远走实习了。 黄昏为北京今日不太澄澈的天空蒙上窗纱，浑染着金色的余晖，一切在她眼里像是毫不真实。想起曾经第一次到来的场景，茜空依旧，播撒在她的肩头，带着隐晦的鼓舞，而如今季节变幻，心境趋于静止，丝丝伤感趁她凝视的空隙袭上心头。她是孤独的，或者说她应该习惯这样的日子，不过是回到了最初的那样。 时过境迁，长大过后再看同一片天空，它是永恒的宁静祥和，只是她自己已经失去了所谓的遐想。 - “嗯…复习七步洗手法，然后……记录轮换，夜班，明早六点开会……” 坐在桌前，雨宫嘟囔着接下来的安排。林轩所在的医院是一家有名的私家医院，所有实习生在开始前都需要经过考核。她直到刚才才把赶好的考核问卷提交，之前在日本的时候已经做过前两卷，这个第三卷 是林轩刚才邮给她的，原本他表示明晚之前交就可以，但雨宫做事不爱拖拉到最后，于是飞快地做完了。 第157章 恰好酒店的服务员送了晚饭上来，她示意放在一旁就好，飘香的味道丝毫没有动摇她继续赶论文的手指，直到米饭已经失去了热腾，她才反应过来还要吃饭。 尽管已经有些凉了，她也没什么介意，只是深深地陷入沉思。虽然是林轩教授推荐才过来的，但是在她了解之后，林轩和她未来可能要走的方向不完全相同，他基本是纯传统医学的路子，而自己大概率不走临床的路埋头科研去，但都还在斟酌。 她对于这次的实习有过思考，因为其实对于学医这方面来说，实习就是把前几年课本学到的知识结合到临床当中进行二次记忆，但她在大学里没有这样的资源，内心总是多少有着忐忑。 林轩这些年有和她交流过一些病例，基本都是用来给她当医药的练习，她自认自己还差得很远，这些传统医学都是经验堆积而成的，她只能算还在路上，心情难免不能平静。加上她这几年已经丧失了和身边人交流的经验，还不知道巡房会不会遇上难缠的病患关系，一想到这些社交上的苦处，她就开始挠头。 “不行，想来想去都没什么好想的，走一步是一步吧。”最后少女关上台灯，拍了拍自己的脸。只要多做多问，其他的跟着心走就好。 - 因为收到了铃木的信息，第二日大早，雨宫便换好衣服带上物品，来到了酒店的顶层。 少女还不熟悉附近的地形，所以昨晚铃木在睡前给她发了短信，说让她早上来喊他一起过去。结果不出她所料，这个点铃木才刚起床。 见开门的男子正捂着嘴巴打着哈欠，凌乱的发梢下是微敞的睡袍，雨宫果断将视线挪至别处。 她的内心开启了一轮咒骂，早知如此还不如自己去医院报道。现在已是清晨五点半，要是铃木再磨蹭一会他两就能成为史上第一批刚实习就迟到的不顾政务人士了，她可不想第一天就成为大家的眼中钉。 “学妹，你这也太早了，从酒店过去才五分钟啊…”铃木睡眼朦胧，带着略微沙哑的起床声倚着门口抱怨。 “不早了前辈，况且是你要我来喊你一起过去的不是吗。”雨宫又开始了一阵头疼，她真的想象不出来铃木作为一个称职的医护人员的模样。 “哎行吧行吧，那你进来等我会，哦对吃早饭没？”铃木一把拉住她，雨宫没想到他会直接以这种方式请自己进来，脚下滑了个踉跄。 “前辈！我自己会走，还有，我已经吃过早饭了，不用担心。”雨宫第一次遇到这样略显霸道的人，而要命的是这种霸道还和幸村的那种完全不同，她无福消受，又暗自跺脚自己想起了惹人落泪的片段。 “好吧，那你等我会吧，我还想着你没吃的话一会带你去尝尝炸酱面，真是不享受啊——！” 不知道铃木在洗手间鼓捣着什么，雨宫一直盯着手表，生怕错过开会的时间。忽然听见哐当一声巨响，她刷地站了起来，铃木果然是让她最为头痛的，怕是比医患关系更加离谱，如今她完全确信。 “前辈，你没事吧？”她没有走近，只是大声问了一句里面的情况。 “该死的，她怎么那么狠…没事，你有没有粉底什么的？厚点的。” 听见铃木要这种东西，雨宫直接愣住，她有种觉得自己像个大冤种的预感。可惜她不化妆，啥也没带过来。 “抱歉，我没事的话不化妆…”雨宫除了一阵无语，还有些尴尬。 “果然我问你就是白问，哎算了，”铃木走出洗手间，雨宫见他的衣领拉得有些上，心下也了然，“走吧，开会去。” 两人一路上相顾无言，铃木带着路易斯定制的带线耳机，本就镀了金的边框在晨光之下更是耀眼，而雨宫默默走在他的斜后方，静静的听着自己录好的伤寒杂病论，两人的背影没有相伴的美感，可以说是她一味地躲着铃木，一明一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 “林轩教授早安。”“林教授早。” 雨宫和铃木走到医院的时候已是五点五十，林轩见两人虽是同行，但相隔甚远，心里大概也猜到了一些。他挥了挥手示意两人走近，说明着医院的建筑构造，尽量为两人尽早熟悉这个陌生的地方。 望着一幢幢涂抹着浓浓白铯的哥特式建筑，墙壁的一砖一石，都让雨宫换上震撼。她知道这家医院有着悠长的历史，但没想到比起医院，更像是中欧结合的建筑团。这里很好地将东西文化合璧，医院门口的喷泉上伫立着一块雕石，上面的壶口雕刻着中国的传统日晷，而住院部大堂内些许的挂画似乎是齐白石的真迹，一切都大有来头。 “你们能想明白这里为什么会有口喷泉吗？”林轩停下手中的推轮，扭头望向两人。 “这…学妹先吧。”铃木挑挑眉，选择了话题转移术。 雨宫知道他脑子里现在肯定空空如也，但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所想的是不是正确答案。见林轩望向她，心下一横，还是开了口。 “这个喷泉在我看来是在影射一个词语。” “什么词语？” “悬壶济世，教授。它整体是水壶状，底下却是悬着的，并且特地放在了主楼门口，加上盖上的日晷，我想这是要告诉我们时刻谨记身为医者的使命。” 林轩点了点头，终于露出了笑容，他很满意少女的回答，也从她的语句里明显感觉到少女是有很好来了解自己国家的文化的。 “从今天开始你们将会开始正式实习，所以——我希望你们不要仅仅把自己当作是学生，从踏进医院的第一步开始，你们就会成为真正救死扶伤的医护人员，要时刻谨记自己的使命，记住炽热的宣誓。昌明进取，正道力行，明白了吗？” “明白！”这次倒是两道声线都响亮。 “五分钟后会在住院部六楼的多功能会议室进行第一次晨会，现在先跟我来将胸牌领好。记住了，时刻谨记医者的使命。”林轩再次强调了遍，雨宫看了眼铃木，而当事人似乎还没睡够。 抬头望了眼门外已然升起的朝阳，雨宫心下的雾霾有些难以驱散，真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啊…她默默地想。 第104章 九十八 虽然林轩绝对是重头戏，但在会议上并未出现他的名字，只是在实习期的后几个月安排了她跟随出诊，其余的时间都和平时一样执行实习的转科制度。 她和铃木的第一个实习科室是呼吸内科，这对于她来说就像个重磅炸弹。见科室里来来往往的几乎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雨宫的心情有些复杂，许多的患者都是独自一人前来，住院的更是孤独，那种落寞地望着窗外车水马龙的模样让她产生了共情。 但这份感觉很快便被打破，因为她遇到了第一个难关。 - 一日她正如往常般询问病史的时候，因为来住院的老人有些口齿不伶俐，她本来就不是本地人，虽然学习中文也有很多年，但依然没有完全听懂患者快速的方言，导致沟通不畅。在晚间例会的时候，被老师狠狠的训了一顿。 “呐呐，就是她啊，今天还被患者说什么‘你还不如我清楚我的身体呢’这种话…” 第158章 “你说她大老远从日本跑过来为了啥？听说还是东大的。” “不会是日本那边没有医院要她吧？” …… 雨宫默默忍受着他人形色的眼光，同届的实习生她全部都不记得全名，只记得姓氏，对她而言本来这就是来学习的地方，并非交朋友。 但是此刻她又一次感到了挫败，不仅是因为收到别人的非议，这种事她早就忍受了多年，她难以接受的更多是独自一人的孤独感。 这种孤独和原先她在立海大和东京的时候相比更加明显，脚下是他人的故土，抬头的月蒙上双眼，有那么一刻她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 可是一旦想起自己当年发过的誓言，她就觉得没有任何退缩可言，时光已经夺走了她的爱人，在这里最后，她不想再被夺走唯一的热爱。哪怕如今的自己是所有从零开始，是跟不上节奏摇摆的孤魂野花，少女也想再次挣扎，至少不要扎根在泥泞之中。 雨宫开始更加用功地学习中文，三房一床的患者是个慈祥的老奶奶，一嘴标准的普通话说得流利无比，似乎还会很多方言，她每次都会在查房的时候和老奶奶打声招呼，例行询问完病情和恢复情况后，都会悄悄与她练上几句，而老奶奶似乎也对此很开心。 因为之前的乌龙事件，少女一直在帮科室的各位老师送病历、拿报告、打印资料，其他的实习生聚在一起吃午饭的时候她也独自一人在食堂捧着书看。她想尽量挽回些之前犯的错，也好在导师没有过于深究她，而是给了她更多的展示机会，她自己也努力的收集了许多比较典型的病例。 也许是因为实习刚开始就闹出了名堂，科室的几位老师都记住了雨宫的名字，反倒是其他学生还有各别喊不出来的，这件事情让他们心里有些不平衡。 - “学妹，你现在可是大名人了啊。”铃木正端着午饭，没有询问她对面有没有人便径直坐了下来。雨宫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悦。 “怎么，我可是见你老是独来独往，想来关心关心你，你可要体贴我的恩情才是。” “那前辈自便吧，我吃饭的时候不爱说话。” 少女不打算接他的茬，继续翻阅着手上的笔记。这几日她跟着老师们问病史，了解了很多在书上无法获取的知识，其实呼吸内科是一个书到用时方恨少的地方，特别是老年群体庞大，大部分人除了呼吸病史还有其他的疾病，综合起来的量也不少了。 “哎，你看看你，冷冰冰的，怪不得大家都不愿意亲近。按我说啊，你应该改一下这个孤僻的性格，医生可不是光靠实力就能成功的，有的时候，社交也是重要的一环。” “我觉得前辈要是有时间可以多看看那位一房四床的病例，间质性肺疾——也就是肺胀，十分经典。” “没想到你连这些患者都记得，该说不愧是老师面前的大红人嘛？” 雨宫一个眼神都不想留给铃木，在她看来他就是个在医院无所事事的混子，虽然这么比喻好像有些过分，但是她一点都看不出铃木在哪方面对医学有着执着。从第一天到北京她就发现了，这个小少爷似乎只顾着流连花丛，其实她内心隐约有感觉过社会的不公，因为知道无处都存在着很多阶层的利益交换，但是这不代表她就要去理解。 她对铃木的成见一直在加深，直到刚才他对她说的什么社交，那是她深为鄙夷的东西。在她的心里，人类大部分似乎都只会互相伤害，自相残杀，真没什么好去交谈的。 但是少女无法改变，所以学会了缩在自己的小世界，而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想起那些青葱的岁月，那群少年围在一起肩搭着肩，会为了其中一人的失意而愤怒，会为了他人的苦痛而落泪，更会为了他们的荣耀奋斗到底。那些岁月在她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光影，就算在那以后失去了联络，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不属于那个世界，却依然心生憧憬，依然向往。 在她的心底，依然留存着对于人性唯一的善良的判断，但那只限于他和他们。每当想起那年冬日的疾风，想起那些沉浮的飘雪，似乎再寒冷也能坚强地支撑这副快要摇摇欲坠的身躯。 雨宫知道自己是偏激的，但她也改变不了，更多的时候只想做一朵与世无争的野玫瑰，静静绽放，倒映她心中最为美好的晚霞，因为她不敢再随便相信任何一个身边的人，见到的越多，她的心越是千疮百孔，满地狼藉。 见少女不搭理她，只是默默掏出了手机看了看时间，然后放在跟前，铃木很好奇她在看什么运镜飞快的比赛，于是又过来拉开了少女右侧的桌椅径直坐下。 小小的屏幕里正有一名捆着苍翠发带的少年，肩上的外套未曾随步伐和飞在头顶的黄色小球轨迹而掉落，少年的引拍高速而精准，只一瞬便将来球回敬到刁钻的对角，之后画面一瞥，聚满人群的观众席纷纷站起高呼，甚至有人举起了一看便是自制的应援牌。 尽管解说没有出声，但是雨宫知道，幸村的yips生效了。 “你居然喜欢看网球这么热血的东西？”铃木觉得这完全不是雨宫的风格。 “人各有自由吧铃木前辈。”画面里的幸村少年正处于零封对手的最后一局，她懒得抬头，免得被这位公子哥打扰自己小小的好心情。 “真是的…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来搭理你，奇怪的家伙。”铃木喃喃自语，起身离开了食堂。 - 是夜。 这两天轮到雨宫值夜班，夜幕已深，她刚完成了巡查，来到洗手间。有些呆滞地望着镜子里倒映的脸庞，原本就没有九十斤的自己经历了一番折腾现在愈发消瘦，黑眼圈不知何时爬上了她的皮肤。 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像个孤魂，好像没有什么能够牵挂的，内心的情感也逐渐枯竭，唯有独自一人凝视的时候，她才感觉自己似乎是活着的人。那双开始布满褶皱的手也褪去了当年执笔龙飞凤舞的风采，她一遍又一遍地用酒精擦拭着，仿佛见血了才能罢休。 “呼…”深深的吸了口气，雨宫用力拍了拍脸，痛感随之而来。她告诉自己，一切不要多想，将每一步都踏实走好。这是她实习以来每日的习惯，其实心弦绷得老紧，她只能不停地鞭策自己，麻痹自己。 “那个，雨宫医生…”忽然听见熟悉的苍老声线，雨宫猛地转身，来人正是一床的那位老奶奶。她迈着不大方便的步伐，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深陷的眼睛却炯炯有神，虽是弓着腰，气势却依旧。 “奶奶，你怎么起来了？睡得不舒服吗？您直接按铃喊我就好了。”雨宫害怕她出什么事，一手伸过去扶稳那个年迈的身躯。 “人老了，睡不了那么久啦，雨宫医生，我就是想找人说说话。” 雨宫连忙扶着她回到房间，正好今天其他床的病人出了院，整个三号房只剩下老奶奶一个人。寂静的四下仿佛连阵微风都能划出响声，若是有人不小心撞掉了针筒，大概会如敲锣打鼓般热闹。 将老奶奶扶上床后，雨宫重新为她盖好棉被，为防万一还是用听诊器检查了遍，记录了下。老奶奶的神色慈祥，望向她忙前忙后的身影，这样的宁静时光让她感受到了萌动的生命力。 第159章 “奶奶，记得下次有什么事就按铃哦，像刚才那样跑下床的事情可不要让我太担心。”雨宫轻轻地拍了拍她已满是皱纹的手，她没有责备老奶奶的意思，只是想表达自己的关心。 “你是个好医生，孩子，我几乎每年都会有这么几次住进来，只有你会陪我说说话。” “说笑了奶奶，这样吧，既然您睡不好，我多陪您一会好吗？” 其实已是垂暮的老人还能有什么愿望呢，无非是儿女健康，能够团聚，但是从雨宫分到呼吸内科到现在都没有见到过监护人的身影。 她对患者的事情不爱过问，大多都是安静的倾听着老人的温声细语，只是明显能从流露的神色之中提炼到老人的孤独。据老奶奶所说，自己的老伴已经过世了好几年，儿女也相继成家，离开母亲的庇护。人活到这个岁数，不过也就是想在以后的弥留之际能再次感受到家庭的温暖。 对此少女只能说能体会到老人的孤单，不然也不会每次在她巡房的时候抓住自己的手多聊几句。想到这里，她很希望有什么东西能带给她一些慰藉。 “奶奶喜欢运动吗？我这里有一些网球比赛的视频，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您解说的。” “好呀，好孩子，快让我看看，我老伴以前打羽毛球的，这个是不是也差不多呀。” …… 原本空荡的病房此刻充斥着少女明显比平日里洋溢的声音，她对于幸村的每个动作都一如既往的熟悉，从为何抛高球到破底线、上网截击、扣杀，还有对手因心智不够坚定而陷入的迷茫，都被少女平稳道来。 “这个孩子打得不错啊，叫什么名字？” “se…幸村精市，他也是日本的选手。” “嗯，不错不错，雨宫医生的解说也很不错，是不是做医生之前也是打网球的啊？” “没有啦奶奶，算是业余爱好吧。” 都说人的回忆常有漏洞，可偏偏雨宫什么都清楚的很，而这或许只有在具体说出口的时候，才有那样深刻的奇妙。 第105章 九十九 由于第二天不是休息日，雨宫在交接后还要继续上班。但她的精神暂且不错，也许是因为晚上和那位老奶奶的聊天很舒服，又或许是因为趁机回味了番少年的风采，虽然没有了睡眠，可她有种精神上的满足感。 结果正在少女觉得中大奖的时候，急诊送来了两个病患，恰好有位实习医生生了病没来，她又急匆匆地赶去帮老师的忙。 在开始了工作进程以后，雨宫整个人就像高速旋转的陀螺，还要确保自己不会精神崩溃，有时候她自己也会感慨像是个无情的跑步机器。 不知为何今天的电梯间比往日更人满为患，之前是因为开春，可她正急着去取单子，还有老师刚交到她手上的需要复印的文件，少女只能跑楼梯，安慰自己把这当作锻炼。 一小簇阳光打落在楼梯间的格窗，她一时间没能适应光感，差些跌倒，幸好眼疾手快扶住了墙壁，随后重新捋了一下成叠的文件，再次小跑起来。 其实并非是雨宫热爱沉浸在忙碌之中，只是这样的时光能够让她把所有都抛却脑后，这对于一个合格的医生而言是很重要的。工作需要细心，她如今的身份已经更进一步，略微的差错都有可能会对他人造成伤害。 - 大概是看实习生们也来了一段时日，一开始还对新人有些排斥的患者，逐渐会开始与他们熟络。其实大部分人是担心自己的身体，所以根据经验刚开始会更想和老师沟通的多，在熟络之后，让人心惊胆战的医患大战倒没有发生过几回。 “医生啊，你看看我这个地方，又开始疼了…” “医生，我妈妈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诸如此类的问题时常会出现，雨宫已经能够对答如流，科室的老师们看在眼里，各有各的想法，但多数还是认为雨宫十分努力，是个可塑之才，剩下的则是或多或少觉得这个实习生太过孤僻，虽然和患者的关系不错，但是却和同辈们明显相处不来。 不过雨宫一直也不太在意，只是认真仔细地完成她的工作，日子久了之后，她在呼吸内科的患者眼中也开始可靠起来，一方面是她对病患的耐心细致、不厌其烦，另一方面则是对各自的病情都刨根问底，并且还会请教林轩结合中医药的理论去对病情再次探讨；而对于患者来说，能够亲眼见识到负责自己的医生认真工作的样子，实在是件让人愉悦的事情。 午后收尽了春光，下起了霏霏芳雨，这样的天气有些让人生厌，但一件对她而言的好事发生了——雨宫在老师的带领下见识了呼吸内科的小手术。 其实一般而言，手术在外科几乎是经常存在的老常客了，但是内科偶尔也会有小手术。老师见她最近表现不错，特地选了她来跟随自己，说是参观，其实就是想看看她的功底扎不扎实。 “雨宫，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吗？”在上楼的电梯里，老师临时考核她。 “是的，今天下午有两台内镜，分别是一房三床和二房一床的患者。”雨宫点点头，她刚才在午饭的时候就熟读了两人的资料，一房的患者是需要支气管镜来观察支气管病变的情况，有机会让她接触更多，她也乐在其中。 “一会给我打起精神来了。” “是，老师。” - 大型医院的最大好处就是能够见识到世界级的先进设备，氩气刀和冷冻技术介入了诊疗之后，内镜带给患者的不适和痛苦感能降至更低，但如今这些都只在少数的医院拥有。如今是她第一次亲历这个高阶殿堂，一切都是让她兴致高昂的存在。 步入内镜室前，雨宫洗干净手消好毒，换上了专门的口罩和手套，再三确认之后才进入。老师示意她站在右侧准备观摩，早已到达的麻醉老师也准备完毕，两人点了点头，随即老师宣布开始。 为躺在床上的患者进行局部表面麻醉后，细长的支气管经口放置进病人的下呼吸道，屏幕随即显示了他的气管情况，可惜的是暂时见不到异常。 “再深入些，到9、10段。” “是！” 感觉到了阻力，老师们立马将活检钳后撤20px，他们不做联合麻醉正是因为需要患者的配合，此时正是需要他发力的时候。她看着熟练的操作，像是鲜活的课本在纷纷而飞，只有患者的状况完全是在她熟知的状况外，现在处于不明朗的时期。 “来，深吸气，对，不要紧张。”安抚着病患的情绪，一边点头示意，同时老师将活检钳再向前推进，直至再次遇到阻力。这次在场的三人都看到了屏幕中不太乐观的情景，病灶并不浅显，但依旧让她深刻。 检查完毕后，老师将活检钳夹闭并缓慢退出，前来接应的护士将患者接了出去，两人再三消毒洗净双手，老师对着病历本快速书写，也没有抬头望她的时间。 “说说你的看法。”其实她的老师但心里有底，不算大的场面走下来依旧比他想象中的良好，但还是选择先询问这个新来的实习生。 “患者肺部有弥漫性病变，阳性率保守估计是高，具体数值…还需要老师指示。” 第160章 “嗯，你学得很快，”老师敲了敲笔，“那么治疗方案？” “我认为考虑氧疗较好，若是没有改善可能就要…另行考虑肺移植手术…” 见老师没有接话，只是依旧埋头书写，雨宫的心里有些忐忑，她是在看了病人的病例后才自己判断，认为氧疗更为适合，但是也许老师有着不同的看法？本着是来学习知识的想法，她开口道，“老师，是氧疗不太适合吗？” “他的情况若是用地塞米松恐怕改善不了。对自己的判断要有信心，你不是看了一中午的病例了吗？虽说如今还是实习生，但从踏进大门的那一刻起，你就得把自己当作是一名真正的医生，没有一个医生会对自己的方案再三犹豫，那是对病人的不负责任。” “抱歉老师，是我没有坚定自己的想法…” “不过，”老师终于抬起了头，“看得出来你学的厚实，总之，继续努力，还有，记得和林教授报告他的情况，也许病人不用太遭殃。” 见老师对她露出笑容，雨宫才感觉自己如释重负，她的这位老师是出了名的不好相处，不过实际上其实就是个不善言语的人，她觉得自己像个傻瓜，明明自己早就吃过谣言的亏，如今居然还相信了他人的一面之词。 离开内镜室的路上，利箭似的火辣迎面而来，雨宫感到脊梁有些发烫，但是步伐轻快，暖意流满了她的全身。 - 上回楼层，雨宫一推开科室的门就见到一群人围在分诊台，人群中央那抹耀眼的金发十分扎眼，她一猜就知道肯定是铃木在孔雀开屏，便径直走去拿自己负责的病例。 “学妹，喂！”铃木从她进来的那刻就瞧见了她。 “什么事前辈？”雨宫不想参与这些无聊的场面。 见她跟自己之间有着高耸的冰墙，铃木表示自己快要习惯。他摊了摊手，然后从牛皮纸袋中拿出一杯温热的咖啡伸出手臂。 “不要太感谢我，每个人都有份的。”铃木没有看她，只是示意她赶紧拿走。 雨宫见其他围着铃木的男女有些不大乐意，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她拒绝估计会更显尴尬，想到铃木跟她在一家酒店，她决定现在收下，等过两天给他叫个客房服务送杯饮料。 她不太喜欢欠着别人，但现在更不想让自己陷入僵硬的处境里。 “那就谢谢前辈了。”雨宫接过他递给自己的咖啡，没想到仍有温暖的余温，她是不爱喝冷饮的，因为那会对身体有所损伤，在学过经脉后她很明白这个道理。加上自己通宵了整日，如今来了个提神神器，她还是对铃木这个行为表示感谢。 铃木见她没再回头径直走向休息室，嘴角悄悄勾起了几分。 - -年始法国巴黎乔治·蓬皮杜欧洲医院独立病房- 幸村的经纪人刚替他去办理了退院手续，回到房间，少年正对着窗户眺望什么。 落入眼帘的是宛如众生鸟影般掠过的光景，他一直觉得幸村若是没有走上职业的道路，大概也是会成为颇有人气的艺术家。少年实在太清楚颜色的调配，甚至这样本是略有伤感的一幕，都在他的存在下变得柔软，仿佛是上帝的精心雕刻。 “幸村，收拾好了吗？” 被念到名字的少年惊鸿一瞥，迎上了幕色的余波，他的神色仍有恍惚，经纪人没有多言，只是认为他大概是触景生情。 这个习惯大抵是许多背井离乡的人都会拥有的一种，在法国数年，幸村几乎没有什么机会回到日本，虽说他还没有见过幸村因为这件事沉默，但那个地方也许对幸村来说不仅是家的温暖，还有时光洪流里装载的那些过期回忆。 “高桥桑，”幸村默默开口。今天他的情绪不太高涨，或许是因为早上才做了康复训练，身体的疲劳跟不上精神的状态，“按照我现在这样的进度，什么时候能够进系列赛？” 其实高桥觉得以幸村之前努力的飞速冲刺，赚取积分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但是幸村这次却隐约有着反复之势，他和幸村一样对此有些焦头烂额。 “锦标赛已经完成的七七八八，接下来我打算让你休整一段时间，期间我会递交联盟的申请。如果顺利通过，我们需要在四五月前往中国，新的赛事的冠军积点高达1000，并且这次主办方有支持，你不要紧张，这段时间一定好好休息，我也把广告拍摄推到温网后了。” 幸村没有回话，只是再次将视线移至窗外。这样的场景让他恍然想起曾经也有过这样的一幕，只是当年即便压抑，金井综合病院的百叶窗外也有着自由翱翔的飞鸟，还有脸颊绯红的少女与那苍翠繁茂的辽阔世界。如今残枝败柳，唯有不停的纷飞与无尽的静默。 “回去之后记得好好休息，其他的都交给我。”再次强调了休息的重要性后，高桥拍了拍幸村的肩头，希望用此来缓解他的情绪。少年点了点头，侧身微微紧握了双拳。 - 回到公寓已是黑夜，高桥帮幸村放下行李后便悄声离开。 虽然医生嘱咐过他近两周不要大幅运动，但幸村觉得身体之后会无法适应，原本他打算回俱乐部训练完再回家，可惜高桥看穿了他的心思，硬是让他今日回来放个大假。 洗漱完后，幸村坐在床前，合上双眼进行模拟想象训练。也许是最近久未回归球场，就连想象中的场地都幻化成了室外红土，而他伫立在中央，阳光向他无情泼洒，让他有些睁不开眼。 前段时间真田给他打了次长途电话，还是一个小时起步的那种，两人就当初雨宫去报警的事情捋了个底朝天，最后锁定了某个目标人物，但是学校无法配合，因为没有抓拍到，而且还有一点——幸村自己当年就正站在某人对面。 尽管全部像是推测，但是幸村已经知道那就是事实的几乎全部真相。 真田对这种行为难以容忍，但似乎更加让他挫败的是这居然不能绳之于法，面临刑事责任需满岁数，并且语言欺压这玩意如今只有法律所讲究的片面的，不算证据的证据，正直之人表示他需要思考人生。 幸村没有言语，但太多事情解铃仍需系铃人，他知道自己这位老友做不出测试他人的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于是联系了柳生，顺便提醒了那颗纽扣的事情。 过程重不重要？或许比起结果，它就没那么重要了。 - 少年拖了很久也没有正面回复那封简短的邮件，在赢下锦标赛后的日子里，他都思考着未来的路。 百般艳丽的异国花丛并未让心怀具象之人迷失，而是隐晦地点明着塞纳河上轻翻的方舟，它弯弯绕绕，但在幸村的心里都不如神奈川面靠海的一瞬。 雨宫没有告诉他自己去了哪里，但他隐约就觉得她终究会去中国进修，不管是从学习汉方的角度，还是第六感的指引，总之就让他各项赛事的选择就变得格外慎重。 闲暇时他会渴望看向蓝天，无边无垠像是将所有宽恕飘荡，时光纷纷以后，谁都不再向神明祈求保佑。 最后确认了得点都是相同之后，幸村与经纪人准备启程，他不会回头去看那即将迎春的寒风呼呼，脚步踏在玄廊里的人，没有迷茫，唯有坚韧。 第161章 第106章 一百 今日是难得没有新患者的完美午后，雨宫进行完巡房便独自收拾着东西。 步入春季的都城开启了新的一轮浓雾遮掩，患着拖延症的春令阳气终于升发，洒落垂柳的季风目送振翅飞燕，少女则在此默念草药。 北京的行道树都很宝藏，敏感如她的人大概都能感受到自然的牵绊，侧柏既清且直，国槐高贵佳美，而它性寒所以疏通为主，可入肝经。 少女每日都在东西理论体系的不断转换下折腾，在初始的时候总会觉得割裂又生硬，如今久而久之，转换之时放平心态，每日都当作自己是从零开始的入门学生后，反而能够坦然面对大自然的一切规律。 不过这还要归功于行道树对她这位孤独背影的默默陪伴，毕竟东京都未曾有过这样的场景，这片大地的一切都让少女羡慕。 逐渐加快的脚步终于踏进酒店，雨宫还要回去连忙浅睡，之后要完成林轩给她留下的课题。前几天林轩似乎被紧急召唤去南方做什么调研，少女转科的事情似乎只能往后搁置几周，但她更加担心的是自己是否做好了跟随行医的准备。两人经常就内科的病人进行结合讨论，而另一位少年则是每日间断打呼，在她后面知道了他是友好派来以后，少女便不再把资料与他主动分享了。 等到又是一个十点半，雨宫终于完成了整理，她不太习惯这个点数去洗澡，大概是怕寒气入侵，想了想还有书没看完，即使自知不健康，却还是准备熬到清晨。 尽管酒店并非最近才新开的建筑，却也随着时代的脚步给客房加上了大背头彩电，少女点击按键，一则转播的新闻平稳无波，落在心头却是千万斤重。 “…atp全球九站之一，同时也是亚太地区唯一的一站atp今日起拉开帷幕……值得一提的是，来自法国的日籍大将——幸村精市选手，也前来挑战了这场盛大赛事。一二日的资格今年将会在外场和三号馆举行，正赛则会安排在……” 雨宫的指尖抖了两抖，记者的语速不曾放慢，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但接下去的画面让她避无可避。 少年一踏上场地便凌厉的眼神依旧如初，那具目光暗暗地燃烧四方，世界仿佛都在他的感知之中。无论对手将球打到哪里，少年都能交叉步到达然后精准回击，并且还通过击球点的改变控制节奏，完完全全就像是个掌舵的神手。 从交叉步到并步，最后一局幸村直接只余下了微弱的小碎步，因为他已经掌控了全局，夺取了对手未来的如今，每一次回击已经在少年的脑海里过了千万次。 他国中时期已经流传的称号如今呈繁茂之势，只要行至一方，星罗云布就席卷了密密麻麻的观众席，没有人能够逃离少年在球场上的魅力，漫山遍野皆是幽蓝的狂想曲。 雨宫对他的观察一向细致，虽然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不会打球，但对于幸村的正常出汗量她还是心里有数的。电视台的镜头只瞥住教练座一眼，少年抬手起落的瞬间毛巾接驳的水波像是瀑布暧昧的雾气，少女觉得他的姿势本该洋洋洒洒，透过那极低的像素终于发现了不寻常的尾指抖动了下。 画面转至计分板，随后是拥挤的人群，鲜明深刻的喧闹没有在她心里留下回响，冗长的噪音与世界隔绝。少女唰地起身，一把扯开书桌就是满目焦虑，点击邮箱的速度堪比火箭升空，最后鼠标的指针间断闪烁，她才猛然发觉自己甚至不知道对这件事如何开口。 所以是先祝贺取得资格，还是直入主题？直入主题是不是会显得她其实一直在死抓不放？他会不会已经都忘记了自己？又或者说不定只是她职业病的问题然后看错了想多了？ 雨宫从来没有这般纠结，就连面试也会像死鸭子嘴硬般唠唠叨叨，此刻她疯狂怨恨自己的愚蠢和贫乏的词语库。 最后旭日爬升，晨光与薄雾相互眷恋，那封官方又死板的信件才被装上翅膀，向着那填了海的朝南边。 - 最近的都城不太清净。 不知从哪四起的谣言，白醋和盐被一抢而光，甚至被抬高价格的还有板蓝根，这件事传到医院已经是弥漫的第四天。 林轩只离开了两个星期便匆匆赶回，并未在家中歇息，而是直接投入了医院的工作，雨宫和其他的实习生都还没收到消息，只知道有古怪的病情似乎在悄悄蔓延，一时间人心惶惶，教授们只能出面来主持大局。 观摩完最后一场肺穿刺活检后，众人都被喊到了会议室，这让雨宫拉起了最高警戒，因为平日里他们都只会使用小型讨论室，如果有影像也不过是使用多媒体，而这次却是几乎全院都被召集。 并未废话多说，林轩带头分发了一记药方，格外吩咐了所有人每日必须在交接班前饮用作为保障。雨宫瞥了眼上面的草药，心下对这形势有了半知半解。 结束之后，林轩留下了她和铃木，那张布满岁月痕迹的脸颊已然比调研前更加憔悴，她有些心疼教授的辛苦。 “铃木，你是友好那边派过来的，如今世道可能…也不太安稳，如果你想回去，我们可以放人，至于雨宫…”林轩看了看她，眼神里显然满是不舍。 少女自然没有理由结束这个能学习更多的机会，于是摇了摇头。 “我会等实习期满再考虑回不回国的，林教授不用担心我的情况，况且我也还有很多没有学习的地方，现在就等着这边转科的事了。”开什么玩笑，她坚决发生什么也不能退缩，这次实习可是关乎少女以后就业与否的问题。 “那我也不回去，”铃木看了看她，“不然显得我很囧，连一个女孩子都比不过，我会被家里骂得狗血淋头的。” “……”林轩表示他已经习惯了这位合作伙伴家里的小少爷，而雨宫表示她死都拒绝这样的习惯。 最后还是他叹了口气，郑重地拍了拍两人的肩头，随后让他们跟上自己，顺带拿上了那两张内科已经签了字的纸张。 - 二号楼的整栋都属医馆，一楼是挂号和缴费处，二三楼是针灸推拿，四楼整层被作为了教室，五楼则是问诊。 单独的住院部在更往上的几层，但只有需要的时候实习医生才能够踏入，此时的雨宫并没有这个资格。 林轩大概为两人讲述了构造，再三吩咐了这后几个月不比之前，医学的思维模式需要马上转换，少女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后两人谈起了伤寒的问题，将某位大眼瞪小眼晾在了隔壁。 “这次在南方走访的联合医药大学附属一院就是用的汤药去未雨绸缪，先病后医永远是被动的，我们必须先法制药，发扬主动权。” “明白教授，前段时间我观察到今年的开春来得晚了些，这应该也算是影响病情的其中一个原因吧？” “嗯，年末的雪都来得晚，寒冷化温热虽雨雪盛多，但暖气也随之逆令，加上地热发散升腾弥漫了瘴雾，浊气上淫来入侵人体了。”林轩显然有些感慨。 “冬伤于寒，春必病温，这不是个好现象…可是教授，为什么板蓝根会被抢购？”她的质疑主打一个真诚，不懂就问，但林轩随之皱起了眉。 第162章 “哎，害人啊，一个性寒的东西被神化去抗议，发热也分很多种，可是谁又真的懂这里面的门道，虚汗都给人出脱了，学堂里却还在让人死背化学式，普通人性味归经行行不懂，最后七歪八扭，什么都晚了…” 少女一时语塞，可是却无法言说。那样的眼神是她初遇林轩时所不能忘怀的同一种，而今场景重现，深深为她上了现实的一课。 “总之，做好我们的本职工作，现在还没有收到一例报告，但我院都会先预防为上。铃木，”见有人在做鸵鸟埋头，林轩打算考他两句，“平时练指力了吗？” “啊，练了的教授，这个还是有练的。”铃木终于能插上一句，就是很可惜这个问题他还真能有底气地回答——因为他每次都要趁少女查房的时候拿她的握力器摆弄摆弄，也偶尔会跟着请教如何做好指卧撑，不过少女对此倒没有意见，想要努力的人她不会多言，就算是这位少爷也依旧如此。 “半小时后到多功能室，我要检查你们的扎针姿势，现在虽然不好说，但你们这个实习期大概要比寻常更忙碌了，这个节骨眼不能出任何差错。” “明白x2！”两人交换了眼神，严肃的作风横溢。 - 进入医馆工作的日子很繁忙，雨宫每日都围绕在林轩身边忙前忙后，这里与她在东京时去过的医院完全不同，林轩会根据每个患者的不同情况去调整药方，脑病科塞来的中风病人也全部摆脱恶性循环，而非千篇一律的补阳还五汤。 两人会在林轩诊治后对比结论去做辩证，这也给她的基础扎实不少，除了教她如何打易筋经，林轩也侧面地再次教导了她要有面对和解决临症的自信与胆量。她如今最大的心结就是还没能对变方的加减完全拿捏，每次都要请示，再提出好几个问题，最后林轩只能表示她需要给自己多点信心，毕竟书本是死的，而病症总是看着千奇百怪，经验和反应都很重要。 这几日流传的谣言愈发的广，烈日也失去了侠游壮志，明明再过个把月就要迈步初夏，春却变不出火来把雪烤，最后差点至连医院的食堂都订购不到陈醋的地步。 雨宫平常下班的时间都不算太早，而这周从医院回酒店的路途明显少见了徒步和骑车的人群，空荡的街道太过冷清，凉风中摇曳的桃李像是要生出腐朽霉，飒飒枯败，又静谧地溶入旧时的护城河去。 自从给幸村主动发了那封邮件，她的精神就像被绷紧的弦，每日都要查看几次有没有新的红点点和垃圾箱，而终于在正赛的最后一天，雨后的春笋冒了出来。 来者没用少年平日的称呼，也算是直奔了正题，而雨宫觉得这就是最恐怖的事情，没有之一。 “你好，雨宫小姐，我是幸村君的经纪人高桥。长话不多说了，请问你有推荐的医院吗？不在上海也行，最好能马上安排的……” “高桥先生，能详细说下情况吗？”少女删删减减，最后还是以理智的正事为主，这条信息的来信时间已经是两小时前，她那时候还在值班。 而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雨宫还没注意到高桥居然对她的行踪像是了如指掌。 “右侧大腿出现了肌肉力量减弱，沃德这边建议上京去睦华，但是推荐的那位林主任似乎约不上。” 所以这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雨宫握紧的鼠标停在了睦华那一栏，正是她现在实习的医院。而且林主任…他们医院只有林轩一个教授是姓林的。 少女随即回了句稍等，然后将记录转给了林轩的对话框，再三思量之后决定加上一句——拜托了教授，这次是公私都很希望您能够帮上忙的一次。 第107章 一零一 少女永远记得那是一个对北京而言潮湿无比的阴雨天。 唤起的明月在星天外，两三点枯槁油灯刻画窗前，焦焚急切的高大男人正抓着林轩那双嶙峋隔着入院门口派发的口罩在比右划，看不见的一开一合在输出着哔哩吧啦。由于林轩有些日语词汇也不太懂，最后也是让她做了个双语翻译，而言语中的男主角则被安排住上了六楼的独立单人室。 “过往的所有资料都在这里了吗？”林轩飞速地翻阅着笼统的病历本，眼神里是她读不懂的情绪。 “是的教授，是还有什么问题吗？”她显然很紧张，握起的拳头落在林轩眼里略有伤感，男人只能郑重拍了拍她的肩。 “先上去把个脉看看吧，从上面看来这个情况拖的时间有点久，按他们的说法就是可能慢性，”站起身后，林轩走向洗手池再次清理，“铃木呢？” “他今天没班…” “算了，只有你也够了。雨宫，记住不要带有任何私人情绪，相信判断，也相信自己所学的，还有，提醒这位…这位经纪人也要做好防护才上住院部去。”男人显然是还没记住高桥的名字。 雨宫自然是知道林轩后面半句是在说什么，在幸村和高桥到达的当天，全市刚刚宣布了中小学和幼稚园全面停课，还不断呼吁市民非必要不外出，以免疫区扩大。医院也下达了严格的指令，所以迄今为止还没有发现一例。 因为两人是从魔都来，四月初那边才刚发现一例确诊，对于这会攻击肺部功能的凶残玩意所有人都绷紧了精神，更南的南方差点因此沦陷，所有的医生护士都已经拉响了最高警戒。 上楼经过的长廊不断回响着来往的住院医生老款call机的呐喊，每个脚步都像是在迈向生与死的边际，雨宫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内心翻涌的满怀冰雪如同浩荡的百川流，这不知何时是江头的风波恶雨阑珊，她甚至感觉自己能够清晰地听见扑通扑通不正常的心跳，那是别样的行路难。 - 尽管多年不曾相见，在消毒完刷开门禁，推开厚重房门的那一瞬间，落入眼帘的依旧是那幕不断似樱吹雪的堪折景象。蝴蝶它不传千里梦，可如今早已潜入的花粉默默疯涨，少女内心叫断的三更快要决堤。 那个球场上呼风唤雨的身姿如今正静寂的坐在床边，鸢尾色遮挡了玄月的忧郁，光明和黑暗引以为据，溶入萧色柔和的影子，宛如转眼花落故人去，一切都是那样的猝不及防，让梦醒后不敢回忆的曾经全盘侵袭。 幸村抬眸的刹那将她带回了那年盛夏，少年一如既往的清秀俊雅，雨宫没敢直视他的眼睛，曾经纯净的瞳孔，属于他的镜花水月带着那丝下了球场的阴柔，映照她消瘦身影的幽深里是不愿让人亲近的疏离。 “幸村，林主任来了，还有陪同的实习医生。”高桥特意没喊她的姓氏。 林轩示意她去一起帮忙，少女才从浑身的颤抖中缓过神，随即前去和高桥一起扶助大boss。隔着一次性外科手套的肌肤相触是种奇幻，明明如同磨砂的质感，她却不断能感受到幸村周身散发的寒气。那一瞬间她内心就有种预感，这可能是经脉失衡，才导致的四末失温。 “林主任他的情况如何？”“林教授他的情况如何？” 高桥和少女的慰问都同时发出，一时间两人都怔怔望向她，只有林轩还在眉头紧锁。 在过了几秒钟后，林轩放下了把脉的手，随后拿起笔开始龙飞凤舞。 第163章 “现在的情况还有肝肾亏损，心本身不受邪，水克如此心火就没法生脾土，有膝软，肢体麻木感重，脉象还浮弱…平日里饮食都吃的什么？” “都是随餐吃，我们训练营都有根据不同选手的训练量去调整的。”高桥说的是实话，但这不是林轩想要听到的具体。 “应该是多以沙拉基底的蔬菜、牛肉和鸡胸肉什么的为主要吧，估计米面较少，一周可能是一两顿的程度。”雨宫想了想，决定多一句嘴，她自己推测了下林轩是想要问什么，而高桥听到她的回答也将视线投向她。 这该用什么去解释呢？大概可能是少女真的很关注他，所以自己也去了解了欧洲的饮食？一时间三人都各怀心事，考究的视线让雨宫如同锋芒在背，但她十分克制，假装自己淡定无比，而高桥也只能点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没有这补中益气的健脾物就容易脾弱，他应该从离开日本开始就没怎么吃过大米了吧？” “确实…”见高桥再次点头，雨宫接着翻译。 “你们这种随便的健康餐会把人越养越弱的！而且外面的蔬菜都是什么紫甘蓝、生菜这些寒湿重的味，脾胃怎么养好？雨宫，” “在！教授。” “还有，记下去，姜蒜菜心、西兰花，主食要粗粮，黄豆饼玉米都行。他之后的饮食都要经过看护才能拿上来，一定清淡，每天看相再微作调整。” “教授，不能上汤吗？”她想了想，这里也不比神奈川和南方，有点怕幸村吃不惯。 “过几天再说，生姜驱寒，而换做用汤就算加姜，煮久了还是会把蔬果的寒凉吸收掉，现在不是最适合他的。” “明白了。”少女飞速按下按键，再三整理后使用内线发送。 - 待到林轩走后，雨宫和高桥再次扶无言的少年回到床边，随后紧张的开启了新一轮问候。 “那个…能麻烦雨宫医生稍微解释一下刚才的意思吗？所以幸村君是不适合那样的饮食是吗？”高桥显然很紧张，毕竟少年可是他亲自带的未来之星，万一真是他们的差错就显得太滑稽了。 “怎么说呢，我给您打个比方吧，不同地区都有他们自己不同的饮食习惯，但都是根据当地的水土、人情、气候来演变的。当…幸村君人在法国的时候那样饮食，可能当下是没什么问题，或者说是那时候没被诊断发现，但是气已经留在了他的身体，去到其他地方的时候呢，您也可以理解成水土不服，就会把一些隐情爆发。加上欧洲那边的饮食应该都以刚才教授所说的寒凉性味的为基底，长期吃的话当然是会有影响的，所以现在除了要开药以外，膳食也要辅助去更换。” “啊，明白，明白。”男人面上有着挂不住的尴尬，毕竟这些都是经纪人该了解的部分，可是考过的营养资格证却从来没教过这些他还是没听太懂的东西。 “总之现在住进来了就不用太担心了，林教授虽然不太留情面，但是医术是很高超的，有什么不清楚就随时问我就好。”她以为他是怕了林轩，生气起来确实严肃，只是情有可原，因为在林轩看来这就很自我糟蹋。 “之后是你负责幸村君的情况吗？林主任他们…”男人依旧神情纷飞，少女自知她无可控制，只好再次多言。 “教授会过来的，只是现在门诊那边也很忙碌，因为其他的问题…你们从南边过来没有事已经是万幸了，总之今晚先休息好吧，”雨宫走到大柜子旁边，拉开抽屉拿了几个单独包装的医用头戴式。这是她自己买的，也不想乱用医院的资源，“教授如果不在，这边也还有上级医师，我们医院会照顾好幸村君的，您近期最好也是呆在酒店，只两点一线，明天的话我再给您拿点酒精备用一下。” “好，那就麻烦雨宫医生了，”见她条理清晰，预备也做得充足，高桥也明白现在不是纠结小情小爱的时候，他深深地看了坐在床侧的垂眸身影，“幸村就交给你们了。” 少女郑重地点点头，目送他走向二级消毒门。 - 幸村第一次感觉自己无处可逃。 他想对着云说话，可是密布的漆黑遮盖了本应闪烁的星空，四下寻觅不了云层的轮廓，他想沉默，可是近在咫尺的牵魂梦绕的人却在跟前不断摆弄着房间的布置。 少年一直知道自己是个敏感的人，只是在此基础上，他不爱显露山水，因为现实和骄傲它不准许。而很不巧，思念是发不出任何声音的隐晦，它小心翼翼，它像是无数变换的天气，就像窗外的雨下个不停，他的思绪是被按捺欲聚的朵朵乌云。 她很了解他，知道他此刻不愿意多说话，只默默地整理了过于艳丽的窗帘，随后又换了手套，最后站在了离他不太远的身边。 如果说一个人面对千万城市是孤独的话，如今敞亮真实的留白房间给两人布下了久远的记忆，雨宫想起了那年被幸村赶走的灰暗时刻，而幸村想起了那年被她强硬同行去做检查的惊心。时空好像在向前走，又向后走，最后汇成了奇奇怪怪的鸿沟，上面飘忽着星点的落叶，那是翻过了身的翩翩船舟。 “你…x2”两人同时出声，原本不曾相交的视线恍然对上，然后又相互别过了身影。 “你先说吧…是还要做想象训练吗？”少女努力克制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沙哑，她极度害怕自己一开口就溃不成军。 “嗯，一会吧，”大概是感觉自己似乎和以前比起来还是同样在拒之门外，幸村难以言喻，又加多一句试图缓和气氛，“…美泉不回去吗？” “我…一会就回去了。”她简短利落，于公上需要谨慎，于私上更不可能放任眼前的人思绪往不好的地方去沉淀。 “是嘛…那你随意吧，我还没那么早睡觉。”他缩回了寒意，自己也没发现微微扬起的嘴角。 雨宫站在他的对侧，见他闭上眼睛开始冥想，心里堵着的莫名才放松了些。刚才已经关上了窗户，夜晚通风不适合所有患者，挂壁空调的声线像是要把这里带去呼啸山庄，她无法言说他们是如何从各自的星辰如彼此坠落，最后到达了这个又是偌大又显狭小的空间。 但那都不再重要，因为这就像是她的青春回头望了她一眼，沾满清凉的积雪断断续续地向她走来，所以她知道自己要伸出那双残破的手臂。 空气的流速不紧不慢，带上了像要扑火的香气，幸村知道那是即使眼睛去逃避也躲不开的思绪，那是一种不能用语言描述的意境，因为互相都暗暗思念，它很温柔，最后像是安睡曲滴哩哒啦，让他紧皱的眉头暂时放下了心事，陷入了浅眠。 从董氏奇穴治疗里抬头的时候，雨宫就看到了这副景象。她瞥了眼时钟，时间已经到了要离开的时候，玄色已经黯淡。 轻手轻脚地起身后，少女走到了床前，那条无望等待和无悔坚信的分道线在雷雨交加的落幕里模糊不清。她的动作轻柔，期望着那比鹅毛还浅的姿势不要打扰少年的梦境，往昔记忆如指间沙过，她的梦里是一夜流星。 “…晚安了，都会好的。”雨宫只留下一句，稍纵即逝在眸深之间，转身握紧了拳。 第164章 第108章 一零二 第一缕春光打向柔软床边的时候，少年缓缓睁开了眼睛。 过来量血压的护士已经到达岗位，后面跟随了某人轻轻的脚步，时光看似一时无言，只有光影的间隙仿佛在诉说这静态的画面是真实的。 或许是太过安静，紧闭的门户并未传导夹杂着鸡鸣的喧闹，护士离开后，幸村起身所造成的吱呀声只有一瞬，却让操劳而陷进披散碎发的少女猛然抬头。 他注意到了她眼角的泪痕，猜测着少女大概是彻夜没睡，心下翻涌的思绪淹没了无限的迷茫，随之而起的是那句十分模糊的晚安。 幸村知道她当时应该要下班了，但还是让他感到深深的震撼，原来他也是需要陪伴的，只要被细心照料，就会像无尽夏一般不断吸收养分去茁壮成长。 那种抬头就能见到有人之手距离的感觉很是尽兴，可以说是在这孤独的天地里，即使严寒酷暑都会被不自觉美化，就更别提主角是她了。 “还没有到早饭的时间，你现在感觉如何？”雨宫差点恨不得刮自己一巴掌，她的记忆明明十分钟前还在疾风呼呼的路上清晰得很，结果就因为没去洗把脸振作振作，一下到了昼夜割裂的时候就变得松懈了。 见她朝自己走来，伸出援助的手势干练而熟悉，就是那副手套虽然略显透明但是过于碍眼。少年接过了她的好意，不再胡思乱想，专注到了昨日林轩所提到的膳食上去。 “我还不饿，美泉呢，不去吃早饭吗？”大概是不去聊一些太深的话题，两人还是能看似相安无事，窗口的防护栏倒映着框框架架的侧影，横竖在那双住院部统一的拖鞋和少女的平底之间。 她低了下头，陶瓷地板上灰黑的楼阁捕捉了所有欲逃离黑洞的光子，那是个看似无解的谜题。 “啊…我应该一会再去吧，毕竟你现在是…所以说，如果幸村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雨宫顺便看了眼挂钟，此刻离林轩的来诊还有些时间，想到他曾经落寞地眺望窗口的那种物哀感，她飞速计算了下，随后问道，“林教授还没那么早上班，幸村想稍微逛逛嘛？” “不是说非必要不出门…？” “嗯，但是可以去窗户看看，开一点点可以。或者我有拍一些京城的道路…如果你想看的话。” “好。”这种亲昵对于重遇的二人显然是需要的，即使它多少略显尴尬。 - 上级的管床医生过来把完脉后，雨宫往病历本上记了几笔，随后打开窗户，准备离他像是有个几尺距离。少年对这个举动有些不满，但转念想到这里并非纯私人空间，就什么也没说了。 她的拍照技术一如当年，总是很喜欢抓拍一些余光洒下的瞬间，虽说是道路，但却都是聚焦了一点，远处浓缩着遥如天际的模糊。只是这样的光和影相遇，幸村很喜欢，它让人平静，弦与望皆从圆缺，就是照片上都有大片的留白，有种忧愁风雨却悲欢无奈的质感。 特意挑选了些在明媚午后拍摄的记录，雨宫觉得光感对于敏感的人而言还是很有必要调整的，最后划着划着，一不小心划到了后面那个文件夹里的视频。 少女连忙合上手机，啪地合上机盖的声响不大不小，正好惊扰了刚沉浸梦里的二人世界。她没敢抬头，生怕幸村看见了自己保存的每一段比赛录像，内心的疯狂在哀嚎。 ——所以为什么少女你每次都能这么窘啊，还要在正主面前露陷…… 大概是见她快要破罐子破摔了，幸村这才开怀笑了出来，如果说在此之前她的目光都没有涟漪，如今可以说是终于表现得像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 “你…抱歉，你不要误会，之前在内科有个老奶奶挺喜欢看你的比赛的，我就都存了…” “嗯，我知道。”少年笑得真诚，眉眼弯弯，悠然的碎发随之摇曳，明明是一副绚烂的春和日丽，但是在她看来这就是迈向懊悔的无尽之路。 “你知道什么呀…”雨宫小声嘀咕，她觉得自己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可是心灵却依旧被捕获在那片如同幽兰的爱琴海。 - 这本来应该是倾谈的好时机，但是外头的脚步声却打乱了幸村的全盘计划，因为送餐的人完全没了解前情，自顾自就闯进了温室开花。 “我把早餐端来了学妹…啊！”铃木踏进房间的刹那就开始目瞪口呆，“这不是那个，不是，学妹，这不是你老看的那个打网球的…” “su zu ki！！”雨宫彻底破防，她现在对铃木只剩一种感觉，那就是再见勿扰，“你上来干啥？” “哦，来送早餐啊，顺便一会等轮班。”铃木把餐盘放在桌上，随后没有要走的意思，只是默默打量着两人看着不大像初次见面的气氛。 “那个…你还有什么事吗？”雨宫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被盯着有些发毛，只好站了起来。 幸村对她的这个举动略有不悦，一是这位铃木刚才直接进来说的是日文，二是还喊她学妹，以前毛利这么叫的时候他就暗暗有过占有欲的作祟，而且如今这个是他不认识的男人，他条件反射就抓住了雨宫的指尖。 “没有，当我巡访看看。林教授在楼下了，”这个举动落在铃木的眼里有些不合时宜，也激起了他莫名的火气，他凑过少女的耳边，悄悄警告了一句，“你这算是利用职位之便深藏私心吗，优等生？” “…谢谢你拿上来的早餐，患者是我负责的，你可以走了，一会教授来了肯定得说你。还有，幸村选手来院的事情是没对外张扬的，你可不要乱说。” “行，午饭如果不忙来一起吃？” “不去。”她懒得再废话，但是内心已经被打乱，因为铃木说的事情她都很在意。 优等生是她在这几个月新获的外号，因为导师们都很器重她，而且还是个天天捧着书埋头苦读的典型人物，铃木是知道她不喜争端，才故意第一次在她面前说这种难堪的话。 但是雨宫又没法反驳，她刚开始有想过喊他败家子，但转念一想那就变成了狗咬狗，于是后来都一直选择无视。所以她现在被说了之后显得更加无所适从，只好默默拿过了幸村的早餐。 - 林轩上到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少年正坐在床上，余光却落在正挽着勺低着头的他的小徒弟，这让男人想起了当年在博物馆初遇时雨宫所探讨的那个问题。 历经岁月的中年人当然对形势看得更加清晰，只是那不适合外人去评价。 “还能吃得习惯吗？”见饭碗都几乎清底，林轩询问了下幸村的感受。 “可以的。”少年朝两人点了点头，雨宫继续做着翻译。中日的饮食其实没有相差甚远，总体而言他也更能习惯这样的饭菜。 “我见黄豆饼消灭得蛮干净，挺好的。这些都是健脾胃的东西，等没有那么虚了才能再下怀牛膝和五加皮去对症。”林轩看了看少女，也算是在提点她，毕竟如果一开始就直接下这几味确实看着补肝肾，但是现在少年不通，会适得其反。 “教授，那接下去的安排？” “半小时之后一剂，然后中午再看次舌相，好转之后准备一下针刺。” 第165章 “那个…我来吗？”雨宫抖了下，她感觉自己还没那个程度，加上还是大神本尊，她觉得自己会焦虑。 “不然是我吗？雨宫，你已经不是在学校的学生了，那天的练习你挺熟练，这不多上手就永远成不了气候。”林轩对她挑了挑眉，在男人看来她就是对自己有时候过度谦虚，简直让他希望她能和铃木的不爱请教融合一下再平均分配。 “而且三点我还要去西城区开会，who那边派人过来了，我会在旁边指导完你再过去。”大概是为了不引起恐慌，林轩凑近了她耳朵小声道出。 “明白了教授，那我尽快和刘医师拟完再去请教您。” - 自从雨宫的心态转变为当作是天意后，她就不再前后顾虑了，即便无论何时少年依旧让她的每个心跳瞬间都躲闪不及，可她的眼神本来就藏不住任何秘密。 幸村依旧是自律得不行，就算无法下场锻炼的如今都还在对着电脑纠正着每盘比赛的分秒细节，他没有带耳机，所以雨宫能清晰地听见一次次清脆的打击声，还有裁判不断报出的game won by yukimura这个字眼。 “除了大腿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雨宫和她的上级医师正在判断应该扎针哪里，如今只能出口再三询问，因为很需要清晰的条例。 “腰会有一点，特别是训练后。”他正好放完视频，见她托着那张消瘦面颊在思索，幸村忽然觉得看着她为自己全心苦恼的感觉很是受用。 “嗯，跟我想的差不多…看来还是得取膀胱经和腰腿点…”少女见自己的上级开始了新一轮的龙飞凤舞，眼神逐渐丰盈，幸村虽然从那轨迹实在判断不出来她们在写什么，但是见两人似乎很有信心，让他也莫名鼓起了勇气。 “你准备一下吧，我去请示林教授。”刘医师对她点了点头，随后离开的步伐为两人留下空间。尽管并未聊上什么话题，或者可以说是少年一直默默观察着仔细研究的她，若果说分隔开的这些年会偶尔让人产生怀疑，当初他和她是如何看上了对方，那么这一刻无比安宁的世界就属于是为他再次挂上了繁花盛开的背景。 看见他人对自己尽心尽力是一种幸福，而当这个人还是回忆录中快要被翻烂的那篇书页的主角，故事会变得不再晦涩难懂，永恒悄然刻在了每个角落里。 随时光成长的不只是身高和年纪，还有思想，幸村本来对这难以描述的情绪很是难掩，但是少女如今做到了真正站在身边去参与这一切事宜，极光没有再打到很远的距离，而是弯弯绕绕，此刻停留在这片小天地。 雨宫打理的这个房间简洁又不失生气，甚至还在他睡着的时候给空荡的花瓶换上了白百合去点缀。就是少年不知道的还有两点，一是她特意放在了床台柜子的方位，二是绝对选择了白色，因为从属性上看，少年是适合黑白蓝的，但是黑色在此刻寓意不行。 这大概是少女从众人的现实层面出发来讲，最为‘迷信’的一次，不过只要从宏观的理论去出发，这样的风水是最适合养护的，她想要面面俱到去全力打败会困扰少年的东西。 默默从柜子里拿出纸笔，幸村想留下这个瞬间，时隔多年，他终于再次打开了素描本，尽管很可惜无法去纠些细节，因为少年还是偶有麻木。 想到这里，他又垂了垂眸，将情绪收敛到那袭鸢尾色的间隙。未来它似乎飘忽不定，但是他想要去相信她的相信，因为他们要的都不是夭折的过程，而是好结局，所以雨宫的专注让少年扬起了信心。 第109章 一零三 下午准备针刺的时候，高桥来到了探访。 明明不是作为被下针的当事人，当高桥看着专用的微针迅速扎进幸村那白皙的肌肤方寸的时候，他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因为需要精准，雨宫的右手摘下了手套，第一次治疗她们拟出的方案是先只针不灸，疏通经络，随后看情况外用红温线去照灯膝盖关节的地方，火针大概会放在林轩通过之后。 落入委中和阴谷两穴的感觉不算太刺激，但幸村依旧感受到了碘伏冰凉后刺进刹那间的酸麻，少女没有浅扎即起，因为讲究立竿见影，深度还是有的。 尽管并非第一次见到少年孔武有力的肌肉线条，眼前那历经岁月磨炼的伟岸依然会让她心神一暗，只用分秒，少女已经感觉自己的理智和思绪割裂，眼前之人不断在球场上奋进的身影像是无尽苍穹中燃烧的金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而她的沉浮也周而复始，未曾有过喘息的静止。 “有胀感是正常的，除此之外哪里不舒服要及时告诉我。”雨宫的头发还没留长，白色帽檐压住了大片深邃，幸村半眯着的眼睛看不到她的情绪。 “这会有什么作用吗？”高桥从来没见过这种诊治，虽然嘴上说着相信医院，内心还是在隐约不安。 “现在先解决的是气虚问题，过和不及都是亚健康的表现，而微针就是为了调节这种不正常的状态，”雨宫往足三里直刺，随后与他攀谈起来，“只针不灸是为了先疏通，毕竟饮食不节就会脾胃受损，然后就会气血虚弱，导致没有力去往下运，就是堵住了。而且幸村的训练…从医学的角度来说可以算是劳倦太过，这就尤易感邪，就是容易生病的意思。” “我…那什么时候可以恢复训练？”幸村茫然发声，由于扎针的问题他的语气更显轻柔，但这句意让少女和林轩都皱了皱眉。 自从自己开始实习之后，她对患者最担心的就是不听话，一想到幸村过去的‘斑斑劣迹’，她其实也替他着急，但正因为知道这件事鲁莽不得，才更加让她想要叹气。 “要看恢复程度，至少也会是一个星期。”林轩毫不犹豫地抛出砸向本就不平静的水面的石子。 “至少等疗程结束…幸村，别的不说，但起码你也要相信自己的能力。”她也补了一句。 “…” 见卧床的和站着的都陷入诡异的沉默，雨宫要不是还在拿着针器，她早就想对着自己的头发就是一顿抓狂，毕竟这场面和她预想的一点区别都没有。 “你不是一个人，我也会和林教授及时交流去探讨的，方案都是随时调整的。总之现在先相信我…还有林教授，好吗？” 见她终于径直望向自己，眼神里似有什么火焰在丛生，那是暗明，但是却感觉有着劈开漆黑的勇气。久远而让人怀念的场景再次历历在目，幸村虽然在扎着针无法点头，但显然神色缓和了许。 他们似乎都太现实，也已过了那去遥想夏日飞雪的年纪，但在早已偏离轨道的命运里，轻柔的凝华香气它会四溢。 男人默默向后退了几步与林轩平行，看着眼前这副场景，忽然觉得自己很是多余。其实他也是因为站在幸村的角度去判断的雨宫，但经此看来两人其实没啥矛盾，而且少女似乎也算是会鼓励人，他左思右想，最后觉得算罢，年轻人的事还是静观其变，不再插手了。 - 几天下来，少年明显比第一天住院有了精气神，尽管还在严厉被禁止剧烈运动，但雨宫每日都会想尽办法让他排解情绪。 她会收集体坛的报纸剪辑给他，会在来往酒店洗漱期间给他录下沿途的生机，再细心地不让已经断流的永定河步入镜头，唯恐牵动他敏感的思绪。病房的会客厅算宽敞，少年会下床来做挥拍的动作练习，她就站在一旁给他全程录像，过后陪着他一一揪细节。 第166章 深海的岛屿虽不融陆，但是四季兜转总会候鸟纷飞，雨宫悄悄为他的房门开了扇窗，透过云端，他似乎能窥见逐渐划破层叠的航迹线。 因为主要是负责少年，所以雨宫能在他做冥想训练的时候得点放松时间，偶尔睁眼撇过头的少年不经意会觉得窗外是皑皑飘雪，她的喜好还是没变，只是如今没有落地窗，屹立前方尽管逆着光线，这会让他想起那句浪漫，就是地点空间皆转换。 少女原本每日上班前都要去食堂领取统一派发的预防汤剂，但还要同时照看幸村，最后不知为何变成了铃木自告奋勇给他两都送到门口。一开始她还会觉得尴尬，后面也横竖死了心，反正只要无视掉某人每天带着考究的眼神，这就是合并苦药陪君子。 而面对铃木八卦中带着隐晦的视线，幸村倒是坦荡自在，自己显然知道少女对他毫无意思，但大概是恋中的人都有些降智，没品出来铃木不是全盘心思都在一棵树上，所以不仅苦恼缺少了更多的独处时光，也苦恼她身边多了这么个蚊子嗡嗡。 林轩这几日更加繁忙，自从被横渡欧亚板块的观察团批判了其他地方有错误使用激素的问题，年过四十的中年人愈发消瘦，因为他还要接班去扛起治疗队的大旗，随后将大任交给了刘医师和雨宫，只是这远走的缘由她还不清楚。住院部一时间丧失了欢声笑语，换上的都是一张张揪心面孔，紧锁的眉头无法放松。 纷繁的忙碌终于在雨宫同期的两名实习生病倒后连番爆发，一环接一环，最终影响到少女看似平静的病房-酒店两点一线。如今出诊的人手已不充足，一下歇息了两名劳动力，只能远程坐镇的林轩远水救不了近火，加上她之前是在呼吸科，正是需要分身出来去帮助的时候。 在壁挂的内线响起前，少女正在为他理气活血。由于此前已经疏通了经络，温热药力的作用加之药棒的点按能改善痿弱肌肉群的迟缓，只轻微震击的效果很明显，如今右侧大腿的痉挛已经愉快地奔向青天，这是很好的现象。 挂断那通紧急呼叫，雨宫显然怔在了原地，尽管她和那两个实习同事没什么交流，此刻也难免觉得唏嘘。 因为构造问题，幸村全程清晰地听着他们对话，虽然都是中文他听不懂，但通过少女飞快变换的神色，他也大概猜到了七八分。 “可能接下去这几天没法陪…过来看你做康健了…”雨宫本想说抱歉，可是语句出到一半却忽然感觉这样的画面似曾相识。 曾经那一年她听到了太多真心与不真心的抱歉字眼，真心来自于他，而不真心的来自于那些不愿去回忆的人，谁知世事轮回，最后差点说出口的变成了她。 那种空洞的感觉事隔经年很是清晰，微斜角度的窗户玻璃夹杂着沸腾的空虚，那些嘈杂的容颜并未被遗忘，却是黑白的旧日老照片般长起了霉菌，只有少年那幕靛蓝色西装依旧充满生机。 两人停下了脚步，雨宫没有用力，扶着幸村胳膊的力道是恰好。 “嗯，你去吧，我自己可以。” “…”大概是生怕大神又双叒过度卖力，她深深叹了口气，假装想要恐吓他，“我会回来检查你的哦…要是被大家发现偷偷训练或者私自跑去后山的球场的话，你可要回炉再造的。” “呵呵，在美泉眼里我这么没有信用吗？” 见他打趣，雨宫却透过那双弯着的蓝月窥见了无奈，不能立马捧起热爱的痛苦让她心一酸，鼻腔也跟着想要喃喃。其实她不希望少年在不该笑的地方去笑，无法释然就蛰伏等能够释然的机会就好，至少她现在站在这个房间的意义，不就是要去斩断路上那荆棘的黑暗。 “床头那个红色按钮，要是有急事就要立马按下，一点点不舒服都要按知道吗。” “好的，美泉医生。” 少女不再多言，帮他挪倒床边后走向洗手池，这已经是第七瓶消毒液快要见底。她的肌肉记忆从来不会忽视二十多秒的口诀，毕竟如今也不止是她强迫不强迫症的事情，对所有人都要负起责任。 换上新手套后，她第一次在幸村跟前带上护目镜，短头发的好处就突显了，能够卷一卷塞进帽子里。防护服因为要在进入准备室才再换，这里没有，但此刻依旧是不存在什么形象能言。 “保护好自己…”幸村还是在她经过床前抓住了她的手臂。 那一刻的感觉是未曾出现的，蔓延这帧帧画面的是丝丝细雨，雨宫觉得他好像在捡拾什么青春的幻境，可是透过肌肤传递的热量却是真实在焚烧。 少女是有害怕的，林轩回来的时候就在大会上说过南方统计的致死率接近11%，京城还更严峻，只是数据都没完全公开以至于无法统计。如今轮到一院要划分污染区和隔离区，风都长起了脚往别处去，散尽四周的只有落败花期。 她觉得春和该去爱夏历，凝结在冰雪的炽热它会消融然后溢出地表，他们已经用太多个冬季去练习离别，一对逐渐扣紧的手掌本该在暧昧的空气里显得突兀，但少女觉得下一刻似乎又能不再脆弱敏感，因为此刻她不再落单。 或许是因为生活真的太冷了，麻木随升起的雾气变得香醇了，所以牵住的掌心愈发温暖了。 “按时喝药，早点睡觉，训练不要过量，一切都等好了再说，”少女蹲下身，眼神里抛却了迷茫，迎上那朵孤芳绽放的幽静鸢尾花，那是她无论过去多少年都不能清除的一切记忆来源，“我也只是去帮忙，况且…总之，我会听你的保护好自己，所以se…你也要听我的，我们约定了。” “好。” - 雨宫匆匆离开病房后，幸村也固执缓慢走出了玄廊，他的病房窗户特意是面向的后山，这对现在可能会浑浊的空气而言是好事，但如此只能去外头目送她的背影。 通往一号楼的大道映着四点钟的茜空，洪流下层是浓聚的灰黄，如今都像是一道随她而去。远方的天际仍有热烈的余温，打在那袭飞奔的身影上如同真正流动的虹川，朦胧的隔层间是记忆与现状拼凑的真实。 两颗年轻的心脏漫漫煎熬，背负记忆的凉泪与热汗像是要跨越山海，少年默默伸出手掌，想起了曾经电话里聊过的构图话题。 尽管眼前的建筑并非明治神宫，也没有聚焦什么从天而降的樱花，但他相信悬日不会落幕，夏季会迟到，却永不缺席，因为余晖就安详地躺在他的肩头。 这年的冬春它很残忍，卷走了太多的欢乐，可是凡人都难免世俗，因为谁都在期待一个好结局，所以他向前走了，她也向前走了，于是一切都逆流而上了。 第110章 一零四 眼前的一切都是虚黄的。 如同劣质而掉漆的警戒条，加之千里如尘封的蒙幕，那一刻雨宫突然觉得某种程度上这里真的能媲美所谓雾都，就是一个灰得不行，一个现在还夹杂着沙砾。 防治线内是不断奔跑的忙碌雪白，她算是来替班的，但依旧也要排队在哨口长桌上的红布签上名字，权当简陋的生死状。 被送过来的担架比起其他医院已不算多，大概是因为他们学科没有微生物学，这还是个私家医院，所以之前并不受重视。而自从林轩参与了挑大梁，医疗系统要维持运作不去崩溃，最后就变成了这副景象。 第167章 其实在雨宫看来这分界的颜色有点不合时宜，若要去讲究天人相应，属土的黄色并不相克这场伤痛，但毕竟是上头统一派发的，她也就不做评价了。 少女在刚才下楼的时候就给父母发了条短信，只说了自己这几天可能会忙，顺带问候了神奈川的情况如何，但估计是他们还在上班，未等回复便关上了屏幕。 换上防护服后，她觉得自己活脱像个木乃伊，不过是她最爱的纯白，这件战袍她算满意。 - “来人搭把手！”只刚刚推开门，雨宫就看到两个穿着防酸碱服的土黄身影抬着担架，她走上前接过了还在运作的吊瓶。 三人都层层包裹，谁也分辨不出对方的身份，眼前是被锁入内循环的雾气，但谁都没停下脚步。她瞥了眼瓶身，居然是生理盐水，震惊的程度让人恐惧。 放下患者后，两人退出了病候转区，少女认真地把了把脉，随后把针筒拔了，那人对她指了指口腔，随后像是要用尽全身力气般摇了摇手。 “会口干吗？”她只能调高音量。 见患者点点头，她示意他伸出舌头，随后检查了番，让他歇息。 “雨宫，什么情况？”来者是她之前在呼吸内科的带教老师。 “送来的时候已经量过体温38度6，脉浮略数，苔质淡红，薄但白腻。” “嗯，这批患者都是发热加微恶寒，基本有乏力和汗出不畅的情况。” “他刚才来的时候吊着盐水，我给舍弃了。”雨宫的第一次强势在男人看来十分难得，他自然也知道在混乱之中总有意外如雨后春笋，只是此刻不能多言。 “去找小刘把方子拟好然后统一给煎药吧，这边有我们，现在林老不在，你也去药房帮忙一下，不然忙得乱套了。” “是教授！” - 一院如今被大致划分为隔离区和污染区，确诊病人的医药全部都要及时泡煎，雨宫来到药房的时候，一群人正在围着着急打转。 见其中一人似乎在斟酌这单上的字眼，少女皱了皱眉，草药都会有专属的符号书写，但她从来没见过居然还有认不出来的东西。 “哪里有问题吗？王导让我过来帮忙，要不让我看看？”时间紧急，她也懒得管礼不礼貌了，平日里大家都面和心不和这已经成为常态，但现在还要一致对外，她只希望这能早日结束。 “这…你能看懂的话就看吧…”他们多少是不太相信她的，毕竟自家母语确实难学。 雨宫接过那张纸，字迹确实很龙飞凤舞，但根据上面的宣化湿热已经能推断这里原本想要的是薏苡仁。 “患者因为湿重热显著，应该是飞滑石、薏苡仁各18克，杏仁和半夏15，其余6克，这份要煮取三碗，三餐后服。” “她是怎么看出来的？”少女对他们的小声嘀咕表示很无奈，她只是盖住了耳朵，不是没长耳朵。 “导师上面写了辩证，这是三仁方的加减呀，你们要去跟他确认的话就去2区吧，不过他现在在会诊新来的患者。”她不再跟他们讨论，独自走向了放置柜。 “那你现在…拿姜半夏？”其他人有些没缓过神，原本以为她是要按照刚才的方子去整，结果没想到她伸手的完全不是。最后还是有人意识到她是准备做藿朴夏苓剂，才立马跟上了脚步。 小风波过后，大家也开始发现雨宫的临场反应确实飞快，原先的摩擦在大环境下也都全部散开，他们都是身处在前方的人，团结才能把各自的优势发挥出来。 透明的镜框后躲着一张张稚嫩与青涩，眼神里却是藏不住的决心，其实处于内部真的如同行走在青藏高原般缺氧的难受，但是高度集中的注意力让众人都忍受了严密的折磨。 为了快速判断到底该如何去变方加减，原本在这里的上级医师也忙得左右晃荡，来来回回的单子最后只能落在了少女的手中。多人合作得效率提高了不少，也开始有人跟她攀谈起来，而这样的忙碌持续到深夜。 - 虽然众人都在期待星光能永存不负，但长风外唯一悬着的月色如今正戚戚。 雨宫独自在病候转区的门口守夜，她和其他实习生制定了轮休的时间，此刻已经是凌晨三点，而林轩和她才刚结束汇报没过多久。 人民医院比这里要严重得多，车也是一辆一辆乌泱泱地往市区赶，孤帆太难去抵挡大浪卷砂的磅礴，电话里略有沙哑的声线让少女很心疼。 林轩再三强调了这是场清热祛湿的战斗，比的就是谁更快能调节回人体的平衡，她把今天的总体状况一一总结，两人确认了接下去的方向。 “南方的气候跟京城又有不同，但年春明显是较湿热的，那边的疗方需要先煎生石膏，所以你们一定要自己学会去加减，一人一方的去变通。” “明白的教授，今天我到的时候王教没在，帮忙接手的那位患者他就是邪在气分，所以我才选用了厚朴主化湿加姜半夏去燥湿运脾，这样水就有去路。” “嗯，小刘他们也很忙，你把这些当作小课堂给铃木他们指挥一下，藿朴夏苓虽然从记载里讲的是夏至后立秋前，但最近的天气已经是热蒸湿动，一定一定要学会变通…那先这样吧，我这边还要忙，你休息好，健康才能更利索去做事。” “好的教授，您先忙，也注意身体。”少女默默望向月黑风高的深海，回响只有那沙沙作响的枝桠。 - 连番的操劳像是幻舞在深渊的巨口，雨宫在浅寐时刻都不禁做了个梦。少女感觉自己在起起落落，最后被投掷进天空的尽头，而身侧倒映着冥界清莲的湖仙正给她指着透光的地方，她只知道要向前去，如同等待着西伯利亚刮过的季风把一切污秽带走。 在原班人马回来之前，她不断作为林轩的嘴替在传授知识，也给自己再次巩固五行对应的机会，就连曾经呼吸内科的导师都被她的记忆力有所震撼。但少女依旧谦虚，她觉得自己都是沾了林轩的光，心里唯一觉得好受的是终于面对大家的关怀和肯定能够露出真心微笑。 这样的日子会让她想起以前在立海大讲题的时候，她曾经更像是欲比天高，也主要是为了追求名利，现在却是拐了个弯，只想要帮助更多的人。自信的人是会在某些时刻大放光彩的，虽然不是动摇天地，但少女明显和往日的气场完全不同，如果说之前是客套与疏离，如今被层层围绕的则是城市残垣里倔强燃烧的火花。 黑暗它顺着阶梯倾倒，可他们就是要身着白衣，内心一尘不染去顽强抵抗，暗淡无光的只是建筑水泥，而非夕阳的热烈。 这也是铃木第一次真正从内心正视雨宫，比起笑脸相迎的面具人，他觉得这样如同不会凋零的醒目夏意真的太有意思。尽管从表面上看少女很无趣，可是不经意间瞥过的，她捧在手心如同热血漫画的，与她外在格格不入的视频，铃木忽然觉得，或许从那时自己就已经被这样的反差所吸引。 但是他以为这是自己早习以为常的萌动，反正过上个几秒钟，世界依旧会恢复到看似静谧的死寂去。他的人生本就如同沙坑筑造的高楼大厦，张灯结彩从来都不属于他。 第168章 - 也许是阴暗里的灰尘终究躲不过阳光明媚，清风终于在两日后带来了施予安宁的好消息，之前倒下的两位医生终于能回来帮忙，所以今天会是她留在这里的最后一天。 之前对她有过议论的浩荡几乎快要消失，但这让她感慨的是原来去表现外冷内热才更能抓住人心，雨宫只失落了一瞬，随后正在坐着休息的三人再次被刺耳的传呼铃所扰乱。 被抬进来的显然是名危重患者，监护仪上的血氧饱和度直接跌至94%，而大概是因为太过难受，辅助的呼吸面罩好几次都被患者扯落。 他们三人说到底都还是新晋医生，第一次见到这大场面都有被吓到，狰狞的面目全部扭曲在一起，最后还是少女马上反应过去把面罩按住，其余两人见状也立刻递上双手，隔着几层手套的温暖慢慢传递，不知过去了多少分秒，病人安静了下来。 “患者在哪！”导师终于毫不客气地拆开了门，谁都不敢错过这危急时刻。 “刚才血氧低于正常值，我们两个和雨宫给她重新带好了面罩，现在心率也恢复正常了。”其中一名医生背后都出了虚汗，他们看向反应最快的当事人，双手经历了劫后余生的感觉是一阵后怕，少女看着僵直，整个人都紧绷如弦，只有指尖是忍不住的颤抖。 “这里有我们接手，你们去休息吧，”导师也看到了她的情况，她们其实已经超过了36小时的待命期，只能说非常时刻的残忍就是如此，“雨宫，刘庆他们回来了，你们也几天没怎么合眼了，去吧。” 被拍拍肩才反应的少女并未感觉到如释重负，她觉得自己再次和死神擦肩，尽管不是她本人，但还是害怕不断缠绕的黑暗，因为那里是一切时间都无法赎回的地方，她太清楚。患者刚才轻飘飘的那句老公一下就戳中她的情绪，在那样头脑发昏的时刻，想要喊出的名字像是哀求又很无助。 只觉有些恍惚，少女机械地路过一批批来去匆匆的白色身影，晾衣架上飘扬的口罩竟如同乌鸦过境，让她这几天压抑的所有情感一下翻涌，对死亡的恐惧她从不相信见多了就会习惯的这种谣言，因为那能够不断去折磨人的精神世界。 脱下防护服再去消杀，再到踏出专用的洗浴间，空气里弥漫的全是刺鼻的次氯酸味，还夹杂着远处飘来的乙醇酒香，明明已经走出了红区，雨宫觉得自己的魂却像扎根在那片不愿悲鸣的土地。 京城的天空是透不过气的灰明，此刻雨宫分辨不清哪里在日升日落，可是也许此刻又是太过需要一个指路的方向标，于是她昂起了头，最后视线定格在二院的透明玄廊。 那里空荡荡，但不是什么都没有，那里正有个幽蓝的身影撇去了人间喧哗，雨宫觉得所有看不见的流光彩霞都被他捕获在四周，然后星星点点地散落，缓缓融汇成一条星河波光的归途。 护目镜格挡了雾霾里席卷的沙尘，但却止不住少女自行挠痒而发红的眼眶。在那一刻她真的清晰认知到，她想回家，也想回去那个季风吹拂的，那个有他的地方，她想天地共鸣，想仰望星空的浪漫，因为那里纷飞的淡雪会被彩霞所温柔覆盖。 第111章 一零五 在少女被召集去帮忙的几天里，幸村并没有停下电脑的噼啪。 除去和高桥讨论着康复后的训练，计算积分也是重要的一环，前几年新出的冠军积分系统还在让人疯狂诟病，但对于不断冲刺的选手来说是个突破口，因为不会像旧系统那样大半年都跟冻得跟个冰块似的，打个n场都不向上滚翻。 幸村前来住院期间是申请了special ranking的，只是这毕竟是张安全牌，能解决的现状就此而已，之后能不能再接再厉全看个人的能力，所以高桥特别紧张。不过庆幸的是，少年在上海赚到的积分有足足750，所以他们衡量得出的疗养时间还比atp给出的时间长。 而聊完这几件事，少年换上更为严肃的神色，他平日里的话不多，所以高桥此刻也被他的长篇大论所吓坏。 “幸村，你真的决定到时候退出？”男人好不容易平息了内心的震惊，结果还得看着让他喘不过气的始作俑者一脸淡定。 “嗯，这几年真的很感谢高桥桑，不过我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允许改变的。还有，”少年指了指电脑，“我已经把赤也的资料传给您了，您看看吧。” “行吧…”高桥点开邮箱，发现还有个新未读消息，“je lui souhaite un prompt rétablissement，et nous attendons tous avec impatience qu'il apporte de nouveaux miraclesàla grille…幸村，俱乐部那边来问情况了。” “嗯，我也刚收到，”少年并未抬头，全神贯注在下一封邮件，“高桥桑，那没什么事的话…” “也没什么事，那我先回去了，你多休息。”见他开始赶客，这些年高桥早已习惯幸村温柔面具底下暗藏的疏离，他也确实没什么好讲了，少年自己决定了未来的路，说到底他不过是个经纪人，总不能勉强，于是转身把静谧留下。 - 来者的封面官方得很，大头照上戴着反光眼镜，是个妖艳又耀眼的紫发少年，而凭一己之力破坏了大头照和谐的某只苍白剪刀手正亮晶晶挂在左边，外加一只猫爪子。 这是柳生新换的邮箱头像，之前一直是打他高尔夫的背影，幸村这几个月一直在忙都没有注意，此刻点开大图，猜想到他换的原因可能是被自家医院嫌弃即将步入社会实习显得格格不入？太过高雅？这让人实在没忍住扑哧。 愉快只有一瞬，幸村将注意力放回了正题，除去问候，中间还夹了一段视频，他点击播放，最后陷入了沉默。 少年的情绪波动不外乎两种，一是网坛，二是感情，除了基本的亲友爱就是某人。这条视频像是个迟来的忏悔，可他提炼了太多的关键信息，世界看似影影绰绰，温柔的表象下埋藏的尽数是漆黑的暗礁嶙峋。 他止不住周身散发的寒气，这与赛场上不同，此刻的愤怒是另一种认真。正当他准备回复邮件的时候，一位巡房的姑娘来敲了门。 “幸村先生…？”来者感觉他不似昨日，有被这样的冰冷吓到，“那个，雨宫医生的话明天应该能正常上班了，我们先去准备做检查吧。” “嗯。”幸村回过神，虽然直视，但姑娘觉得他好像在生气，一时没敢多言。 - 雨宫交完门诊日志和专卡，回到二院的时候正是茜空西下。 她刚已经透过玄廊看见了幸村，两人远远对视，谁也没有挥手，也不必说话，因为那样的画面什么都不能添加。 曾经少女特别想痛饮遗忘的长歌，但被触动了内心最柔软的地带，如今她觉得真的做不到全盘放下。于是脚下的步伐更快了，她觉得自己想要他真实地站在跟前，就算时光是无言，也仿佛能穿透野百合散发的馨香。 熟练地刷开六楼的电子门，走过了层层关卡，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她曾经也是痴心一片小跑在金井综合医院，还要捧着鲜花，只是场景变换，少年也变成了站在逆光的那侧，而她停在了廊桥前面，唯独寂寞地倒映那雾的黄昏，它依旧穿戴了星点火花。 第169章 “怎么不回房间？刚才去检查了吗？”虽然不能跑步，但她像是疾走的过程导致有些气喘吁吁，只想着问清楚自己不在的几天他的情况，见他依旧披着外套还站在这起风的走廊，她又走上前去准备说教。 “检查完了，想着出来看看，”幸村没有任由她拉扯自己的衣服，只是接过了她那双透过崭新手套都能看见褶皱的手，心里的翻滚再次汹涌，“现在回去吧，外套就不穿了。” “现在是易感时期，还准备换季，平时你想怎么披都无所谓…”少女没敢看他的眼睛，有点害怕情绪一下崩溃，光影只留给了山峦并仄的两幅肩膀，那很融洽。 回到病房，雨宫第一时间去换下了手套消毒，没注意到幸村并未坐回床上，而是默默站在了她的身后。 少女的身影依旧瘦小，让他本就不平静的内心持续翻涌着滚烫，可是他不想那是有毒的水银，他想要的是温馨的姜汤。 “哇啊！吓我一跳…”少女转头就对上了他，“不坐下休息吗，还是你准备训练一下？那得等我一会，手机好像没电了录不了视频。” “我想给美泉看个东西，”幸村指了指放在床头柜的电脑，“但是在这之前，我想知道一件事。” “什么？” “美泉有没有瞒着我的事情？” 这个谜底对雨宫来说是个抠破脑袋都猜不透的东西，她心下一惊，以为是林轩和其他人说了幸村接下去的康复安排，这让她很恼火———因为是她厚着脸皮求了好多次提高效率的结果。 而为什么要这么形容呢，因为少女自己也清楚得很，如果再增加幸村的训练量会适得其反，她在病急乱投医，最后林轩只能松了一点点口，让她回来后可以用后山的场地。 “…如果你说的是上场的话，拜托你忘了他们跟你说的吧……”雨宫觉得自己能猜得到被调侃的场面。 “？”这下轮到少年看不懂了，“什么上场？” “啊？林教授没有派人通知你吗？”她觉得此刻要是有镜子反光一定能看到自己的窘迫。 “通知什么…” “不是，那你本来是…算了…我本来想给个惊喜给你的……昨天我已经跟教授拿到后山那个球场的使用权了，”少女见他呆滞，以为是他开心过了头，“但是每天只能训练两个小时哦，不然就过度了。” 这确实是件天大的好事，就是幸村现在真的高兴不起来，哦不是，准确来说，是他再一次败给了雨宫神奇的脑回路，这和他预想的多少差距太大。 最后他决定还是跳过这个话题，深深地叹了口气后，少女被他牵到面前。 “这个视频是给你的，美泉，”他示意她打开，随后覆上那张小手，“我只是想说…有些事也许会迟到，但我也一定会来。” - 她疑惑地点击播放，随之响起的是让她陷入恶梦的声音，屏幕亮起，那是曾经与她共度过放学时光的老友。 少女在几年前就猜到了谣言是从森口开始，只是当时她还没怀疑，现在想想，那些不断扯着丸井，实则三句不离幸村的真心早就放上了台面。 森口的声音依旧清脆，当年也是这样明媚热情的声线划开了少女内心那冰封苔原的口子，只是画风转换，原来这并不适合装圣徒去缓缓诵经。 她说，从国一开始就很喜欢幸村，但是一路都没有人成功告白，所以大家都围成了一个怪圈，那叫做护卫队；她说，曾经真的很想和她做好朋友，但是少女的性格真的很怪，她也没法允许神坛堕落；她说，照片不是她传的，事情开始之后谁也控制不了，但是对不起…… 被轻轻覆上的那只手在剧烈抖动，幸村干脆埋进那空气的间隙，对此少女没有回眸，只死死的盯着已经变暗的屏幕。 是她好不容易重建的虚假世界开始崩塌，是她努力藏着秘密的树洞逐渐崩溃，谷雨还未淅沥落下，透过百叶窗照应的橙光满载了青草腐烂的气味，可雨宫无法责怪过于汹涌的、扑面而来的斑影婆娑，因为那是必须面对的事实。 “对不起…”幸村姗姗开口。 “为什么你要说对不起，我要的不是这样对不起…”她的承受能力超过了预期的阈值，感觉自己快要胡言乱语，但她动弹不得，想要擦去不断滑落的泪水也变得麻木，“为什么你会有这个视频？” “你离开之后，我去问了柳生和真田，柳生和我说去找过你的事情。” “所以你都知道了…” “你不明白我为什么生气吗？”少年抓住她的手更紧了，“你为我着想，瞒着我，可我也想为你做点什么，我生气也不是对你，我在气自己为什么什么都做不到。” “可是你已经做的够多了！”雨宫一把抬头，她觉得自己很倔，可是如何都摆脱不掉那种沉浮的感触，“如果不是你，我会在自己虚假的幻想里醒来吗，会有现在的追求吗？你也有自己的目标和生活，我从来都没想过用感情去捆绑着谁，你明白吗！” 幸村的内心很晕眩，少女这样的想法他没觉得有任何问题，因为人各有理想与灿烂，本来就应该互相尊重，那也是他很想要的恋爱方式，可是谁又做错了什么事情吗，似乎又没有。就像当年他听不下去她贬低自己，她的话语对他当头一棒，有太多事情人算都不如天算，说来也真是太过悲哀的可笑。 这是一个死结，就好像两个正常人相安无事地走在路上，突然天降陨星，就这么不巧砸中了她。 “可能…我只是想你告诉我吧，至少让我真正走进你的心，我希望你是能依靠我相信我…”少年眼神一暗，落在如今敏感的人眼里就是一种折磨。 “事到如今你还觉得我不喜欢你吗幸村，你早就在我心里了，我很想忘记可是不行啊，我喜欢你所以我想你完成梦想啊，我想你站在所有脏水都泼不到的地方啊，我真的会崩溃可是我…” 话语的终结者应该是什么呢，少年觉得应该是时隔多年的深深拥抱，他觉得自己已经听不下去那些看着很煽情的语句，因为那同样也会让他崩溃。 他觉得他应该高兴，但是笑不起来，他又觉得他应该哭泣，可是只有泛红的眼睛，搂住身躯的双手圈得很紧，像是冬日暮雪去得又缓又急，所以他想要消融冰川，再涓涓化作淌流的小溪。 “对不起美泉，我不该那样说的。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真心，因为我也一直想你。” 失声的岁月亢当作响，回应的只有雨宫不断号啕凄厉，撕肝裂胆的呼喊想要把所有的委屈通通击打，尖厉而嘶哑的哭声像是要刮过滨海的气旋。 她迷路了，可是好像终于走到了颤栗森林的尽头，那里有涂抹着蓝色围栏的房子，正热烈燃烧着通往拂晓天际的烟囱，随后太阳雨哗哗就下了，烟雾缭绕的尽头是泯灭的一把柴火。 见她这副样子，少年才深深地觉得自己一步都没做错，毕竟柳生在信件最后给他补了一句——“幸村，她是见到了那个纽扣才没绷住的，后面也让我给你说声抱歉，不然那句对不起可能……” 至于再后面的？不过是祝福他一路顺风顺水，继续耀眼活跃，他听的太多，也不想记得了，毕竟世人的心都很狭小，只能刚好装下一个身影而已。 第170章 隔着锥形口罩的摩擦很生硬，挠得幸村的肩头有些发痒，但那不重要了，因为此刻的余温让两人都放松了神经，他们都心甘情愿去落入麻痹。 第112章 一零六 一个正常的人是如何被培养的呢？ 其实这不是个太很难回答的问题，只是很多人都没有想过，心灵这东西还挺容易被摧毁的。 当处在正常的环境里，少女一定会是个再正常不过的正常人，可如果是一个不正常的环境里，或许就是轻则晕头转向，重则肝气郁结，再敏感一些，压力或许会导致覆灭。 雨宫曾经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可她如今发现，只有活在正常环境里的人才能被称之为正常人，因为打底决定上层建筑，环境决定了一切，就没有人本应该是个正常的人。 曾经她自觉深陷在沼泽快要窒息，潜意识觉得这不正常，却站不起来了，于是宁愿一把推开眼前的少年。她体验了这不正常的体验，所以她不想他也一起体验。 少女知道这个道理，如今也只是不停地抓挠着那副宽大的背脊。医学生是不会留指甲的，所以不曾刮疼对方，就是哭声很洪亮，像是要穿透层层雾霾直通天际，她不是感知迟钝，而是此刻才真正得到了宣泄的借口。 幸村的气息一如既往，伴随着如同原野青青丛卉的芬芳，淡淡的，散发着雏菊的幽香。这让她卸下了所有防备，蓝空转了晴，终于淅沥下起了净化污秽的暴雨。 终于少女的声音沙哑了，眼眶疲惫了，幸村才缓缓松下了紧紧搂着的手，慢慢替她顺背。 “还想哭就哭吧，我的肩膀不累。”他的声音像是道光，有节奏的抚摸缓缓跟上了她心跳的频率，此刻像是构筑了坚固的城墙。 大概是被自己毫无形象的崩塌已经无话可说，又大概是幸村这句话让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趴了太久，雨宫慢慢从怀抱里探出头，两人四目相对，余光散而聚合照进了挂着露珠的长睫间隙。 “抱歉…有点失控了。” 她觉得自己很尴尬，特别是刚才还没收住奔涌的情绪，一想到脱口而出的喜欢，她就开始自闭，于是准备退出这份浓郁，但是少年显然不乐意，手臂依然保持环着的姿势。 “我，我去拿纸巾。” 隔阂被突破后，幸村觉得再次看见了生机，他缩回了手，但随即上去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满意地让她起身。床头柜就在一个臂弯的距离，雨宫此刻的脑袋正发昏得很，完全没注意到抽纸就在自己旁边，最后少年看不下去了，一把拿过，顺带也牵住正茫然瞪大眼睛的某人。 雨宫觉得自己简直不争气，完全沦落到无法自理的地步，但是她又想贪恋这份温柔，幸村轻轻地替她抹去了刹不住车的眼泪，害得她又开始想入非非。 两人时隔多年的温馨场面落入正准备推门而入的男子眼中，他是被那阵撕破喉咙的哭声吸引而来，最后愣在原地。 可能硬要说的话，雨宫算是铃木第一个真正感兴趣的女生，就是梦醒的很快，因为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里面这两人早有猫腻。他的生活从来都是自觉一潭死水，毫无波澜，只是搅乱这无穷无尽的始作俑者如今连个字都没提，他就直接出局了。 - “其实你到底是怎么拿到视频的？”雨宫还是觉得很神奇，毕竟她还去报了案，至今都没有下文的结局她不意外，她只意外少年竟然全部推敲出来，还给她了一个交代，这很超现实。 “嗯…说来话长吧，美泉真的想听？”幸村一想到当年差点随手扔掉的纽扣就觉得心悸，那就是个烫手山芋。 “算了，纠结这个没有意义…”她眼神一暗，也觉得自己不能再受到外力的刺激。 “那我们聊点有意义的话题？”见她平复，少年不再弯绕，时间飞逝而过，他们的时间宝贵又稀少，“比如说，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你喊我的名字了。” 哈，她就知道是这个结局，大神发力了她一介凡人又怎会幸免呢？ “我…可不可以先不要说这个…”虽说得到了一直以来比较想要的道歉，但雨宫还没任何心理准备去聊几句感情，那会让她脑细胞死亡，而且刚才她还脱口而出了些真心话。 “好啊，那换个话题吧。美泉，离16岁已经要有四个年头了，”幸村径直地望向她，“高一的时候你15，从东大出来又差不多是五年，现在再过一年，我们就都成年了。” “啊？是啊，所以成年了…”她没发觉自己已经被各路的灯红酒绿所荼毒，毕竟实习生们聚在一起都爱聊休假的时候去哪个酒吧嗨一嗨。 见她好像是真不开窍，幸村觉得自己快要应声倒地，所以到底还有谁比他更加惨，连暗示个‘永远在一起吧！——’都敲不醒块榆木。 最后他深深的叹了口气，觉得好像这样一提有点突兀，只能话锋一转，“美泉什么时候实习完回日本？” “应该还有两个多月吧，”她掐指一算，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了太久，想起那条没被回复的短信她就窒息，“说起这个，我有点想爸爸妈妈了，这几天一直没有消息。” 他愈发觉得她是会起头的，这点真的和他两刚认识的时候完全没变，虽然法定的结婚年龄是女16男18，但未成年还需要经过家长同意。而如果是再过一年的话…尽管明年他们才满20，他也确实需要个理由去见下父母，最好还是马上。 “我康健完会回神奈川几天，估计比美泉早一些，到时候去探望下叔叔阿姨吧。” “你休赛了？联盟给了多长的时间？” 幸村真的恨她怎么这个时候就反应飞快，但一想到凡事操之过急不太好，又只能接着往下说，“高桥给我申请了排名保护我们才过来的，不然积分会掉。” “也是，不过我父母他们估计还在忙吧，幸村没必要特意帮我去的…”雨宫掏出口袋里的手机，依旧渺无音讯。 “美泉，”少年觉得他忍让了一件事，那么另一件事就不想让步了，毕竟自己快要一听见ゆ这个音节就开始皱眉，“这几年我的身边从来没出现过别的女生。” “…啊…”少女有种奇怪的不祥预感，她开始止不住心跳加速。 “还记得我说的话吗？” “什么…” “你就是那个人，从前到现在都没有变化，以后我也不想去变化。” 雨宫觉得这一刻的画面就像注了水，那些浓郁的，沉甸甸的东西全部汇集在很深的地方，可是她又是那样能清晰可辨，因为那里是相模湾蔚蓝的静谧。命运重新扭开了扳机，大海的跳动不断在延续，黎明不断翻阅着蜿蜒浪花，她的意识在清醒地沉沦，最后落在了沙砾所划过的礁石上。 她好像一直在等待什么，等待浑浊的空气里一只伸向自己的手，但一定要是那双修长白净的手，因为只有从上面顺着划下的雨滴才会打破她湖面的安宁，展现波澜的涟漪。 其实很早的时候少女就暗自发现，今后无论有没有绚烂的邂逅，是落泪或笑着的别离，那都再也不能震撼到她的内心。那些干净而热烈的爱意已经过了绚烂花季，只是风总吹不停，中途落到了江之路上拐角的樱花树下。 第171章 可是他和她说到底都已经过了樱吹雪的那种季节，一旦思绪疯涨，就有更多的情感在遁入虚空，现在他们是面对着面，只是离开这里以后呢，雨宫不知道，或者说她失去了畅想的能力，失足的落水者需要被救起。 “等拿到全满贯我就会宣布退出网坛，赤也今年也顺利出道了，是时候把未来交付给更年轻的人，”幸村说得很轻巧，仿佛是在念什么早就写好的通稿，“所以你还没有一点想法吗？” 这段话的信息量很大，她还真就没关注除幸村以外的选手，毕竟时间不允许，但细细想来那位冒失的后辈进击世界又说得过去，任谁都知道让他坐在教室里读书才是折磨透顶。到此为止的思绪都很通畅，可是后半句她就开始脑子嗡嗡，所以幸村是在征求她的意见？那说不通，他可是最有主见的人，那所以… “可是退出网坛…” “职业选手的身体机能也是有差距的，年龄不只是一串数字，所以完成了梦想我就能无憾离开。美泉，我的生活也是需要家的，我只想和你一起去组建它。” 神的光辉很灿烂，雨宫觉得自己已经全方位被整沉默。她觉得现在自己仿佛活在梦里，飘飘然地像风筝飞向那片拂晓，就是这线牵得紧绷，因为放飞风筝的人是他。 见她一声不吭，幸村觉得自己有点慌张，每次等她回应自己都像是无期徒刑的煎熬，他把不安的神色都先压制，随后郑重地覆上那双正快速收紧拳头的手，他不想再从雪华里找寻烈焰绽放的痕迹。 “其实你真的很狡猾…”雨宫缓缓开口，“有时候我会觉得这几年就像白活了似的，你这么一开口，我好像很高兴，又有点害怕。” “我知道，只是美泉，我们之间已经错过太久了，我不想继续耗费时间去不断试探了，最后这两年，你能等我吗？” 她觉得自己脑子乱成一团，但是转念又想，自己好像压根也没主动让自己有过别的选择，这些年如何发疯似地卷在书堆里就像是报复，她一点都没有怨恨过幸村，因为说到底人都是独立的个体，现在想想，可能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想要真正的happy ending吧。 雨宫是个无比倔强的人，就像选择了伪装就绝不容许自己露出马脚，选择了学医就身心投入，遇到困难也决不后退，而这同理，在选择了幸村的那一刻，少女的人生已经穿插了他的名字几千万遍。少年就是恒常喷吐着火焰的烈阳，而她不断在燃烧和呐喊里感觉每一个活着的瞬间，她现在终于清晰发现，自己心里的按钮早就抠没了那个取消键。 深深地叹了口气，少女决定最后勇敢一次，“虽然我保证不了后面会发生什么…也不想你因为这件事勉强自己去…” “没有勉强，我和高桥已经讨论过了，”他不着痕迹的笑了笑，就是不提高桥那时候差点气得青红紫绿的各路面色，最后还是他把赤也推出去了高桥才放过他，“你就当作是给我最后的机会，回去神奈川，我们就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在这之前美泉不用给自己压力，你只要知道我的心永远拴在了你的手里，那就够了。” 她觉得这段单独截出来大概会被吐槽成飞越太平洋的火箭，但想到中途，自己也觉得这句话荒谬又可笑。只是这不是在鄙视他，因为他们已经不需要那种弯绕了，所以她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呢？好像什么也没有了，因为现在一不一起早就不是关键。 “我算是发现了，其实你才是最叛逆的那一个。”少女横下心，反正有个定数的目标，她死马当活马医，哪哪都不亏。 “呵呵，我以为美泉早就知道呢，”见回到他想要的正轨，幸村再接再厉，“所以，你的回答是？” “我真的挺忙的。” “嗯，所以空闲了再回复我邮件就好，我也还要冲刺。” “我…” “还有，美泉要和我分享自己的生活，尤其是…不要什么都瞒着我了。” “哈…”她不好意思地捋了捋头发，“好。” “那…？” “那我就等你回来再追我一次？” 雨宫觉得自己终于赢了幸村一次，她没忍住破涕而笑，只是小鹿跑过，她空旷的原野间终于见到了复苏的万物生机。少女仰起头，径直望向那颗最遥远最耀眼的星星，那里倒映着她傻乐的模样。 “只要你开心，你说了算，”少年凑过脸颊，两个锃亮的额头贴到一起，“到时候，就以结婚为前提和我交往吧。” 沉寂终于接住海峡的波涛，他只想两颗心汇合在这里，远离所有城市的尘埃，只有满月。少年的思绪飘回到那年盛夏，小小的明信片上写的是グランドスラム、fighting和うまくいく，而他写的是——いつまでもあなたと。 第113章 一零七 结束了微针的疗程没过一天，雨宫就正式从教授处拿到了后山球场的钥匙。 不需要观众，不需要风月，少年终于迈出了层层深巷，呼吸久违的空气。对幸村而言，只要一只脚踏进了球场的边界，那里就是他向往的飓风之地。 五月的京城是百花齐放，也是青青小树长成荫蔽的黄金时期，海拔独有的白皮松汇成奇峰相映成趣，无穷无尽地彰显着那并不朦胧的磅礴生命力。 而这正是雨宫认为比起古老院落纷飞的柳絮更能打动少年的地方，因为它们每株都在自强不息，像是永不落幕的澄澈。阳光使它长大，昆虫带来春信，雾霾被它抵挡，寒风无法摇曳这挺拔的身姿丝毫，隐喻对此刻而言是那样地顺心贴切。 和幸村真正互通了心意后，两人都不再如刚入院般扭捏作态，少女兴奋地和他介绍着这里的绿植，没有尘埃的天气它很绝妙。幸村这几年少了挺多发自真心的笑容，此刻的灿烂落在一旁的高桥眼里多少是十分刺眼。 他自己曾经也受训于著名的波利泰尼网球学院，后来因为家里的原因没有继续，但对球场实在难忘，最后摇身一变成为了经纪人。高桥当初看重幸村有很大的原因，就是他的精神力无比坚韧，有天赋的选手在全世界里不算少数，但日复一日坚持下非人苦痛的…终究只会剩下寥寥十个。 幸村在法国的生活可以说是两点一线，不是球场就是公寓，唯二的活动就是给从日本带来种植的雏菊栽培和偶尔素描，高桥太清楚，越是优秀的人越会不断挖掘，同时也不断意识到自己的不足，所以他一直关注着幸村的情绪。如今见少年像是打开了心结，男人觉得自己担心的职业选手排名第一的苦恼——抑郁，终于是能放下心，毕竟少年从来都不爱显露情绪。 - “这台发球机好像是还有电的，我再去检查一下。”拜某人和某些略显让人结舌的经历所赐，雨宫已经对各类机械轻车熟路，将两人撇在对场后，她走向前去准备捣鼓。 “雨宫医生，暂时先不用那个，”高桥从大袋里掏出了两幅球拍，“我们先做基础训练。” 见高桥一如既往拿出了球拍，幸村的眼神换上凌厉，这算是他们多年磨合而来的默契了。之前在巴黎的时候，他经常苦于假期没有对手，虽然也就那么一两天，不过高桥马上就会敲响他家的门。这说来是挺玄乎，但只能说高桥在这方面是很懂他的。 第172章 所以这也是幸村很感激的地方，至少他的经纪人不会和他在大方向上作对，并且还有打网球的基础。 雨宫怔怔地看着高桥又拿出了几条弹力带，还在纳闷这是要干嘛，随后就看到男人快手快脚地扣到了腰带和踝带上，再给幸村绑好，那个场面是有那么点…少女觉得是有点不可抗力去偷笑的。 毕竟她也不能说，这有点像在给犯人扣手环吧是吧，还是芳心纵火犯的那种。 “今天是恢复期的抗阻训练，我把平时的磅数降低了点，但不多，你先熟悉一下。” 高桥说完也拿起自己的球拍走向对场，少年拉了拉脚上的重量，这比正常的50磅少了一些，但估摸着也有35磅。感觉适应后，幸村随即降低了重心，双腿下蹲，两人交换完眼神，雨宫默默往场外退，把空间留出。 这个训练其实是在激活腿部的肌肉记忆，就为防止忘记了回球时双脚的下蹲动作，顺带还能提升爆发力。不过幸村明显没有什么生疏，高桥发了一记上旋球冲向他的面前，少年的姿势精准而优雅，手上的力道很强劲，跟随清脆的击打声，正着单手握拍就把球回击到对场的底线。 “太温吞了，再来，这次是离单打线1.6米！”高桥再次发球，幸村没有口头回应，但雨宫对此依旧留有心悸，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别人对少年有所指挥，还吐槽已经略显变态的球速。 该说不愧是从立海大的魔鬼训练中唯一站着走出球场的人，幸村的每次回击都仿佛比精密计算的机器更加犀利，高桥说落到哪里就是哪里。要不是少女知道他一般不赌气，看着场内有开始变坑坑洼洼的迹象，她真的会怀疑这两人是不是有天大的过节。 大约折腾了半小时多，抗阻训练才被喊停，高桥毕竟是过了二十多岁的黄金年纪，剩下的只能交给幸村自己去打理。 “你要上负重？”少女见他准备又套多一层，连忙拉住了他，“刚才的训练我没阻止是因为你们都不用大幅度跑位，磨损不大，现在如果你要继续练的话，不行。” “1kg都不可以吗？”少年发动秘籍，眉眼间仿佛要泪眼汪汪，高桥和雨宫见状一人扭头一人叹气，这沁人心骨的一阵寒凉无人幸免，就是少女以为是初愈后的情绪波动，而男人一眼看破天机，少年就是要借故撒娇一回。 “听医生的…”“明天检查完再说…” - 第二场训练是定点线路，高桥给他圈起了三处位置，分别在前后场和底线的对角。见男人从大袋里捣鼓，雨宫猜他是要拿录像带，便走过去帮他一起整理三脚架。 这几日的天气转性，清风带过了连日遮盖的雾霾，浪迹天涯的金光终于突破弯绕的迷宫，向洒下汗水的身影镀上神彩。少年的外套比垂柳依依，暴起的筋道彰显着王者拂晓的晨曦，每击回球的路线似箭飞越，最后都精准的落在圆心。他的身影在左右奋争，像是要用尽所有力气去冲破黑暗的牢笼，从企图浓缩的深渊里奔向那座象牙塔。 雨宫目不转睛地看着随少年的碎发飞驰而下的汗水，时隔经年她终于再次亲历了如同秀丽山河的网球与神之子间的双向奔赴。 “高桥桑，”幸村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麻烦回调刚才的看下。” 男人马上领悟了他的意思，把录像机从架上拆落，小跑到少年身旁开始嘀咕，雨宫见状也把发球机摁下暂停。 “看这里，下旋的效果不太理想…我觉得拍子前端再往下0.3cm会更为顺畅，空气带来的阻力会相对减少。” “但今天是偏北风，虽然应该是2级，如果是红土的话地面的摩擦力会比这里强约26%。硬性球场的话可以这么打，软性球场还是按照你原本的来。” 听两人开始爆出数据，雨宫觉得自己也小看了这位经纪人，想来在法国时幸村的日常是无需发愁，甚至深得他意。 整合完后，训练再次开始，幸村将球拍略微下调，少女也意识到了两次回球的不同之处，这次更像是猛劲的抽击，更快更重地落到了圆心。 “嗯，这样更顺手。”少年弯起嘴角，注意力继续放到了即将来袭的发球上去。 “不同场地同一路线的甜心点也会微有调整，幸村已经做的很好了。”高桥好心给在一旁的她开始解析。 “大概能明白，不过大满贯系列里面只有法网是红土吧？” “是，所以每种场地都要提前适应，我也建议他多去注意天气的变化，一阵看似轻微的风偶尔也会有加倍的效果，这些敏感度都是身为职业选手该具备的。” “高桥先生的专业一定让幸村很放心，虽然这话可能不该是我一个外人道说，但还是很感谢您，一路陪伴在他的身边。” “恭维的话不用多说，我对他的负责是一定的。”话虽如此，但高桥对少女的印象已经慢慢回春，毕竟只要是对选手有利的事情他都会支持，如今两人是统一阵线，自然多多益善。 - 杳霭似玉，流云瞬逝，四方除了快速匀称的脚步和击打声都遇显岑寂，雨宫手机里调好的闹钟恰时响起，正好少年也结束了第126球，发球机已然空底。 “辛苦了，”她赶紧拿起吸汗巾朝场内走去，“还适应吗，会不会有些累？” “还可以，就是感觉手感生疏了，谢谢美泉。”幸村满意地看着她终于直视自己，心下感觉更暖了些。 “先回房吧，一会再做小结。”高桥也收拾好了各路装备，雨宫看着他大袋小袋，准备上前去帮他一把。 “不用不用，你看好他就够了，还有这个外套…我说了多少次起码现在好好穿着啊幸村！”男人赶紧摆手，自从幸村和他语重心长地谈过以后，他就知道劳烦谁也不可能动用这位少女。 看着他这日不落的薛定谔外套，风一拂过就像候鸟在南天张开的翅膀，雨宫默默偷笑，原来不是自己一个人在意这个s级的设定。 “听到了哦？高桥桑也这么说，两票大于一票，你得听我们的。” “那我现在还是穿上吧，”幸村无奈笑笑，他非要加个现在这三个音节的时候雨宫就知道，这绝对是短暂的风景，“拉链好像太久没用，有些卡了呢。” “哪里？”见他还真听话，少女没有多想，直接就替他上了手。雨宫的身材本就不算高挑，又怕给他卡在半路，她做什么事都很专注认真，丝毫没观察到那抹被碎发倾倒而阻挡的浓郁视线。 给幸村拉至快到喉结的下方，少女才反应过来这一路并不卡壳，反而十分顺畅，但是距离的拉近让她不断泡腾在雏菊的清幽，她轻轻抬首，落入那色玄月的容颜粉了大片，暗流的涌动看似平淡无波，却悠长得深远。 “好…好了，要是下次还卡着我给你买点润滑的…”她撇开视线，感觉今天的阳光有些热烈，让她愈发觉得幸村的神色换上了扑朔迷离，途径采花的蝴蝶都会忍不住被吸引。 “嗯，不用这么麻烦。”少年笑靥葱郁，回头看了看自家经纪人，毫不意外收获了一副白眼。男人表示他黄金单身汉那么多年，见过的桃色新闻都还不如这小纯情来得让人狠狠咬牙，要不是两当事人还在场，他真的要气急败坏去跺脚数日才能舒心。 第173章 “咳咳，好了，回去吧。”他赶紧扶额挥手，再也不想看到那溢出的纷飞粉红泡泡了。 而此刻雨宫正在纷飞思绪——看来幸村真的很喜欢养雏菊啊…忽然又觉得仙人掌上冒出的小花苞还长得蛮像？不过她左思右想，还是等上到住院部再和高桥多讨论几句吧…她默默想着，两人并未说话，唯有倒映在落日余晖下的左右手背相互轻轻地摩擦。 第114章 一零八 少年和高桥的会议几乎开到了最后一缕熹微的结束。 回到病房后，刘医师也刚好过来，雨宫在指导下给他上了红外线灯照射双膝，由于幸村说还有些疲劳，她又给他重复了药棒穴位按摩，想着舒筋活络，从而调整益气。 两人已经过去了对这药液好奇的时间，都专注在接下去的赛程上。今年的温网刚刚公布了第一批外卡名单和比赛时间，距离赛事还有不到两月，他们的时间所剩无几，中途还要回趟神奈川，显然是要从贫瘠的海绵里榨干水分。 “这次是刚好排名上到了前一百，能直接参赛，幸村，你要有心理准备，伦敦那边几乎都在下雨。”医师离开后，高桥刚好查完预测的天气预报和上一年温布尔登的情况。 “呵呵，都是小事，环境优美就足够了。” 雨宫没有太懂幸村话里的意思，但是高桥很了解，温网毕竟是四大满贯里唯一球场干净无比的，因为不允许赞助商打广告，而且规定了参赛选手要穿白色服饰，加上娇嫩芽丛的点缀，如同飞雪幻境、春和诞生的场景可以说是艺术生最为向往的地方之一了，如同洁白的画布，当然了要是能自己染上颜色就更好。 “精市决定好战袍了吗？”她虽然是没懂，但拐了个弯还真撞上了真相。 “baberlatt和新晋的个人设计师让·多姆保罗已经设计出稿了，现在还在制作成衣，雨宫小姐可以看看。”男人点开邮箱里保存的附件，随后把电脑挪了挪，这些本来是机密文件，但两人的关系几乎已经是无需多言，高桥也把她当作一路人了。 因为底色需要纯白，设计师并未破坏一望无垠的宁静，只是穿插了类似双面绣的暗纹效果，用的也是淡淡金线，而专门给幸村配上的外套还在草稿旁备注了e-ptfe。 “baberlatt是我们法国的本土品牌，从出道以来一直都是幸村的赞助商，而多姆保罗的设计理念和他不谋而合，”高桥指了指短裤的下摆，“这里是重点设计的地方。” “这是…涅槃鸟？”那个标志不大，而且也是浅埋在雪白之下，但雨宫还是看出了轮廓。 “准确来说，是涅槃准备飞翔的雄鹰，理解成凤凰也可以，鸟的画风没有那么精细也是点睛之笔，因为要留出给准备展翅翱翔的双翼，寓意深远，也寄托了至高的祝福，所以会用金箔纺织。幸村的球迷都了解他的伤痛，多姆保罗也是了解了这点后通宵出稿，才有了现在这副。” “我觉得蛮好的，设计师用心了。”听完高桥的解说，她再去看那些若隐若现的金线，忽然就产生了一种‘这也是在暗示王者降临吧’的感觉。 少女由衷地为他开心，幸村不愧是行到何处都充满着独特的魅力，球场上的少年就是苍劲坚韧的风声，下了球场又是光亮青春的投影，有人生来便是高山而非溪流，皆是凌厉的刀锋与娟娟丝柔，只需要雷霆乍惊一刻，回眸便是幽蓝花海于彼岸。 而且听高桥的阐述，她也为他的球迷都如此用心而高兴，想来那位设计师也是少年的死忠粉了，正如月暮阴晴圆缺却光亮恒长，不论转换到哪副面孔，情感也永不静止，而是不断流传，一端向神奈川蔚蓝的斑斓，一端向宁静的悠长塞纳，最终顶峰融汇，宽广地渗透进每一个阳光播撒的角落。 “就是这个外套吧…”男人瞥了瞥笑得正绚烂的某人，“要不是多姆保罗是你粉丝，我真的会替这工作量哭死，三十出头就要熬夜掉发。” “哈哈，我刚才就在想这件事，看来高桥桑道出真相了，”少女没忍住偷笑，那件外套显然需要的绣工更多，“但是温布尔登的天气…这件防水吗？” “防的，所以上面备注了使用的材质，”幸村一直在旁听两人的对话，见她露出久违的笑容，心情一飙再飙，“要是一号球场能加建个折叠房顶就更好了，不过要是真的关上的话…就感受不到吹拂了呢。” “……”这次雨宫和高桥都懂了，少年其实真就说说而已，横雷暴雨他也定不会把外套扯下的。 - 在日服三剂的不断皱眉，按摩推拿和少年强韧的意志力下，几乎不到一个星期他的mas和lovett表就都恢复到全部0级，这也代表了幸村完全康复，即将能离开这里。 这几天雨宫除了有空的时候来看他们的球场训练，休息日也匆匆赶来，林轩也因为政府决定了建造独立医院，从而给结束了治疗队的工作回到岗位，对幸村飞快的进展连连称赞。按理说这属于痿证的范畴，没个把月是不能完全好的，但耐不住病人十分听话，加上结合治疗的效果事半功倍，他表示自己行医多年都没见过这么神奇的案例。 少年这样的数据本就少见，因此林轩希望他能允许医院使用他的情况去发表在论文里，在协商好会匿名后，幸村欣然答应，于是好事成双，这也是雨宫第一次荣幸上榜，尽管是排在不起眼的最后一个名字，而这篇论文后来也收录到了中医的gbs临床案例库。 “不知道林教授以后会不会把其他案例一起整理出来然后发刊，他们好像不太在意这个，但我现在已经觉得很飘飘然了。”在去后山的路上，少女显然摒弃不掉飞扬的神色，要知道这样的机会对于医学生真的太难得，自觉经历了许多风雨，忽然收获就纷纷落下，她觉得自己比中彩票都还兴奋。 “呵呵，其实我也觉得很神奇，身体也感觉比在巴黎和神奈川的时候轻了许多，没有那种被束缚的感觉了。”幸村揉揉她的发，阳光播撒的角度很巧妙，像是将少女整个包裹在金框框，他已经很久没见到她由衷露出笑容，此刻的温暖正如初夏。 “对了，我求林教授大概做了份饮食表，等他有空给我了之后我再根据精市的口味去微做调整，你和高桥桑到时候可以参考着用用。” “我把他私人邮箱发你吧，这样方便，”幸村回头给了个眼神，高桥点点头，“也方便我没空的时候他转述一下。” “高桥桑已经快成为你的代言人了，这样真的好吗？”雨宫觉得少年又开始坏心眼了，不过她管不着，因为她也很喜欢看他捉弄别人，只能说近墨者黑，这么多年下来早就学坏了。 “当然，他可是我骄傲的经纪人，对吧？” “……”男人他有苦说不出，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年其实剥开是黄连的心，还是陪笑好了。 - 由于训练快到尾声，这次高桥打算亲自上场，虽说男人已经过了网球选手的黄金时期，但作为陪练他还是能在限定的时间内发挥作用的。 虽说开始与网球同行的生涯是从热爱开始，可一旦选择了职业的道路，技术上就定然需要成为六边形战士，或者拥有一骑绝尘的特质。高桥曾经是属于后者，而幸村比他平衡些，两人自结缘起就不断在探讨应该如何提升少年的水平。 第174章 这几年下来，幸村从世界赛就感受到了维度的压迫感，他一直在训练左右开弓，目的除去为了强化反手的那一丁点微弱的瞬间死角，提升蜃景之镜之外，还带着了解不同惯用手的选手的心理。 见他换成了左手握拍，雨宫压制住了内心的震惊，高桥在对场一脸淡定，拿出自己的wilson blade系列后，对她挥了挥手示意开始计时。 “咳…那么，练习赛开始，高桥桑发球！” 少女不知道男人的来头，但幸村已经无比熟悉，从第一次见到男人的球拍他就知道高桥是经典的进攻型player。只见草绿色挥向高空，高桥在发球的下一瞬间就身体前倾，一套加速动作行云流水，丝毫看不出来已有四十。 少年如今还在锻炼左手反手，高桥的来球很猛烈，加上带着负重，他能感觉到阵阵冲击，但还是几乎无差别地回敬到男人的脚下。这个角度对发球上网的选手很刁钻，因为进攻型往往是抽球居多，但幸村的回路已经能和右手一样精准，瞄好高桥的弱点后，率先拿下了一分。 “球速还是慢了些，不要觉得自己带着负重就放松要求，在公开赛上除了更高位的种子选手还可能会有黑马出现。当强敌来临，你要想到的第一个一定不是放下负重，那是你的底牌而非第一选择，现在即使是训练，你也要慢慢掌握如何给自己在劣势里创造可能性。” “明白的，再来一次吧。” 两人又开始了激烈的对打，这次高桥没有第一时间上网，而是依靠精准且多变的发球落点，从而保证自己不会受到幸村的强有力冲击。 少女注意到男人的站位比较靠前，并且有种节奏很快的观感，慢慢也发现了高桥的用意，因为幸村逐渐开始在自己的场内奔跑起来，她有些紧张，特别是害怕少年会因此疲于奔命。 幸村此刻的心情也很微妙，但克服了一开始想要换手的本能后，心态开始放平，他也不着急非要马上得分，而是默默在心里收集着同一线路高桥的不同反应。 相互回敬了不下十个来回后，少年开始发力，先是利用起完善掌握的数据构成幻象，小小的拉锯战给了yips生效的条件，将击球的影像不知不觉地埋进了高桥的脑海，最后完成了夺取未来。 “2…2-1！”雨宫这下是把揪心的视线投给了球拍掉落的男人，她在场外也有些许被影响，感觉看树不是树，眼帘没拨开灼日的背影。最后还是手机突兀响起，少女才反应过来自己在现实。 “时间到了！”她走向前去，幸村正好收起拍子也准备走来对场，“还好吗？” “没事，我也习惯了，不得不承认人老了，”高桥没敢搭她的手，只是默默接过少年给他捡起的球拍，“我坐一会，雨宫帮个忙给幸村弄下录像吧，换手还要练一下。” “好的好的，那您休息。”少女又赶忙去捣鼓三脚架，没有听到两个人的嘀咕。 “…你说实话，刚有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了蓝色妖姬在挥舞，”他指的是订花的事，刚才有那么一瞬间的幻觉他看见了背景墙像是蓝色玫瑰统统绽放，“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个嘛，说来话长不是吗，还是不要纠结了。”幸村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是那天雨宫从手机里翻照片的时候撇到的，他每张都留了心眼，所以才发现本应该是代表每年一束的标签少了一次。 “幸村，丑话还是先说在前头，虽然我现在不反对你们，但如果有影响到余下职业生涯的事我还是会站出来处理的。”男人毕竟刀子嘴豆腐心，幸村有主见是好事，但就怕他会因此摇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她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最近的相处下来高桥桑也明白不是么。” “嗯，我也只是说万一。好了，去训练吧。”他摆摆手，虽说被夺取触觉的时常短暂，现在脑子都还在发麻，老人不奉陪年轻人了。 第115章 一零九 在放置好三脚架后，雨宫把视线投入回球场。幸村正独自调试着发球机的参数，衬着葱绿树影的斑驳，那抹矫健的身影如今又是泠泠英姿。 她的眼睛一向是喜欢追逐他的，从站在底线握紧拍柄的专注，到凝视间隔不足一秒的双发小球，雨宫觉得少年开始如静谧的河川，挥动手臂是波涛的翻滚，最后相继落入同一片对角的凌厉是具象的雪花。 对待关于网球的任何训练，幸村都是认真的，或者说是无比严苛的更为贴切。在自觉未曾奔跑起来的现在，他把强度又拉得很满，转瞬而逝的湿热只席卷了少年的额间碎发，没有动摇那颗正闪闪发亮的核心。 尽管还没到盛满星星的仲夏，但随之摇曳的热腾会蒸发，带着散发青春气息的冰柠味波子汽水，而那悄悄躲在浪革层叠后的暖阳正偷听着少女的三两心事，一切都哐当地溶进了橘色的海。 - 大概是觉得节奏上有些过于轻松，完成一轮后，幸村直接将发球加到了一次三发。 “这是幸村平时训练的量，”见她背过的手在不断往掌心去挠，高桥大概猜得出她在紧张，“不用担心，其实训练营里能做到精准回击所有线路的也只有幸村一人。” 虽说训练的项目她都有把关，但实际情况依旧震撼，青岚过后迎来的日和是那马不停蹄的向上奔赴。雨宫在场外只静静看着那副背影，渡过山川云霭尽头是那恒如永动的，结实有力的手部线条的精准引拍，抽球那一瞬所挥动的衣摆太不听话，唯有紧栓的黑色绷带和承着黄昏茵雾的起舞稳当地描绘着少年那周身一闪而过的轮廓。 注意到亮灯闪烁，录像机似乎要没电了，少女赶紧换上了备用电池，而在翻找背包的时候，手机的铃声有些突兀，打扰了她正精神亢奋的当下。 沉降的闷热会让人耳鸣，她点开短信，自家父亲终于来了回复，但是简短的言语她觉得不是很够。 “已经忙完啦，爸爸怎么前几天没有和我联系呢，害得我担心了。” 飞快地按完点击发送，那头这次倒是回的迅速。 “我们有件事想和美泉沟通一下，还在上班吧？” “在想什么？”幸村刚结束了第一轮的回球训练，托着毛巾站到了少女隔壁，“我去按了暂停了，不着急。” “没有在想啦，刚才爸爸回我了，等晚上我整理完事情估摸得早点回去，好像找我有事情的样子…”她没多想，只是心里画上了问号，“精市把三个发球之间的时间差调得这么短，会不会手臂有负担？” “放心吧，在立海的时候我和真田都是这么练习的，如今只是再减了0.22秒，”他把毛巾拿下，如炬的神情仿佛刚才只是轻飘飘来了句玩笑话，“就是有点可惜最后一轮的第三球落点没有完全重合呢，看来还是生疏了。” “精市…不用太有压力，你已经恢复很快了，”雨宫觉得话语有点太短，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加上一句，“其实我一直有看你给我发的比赛视频，相比起world cup团体赛的时候，精市的回球感觉已经，嗯…运镜都已经跟不上了，刚才也是的。” 见她皱起眉头认真在思索用什么词，幸村觉得这幅景象配合起从天而降的夕阳，枝桠切割开的细碎是粼粼波纹，搭在少女的肩头像是飘荡轻纱。大概是感觉她也披上了什么披风，他浅浅勾起了嘴角，只是伸手揉了揉雨宫的发。 第175章 “我知道你有看，放心吧，现在状态很好。”他特意瞥了眼她准备合上的手机，没等回应，转身再次踏上了球场去。 “mo…”少女捂脸扶额，拍了拍脸蛋注意起接着的训练，她觉得自己已经练就了回过身才暗自跺脚的本事，就是这都拜幸村的腹黑所赐。 - 晚间的风略显温吞，稀稀碎随的月光有点悬残，雨宫回酒店的路上依旧没几个行人，随之夹杂的风声像是要把黑夜的寂寞搅拌进她的身体。少女不自觉打了个冷颤，今天她穿的是短袖，大概是气温太过无常，她只能加快回去的旅途。 因为两国之间有时差，虽然是一个小时，但雨宫决定和家里聊完天再去洗浴。打开电脑的时候动作轻快，她还在思考着怎么跟自家爸妈开口说幸村要去拜访的事情，毕竟有点像是来去突然，少女自己也觉得故事很玄幻。 一段时日不见，接起视频的雨宫爸爸倒有些疲倦，双眼间是没有遮掩的混沌，那层灰暗像是什么阴影在往下沉淀。 “我下班啦爸爸，怎么感觉你很累呀？”她左看右看，又开口道，“妈妈呢？” “嗯，你妈妈先睡了，有点晚了。”男人不自觉地掐了掐眉骨，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在飞速转动，但是没拼凑出一句悦耳的话句。 “好吧，不是说你们有事和我商量嘛，怎么啦？” “算是商量吧，美泉，你还想继续读研究生吗，还是说等实习毕业了就找份工作？” 雨宫觉得他的问题很奇怪，虽然不是什么离谱的事，但她一直以为家里人都和她达成了共识。 “怎么这么问？之前不是聊得很清楚…” “没有没有，就是最近没听你说起那个研究室的事情了，爸爸年纪大了，有点健忘，”雨宫爸爸愈发开始头疼，“那所以美泉还是想等实习之后申请过去是嘛？学校会给规培吗？” “爸爸…如果是直接毕业出来医院的话才要考虑非强制研修生培训呀，我这不是刚好赶到了末班车嘛，明年开始才有新的培训体系，”在雨宫的印象里，男人似乎从来没这么出错过，她开始有种奇怪的预感，“家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和妈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视频那头开启了无尽的沉默，雨宫爸爸一会挠挠头，一会又转转眼珠子托起下巴，这让少女如坐针毡。 “其实吧，”男人停顿了下，感觉要花费掉所有力气，“前段时间你妈妈公司的同事去国外出差回来，之后就给拉去医院检查了，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但她前几天刚好不太舒服…这两天所以休息得很早，因为本身气管不是很好，医院那边明天呢，然后我还要陪你妈妈去做个检查…” “什么意思？那所以是什么情况？同事去的哪里？不是疫区回来的才要去医院吗？”她从听到出差几个音节就开始感觉屏幕在离她远去，男人的语句都没通顺，把她铺天盖地转得脑袋直发昏。 “不是不是，你妈妈没事，你不要紧张，”话虽如此，雨宫爸爸自己放在桌底的手也显得有些无处安放，“我们都去医院量过体温，而且做了血常规，你妈妈没事，别紧张…诶呀，就是人家不放心我们，所以预约了明天再去做个x线皮检什么的，你也知道妈妈平时有点咳嗽，顺便就查一下看看哪里不舒服对吧。” 听到他们通过了cbc，少女那口悬着的气才敢慢慢咽下去，她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前段时间接触的病人太多，搞得神神叨叨，一有小事就开始往糟糕的地方去想了。 “你刚才要吓死我了爸爸，而且那天我发短信也问了神奈川的情况，你这一上来就跟我说这个我真的会被吓到的。” “是我不好，但是就是说，你妈妈她自己也觉得可能身体是有点要去看看了，所以我们想跟你商量一下，如果…要不要节省点开销，但也是先看明天检查的怎么样。” “如果能申到研究室专员我就不读硕了，这个你们不用担心，原本我过来北京实习也是为了有更多相关的经验，”她想了想，又道，“要不实习完回去的机票我自己买吧，我还有点闲钱，爸爸你就不用管我了，出国来实习我也…” “孩子，别这么说，”雨宫爸爸就此事立刻打断了她，“你认为你的选择是正确的那就去走，爸爸妈妈肯定是支持的，所以出国实习这件事你就不要去想花了多少了，我们都愿意在有能力的时候把更好的带给你。而且其实爸爸有点内疚的，你总是很独立，有时候感觉我和妈妈都很依赖你。美泉，你会觉得爸爸妈妈不称职吗？” 少女没忍住露出笑容，在她看来她的父母已经很好也很开明，她想做什么几乎都不干涉，她反思自己没表达过爱还来不及，现在居然还先是他们说这种伤感的话。 “说什么呢爸爸，你们抚养我长大那么久，我不是应该更快独当一面来一起爱护这个家吗？”她伸手故意点了点屏幕，“等我申到研究室，我就努力转正，然后你们就可以乖乖养老了，以后妈妈想去哪里你就带着她去哪里，不过记得旅途中间给我发发风景照哦。” “傻孩子，我怎么会这么早退休，你给自己压力不要太大了，”雨宫爸爸觉得他很想哭，但是男人不愿意轻易落泪，“等你能养活自己再说这种话。” “转正之前也有一点工资的呀，这不顺利的话就差几个月嘛，爸爸，我可是已经快毕业的人啦，”她往后一躺，畅想的未来每时每刻都似乎在朝她接近，特别是还和少年再次并肩，好像一切都那样撼动着一路走来寂静的山川，“对了，虽然妈妈不在，但我有件事要说。” “嗯？”见自家女儿似乎比平日里开朗高兴，这是男人这几天心里最大的安慰。 “就是，我想想怎么说…”这次轮到雨宫开始语无伦次了，好像这怎么说都显得很突兀又奇怪，最后她叹了口气，决定直接照搬原话，“爸爸，幸村跟我约定了说等他，我答应了。” “幸村…你之前那个男朋友？他不是去法国了吗？”跟她预想的别无二致，男人也没反应过来，这多少是有点跳跃的。 “嗯，其实我们也没完全断过联系吧，最近…最近反正就碰上了，聊了一下什么的…他说过几天回神奈川想去我们家见下你和妈妈来着。但是现在…不方便就以后再说吧。” 少女说着说着就低了低头，跳跃的滚烫印上脸颊，她自觉又尴尬又忐忑，落在男人眼里就像做错什么事情的幼稚小孩。 “抬起头来美泉，”他神态慈祥，此刻终于让雨宫有了种实感，“我和妈妈都不会干涉你的选择，我们想知道的也只是你是不是发自真心去选择这个人，你告诉我，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 听到自家女儿脱口而出的坚定，男人挺直了身子，故作咳嗽了几声缓和之后，对她点了点头，“是你想要的就好，等你妈妈检查完这件事再定下来吧，不着急，美泉好好工作，记住爸爸妈妈永远支持着你。” 此刻的她是幸福的，连接两头的无线电总是爱短暂相聚的欢愉，挂断视频后雨宫望向了窗外细腻的夜空，尽管还有阴霾漂浮天际，但熠熠生辉的偶尔几点光亮，那会让她去相信一路狂奔的逃离到了最终的尽头。 第176章 少女拔掉了手机的充电线，对着玻璃窗按下拍摄，转头发送了短信，她太想将这清醒的梦境分享，就像最为耀眼的金星隔壁贴近了一颗不曾见过的花火，它们在遥远的空中深深拥抱，交换呼吸，直到结出时间的果，它们的寿命很长，所以永享年轻。 第116章 一一零 柔弱的月与独立病房里幽幽的暗色融合得算是一种基调，隐隐约约，换上了不比白天的朦胧，像是要把京城的绒幕再加一等。 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亮起，幸村从想象训练里脱离，睁开双眼，伸过的动作略显欢愉。见来者是熟悉的名字，他按开了那张大图，渣像素实在是糟糕至极，雨宫说的好看的星星被残影遮盖了全部，似乎只能勉强辨认到金星的位置。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少年想了想，似乎很久没有一起挂过电话，本着不忙碌的时候就利用起来的原则，他没有犹豫，按下通话键拨了过去。 “moximoxi？精市，我还以为你要过会才回我呢。” “刚好结束训练了，”幸村不自觉地弯起眼角，“美泉才是，不打算睡觉吗？” “嗯，刚刚和爸爸聊完天…”少女不好意思地习惯性摸着头发，这次倒没有了虚无的不适感，“明天他要陪妈妈去做下检查，等事情忙完了再决定见面吧。” “做检查？”少年对这个字眼很敏感，加上原本他打算是买点东西上门拜访，这下他觉得自己更要问清楚了，“阿姨哪里不舒服吗？” “我们现在也不知道，爸爸说是医院建议去的，因为妈妈一直以来好像是气管不太好，应该是呼吸道的问题，以前开春就对花粉那些很敏感了。”她的声线显然放缓了。 “那也是，检查完才好放心，”幸村感觉到她有些沉默，又开口道，“不要想太多了，没事的。” “嗯，”她拍了拍自己脸颊，随后拿起开着外放的机子，“我还没有洗漱呢…” “呵呵，那美泉快去吧，我也差不多要睡觉了。”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快要十一点，想来是自己打扰她的进程了。 “那先晚安啦…精市…” “晚安，快去吧。” - 大概是忽然被点到毕业的问题，少女在沐浴过后依旧没有困意，这两周几乎都在全方位地围着幸村的事情打转，她还没做完总结和报告书交给东大的科研室负责部门。 负责对接的老师是之前教草药课的，但研究室的负责人她很是熟悉，因为正是她面试时多询问了自己几个问题的那个教授。 其实入学后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雨宫也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充满奇幻，她自我感觉那个教授人似乎还不错，还是和汉方专项协会的资深成员之一，而且医学部门口的公告板中也宣传着他带领过几届学生获得的juse运用奖。 在东大的双月期刊上发表的论文暂且不说，男人也有过浩浩荡荡在sci transl med和nejm发表研究结果的光彩时刻，前者与医药工程，中草药提炼挂钩，后者则几乎是所有医学生的梦想殿堂，拥有这样社会地位的人要是能对她还留有印象，那她申进研究室也许会更有希望。 雨宫坐到电脑桌前，开始思索着如何整理履历，在似乎确认了最为绚烂的未来的现在，少女冰封的原野快要过季。她满心欢喜，万树的红梅白雪仿佛能笑斩横刀，时隔多年再次感受到追寻目标的心在暗暗涌动。 尽管这里的夜空几乎是窥见不到满目星辰，可她今晚像是打了鸡血，只需要一片朦胧的月色就好。打捞迷失的繁星总归是在路上，而这样的亢奋在经历过折磨夜班的历练下维持得太优秀，直至太阳悄悄爬上那山坡，完成了总结的她还在继续翻阅书籍。 最后还是铃声响起，少女才站起来伸伸懒腰，幸福来的太突然，她实在忍不住用整个凌晨去给她陪葬。这是从立海毕业以来如此多年，她第一次发自真心地觉得世界美好，行道左右上折射金光的枝桠是那样可爱，满目都是生机，凉爽的夏天快要到来。 - 幸村出院的日子定在了三日后。 虽然纯粹是巧合，但雨宫当天正好排到了休息，这也意味着她能去送机。 少女带的都是再普通不过的黑白衬衣，但是是好事，因为害怕有媒体蹲守，她不能冒着如同生命危险的状态去送别。 当她套得严严实实，翻遍行李才找到沉底的墨镜架在那张小脸，呈现出的滑稽效果让幸村一下反应不过来该从何说起。 “怎么了吗？”见他的眼神很微妙，雨宫又看了看自己的打扮，遮阳帽、大墨镜、还有千篇一律的像工作服般毫无特色的衣服，她对此没任何意见。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美泉会不会怕热。”幸村是不会承认他想见的不是这幅场景，但想想也算罢，他也害怕被突然钻出来的狗仔追着不放。 在法国的时候少年已经尝试过无数遍这种折磨，要不是高桥把他的住址保护得严严实实，他可能每个月都得搬家。虽说有名气是好事，但偶尔他也会觉得自己失去了人身自由，所以愈发想完成了梦想就结束担惊受怕的日子。 “我还好，可能在医院穿大褂穿习惯了。精市收拾好了吗？”她伸出脑袋环视四周，少年的东西不算太多，两个箱子刚好足够。 “嗯，昨晚就整理好了，高桥现在在叫车过来，大概五分钟吧。” 见他依旧在用那个白色大箱，阳光的照射下她能看见被细心贴上的保护膜，她是敏感的，忽然鼻腔就想要呜咽。这就像是什么呢，大概是无论时光如何飞逝，有些记忆它永远崭新，永远在心头等待绽放的时机，漆黑的蒙尘角落开始布上金框的涂鸦，流浪的梦境受到指引，列队返回了它樱吹雪的故乡。 去往首都机场的路途不算遥远，因为睦华本身就没在市中心，高速畅通的如今带过了飞驰过镜的朵朵白云，车厢内恍然是一派安宁。 雨宫带上了书，蓝色花瓣的书签夹杂在内，将独属纸质的淡淡抚慰活跃。她很喜欢翻阅起来触碰到摩擦的那种温度，无数个日夜都在依靠这样的魅力去对抗略显无聊的琐事，而且这本还是林轩的藏书，手写体会让她觉得自己像在与过去的辉煌相遇。 步入五月的天气逐渐晴朗，柔软地晒亮了随少女低头而落下的碎发，这幅景象落在幸村眼中，像是无声的温润，同样近在咫尺的距离，相隔后内饰面板的几厘米像是高中课桌那小小的道口。来自远方的时间陪衬这无名的情绪落了又落，最后少女恍然抬首，少年已将自己连同柔顺的发丝埋进了她的肩头。 光线尽头是呼啸而过的超车道，两旁不曾起名的树划起了平稳的波浪，雨宫觉得那些模糊的爱恋再次清晰，航机云在湛蓝的天空上繁忙着，指挥川流不息的空气，幸村无言的依偎给了她战胜虚无的宽慰，至少在此时此刻，两人正在默默逃离着现实的条框戒律。 “今天起早了，晚上没睡好。”他轻飘飘道了句，像是在解释，又像是一种笃定的语气，因为他知道她会接过他那些无声泛滥的东西。 少女只嗯了一声，翻页的沙沙在内心奏起旋律，不再消逝的回响在言语，送去了虚无国度里的片片绯红。 第177章 - 三人到达国际出发口的时候正是昏黄的开始，高桥拿上了两人的行李前去闸口办理托运，因为是商务舱，排队的人没有几个，只几分钟就完成了任务。 虽说进入安检后，里头有独立的休息室，但幸村这次显然不想那么快进去无所事事，高桥也只好陪着他一起去逛逛商店，顺便给两人多打掩护。 “上次美泉给家里也是买的一样的京八件嘛？”少年在一堆繁华里不断扫视，他开始做排除法。 “嗯，我上次买了四盒，给了精市之后还留了两盒给他们带去上班给那些叔叔阿姨同事的，”雨宫想了想，又道，“不过我是专门给你挑的是酥皮的，因为怕太油了…” “…似乎有些难办呢，”幸村在看似有太多的选项，实则内心不断划掉的情况下，开始皱起了眉，“感觉阿姨还是少吃些油腻的好，但是买什么呢？” “啊？其实不用啦，精市不要想那么多，爸爸也没说要什么什么的。” 他听完就更加头痛，该说是她真的不会思考还是怎么，总之幸村愈发觉得一定要买个合适的送礼，在他看来这才是最基本的礼貌。就算不是上门拜访，少年觉得自己应该表示点什么才行，而邮寄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两人不停穿梭在货架，高桥在一旁暗暗跺脚，虽然他们都带了口罩墨镜，但多少也是很显眼的，特别是不知为何男人觉得雨宫那副包裹更加的引人注目就是了。 最后脚步终于停在了夹饼的地方，这次雨宫也忍不住向前伸出了手。 “我觉得…x2” “呵呵，美泉也觉得这个还行是吗？”见她的神采，幸村拿下了两袋雪白放进篮子。 “如果一定要买的话，这个应该可以。”雨宫翻过背面看了看成分，除了茯苓细粉以外，这款所谓的营养型还添加了南瓜山药，还有核桃，这种零食她自己也会偶尔吃吃，因为至少看着健康。 “那就要麻烦它给我带来好运了呢。”少年露出笑靥，准备拉着她走向收银台。 “你先去吧，我也要买。”她扭头走去了另一个货架，正准备拿酥糖，幸村又阻止了她。 “怎么了？” “你要买回去医院吗？”幸村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要干嘛。 “不是，我想着给高桥…”她回头指了指还在东张西望的男人，着实是辛苦他了，经纪人的工作直接超标。 “所以我拿了呀，你不要花了，顾着自己就好了。”他抬了抬购物篮，随后成功捞上她一起开溜去结账。 - 当三个大袋满当当地出现在高桥跟前的时候，男人差点没忍住要大叹口气，在他想来，幸村多少看着就像是压抑的疯狂购物后遗症。 “那我们就准备进去了，”男人一把接过两袋，他自认是不可能再让幸村拿什么重量，免得要是遇到狂热人群开不了溜，“雨宫小姐回去吧，我会照顾好他的。” 少女给他鞠了鞠躬，幅度不大，落在高桥眼里已经受用。他拍了拍少年肩头，示意快到登机的时间。 “一路平安了精市，”雨宫觉得这幅场景怎么看怎么眼熟，就是来往调换，但这次她不再露出难看的表情，“我等你们进去了再走。” 幸村悄悄和高桥说了句话后，索性把最后那个袋子也交给了他，男人疯狂扶额，就是现下没有抹布给他擦，因为转眼间少年已经一把抱过了她。 融合的体温相互萦绕，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有无尽的共鸣回响在故事的新篇章。失去他人会让孤独惶惑不安，可是紧紧拥抱一个人也会创造信仰，他乐意把自己的灵魂交出，只要度过漫长的隆冬，跨境的疾风它会到时离开。 那一刻雨宫忽然想到了一句话，夏天它会来，只是要等待。 “保重自己，不要熬夜了，”他点了点她的鼻尖，“还有，谢谢你等我。” 她无数次在烈阳最为暴晒的时候隐藏起深渊，冷漠的山峦永远看似宁静，这次终于有碎裂的岩浆破壳而出，恍然才觉得真实地活在一个个时光碎片的瞬间。无尽的天际线送别飞鸟白鸥，只是雨宫终于能在碎成星河的倾落处看到那肆意，看到触手可及的争相绽放的繁星。 他离开的背影被杏黄的光辉拉得恒长，但是少女允许了自己搁浅在夏季，因为她保持着那颗潮湿着的、脚踏海浪的心，期望着那带着炽热的海风最终会将她吹向心中的少年。 第117章 一一一 心结其实是解不开的，但也许是在幸村的努力下帮她绕过了许多，又或许是自从经历了那场替班风波，内心的冰封似乎有融化的迹象。总之在送别了少年后，雨宫的日常显然逐渐转换，每天上下班的脚步都带上了欢快。 铃木和其他的实习生一样，对她的转变很是惊讶，只是其他人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也懒得深究，他们也开始偶尔会与她对话，不过都是些病历上的相互指示，也算是同期关系里最晚破冰的一波了。 雨宫自然是不在意他们对自己什么评价，一样活跃在林轩的身旁，但是显然林轩过得就很不快乐了。尽管京城的疫区名头快要摘掉，可是没有一则报道是关于他们医院的功绩，对男人而言，这些都算了，毕竟还能安慰说这里不是定点医院，只是遍地开花的全是夸奖其他的医疗队和专家，同行一个没有，他研究多年这被人当作是玄学的学科，最后就像是在危急时刻被拿去利用完，等到要授予勋章的舞台又将他丢弃，这很无厘头，却真实的发生在这过季的五月。 唯一的好事就是幸村匿了名的案例正式被收入了gbs库，虽然林轩觉得这不过是望梅止渴。男人的精神是一差再差，还要坚持在医院坐诊，这让雨宫也跟着心里很不好受。 “其实我更心疼的是不被传下去的文化，还有在坚持学这些的孩子们，雨宫，你不是我们这里的学生，回去了应该也能找份很好的工作，只是我真不知道自己手底下带的这些小孩以后该怎么坚持他们的信仰去了啊。”一日下班后，男人满心感慨地跟她在医馆聊天，话到深处就差要流下眼泪。 “教授…”她渡洋来此也差不多有一年，对林轩说的现状有了更深的感受，内心的忧伤也很真实，“总有一天会好的…” 知道她也是无法安慰，林轩只是默默摇了摇头，长叹气都解决不了他的郁结。 - 从医馆出来的时候天色很沉，见她依旧穿得和上班的工服没什么区别，倚靠在走廊边的金发男子不禁再次对少女的品味无语了一次。 “喂！”见她带着耳机，头也没抬，铃木只好走上前去，“听什么呢那么认真，路都不看了。” “前辈什么事？”雨宫有些不悦，特别是刚才心情还被搅了搅。 “一起去吃饭？其他同事也一起，让我叫上你。”少年指了指不远处停车上自己那辆耀眼宝马，依旧是让雨宫觉得头痛无比，而且还显然这两天是洗过车的。 “不去了，你们吃的开心吧，我没…” “别说这种无聊的话了，实习都要结束了，多少你也得出现一下吧？”铃木早就预料到了她的回答，“而且最近你们在食堂不也聊得还可以吗，和刘庆他们，就一起吃个饭，吃完就回去，他们特意点了名叫你一起啊。” 第178章 “可我也没答应啊？”她觉得他很胡搅蛮缠。 “诶呀别管了，我请客，你还有免费接送司机，吃个饭又不怎么，还是你要赶回去谈…回去看书？那你更应该去，他们现在都可看好你的知识储备了，去吧去吧。”他顿了一下，想想还是不要说幸村的事情去刺激她，不然就没法坑蒙拐骗了。 “这又跟知识储备有啥关系？”她不明所以，那双眼睛眨了又眨，铃木觉得她灵魂出窍的时候确实像个正常人了。 “就是刘庆想问一下大家之后的安排参考参考，反正你去了大家一起聊聊就知道了，你肯定也会有收获的。” “…”雨宫还是有点纠结，其实她去和不去似乎没太大区别，可能唯一就是幸村已经说了自己今天没空，她去的话就纯当消磨时间，但她又觉得自己一个人看看书也没什么不好。 见她还在思索，铃木直接给她定了个时间，“这样，你说个时间，一到时间我就去结账然后开溜，怎么样？” “…行吧，”雨宫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但转念一想，现在自己的心态都有所松动有所变化，也许偶尔不活成一座孤岛也不是不行？“那你不要扯着我好吗前辈，我自己有脚。” “行，行，那你跟上。”少年故作姿态举起双手投降，那张少女觉得欠揍的脸笑得正欢。 - 上到车的气氛依旧有些尴尬，后排是当初少女替班的那两位实习生，铃木直接给她开了副驾的门，她一看原来不是两个人共处，也硬着头皮坐了。 一路上安静的不行，只有音响里放着的k-pop音乐在读不懂的空气中律动，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少年见她还带着那耳机，又默默调成了电台，这次终于放的是平缓无波的新闻。 “…哎…”后排的刘庆实在没忍住，叹气的声音如同跟针掉落，三人同时看向了他，就剩司机在超车狂飙。 “怎么？太饿了？”铃木跟他打趣，其实他自己都没听这新闻在说什么。 “没什么…”刘庆只能无奈假装看风景，隔壁的女生听见电台也懂了，一时间气氛更加尴尬。 “你换个台吧，”雨宫指了指播放器，“或者听回你那些歌也行。” “啊，我看你还带着耳机呢，以为嫌吵来着。” “你要我说实话的话确实很吵，但电台…更没意思。”她没明说，也没给个太好的脸色，因为她发现铃木根本就没听这电台在说什么，干脆还是不要点出来，免得后排的两位心里更难受。 最后铃木干脆一气之下把媒体给关了，终于世界回归了清净，只是低落的潮水看似无声，实则无人幸免，那是震耳欲聋的前兆。 雨宫知道自己闷声做了那个打头羔羊，但她没觉得有什么所谓，就是这次终于摘下了耳机，试着融入气氛，她觉得两头都不要再得罪就算罢了。 -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算有些偏僻，在百子湾一个加油站的斜对面。而大约是因为刚才的电台问题，加上铃木的飙车，三人都脑袋有些晕乎晕乎。 异样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餐桌，铃木挥挥大手，满满的就是通篇七彩，重头戏还是那架在炭炉上的火烤清江鱼。 七个人的肚子都被来回一天的折磨给饿坏了，暂时抛却掉那些无法解决的烦恼，尽管没人问出一个离谱还不合时宜的问题——为什么要在一堆什么白松露脆皮童子鸡和牛排之间点个烤鱼，虽说清江鱼比黑鱼更贵些，但这一点都不是铃木大少的风格。 饭后在等甜品的时候，众人扯起了家常，其中有两人的家是北京的，除了雨宫和铃木，剩下的人都是在这边上的大学，随后才过了医院的考核来到一起实习。 “雨宫和铃木都是实习完就回去日本吗？”梁秋凡是当时和少女一起接手那位呼吸危机患者的其中一名同事，也是女孩子堆里第一个主动找少女聊天的。 “嗯，他我不知道，但我是回去的，你们呢？” “我们啊…哎，我们也不知道啊，”梁看了看刘庆，刘庆也看了看她，内心都开始粉饰太平，“其实说实话，留在北京就已经不错了吧，我们这种情况的哪来能强求的地方。” “就是啊，说句难听的，我们三就是啥后路都没的小透明，现在情势对我们还那么差，林教授都没办法，我们又能有个狗屁的解决方法。” “为什么留不了？你们不都在医院实习了，难道还要回乡下？”铃木没懂，但要是他懂的话他们都不会私底下羡慕的要死要活了。 “大少，我们以后出来都是普普通通的打工人，原本学医是为了自己的兴趣，可是如果连能支撑兴趣的本钱都没有，你说我们该干嘛去？”刘庆说着又给自己满上，白酒杯摇摇晃晃，“特别是这形势，就没看起过咱们。现在实习本来就是在跟家里拿钱，被搞成这样要想转科不还得继续读研，又没法在睦华呆。硬性规培实际不也还是发钱的时候说的好听，哦我们是学生，后面那叫什么？那可劲地叫你好好工作，还不都全是些替人到处跑的玩意，兜底起步就是三年，换谁能受的了？我也想家在北京啊…” “要是能跳出这几年就好了，”梁有些难过，她算是个半个社交达人，所以知道了不少消息，“我们同校上面的学姐都被克扣惨了，她好像在xx医院吧，当时没通过睦华的考核来着。反正加班费是一毛没有，逢年过节上头还软硬兼施不给回家，她都自嘲工作学会的不是本职，而是修电脑传销开车调解纠纷画饼吹牛，最会的还是负面情绪收集和设备苦工搬运，就短短两年直接一个滑膜炎…所以说啊，现在在睦华的日子真的已经好太多了，就是可惜人家跟培训不拉边。” “好了好了，”陈善章拍了拍两人肩膀，“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们在说什么？是研修培训吗？”铃木悄悄问她。 “嗯，但他们跟我们不太一样，我们所谓的这种培训算下来还是有工资的，他们…嗯…可以说是还要自己倒贴吧。”雨宫差点想给他来一拳，其他人明显都是各有心事，所以她就怕在饭桌上说错什么话。 “也别互相羡慕了，大家其实都不容易，”家住北京的黄颖楠默默开口，“说到学科，新闻已经出了，明显我们这帮子人根本没给当回事，所以这么下去谁先转行真不好说。而且余波很大，我弟今年要高考，还不知道现在是延期还是就干脆取消，但学校已经发通知下来到时候要提交考前14天的体温检测表，这不还有传言说只考三科么，所以…哎，也不只是我们的人生全盘乱七八糟吧…都不容易啊，不容易。” “是啊，可能也就善章还能吧，”黄身边那位也是北京的吴旭也摆了摆手，“要是我们以后失业了就都去广东找你混，记得继承了医馆之后给我们都留留位置啊，可别忘了好兄弟。” “呸，别那么快诅咒自己啊，我也还天天给我爹骂呢…”陈只能挠挠头，他父亲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当地医生，就是每次都恨他这儿子不成器。 “哎……x5”场面一时特别尴尬，至少雨宫觉得真的很尴尬，他们的三言两语像是什么也没说，又什么都说了。 其实少女还挺容易心软的一个人，她以为自己是个局外者，所以站在远处看得清晰，眼前的众人都如同零碎岛屿，尽管生活在看似汪洋的海里，实际没有一个被准许成为陆地。 第179章 只是她也无法断言，他们到底会在无尽的失望和迷茫中满载而归，还是干脆随地壳的运动原地长眠。没有人愿意在沉甸甸的生命里装满虚无的空荡，可毕竟理想总归丰满，现实却太残忍，花落的瞬间亦会砸伤路人，就别说曾经绚烂的日子对比起鸡毛蒜皮是何等光彩了。 “不说我们了，雨宫以后打算干什么？”梁觉得这气氛快要让她自闭，只好转移话题，毕竟再讨论来反复去，一切不过会被归类为时代的颗粒尘埃，什么都不是，什么也不存在。 “啊？我啊，我想的是回去申研究室吧…学校有名额，还在争取，也不好说。”她原本不想说实话，但这时候如果没一个人站出来给点灿烂的曙光，她觉得这饭真的是不用再吃了，更况且他们都和自己没有竞争关系。 “可以的，你是高材生，我们这群喽啰里起码得走出个长面子的。” “你们怎么光顾着问她啊，我不也很好吗？”铃木拍拍自己胸脯，多少显得很滑稽。 “诶呀，我们没忘记你，你就是我们里面最光明未来的那一个了大少，”众人成功被他转移注意力，大概是因为贫富差距太明显，他们都没对他有什么好嫉妒的情绪，“铃木少爷以后赚大钱了可别忘记我们，我们就感恩戴德啦。” “说这些，来，敬我们的患难友谊！” 少女默默倒了点椰子汁，随后和众人起身干杯，她已经能做到去理解为什么他们一开始对她有意见，大概也是把她当作隐藏的竞争对手了，就是内心还会感慨为何人与人非要从相互误解去开始一段关系。 但只能说她如今释然的算快，见到他们一个个都在忍受那些无奈，也明白所有人不过都是命运之轮手下的小棋子，相安无事度过这最后的两月，怀着感慨挥手再见就是最好的离别了。 借故去洗手间后，雨宫往包厢的窗外抬头看了看月牙，老旧荆棘的暗枝盘旋在光亮的边缘，这大概是一个不风和日丽的夜，她默默想着，随后拿起手机准备编辑短信。 第118章 一一二 由于幸村和高桥都是从京城回的日本，在还没被who正式除名的如今，两人一下飞机就给拉到医院去测体温做登记。再三观察完后，两人都安然无恙，走出湘南镰仓综合医院已经是两日后的下午三点半。 少年在这无奈闲暇的时刻看了看雨宫的邮件，虽然占有欲在看到铃木的名字的时候疯狂飙升作祟，但这也来源于他在嫉妒为什么开车的不是他。 不过除了这点，幸村对她敢于踏出社交圈的第一步又深感欣慰。在他看来就算她一辈子都不愿意出去社交他都完全理解，也没想过勉强她，但是雨宫依旧披挂着如同当年那股冲动的勇气劲，这让他忍不住勾起嘴角，他的女孩还是一如既往，有着多少西伯利亚的疾风都吹不散的永远年轻的柔情眉弯。 高桥自己也有好几年没回过家乡，在把幸村送回家后，男人准备打了个车就潇洒溜了，他表示自己真的需要放几天假来缓缓备受冲击的心情。 见男人默默捂脸，幸村对他扯了个笑容，什么也没说，然后把早就买好的特产盒递给他。 “你小子可真会啊，怪不得我说怎么买那么多东西。行了，快回去好好休息吧，不用送我了。”男人没别的意思，就是真的觉得幸村太会拿捏，尽管在他看来多数情况都是个褒义词，现在亦如此。 - “哥哥！你终于回来啦！！”幸村由美在双亲收到经纪人下飞机的短信的时候就开始期待了，他们一家人也有将近两年没见面，一听到门铃她就破门直冲。 幸村伸出双臂，稳稳接住了自家妹妹扑过来的狠劲，幸村爸爸和幸村妈妈也紧随其后出现在玄廊，四人脸上都是难得的挂念神色。 那样的景象多少是惹人啼哭的，尽管不久便趋于平静，春光的和蔼依然留存在小小的范围，有什么光圈正围绕着一家四口。掠过洁净的白墙，宽阔的鼓荡是候鸟归家的地方，这里是一座永远入夏的城池，经纬在此相交，温柔延续着神奈川朝海的雾气。 “好啦由美，先让你哥哥进来再说，不要站在门口了。”女人有些热泪盈眶，两孩子打小感情就好，这样的场面每次都让她不禁想要偷偷抹眼泪。 回到自宅的感觉还是那样温馨，幸村把行李收拾了下，因为还是觉得医院的那股消毒水味道有些重，他又重新去洗了个澡。而在泡浴的时候，少年开始飞速思索着要不要在晚上的饭桌去开口自己的情感问题。 幸村的父母平时也不太会过问他这些，因为知道自家儿子很有主见，但是当年他和雨宫分开的事情家里人还是知道的，只是不通内情。尽管自己的画室里其中一面墙贴得都是少女为主题的素描画，有她在邻桌的时候举手回答问题的，也有在去富士山旅游的时候两人的那张半幻想半现实临摹，加上偶尔回国带回来的，在巴黎的纯回忆画作，加起来可能也有厚厚一叠了。 他没有特意去设置过画室的密码，所以自家父母如果有去打扫，大概也是知道他这些年的心思未曾改变，但就是一想到要认真聊这件事情，少年就心里略显慌张。 沐浴完后，由美说今天她今天还没浇花，于是幸村先去看了看花坛。隔壁架子上的仙人掌终于在悉心栽培了六年后长出了小花苞，熹微的阳光洒在纯白骨朵的上头，镀上了一层朦胧而悠长的情怀，他干脆拍了张照，打算一会分享给少女和送他这盆礼物的不二。 初夏的午后少了浓郁的烈焰，但却恰好是繁盛吸收营养的最佳时分，庭院一隅的微小绿茵有它自由的声音，柔软地一簇簇伸着懒腰。幸村满意地站在花坛前面，感觉自己终于能呼吸熟悉的空气。 慢条斯理地给雏菊换了绿盆后，他的心情显然平缓了些，回到客厅正看见幸村太太在厨房忙碌，于是又自告奋勇过去一起帮忙准备晚餐的食材。 “精市去休息会吧，妈妈来就可以了。”女人心疼儿子给这形势的两日折腾，不过幸村倒不在意，反正他自己在巴黎住惯了，没吃营养餐的时候稍微下厨完全是不在话下。 “妈妈，你和爸爸会怪我这么久以来都没有陪伴你们嘛？”他捣鼓的动作依旧优雅，想着先从女人这里下手打个预防针。 “说什么呢，我们精市这么优秀，对你取得的成绩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今天突然说这些话啦？”女人正准备清洗蔬菜，打开水龙头的瞬间差点被突如其来的冲击给吓得手一抖。 “其实，我和高桥商量好退役的事情了，”他还在搅拌鸡蛋，仿佛这话就跟今天天气不错似的，“现在的打算是拿了全满贯就离开网坛。” “这么着急？发生什么事了？是身体还不舒服吗？”幸村太太一惊，之前在跨洋电话里自家儿子是一个字都没提过，她干脆把水龙头给关了，只专心到这个话题上去。 “不是的妈妈，”少年放下碗，神色换上了严肃，女人觉得透过那与自家丈夫同样的汪洋窥见了粼粼光辉，汹涌的波涛在翻滚，却没有吹翻锚定的浮标，“我只是觉得，不能再让美泉等我了。” 女人听罢，干脆放下了隔水垫，她已经将近有四年没听到这个有些特殊的名字。 第180章 “精市，”幸村爸爸不知何时站到了厨房的玻璃门旁，原本只是默默倚靠着木框，如今不再躲藏，“你怎么没有和我们讲起过这件事？” “抱歉…但是爸爸妈妈，这也是前段时间去参加完中国公开赛之后发生的。”幸村刚才就发现了自家父亲在偷偷观察两人，反正迟早要和家里人都说一遍，还不如现在就解决掉。 幸村太太叹了口气，随后拉着两人准备上书房，她有种需要细细整理的预感，在进门之前只好吩咐了由美随便点今晚的外卖。 - 这样如同三方会谈的场景是幸村预想到了的，但让他比较吃惊的是两人好像对他的心之所向没任何意见，或者不如说本来少女在他们听说的故事里没什么好挑剔的，加上一直以来自己绘画的事情也不隐瞒，只三言两语幸村太太就了解了全部。 他们都是开明的父母，尽管是因为一时的飞驰进展而倍受惊吓，但消化的速度仍算很快。就像幼年时幸村主动选择学网球，自己的儿子完全对人生有着优秀的规划，从来都没让他们担心过，他们是相信他的。 女人忽然想到件上一年没理顺的事情，如今被这么一提，她就想要默默扭过头去偷笑一番。 “怎么了？”幸村爸爸在隔壁不明所以。 “你说吧精市，是不是在这之前自己就看好房子了？”在桌下轻轻拍了拍自家丈夫，随后那双弯弯眉眼再次迎上幸村坚定的眼神。 “妈妈，你怎么知道的…”突然被点中心事，幸村有种内心发毛的感觉。 “是谁之前粗心把广告跟合同夹在信件里一起寄回来的呀？我可不相信是高桥一个常年居住法国的人要准备在神奈川置办套房产哦？”女人说着指了指对侧书柜上已经拆封的黄皮纸。 这下轮到少年面露尴尬了，想来是之前他没仔细看，高桥直接帮他一把收拾就邮寄了回来。两夫妻相视一笑，颇有种看吾家有儿终长成的感慨。 “不过听你这么说，是还没正式去见过父母吧？精市打算什么时候去？这种事还是要提前准备的好，”一提到这个话题，幸村太太就开始兴奋，“明天我就让爸爸陪我挑衣服去，挑个什么颜色的好呢…” “咳咳，精市好像还有话要说，我们先听孩子说完。”男人只好按耐住神色飞扬的自家妻子。 “这件事等美泉结束了实习再决定吧，况且我也只是说让她等我…”幸村也不好打包票，他都还没正式拜访过她家里人呢，尽管他对自己算有信心，但毕竟都是第一次经历，说不紧张那就太假了。 “这样…没关系，妈妈我还可以等几年哈，正好到时候由美也要毕业了，双份欢喜那就太好了。” “妈妈，这话说的像要干嘛似的…”少年感觉自己母亲是比第一次见到雨宫的时候还要兴奋，想来这么多年情感上都没有消息也让两人忧心忡忡了。 “诶呀不要在意这个细节啦，总之都是好事，这不是本来我还和亲爱的有些担心你的生活嘛。精市很独立，这当然是好事，就是偶尔爸爸和妈妈也会想知道你的近况怎么样，不止是你自己的事业，明白吗。”女人再次拍了拍男人，男人连忙点头，虽然少年长时间都没在日本和家里一起，但偶尔的视频还是能看出他聊到除了网球以外的萧瑟神情。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幸村一时有些想要呜咽，也许是太久没有回到家的温暖怀抱，这让他尘封的记忆逐渐清晰，当年在金井住院的时候自家父母也是同款神情，他心里都明白，只是感性上无法抽离和平静。 “好啦好啦，一会你妹妹该说我们开小灶孤立她了，最近她跟着大学里的社团学了好多流行词，妈妈都快听不懂了。”幸村太太像是又哭又笑，在她看来家里的两孩子就跟反了似的，幸村由美活泼地不行，而幸村少年就显然看着稳重许多，甚至在他小的时候还被不熟的家长认错成小女孩，就是多少又有些情有可原的。 少年早熟，往下还有妹妹，这样的好哥哥就像贴心大棉袄，特别是幸村加入网坛后，每次比赛获得的奖金除了自己留存部份，其他的都是给幸村太太用作家用，还有俱乐部和其他的开销。他越发成长地万众瞩目，以至于让两人觉得，除了伴侣的问题，其他的真没有要在意的地方，而在意这个也不过是出于父母间最纯粹的关心。 温柔的人本如一片沼泽，而凌驾之上的心灵是否有千斤之重，又是否无一字可言，谁也讲不清楚。而尽管如此，他们都希望不属于任何人的时光能为他报之以歌，希望那席卷一切的风如透明清澈，希望那终于不倾盆而下的雨能璀璨如流星。 “呵呵，那我一会去问问她在学校都学了什么，”想到自家妹妹的古灵精怪，幸村也换上无奈的眼神，“爸爸妈妈，那我先下去了。” “去吧去吧，跟你妹妹一起商量下点些好吃的，今晚我要开开心心放假！”女人搂过自家丈夫，细碎的发梢蹭了蹭，男人看似木讷，粉红的泡泡已经漫溢上白皙的脸颊，“亲爱的，你说我们精市真的是一心一意呢…” “孩子也长大了，真是感慨啊。”他随即握上了自家妻子的手，透过窗户的温柔爽朗打在了无名指的铂金对戒，薄纱眷恋着一日之雅，万道的彩霞飘荡沉浮，最后终于随扬起的沉烬稳当地落入西山。 第119章 一一三 愁云被激烈的夕阳烧得通红，忘却了形状的夏日被再次拼起，天色将晚，没有迷途而入的碧落扶光照射进温暖依旧的院子，但这并不妨碍一家四口的齐聚欢乐。 少年毫不意外地下单了烤鱼，恰好是自家母亲说的几年前刚开业的那家在书店隔壁的店铺，经此一提他才想起，少女似乎当年也是想带他去尝新，只可惜命运摆布，当初的夏日已逝，缤纷的季节离开了飞奔的两幅背影。 那些岁月曾经在无所指望的边际，如今终于超脱了些，少年的背景板显然笑开了花。 幸村由美已经从自家母亲的口中得知了少年与少女破冰的消息，好奇心驱使着她想要知道更多的细节，只是幸村少年好不搭理，最后干脆给妹妹的菜碟夹了那对鱼眼睛。 “…妈妈！！我觉得哥哥在指桑骂愧，他想瞪我，我要告状！”由美嫌弃地看着她被搅局了的可怜饭菜，她有个习惯，那就是明明也爱吃鱼，但绝对不会吃鱼眼，如今幸村故意给她上这一课，她愈发觉得哥哥就是在掩饰她没有亲自见证的害羞和尴尬。 “由美，现在大学里都不考国语了吗？”幸村无奈笑笑，自家母亲说的果然没错，他也开始听不懂妹妹的用语了，这会多少让他想起赤也被媒体评为‘無邪気な口はふさがらない——’(无辜的嘴毫不避讳，即天真无邪的口无遮拦)这件娱乐头条新闻。 幸村太太则感觉自己快笑了整整一日，苹果肌略显沉重，原本儿子回家就属喜事一件，感慨完时间在少年肩头飞逝的魔力后，直升立海大攻读理科的女儿不断地叽叽喳喳，那张小嘴偶尔抹蜜又时常脱线，这样的饭桌文化似乎与往日无从变换的热闹别无二致，依旧非凡。 记忆中的青山如黛如今已有了繁荣景象，这浩瀚的岁月像是能崭露盛大的烟花，女人半依偎在丈夫肩膀，两双澄亮默默地录影着儿女略显幼稚的嬉戏打闹。 第181章 用完晚餐，少年只放松了半个小时去用作消化，随后来到了自家庭院继续着每日训练。因为回到了家，高桥不在，加上成为职业已经有了名气，幸村不能像以前一样去临街的体育馆，他只能自己放置录像架去调配。 从基础的挥拍练习开始，再到放绳梯交换单双腿跳，外加小碎步和左右横跳训练，最后配合上单手俯卧撑，这轮番的操作下来又是大汗淋漓。只是回到神奈川的如今，与在法国的独处时光不同，那种感觉是洋溢着青春的私语，游隼徜徉在高远的天际，像是终于肯落在这地平线上最初的起点，花开花落，终归会回到这里洗净铅华。 结束完练习沐浴了番，幸村才慢条斯理地回到房间打开电脑，发现等待的红点还没有亮起。他估摸着少女还没下班，打算把还没收拾好的行李再三摆放。 视线瞥着瞥着到了那件靛蓝色的西装外套，还没纳闷自己的长袖怎么混在了短袖堆里，少年起手就是一划而过，尽管不少事情早就如同过期罐头，他不愿回想的程度几乎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九。 而与此同时，少女还忙碌在灯火通明的走廊。今天林轩没有排班，她是在内线里知道的，虽然不是病假，但雨宫对男人的这个决定倒没什么异议，她觉得他的肩膀太过沉重，这段时间仿佛耗费了他所有的心血。 只是男人不在，她只能按照要求把申请宿舍的表格提交到行政管理处。这个时间点有些尴尬，她也没有把握能不能在快结束实习的时候去换回住宿，可惜思来想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就当作是自力更生的前序了。 快到酒店已是即将萧瑟驰骋的深夜，比起午后，雨宫一向不太习惯晚班的交接时间，但这总比早八到第二天中午来得要强。依旧人烟稀少的道路只有被无情打下的小小落叶陪伴，连蝉鸣都拘束起来不曾发声，天际处更显宽阔，百无聊赖的不过悄然的玄墨，这愈发让她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洗漱完后，少女打开电脑，准备把无趣的一天编辑给幸村，她也没有等他的回应，因为还有太多事情堆叠成山，就比如说这亮了一天小红点的东大来信。 “啊…我差点忘了还有二轮面试来着…”她挠了挠头，看来最近真的是忙碌坏了，自己连申请二轮的时间都没记清楚。 继续飞速敲打着键盘，清贫的暮色不断下沉，少女朝日历本伸手，用笔圈起了那个日期，随后又开始了新的一轮辛劳，因为她要给自己写预备稿。 也许唯一庆幸的就是主面试官是那位教授？所以要怎么往贴切上引呢，现在的实习还够不够格？她默默思考着，还没注意到少年这个点已经给了她回复。 说起来雨宫觉得自己最为离谱的就是熬夜次数像是成倍向上叠加，并且完全看不到这条路的尽头在哪，但就像有无形的力量支撑着她的精神，让她和隐匿的漆黑混沌有了微妙的平衡，尽管每次她都希望早睡，但休息二字总是瞬逝而过，如今只是把用来学习的时间花费在工作上了。 - 只是历经几小时的痛苦挣扎并未有任何效果，或者说这件事是有的，但别的事情却没有。 当她望向白墙上挂着的时钟滴答，房间褪去了午后被晒暖的温度，手机收信的铃声划破了本有的安宁。雨宫翻开盖子，抑制不了的虚无开始翻腾，仿佛是看了条不太好笑的笑话。 少女觉得自己是能看出来发送者输了又删除的痕迹的，因为在那句住院后留有了一个‘、’号，随后才加上的句号。 那是来自雨宫爸爸的留言，大概是说妈妈要住院了，尽管后面的文字都在哔哩吧啦地说着不用担心，可她觉得看起来官方的很，一点温度都没有。 有时候的一些举动会让雨宫觉得自己真不愧是两人的亲生女儿，就连不愿麻烦别人这种性格都如出一辙，她似乎自己也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天道轮回，就是这次揪心的是她自己。 飞速按下通话键，雀跃的等待铃与少女弯起的脊背形成对照，因打下白灯而成形的影子在明暗间摇摇晃晃，她不自觉地敲着桌面，焦虑开始满溢，就是不知道之后会不会成为枯焦荒野间无情降下的雷阵雨。 “…喂……” “爸爸！！”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声音尖锐，男人的疲倦仿佛被拉开了口子，“不是说只是检查吗，为什么就要住院了？” “美泉…”男人缓缓起身，如今床边没有熟睡的面孔他还很不习惯，“我还以为你已经睡下了…” “我晚班爸爸，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又在短信里说得不清不楚的，又说没发烧，又说要住院？” 雨宫爸爸的眼皮是直发跳，因为他自己今天都没听懂医生到底说的什么意思，只是说疑似病例所以住院，唯一确定的就是自家妻子的肺片上确有阴影。 “但那个不是往年做肺功能检查的时候也拍过影像了吗？那时候不是说…” “所以才要住院，现在只能等进一步确认到底什么问题了…” 她只觉眼前光亮的屏幕愈发扎眼，黑夜如梦是虚幻而过，每次想起自家母亲咳嗽的声音都会心绞着痛，那阵吵杂不会消失，充斥着的高分贝会将正在吹鼓的粉色气球一戳而破。 电话那头还在巴巴地传递着燥热，可雨宫觉得她快要冒出冷汗，这样的夜晚惹人心烦，但少女还是抓回了理智听了下去。男人只复述了医生的建议，让电话这头除了焦虑还有些耳鸣嗡嗡，但她又很清楚住院的安排没任何问题，唯一能解释的可能就是少女很悔恨，他们以前都没有完全重视起来雨宫妈妈的健康，现在才变得要整理这个又检查那个。 “美泉？你还在听吗？”大概是没听到她发出声音，男人愈发觉得脑袋空空，这种异样感会让他感觉那些低沉的阴暗正踏着台阶不断往上攀爬，最后到达了他的面前挡住整片玻璃窗。 “…嗯，在，”少女能不断听见自己低沉的嗓音在内心回响，自己也道不明白这是什么感受，“爸爸应该是请了假吧。” 尽管她话题跳跃很快，但男人知道她要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句，落在少女的心头却有无数回荡。 “爸爸，如果我能跟教授申到宿舍就把酒店退了吧，你的年假每次都不多…很晚了，明天还要去医院，爸爸休息吧。” 嘟声之后是忙碌的串音，散落四周的灰暗有着无尽张力，她的座椅背对着玻璃窗上刻印的月光，忽然只觉得生活很累。雨宫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不该离开神奈川，不然发生了很多看似微不足道的事情她都无法掌控，最终才演变成现在这种措手不及的场面，可是她又觉得还能挣扎一下，因为只凭片子确实太武断，越是这种时候她和爸爸越不能慌张，气运是很玄乎的东西，一旦往糟糕的地方去想了，事实也会变得没有商量的余地。 只是雨宫原本平稳的状态被打破，她想要看书，却什么也读不进去，原本良好的视力却聚焦不到那些词句，这让她干脆自我放弃，点击谷歌就开始搜索世卫的最新动态。尽管还是一无所获，但唯一能确定的是如今只剩下脚下的土地还保留着疫区的名头，就连广州都早在四月就结束了这场战斗。少女长叹口气，只觉深渊逼近，暗淡无光与月色形成了沉默的分水岭，岁月不曾镶上簪花。 第182章 第120章 一一四 大约是由于少女原本是受到林轩的推荐而来，加上有留学的半个身份，医院住宿的批准下来得算是飞速。 第二日上班的时候，雨宫再次去了趟行政处，上级的领导和她多唠叨了几句，尽管说来说去都是些寒暄的客套，领导也只是旁敲侧击询问如同弟子的她关于林轩的状态，没人敢提关于新闻的任何，她也明白重围无法冲出，心上的雾霾愈发沉重，只能不断口头感谢医院的慷慨，毕竟一开始说不需要分配住宿的是她自己。 但如今少女自己的事情都十分焦头烂额，除了写好的学业论文以外，研究室还需要她准备一份对应q and a的paper，她左思右想，还是选择了以结合治疗为例去引申医药这个范畴来下手，因为这已经是最贴切她自身的实习经历和所学知识了。雨宫只能扼杀内心的不安，她觉得埋头苦干才能往前奔去。 东大的研究室每年都只会从应届生里挑选最多两人，但从之前给出的数据来看，似乎只有前年的一位学长最终留任为正式员工。这件事情按她的看法来讲就是特别的校招，而她在节日期间都并未休假返乡，林轩基于这点便给少女放了两天假，这正好能够用来收拾行李和准备视频面试。 这件事雨宫没有意外，也很感激林轩的这个举动，只是唯一是状况外的是铃木竟然肯将她之前负责的患者一起背负，她简直难以置信大少爷居然会认真工作。不过也因此她就想起来要去银行取钱，虽然那天是大伙一起吃饭，铃木也说请客，但她好歹觉得自己还是返点车费才过的去自己心里那关——少女实在不想和他再扯上关系了。 将休假的信息告诉了幸村后，少年直接回了电话，雨宫如往日的做法般按下免提，继续对着电脑在焚烧。 “我还以为精市在训练呢，今天这么早吗？”她没停下手里的动作，就是偶尔还在一边挠头一边敲键盘。 电话那头还算宁静，偶尔有三两鸟鸣飞跃而过，雨宫还没来得及好奇这炎热的大中午怎么出现此等光景，少年略有喘气的声音便穿透进来。 “正好练完一组，看到美泉的短信就打过去了，”他拿起擦汗巾抚了一番，“美泉只放两天假嘛？” “…嗯，对，就两天。”她没能一心二用，只是从幸村的字眼里感受着能够滋养心智的能量，一直以来少女都觉得自己像是眺望遥远的星辰，她是火光微弱的蜡烛，可她不可能仅仅去仰望着他。 而正一板正经的雨宫不知道的是，幸村也默默收听着那头回响的劈里啪啦，那大概是充满力量的火花，融化隆冬的柴堆点燃在四处，多少是能让他独自的训练不再枯燥。 少年默默勾起嘴角，这次不再按下免提，而是换成了视频，随后将手机折叠一半放在树荫下的板凳，之后再次开启了专注训练模式。 雨宫对此是很受用的，她没有时间去坠入凡尘做梦，两人抽空拼凑起的相互居留于此已经足够阳光去充沛。听着有节奏的击球声，她自觉心安不少，随即也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上去，毕竟能察觉到的压力愈发的大，只是逃避无用，因为止步不前只会让她状态越来越差，会变得如她恐惧的那般一塌糊涂，所以她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 奉献了整个白昼，终于在那片昏黄里月亮露出了头，而雨宫那份课业也快完成得七七八八。 一路在镜头的注视下来回翻阅书柜，少女坐在电脑前想不到托辞的时候就战术喝水，大概是离摄像头比较近，结束了训练的少年能够清晰窥见她那飞扬许久的黑眼圈。 幸村并未出声打扰，只是迅速收拾好有所张乱的后院回到房间，拉开衣橱准备着换洗的装束。划开宁静的空气是拉柜的吱呀，没有了击打声的如今尤为清晰，雨宫这才从纸张里猛地抬头，随后成功瞥见了少年因大幅度伸手而悄悄展现的腰腹，她赶紧低头，忽然觉得自己像做错了什么事情等着判刑的小孩，漆黑的墨水顺着笔尖漫漫渗透，随后啪嗒地漾出，点缀了原本工整的笔划。 “嗯？美泉写完了吗？”少年的房间没有嘈杂，听见少女那头少了些沙沙回响，他并未回头，只是放大了询问的音量，仿佛丝毫不知道始作俑者是他自己，“我要准备去沐浴，一会大概要去用晚餐了。” “嗯…嗯，算是大概完成了吧。”雨宫只能再次战术喝水，这才注意到天色将晚，刚才的注意力一直放在码字上面，她也没意识到肚子饿，如今被这么一提她才想起还有吃饭这件事。 “美泉一会打算吃什么？”幸村问的问题似乎有些略显无聊，但是温馨的小气氛并不在乎。 少女思索了下，以往都是随便搞份食堂的打包或者酒店点饭，但现在没在医院，客房服务对她没再往家里伸手要钱的小腰包多少像是大宰，她似乎只能出去街边找点快餐。 “我在想要不要去试试炸酱面，或者随便找点吧，”她已经对吃的快没有任何特殊要求了，填饱肚子就行，毕竟每次值班的时候就没有按时吃过热腾的饭，“精市快去吧，我得去问问前台附近有什么吃的…” “那我等你出去再挂吧，”他回到桌前，只是轻轻将拿好的换洗衣服挂在一旁，眼前是大片的朦胧悬挂三两的晶莹，这让有段时间不曾沐浴阳光的少女有些目光呆滞，“这点时间也不赶，况且…我想你多陪我一会呢。” 少年特别的邀请总是如此引人入胜，不得不说幸村很了解她的性格，如果说的是他想多陪她，少女是一定会拒绝，让他去做自己的事情。只是窗边打进的晚霞总归恰好，缓慢升温的粉红云雾轻轻包裹着她，结绚的色彩牵动着一呼一吸，而透过缭绕，幸村是那倾泻而下的清澈源头。 雨宫愣了愣，随后肉眼可见地露出笑脸，电话那头则满意地收下了她的馈赠。 “要等我一下哦，我先换个衣服，然后去找下铃木君，”她起身就往洗手间去，刚走几步又觉得话没说完，怕他会有什么误会，于是回过头去，“那个…我是去把之前吃饭的钱给他…” 幸村还没开口，见她主动解释了下，有些忍俊不禁。两双对视的眼眸在闪烁，流动的气息清晰地沉沦着，某种潮湿的东西夹杂了太多窃语，海畔的涛声正在拍打，却是无言处。 “呵呵，我知道了，美泉先去吧。”他说着只是托了托下巴，以一种宠溺的视线回应，随后成功地看着少女轻快的步子迈向床对侧的大衣柜，突然就庆幸自己没挂电话这个行为——幸村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占有欲作祟的成分在的，但鉴于她‘主动’撇清一些小事，他还是收敛了不少。 - 在通过管理员刷开电梯顶楼的按钮后，雨宫将电话放到了口袋，结果到了门口连续按了好几次门铃都没人出来，这才想起铃木估计是还在加班。 少女暗自挠了挠头，她这几天的精神太过紧绷，完全忘记了毕竟是她休假，有人是去顶替。加班什么的太过常见了，于是快手快叫地重新下到前台，再三吩咐了把信封交给铃木。 交出去的时候终于感觉身心都舒畅不少，酒店的前台也给她推荐了不太远的一家还在营业的饭店，这是雨宫第一次外出吃饭，如果只是她一个人的话肯定会觉得紧张，但一路上幸村都在让她分享，不断叽叽喳喳着似乎恢复生机的路人和偶尔骑车的叮铃声，那样的感觉有些微妙，只是更多的让她像是被温柔稳稳地包裹。 第183章 中途两人换成了电话，因为少年要去泡澡，实在是不愿意挂断，她有时候会觉得如果生活存在旁白，一定会在此加上一句雨宫美泉就爱纵容幸村的小任性。但少女此刻的内心又很需要这种看似霸道的关怀，所以只是象征性地哼唧一句，主导权就由他去了。 “精市国中的时候来北京有尝试过嘛？”在等上菜的时候，雨宫想起立海每年的修旅，当年没能和他一起来确实是有点遗憾。 “嗯…当时好像是玄一郎和柳在自由活动那天挑的餐馆吧，我记得试过烤鸭和京酱肉丝？炸酱面倒是还没有呢，”虽说国中的时候没有同班，但三人依旧是在那年选择了一道出行，柳早就收集了遍地数据，“味道还是蛮惊艳的，就是去的时候一路上比较唏嘘。” “为什么这么说？” “可能用唏嘘不太好，算是惊险吧，一开始柳想带我们去的是家小餐馆，据说在深巷子里，但是走了很久都没找到呢…歧路很多，所以最后就折返了，随便找了一家。” “哈…”雨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她比较惊讶柳军师竟然有失手的时候，“我也还没去过小巷里，估计是有些绕吧。不过精市你们也很幸运啦，随便找了一家也能吃上好吃的，穿梭的时间就当作观光还是不错的。” “嗯，那里沉淀的气息很厚重，和京都相比又是别样的风情，静谧的建筑艺术被保留下来，让人有种绵延的能量。” 大约是猜到了幸村当年肯定留下了速写，少女莫名有种销售成功的奇妙感觉，她自觉与这片土地很有缘份，所以听到少年也怀有同样的感受，会不禁弯起嘴角。恰好此时老板端上了热腾的拌面，菜码是初夏必备的扁豆丝搭韭菜段，专门用了里脊的肉丁和虾仁相互依靠着，活脱像那风中飘叶的相互缠绕。 感觉用语言无法描述精准，于是少女给他拍了张照片发了过去，幸村将手上的泡泡洗净，点开大图，莫名有些穿越时光的预感。房间的浴室在二层，为了隔绝而装上的百叶窗此刻向下打着，透过条条玻璃线的正是斑驳，被照亮的并非只是光室，还有大碗的满足，错位的时空会让少年陷入幻觉。 就好像是，他走过的路她如今在走，他的一只脚踩在过往的灰烬之上，而她的脚如今正迈过雪华的边际，朝向未央的那束灯塔不再繁复，淋上黄酱的兹拉兹拉将阳和启蛰，热度它保温得太好，将一切都覆在了远隔暮落的地方。 电话那头还在撒娇般抱怨着有些烫嘴，说着起身去打了杯水，少年依旧沉浸在简短的休息片刻，脑海里已经浮现了几人在石板路上相互打趣的身影。 他自觉自己的世界其实很小，真的只能容下那点风月的入局，所以迈向晨曦的步伐愈加坚定，低头垂下的深邃也没有遮掩住少年凝想的晶莹。 “好像，有些糟糕了呢…” “嗯？怎么啦？”忽然低沉的嗓音让正用着筷子的少女一愣，她似乎很久没有听到少年如此微小的声音。 “想你了，嗯…也想要抱抱了呢，”他靠近了收音筒，那副声线让雨宫差点把手里拿捏的木棍给pia地扔去，“那我也准备下楼去啦，美泉好好吃饭哦，照顾好自己。” “…嗯……你去吧…”她的语气软软趴趴，没跟上思维的如今只剩下被忽然撩拨的心绪，这样的感觉她不讨厌，嘟嘟的忙碌音过后，弯起的眉眼无处躲藏，只能埋头进那大碗的热腾里去。 尽管又到了要说再见的时候，但平凡的故事却丰富了本该张灯结彩的初夏，雨宫觉得自己终于不如来时的孤独。天边的日落跌入行道树连成的星野，满目终于充盈了淡淡的流光溢彩，刺激着味觉的正在眼前，飘散的则是由远至近的朝夕。在这样的一刻，她自觉自己似乎也会爱上这通红的繁华世界，如果能够永恒的话。 第121章 一一五 在幸村离开神奈川的前两天，少年和柳生等人约了顿饭。 平日里柳生都是自家司机来回接送的多，但如今刚考完驾照，为了方便幸村的出行，加上想多锻炼下日后去上班的各种小理由，少年思考再三，最后选择了自己开车。 尽管从本乡校区去神奈川再到早大是有些绕路，但午后的灿烂不缺和煦，柳生自觉满意，这一个半钟还是给他练了练手的。 接到幸村的时候已是下午四点半，虽说从立海大毕业已有几年未见，经番春换已是过眼年华，但两人的关系并未生疏，青山依旧在，两人路上扯起家常的谈笑仿佛又回到那个夏天。 “听说以后要在这对面建造新的竞技场，”在途径外苑西通的时候，柳生给他指了指窗外，“似乎有再次申办奥运的苗头，不过我也只是听说。” “这样啊…”幸村平日里对这些太远的因素关注不多，唏嘘的情绪只来自于依旧看着崭新的东京体育馆，快速路旁的露天球场青翠枞枞，“说起来，仁王今天怎么不一起？” “嗯，他要送前段时间捡到的猫咪去接种疫苗…”柳生默默降低了音量。 “原来如此，那看来时间不凑巧呢。”幸村默默划过仍旧活跃的网球部小群聊，点开一张图片，粉发少年正抓着圆润的布偶不放，正好是仁王的id发送上来。少年感觉这素未谋面的小猫咪有些莫名的眼熟，但思绪不曾离开主线，逐渐往上按，果不其然群里的活跃担当已经几周没有说话，看来不止是自己错过了很多趣事。 切原的日程他大概还是能想到的，如今还在积分赛奋战的阶段，层层积累的激烈是又累又烧钱。幸村入行比切原早，加上黄金巡回赛拿得七七八八，所以如今才获得了这点歇息时间，而小后辈只能继续磨练，几乎是一有比赛就围绕着全世界四处飞。 想到这里，少年多问了句柳生妹妹的近况，这才知道原来她也跟着去美国留学了。对于这件事，他内心并非是疑问的震撼，而是有些感慨，切原偶尔的小迷糊果然还是得用柳生妹妹的魄力去加持。 “nu的凯洛格商学院要求还是有的，所以当时我也替她捏了把汗，不过好在千惠自己也很努力。” “呵呵，看来柳生辛苦了呢，”尽管队友没说自己，但幸村了然了他的意思，毕竟日后柳生家还是要有人主事，柳生的学医之路某种意义上除了兴趣也是给自己妹妹铺了条自由路，“什么时候开始毕业实习？” “要先等下个月考完资格证，然后九月就正式实习了，”柳生算了算，九月似乎正好是少女毕业的日子，对此他再次头大，这些年在学习上唯一的敬佩感就是谁也没赶上的雨宫的变态努力。想到这里，他倒没感觉不学医的幸村对医学部的安排如此熟悉而意外，大概是自己早就被搭档带坏，否则绝对不会脱口而出对大魔王试探的话语，“说起来，雨宫桑应该是最后一年了吧？” “嗯，她还有一个半月就要结束了。”氤氲的午后日光像是要羽化，暖烘烘地透过玻璃洒在少年随笑容垂顺的鸢尾发梢，这样的格调与熠彩让柳生了然。那些逝去的时间犹如流沙，柳生心里的石头也终于能放下，实话实说，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当年没有察觉到阴暗的到来，略感愧疚的心此刻终于稳当装回了漂流瓶中。 第184章 见幸村的心情不错，他也回到了正常气压，毕竟最近已经在接触家里的运营，双边的压力把时间都挤得不能再扁，柳生也是抽了空才获得了今日的休息。两人就切原小后辈又聊了一阵，直到在十字路口接上了刚好出来校门口的真田和柳，四人继续浩浩荡荡地出发去吃饭。 - 他们的目的地不远，就在早大主校区往东北走七八分钟的路口，柳特意提前预订了包厢位置，下车的时候没差层层包围，呲溜就往店里快步流星。 虽然是其他三人选择的餐馆，但这顿饭是幸村打算请客的。因为是新店，装修为少见的现代时髦，店家还特意赠送了自制的同名sushi kagari饭团，而包间的隔音也很好，免去了外部的吵吵嚷嚷，不再司空见惯的干扰置身之外，为这简短的老友见面留下了久违的滚烫心潮。 少年们的解决速度依旧飞快，并未剩下残羹冷炙，即将步入社会的现在就连餐桌上的话题都扭转了风向。期间几人都向迈往资深的经济圈人去取经，毕竟改革举步维艰的保守派垄断太久，前半年忙着应对iraq war，后半年是众议院和总裁选举，这不仅会影响到柳生家医疗机械相关的航空运输问题，还有整个大盘的波峰。 大概是因为聊到了专业知识，柳放下筷子，想起幸村早前把自己的经纪人推荐给了切原，准备退出的小道消息自那时起就悄悄传遍了正选群，他决定对此发问。 “精市还打算回来念大学吗？” 榻榻米的位置像是围炉，团团坐的气氛不能说是凝固，只能说这很难评，三双大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等着幸村的回应。 “嗯…有在考虑，不过我还没有具体的想法呢，”少年托了托下巴，“现在还是往四大赛事上冲刺为主要，等回神奈川，一切尘埃落定了，再决定也不迟。” “如果念的话，幸村君应该还是会申请美术类专业吧？作品集和奖项都有，确实不用着急的。”柳生想到了他们毕业那天都没被允许请回家的，铭刻于二教走廊上的绘画，这大概能算作是立海大与少年之间的相互成就了。 “但俗话说入奢容易从简难，我比较担心回归校园的话，会…”真田皱了皱眉，他们四人大概是都被森田的事情给吓怕了，对疯狂的人际关系带有ptsd，加上处于聚光灯下的生活只有少年自己了解那个中滋味，于是话到一半又吞了进去。 “如果是回立海大的话，引起大规模骚动的几率大约会比去其他学校低28.6%。” “呵呵，所以这件事有商榷的空间，而且如果是找到师从，也就不一定非要进入大学了。”一时间幸村也说不上来内心莫名的沉寂，只是抬手拍了拍真田的肩头，笑靥清浅也未至深处。 “弦右卫门爷爷最近在道场新手的学徒先生似乎是学中国画的，比较擅长白描，幸村感兴趣的话到时候可以来我家约个时间切磋切磋。” “千惠上周才跟我说，nu的终身教授solomon先生开了次艺术讲座，在连接传统艺术和定格动画的方面还是很有参考性的。” 见三人都上赶着给他提供思路，悄悄满溢的涓流一如往日般澄澈，少年的笑靥这次才直至眼底。渐渐洇开的午后薄纱有它自己的旋律，吟唱在透明折射的玻璃窗，那并不烫手，只是宛如温柔优雅地覆上了幸村的额前碎发。 而装载这一切的跨洋信件不久后便到达了雨宫的邮箱，只是可惜少女打开阅读的时刻已是夜晚的十点半。 “…抱歉啦精市，我今天等到同事们下班了才开始搬东西过去宿舍，”雨宫一手扶着还没吹干的头发，一边跟着信件的内容露出笑容，看到后面干脆把裹头巾扯掉，打算先给他回信，“没想到千惠桑竟然单枪匹马就和切原君一起闯荡美国了呢。” 她的感慨或许是来自于觉得柳生妹妹的选择道路很幸运，因为说来惭愧，曾经少女有想过学医是不是非来中国不可，但毕竟还是和商科有所差别，不然在感情里若有能够两全的选项，她应该是不会忽视的。 只是往事起伏在飘渺静处的天边，渗入夜色的雪花很快便消了溶，抬眼相望到草稿纸旁正在熟睡的玫瑰书签，雨宫晃了晃脑袋，不再允许思绪留有漏洞，因为明天就是二面，今晚任它如何欲斗转星移，她都没有多余的时间遥想了。 - 平日里雨宫经常是倒头就睡，虽说医院的值班像是强制性扭转了她曾经的失眠，但今夜格外不同。 渗入夜色的亢奋一直持续到晨间，少女在视频里等待调停员的排序，这样的感触又和当年入学东大的面试形成对比，唯一不变的只有对成功的渴望，在隐形的压力下，蜷缩在角落的她只想走出衰草迈向繁茂。 进入渣像素的时候她还有些拘谨，走了个流程进行了自我介绍后，教授开始问她和学位论文相关的一些问题。少女挑了些重点去讲，随后扯到实习，这是她最胸有成竹的部分，也是她理想中最能体现与研究室高匹配度的，面试走到一半，已经隐约有种如同聊家常的感觉。 “这篇gbs资料库的文章能过后传上来support document吗，最好是扫描件，”教授似乎对她的cv还蛮感兴趣，“雨宫同学的实习经历挺丰富的。” 她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眼神坚定，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不用那么紧张，虽说是面试，同学就当作是切磋的屋台就好。”男人摆了摆手，身子往椅后一躺，“那就再请你说一下对于现代医学的看法吧？” 这个问题倒没有标准答案，或者说雨宫其实比较意外会有没那么偏专业性的疑问，不过她还是按照内心所想去说了。在她看来，虽然中西的出发角度一大一小，问诊方式也大有不同，但正因为少女两者都有所学，所以她会觉得这些技术更能使得草药去简洁轻便。 “我的个人愚见是，首先不能忘记以相性为基础的问诊吧，这是药物发挥作用的大前提。而这个时代的科技发展迅速，我觉得学校设置研究室的目的也是于此，根据各类不同的可利用率去进行提炼，从而提取出实际发挥药物作用的部分…此前我们只知道需要去突破细菌或者病毒的超微结构，如何去制作和稳定下来晶体化合物，令其衍生物造福更多的人，减少并发症和传统激素治疗等等的后遗症，我认为这不止是中西双方的单独课题。” “嗯…”男人默默用指尖敲了敲桌，依旧是那副后仰的样子，不过眼神中似乎有闪烁，“我想起来了，你是上一年申请pi的那个雨宫同学对吧？嗯…” “是的教授。”她没敢多话，调停员正好离开的现在，男人忽然的话题跳跃有点让她没反应过来。 “今天的面试就到此为止吧，感谢同学的参与，录取与否的结果会在五个工作日内根据申请表上填写的邮箱信息进行反馈的。” 调停员刚回归就戛然而止的气氛让她有些懵圈，毕竟她不常面试，但少女还是鞠了鞠躬，屏幕再次暗了下来，倒映着仿佛一刀切的滑下短发。教授认出了自己到底是好是坏她忽然无法断定，回顾整场下来，除了最后一个问题没有前面像是聊天的轻快，几乎都是围绕着专业去进行。不过也许人家就是这样的性格？雨宫心想，毕竟当年录取本科的时候，男人也是问了几个她觉得没在寻常问答上的偏私人问题。 第185章 不再多想些无聊的东西，少女把电脑关闭，起身准备收拾最后一轮要搬去宿舍的物资。她已经和梁同学约好了开门禁的时刻，而且明天就要继续上班，做好眼前的事才有可能铺路至眺望以后。 唯一可惜的大概是雾霾很重，隐于灰蒙的窗户弄丢了它的向标，那敞开双臂的席卷的满目黄让少女好想打车，但为了给小荷包节省一点，最后还是选择了徒步回医院了。 第122章 一一六 短暂的假期总有终结的时候。 已经离开国境的航班在深夜潜行，打下舱窗的是没有修饰的阴沉，幽蓝的灯光洒下，仿佛要在少年轻睡的面容上律动舞蹈。 也许是一周下来的放松日子过得很惬意，梦境里的黄昏倒映着青青地皮，如雨后初笋冒出的星点在幸村的眼中折射着一号球场的无垠白色，明证如此，他站在光线的中央捧着那炬挑战者杯，恍然撇过的观众席上似有蝴蝶在展翅，为他带来了记忆中那抹漆黑色。 望见少女那张消瘦的面颊后，他猛地一起身，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幸好头等舱是单独的床室，幸村心想，不然隔壁的高桥大概会被他这惊悚的举动给吓一大跳，随后不停就给他苦口婆心地巴拉要好好修养，好去迎接落地的专门训练。 从成田离开至今已有五个小时，这是少年第一次在飞机上没有歇息安稳，因为是凌晨出发，幸村一家子没有去机场，只是家门口前被高桥盯着良久的深深拥抱更加凸显了此刻独自一人的寥寂，仿佛玄关口那盏孤独地守候黎明破晓的小灯。 将手机的时间调回东一区后，幸村自觉不能再安稳睡下，于是喊来了乘务员帮他把储存的行李包拿过，顺便要了杯红茶。 他准备名义上通个宵，大概是由于赛程将近，在这无法长出翅膀肆意倾盆而下的夜晚，莫名焦虑的情绪需要一扇窗口去突破。于是打开电脑里的录像就开始新的一轮研究，视线捕捉着在atp巡回半决赛上破发对手的路线，那天的上海正好下了朦胧细雨，沁湿的地面略带些滑，幸村很少在欧洲的锦标赛遇到雨季，所以愈发小心，那样的画面像是未知的草稿纸，而接下去的温布尔登也毕竟就是如此。 “mr.yukimura,”乘务员敲了敲门窗，少年拉开门对她轻轻微笑示意，“mr.at 1a would like to inquire about you.” “yeah sure,please tell him i’m free now.”他有些意外高桥竟然也并未休息，但没有犹豫，不用多加思考也明白两人是想到一块了。 只是话音刚落，男人高大的身影便出现在舱门口，手里还拿着自己的电脑和纸笔。见幸村虽然半坐在床边，挪起摊开的桌台正摆放着光亮的屏幕，两人是愣了愣，随后相视一笑，高桥顺便拉上了门。 “休息好了吗？时间还早吧？”顺着少年手臂指向的地方，高桥也坐了下来，他是因为当了快十年的相关经手人，到处出差的工作早已习惯了调节时差，就是没想到幸村起床的时间这次比预想的早。 “嗯，睡不下了，想着起来看看。”幸村干脆把电脑往对面挪了挪。 “我想你应该需要这个，”高桥把笔记本顺便递给他，上面皆是两人曾经的比比划划，“幸村，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应该才睡了四个小时不到吧，要不让空姐先上早餐？” “先不用了，我想和高桥桑再探讨一下这个问题…”他的眼皮跳了跳，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看这里，再转体来带动上臂效果应该会更好，同时注意脚下的碎步…”见他不正面回答，高桥明白了少年的情绪来自哪里，没有再拖拉，只是在纸上随意框出个大长方形，画条横线就当网线了，“当时你人处于中场，这里的低位截击最好重心偏低，用迈出的左脚先充当减震器。当然了如果够自信的话，动作可以更迅速点，但仅限这盘比赛，因为…” “因为温布尔登的场地更加容易滑铲？”少年干脆托住脸颊，虽然面挂微笑，但高桥知道他听进去了，还在举一反三。 “是，所以最好能在比赛里逼迫对手无法快速走位。”高桥翻开了前面一页，是最近的天气预测，两人眼神交汇，落在那一排连串的下雨天中间，已经能敏感地感觉到仿佛潮湿闷热的滴沥哒啦。 继续着两双臂弯相互交叉，在纸张上以线代打，熟悉的领域才让少年平稳了些没来由的思绪。高桥还是建议让他过后再眯一会，毕竟下了飞机就要往住宅赶，下午应该得投入回俱乐部的训练了，他怕幸村的身体吃不消。 但通过眺望他眼神里的坚毅，最后男人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劝解，毕竟在细雨中壮大的从来都像不是萤火虫的火种，而是成为引线的季风。条条的倾泻总归会到达沸腾点，那不是荒谬，那是一触即发的，已经尘封太久的，想要再次站在场上证明一切的浓烈与强大。 春日在美好的变换中结束，久违的落花准备化作最炙热的熊熊篝火，仿佛少年眼中的火焰是嫩绿般的色泽，有什么在枯谷中奔走着，顷刻燎原了，所以高桥愿意和他一样相信着去烧尽接下来的盛夏。 - 今年赛程依旧没什么变化，六月底的最后一周先是资格赛的争夺，随后全英俱乐部公布了温网的种子排位，幸村正好位列在30名内。 因为是以开始前一周的世界排名积分作为基础，再计算过去一年中草地赛事的单独积分，尽管草地在理论上更适合攻击性强的球员，但高桥早有远见，在之前的各类巡回赛里让幸村选择了不少草地赛事去积累，所以排名出来的时候和一群擅长发球上网的选手们齐平这件事并未让两人惊讶。 没有等幸村的训练结束，少女在中午已经从媒体上得知了这个消息，如果不是在宿舍打电话会打扰到同事，她只怕会比少年更加兴奋，最后还是邮件给他留了言，顺便交代了不能看往后赛事直播的遗憾之情。 而且两天后抽签仪式的节点还有些尴尬，正好是北京的下午五点，对于这冲撞的时间线雨宫再次感觉到无奈，因为这会让她想起许多不太愿意去深究的往事。 也许唯有信件是日夜颠倒着航行的飞鸟，但那并非清苦，拂去与时空拉扯的肌理完全依赖着两人心灵上的信念。雨宫偶尔会觉得这段感情已然发展到逐渐地趋于平静，只是总归向着耀眼灿烂的日光，令她转念一想这是件好事。 因为长大对少女而言最大的变化就是洗去了很多繁琐，日子终将如同被命运的大掌不经意地页页翻过，她明明怕世俗的那套理论怕得要死，可只要剩下的是一如往日澄澈分明的真心，约定好的眉弯不被吹散，她就能说服自己把至今为止的经历当作是红尘中必须修炼的逆旅之章。 毕竟无法生活在一起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沉浸在无法改变的事情里面会过于痛苦，可雨宫预感到自己是无法真切彻底地将感情弄得清清楚楚，所以没有非得一个个对应找到答案。就好像少女的生日虽在冬天，却仍旧最想与少年看上盛夏的烟火，星光点缀的笑靥画面会让在异国的夜空瞧着一如记忆中的纯净——时光并非永恒，所以被给予动力的如今就足够了。 “美泉还要上班吧，到时候我让高桥桑把行程和视频发给你，下班了先休息，等有空了再记得来看比赛吧———不过，我还是想听你亲口为我加油呢。”简短的问候躺在了未读消息中，随之打开纷飞的是不再过季的热烈，医院宿舍的窗户正对着雨宫的办公桌，夜色一贯寥寂，只是不曾阻挡那色不带遮掩的温柔。 第186章 少女笑了笑，茫然无边的日子里得到回应像是嘉奖，幸村对她某种程度上的需要如同相辅相成，她抬头再次确认了其他同事都已经熟睡，随后拿起手机走出阳台，因为时差不能打电话，所以她打算录个视频发给他。 剪辑完毕，需要自度的夜晚才刚开始，雨宫躺回下铺，感觉到困意顺利来临，这次终于能期待做个好梦。 - 七月的打头实在是个美好的日期。 少年在第一轮正赛上碰到的对手是哈雷公开赛中轻取的美籍球员，同样是草地赛，再次重现的结局几乎让全场所沸腾，甚至部分观众连草莓配奶油都不吃了，起身就为两人赛后的友好握手鼓掌叫好。 二轮的赛事根据抽签分配，对面胜出的对手是老熟人埃万，宙斯甚至为后辈前来了应援，比赛从一开始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it’s my pleasure to meet you japanese guy again.”少年依旧顶着那头洁白的针织帽，大概是被时光所洗礼，曾经苦手的敬语如今用的是炉火纯青，就是言语依旧轻佻。 “let’s have a good game evan，nice to meet you too.”虽然当年的世界赛第一轮他没有出场，但幸村还记得这个对手的名字，干脆直接称呼他的亲切名字，两人划过上网握住的手莫名有种跨越世纪的错觉。 “well，i’m sorry to hear that atobe and sanada didn\'t insist on continuing playing tennis，”在转动球拍前，埃万放下了豪言壮语，“but you are qualified to be my opponent，that’s enough.” “it’s magical to see，”少年对此不予置否，“left.” 早晨刚下完阵雨的空气充满清新，折射在幸村的外套上似乎带有神性，延续至今像是变成了一种好运气。让埃万选择完场区后，两人回到座位席间，因为不被允许教练进行指导，他们都只是在做开赛前最后的准备。 拿起水杯的时候，幸村特意看了眼后侧悬挂的钟，草地的球场能让力量和速度都得以放大，在历经u17w之后的如今，少年当然分析的出来埃万的网前截击会更具优势，他默默开启了头脑风暴。 “end of break time，”不多时裁判开始呐喊，他回过眸，卸下了平日温柔的疏离神态，换上凛厉的视线置于远方，“game set and math！mr.yukimura to serve！” ——于是，澄澈天空的万丈光彩洒下，少年激战温网的二轮比赛正式拉开了帷幕。 第123章 一一七 慌乱的一日总是在倒数的清晨降落开始。 其实在医院的内部，借床位这件事情几乎是形成了一种定锤之音，在主任一天排班满满，也只能做七八台手术的情况下，需要通过考核而接收新患者的宿命是每位医生都在背负的重担。 尽管在平日已是如此盛景，这样的现象在最近却有所剧增，以前雨宫在内科实习的时候，多是骨科的同僚来紧急借床，这两个星期却是越来越多内分泌科，甚至眼科的医生来向他们中医的住院部央求。她是从早八就开始打陀螺猛转，这边收治的患者虽然不多，但都还没和老师问完大病史，病例上几乎是一字没动，就疯狂来回奔跑在一二栋的连接玄廊。 陈善章恰好是来借床的时候碰到的她，呼叫一直占线的如今，少年只能抱着堆积小山的资料跑来，而彼时这边的上级医生正好把林轩手下的最后一张床位借了出去。 “我来…我来帮忙问问，因为来了个要限期手术的，你们还有床位吗？就借一天先也行啊。”看到他手臂上被硌得惨烈的框框条条，眉宇间交织缠绕的不是象征peace and love的红丝带，而是比蠕虫还让人难顶的，无处躲藏的快被浇灭的心灵，雨宫长长地叹了口气。 少女只能无奈指了指刚挂断的电话，表示爱莫能助后，那张几乎憔悴的垮脸终于是忍不住茫然欲泣。在他转身离开的间隙，正午浓艳的太阳已经不再归隐，毒辣地照射在开始泛黄的面颊，雨宫只觉刺眼，打下窗帘就是往冰凉的板凳上一坐，她早就饿得不行了，但没有完成任务就不能下班，这又是要吃不上食堂的一天了。 - 尽管雨宫也很想赶上温网的比赛直播，但在整理完今天的病例，抬头望向墙壁的挂钟，黑夜早已悄悄攀上枝头。 犹如一场阴郁的风暴，机械般旋转的日日总是剥夺了她的情绪，尤其是今天还跟着住院医师去帮忙收拾了两名糖皮质激素性骨质疏松的患者，明明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整副面孔却布满了被外来药邪所侵袭遗留的萎样和大量流失朝气的惨状。在三月以前她从未幻想会遇到如此虚弱的患者，就连所看的教科书都不曾有过图像，而那不仅是生理上病痛的折磨，更多让少女察觉到的是透过深深的眼帘那若有若无的，像是求生不得的麻木感。 她此刻还不能理解为什么骨质疏松的人最近像是在成倍激增，虽然潜意识里觉得不是偶然，但时间没有为她留出思考和研究的机会，因为距离自己的实习结束还有不到半月，而少女却忙到连最后的考核都还没准备完毕。 打开邮件查看的时候，温网已经进行到二轮正赛，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她都没和少年联系，尽管报喜的句子十分简短，雨宫望向那铿锵有力的几个音节，只想从中提炼出能给自己打气的东西。 “幸村在第二轮击败了来自希腊的帕帕多普洛斯·埃万盖洛斯，比分我就不为雨宫小姐揭秘了，视频在附件里。”高桥的账号如此说道。 她又刷新了下屏幕，除去已读的录取通知和父亲同样简短的几篇讯息，没有冒出的小红点在此刻反而让她心里能踏实很多，在这样忙到想吐的日子里，要是还给她来点意外之喜，雨宫觉得自己真是难以消受。 将usb线放入电脑相互连接后，雨宫把视频传送到了手机，她打算入睡前看会比赛，现在这样的状态再不拥抱软床真的会全身关节都嘎吱作响。 视频倒是出乎意料地不算太模糊，也许是温布尔登的天气不错，并茂缱绻的大片绿意层叠铺遍那一望无垠，穿戴白衣的翩翩身影明明早已在时光的洪流中向前走了很多路口，却也依旧如同那年少女对他的初见。那些朦胧的，被大片深邃所遮盖半处的晶莹端坐在眉眼之间，年华的流泻并未带走他焕发的朝气，如炬的目光深深烙印着眼前光亮的蓝天与青葱。 十分钟的热身时间完毕，她看着他走向埃万，两人的握手没给特写，在惯例朝豪华包厢和观众席鞠躬后，转身的刹那代替上稍纵即逝的温柔，凌厉不再隐忍于世，随后没有感情的广播音调宣布了赛事正式开始。 第一盘是幸村的发球局，几乎是上来就给了埃万一个下马威，见他没有藏拙，线路很刁钻，举动却依旧优雅，少女再次恍惚，想起了当年法国记者的那句评价。明明美感并不是竞技体育的目标，但是能一直让自己这样的外行人感受到网球的魅力，雨宫是通过少年才觉得展现人体之美的感染力并非人人拥有，而很不巧，她从一开始就接触到了那样的高度。 大概是因为猜想到了埃万会想要强攻，幸村选择了通过击落地球，移动到更靠近底线的位置，线路都飞快地砸到他的脚边，丝毫不打算给对手任何破发的机会。少年看着沉着冷静的身姿与对侧形成两重不相融汇的墙面，许多观众在了解到幸村之前，都认为日本人的含蓄之美更像璞玉，只是此刻他们开始意识到了自己的扁平性，因为比起浪漫优雅的常规代名词之一的希腊风，似乎少年更加能担任温柔席卷的光芒四射这个形容。 第187章 “2-0！”这是一分未丢的震撼，雨宫似乎听出了裁判略带激动的颤抖的声线。 随后是埃万想要进行反击的中程，尽管幸村很想将他封印在底线徘徊，但这里是草地，优势依旧存在，抓住了唯一一个正手的空隙后，两人开启了漫长对打，连带着少女都摒住了呼吸，星空低垂的蔓延夜幕仿佛要碎裂屏幕里万千洒下的太阳光线。 埃万用比在u17w上还要快将近14公里每小时的速度进行了回球，当然了，这个数据还是过后电视台的回放告诉她的。这一球正好落在场中央，而少年选择在网上打出一记看似轻飘悠忽的正手球——这若用马后炮来说就是躲过了一劫，因为看完了整场，雨宫才意识到，幸村早已在瞬间看穿了埃万接下来并不上网，而是会回敬他一个强而有力的上旋。 黄色小球在空中疯狂滚动，随后深深地打在了幸村此刻的反手位，他抿唇微笑，虽然魅力不算外放，却依旧捕获了所有观众的视线。一个更之前更为强劲的反手上旋球在暴起的肌肉线条中顷刻抽出，随动作晃动，撩拨披散在束发带之外的秀色碎发在轻声摇曳，与这样的优雅身姿所相反的是，这一球在草地赛比较罕见，可不管是由于两年前全英俱乐部选择改变了草地的构成也好，还是由于少年自己日复一日的规整锻炼也罢，无法争论的事实就是，这强劲的凌厉几乎都能算作是一记硬地球了。 这一招让埃万可以说是始料未及，面上似乎划过了一丝慌乱，但他稍稍往后退了几步，与白色针织同色调的额前碎发顺带也很好地遮掩了异样的情绪。他以一记低手重击短球给予回应，没成想小球的路线会刚好越过幸村的t点，原本少年完全可以凭借这样一球轻松拿下这盘，但是此刻的对手是埃万，幸村选择迂回战术的原因无他，因为埃万的身体很柔软，能够做到别人无法做到的动作，还有那惊人的弹跳力也是当年宙斯选择提拔他上来希腊队正选的重要评判标准。 雨宫目不转睛地看着幸村用正手回敬了一记对角线平击，虽然不曾直接得分，明显看着也没有之前的球路那样刁钻，但这也她感受出了何为策略——因为少年逼迫了埃万不得不离开自己的半区，抵达自己的反手方位。 虽然没有任何解说，但少女恍然意识到，幸村这大概是准备开始印下yips了。 戴帽少年不断在抒情肆意的草坪上奔跑，属于是不得不将球削了回来，而这几次的线路全都压在相同的线旁。幸村再次将球削回到先前的位置，这一次的击球甚至愈发慢了，从而更加的飘忽不定——埃万终于感觉到自己被定在了原地。他试图挣扎这样的困境，尝试打出了更富有力量的回球，只是幸村对此没有丝毫意外，他仿佛想让埃万就此呆在自己的平分区里安家落户，让他失去了在击球间隙回归自己的优势点，再深深地把每一击带来的挫败感给放大。 局面对于埃万这种依靠柔软和迅捷动作的选手而言可以说是致命的，此刻他仿佛是棋盘上的吊线木偶，但却在这层层编织中无法逃离了。 大概是每次雨宫都只会选择性观察幸村的球赛，尽管她不是什么天赋异禀的天才，但通过这些年专注的研究，已经发现了少年不断在上进的肌肉感受力，她想自私的表示，仅仅只是多那么一点点，尽管排名靠前的选手每个人都拥有着凡人不可及的天赋，但这比拼到底，最后都成为了只毫厘之间的运动。而在她看来，幸村能看穿所有球技的本质，对微小的把控所带来的越来越精准的感受熟记于心，除去非人的训练量外，这完全是无法通过常规和思考去获得的。 可富有能力的人都在她的记忆里和如今疯狂奔跑，并非自封超人而放弃枯燥无比的训练，这样的他又如何不会成功呢？ 于是在裁判宣布第一场以6-2结束的时候，雨宫就差两手往头顶一伸，手机飞驰而去，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宿舍，不再是一个人住之后，她赶紧缩回，生怕打破了这份宁静。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榻，她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波动如今蔓延的很，夺眶而出的虽然是眼泪，但更多的是感动，本来想要看一集就入睡的自己又激起了奋斗，活脱像是刚吃饱精神食粮的垂怜人。 抽出纸巾之后，少女坐回了电脑桌前，她没有停下播放键，只是不断传递的击球声音从不催眠。毫无修饰和略显夸张的解说，她只是沉浸在富有节奏的频率，将亮度调低了些，随后埋头进了黑夜中唯一的光亮。 就这样奋斗吧，至少能让她在这芸芸众生里感受到奔跑起来就会有好结局，她想，也许过完最后的这段实习时间就会好了的。过完这忙碌的夏季，她就能投入梦想的行列了。 少女就这样熬啊熬啊，终于等到了新鲜的曙光滴落在阳台的暖瓦，直到天际完全亮起，拿起床柜上的闹钟按了按，再往前一趴，于是回应世界的终于只剩下了文档里规则闪烁的光标。 第124章 一一八 雨季它没有招手，也没有一声招呼，就那样訇然降落了温布尔登的夏季。 沐着晶莹闪烁的中央球场已经成为了每年的惯例，只是很可惜，因为有着磅礴之势，组委会已经让工作人员架起了防水雨布，而赛程正是进入到最后的结点，本场决赛笼罩着潮湿的闷热，只看一眼都知道这完全不是个好天气。 刚结束热身就被打断的热烈气氛显然如同冰点骤降，幸村只能无奈回到了室内的预备室，高桥从观众席打着小伞也随即赶到，见男人被打湿的平头，那副略显滑稽的模样没忍住让少年扑哧一笑。 毕竟少年的防水外套确实派上了用场，就是只有额前的些许碎发沾染到了雨滴，他将剩余的擦汗布挑了块大的递给男人，见他赶忙左擦右揉，乐呵着还是发出了声响。 “哎…天气预报不是说是阵雨么，这跟雷暴唯一的差别就是轰隆声了吧。”他虽然不满，但也只能无奈地眺望，眼前如同大片白茫茫的衰草雪原，却少了般般入画的触感。 “组委会那边现在有决定嘛？”兴致被打断，幸村也有些茫然，刚才他与来自瑞士的一号种子爱德华·利亚姆·黑尔的赛前对打简直能堪称暗流涌动的试探典范。少年的脑海里还在过滤着关键信息，沉沉的天压下来，冷然的灰蒙与眼神中的尖锐呈现着反差。 “如果一直下的话…可能要打破传统了，”男人摊了摊手，“ed已经提出了抗议，赛程被雨天拖拉太久，如果今天还被迫停止的话，明天，也就是周日，就不会再休赛了。” 少年只能皱皱眉头，打在玻璃上晃动的雨滴或静或动，他却感觉不到恒动自然的气息，莫名像是有海洋疯狂地扑向陆地之举。 在今天的赛前，他与高桥大概讨论过战术的问题，这位瑞士人在青少年时期已经横扫了各类锦标赛，后来不知为何加入了德国的国家代表队，又没过几年就自力更生，他们二人都是第一次站上温网的决赛场，心中的斗志依旧燃烈，对幸村算是有劣势的就是对方还是个强攻型player。 因为ed的生父是职业的拳击选手，他似乎在基因的编码里就带有了猛烈抽击的天赋点，草地赛加速的因带出了强劲飓风般的果，热身的时候幸村就已经感受到了ed手劲的力道。 第188章 不知是否能算作是焦虑，回到室内的如今少年还未放下手中握住的球拍，一时间的紧攥虽动作微小，但还是落入了高桥的眼。男人默默打开刚连上线的电脑，打开邮箱，还是没有新讯息，和雨宫的界面依旧停在了上周的那个位置。 但少年还是在这透过大落地窗的阴影下坐了片刻，正当他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打破沉默的钢琴曲响起，高桥将手机递给了他。 按下按钮后，画面里是已经齐肩的黑色秀发在半歪头的姿态下随着光线洒落，背光使得下眼睑灰暗的色素沉着愈发明显了，只是依旧不曾遮盖住那抹清浅勾勒的微笑。 ——“终于刚才弄完了实习鉴定和报告的事情啦，拿着的那本就是哦、（好像和本子合照是有点傻？）看了看时间，精市应该准备比赛了吧！虽然很想看直播，但估计还是打咩…一会我要收拾行李准备去机场了，因为研究室那边要求提前进组，说是非常好的学习机会，我今天就要走…所以…泣、、 最近都在忙考核的事情，但很幸运，考试都一次过了，然后…还有就是…会想你的。一起加油吧，希望这样的好运就让我现在传递过来~” 略有犹豫地划过那深深的眼窝，幸村感觉自己完全能想象到某人熬夜如瘾的模样，尽管雨宫的跨洋短信从出发到接收也不过零点零几秒的时间，但他能感觉到她这几周以来难掩的挂念。 而且…说什么幸运不幸运的，少年一眼就看穿那是建立在她疯狂学习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才得到的反馈而已。 “她来信了吧？”高桥看了看少年掩目轻笑的画面，心里对来者大概有了数，现在想要缓解因下雨打断而变得不良和疲惫的心情，最好就是转移话题。 “呵呵，来得很及时呢。”他放大看了看透过医院的窗口而略带闪烁的灿烂，雾霾很严重，只是并未覆盖掉少女弥漫的笑靥，如同有什么漩涡在深陷。而他乐此不疲地接收着她的短讯，被乌云压抑的感觉缓缓解开了缠绕。 放下手机再闭上双眼，他决定回到想象训练，抓住剩余的时间。而在这个间隙，高桥才收到了雨宫给他的讯息——大概又感谢了遍男人的陪伴还有录制的视频balabala。就是男子虽然觉得是人都爱受到追捧，但过度的宛如f失的客气会莫名让他想起被等级森严的上下级支配的恐惧。 - 并未收到回复的短信雨宫倒没有意外，也没有时间去感慨，因为她现在才刚刚去交完内线电话和之前负责的所有资料。平日里少能聚集全员的宿舍如今热闹得很，似乎是没想到她一拿到医院的盖章就走，梁秋凡和黄颖楠都有些不舍，毕竟破冰至今的时间虽然短暂，但却是实实在在地做过好同事的。 “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吃个散伙饭再走吗？现在都中午了，也就几个小时诶。”黄颖楠看着她动作飞快地把一件件白衬衫折叠摆放，时至如今她都很佩服少女这种毅力，如果是她，整整上了两天班无眠无休，早就随便把衣服鞋子通通甩手一扔，再砰地一盖就当收拾了。 “不啦，研究室那边说让我提前进组来着，”少女是前几天收到通知才改签的机票，所以只有这两位女室友知道，当时她一瞬间还心疼了下自己的荷包，毕竟那给的是命令，而不是补贴，“你们几个玩得开心啦，我真的一会就得赶过去机场了。” “太可惜了…你说我们这一别，几年之内都不知道有谁能抽出时间来聚聚呢…”雨宫以为梁秋凡说的是跨国的问题，只是她和小黄都对视了眼，两人烂在肚子里的想咒骂的硕的问题都若隐若现，“对了，大少不是有车吗，让他送下你吧…” “不用不用，”少女连忙起身，赶紧摆手拒绝，“我打的士就行了，而且这次我要提前三小时去办理托运，就不麻烦别人啦。” “那…好吧，”两人再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能说感情的事别人少管为妙，“那我们一会送你去的士站，雨宫就不要再拒绝了。” - 原本雨宫是想见林轩一面再离开的，只是不太凑巧，男人似乎被叫去了医管局谈话还是什么，她只能在离开宿舍之前给林轩发条短信表示一下，毕竟对她而言，这几年能遇到良师才算作是最欣慰的事，其他的大概都是孤独的人行道上的锦上添花了。 去往的士站的路上，梁秋凡和黄颖楠都在热烈讨论着将近一年来的收获，有一开始互看不爽的囧事，惹得她也不由得笑了出来，就是这看似轻松的话题底下埋藏着不为外人所知的心酸，而这里的外人少女觉得大概指的是非临床人士，他们内部的竞争很激烈，关系到学硕还是专硕的各种问题，还有绩效，所以笑完后各自也换了个话题，懒得在离别的季节去深究到底。 路过小卖部的时候，雨宫让两人稍等片刻，随后快手快脚地买了几瓶可口可乐，还专门挑的大瓶子装，出来的时候把满当的袋子递给两人。 “到时候拿去放着吧，特别是以后值夜班的时候，”她挑了挑眉，自己没什么好送的离别礼物，这玩意就当作是精神支柱算了，“谢谢你们今天来送我。” 此刻才终于有种欲泪眼汪汪的感觉，她们之间的回忆是真实存在的，尽管都是些走廊里穿插着任务的对话，说是悲情的色彩倒不至于，但来去匆匆的故事总是会让人心头一颤。雨宫觉得自己成长的故事总有些坎坷的味道，所以多数时候少女是不愿意回想的。 只是她也知道好歹，到最后的相安无事她也会感恩幸运，反正长满各式草木的花园都不一定能结出一个果实，记忆就是如此，而时光是疾风，划过来呼过去就是一个世纪。 情感永远是一个复杂的代名词，但不妨碍离别的时刻众人的真心表露，三个女孩轻轻拥抱了对方，随后离开的人不再抬头上了车。 “再见了，像是我的第二处故土。 那个在我心里急缓而过的读书时代，朗朗的夏日， 终于是结束了它的旅途。” 她内心似乎在吟诵，依旧阴郁的天气压得很低，是否能融汇成不无趣的乐章少女不知道，但她知道这里曾经也沐浴过灿烂的阳光。 天边偶尔冲破雾气的光线终究汇成了河川，从这里流出，像是白浪滔天，随后蔓延了整篇天际，少女下了车，站在分流带前，寻找到jal的指示标后，托着款式老旧却保养崭新的那两只蓝色大箱走向入口。 第125章 一一九 将近四个小时的航班犹如时光飞逝，因为是用自己赚下的钱第一次买机票，少女选择了最优惠的经济舱，一路上没有了网络，总归是有些无聊。 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的阅读让她踏下甲板的那瞬有些僵硬，抬头能够看到些许星点的透亮还稍有不习惯，直到依旧红白相间的熟悉车厢敞开舱门，那阵余音绕梁的唱歌音符如约奏响在少女的耳边，她才缓过了神，自己现在是真的回来了，回到了像是陌生又熟悉的国度，而欢快的京急线没有接住她不知在思索什么的情绪。 由于第二天就要赶着第一次的上班日，雨宫提前联系了以前读东大时候的那位房东，实验室在距离校区路程不远的地方，她也懒得再去找房产中介去浪费那几天的时间。从羽田机场到本乡校区需要换乘，大概仍是有些精神飘忽，明明从空港出来不过数隔两站，少女回想起刚才差点上错成kk37线路这件囧事，真是潜意识里都想着回家了——毕竟京急线再往后坐就是要回神奈川的方向。 第189章 雨宫一直不怎么爱出门，对于夜景的感触也仅仅因为对比，如今窗外的不再是那排列整齐的直挺大树和弯腰垂眉的杨柳，一路到白山都是夜色笼罩的地下铁，暮色四合在灰蒙的穹顶，站站停靠忽停忽始地切割了隐没在层云之中的浅月，不过丈余的灯线只出现偶尔的半刻，那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不过才离开短短一年，心境却似乎天旋地转，少女觉得是自己这段日子以来没有什么空隙为脑子放松，才会觉得这光影弥漫着卡顿灵性的吐息，车厢的人流不多，自大手町一路向北的隧道总是弯曲，而这会让她更加从体感里感受到列车途径蜿蜒的左摇右晃。 只是雨宫也由此判断着到站的时机，她没有抬头，只是沉浸在微微发亮的手机屏幕，指尖忙碌着按下按键，她似乎变得没有那么敏感了，又或者说，她觉得是自己让自己变得不那么思绪纷飞了。 步行到住宅楼下已经是十点有半，街角便利店的夜班前台依旧是读书时候的那位小哥，雨宫再三感谢了他帮自己收着木门的钥匙，随后出门右拐走上楼梯，终于映入眼帘的是没有变化的玄关和走廊。 操劳了整天只剩下了一种感觉，那就是疲惫，其实少女早在下飞机的时候就看到了大屏幕滚动的新闻，少年登上了温网的奖台，各路的摄影机不断对着那张湛若上帝完美的雕刻品的俊秀面孔，尽管只是淡淡地露出笑容，得体的回应着几家媒体递来的麦克风，她透过那双深邃已经窥见了收获胜利的喜悦。 因为太晚，雨宫并未把所有的行李翻出来一一收拾，只把明日要换的衣服和电脑拿了出来，调度完高桥如约发来的视频后，这才把自己摔进床榻，陷入柔软的形状像是欲开的花，而她快要迫不及待地去打开那扇逃离艰苦现实的门窗。 - 阵雨过后的空气总是新鲜，带上了独属青草的味道，收回遮雨棚的球场依旧如同未被侵染的干净油画，只是即将展现芬芳的不是什么路边小花，而是少年与他的最终对手。 重新向观众和裁判鞠躬后，两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场地，拥有先发权的这次是ed，上来就是前倾的发球从而带动了整个转体的瞬间爆发力，在幸村一瞬间判断完球路是几乎压着线逼迫而来的时候，ed已经迈出了去往网前的小碎步。 高悬在驱散了云层的是正猛烈照耀的太阳光，仿佛是要将此前被密布遮盖的委屈一次性说透，这对于视线的追寻有着微妙的阻挡。尽管幸村接住了那记猛烈的下旋，但此时的ed已经到达了网前进行截击，少年打破了他想要发球得分的幻想，而ed同样也击碎了少年想要接发球获取分数的梦境，两人都在暗自较量。 “15-0！”画面没有给到裁判，而是落在了幸村微微低头看向草地的一瞬，雨宫猜想着是不是下雨影响了摩擦力，但没有详细的证据，有多大的影响完全是看各人的调节能力。 作为被干扰的当事人，幸村当然察觉到了球落地时的反弹角度那丝微弱的变化，只是这难以被形容为技巧的不足和缺失，他需要用更短的时间去适应，越快越好。 少女蜷缩着身子侧躺在床，目不转睛地看着幸村的脚步，镜头在常规下总是会视觉缩短了移动的距离，只是她很清楚，这场战斗从开始就在耗费着少年的心力，但他的斗志依旧高昂，与其说别的，倒不如形容为他正在挑战属于自己的极限和梦想。 画面进入到依旧是压着线在正反手转换的毫厘之间，尽管从开始看似被迫地左右奔赴，ed在如今却迟迟得不了分，还莫名开始感觉到他的反手越来越吃力，定眼细看，幸村的移动距离已经比一开始愈发简短。 少年的握拍好像更加地松弛了，转而代之的是回敬抽击的挥拍速度在剧烈上涨，紧接着突起的青筋而飞快的引拍配合上充分的侧身，没有乖乖呆在束发带中的小碎发落到鬓角再随之扬起，那转体的轴线可谓是又上了一层楼，再次认证了潇洒自如的优雅的那种感觉。 随着转髋的动作，小球在瞬间弹出了甜心点，直接穿过了ed的臂弯，落到只差底线0.3cm的地方。 “2-1！” 沐浴阳光的背景板终于重新绽开了花，由于前半程花费了不少力气，幸村的额间挂上了些许的汗。少年只是回到了席间，眼神里的坚毅看不出什么别的情绪，抹过面颊后，才深吸一口气，刚好应上了对焦的镜头。 以她对他的了解，雨宫觉得那样的神情大概是准备谋划的开端，只要被幸村察觉出突破口的所在，被俘获的未来大概是难再逃之夭夭。背过身后，拉长的背影也许不能被称之为奔放，但那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已然临摹在所有人的内心深处，以至于后来每每回想起这个瞬间，少女认为自己大概率会选择使用“心理暗示”这个词来形容。 只见少年将重心置于后腿，冷冽的线条勾勒出下一秒正日和而盛的剧烈，前脚尖向上一提，保持放松的肩膀与右手臂的蓄势待发完成了最为突出的对比，一记切削发球就此往ed的场地扬长而去。挥拍自带惯性将他带入了场中，但幸村没有低头，目光笔直地锁定着ed的动向，尽管越过了t点的瞬间ed靠转体进行了补救，但显然小球像是软榻的海绵，于是瞄准了空当，毫无意外地拿下一分。 正所谓花月正春风，如同空山过雪的球风与少年优雅的平衡动作像是捕捉了一切拂过的气流，事态转变的现下很少能有人保持镇定到结束，不断受到残影所影响的ed逐渐开始感觉到被放大数倍的黑点，再次眨眨眼与对场直视后，终于满目都销蚀成夜幕降临的模样，枯凋而无法目视的异样感是他未曾经历过的，这才想起自家经纪人在赛前提醒的幸村那潜移默化的招数。 男子感觉自己如同受尽折磨的嶙峋礁石，来自深海的翻浪一波接着一波，终于将骨髓用看似冰冷的蓝色火焰所焚烧，他还年轻，哪里经历过有别于潮汐起伏的，只愈演愈烈的淹没，脑海里不停在过着每一击被幸村所打回的路线。被拿下第一盘后，ed干脆选择闭上双眼，打算依靠其他未被夺取的感觉去回击。 看着场上的两人不只是第几个回合的长时间对打，雨宫感觉那脚底的草地大概都快被磨平了似的，决赛圈从来就不养闲人，被夺取视觉的如今，ed的精神她确实也很佩服，可惜在场的观众大概也不曾料到，刚突破yips的男子，其实不过是进入了下一个少年设计好的套。 那是在睦华的练习场上训练过的招式——夺取未来，如今更进一步，此前小概率还需要左右开弓去加深对手挫败的印象，似乎只需要突破心理防线，掌握的数据已经足够形成幻象。 至此，雨宫已经察觉到眼眶的湿润，其实在第一盘的结束之前，她好像隐约看见了ed的身侧偶有白光，所以猜测着是不是这些顶级选手几乎是人手一个无我境界，但是幸村完全履行了自己曾经放下的话，跨越远处那绵延的山头尽管路途苦瘠而遥远，新的希翼原来真的会带来崭新的翻篇，暮雨总是暂时的，称霸世界永远不是只有一条不知是否拥挤的门道。 她觉得他是那扇自己见过的唯一的窗，只有打开了，黎明降临了，她才真的能举起那炬仰视畅想的眼波，而一旦思绪被一涌而起，少女也会同时回想到曾经颤抖的双臂，汹涌而来的是过期的混沌不堪的浪涛。 第190章 ——“incredible return！ladies and gentlemen,at this exciting moment,our wimbledon open men’s singles champion has finally been born!let’s give the warmest applause to the two contestants who have brought us such a wonderful competition！” 激扬的广播声响彻云霄，差点淹没这胜利之音的是来自观众席此起彼伏的掌声和呐喊声，小小的单人卧室只剩下了这冲击着整个屏幕的热闹。 经年的风霜曾经刻画着像是苦行憎般的荆棘之路，不是主流的少年终于在坚信了自己的道路并付出实践后的如今收获了他应得的嘉奖，那目明明已至黄昏却无比闪耀的金光镀在了他随还未平稳呼吸而上下的肩膀，流光尽数停留在他最后举起的臂弯之中。 少女以为自己会看到中途就停下来睡觉，原来精神的亢奋是无力抵抗的飓风，即便下飞机的时候就确认了幸村拿到了冠军，她也依旧没有留到第二天才知晓这具体的风雨。终于，她能够满意地合上盖子闭上双眼，一个倒头便陷入了睡眠，但她一定也猜想得到，今夜如果做梦，那必定是个好梦。 第126章 一二零 只是这好梦若能一直延展到现实里去，她也就无需暂时忘却所有的烦恼了。 仅有不到四个小时的睡眠虽然历经了打仗般的实习还能熬住，但是胜过熊猫的是眼睑而非慵懒，过境在七月中旬的是那抹清晨打下的日光它很刺眼，少女只能背对着窗，拔下充电器，天线那端在几分钟前已然闪过。 雨宫的母亲如今在住院，按正常的流程来说，她应该是结束实习就往回家赶，只是被要求了提前报道，少女虽然和自家父亲通过电话，男人也推着她让她先忙，假装着不去感受似乎锈迹斑斑的心迹，似乎一家三口都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是无路可退。 此时的英国还在时间的摇篮里熟睡，出门之前，雨宫将道贺的短信和自己准备上班的事情发了过去，石子路面的光晕总被摇曳阻挡，堕入黑暗的影子像在拉扯着她，少女开始小跑起来，只是驱使这个动作的大概率不是快要迟到。 走出二丁目，朝着往南的路途阳光在各色的屋檐上倾斜，也许是习惯了神奈川的归家之路永远能窥见一个个后花园都种植着盆栽，此前雨宫没有仔细观察过路况，现在才开始思考都内的人们看起来缺少了蝴蝶愿意落脚的地方。 实际花费的时间好像比预想地要更漫长些，这让她不禁在盘算要不要入手辆自行车，但那都得是后话了。 - 从地理位置上看，研究室就像建立在校园东侧的附属医院一般，完全与主校区是方寸之间，雨宫到的时候还没开门，只能站在门口，这里人迹罕至，连垂下影子都显得有点孤单。 不知等了多久，视线里终于出现了一个身影，少女大概判断了来者若是站直身姿应该有一米七六，算是男孩子里不矮的高度了，但他弓着身，并且只是低头，让人完全判断不出他在看些什么。 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她才发现，男子比她预想中的年轻，但就是红血丝尤为明显，衣领也没有整理仔细。她内心暗叫不好，刚才自己算是有一半在以貌取人了，正准备开口询问，男子见到她划过了一瞬的惊讶，随后像是找到了骆驼的稻草般，就是眼神有些飘忽，像是挣扎又像是打开钢索的怪异感，让她不太品味得出来那到底是种什么情绪。 “你是…x2”两人异口同声。 “抱歉抱歉，你先请吧，”雨宫指了指紧闭的大门，“请问一下，你是这里的…这里的员工吗？” “哈…算是吧，”男子的语句听不出有太大的波澜，但是让少女听着有些尴尬，“你是新来的？” 她点点头，随后看着他打了指纹，拿出钥匙，两扇厚重的门扉终于打开。 - 等待其他人到来的时间被拖得漫长，雨宫感觉站着也不是，坐下也不是，新报道的地方终究有些紧张，她默默地审视四周，尽头里面的房间贴上了磨砂隔层，通过大致的形状似乎能看出来是最新的离心机。 不愧是有拨款的地方啊…少女在心里念叨，毕竟以前上学的时候用的都算是老款式了，何德何能能开这眼界。 大约过了有半个小时，楼道里远远传来了零碎的脚步声，前后没差几秒，电梯也如约响起，男子原本是靠在墙，反应过来后有一瞬像是要弹跳起射的动作，但最终还是没有挪开脚步，只是站直了。 外面传来了一排整齐响亮的呼喊，这次两人都听清了，说的是教授早上好。 雨宫连忙上下看了又看，确认自己的形象看着很正常之后，抬头迎向了恰好走进大门口的教授，整幅景象不能说是滑稽，就是她觉得被震惊到了，太过于shock，以为自己是不是误入什么军事重地，气若山河似乎不能够用在这里，但她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确实想不出哪个词语的形容是最为贴切。 中年男子好像比少女当年入学面试的时候更加圆润了些，之前在视频里只有上半身，她没看出来，但此刻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因为男人将脚步停在了她的跟前不远，她茫然了下，视线穿过背后的人墙，这才反应过来是要鞠躬问好。 “你就是雨宫吧，”依旧是听不出什么起伏的言语，就是少女觉得这一定和那位拿钥匙的男生所表露的不同，“哦？吉冈也来了啊。” 所有人都把视线径直地投向唯一没有表示的男生，但是依旧没人站直身子，而这下雨宫也终于知晓了他的姓氏。 噢，他也太勇了吧，和教授平视这件事完全是雨宫无法想象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刚才看过去的时候惯性地想要恢复站姿，但余光却没看到其他人起身，整得她也够呛。 “那个，奈奈，”教授回过头，指尖开始飞舞，可惜手里没有什么指挥棒，变不出一个美妙的音符，“你先去给我们新来的朋友介绍一下。” 人群里的女孩只是回应，依旧没有起身，教授似乎想和吉冈到办公室闭门谈话，但是男子满脸都写着不太乐意，直到两人僵持不下，最后只能走到楼梯口空旷的地方，雨宫才随大流恢复这正常的站姿。 她感觉这和想象的不太一样，比她跟着医院的主任查房的规矩还要繁琐，但没有过多思考的时间，因为那个叫奈奈的女生已经拉起了她的手。虽然她已经多年可谓是孤寡，物理意义上的那种，但不代表少女一下就能接受如此亲密的举动，尽管这只是来自于同性。 见她僵硬着迈出脚步，奈奈也只好放下胳膊，两人一前一后慢慢走着，也就大概地诉说了实验室这层的构造。 “对了，记得以后用冻干机之前要检查气阀是不是都关上了哦，以前那个小男生就出过事故的。”两人到更衣室的时候，奈奈的语气终于轻快了些，听她这么说，雨宫觉得自己内心的种种奇怪猜想就有了答案，说不定就是因此大家才和他的关系看着不太寻常？粗心还是要不得的，“诶呀，我都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川岛奈奈，雨宫和大家一样叫我奈奈就可以啦。” 这次她学会了观察，na这个音节差点脱口而出的瞬间脑子拉住了她，最后‘川岛前辈’这样的恭敬就毫无意外得到了女生的灿烂笑容。 第191章 - 稍微花费了些时间，两人回到了教授的办公室前，那个叫吉冈的男生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敲敲门后，里头传来了慵懒的一声请进。 映入眼帘的是正对门口的一副挂画，不仔细观察会以为穿越回了文艺复兴时期，但是少女一直尊崇对号入座，至少她不大能接受严肃的生化工作区去摆放维纳斯化身的亲近自然版本。只是除此以外，隔壁还是吊挂了实验室至今所获得的奖项和打印出来的刊上的paper，看着像是围绕那副油画在众星拱月一般。 “欢迎你加入我们，”男人看似漫不经心，但还是说了些让她听着应该算是舒服的话，“初来乍到，希望你能够明白，提前进组其实是非常好的学习机会，掌握工作上的方法论是很重要的，毕竟开头都会很难，我们愿意为你提供优秀的起步前台，这样你也能迅速跟上大家的脚步。” 他这么说应该是没错的吧，雨宫想了想，新来的确实也需要尽快熟悉。不过时间上对她私人而言就显得尴尬，“关于这个问题…教授，我想问一下，这两天我可以回家一趟吗？我家…” “雨宫啊，”男人忽然站了起来，搭上她恭敬垂在身前的交合双手，少女下意识就想要往后撤，“你想啊，工作效率上来了，那是不是休息的时间也会变多呢？” 也许是因为她真的身高上太矮了，教授就算不顶着名头，背影都压过了她，也或许是她从一开始气势上就少了大半截，脑子就这么浑浑噩噩就跟着飘过去了。于是她迟疑地点了点头，不过显然这肯定不是男人想要的反应。 “这样吧，最近我们的课题比之前需要的mus更多，”他转过身，从抽屉底抽出一张手绘图，“这份作业交给你了。” 拿起来看了又看，少女从来没想过上班的第一天就是要去个20公里开外的地方管理小鼠，尽管没提时间，但她知道这是要让她最晚都得两点前回来，中途还要管理和配笼，太阳穴都要开始疼痛。 但男人只是挥了挥手，她只能默默退出房间，今天的天气确实晴朗，但雨宫觉得不断被照射的皮肤大概更想要腐烂。 - 若是硬要形容的话，忙碌的一整天甚至比实习期的医院更加让人头晕目眩了。不幸中的万幸大概就是她可以步行回家，而不是错过末班车那样更让人崩溃的事实。 但这都是建立在雨宫觉得自己好运的情况之下，毕竟是恰好上一个公寓的租客毕业离开，不然她大概率现在就是随风东西，说难听些就是那无根的小草，无处停留，无地扎营。 以前她能够在图书馆泡到同样的夜色，抬头也能去感受深夜期待的凉爽小风，但她今天几乎就没有停下，感觉自己好像什么都没学到似的，数着钱包里的稀薄钞票交给出租车司机还差点忘记要回票据，整个人都被脚劲累得像是踏完山丘的家畜。 也许比如成家畜都是抬举了，毕竟小羊群们就是热爱在广袤的青青草原奔跑，人家吃草是生命力旺盛，问题是她不，也不是在什么樱花盛开香满庭的原野上爱怎么滚就能怎么滚。 打开门后，她连玄关的灯都懒得再扬手去按，只径直地拖拉着疲惫的身躯走去浴室，倾泻着整日堆积的风霜，再摔上床卧，眼窝深深一合。 想起还没给幸村发短信，她又翻了个身，已经不想去起身打开电脑了，于是只好随便编辑着，按好发送键后，再次摊成个大字。 正当她准备睡着的时候，机械的铃声响起，雨宫懒得睁开眼睛，早已熟悉接通键在哪，摁下就往耳边一放——于是屏幕对面被这一片漆黑愣了又愣。 “moximoxi…”略带沙哑的声线席卷了沉默，幸村确认了一下自己拨的是视频之后，听见这样的回应又心有疙瘩。 “…美泉准备睡了吗？”他算了算时间，原本是没打算拨过来的，他在下午而她快深夜，但是恰好在结束了广告拍摄的时候收到了少女的短信。 “嗯…嗯？”手提随惯性的点头而滑下，雨宫这才发现幸村那张无比清晰的面孔近在眼前，她一下瞪大眼睛，手上动作可谓飞速，“抱歉…我刚才没注意……” 幸村就这样端详着她因视角而显得更加棱角分明的菱形脸，眼神里的疲倦感觉比上次的离别更加深厚，尽管少女在努力支撑着眼皮不要耷拉，但很显然是有些徒劳的。 “今天上班不太好吗？”他看了眼她的短信，虽然没有过多的主观情绪，但他带入自己大概也感觉得出少女崩溃的源头在哪里。 “可能我还没习惯吧，就是感觉好像没学到什么东西？不过…只是第一天，应该是我还没从学校的模式转换出来。”她干脆把电话放在枕头隔壁，两只手让最重的头颅给压得厚实，表情也说不上是带有很挖苦自嘲的感觉，但咧着嘴笑，又让消瘦凹凸的脸颊看着很是干燥，相比之下，扑了一层薄粉的少年被勾勒出的精致面容愈发地让人感叹。 她默默地抽出左手，只是往脸上盖了点碎发，大概是想要遮挡住自己的颧骨，以前还有些肉肉的时候不曾突兀，如今几年划地就无情而过，带走的脂肪让她开始怀念至少流畅的线条。拉上的窗帘隔绝了星海的喧嚣，两人只是相互凝视，一时的无言装点般涌入了空洞的夜晚。 第127章 一二一 少女已经不太记得自己趴着趴着是几点入睡了。 记忆中隐约是传来了几张照片，她也没想起来自己到底有没有脱口而出什么赞美的话，但大概率是有的，脑海里残留的影像犹如漫长青春里绽开过笑靥的繁花，高阔的天空正钰蓝着，而她似乎蜷缩在边际的一角，恰好足以藏住全身，直至安详地睡去。 日子还是朝七晚十的飞逝，以至于忙起来雨宫自己也还没反应过来挂历上早就应该撕开几个破孔，偏偏在做了一段时间老鼠管理员后，来回两头跑的车费实验室还迟迟没有报销，她去问过那位川岛前辈，才知道教授最近几乎每天都要出去应酬，大概是为了经费。 她的毕业典礼放在了九月，已经入社的如今只能放弃去参加，取而代之的是让学校邮寄，但这些都并非少女精神无法集中的源头。 父亲的来信有轻有重，上个星期在医院似乎刚开完多方会议，中国的一个实验中心主任在过日前发明了一种快速测试盒，据说也是在实验室里奋斗了许久才创下的这个壮举，于是跨洋过海至今，医生再加以使用，就是很可惜那只能用来排除潜在的疑似病例，而不是筛选去得出体内有没有抗体。 每个周末她都提前申请过想要回家，尽管没有一项硬性规定说是七天满班，但是单休也不存在，就算是晚十过后，电话一响也必须接起。每次当她准备在周六的上午收拾东西去综合医院，魔铃就开始萦绕整个住处，手机的震动仿佛要把这里夷平至海枯石烂才肯罢休。 他们的倒时差开组会完全就像是一种企业常态，刚加入的小萌新无处争辩，明明非毕业即失业这样的事情应该足以慰藉人心，可是雨宫却觉得在这里愈发地难以招架，因为教授的眼神很明确在告诉她，她的一系列企图摆脱控制地行为就是脱离价值和意义的荒谬。 第192章 “有的时候呢，确实是需要大家牺牲一些休息的时间，但这就是通往意外收获的必经之路。大家应该多去琢磨一下自己在这个社会到底是什么位置，又是因为什么才加入研究室，能有什么事情比获取宝贵的科研经验更加重要的？” 只是话虽如此，道理她也懂，雨宫依然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学到，就连处理蛋白样品这样算是简单的步骤她都没有接触，更别提上样了。枯燥繁琐地重复着机械的每日，乘坐上袅袅灼光最早打卡的是她，最晚离开的还是她，皙白的灯泡也不爱归家，只是跟随她的举动在黑白切换，打下来犹如浩远昔梦的终焉，似乎不再有浮入静态的雨水，只是压抑着，锁上门后再每日消失在月亮的倒影。 偶尔在归家的半途，少女望向那不再闪烁的夜空，她会思考这偌大宽广的地方，周围高大的建筑，明明是没有生命的物品，却吞噬了这座城市的所有欲望，永远散发着无意义的神态与寒气，并非华日也胜似冬天。 那是雨宫不喜欢的感觉，对她的想象而言过于遥远也过于荒凉，但是转瞬从口袋摸索到的扁平荷包又让她无能为力，毕竟呆在这里的实验室已经算上流了，九十年代的那一次冲击为整个社会带来的余波久而未散，人人都危而自保，她很清楚若是自己当初感兴趣的是文学，说不定早已成为了失业的大军之一。 - 身心不知何时都如同缄默岛屿的如今，唯一能让她开心的就是这样看似矫情的想法在幸村眼里不太算是什么问题，她无数次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毛病，除了第一次少年郑重地说教了通她最好强硬一些，接下去简短的分享见闻就像是一把把通往灰色地带的钥匙，少女慢慢的发觉，其实被人宽容和安慰能够削弱那些没有回应的烦恼。 一日离开实验室已经是凌晨两点，走回家路上连脖子都开始卡擦作响，雨宫想起这几日某人应该都算有空，平时因为各自的排班都满满当当，想要贴贴很困难，算了下时间后，她主动拨通了电话，就当作一部分的原因是很想缓解街上只有微光的独行恐惧。 因为当初从睦华买回来的肩颈贴用得飞快，在少年的娟娟诱导下她走向了7-11的货架，店员小哥也是第一次见她脸上洋溢着难得的微笑，见她一边夹着电话一边挎着篮，店里只有她一个顾客，于是便走向前去将篮子先放到结账处。 “上次我们说到哪啦？”柔软得来不算是轻飘飘的一句谢谢传到了方圆以外，幸村在那头抿了抿唇，心想着雨宫得是光顾了多少次才能这么轻车熟路，复杂的情绪略显翻涌，但很快给正事压了下去。 “嗯…上次说到那个姐姐是简徒弟的徒弟，现在也在为唯一没打破传统奖金数量的公开赛在奔走，然后精市就把高桥桑的年假提前放了，”她的手势停在半空，“不过就算只有几天，他能赶得及在美网前跟你汇合嘛？” “可以，或者说他已经在纽约了，”幸村点开那张有趣的画面，正是男人在球场上差点被小切原气得火冒三丈的场景，“呵呵，我想，事情总会有不那么死板的一面，对吧？” 她没有再说什么，知道自己无法做到成为一个单纯的工具，也舍不得就这么泯灭掉矛盾的内心，心里默默打定了主意。有时候真切的依赖它会变成反过来利用自己的利器，雨宫能做的，也不过是重新修筑边界。 幸村随即发过来的相片逐渐清晰，她注意到入镜的远处还有一位她不认识的女孩，但从衣着和所落之处就能轻易判断，那应该也是一名选手。三人三点一线，抬手拍摄的不假思索就能得出是柳生千惠，而能让她从芝加哥赶去纽约，重视程度就不言而喻了。 “许多女子球员的回发水平是不可估量的。就比如说伊万吧，美泉知道嘛？他在单赛季里面对男单时少说都能打出上百个ace球的传奇人物，但在遇到辛吉斯后——对于一些女单领军人物而言，接发球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她们的打球风格甚至更为突出，所以说，高桥带回来的录像带参考意义很大。” “她们缺少向上的机会不是么？” “不止是她们，还有被压在底下的黑马们，赤也也是，所以我更希望他能坚持他自己的打法，走自己的路，尽管这比起球场更像是在打仗。” 维持远距离的最佳技巧就是沟通，偶尔两人会像是在各说各的，实际却都在话语里逐渐地靠近对方，物理距离的极限总是在默默拉扯些无谓的伤疤，但她发现其实自己一开口，那些温吞的夏风还是会细细簌簌地夹杂着抚慰的膏药。那些对现实的恐惧和迷茫总是让人晕眩，他们需要的都不是站在孤峰尖上指挥自己的人，相逢在朦胧的沛雨之下，即使伞破了，脚下的步伐也依旧暖烘暖烘。 在云雾缭绕间奔跑从来不是什么奇特的景色，只是浮现在这夜空的过路人都很难分辨到底是谁打谁，雨宫觉得自己开始怀念那个真的会起雾的城市，至少只是生理上的孤零孤零，过往一隅的依稀还是暖色调的边缘一角。 于是他人看起来徒劳无功的反抗开始了，先是不再按口头的约定提前半小时到公司等门，早早整理完数据的晚六，雨宫第一次从工位上站起了身，夺眶而出的黄昏在窗间摇曳，原来月亮从来就不曾爽约，沉沦的一直是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埋头小伙而已。 拒绝了些无聊的打印资料和跑腿，她逐渐感觉自己的心开始硬了，尽管不知是好是坏，但每日多偷来的两小时睡眠显然比她自己更有发言权。 这样维持了几天，前往参赛的少年再次断了联系，短暂的欢笑蔓延穿梭在低垂的夜幕，也再次让少女有了捡拾拨穗满地的片刻晷景。 - 九月中旬是高爽的秋。 实验室里传来了一个好消息，那位川岛前辈作为教授的副手，两人的论文入选了某机构的期刊，也正因如此，川岛需要前往苏格兰全程参加相关的会议，代表的也不仅是她个人，还有实验室的名头。 教授在组会上一次次夸奖着这是个奇迹，雨宫没想走神，但还是瞥了眼正在轻快滴答着奏响旋律的挂钟，正好指向了11。 爱在屋檐下筑巢的小鸟脱离了灰尘的掌控，连排展翅着越过了大片的玻璃窗，没有落下一根青羽，她的脑子才从周公处逃脱，随即又过了一遍刚才自己做的沉淀检测，确实也没有残留。 大概是看她形似梦游，结束会议后，教授把她留了下来，再次踏进办公室的气氛没有了一开始的忐忑，多出来的都是隐藏起的异样和微妙。 雨宫觉得教授的心情简直像季节的变换那样飞快，爽快地告诉她接下去可以上工作台接替川岛的工作之后，还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了她别的课题，被激动差点冲昏的脑袋最终还是拐了个弯，提到了想要完整的休息日回神奈川的事。 “你看，大家现在都忙着装板，还要整理实验数据，做完了当然能回呀。” “那个，我的意思是开会…我会在休息日前都完成的，教授。”很好，少女觉得自己已经彻底麻木了，尽管她没有任何想要鄙夷其他成员的意思，毕竟这两个月下来，她发现所有人就算完成了自己手头的工作都不愿提前离开。 第193章 只能说管不了那么多了，既然本身就应该存在的单休她一次没过，这次她说什么都得赶回去当一天的孝顺孩子，提前进组的这段时间消耗太大，再不回去眺望一次蔚蓝的海，少女的直觉会持续崩溃。 于是乎，终于在那个晴转阴的周末清晨，她坐上了m22，坐上了东海道线，准备回去念叨了时隔一年的，温暖四季的记忆中的海滨。 第128章 一二二 酷热从云层里反复拉扯，电车外面是从来不曾接收影响的隐晦蔚蓝，换乘时的脚步少女明明没有被日子借由各种途径而锁住姿态，却在等待电梯的刹那开始迟缓。 干爽的季风透过机械开关的大门从身侧远过，眼前是来去匆匆的各色身影，感情线回到了住院部实习的时候。尽管曾经的她不是冷眼的旁观者，看向那些犹豫不决的神态无法说上是完全共情，因为说了就是骗人骗己，但是此刻的停留与屏息深深地扎了根，让她似乎有些难以前行。 询问了分诊台的护士，得知了病房号码，雨宫忽视掉转身而过的那些小声议论，如影随形的词汇与她始终隔着几厘米的世界，直到拉开那扇门，聚集的万千情绪才猛地如同洗礼飞驰而来。 上一次面对面说话是什么时候？ 她的脑袋忽然像是一片空白，在内心那个隐秘角落所回响的翻涌有种哀嚎的感觉，一年前至少还能又蹦又跳的中年女人就那样卧在不太整齐的被塌，床头旁堆满了机器，心率仪滴答滴答的声音明明她早该适应，但是眼前的区域好像被无形划分了红区，雨宫觉得自己太懦弱，脚下忽然就迈不出去下一步。 两老一个沙哑着喊她过去，深陷的眼球完全看着不像个正值中年的壮汉，一个努力准备着抬起手来挥舞，也许是指尖夹着的脉搏血氧机太过沉重了，迟缓的动作如同被放大了一帧又一帧，没有任何的修饰，也不曾夸张，那一撇让世界好像在她的眼界里逐渐模糊。 “家属过来一下。”打破沉默的是下一位开门的护士，见她一动不动如同雕塑，只是给了个眼神便退回房间之外。 忘记了是如何开口，只是像逃离般留下了两人，她离开了这里，实际却是选择了自己前往更显冷漠也更加精确认识到一切源头的地方。 - “患者的骨密度平均值不容乐观，这里的t值…”雨宫的眼神没有随着医生的一开一合，将那份metriscan检测报告拿到手的瞬间，她就已经在脑海里过完了负值和现状的转换。客观来说左侧的参照曲线它很贴心，可她知道这些知识，包括扫描的图像下方的零点几意味着什么都一清二楚，不用再看都明白姓名栏上的女人正受尽折磨。 那句经检测您的骨密度处于骨质疏松状态特别简洁，简洁到并未占据她全部的思考，雨宫一直不曾觉得自己是举一反三的天才能手，但她也慢慢联想到了之前在睦华借床给骨科同事时所看到的景象。 所以…低于2.5sd意味着什么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更何况刚才房间的角落就那样摆放着一把还不曾折叠的轮椅，连床位都是随时挪动的那种可升降式病床。 大概是很少见拿到报告还不快语连珠的家属，加上患者还因为不太明朗的病情曾经转过院，医生的内心或许也很崩溃，正准备继续开口，少女终于撬开了自己的嘴。那些音调是她自己都未曾熟悉，未曾听过的，好像平缓到此刻身处的地方在极光圈内，太阳它看不见余晖，周遭尽数是永夜的年轮。 她说给她看看之前的资料，翻阅的过程中对桌的男音也缓缓道来其他的诊断，最为贴切的应该还是副作用导致的负重区出现骨小梁紊乱，软骨病变，一句话结合的来就是骨头坏死了。 页面敞开，纸张就那样呈现在雨宫的眼前，她觉得自己忍住了天大的想要拍桌而起的蛮力。激素暂且不提，用上抗生素是她至今都无法接受的，用来对付细菌的东西被用来对付病毒侵染，荒谬程度不亚于一个芒果过敏的人你掐着他的嘴巴往里塞芒果。 只是为什么用如此多的抗生素和激素，据之前的医院所述也是来自那些跨洋过海的经验之谈，直至who宣布滥用的时候，这种治疗也还在继续，因为它们国家没有结合治疗，而且理论上有抗炎平喘的作用，应该是能缓解那些胸闷气喘的症状，但后遗症都是患者自己要亲身承受的。 有没有知情权在此刻已经变成了次要和后话，事实就是她的母亲并没有完全好起来，病情一开始的肺部纤维化是不是加重还是被导致都还没查清，这个不是癌症却堪比癌症的玩意尽管正常而言是不会直接导致癌变，但在片子里的那大块地方就像失去了活性的马蜂窝，网状的模糊影子联入她的脑海，紧接着到另一端，目光变得更暗了。 “…我们现在推测的是，在炎症反复修复的这个过程中，细胞发生了突变，这个几率是比普通人要高的。” “…现在是氧疗吗？还是需要靶向抑制剂？”她完全不想提及也许是罪魁祸首的药物，但不管是不是，副作用的后果已经一拳从现实打透到她那只剩衰草的世界里去了。 “这样的情况激素类药物很难有效果了，”医生虽然有些惊讶她很快地理解了现状，但毕竟来来回回见过的人比她多得多，三两下也能推测出来眼前压抑着情绪的少女再不济也是个学医出身的，“过日前做过内镜，阳性率偏高，而且现在还有…”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是医生，我想问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妈妈能长途吗，能转院吗？”她试探性地抛出这个愚蠢的问题，其实自己也知道这完全不现实，但她的内心就像有辆列车在轰鸣过境，仿佛不抓住这个站口，在这雪夜恒长里雾下的繁花就再也不会绽放了。就像有些选择，一开始只是冒出些许的火种，但只要存在引线，或许随便一条，就能烧出一整个春天。 “不可能，除非你们能请海外的医生过来会诊，但是你们…家属要想清楚，这就不是医保的报销范围了，”大概是觉得话语有些武断，他又加了一句，“当然，医院其实也很欢迎有更好的疗法…但我想你也明白，患者现在的状态是非常不适合长途的，你可以和家里人商量一下，我们无法排除转移的可能性，所以如果确定要联合会诊，还得先去联系负责海外的服务医疗机构，最好是马上。” 少女没再说什么，结束完会面，走出玄廊的那一瞬间获取的不是解脱，而是更为沉重的包袱。她忍了快半个小时的肩膀终于发生了颤抖，手心处被死死握住的那张检测报告在分秒之间承受了巨大的压力，逐渐变形，产生不规则的褶皱。 反应过来还有那叠厚厚的病历资料，犹如噩梦般的现实将她反复拉扯，处在医生的位置上一定会往最坏的情况说明她是知道的，所以内心更加挣扎。只是那些不断在横跳的画面反复穿梭在她的眼前，实习的场景一次次展现，不断咳嗽的过路人，不断刺激着神经的那些麻醉针和活检钳，还有一幕幕爬满眼眶的红血丝，一想到自家母亲经历了如此种种，这一切都好像阵阵狂风，忽然就吹乱了纷纷火花，随后吓人的巨响砸落在地。 蹲下身去捡起那些需要她自己去研究如何翻译的资料页，终于雨宫觉得自己应该是要崩溃了，因为有潮湿的水汽它在涌动，随着那些洁白的纸张一起，摊开在快要转醒的梦境。如果说细雨里壮大的是不曾熹微的烈焰，那么在这一刻，少女那点子篝火已经借不出一把能够去解读那诡诞的冰原，白炽灯明明照在两端，却始终照不亮她朦胧泪眼的前方。 第194章 - 脑袋已经塞不下再多的东西，她的意识依旧模糊，坚持着回到了让人窒息的病房。 其实每一眼迎上比自己还要瘦弱的脸庞，少女的心都揪得疼痛，太多个瞬间她会感觉自己如同命运的遗腹子，卡在这寒冬腊月，却始终上不去春题应在的地方。 附上匐匍在床的嶙峋消骨，那阵暖意差些就要决堤，世界在她没有参与的时候转变飞快，让她被动成为了过往至现在的旁观者，她很想伸手去拥抱眼前的两具身躯，只是无论如何抬起胳膊都像徒劳。 偶尔剧烈的咳嗽声伴随着那句傻孩子让思绪再次奔涌，但是朝向的彼方已经不是那片拐角的相模湾，而是不知延申往何处的死域，父亲对她使了个眼色，映照灰蒙的天需要灌溉营养，于是雨宫开始说谎，深深往回吸了口气，用自己都难以相信的语句，编织着一个又一个美梦，毕竟能共同微笑竟已经成为了此刻少数幸福的事。 ——我在实习的时候交了很多朋友哦，我现在在实验室工作哦，虽然偶尔要加班但是我收获很多哦，我已经在慢慢成长成别人眼里的让人宽慰的大人了哦，所以妈妈也要加油哦，不用担心我…… 机械般谱写的心意比百叶窗外黄鹂鸟欢唱的歌还要动听，唯一的意义就是让女人放下那颗上下扑腾的心，她面不改色的说着那些没有蕴含真实的话语，企图也让自己去相信那才是真的，其实光线以外的背影已经开始缺失，开始残破，但那是不能示众的地方。 母亲的力气因为胸闷耗费得比想象中快，没过多久就想要躺下歇息，一阵沉默后，男人随她退出房间，顺手掩上了门。 “刚才我问过医生了…”她的声音重新开始了颤抖，“我要了之前的资料，等我翻译之后打算发给之前实习跟着的教授让他看看。” “要飞海外？可是你妈妈现在这个状态…”很显然父亲比她还早知道危险的程度。 “我先给教授看看，如果能请他过来的话爸爸愿意吗，但是就不能走医保了，”她打消了其他感性的念头，保持理智才是现在该做的事，尽管背过身后紧握的双拳已经出卖了她，“应该是不会和现在的花销差别太多，还是要看药材和机械如何使用…” “好，爸爸也去问问其他认识的人…你今天不是要上班吗？” “我能不来吗？我再不来你们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这是男人第一次见女儿如此发怒，可尽管如此，他知道自己的做法说不上对与错，也只能将头迈进低处。雨宫也意识到自己没有克制，两人只能再走远几步，最后还是她认栽，对不起脱口而出，被生活的琐事绊住了手脚她无处可怨。 “总之我有空就会过来的，一会回去路上我先去银行打点款到爸爸账上，你这两天也不要光等我的消息，如果还能问到其他医生就都去问问吧。” “不要打了…你一个人在东京也要花钱的，家里还有积蓄，你还小，不要想那么多复杂的事情…而且爸爸已经把车挂出去了，暂时可以的。” “爸爸，”她终于舍得将自己的手抽离，低低地嘟囔，“你起码让我能做点我能做的事情…” 男人只是拍了拍她的头，摩挲的质感陌生又熟悉，两人的目光在离开前交汇了瞬，最后一个向着阴霾处光亮的公交车站，一个转身重新投入回白皙灯展开的拥抱。缓缓合上的感应门没有隔绝两侧不同的温度，或许在她们的意识里，每一步都在拾起倾盆而下的狼狈，迎着冬季才特有的寒风。 第129章 一二三 媒体和人群总归是更热爱追逐当下有着闪光点的人物。 而如果这个人物还算是网坛里半路杀出重围的新种子选手，实在是配得起硕大的黑马二字，甚至还带出了另一个小黑马，那么每个摄像头都必然会聚焦于此。 美网结束后的晚间酒会可谓是冠盖如云，觥筹交错的玻璃杯倒映着虽俗但贵的黄金制品，礼炮洒下的彩纸片落了不幸中奖的切原满头，当然这不幸的万幸也正因为酒会是内部举行，不允许拍摄，所以孩子挠头的窘态暂时还保留在很小的范围。 闪耀的灯光播撒在整个会场，虽然收尽目光的身影收敛了平日里的疏离感，下了球场便恢复柔软的鸢尾锦缎是顺滑丰盈，天然的卷曲线条与西装革履相得益彰，明明是一整副庄重得体的派头，少年仅仅伫立角落的小小一桌，散发的诱人香气已经弥漫到将鱼子酱缀于包裹甘蔗酒的松绵点心之后。 高桥主动揽起了与品牌方攀谈的责任，面对小型名利场总是要耗费心灵的净化能力，幸村只是碰了碰杯，随后以赛后需要休息为由离开了即将变为中心的漩涡。 诚然众人的目光都热烈无比，高岭之花却没有领情，只是确切地将方圆几里划分了安全区，当事人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聚光灯下略显朦胧的眼神像是藏有一封长信，只是无人得知将会寄往何处。 男人拉过接下来需要介绍的小海带后，原先的女伴也退出了需要侃侃而谈的目标，a字型的夜幽色礼裙不经意间展示了她实有强势的一面，胸前的镶金针扣在逐渐转暗的灯光下微微闪烁，却正好反衬背后的蝴蝶结收腰，转身作为一丝甜美的结尾。 见来者是柳生千惠，幸村的表情缓和了些，但只是微笑点了点头作为礼数。 “幸村学长，”这么多年过去，她与哥哥的队友们虽然已经不只是上下级的关系，但还是校园时代的话语更加顺口，“这次真的谢谢你能将高桥桑介绍过来了。” 刚才在离开的时候，少年目光所及的两人那些暗自跳跃的情愫依旧历历在目，晃动的丝带像是拥有魔力，或许是珍贵的上学时光比寻常人少了几载，他第一时间想起的会是隔壁桌那袭带动黄昏在摇曳的马尾。层层叠叠的记忆悄然探出了朦胧的边界，从这片漆彩之上缓缓醒来，他的心情有些许透明，但是语句并未离开现实。 “不用客气，赤也赶上这次的外卡也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眼神飘过正在被包围的高桥和切原，再往前延伸，难得因为穿西装而脱下帽子的越前却与两人的情形相反，似乎正在寻找着何人，“千惠桑…不去找龙崎桑聊聊天吗？” 也不能怪少年看起来像在赶客，尽管两人同为校友，但都在内心自认没有和对方熟络到能无话不说，柳生千惠真正开始亲近他们三巨头也是从雨宫入校开始，加上隔着年级，他们都保持着应有的距离。 只是话音刚落，寻找对象的人就来到跟前，这下好了，就算场上有无缝不入的针孔摄像头和无良媒体，都会表面上找不到任何能作出天花乱坠的手笔。 “前辈，柳生，”越前式招呼依旧简洁，“你们有见到樱乃吗？” “刚才在更衣室还碰到了哦，要不要往那边看看？”少女指了指远处，“她应该也在找越前君，遇到的时候还问了我的。” “不用那么麻烦，看那边。”少年一直在观测，所以一眼就发现了差点被他人递名片的粉礼服女孩。 这几年龙崎的生活也可谓很精彩，跌宕起伏的起因是两人的恋情因一起下飞机而被曝光，结果原本以为会产生大型风暴，但由于本身在经营着副业，也出版了随行而诞生的几本游记，从小透明起就追随女孩的粉丝死死地维护着从未惹事生非的净土。最后在外卡的赛后采访里，越前专门挑选了情感问题作为回答，这才慢慢让热爱看球的观众逐渐放下芥蒂，以单独的目光审视他们偶像的对象。 第195章 或许是追逐的过程总会让人感动，当人们发现这位女孩其实文文静静，也不是想象中什么狗血的情感绑架后，热度也终于降低，甚至有人开始从她的游记里找到平静如家的感觉，于是关注点的画风突变，不少人呼喊着让龙崎少女出多点饮食文化方面的文章。 对此龙崎少女的回应是：她也是个在学习路上的人，小小地分析运动员的训练和管理餐也许还行，上升到营养方面还得需要机遇去请教专业人士。 而机遇它就是个太依赖缘分的东西，如今在这小小的一桌凑齐了天南地北的四人，如同撑台脚的氛围再次无形中划开了线。 “刚才有个出版社的人找到了我，所以稍微聊了一下…”打过招呼后，龙崎稍微往越前的身后靠了靠，少年倒是对此保持着良好的表情管理，寂静的气氛一时间因为两口的悄悄话开始蔓延，忽然想起了什么，双双对着少年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吗？”感觉有些发毛，幸村反而开始不解。 “那个…前辈，还有和雨宫前辈联系吗…？”龙崎不好意思地指了指手机，随后还是觉得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最后还是男孩按下了她略显紧张的手，接下去这个话题。 “如果方便的话，樱乃想向她取取经，之前有发过短信，但应该是雨宫前辈换了号码，所以一直联系不上。” “不会耽误很久的！”少女握住了拳，“因为听说幸村前辈的menu换了，所以…啊当然了，我会当作是正式的会谈来计算出场费什么的…当然了，是如果前辈方便的话…” 似乎是感觉找到了突破口，少年想起了早上收到的简洁无比的短信，短短瞬间就计划好了措辞，“那我先告诉她一下，等她回复了我再告诉越前君吧，她最近应该挺忙。” 这个说辞就十分的摸棱两可，或者说是在其他三人的耳中重要的不是电话不电话，而是头顶的吊灯过于闪烁，让众人的内心开始了无尽揣测，只是当事人依旧看似云淡风轻，沉稳的面具坚不可摧，见这平静的湖面只是泛起几缕波纹，最终还是回归了鸦雀无声。 - 未到更换冬令时的日子，短信只是跨越了十三小时的翱翔，雨宫收到幸村短信的时候正好是从医院回东京的第二天。 彼时她迫切的愿望是有次安宁的歇息，可惜现实已经无法让她偷懒，夏日的回声如同响起在遥远的天空，最终少女还是赶着这仅有的浪潮走上了实验室的冗长阶梯。 来时的路上她重新储存了龙崎的电邮，只是没法给对方一个很具体的时间，约谈大概是不太方便，但也告诉了她自己可以把一些总结的资料传给她。 如今少女被安排了科研的任务，光是调整摇瓶机的冲程就花费了大把力气，因为没人教她如何去做，很多事情都需要她自己去一次次碰壁领悟，从选棉纱到容器的瓶口形状，都要不断尝试性价比最好、最合理的那一份，摇床的特性等到太阳升起又落才感觉熟练。 这样的日子似乎比管理小鼠更枯燥了，只是枯燥的源头并非出自她做不好，而是逐渐察觉出司里大家的态度，一切的事情都会以教授的点头与否为尊，不知道的还会以为男人是附属医院出来的三级残废，埃塞尔比亚的手冲咖啡摆到桌前也满足不了他的眉头。 她的培养箱最终还是自己掏钱置办了一个新的，因为原来的规格不合适，也很难克服环境温度的影响，从来没试过还要倒贴钱去完成工作的状况让少女想起自己当年还替梁秋凡她们难过，现在竟然开始分不清到底谁才是更倒霉的那一位，要靠自己的能力去养活自己的时候，雨宫才缓缓感觉有些事情说得轻巧，实际操作起来全是琐碎，毕竟回眸一看，大家都不过是付费上班的经典桥段，只是没有具体比过哪边要付出的更多。 为数不多的好事竟然是来自于龙崎的邀约，虽然少女推掉了面对面的会谈，但花费了将近一周整理好的素论和集合版让她自己都未曾想过变成了半个翻译加解说，手机响起银行卡尾数多出几位零的时候，还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深夜过度操劳造成了散光。 一开始雨宫还拨回了电话，但是女孩非常有礼貌，脱口而出的话术也让她很难拒绝，既然脑力劳动居然能被金钱衡量得过分到位，有钱不赚就是傻瓜，她也硬下心来收了这份来之不易的意外之财，最后补充了几句以后有什么疑问随时再找她商量。 那么还在石沉大海的只有更重要的那件事了…她盯着还在深夜发亮的电脑屏幕，气馁的情绪油然而生，汹涌而来的疲倦深深包裹着快要无法直立的背脊，直到刚放下不久的电话再次响起。 “精市？怎么这个时间…？”少女看了眼时间，日本此刻是凌晨一点，也就是说大概率回到法国的幸村此时应该正在准备晚饭。 “果然美泉还没睡呢，”对面传来一种了如指掌的感觉，“还在忙吗？” “嗯，也不算吧，我刚把最后的资料给完龙崎，”她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些，但眉头依然紧凑，“我还在问之前一起实习的同事，她们也联系不上林教授，但是我这边确实紧急…” 少女的话一分不假，自从探病回来的那天晚上开始她就在着手翻译那些病例，只是过去几天都完全没有下文，后来她实在忍不住，将中国的手机卡打开，直接找上了还在北京的黄颖楠，结果得知的却是林轩离开了睦华。 因为黄颖楠也在准备专硕，有些事情想要向林轩请教，结果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就像在人间蒸发了似的，颗粒无收的结果只会让人辗转难眠。 对方也是和她所知的一样，仅仅寒暄几句就发现了曾经同事们的状态都很差劲，按理说政府的补贴早就在六月底批了下来，却到快要十月都没有见到帅气毛爷爷的脸一次，将她的吐槽全盘收下，也接受了她的爱莫能助后，两人挂了电话，各自开始了各自的忙碌。 “其他的教授没有认识的吗，能联系上嘛？” “挺困难的，我也想过这条路，但之前内科的教授给我的回复也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原本我找林教授就是为了看能不能结合治疗或者别的，因为只有他才是这方面的王牌，”她感觉自己的脸更垮了，“有传言说教授出国了，但是真的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要不我去联系一下柳生，他们医院好像有合作的什么…记不是很清了，我去问问。” “对不起，明明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她能察觉到阴霾逐渐笼罩，无声的阴影会让她愈发害怕，尤其是一旦倾听到少年依旧悦耳的声线，却在说着算是残酷的话题，那种奇怪的感觉总让少女本能地吐露抱歉。 只是尽管如此，尽管电话总是短暂，像是难以牵线牢固的幸福总是那么脆弱，对方却还是朝她伸出那双温暖的手，在听见幸村说不要道歉，就当作是他自愿的的时候，手提电话终于被她轻轻地摊放在桌。捂住口鼻的啜泣声并未传至深处，在这漆黑的夜色里，只剩下了还在微微颤动的肩膀。 第130章 一二四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除去实验需要低渗作用，排除掉游离的离子，雨宫一个人值守在蒸馏水器旁，默默等待着造水装置的完成。 第196章 偶尔回眸的时候，暗淌星河仿佛悬刻在七里之外，街道上除去24小时便利店和少女所在的建筑仍旧灯火通明，其余的地方早已陷入昏睡。明明已经入了十月，还未到冬天繁盛的季节，晚风已经夹杂着像是从更北处飘来的积雪，望着窗外的高耸而阻挡夜空的微弱光芒，不知为何，少女内心的孤独感就像浪潮般肆意横行。 水龙头下的漩涡还在咕噜咕噜地转动，配合上比起多人情味的黄色调会更显冷酷而无情的白灯，总归是有些微妙的阴郁，雨宫自己也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前来洗把冷水脸，对着电脑的文档再怎么瞪大双眼，血丝也依旧是敌不过的攀爬高手。 提前半个小时打开了培养箱的紫外灯进行杀菌后，少女前后加减操作了番，看着瓶子在里头开始震荡哐啷，落入眼帘就像是一种极富规律的坍塌，随之出现的崩坏阴沉也绽放在更深的地方。 白天的研究室也许不比现在寂寞，只是无论何时都让雨宫有着无所适从的感觉，不再是小鼠管理员的如今，只要结束一个流程，最里的房间就开始喊她的名字，似乎一切在理应如此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而那是条世人眼中亘古不变的大路。指针滚动在一个接一个的刻度，空洞放大了咔哒行走的声音，如影随形的只剩下还在努力想要合奏的键盘。 不过即使这样，少女自己依旧陷入了一种迷茫的状态，或许是因为加班变得愈发合理化了，也或许是自己的生活所迫而不得不接受让她不快的现实，无法离开的原因太多了，因为就算是东大毕业，这里的研究室在环境上才能为她提供相对匹配的资源，就算让她调转车头去搞完全不懂的销售或者坐在办公楼，即使实际上也被克扣了些，但怎么看都赚不到比现在更多的月薪，就更别提要用什么去支撑如今没有去全职的父亲了。 尽管真的动过想跳槽的念头，找上专门用来办理离职手续的机构对现在的她来说收费太昂贵，并且若是被材料里随便写点什么，就会自然而然地成为那个背叛公司的人。这在社会上绝对会被歧视的，会被搓着脊梁骨指指点点的，她不可能辞职，却又觉得偶尔在窒息，边缘化地来又被其他人强烈的归属感层层包围，她不习惯这种佯装的热情，所以像是被孤立的状态似乎客观上就说得过去。 日子不自觉地在雨宫的内心幻化成为一座石碑，一座天平，左侧那端的盘子写着名利钱财，右端则是理想热爱，只要想起毫无音讯的跨洋信件，左侧的山坡倾泻而下的落石就会越来越多，轻羽失去了支撑的平台，只能飘忽飘忽地晃动在逐渐稀薄的空气。 少女越来越想不明白，或者说这样的题目似乎在身边也找不到明白的人能回答她，为什么在成长为大人这件事情，抑或说有关成长的记忆，给她的感觉能如此沉重，沉重到必须有所取舍，甚至舍掉个性和自己觉得本质上没有矛盾的所谓热爱。 她似乎从来都只是单纯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想要沉浸在获取医疗的喜悦里，用自己的双手去触摸去探索，从来都没有想过原来连做专业性的科研都需要攻心为上，要和曾经对着本家的父母一样低头哈腰。 可是就这么一脚踏出校园的门槛，走进眼看着很光明大道的地方以后，偏差唰地就这样冒了出来，如同不可思议的风暴席卷了那年校门口拐角边还未凋谢的樱花树，她再一次地只身跌入其中，依旧是没有意外的，连落花都不愿意在最后的时刻将她砸成缤纷的色彩。 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在不断变化，不断赶着各自的路，好像只有少女留在了青春的原地。已经是过去时的实习感触随之涌上，她觉得自己是鄙视所谓的框框条条，如今一切都编织成了网，没有变化的或许只有仍在暮光下飞扬的衣袖，而她开始感觉自己正在陷入不断冒泡的沼泽。 看不惯权威，挑战权威，最后成功地取代权威，这样的力量在她认识的人里只有那个人才拥有，而他将能量传递给了她，如今也传递给了后辈，于是立海大当年成为了一个标志，从此在少女的内心埋下了一颗种子。可她不曾有过那样的力量和头脑，内心又是不愿意遵从，对她而言遵从就会回归到没有认识幸村前的日子，失去真我的状态在如今看来不过是牵线木偶，而寻找自我即便再缥缈，雨宫的内心也不想向仍在朦胧的夏日宣告终焉。 这样的矛盾不断在拉扯，若不是少年偶尔给的些许温柔包裹，她微弱的光茫大概已经被特训般的献殷勤部队所改写，然后成为他们的一员，就为了原本她以为是能者胜任的一些无聊课题。 - 就在雨宫的思想开始抽离现实的时候，背后的门被刷开，滴滴的声响让她下意识回头，倒映在景的是正在整理白褂边缘的中年男人。 尽管看得出来他已经努力地更换了衣服，但略显锃亮的上了发胶的油头她会觉得滑稽，随着脚步的接近，身上萦绕不去的雪茄混合着酒精的味道开始在房间蔓延。 她下意识地低了头，视线飘到了男人的皮鞋上，然后皱了皱眉。 “ame…” “这里不是除菌室来着…教授。”忍不住了，实在是难以容忍，但她几乎是未经思考就冒出了很大逆不道的发言。 “啊，抱歉啊，”大概是没想到少女出口竟然是这种话，男人明显愣了一下，但是又见她保持着鞠躬的动作，心里虽然不太畅快，却也维持了基本的微笑，“录完数据就出来一下。” 她不知道又要接收什么光荣的任务，但不管是什么任务，半夜三更拖着明显参加完什么欢愉酒会的背影都让她感到头痛，更何况她也没录完数据，培养箱甚至都才刚结束工作。 “你现在的课题做的怎么样？”走出玄廊后，男人靠在墙壁，却没在看她，只是把玩着手机。 “能检测到ca2+离子过载放大了线粒体的功能障碍，对于细胞的浸润…” “…停停停，”男人扶了扶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将视线移回她的身上，“你啊你啊，该说你什么好，这样的进度你觉得正常吗？” 那不然呢？少女差点又脱口而出，样本的葡萄糖和乳酸产生能力也就只能到这个境界啊…她又不是能分身，一天也就二十四小时，那么多程序都一个人负责，再怎么快也要等结果吧。 “我明白你是新加入的，有很多地方不熟悉，但是经常离开岗位就不好了，体外研究结果都还没做出来，你应该多用点心才是。” 但问题是她也没有经常离开岗位吧…上班到现在加上一开始的提前进组，将近五个月的时间里，她真正的休息日只有区区三天，难道她不配有点意见？ 见少女不吭声，教授以为是自己的话打动了她，于是站直了身子，因为饱腹而更显圆润的气球肚子好像更加鼓了。他向少女所在的地方迈了几步，伸出手拍了拍她恭敬地摆在身前的手，这一拍原本是不要紧，但是男人用了整副手掌心陷了进来，摩挲的瞬间她一下脑袋就空了。 那一刻的感觉十分微妙，她只见过一次川岛在的时候教授搭上了女子的手背，但因为都是在夸奖她什么做得好，加上以前林轩也会很偶尔地拍拍她，本来没什么，但有了对比，林轩从来都只是轻轻拍一下，甚至只是那样蜻蜓点水般，完全不带任何不适，而这陌生的感觉让她怔在原地。 第197章 “下周三把晚饭的时间空出来吧，将你的报告整理好一起带上，记住不要再这么笨了，投资商是听不懂你的实验过程的，”离开之前，男人再次回过头，这次直接用指尖指向了她，“你的嘴巴应该练一练，奈奈下周就回来了，多向前辈学习学习吧。” 直到脚步声离开很远，她才感觉到氧气回到了能够维持呼吸的水平，随之而来的是肢体渴望奔跑起来的异样感，愈发想要清理的感觉愈发强烈，目光所及之处的大片白皙开始凋零，仿佛刚才的话题讨论的不是多光明大道的未来和支撑，而是阴影下的枷锁。 她莫名而来的焦虑像是荒野山丘上没被点燃的那簇火花，干爽的秋风并未划过产生灰烬，晴空中的云层依旧瞬息万变，而她以为自己已经好全了的像是强迫症般的洁癖又开始隐隐滋生，冲下二楼打开的水龙头就是开到最大，这次比她想为犯困的自己清醒过来的分量更足了，溅起的水花比她的手还要冰凉。 熬夜和压力承受久了就会开始疼痛，而心情的变化总是连接着身体的脾胃，这次无论再怎么压抑，雨宫也清晰地意识到她手里不断磋磨的红印和翻滚的胃像是连成了一体。过了许久，她关上了流淌，终于抬起头来被镜子前那副憔悴的模样所惊吓。 啊，胃好痛…她能不能干脆就这样睡过去不要醒来了……要是连做的事情都不是自己喜欢的东西，她真的会感觉自己的生活完全被自己亲手推翻了。 第131章 一二五 周六的白天，少女录好了前面的数据，午间咖啡豆的香气依旧勾勒着一贯温暖的氛围，只有内心如同苔原，没能做到与和谐的地方互相取暖。 检查完设备，熟练地关上最后的大灯，厚重门扉重重合并，最后刷开更衣柜，换回常服，一切又是周而复始。 银行早就在应有的下班时刻扯上了拉闸，雨宫抬头望向一楼的时钟，夜色弥漫的十一点甚至也早过了装甲车豹哥前去打点钞票的时候。没有人工柜台，她只能选择走去距离最近的atm，准备将为数不多的两个零提出。 其实在东京也有海，只是没有了那段海滨栈道，似乎连看着的颜色也变得不同了。快要迈向冬日的晚风会让人感觉冷得要命，原以为高大的建筑物能够阻挡城市里呼喝的喧嚣，但似乎也不过如此，从相模湾岸打过的引力会更加温柔地吹拂面庞，带来的邻郊新翻泥土的微弱馨香会潮湿地润过，与此刻太会见缝插针的劲吹料峭用尽言语也无可攀比。 收紧大衣的口袋，等到为数不多的回程公交车，快要冻破的手指差点没拿稳机器里吐出的票据，九点多的人群高峰已然错过，她找了个最近前门的位置坐了下来，没什么心情去研究窗外会路过几个居酒屋出来的醉汉。 忘记调回非静音模式在此刻就显得尤为重要了，少女的手机恰时发生抖动，公交和电车上打电话是大家默认不允许拨打电话的地方，雨宫翻开盖子，估算了还有五分钟的车程，于是简短回了短信，不舍地再次合上，跌入其中的月色成为了此刻唯一的细密。 她没有放回口袋，只是努力地握住攥紧，好像这样才能让她察觉到在这里仍有光亮，而那是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所以想要让温柔住在手心。 - “我下车啦…”点回快捷键，感觉还是有些让人哆嗦，雨宫往回缩了缩脖颈，手上的动作搂了搂大衣，“精市到酒店了嘛？” 电话那头的杂音不算太多，少年轻声应了一句，依稀能辨认出轮子在小石路上滚动的声响开始响起，像是成对的齿轮轧轧牵引相转。 “飞机延误了下，到维也纳这边已经快三个小时了。”他抬头看了看将落的黄昏，一路延伸到市区的繁茂森林包裹着泛光的多瑙河，不知为何脑海里能够响起平均律绘出的清词琴音，复调的赋格扬起在不远处层层堆叠的枝桠，缠绵日与月的忧愁似乎揉成了那些寂寞的路边小花。 可是巴赫的巴洛克风讲究形散神不散，少年不是所谓的新教虔诚教徒，他们微弱的共通点也不过是灾难与痛苦的怜悯和期待崭新的未来，河面的波涛被吹起而不平息着翻涌，收到柳生回复时候的心情十分复杂，因为除了看明白合作的医疗机构也没有更好的会诊建议外，剩下的几页什么c什么r他读不太懂。 “我上去房间就把柳生的回复转给你吧，美泉要等我一下，这里的旅馆没有电梯。”接过男人的号码牌，幸村没再观望河上偶尔流过的几只游船，那里像是一双深邃幽幽的眼睛，却没有在炯炯闪烁。 “嗯，我也差不多走回家了。”她的声音有种不能抑制的颤抖，大概是北方呼唤而来的风雪落在肩头仿佛灼烧，剔除骨骼的地方太过深刻，无论再怎么添衣都如同一击必中的魔法攻击。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两侧都响起了电灯啪嗒的响声，忽然同步的莞尔一笑抖下了肩头的积雪，揣上拖鞋走向书桌，再一起按下免提。 “柳生跟我说圈内有个最新的研究资料，但是也提醒了这个是刚过的实验三期，所以他们合作的药企没有流通这个。” “好，我先看看。” 信件不算简短，没有什么办法的开头也是意料之中，但接下去的资料吸引了雨宫的注意力。那是一种生物免疫治疗，总的来说，就是利用基因工程这把迷你剪子去将干细胞激活，安装能识别体内肿瘤细胞的小小gps，再注射回体内进行‘杀灭’。 研究的理论很新颖，可以归类到更为精准的靶向疗法，就是实验数据十分有限，对除了急性b系以外的效果尚不明确，加上这绝对是妥妥的进口药物，价格方面就连柳生也无法言之凿凿去给她一个数字。 她已经染泡在天人合一的平衡规则里太久，对很多杀人杀己的疗法都持有保留意见，免疫系统在身体里大杀四方的过程和结局终究是两败俱伤，但是这次的选项太过重要，让她愈发能察觉到被阴霾笼罩的渺小。 如果自己能早点，更早点意识到自己以前那些无聊乖僻的举动毫无意义就好了…也许她早就能独当一面，而不是感觉像是被命运摆布，连带着身边的人也被迫与她沉沦…… 一个人有灵魂与否的区别对雨宫而言就在能不能察觉出清醒的差别，此时她将这种失望擅自解释为灵魂深处的清醒，将那些过程里的不幸取名为真实，只是这种真实它来得实在又快又急，让刚从象牙塔冒出头的她不知如何才能交出精彩绝伦的答卷。 或许少女只是很不甘心，于是往日的每次不甘心都能最后化作前进的力气，可就是这一次，她的心忽然没有了往前冲而不回头的底气了。 “美泉？”察觉到低气压闪过，幸村虽然并不清楚她是因何难过，但也明白此刻不能坐以待毙，“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其实柳生给了个方向，但是…我也不知道，资料看的明白，理论好像可行，只是我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 “先跟叔叔讨论吧，”他重新捧回手机，努力让声音更加接近，“可以再问问的，不要自己吓自己。” “嗯…是我太急躁了，也许中央医院有合作的药企，我一下就…”她没有明说，又或者说是她的连锁反应，一环扣着一环纷纷打开了灼烧的按钮。就好比最简单的例子——治疗真菌的药物一个手就能数得过来，还要从中挑选适合体质的那款西药，就更别提患癌想要治愈，几乎和菌类病毒不是一个级别。 第198章 但雨宫还是想要相信科学在自己没有到达的领域里进步，是她最近情绪上的悲观才让她对自己下了死刑的通知书，不然这几年这些天她在学的东西就像蹬鼻子上脸地站在面前，对她说着你真没用，两头学到最后什么都是半桶水，幻想太遥远，骨感的如今才是脚踏实地。 “对不起，这种时候如果我能来东京站就好了。”他脱口的话倒是真心而出，但没能回来的原因还是今年举办的时间比去年更早，美网结束根本就无法赶回，和高桥商量后才来了奖金最丰厚的维也纳当作回血。 年末的公开赛本就紧凑，雨宫不知道这期间的各种缘由，只是以为奥地利离法国不远，一下也没拐到另一个更近的瑞士上去，于是她单纯就当作是两人甜蜜的遗憾，毕竟就算幸村真的回来，她们大概也是碰不上面的。 想了又想，那句不过是些许的悲哀就别太在意还是咽回了喉咙，转换伴随的点点鼻音有些浓郁，“所以作为补偿，我会等着精市捧上奖杯出现在高桥桑的视频里哦？” “好。”男音这次倒是十分坚定地秒回了她，长方形的屏幕作为沉睡都市里最后的光亮，少年的音色带上了朦胧的如同来年开春的呼吸。 - 再次踏进快要熟悉的医院大堂前，雨宫不断在做着心理建设。 不断变化的微妙情绪如果跳出当事人这个框架，少女会觉得十分有趣，就像以前是她看着内科病房里来往的苍苍白发，初次的心生感慨总是同情无人问津的大伯和阿姨，谁知最后自己也成为了护士眼里不太负责的患者家属，个把月才匆匆探望，光影在门缝的开合间踌躇转换，无形伫立了一道不知是否该悲情哭诉的墙。 母亲的状态依旧不乐观，在无法结合会诊治疗的如今，雨宫将获取的信息和爸爸开启了讨论，结果发现主任也是如此给了建议。 但是接下去的事情愈发让少女看不清楚眼前重叠交汇的视线，耳边只是不断在涌起六个零到底如何换算，就算支持提供的数据里有最小残留病灶阴性的cr报告，她也从来没见识过这种天文数字的价格。 没有国产，无法保证没有任何负面影响，甚至结合起她自己的理解，共刺激结构域里的两派细胞争斗厮杀，淋巴细胞还是癌细胞占上风完全无法断定。她努力回避那串七位数，但无论怎样都摆脱不掉眼前呈现的那幕呼吸衰竭的，躺在遥远时光里不断抓挠面罩的那副面孔。 雨宫第一次在落幕的黄昏里如此期望繁星能环抱皓月，可是眼睛的窗台仿佛摘掉了色谱，轻盈的步伐原来早在岁月失语前就失去了生机，沉入夜晚的陨星嗖地降临。 忘记是如何把装钱的信封交给那双已经斑驳的手，忘记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踏上公交的甲板，今年的神奈川再次早早地下起了雪，而虽小却厚实的雪花已经掩盖了少女来时的印记。 第132章 一二六 川岛奈奈回来研究室的日子正好是忙碌的星期一。 围在一团的人群像是不断下落煎锅的饺子，叽叽喳喳的小鸟正在尖叫如同刀片割上喉咙，周遭响起的n重戏码大概是比极具魅力的歌剧更加有趣，于是雨宫默默离开，将自己关闭在超净工作台所在的小房间。 女子从一众小袋子里掏出的精致礼盒教授当场就拆封了开，石楠木制的长柄烟斗无可否认是出类拔萃，只是站在远处都能辨别出来的均匀丰满的质地，一看就知道那是dunhill的上流产品。 顷刻之间的画面大概是太碍眼了，本来就和她毫无关系，要说是讨好也好，习惯使然也好，少女觉得让她给高桥来份big surprise她绝对愿意，但是身份转换，如果她是川岛，真的应该是做不到这种份上的。 隔绝欢笑的除了大门还有唯一的百叶窗，专注工作的时间总是流逝得飞快，霓虹灯的闪烁被封锁在外，打量行人的寒风无所顾忌地敲打着偶尔的缝隙，直到背后再次涌进喧嚣的热气，空旷的思想自然而然地开始下坠。 “啊拉，雨宫桑真努力呢，”尽管换上了工作服，川岛身边萦绕的微妙的气息依旧保留着，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吐息之间似乎也带上了一点点奶香和酸味，“教授和我说了哦，后天要去乌里亭吃饭的事情。” “嗯，”少女还在收拾，未曾对视上那双大概是带有挖苦和苦笑，但是依旧咧着嘴的表情，“川岛前辈什么时候回来工作？” 嘛…眼前这孩子真是一点不懂变通，还是说是不屑于变通好呢，川岛打量着正在用酒精棉球擦拭台面的忙碌身影，资质还行，长相平平，似乎也不爱说话，怎么看都是普通到随便从常青藤院校抓一个高材生就能顶替的a君b君c君d君，或许大概教授当时就想找个更好拿捏的？就是似乎计算错误了呢。 但是既然进了这个门，她强烈地意识到，作为工作和人生上的前辈，这次的‘横向经费（划掉）’得让小孩子得到些教育了，反正教授最看重的大弟子是自己就可以，其他的对川岛而言只是或加或乘的筹码。 脑内的剧场言末，川岛向少女靠近了些，“雨宫桑，周三记得穿合适点哦，外面就不是做研究的地方了。” 她刚合上玻璃面板的手愣了几下，只是去解说个未来也许制成的产品也有如此多的规矩嘛？只是正准备开口挽留，想起还没按亮消毒灯，当她再次回眸，潇洒的人影已经离去。 雨宫至今为止也并非是对川岛有什么实际性的意见，最多是让她感觉性格不合，女子像是一朵幽夜里拼命绽放的带刺玫瑰，只是这种刺对准的人不可能是能与女子勾肩搭背的教授。虽然很开朗，实验室里的同事也会与她一起投身进追捧的潮流，但她对川岛的敬意几乎都来自于年纪轻轻却能完成课题这样的事情，她以为川岛是她理想中的冲向未来迷雾的勇敢精明的人间骑士。 只是她始终觉得自己的归宿不在这里，但这也没有选择，于是就算蜷着膝盖蹲在墙角也努力昂着头望向也许会振翅疾飞于窗外的鸟雀，吸引她们向前的欲望或许并非是同一种驱使的东西。 - 毫无意外地，周三下班的人群收获了一贯清简着装的寡言少女。 去往餐厅的车上，川岛一直为她讲述着即将面对的大咖，比如光头的是同为汉方专项协会的成员，要叫老师，而染了棕发的平头男人是附属医院的病院长，最好尊称一句先生。虽然还会有其他药企的高层，但是那些要等教授介绍才能接着说话。 少女望向正在闭目休息的川岛，偶尔有的时候她会觉得眼前的人像是灵魂出窍的躯体，只是静静地瘫在那里，女子讲述的时候神色会闪过复杂的颜色，但是过目之间被遗弃得飞快，以至于完全看不明白她的内心。 女子的打扮很富有甘美肥沃的生命力，声音也清冽如泉，而她一眼望去就能看得出来是个刚毕业的小孩子。 下车之前，川岛伸手替她抹上了唇釉，按她的说法就是强调质感的膏体不太搭配，还是这样看着和谐。 “虽然这次我也不说什么了，但是以后就不要再这样敷衍了事哦？”坐上前往包厢的电梯，川岛默默对着玻璃拿出补妆工具，假装不经意地点了她，“这里可不是天真就能活下去的战场呢。” 第199章 “可能吧…” “雨宫桑应该没有忘记植物细胞的组成吧？如果失去了细胞壁的支持，只会让植物缺失水分，影响营养的输送，最后使植物体无法支持身体，”川岛转过了头，只是对她莞尔一笑，“唯有各自都为主输送，为之服务，本体才会开花结果哦。” “啊…”这猝不及防的譬喻弯弯绕绕，她一下没反应过来，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但随之川岛又给她来了具体的演说。 “就像沙利度胺…以前的麻风病可太难治了，但是你想，如果是太过严苛的阻拦，你觉得现在还会有源源不断的新药面世吗？” “前辈！”雨宫相信这几乎是所有学过有机化学的学生都无法接受的痛，尽管她不能理解这里引用的深意，但少女更不能理解将此事轻飘飘地当作类比，“我认为这件事有待商榷…” 也许是否为毒药说到底还要看使用者的品性，当西西里岛的遗失剑把出鞘，人性成为历史长河中无法逃避的必然物质，最后真的有获胜者吗？她不知道，也没有时间能让她更多地思考，因为路过满是盛开景色的屏风，映入眼帘的是足够六人围绕的榻榻米。 此时的川岛已经换下那双高跟鞋，替换而来的是已然静止的木屐的踢踏声，背后被拉扯衣袖的少女与她一起深深地对着几人鞠了鞠躬，没有得到回应之前，谁也不曾抬头。 伴随刺耳笑声传入的还有那句正在模仿‘屏风周昉画纤腰’的比喻，教授让她们入座，雨宫这才发现，话语是出自那位要喊老师的光头，而他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自己身边的光彩女子。 用别人的诗歌也别用在这里啊…她看他那对肥大的阔耳才比屏风绝句更加绝吧，啊，不好，她又开始感觉到内心的矛盾似乎激化了，感觉怎么看怎么像那位光头老师正在用x光看川岛似的。 因为收拾而来晚的两人开启了一系列的赔罪行为，玻璃杯盛装的梅子酒翻腾激荡的水势很热烈，少女呆滞地望着那些连接在一起的酒杯，眼前黄檀木制的饭桌好像被挖了无数水坑的腐化沙滩，而明明在活水之外，这些将各种形式的崇拜堆积其中的五人似乎情绪快要满溢了。 “这位是我们东大新上来的雨宫美泉哦，这次的课题就是她研究的呢，”少女觉得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很不懂事，因为她实在是笑不出来，于是川岛装作无事发生般从桌下给了她一脚，“雨宫，说话呀。” “…各位老师，各位教授，那个，这里是至今为止整理的资料…”她开始懵了，开口还以为自己是站在讲台进行开学典礼的重要环节，但很明显这不是曾经安全的游戏。 “美泉，教授我很伤心，不是提点过你如何介绍项目了吗？”那样陌生的声线让少女寒毛唰地就立起，见她真的什么也没懂，也不起身活动，直接伸手准备附上她，“抱歉啊安井老师，刚入行的孩子总归不太懂事…” 少女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对她抱有超出纲程的期待，可她脑内的低气压已经焦灼得头晕目眩，条件反射就抽掉了那几只刚被看似抚慰的手指头，无论如何从带上颤抖的微张唇瓣里都冒不出巧妙的回应，就像那株溺水而亡的黄金草，只是枯死地坐在原地。 无法渗透意义为何的喧闹屏蔽了内心想要尖叫的渺小，潜意识里的小人在幻想谱写的光明道路的十字路口发觉迷途，所有人都只是对她慈祥地微笑，仿佛她就是那个做错事情的小生，直到面前再次伸出一双像是要拖她一起下负十八层的健壮大手，刚才被无形束缚的脚踝终于有了自己的意志。 “对不起……” 川岛望着夺门而出的身影，连饭店的拖鞋也随意倒下了一只卡在门缝，嘛…这样也好，她认为教授实在不需要再招正式员工进来画饼培训的，毕竟到手的资源只会被越分越少。 “奈奈。”教授朝桌前唯一的女子点了点头。 - 对事物不能深入感受也许会变得锈钝吧？雨宫在此之前一直不太赞同这个观点的，但是时至今日，她忽然对此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或许这是无法称之为深入感受，她曾经树立的高墙大概也只是想要保护自己脆弱的躯壳，只是冲出饭店的姿势它很狼狈，甚至都没来得及去换回自己的运动鞋，她就像个路人眼里的精神病人，连跑三层的楼梯就这样蹲在拐角的墙头。 “喂，做这种事你应该想清楚了吧？”依旧是那清脆的嗓音，但那里面已经失去了所有耐心，淹没着呼啸而过的滚滚车轮。 “…抱歉，川岛前辈…” “哈？你不觉得你这个抱歉很搞笑嘛？你可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我也不会担心你，既然你选择保持你的天真，这可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女子对她啧了一声，随后狠狠地扒住她的衣领，褶皱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厚，“记住了，我才是下一年要升职的人，而雨宫你嘛…什么也不付出还要妄想更多吗？” “但是真的是这样的吗？”权衡世俗的价值观难道不是只能建造起一栋危楼吗，川岛在她的眼里为什么会感觉到悲伤呢？就好像这双明明愤怒地握住她快要窒息的拳头，眼前女子的生命力似乎成为了灰烬，连言辞都开始空洞，只有这双拳头的能量才让雨宫感受到了一丝生态。 “与其担心别人，不如先担心你自己吧，不服从规则的人是什么下场…我可真是期待再次重现呢。” 川岛没再说什么，也默默松开了她以为会挥向自己的手臂，拐弯重新走向了那个安全的地方。 所以，她如今也知道了，什么安全的游戏，换个字眼她才是那个不愿意进入游戏的人，而她已经准备完蛋了。 第133章 一二七 神无过后便是霜月，枯木凋零，天气终于降到要结霜的日历。 不知是否该庆幸今天没有刮起狠心的寒风，雨宫迈向研究室的步伐明显缓慢，忐忑的心思基本呼之欲出。 因为昨晚吃饭的事情，少女连睡眠也久违地精神崩坏，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不振，换上工作服戴上手套也拖拖拉拉，直到上回三楼，教授和川岛都还未出现，紧绷着不敢大口呼吸的过去才与之道出别离。 电泳好的聚丙烯酰胺垂直板还在等待少女去操作，她将自己关入小房间，整理好通风橱，取出夹板的时候差点误伤了自己的指尖。这似乎是她第一次操作上失误，只是被激浪攻陷而来的干涸内心无法平静，有把刀就这样悬在肩头，让她手上的动作都开始颤抖。 大脑开始卡机的时间依旧是背后袭来的暖流，小房间的循环很快，但抵不过外面多人呼吸夹杂的二氧化碳浓度，来人却是给她跌入冰冷的柜窑，冷暖的交汇十分紧张。 “真准时呀，”雨宫猛地回头，对上那张依旧展露微笑的甜美面孔，“教授准备坐电梯上来了，雨宫桑还不出去吗？” 只是默默起了身，少女将内槽芯重新放回容器，完全忘记了询问这位前辈要不要一起出去什么的话题，这样的反应让川岛更加的脸色更加不快。 - 外侧是人满为患的千军万马，领头的是昨日想要手脚安抚少女的教授，仅仅踏出门口一步，她就已经感觉自己无法呼吸。 第200章 这里从来都不是少女想象中的能够喘息的地方，这里是无声打起硝烟的战场，而她在敌方首领制定的规则下，好像快要失去了能够带她叛逆而行的力气。 男人看似平静地对众人的行礼缓缓挥手，雨宫也在其中，没有抬头，但她想他此刻一定威风的如同伫立于战舰顶端的将军，他眼前的一切都不过是轻如鸿毛，掏把猎枪出来就能随即杀死一只越洋而过的白鸽。 “啊…等下，雨宫，”就在准备散场的前夕，男人果然喊住了她，一瞬间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奈奈应该已经来了，你把手头的工作收拾一下，重新交给她吧。” 涌动的人头开始在视线里左右摇晃，雨宫完全没有想到教授就在公开的场合讲出重磅炸弹，这相当于直接告诉众人，她就是弃子。而她的视线也开始模糊，脑袋的浆糊愈发搅拌不起来，因为如果说少女从头到尾压根就没有过崇高的幻想那倒还干脆，只是滤镜开始爆碎，构想出的神明替她收起答案，备受打击的深刻失败感几乎是将她从头处刑到了脚趾尖。 她还在幻想什么呢？心中的声音在脑海不断梭巡，不管有着多大的名头，眼前圆润的男人和那些德才兼备的只出现在教科书上的名字早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但雨宫也无法相信她所能以为的封顶上限居然只是他人的下限开始。窗外席卷的寒气已经等了太久，此刻终于找到了能够肆意发挥的地方，如同得到上帝指令的同事并不打算继续观看这副闹剧，接二连三地开始背叛她曾经做过的美梦。 “既然这样的话，雨宫桑就帮我复印一下这些吧。”“这边的东西帮我搬下吧？”“反正她也很闲啊。” 拜托了，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也不要再看她一眼！视野，笑容，所有的一切迷失在她感觉开始急促的呼吸，她的心跳，令人窒息的空气仿佛被天际所染红，可是入冬了的日子又怎会有和煦暖阳倾泻而下，从未见过的陌生模样将记忆里深深的恐惧勾勒，一个个走过身边的矫健步子都成为了无情吹过的萧瑟寒风。 “呐，”刚才还没有出来的川岛不知何时拍了拍她的肩膀，手势很轻，可是雨宫却感觉自己快要垮掉，“你先进来整理完给我吧，尽快哦。” 浊世的混沌旧这样横亘在眼前，只有那瓶安静站在桌上的亮蓝染液依旧吸收了微弱的日光，仿佛成为了与世隔绝的岛屿。 默默关上了门，默默站在女子的身后，其实不管看多少次，雨宫都会惊叹于川岛在台上的熟练，顺时针转动伸入玻璃板夹层的撬板，用尖端去除浓缩胶的手势没有个千百回是无法划出精准还能好看的轨迹。所以少女更加想不明白，到底是川岛在正确的路上往前走着，还是早就失去了踏出虚构乐园的门票，就像外面被暂时隔绝的吵闹和汹涌一样。 可是随即雨宫又觉得很可笑，明明自己已经在岌岌可危的边缘，无路再去追寻什么，还有这样的心思去思考别人瞳孔中映照的现实是真是假。 川岛回到岗位上并未回头，也没有如她想象中那样催促，只是默默剥完胶，将手里的工作理好放下。 “忙的话，明天把数据整理好给我。”女子最终只抛下了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是将她喊进来的这十几分钟，已经足够她面对事实回过神来。 - 浑浑噩噩是种什么状态呢？ 间隔之间或许是螺旋般的，看似向上延申实则往下滑落的阶梯，或许是肩头某处的，如同梦境零落的样子，少女的双臂伸展出去，像是隐藏于汗水的眼泪一般，脆弱又悄无声息。 她想过两个自以为最坏的情况，如果会被开除，但是补偿金往深了一想根本就无法支撑自己去寻找更好的工作，而如果自动辞职，就会留下斑斑劣迹。只是处于中间，像是无法过独木舟的小河马，被土地驱逐着仰望天空，被凝视的浮云终究也带不走她。 深夜星空洒下的点点光辉难以冻结心灵的泪河，无从寻觅边界的黑夜似永恒般无尽，这年的冬日仿佛愈发冷了，降低的温度徒留月牙在遥远的地方独自哭泣，却仍要持续这百万余年的生命不断转动。 茫然度过二日，凝视大海的日子太少，弯弯延延掠过了仍会微咸的寒风，早已随风飘散的面容只是默默盯着不知该如何措辞的短信，还有三站停靠她就该到达住院部的门口下车，脑袋却依旧从大前天胡搅蛮缠到现在。 到底应该怎么说？说她工作很不顺利，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如果幸村问起来，她真的能把那天如同鸿门宴般的过程一一开口吗？为什么少女明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却还会那样纠结，但这似乎并不是因为她不信任，而是某种快要逼迫眼泪夺眶而出的无名的羞耻感呢？ 可她浓郁的忧伤应该如何解释才好，明明被剥夺未来的时间她不会有，每种矛盾仿佛都并存在自己身上，就像画布上的丙烯颜料被哐当打翻，原本洁白的板子插翅难逃，最终汇成了模糊的幻影，心有余悸，也依旧无法从绽放的漆黑里忘却所有。 时光从来不会停下它前进的脚步，江之岛耸起的小丘像是在玩躲藏游戏，投过遥遥一瞥便在视野里东倒西歪得没有章法，街景沉默着，行人从来都不为谁驻足，装载心事的容器无声收集着干涩的空气，往里填满了恼人的框架，来时的融雪最终也碎在了脚板底。 机械地坐上电梯，这次不再是五楼，而是换作了七楼，铿锵掷地有声的不是雨宫那难以迈出的双腿，而是赶着去往午后光线照不到的远方的小护士们，这里深切地传来这会地转山移的轰鸣，所有人脸上浮现的波纹都比她衬衫上的褶皱要更深更多。 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站在医院门口感受的被笼罩的阴沉，此刻的脑子原来才是愈发不能运转，环境带来的恐惧在初次到来扎了根的内心疯狂繁茂，尽管眼前的一幕幕不曾有在走廊临时支起的床铺，光是无法被照亮的地方，就已经让她的内心砰砰地跳。 无法遏制的颤抖敲了敲门，眼前的一切就像在走马灯花，眼前卧在床间，不能起身的中年女人已经无法和记忆里一般给她温暖的拥抱，不断努力着想要向上回握少女的指尖。 雨宫的眼泪唰就划了下来，她的母亲一定很痛，就像给实验室里的小白鼠进行注射，谁会不尖叫，谁都想挣扎。 “你妈妈先后抽血和做完化疗没多久，这几天都很累…先让她休息吧。”雨宫爸爸的声音也憔悴了不少。 她擤了擤鼻子，用仅存的意志佯装镇定，两人和护士前后脚合上了隔绝气氛的大门，音量始终不敢放大。 “妈妈她下次的回输治疗是什么时候？” “医生说最快也要半个月…” 少女点点头，只是还是隔得太久了，尽管这一点办法都没有，谁叫这是无法批量化生产的东西呢。 几天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害怕踏进医院，可就算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自己跟丢了工作的人已经没有很大的差距，身边的男人还为她补了一刀，单次治疗是不能够的，所以他说想要卖房了。 雨宫觉得这一定是个滑稽的世界，而身处世界里的她思想也开始变得滑稽，因为她一颗空荡的心已经在朝拜上帝祈求着有人能和她一起拯救生活，或许哪怕是一只残缺断臂也可以，因为至少，她想要能够抓住缝缝补补的机会，去挣扎努力，即使是匍匐前行。 第201章 大概是少女内心的呐喊太过吓人，融合善良与残忍的双面镜像望向了她，仿佛终于有只手真的伸向了跟前。真的是什么选择都可以吗？她的神明叩问着她，而她只能承认自己普普通通的弱小。 于是她回过了神，听见了身后的脚步，转身的瞬间像是过往的年华与她一起。那个声音是在梦境里萦绕不去的迷雾，于是这才让她发觉，其实万物都走不出被审判的视线，无人例外。 第134章 一二八 鹫宫雅曾经无数次叩问过自己什么是冬天。 在她的心里，第一个冬天充斥着熙攘的人群，不大个头的樱花树只是在光线下摇曳，童年里的时间富含着表面的温暖，就是规整摆放的屏风后面有种不带人性的喜气，而她在八岁之前，一直以为那是一视同仁。 第二个冬天，大概是她升上了冰帝高中部后的那个炎夏，那个时候的她，即使夜渗寒意，白日吸收了无尽热气的滚烫小路会打扰她制定下一次练习赛的事宜，她也任劳任怨，而苍白的晨曦总是夹杂着回忆里大大小小的笑脸，直到惹她生气的主角打破孤僻的院落。 鹫宫还记得那时的天色已是暗淡，焦黄的月亮上来得缓慢，像是被包裹住的朦胧，什么也看不清楚，说是含苞待放也可以，说是扑朔迷离又或许更加贴切。暖风吹来的烦恼随之点燃了不知何时也许会消失的悸动，冬与夏的记忆只是盘旋着，痛苦着，她的脸蛋只是扭曲，神色如喽啰，像是被打破幻想的无处可依的三岁小孩。 第三个冬天它很漫长，她也不再轻易相信看似随处可寻的绿洲，蓝天下的海市蜃楼像是胶皮糖果的碎渣，只是永夜的极光打不到东京并不算高的经纬，承受住指尖握笔的疼痛和不被理解的努力，她开始用自己的方式收买忠心，直到阳光陷进无时无刻在甭亮的眼眸，一路落到浓郁而静默的夜。 在大人的眼皮子底下搞新的公司大概是活了这么多年，鹫宫做过觉得最刺激又疯狂的事，尤其是最后将实质握有项目的老人们一起架空，业务转移就变成了几乎是打上背叛者标签的重要作品。过程如今去回想已经如同上一世发生的量子纠缠，往事不必再提，但最后承接鹫宫系原有的大头和下属全资子公司后，鹫宫家基本就实现了大洗牌，连合作体系都和迹部推荐过的几家风投公司都一并焕发新的光彩。 如果让她自己来形容，大概现在的她只会装作无所谓的来一句，谁没见过点风浪，谁没见过世界是如何崩坏的呢，而其实，她自己也只是难以去巧妙回答当时行此险招的心情，因为穿越那些数落的身影，居室尽头的面孔是她依旧想疼爱的一家人，而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无法理解。 所以当鹫宫雅查到雨宫母亲的住院部，还亲自捧着自家院子里种植的鲜花，上电梯前在脑海里捣鼓着到底应该说什么开场白，结果磨磨蹭蹭，在走廊不远处就看见两个垂头丧气的，用她高傲的言语来形容就是‘哪个不长眼的在这门口散发什么死人的腥味呢’的时候，她承认，自己就差没把可能会刮花脸皮的大型手榴弹给扔雨宫的脸上。 “雨宫美泉！”她没吼完，但大概想说的是，你跟我打架的勇气就这么被毒打得消磨殆尽了？你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受挫了吧？ - 雨宫显然也没想到喊出自己名字的声音很熟悉又有些陌生。 别过身去相对的目光像在大眼瞪着小眼，当然后者的小眼是雨宫自己的，她一向没有鹫宫雅长得那么艳丽，况且备受打击快要站不起来的如今，她没有闭上双眼自己都觉得是万幸。 熟悉是因为曾经的噩梦源头经常是她，陌生是因为鹫宫的声音有些尖锐得不合时宜，透过那像是要捕捉猎物般的锋利，雨宫显然懵了，而雨宫爸爸也愣了，下意识加本能地就拉着自己女儿要往身后递。 三人见面的次数本就不多，上次还是在机场送她去实习的时候，再次相逢在这紫外线并不强烈的十一月，热闹是不可能的。尽管知道这应该没什么大事，父亲还是对小时候的打击更加介意，而这个举动落在鹫宫眼里就更加讽刺。 果然坏人做了一次就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啊…鹫宫也意识到刚才那声叫喊过于仓促，随后站定在两人面前，鞠了鞠躬。 “抱歉，我刚是想确认是不是你…那个，叔叔好，我今天是有点事情来找雨宫…额，也不是…那个，如果打扰你们聊天的话，我很抱歉。” “啊，没关系的…”男人紧攥的手略微松了个手指头，只是站位依旧，“但是我们可能不太方便。” 分秒很短暂，但是瞬息依旧会被淹没，鹫宫大概也猜到了会有这样被驱赶的场面，她也不着急，随后将花递给了雨宫爸爸。 “那我就不进去打扰了，雨宫，我在一楼门口等你，你看怎么样？” 少女其实自己内心也正翻滚着岩浆，只是那不是新剥的，是一层接着一层堆叠起来的等待风化的部分，而她预感自己会对现实反胃不适的概率绝对大于63%。 “爸爸…”雨宫松开了那双已经如柴的手，连同不再飘逸的发丝一起埋进了男人背后的衬衫，她不想被看到脆弱的一面，却也不知如何安慰比她更脆弱的父亲，“你刚说的事再考虑一下吧，或许…或许还有转机的。” 只是活了这么多年的中年人怎么可能比她更不清楚生活的危机，是痛苦还是爱，就算要照单全收，也得有那个资格才行。 依旧是轻柔地拍拍少女的头，雨宫爸爸没有说一个字，默默转身回去了病房。一夜苍老的背影被拉得展长，那条光线汇成的笔直通往眺望窗台的小路没有传来多余的声音，他的脚印洒在路上，宏大的静默照应在她的眼睛。 “那，我们边走边说？”鹫宫指了指电梯，她叹了口气，想要离开也很无奈是那个方向。 - 两人相顾无言走到拐角的停车场，冬日负暄，时光只是花开花落间匆匆而去，将硬木头里羸弱的花骨朵催生了开，如今又想顺风将破烂掬向天空。 原本雨宫想坐到后排，但是鹫宫给她按开了副驾驶的门，接过牛皮纸袋后，她意识到大概不是什么轻松的话题，不然大小姐也不会突然找上她。 “好听的话我也不会说，雨宫，你愿意过来我们新开的实验室工作吗？”在影取町准备拐进国道的时候，鹫宫直言了此行的目的，着实也把她吓得不轻。 “…哈？”少女思考了两秒，信号灯恰好亮起，随着加速踩下的油门，脑子也没有飞速转动，“你新开的…不是，不对，对，你新开的实验室？” “嗯，虽然也可以说我们缺少人手，原本想发出去的招聘启事要的也是药理学硕的人才，只是…和现在的，应该说和我想展望的市场发展不太一样，所以！你这个人选是刚好的，也出去实过习，对汉方也了解，中成药的市场才是我认为更能做的。然后就是你刚看的这份资料上面有详细的职责和要求，你现在应该能独立完成调研吧？” 先不说这是不是雪中送炭，雨宫意外的是鹫宫自己开设了公司，而且资料很厚，看到一半她就发现身边这位猛虎司机几乎快把秘密都透露给了她，就比如说这个公司的股权分配。 第202章 “我能问一句吗，”翻到最后一份，她不太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你确定没有拿错资料给我？” “你在意外那份股权转让的合同？”刷开闸门后，鹫宫只是给了她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虽说你学的医，但这么基础的东西你不会看不懂吧。” 不不，不是这个问题，是她很难想象自己竟然像被邀请技术入股般当员工，虽然就是个零头，但零头也是个甜头啊。 “你如果不满意可以再评估协商，但我相信这个条件应该足够吸引你了。进来之后你不用承担那些维护设备的日常管理工作，专心研发就好，这个是必要前提。” “可是…” “我想知道你在犹豫什么，你应该知道，我不会无聊到随便找人来挖你的母亲住哪里吧？还是说你觉得我是个会做亏本买卖的玩家？” “喂…你这是要挖人跳槽的语气嘛…”其实雨宫也知道，这何止是不用商量，鹫宫的话已经很明显，那就是她知道她缺钱，而作为老板的她缺得力的下属，可是她刚也说了，明明能公开招聘硕士，却还是找上了自己…想到这里她鼻子就一酸，脑电波唰就想起一年前鹫宫送别自己的画面，明明那时的大家都在既定的正轨上，如今母亲住院，她自己也快自身难保。 所以不得不说，这里罗列的条件真的很吸引，雨宫想要跳槽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但她立马考虑到鹫宫的公司大概算是个新贵，就没有办法马上说服自己答应。鹫宫能查到医院的地址，那肯定就知道了她母亲现在治疗所要花费的银两，如果公司迅速破产哦不是，迅速倒闭，那她也只会跟着一起gg，说不定比现在还更惨。 “你…现在呆的地方应该不少规矩吧，”少女承认，她确实很敏锐，虽然往深一层去想，少女的导师都能和其他有名的医院和药企环环相扣，本就是医药起家的鹫宫家又怎么可能不了解那些肮脏事，“你把这个选择当作是赌博也好，反正人生不就是在不断赌博的路上，不过我要告诉你，我的赌博就没有输过——因为它向着正确的方位。” 窗外飞驰的风景挟持了雨宫的喉咙，原本从里会蹦出沉积的疼痛，开着内循环的小车冗杂了后排座位欢呼的电子屏，让她感觉到一阵闷热。这股热气延伸到了少女几乎失去弹性的心脏，她没有说话，一切在同一瞬间如遭受电击，她的回忆开始念出独白，漫步在烟灰色堆叠的楼宇，悬在头顶的沉重过了许久，终于和此刻的安逸杂糅交汇。 雨宫觉得，这是她第一次等自己做决定，仿佛等到了街边树冠的积雪都落入云间，等到穿过枝桠的重叠交错还是理不清通过路口的身形，可是她该往前走了，至少，有条静僻小路出现了。 她怎么会安于现状，她又怎么可能能安于现状，她想做的事情有那么多，想要能让她尽力发挥的舞台，如今鹫宫邀请她，就算对她而言是举手之劳，但对雨宫而言，自己的担忧已经被她推翻了浩荡一片。 “为什么是我？”少女握了握拳，答案其实已经在心里得出。 “你…你什么时候这么多废话？”鹫宫也不由得握紧了方向盘，让她说实话简直比登天还难，“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会超越你，所以你不能轻易倒下。真是的，问这么无聊的问题…” “那带我去看吧，实验室。” “你！”车辆只是迟钝了一瞬，随后引擎响起了更大的轰鸣，潇洒地驶向最右道，地面摩擦的节奏却比雨宫的心跳更加平稳，所以她觉得，这是这些天来经历的最温柔无比的共振，除去某人的傲娇的话，大概就是最完美的画面，“哼，你可坐稳了，要是晕车我真就瞧不起你了。” 第135章 一二九 如果去问少女，与未来老板同行是种什么感觉，几年前她会信誓旦旦地告诉别人，面对老师需要得体；一年前她会认真地摇摇头，表示面对林轩需要虚心和专注；而几个月前，她只会自我讥讽般露出再度伪装的笑容，面对研究室的教授…至少一开始她也是很虚心想要指教的。 但是所有过往的感觉都与此刻不同，并非是大同小异，少女眼中正走在前方的身影是那样笔直，跟着穿越露天的停车场，刷开层层门禁，最后紧紧追随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一楼的室内。 无垢的大片白色墙面，崭新的顶级设备，一切都是井然有序，尽管雨宫能猜想的到这里日后的小物件会堆积地越来越多，但总的让她感觉是能够呼吸的地方，包括脚下随门缝关闭而经过的风也未觉冰凉，只是默默温暖着。 上下楼的隔层用玻璃划了开，鹫宫没有打扰已经在投身工作的员工，也没有提前通知他们自己要来，听着她给自己大致介绍，那双同样漆黑的眸子抛却了曾经的混沌，清澈得仿佛能透过窗口窥见到热烈燃烧的火焰。 雨宫有些听不进去，或者说因为都是常规的注意事项，她的眼神只是看着远处的一个点，看见有人拿起亮蓝染液走向小房间，又想起了川岛背对着她剥胶的那副样子。她感觉自己好像离得很近，又好像离得很遥远，思绪有些敏感，回忆与现实不断在穿插，但是眼前的人脚步稳重中带着欢快，而她似乎和川岛最后都变成了一样，双脚扎进土地后再也没有拔出来的触感。 “雨宫？”见她有些出神，鹫宫出声喊了她，以为是自己说得不太清楚，“等你把那边辞了之后我会安排时间送门禁卡，你看看最快能什么时候过来？” “我…” 她这才发觉自己的心灵好像一下枯老了，刚才的感触像是羡慕，她会嘀咕曾经盛大的七月，记挂那些让她着迷的东西，可是再转眼一看，自己的手掌心正在逐渐布满荆棘。 学校的老师和教科书上总是念叨着什么，二十岁是人生最好的年纪，但在这最好的年纪里，雨宫只是想要鲜活地存在，也始终感觉自己没有学会如何去站现实里的队，直到今天被找上门前，少女都只是像个盲人，信念用手牵着她走，然后将她遗弃在海军开过的荒野。 “你有什么问题就说，不然我还得公开招聘，”鹫宫不明所以，其实内心对雨宫的回答也没有把握，但她依旧没用怜悯的语气，这让雨宫的心情好受了些，“如果是有困难的话你也可以告诉我。” 或许是她没有掩饰住叹息吧，少女自己也没有想到这样的日子里，碰到的会是从天而降的机会，但是一切对她而言发生得太过猝不及防，以至于她到现在才想起来提辞职大概率还会发生的后果。 “其实…我不知道自己走不走得掉，我们教授…”她说到一半已经想要落泪，肩膀微微颤抖，却并不是因为记忆里的烟火砰地绽开，会让她努力想逃，最后声音越说越弱。 饭局、更衣、形象，像是复古潮流做起青楼的业务，每一项拿出来雨宫都难以言述，当她从缄默中想要找出一个形容词，却怎么都挖掘不出，于是这里讲几句，再那里说几次，一腔热忱被蔓延的悲哀打至消亡。 鹫宫只是静静地听她讲完，臆想中安慰的语句并未脱口而出，她一开始去谈业务的时候也经历过开局被罚三杯下肚，更何况还要和交易的本质无关，再卖点色相，那些无聊的饭桌文化她早就烦透了。直到真正站上了台面，那些人才收敛了些，但鹫宫觉得那远远不够。 第203章 她才不该是那些供人观赏的景物，她是活着的人，而她身边的伙伴也不该是那些一折便弯的脆弱花朵，她们本来应该飞翔起来，不管飞向哪里，而不是需要细胞壁支撑的无脑植物，就算随风飘零，她们也有起舞的权利。 伸手拍了拍雨宫的肩膀后，鹫宫做了一个决定，“你明天把辞职信递上，我会安排人跟你一起去，记住了，不要在锁上的房间谈，如果你实在不敢的话…鹫宫家有合作的律所，我会帮你委托律师特别授权。” “怎么安排人一起去？这个好像不太行吧？而且虽说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不能带律师…” “那你就回忆一下公司章程，只要规章制度和自治文件没有明确规定不能带就可以。实验室的话…实在不行还有一个办法，你一会跟我回车上签个短期的劳务合同，教授问你就说这是请的秘书，他没法管的。” 雨宫被梗得五体投地，“这就是大老板嘛，你的思维好跳跃。” “要知道你是去谈离职的，现在还有我撑腰，不硬气点怎么行？而且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我怎么觉得像是恭维呢？”见她恢复了往常的样子，鹫宫才缓了口气，只能说她能理解，但是换做是其他人…她也不能确定了，“看你这个样子，应该都还没和幸村说这件事吧，你…想好怎么说了吗？” 少女刚想吐槽她怎么什么知道，反应过来大概是网球部其他人说的以后，她的心情就更加一波三折了，“我不知道怎么说，离职的事情是后话，我不知道怎么说…” 她总是在蜇伏着暗自思念，尽管之前都还算畅快地告诉幸村自己生活上的琐事，但是这次不同，不是雨宫不信任幸村，她觉得这种感觉从未出现，就像是她的精神受到了极度污染过了头，被生活重拳出击以后，她开始了迷茫的旅途，掩饰不住的疲倦一直在期待被冲刷干净。 雨宫觉得自己是曾经恨过森口的，甚至也有厌恶过那位小源同学，这么多年她都不太愿意看见那身校服，就算叠放在衣柜里她也装作看不见，可是逃避是本能，却不能带给她往前走的空间，时间的灰烬好不容易被回首的相拥抖落，随后又来了更加难以开口的沉重。 “他是你选择的人，你应该相信他的人品，不然为什么这样的人会和小景一样备受推崇，”鹫宫的话语让她回过神，“就算这个世界再肮脏，也一定会有意料之外的惊喜不是吗？而且雨宫…至少你也要学会相信自己，就像当年你相信自己能给我一拳那样。” 鹫宫的声音渐渐轻柔了下来，这样的韵律让雨宫没有落下的眼泪重新打开了机关闸口，少女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肯定很可笑，但是管不了了，因为此刻她只想用力地抱住眼前这个不打不相识的小女孩。 她们混迹在泥潭里打滚着长大，旧时外表的坚韧一个贯彻到底，一个被打穿盔甲，但是内心依旧是小孩，佯装大人的模样对于不会演戏的人太累了，差点将雨宫的脊梁骨压弯了，黄花丛中又能有几般如此带着春寒的羁绊，让她只是轻轻地依靠半步，然后结出细腻的鲜艳来。 长发少女只是愣了一瞬，随后附上了短发少女的背，抚慰的节奏虽然不如她在北海道见过的落雪那样温柔，但是化开在肩头，浓郁的内敛与淡淡的情绪一起跌入万丈悬崖，心脏的跳跃慢慢地从飘忽不定变得平稳。 “谢谢你。”雨宫第一次抱住了除妈妈以外的女孩子，除了感谢，魔法的话语已经代表不了心境。 - 原先鹫宫是打算请客吃饭的，只是雨宫谢绝了她，从实验基地出来的路上就开始稀里哗啦下起了雨，瓢泼暴烈地穿透了厚实的玻璃，也落到了少女的心里。 起稿好离职信后，雨宫算了算时间，最后还是决定先发条短信询问幸村的安排，没成想只是分秒之间，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感觉自己站在阳台的窗口，随着夜风呼喊着那个名字，过于寒冷的温度传递到唯一没有包裹住的小指头尖，声带也跟着开始颤抖，而飘雨的季节带来了震耳欲聋的轰鸣，随着门前经过轨道的列车声音一起，轰隆轰隆地快速离开了站台。 “前两天没有给我讯息，我还在担心呢，”雨宫猜他应该是还在训练，对面传来的喘息有些重量，“那么…美泉要和我报告什么？” “精市…我打算跳槽了，今天鹫宫来找了我，请我去他们公司做，”话到这里她还感觉自己能够平静地说出，随后打算解释最近发生的事情，她只好深吸一口气，“前几天我被拉去饭局了…我感觉很糟糕，是前辈带着我一起去的，路上还和我说了很多很多，但是到了饭桌我就逃了。我觉得自己受不了那些打量的眼神，也忘记不了对面向我伸出的手…” 幸村闻言一愣，来不及把流的汗擦干净就准备离开球场，刚想问是什么时候的事，也联想到她这几天显著不在线的状态，最后也拐了个弯，“继续说，我在听，我现在回房间。” “你还在训练营吗，那要不我一会…” “不要在意这些，”他原本怎么想都想不通为什么雨宫不给他来信，现在她打算自己告诉他，他就不想拖拉了，“所以他们排挤了你是吗？” “嗯…对不起，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怎么告诉你，因为有点害怕，”她往里吸了吸鼻，握紧了拳头，“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说这件事，对不起…” 少女感觉自己像在等待一场时间的审判，害怕自己原本荒芜的梦里住进去的月亮会随之消失，沉默的灼烧让向往天空的断翼飞鸟知晓展翅的奥义，只是这会更加害怕那一刻的真正来临。这么多年的校园和初出茅庐的经历都让雨宫清晰地了解到黑夜的阴影，她会觉得自己好像在玩一个赌博游戏，赢了的标志就是获取谅解，输了的标志就是被质问，但她怎么都没想到少年的回应比她还激动，更加滔滔不绝。 “不要说抱歉，美泉有说与不说的权利，我希望你可以等我，但这绝不是为了圈住你，”他下意识想伸出手去揉揉身侧的秀发，只是隔空的触感依旧遥远，就此他也不用隐瞒那些压抑的怒火，“没有人可以为你下定义，你会格格不入只是因为他们是错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美泉，有的时候你要学会放过自己的心，无论你跌向哪里，你也要相信我会去找到你，去接住你…就像你和我说过的，至少要学会相信自己。” 说他们是错误的时候那份咬牙切齿几乎是静默的夜里唯一铿锵的言语，雨宫无数次想要清洗干净的双手都不如这时候的言语疗法，问她到底想要什么时候似乎又不止是谅解，直到后来她想了又想，或许她是想要能够站在自己身边的伙伴，就像她其实想要的不是道歉，而是能让自己重生的理由一样。 “果然是精市会说出的话呢…”看似温柔的火焰却一直熊熊地燃烧，无论别人如何诋毁，伫立在时光里的少年总是定格在画面的中间。雨宫没有再接着问什么如果是你会怎么做，一是觉得已经没有意义，而二是…他也曾经是不主流的那个人，揭开不知与否的伤疤总归是她不爱做的事情，所以她不想让他时隔多年再去记起随全国大赛落幕而纷纷而至的流言废纸。 第204章 听见她的语气平静了些，幸村才放下了心里的不适，在他看来雨宫是陷入了深深的怪圈，但这无可奈何，因为这个社会对女生的要求太过苛刻，或者说对手无寸铁的弱者们都很苛刻，而他在球场外也感受到了这点。所以那时候少年才会在电话里与她提及给切原训练的事，希望她不会成为迷途的小羊羔，也是替他照顾她自己。 想到这里，幸村的语气再低沉了些，这次是富有磁性的男低音，假装孩子气般地涌现，“美泉要告诉我他们叫什么，我就让真田做人口普查，然后叫高桥雇一队打手，直接冲去那个教授家给他问候问候，他要是还不放过你，我就请他来场邀请赛，让他知道黑暗这几个字怎么写。” “扑哧！你真的太坏了精市…就算是开玩笑怎么还用这种认真的语气…”她当然知道这是他乱七八糟的小脑袋所想出来的，努力要逗她开心的句子，就是幻想中幸村的模样还真有点像什么帮派的老大，而这个帮派大概率是叫做立海？x网球团？。 “好啦，现在好些了吗？”雨宫不负众望地笑了，他的心绪也飞上了浅淡的弯月。对她来说，眼前的一切是那样朦胧，包括少女攥紧在手心的冰冷机器。唯有准备掉落在下巴的雨水和心跳的温度在发烫，让她忽略了不远处车水马龙的喧嚣。 “好多了，谢谢你精市，是我想岔了。” “没关系哦？我很高兴你可以告诉我。”他再次认真了起来。 这场倾盆的雨在五味俱全的时光里结束了，尽管在地里留下了冲刷的痕迹，雨宫也依然难忘短短几个小时的过去。鹫宫的出现让她再次奋起想要抓住机会，而幸村的安慰则是将两人摆在了同等的位置，此刻的她很幸福，她的世界没有失聪，所以她才会止不住想要流下眼泪。 “我好像能体会到你的心情了呢。”少女想了想，怀春的小心思总是多愁善感，但是她如今很想撒娇。 “嗯？” “精市，以后有机会一起去吃炸酱面吧，”她悄悄开口，轻柔地语气比落雪还要飘飘忽忽，“其实你那副生气的样子，我蛮喜欢的…” “呵呵，”幸村了然了她那个独有又别扭的害羞方式，特别是还要别扭完再打个直球，猫咪挠痒痒的方式真是让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可以哦，不过难道只喜欢我为你生气的时候嘛…？” “精市！真的讨厌…”她就知道拙于言辞要被调戏了，“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的。” “好啦，那么喜欢我的雨宫小姐，现在可以让我陪你一起睡觉吗？东京要十一点了哦。” “调戏我的男孩子我不要，”少女快手快脚地关上了阳台门，随后关上灯，卧上小床，“不过是幸村先生的话，我就考虑考虑。” 少年在电话那头笑得灿烂，爽朗的声音感染了雨宫的思绪，即使两人离得很远，但仿佛只要闭上眼睛，少女就能够窥见渴求的拥抱。 明天是个好词语，一如崭新的未来，明天的到来或许会为她带来烦恼，但同时也必定会为她带来新的期待。 所以——做个好梦吧，晚安。他轻声言语。 第136章 一三零 寒流来临的日子为巴黎带来了更大的风雪。 十二月的中旬，今年的气温比起往年有些骤降，整座法兰西岛都笼罩在白茫茫的氛围。刚起床的少年还有些睡眼惺忪，沉闷的空气反抗着被窝里暖和的熔炉，他的眼皮略带浮肿，嘴唇也偶有干裂，只能眯着眼睛朝窗外望去。 因为是第一次排名进入到前二十，并且还获得了两大公开赛的冠军，所以明天是幸村要前往休斯顿参加年终赛的日子。直到昨天的夜里少年都还在俱乐部里练习，原本是打算直接回公寓的他，因为接了雨宫的电话最后改变主意，毕竟拖拉了太久，晚上的的士完全叫不到这片近乎无人的郊区，于是像是故地重游般住回了训练营的客房里。 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做梦，休息得不算上佳，少年的关节处还有些隐约的酸疼。尽管已经停了那股绵长的寒意，五度的太阳也显得过分毒辣，看着它缓缓爬上山坡，亮得无法直视，还没打扫完毕的几号球场如同沉寂的荒凉，让他不知道今天该穿什么才能裹起来害怕寒气入侵的躯体与灵魂。 巴黎并非是每年都下雪的，因为地处平原，太平洋的暖流会将空气升温，所以预报着到最后大多都是降雨。只是一夜飘忽，对侧的房顶上积起了层层厚重，从窗外望去就像在接连着蒙马特山的光景，这会让幸村回忆起第一年转职业的时候。那一年的冬天也是十二月份，毫不见外就布满了银白片片，他和渡边和一人拖着一个大箱子，略显狼狈地下了车就往大门里跑，随后画面一转，接转到了昨夜地不速之客。 少年还记得，那是他第一次参加积分赛决赛的前夜。 五年前极速前进的他已经在法国打响了名头，也在日内瓦站取得了几乎全胜的成绩，在决赛的最后关头前，对手的某位代理人找上了门。 对幸村而言，虽然那并非是不可理解的事，人们一向喜爱从他们的智慧头脑里创造艺术，只是这艺术若要任何人都低头接受，那才是不可能的。 当他想要将自己置身于更为广阔的天空，接受了所有难以克服的训练，每日的汗流浃背都在映照着抬头可见的热浪，成为第一个眺望日出，最晚送走晚霞的战士，终于站在了即将敲响世界的大门前，对方的话语却让少年感觉到窒息。 艺术它该是美好的，就算不是呈现对生活的期望，也会是用来批判吞食心神的东西，所以他们都错了，他选择步入职业是因为兴趣爱好，绝非普普通通的金钱所能衡量，接不接代言最后也是取决于赚钱和补贴，就像后来高桥也从来不会让他随便一个品牌就去签约，男人也告诉他来钱太快会迷失人心，最终掠走那些最纯粹的快乐。 彼时在巨大的鸿沟面前，一切都像是瞬息被淹没的杂草，孤身一人的幸村第一次感受到受人要挟的痛苦，所以在电话那头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后，他挂断了电话，想象到少女的惶恐与孤独，静静地代入了情绪。 宏伟的夜色伴随着飘忽而至的雪花，仿佛害怕严寒的他们是那荒诞的产物，万物的疯涨才是正解，只是一直以来他都想和自己的网球融汇在一起，站在一个又一个球场之上，再逐渐变成自己热爱的生活。所以他们所望的不过仅仅是依靠自发的本性，去做活着这件看似可大可小的事，可惜寂寞的二十岁若无人支撑，似乎也确实艰难。 想起这些与那些，陌生的房间里没有公寓摆好的画架，于是他拿出素描本，记录下了梦境与现实之间的那个间隙，这样仿佛她是安静地坐在他的身边，离得很近，就像那一年的座椅不断缩短着光影的距离，虽然有点心悸，有些拥挤，但却是习惯了的感受。 起身将目光从窗外收回后，幸村走到了桌子面前，随手再勾摹了几缕小花，载着心灵失重的缄默落在了结束的句号前，随后拿出手机开始打字。 其实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想要和你分享……不过，日子还长，所以“早安，今天…加油哦”，他只是说道。 第205章 - 第二日收到幸村短信的时候，雨宫已经在前去实验室的车上。 温柔的信件虽然简短，但依旧蕴含了沉重而干净的浩荡，尽管少女不知道他为何四五点的交界便匆匆起身，也没有多问，打算整理完今天的一切再写信过去。 她的教授是很少早晨到班的，在职这几个月，雨宫已经摸清了男人的习惯。他并不爱在周一的早八举行晨会，而是要放到双休前的星期五，拖拖拉拉地说些任务分配，实际也不过是在她看来无聊的废话，毕竟谁不是做过实操才毕的业，就连采买工具都能拉扯个把钟头，此前的种种她疲于梳理，但不代表没有潜藏于心。 将具体的情况在车上告知了鹫宫家派来的人后，律师只是点了点头，想来是鹫宫已经替她想好了所有，她便不再思前想后，专注着缓和紧张的情绪。 雨宫从来没有想过心境的变化会如此之快，只是用了一个周末，她的生活就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未与年长之人斗胆交流的她还在思考着如何拿捏字句，都不知道该说自己是过分早熟还是晚熟，但总之选择了离开的她，一定在别人眼里会是不成熟的那个。 “小姐不必紧张，万事有我，鹫宫小姐既然把任务交付，我就不会做出保证不了当事人利益的事。” 她看向开车的男人，默默说了声谢谢，油然而起的情绪最后随着引擎的熄火而落下凡尘。 - 现在想来这还是少女第一次在工作日晚打卡，还是晚到中午过后的那种，但大概是鉴于他们内部的情况太过特殊，早上六点的时候她打电话给鹫宫，随后获得了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和叫她在家等人来接的肺腑之言，她也就全程打算摆烂了。 ‘所谓研究人类健康的进步阶梯的场所——谁会想到是依靠压榨人力来建造起学界的高楼大厦，根本就是与健康背道而驰，更何况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指标。连我都会每周去接受信箱里的批评信，和员工认真较量其实是件利大于弊的事，到现在我已经能说出每样仪器具体的保养时间了。’鹫宫的嘴巴依旧犀利，她觉得自己大概是永生难忘。 是啊，反正这里对雨宫而言就是烂透了，她每次都被迫牺牲了周六宝贵的时间，权衡计算起来她才是该休息的那个。这样的环境再呆下去，心机用尽都只会是在争取本该有的利益，她会觉得很孤独无助。 于是佯装淡定地刷开门禁，抬头迎向各色目光的那一瞬间，雨宫的心不免得些许慌张，但是下一秒就换上了铜铁面孔。 所有人都意外她会这个点才出现，甚至工牌都没带，只是拿在手中，分秒后还是川岛反应了过来。 “雨宫桑知道自己今天迟到了吗？现在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咯。” “抱歉啊川岛前辈，”她定了定眼，伸手指向办公室的方向，“我找教授有事。” 后方陌生人的出现让人群有些茫然，不时传出了窃窃私语，还没等她走向那道关闭的门，光线最先为她敞开。 “什么事这么吵闹？”男人似乎不满这拥挤的气息。 “…教授，”川岛只能为他解说，“雨宫来了，还带了个外人。” 他们好奇的眼神将少女盯得有些发毛，但一想到关起门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她还是宁可避免所有的意外，律师倒是比她还先出手，上前打了招呼，不知道在教授的耳边说了什么后，两人就目中无人般走去了楼梯口。 她的辞职信在车上已经连同其余工作上的资料一起放在牛皮袋里交给了律师，哦不，现在应该称他为暂时秘书，尽管很好奇他们到底说了什么，但雨宫还是默默站到了远处，细细打量着刚才看向自己的同事。 背对着她正在复印资料的男人好像头顶又多了几缕白头发，只能窥见侧脸的另一个男人眼睑下的眼袋都快掉到下巴了，少女越是仔细观察就越不明白，这份工作到底为他们带来了什么，是在时间的尽头磨洗了一切痕迹吗，让所有人的脊梁愈发拱起，愈发弯曲，直到教授的电梯声响起都不再需要条件反射，转首就已经是定型了的九十度折腰姿势？ 但雨宫是问不出口的，她觉得自己是不能接受，但不是不能理解，就好像如果自己没有收到鹫宫的邀请，她也是根本没有逃离的窗口的，或许真的有那么一天自己也会变成没有思考能力的动物，只是成为工具，不是攀爬向上的工具，就是为了讨生活而压抑情绪的工具。 心律里空空如也，直到过了许久，她的脚站得已经有些发麻，男人才回到了她的跟前。 “等他确认完所有的资料都齐全后我们就可以离开了，小姐先把工牌交上去吧，离职的文件已经给您确认了会在过两天邮递，我擅自将地址填在了鹫宫宅，您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麻烦你了…”她一时恍惚，除了不知道自己今天出现到底做了什么，还有些莫名的惆怅。雨宫自知自己一直是个敏感的人，所以到现在也没法完全地怨恨她的同事，只是教授这样的除外。 “因为此前的记录小姐从未缺席，并且是提前进组，没有拿过补偿金，所以最后我商量的是拿双倍月资赔偿。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今天我们就到这里吧。” 嗯，说句实话，这位律师是真的管用，雨宫自己对这个结果都意外得不行，毕竟哪有企业愿意给你大发善心，就算她是提离职，没有明着面被扫地出门，比法律规定被辞的n+1还圆满已经是恩赐了。 离开的步伐总是略显轻快。雨宫和律师一起回到了停车场，被粉身碎骨吹落的枝桠落在了轿车的门前，她伸手捡起，扔回了随身的垃圾袋里，结果反而男人还说了句谢谢。为她打开车门后，雨宫深吸一口气，也郑重地还给他一句谢谢。 “雨宫小姐果然和鹫宫小姐所说的那样客气，不过这是我的职务，并不值得您为此，”只是短短几个小时，男人已经感受到了她的脾气，“或许接下来是我多言了，但我认为雨宫小姐有些排外，相信这种暂时的情绪会在加入鹫宫家后有所缓解吧。” “律师先生给我感觉有点精明呢，”虽然前面的话让雨宫觉得有些逢场作戏，但后半句倒是说到了她的心坎，“这是职业的敏感性吗？” “当作是敏感也可以，但我认为这是值得被保护的天赋，雨宫小姐明显对我与那位教授的对话很感兴趣，却一直没有询问，在我看来这也是你应该被保护起来的敏感性。做我们这行，学不会察言观色是万万不行的，”在她下车前，男人笑了笑，随后指了指她的背包，“虽然我待会会将报告整理再交给鹫宫小姐，但我想，她一定更愿意从您的口中得知好消息。” “也是，谢谢你提醒了。”少女挥挥手，准备关上门的时候，悠悠然的最后一句声音仿佛穿透了所有传递过来。 他说，祝您往后的生活愉快。 所以发完给鹫宫的短信，准备给某位同样牵挂自己的少年留言之前，她想，即使生活愉快不止是她能决定的事，但她会努力的，因为她还有想要做的梦，有很多很多想要到达的地方。 第137章 一三一 在降雨带和寒冷天气的双重作用下，德州南部的各大城市难得地迎来了降雪，而休斯顿就是其中之一。根据当地气象台的记录，截止到幸村和高桥等人到达休斯顿的日子，今年冬天的累计降雪量甚至超过了明尼苏达等地。 第206章 这场不大不小的雪对德州南部的居民而言，开门便是银装素裹，而对踏上旅程的游客而言，下飞机便是纯白的礼炮洒落，宛若银河倾斜之姿的迎接。尤其是年终赛伊始，职网也正值在大型更迭的过程，整年下来全是新的遇见，可以算得上是跌宕起伏与巨大惊喜的飞升板块。 切原和柳生千惠都在两天前自费来到了休斯顿，下榻在了和高桥定的一个酒店。车程距离布什机场并不算远，只是水汽氤氲逐渐南移，雪是没有往日那般大了，一路上也仍有星点的暗冰与积雪，就连客机的老飞行员都提心吊胆着害怕打滑，等幸村来到国际到达区的停车场会面的时候，两人已经推好了小推车等了一会。 “部长！这边这边！” “嘘！！赤也，你想幸村学长被狗仔追击吗！”柳生千惠赏了身旁还在努力挥舞小手的自家男友一个眼神，少年则是赶紧捂上嘴巴四处张望。 虽然切原和幸村都在美网后各自参加了其他比赛，数月未见，深厚情谊带来的眷恋自不必说，就是回酒店的路上几乎只听着小切原叽叽喳喳地和柳生千惠在拌嘴，气氛愈发活跃。 “今天柳前辈还打电话来问候了我，说让我早些出门，柳生前辈也发短信提醒了小千，结果没想到还是飞机延误得比高速更厉害。” “呵呵，”幸村翻找了下手机，“昨天柳预测的1.4英寸的积雪看来真是100%。” “我是不懂这什么啦…”切原挠了挠头，随后两眼放光，“不过早上我和小千还在楼下堆了个雪人，就是可惜年终赛没在25号，不然就可以见到圣诞老人了。电视都采访说有人见到了麋鹿，可恶啊，为什么我就没有这个运气！” “那就等回去再说啦笨蛋，”柳生千惠暗自算了算日期，“你看，我们现在在南边，圣诞老人的工作可是要从下边开始工作呢，不然派送完怎么顺路回家？” “可是我们没有在很上面诶，今年他会迟到嘛？” 坐在对面的高桥没忍住笑出了声，感觉到各方视线冗杂，他默默地把头扭过看窗外风景。 “赤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幸村已经发现柳生千惠躲在大衣旁的握拳，眼神一暗，“迟到和迷路这种事似乎只有赤也能做到哦。” 见少年为自己解围，柳生千惠才放松了些，她的笨蛋男友其实别的都好，就是还能维持着天真的本性，所以经常的经常会惹她恼火，不过她已经接过切原父母的愿望成为圣诞老人二号，所以少女也只会上头个几秒钟。 只是这么一看吧，能把调侃的话说得像是夸奖，柳生千惠也觉得幸村是一点没变，心里感慨着前辈还是有前辈的魄力。 “部长…不要取笑我了，现在我已经能够只晚五分钟到啦，”切原有些不好意思，“部长到时候比赛完要直接走吗，要不留下来一起去看看冰蓝的密歇根湖吧！上周那边通往灯塔的栈道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冰毯，吃完晚饭我和小千还去逛了好久，真的很震撼啊！” “不过回埃文斯顿的话还得走回公路，我们计划是看完年终赛第二天回程，然后在孟斐斯和尚佩恩休息，不然一路几乎是整天的路程坐得屁股都麻了，”喂喂，五分钟都还好意思说真有你的啊赤也！不过柳生千惠还是顺着补充了下，这接近两千公里确实非小数目，“刚好今年哥哥会来芝加哥谈点工作，顺便过来跟我们过节，幸村学长不介意我们住处拥挤的话就一起来玩吧。” 幸村自然是没有错过切原眼底的向往，说到散步的时候少年的神色明显进入了温柔的情绪，心无陈杂，只是热烈的欢喜正如本人天真浪漫的对生活的虔诚，他没有打扰别人二人世界的爱好，所以只是摇了摇头。 “难得赤也能记住密歇根湖叫什么啊，看来是地社的课程太笼杂，不然以前就能少让真田操心了呢，”他盯着对侧已经被重新附上的小手，二人清澈的身影被望得快要透明，穿过无处可藏的气氛，背后是一袭漆黑的秀发，这让他的鼻子有些酸酸的味道，语峰一转，“其实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比较想回国一趟，虽说今年减少了巡回赛的赛程，但…如果时间安排得上的话，还是打算去见她。” “部长要回神奈川吗，可是澳网一月份就…” 看着幸村没有去掩饰的眷恋，柳生千惠一下就明白了，虽说她和切原平日的相处模式没有很腻歪，但是显然，谁都会更希望与自己共同漫步，共同看那星河跌落的绚烂的人是心上人，她马上阻止了切原没说完的话。 “那我们等下次学长带上雨宫前辈一起过来旅游就好啦，反正密歇根湖每年都会结冰的，而且我打算去买的佳能还没到货，等我买到了下次就帮前辈们拍上几张留作纪念吧。”她抱歉地对幸村笑了笑，潜台词就是自家孩子还没懂事，真是见谅了。 “对对，小千说得对，而且明年我就能拿到驾照了，部长可一定要来体验一下57号公路的爽快！不过部长来了，部长夫人也来了，加上柳生前辈…后排都坐满了，小千，车会不会放不下行李啊？” “赤也，拜托你先考完笔试再说吧…我都已经通过路考了，而且临时p牌只是允许你开车，还要等段时间才能单独上路呢。”柳生千惠扬了扬头，切原还是露出了羡慕的表情，可怜的小迷糊在第一次考试的时候还因为坐上车才发现没带申请表，回头再去就已经错过了排队的时间，最后只能重新预约。 “呵呵，不过柳生桑应该还没到21岁，恐怕拿到手了还得让高桥来陪你了赤也。”被逗笑得合不拢嘴的幸村趁机给某男人补了一刀，这喜气荣荣的景象终于让男人感觉到了何为透心凉。 或许高桥的内心os曰：行行好吧，这就是接受要退役的少年的惨状吗！不过与一众后辈同行，倒确实让他的心态年轻不少。 男人只好保持微笑，瞥了眼身旁已经安静下来的蓝发少年，玻璃外头的浅淡微光将一切都变得朦胧无比，就像是准备缠绕的卷舒般，或许除去眼神里流淌的重叠交错，雪天的边界真的能澄净地融合。 感觉到打量的视线后，幸村对他眨了眨眼，于是男人只得给他点头，开始打算到酒店后要做的查询工作。毕竟<a href=https:///tags_nan/sanguo.html target=_blank >三国到处飞，来来回回，这么算下来他估摸着幸村的假期也真是所剩无几了。 - 在第一日的赛程前，幸村被通知分到了蓝组，因为正好是自个喜欢的颜色，显然少年的心情还算不错。 尽管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后话，美国的两位选手都同时分在了红组，媒体像是嗅到了熟悉而猫腻的味道，开始宣扬这是偏袒，因为如此他们就能保证两个star在半决赛前不会被互相刷下去。 幸村是不太爱说这些八卦的，但只要看者用心，或者说是收集相关的报道资料，也能细心去发现端倪。所以就算他只给雨宫留言了抽签情况，随后马不停蹄地恢复到训练里去，雨宫也还是嘱咐了他多加小心。 “我在想是不是自己太阴谋论了，”午饭时间的间隙，鹫宫来找少女一起去用餐，她倒是坦然的说出了心里的矛盾，“出来的这一年感觉时光又快又慢，看见的事情越多，我的内心就越慌张。” 第207章 “我不能为你断言，不过你能注意到这些，幸村应该会欣慰吧，”因为是两人单独约饭，鹫宫也懒得在她面前伪装，最近被事多而气得没有好生的情绪直接上传至掌心，切开牛排的动作都换了狠劲，“有时候多用打量的眼光去看待不是什么坏事。” “你不是说以前在全国大赛的时候有学校打伤过教练吗，还会私下约斗。十几岁的年纪尚且冲动会做出这些事情，我怕职网里也不太平。他的光茫太过显眼，总是能在瞬间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去做什么，蕴藏的无尽能量有时候会让别人觉得他是个永动机器，但我还是短视，容易在某些时候担心在路上的安危。” 鹫宫愣了愣，倒没有否认少女的话，“你很少这么多话了，今天真难得。” “或许吧…我的心情怪怪的，也可能是因为前天回去看了母亲的缘故。” “其实我是想不明白的，你说你和幸村有约定，但也没有直接复合，你是在担心什么吗？我觉得这副样子不太像勇往直冲的你。”鹫宫默默放下刀叉看向低头的她，眼里闪过无名的情绪。 “嗯，或许吧？奋力行走在两旁都是让人无望的单行道上需要的精力花得太多，就算告诉自己，只管向前冲就会有脱离荒漠的一日，即使毋庸置疑，也怕瘦大的骆驼挂在纵横穿插的路口，”雨宫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就与鹫宫攀谈起来，“你知道吗，那天你来医院前，爸爸才说打算把房子卖掉。” 画面逐渐陷入了沉默，任谁都能感觉到那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感受。片刻之后，鹫宫才回过她的话。 “你妈妈用的那种疗法，其实我们集团在努力谈下来，如果能保障药效的情况下降低成本，或许你爸爸不用那么辛苦。” “但是你不是准备带领鹫宫家转型？你已经做的够多了，如果是为了我，我会很开心但是…” “所以我需要你忠心于我，我有很多人围绕着，可是既信得过又得力的同僚却没有几个，而且还有那个想要一口吞掉大象的铃木家一直跟我们唱反调，作为原本夹在零售和生产中间的批发和制药商，命运的转型现在卡在中途，得慢慢来才行，”情到深处，鹫宫差点就想拍桌而起，但想到这里还在公司的小房间，只能忍了下去，“这个car-t应该也会是我们最后一个接触的项目了，不全是因为你的事情，它还是有前途的，你可别把自己看太重要了。” 事实上雨宫对她的说辞是很想笑的，但是不过分秒又感到了遗憾，所有的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去对抗什么，这个词语是那样色厉内茬，可谁又不是被各自的痛苦碾过东西南北。只有过了这么多年，少女终于能清晰地分辨出鹫宫的违心话是那样无力，就好像事实的结果为她提供了太多方便，而她轻描淡写就当作算了。 “其实我在想，迹部君到底是怎么忍受得了你这个脾气的，你可真是一点都没变。”虽然笑不出口，加上第一次从鹫宫的口中听到铃木，她虽不解，但心情明显好多了，能够支撑她调侃一句。 “喂！雨宫美泉，你可别蹬鼻子上眼啊！我…” “但不管如何，我都永远记得你的恩情，”见她这次倒是被说中般娇羞得激动不已，雨宫直接握上了她的手，“虽然一直觉得生活就像一套烂故事，但是，一起前进吧…小雅。” 就算一切簇簇风声都被卷进滚筒机，就算看不见远方的地标在哪，但是一起前进吧，不管是谁，是她还是她，或者是还在遥远的他，一起前进吧。 “真是的…我收回刚才那句话，”长发少女这次真的不好意思了，“就数你最莽撞得勇气可嘉，果然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雨宫默默收拾好菜碟，放到回收柜，再次回眸已经是充满坚毅的眼睛，“我周末赶得及的话还要回神奈川，测验应该后天就有结果。” “知道了，不用特意和我说，跟小山说就好，毕竟他是你直接的上级，人是我选进来的，性格很好。还有你回去的话我叫司机送你，顺便帮我拿点东西去给阿姨，你在我这里很忙，肯定顾不上这些。” 两人并肩走在回程的路上，小山主任和其他的同事正好经过，一起打了招呼，远远离去后，三两人群里终于传出八卦。 “一开始我还担心大小姐找的是空降，看来她们只是关系好，其他的真算铁面无私。” “所以我才更羡慕了啊主任…” “怎么说？” “大小姐公私分明，还会亲自巡查，有空就和管理部那边一起处理业务，鹫宫家从两年前发三倍的年底奖金时候我都惊讶了。你说，要是我也有这样的好朋友的榜样真是一个足以了。” “哈哈哈，你这小妮子啊，这种话可千万别让大小姐听去了。不过…如你所说，我们能够在这里获得干劲，真是千金难找的不容易。” “是吧小山主任！” “那还不快跑？再过三分钟就打卡啦！” “是！！” 开启了活力的步伐后，走廊终于获得了清净，十二月尽管寒冷，却因为这短暂的轰鸣而上升了温度，尽管指间沙般的雪花纷纷扬扬，也依旧留下了焕发新生的色彩，这里的底色是轻慢的，所以不会随着风而消散。 第138章 一三二 长达几个小时的年终赛开幕仪式终于在礼炮的响声里结束，前些日子用风声洗涤的飘花也随之夹杂，整个康柏体育馆的人群汹涌如潮，仿佛今年这过于严寒的隆冬是场儿戏。 “主办方也太离谱了，这个造型除了精市还有人能抗住摄像头吗…” 少女如今下了班，回到自己的小地盘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搜索今早的新闻，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为了配合当地的风土人情，主办方要求了的特色服装是牛仔主题。只是那打着领带，身披熨烫好的整齐西装的秀丽男子，在这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将往日的束发带换成帽檐宽大的白色牛仔帽，错落参差的样子差点没让雨宫把眼前刚放下的便当盒给掀翻。 不过还好，幸村所在的蓝组穿在身上的颜色不超过三种，而反观红组，她觉得自己也已经是无力吐槽了，毕竟绿黄黑真是怎么看怎么有些凌乱的…嗯，美感。 开幕仪式一般是允许媒体拍摄全程的，加上高桥忙的很，所以并未给雨宫发来很长的邮件，只是将正在进行的对阵形势告诉了她。 第一场由来自西班牙的头号种子舒那赢下，第二场则是美国的三号种子，给她报来战果的时候正在进行第三场，而最后一场才会轮到身为七号种子的幸村，对手则是今年年初夺得澳网冠军的另一位美籍star。 官方的说法是，这届atp年终赛经过改革，聚集了年度最优秀的八位男单选手，只有小组赛各组的前两名才能进入半决赛，最后争夺王座。 可惜这对雨宫来说是封来自十四个小时前的信件，让她的心情不太愉悦，原因除了少女认为主场的态度不是很友好？以外，还让她搜索的时候看见了像是收了钱的媒体新闻。其实说来说去都是认为幸村连夺两满贯属于侥幸，一直以来网坛都是由比亚洲人群更为高个的选手们称霸，技术再上佳，体能上没有优势便是扣了一分了，更何况他还中途休赛了小段时间。 第208章 这简直是要把她气坏，特别是关于排名改革的说法，所以她一直在思考，到底是谁教这些媒体去攀比谁更长舌的？不过再转念想想，少年现在大概率还在集中精力，只要还没看见无聊透顶的带有主观的臆测就好。 - 尽管雨宫没有在现场，不知道幸村的粉丝团有多强大，但是身处其中的切原和柳生千惠倒是感受得一清二楚。 迈向广大舞台的魅力几乎是愈发散发那如同牵引的奇迹，开局前柳生千惠捕捉到隔壁的窃窃私语，虽然都在讨论着开幕式上的服装秀，但是早就关注少年的人还是以警惕的意味来了一句“no matter how slender and gentle he looks,the strength in bones cannt be concealed by his appearance.” 或许如果她在的话，就像当年的u17世界赛一样，会忍不住也感慨一句，从幸村的网球风格就能确定他是什么样的人，所以那些小看强敌的人最为忌讳的就是高高在上太久，阵前更倾向于选择大放厥词——虽然这某种程度上也是谋略的一环，适合提高士气。 因为是本日最后的一场小组赛，加上两公开赛的冠军选手的头衔加持，尽管此前的气氛都像是正值衰疲岁月，人们不是看腻了，只是想要有新鲜的冲击。直到披着外套的翩翩少年踏入硬地，隐藏的气脉开始流动，让前几日一路因严寒而冻结的干燥空气开始带上潮湿。 在上场之前，高桥就提醒了他这不只是一场竞技比赛，更多的是要向观众和赞助商们展示自己一年以来的成果。虽然听着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但这是不争的事实，不然年终举行这个巨额奖金，开幕仪式还要换装扮酷的赛事，圣诞和新年在国外都是十分重要的节日，占据这种与家人团聚时间的用意已经很浅显了。 柳生千惠一直觉得这像是造星，不过也许门槛更高级一点，就是不知道造出来的星到底是不是真的能称霸世界了。毕竟就连切原一开始被人所熟知还是因为是幸村的后辈，随后才有更多的人关注到他原本的成果和特技。 一米七几的身材对于他们本国人来说已算优越，但在年初的澳网冠军伊莱贾面前有些娇小，对方的身高优势完全能够利用在强劲的发球里，以至于许多与伊莱贾过手的球员都无法破解他的发球局。 “…但是，伊莱贾这类型的选手弊端也是在此，他们会在训练时更多地注重发球，这加剧了他们在比赛中向发球环节的倾斜。而你擅长的心理战术，一则是因为自身的天赋，二也是天然性的选择，当你保证的了无论何时都有超额的能力去接发球，便能打开新的天地。” 眼神只是聚焦在一点，仿佛即将凝结成茧，所有都正如高桥对他的点评，一阵宁静过后，对面疾风般的小球携带着强烈的旋转，用十分刁钻的角度冲向幸村的场地。 可他已经盼望了太久涌破冻土的新绿，就是纹路上那样同种的黄绿相间，无数个大雾四起，斑驳叠影的日夜都走了过来，怎么可能会绊倒少年前进的脚步。在伊莱贾击球的那一瞬间，幸村已经准备好回抽的准备，什么？你说救球距离？这在精密和绝佳的反应面前仿佛就统统不存在。 “0-15！”现场一阵轰然，优秀的发球手竟然开局就被接发ace了。 “我记得部长好像还没在大赛里碰到过伊莱贾吧？”切原干脆托住了脸，“伊莱贾自从上升了排名之后就没怎么去欧洲站了。” “所以说他还是轻敌了，这下赛前放下的豪言壮语也收不回了，”柳生千惠默默望向了红组的席位，难逃颓然的气氛逐渐开始倒戈至对侧，“他的老巢就在美洲，大概是不愿意走出舒适区吧。” 场上的气氛并未陷入焦灼，反而是对手被连续夺分，谁也没成想在这年底最后的盛赛里，差点就看到了剃光头的景象。伊莱贾哪里受过这样的气，但是碍于情绪要内敛，跪着也得笑到最后。 - 接下去的赛程不再和之前一样分开组别，蓝组脱颖而出的除了当前处于七号种子的幸村，还有今年恰好败在少年手下的舒那，而红组不知是巧合还是别的，最后还真是两位美籍选手突破重围，只是可惜这打乱的抽签结果更加有趣，上午是同籍内战，下午则是美网再现。 能成为顶尖的种子选手之一，舒那的实力自然不容小觑，每一次回击都能看出来他的基础十分扎实，他和幸村在美网时贡献的超高热度也是来自于精彩的对决，而这次明显能感觉到幸村的状态比前几个月上涨更多，外套不曾拿下，硬朗挺拔的姿态结合上如同胶上芭蕾的精准优雅的动作，让舒那在赛后握手时都感慨芳菲灿烂。 “im completely win over，looking forward to meeting you again.” “see you in australian open.”少年也用力回握对方，这是大型赛事里第一次双方共举双手谢幕的难得场景。 这样的和睦很快被第二天的决赛打破，一直以来选手们都热爱研究难以被回击的球路，尤其是幸村，不算是正式的战术里最为突出的一点就是给予对手无力反击的印象，也是开启yips的一个小前提。 在直落第二局的时候，对手终于动起了脑筋，只见幸村行云流水般打出了一个压线球，下一秒就被举手示意喊了停止。 进入状态就被强行喊停是会破坏心情的，特别是一而再再而三，幸村脸上的微笑逐渐变得有些透明。 ——这种球速要是都不能分辨出来落点什么的，到底是怎么迈进网坛的？但是似乎技术组也很尽力，终究是接下了这多余的工作量。 “哈？那位小史密斯的动作也太多了吧，这在电视里播放的精彩镜头也看的很明显啊…”虽然最后赢下比赛的少年在独处的第一时间就给雨宫来了电话，他说得很轻巧，但是雨宫显然对此很生气。 “所以后面我切球的时候加深了力道，就算只是微小的痕迹留在那里，他也无处能辩了。”好不容易以最简短的字句讲述完后，幸村起身拉起了窗帘，虽然现在是休斯顿的晚间，他也会享受眺望月色的蜿蜒，只是在酒店里做什么都很不方便。 “我看见了，很有精市的风格呢，”少女只能无奈坐在电脑前叹了口气，眼前正在等待测试完毕的数据还在奔跑，似乎只有和幸村聊天，她才能勉为其难的一心二用，“其实电视台转播开幕式的时候我就觉得外网的风向有点不对劲，去查了一下才知道，itf认证的硬地供应商只有一家，而这次体育中心的场地维护好像是外包出去了？一开始我还担心精市会不适应这种材质的快速硬地，现在看来是多余了呢。” 很久没有听到她的长篇大论，幸村倒是没忍住笑了出口，“怪不得鹫宫桑说什么都要找你，美泉做什么事都如此较真，真是可爱啊。” “精市…我只是担心啦，而且较真是什么啦，mo…” 少女给了他哄人的机会，聪明的少年当然知道再接再厉，况且他也没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较真这样的好词只有被有心之人用来曲解他人的时候才会变得粗俗罢了。 “但是这样的你，无论何时都让我牵挂…”就像冬日里凝在扑闪扑闪的睫毛上不愿离开的霜花，记忆的碎片总是沉睡在冰封的海底，直到再一次被唤醒，无数次反刍着涟漪。正当他准备继续开口，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与他继续浓情蜜意的声音。 第209章 “这可怎么办，还是得做多几次比较保险…虽然核磁共振提供构建几步反应的非自然途径…抱歉啊精市，我还在忙这边的事情，有点棘手来着…” “好像换了工作你也还是很忙，有休息好吗？”虽然听着她的事情很多，不过落入幸村的耳朵里声音好歹是清脆的，至少比以前半夜逛便利店的时候要强。 雨宫只能不着痕迹的回应了他，对此少年完全能猜到是有巧言令色的成分，他原本还在思考回国的事情，经过刚才的对话，倒让他下定了决心。 虽然说来几十岁的人了做这种事情有够幼稚，但是幸村觉得自己吃醋了哦不是，是觉得自己应该给她一个惊喜。 “美泉打算忙完回神奈川才这么赶嘛？”他暗搓搓地来了一句，得到了对面的肯定。 “嗯，因为这个检索有些复杂，而且我之前…可以说是没有机会实际接触，所以更加重视了，加上医生说如果这次的疗程照完ct之后有好转的话，或许可以回家几天。不过我也就两天假期，大概是马上来回了吧？” “好吧，我还想美泉帮我收个邮件呢，由美和朋友们去做义工了，爸爸妈妈也趁着有空去旅游，都没人能帮我拿呢…” “什么时候呀？我除了假期下班可能都要等到九点到家哦。”她给小山主任留完言，估摸着别人正好去午饭了，终于她也能放松一会来继续电话粥。 “美泉到家的时间应该正好吧，没关系，到时候会有电话进来的。”其实幸村也没注意到自己话语里唯一的纰漏，不过雨宫也没发现，因为少女现在的脑袋装不下那么多。 怀着隐匿的心思又聊了一会年终赛上的趣事后，高桥的信息比闹钟还要准时，零点零分就到达了幸村的收件箱，于是他模仿起那张严肃的面孔——“我就知道你还没休息，赶紧给我保重身体，明早要……” 不过，可怜的高桥，此刻在世界上还有一人与他正在同频共振打着喷嚏呢。就是这人吧，只有幸村知道，因为正是他去做当天来回的义工的、不吃鱼眼的某亲妹妹。 第139章 她的日记（9） 这一次的信件，事实上我也不知收信人具体为谁，或许当作是我小小的日记，会更加抒怀吧。 走至如今，感慨还在路上的自己，无数的思绪只会油然而起，正如那日我最后一次走上三楼的阶梯，出尘天使它不存在，无论我多么想要用字字句句表达爱的翩翩，终究在那刻倍感无力。 说来是个可笑的玄学吧，听说悲伤若是无法释放，最后那些痛苦的能量就会掉转车头，攻击自己的身体。只是我曾经在学校里学了再多知识，翻阅再多书籍，都无法保证这样的观点是否正确。 但我还是想要相信，能够流下眼泪，不管是重逢的的热烈盈眶，还是当我小心翼翼靠近她的脊背，伸出划过寒凉季节的双手，拂雪斑斑，最后来到按下快捷键的那一幕；尽管我嫌弃着呼啸而过的列车，远远离我一个街道的距离，竟然拥有无尽的魔力，将内心的惶恐推向高峰——我很想流下眼泪。 - 假如那一日，她没有说出那句相信，我还会像十四岁的自己那样，鼓起勇气选择坦白一切吗？ 假如我没有意识到，对于羞耻的定义是如此肤浅，而我成为了同样肤浅的那一种人，我会感到快乐，还是会感到悲哀呢？ - 闭口不提未曾辉煌的过去大概是一种传染病，它不像鼠疫，不像天花，可它只需要动动手指头，便在世人的脑海植入了关于特定的词语，譬如清白，譬如纯洁这样的开关。我没有在教科书上学过如何治理心病，尤其还是自带传染的病种，未知的一切原来是那样让人恐慌。 从阳台关着的门向外看去，我迫切想要解释那些与风共舞的运动轨迹，但却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从集体里矢智的人，才会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什么都不想去看，也不想去说。 交通灯们有它自己的编号，街边阻挡过天高云阔的树丛有它自己的号码牌，不时吵杂的声音无法被遮盖，浮现光怪陆离的景象总是在下班的深夜。 而那个在房间里蜷缩起来的人大概正好是我自己，只一遍又一遍等待着时间流动又停滞。 外面的风暴不断肆虐，拍打着一贯寒冷的东京湾，就算不去取出望远镜，只是闭上双眼，也已经能窥见假装静默的离岸潮。 对大海深感敬畏，所以庆幸自己的离开，却在星点之下开始遐想水与水域之间的存在与对立，于是创造了一种无限，也创造了危险。 偶尔还会去迫切的想，或许正是因为人的一生会去渴求寻找属于自己的水坑，期许在那里头个人的欲望能够被永远持续，所以旅人挖掘了一个又一个水坑，将家庭与野心，偏执或恐惧，爱慕和崇拜深深埋进其中，试图孕育出最娇艳的花来。 只是尽管离泛蓝的海域或远或近，海浪依旧随风暴不停歇地波动，水势激荡着翻腾，却始终没有让充满生态的水坑与大海连接在一起。 - 虽然不是因为自己所想象的爱，也可能真的是因为爱，发觉了自己面前的是什么，于是让我迟迟迈不出一步，在探寻真相的小径上是我初次产生迟疑。 她说他是我选择相信的人，那么就该相信到底，但依旧有一个瞬间我会害怕自己在歧路上迷失太久，不管再如何刺激痛点，终究也回不到过去一无所知的年代了。 呆在实验室的日子教导了我去怀疑一切，所有的繁文缛节都绝不是从真正的礼仪里出发，这样凄冷的夜色只会让我感到难过。 为自己撒腿就跑的举动难过，为看见川岛那一闪而过的悲伤而难过，为几乎是本能地觉得自己变得肮脏污秽了而难过，最后还要为迟迟不敢面对也许二分之一的可能性的对他说出真相而难过。 只是我害怕的如此之多，如此之大，这一切只是来源于自己给自己套上的枷锁，而制造这些批量枷锁的主宰者是谁？我不知道。 也许是檀木桌上共举杯的手，也许是我没有接触的更高层的人士，最后放眼再遥想，也许主宰者并不是具体的谁，它没有名字，它是一个看似虚无的结合体，正如万千腐化的死水中间肿起的巨大馕包。 所以意识到这里的我更加沮丧了，小雅从前就给自己添加过枷锁，而我原来不知不觉也给自己添加了枷锁，我们在梳顺秀发的时候，捆起只有女孩爱留的秀发的时候，也在某一年某月自动地锁住了自己。 潜意识地认为像教授那样的男子就是轻浮的，但是我们不可以，日子过久了，最终差些就忘记了，不管是谁，轻浮它本来一视同仁。 对事物无法深入感受，无法热情，变得麻木，变得锈遁，直至电话接通的瞬间才为我带来了莫大的勇气。只是几天没有讯息，还会有人担心着我，所以我不想犹豫了，就算是死是活，冲破这堵墙才会知道结果。 虽然我一直知道他很可爱，但是超过预期的言辞终究使我决堤，飘打在窗的雨季只是淋湿了我的棉拖，却像一把又一把火炭，狂热地在心间劈里啪啦。 我想，我是幸运的，有人从身后将我朝光的方向推了一把，而他恰好站在了光线的尽头，我刹不住车，这很危险。 第210章 只是同时，当我没有听见自己臆想中会被安慰的诸如‘你依旧很干净’此类的话，让我意识到这透过隧道的光线只是如今被狭窄之地困得牢实，黑夜的倒影再如何作祟，也会不如拥有无限可能的旷道。 那些什么要组道去做人口普查的玩笑是那样灵动，丝毫没有用上华丽的辞藻，却润物无声，就像雨后冒出的春笋，又像屹立不倒的雪松，他的语句好稚嫩，可是让我有了坚韧的力气，果然懂得艺术的人一定也懂得如何运用文字进行一场惹人开怀的游戏，就是这场躲猫猫游戏让我选择投降。 - 陪我叠在一起去倾听这夜的雨吧。 选择看似不安全的游戏，不再死得安全，抛弃那些顺从先知圣人的戒律信条，只去倾听大海的声音。 相信爱吧，唔，不对，是相信自己吧。 相信优秀是各式各样的，相信自己也是优秀的一员，相信那无法计算的我与他，还有她的心都是真如瑰宝，然后去相信自己能够再次拥有对抗虚无的勇气吧。 是与他的相遇让我不再是一座孤岛，是与她的重逢让我不再孤军奋战，一个人的力量再多，也会陷入无知的陷阱，而我…我想，只要一直拥有勇气，千万恒长的疼痛都能被包裹消融，直到我真正想等待的升起新的太阳吧？ 被人指点的执拗的幼稚永远不羞耻，中途想要自我抹去自以为恼人的污垢永远不羞耻，我想重要的是，爱上会哭的自己，爱上会纠结的自己，爱上难过的自己，直到再次睁开双眼，伸出这双遍布荆棘的手，找回悲伤与消失在海岸线的温柔。 因为我不是雨，不是晴，不是雪，也不是风，我有生而吹不灭的痕迹，不着急将自己挤进水草吝啬的坑洼里，只想作为一个人活在这里，活在想要去爱的世界。 - 为我拂去恐惧的危险，为我带来无限，即使总有一日我们也会共同坠落，也会穿越昼夜，向着光芒的方向，留下的寂灭与残茧，会成为奋勇起身的痕迹，是破碎摇曳的流光蓝，是沉舟里静静启航的明天。 这个世界有你连接在一起，足矣。 平成15-冬。 雨宫(删除线) 美泉。 第140章 一三三 在走下甲板的那一刻，少年的内心依旧存留着一种忐忑。 虽说提前和高桥打过招呼，两人已经商量了‘迷惑媒体’的对策，前者飞往法国，后者飞往日本，但这总归有那么些不太保险。 将近十四个小时的航行幸村几乎彻夜无眠，计算着如何才能在自己的预料之内到达白山站口，虽然轻装上阵只带了一个背包，胸膛的沉重依然是存在。 幸村是特地打车到了少女家楼下，再没有一个地方能比将近深夜的便利店更加寂静，尽管进店时盖上了大帽檐，封着本来是用于隔绝花粉的黑色口罩，但是只有在这里，见惯不怪的店员小哥才不会为他送上诡异的注目礼。 透过绿红横幅的玻璃窗外是寒意播撒的世界，已到年关，街上一切细碎的蓝调都有冗长的回声，少年捕风捉影的眼睛微微闪烁着，视线驻足在每一个马路上相爱的光影。他不会认错在心里描绘过无数遍的线条，所以表情不算善变，与稀少的灯火形成了一种极具默契的缄默。 今天…她会什么时候下班，什么时候经过这里呢？幸村默默地想着，握紧了手心里唯一热腾的咖啡，整幅景象颇有种伫立雕像的味道，宁静，带着些许清冷，隔绝了所有纷扬于外的或冷或热的气息。 - 年末的最后一日，少女在工作上像是忙开了花，加之这两天与幸村的消息都略显稀缺，她的状态不算很好，不过至少在最后留下来加班的时刻还是顺利完成了负责的部分。 因为鹫宫也准备往迹部的其中一个宅子赶，途中会经过雨宫住的地方，两人简短收拾了下后，她便再次坐上好人老板的飞车。 一路上倒是依旧讨论着目前的现状，鹫宫表示了一种来源于人道主义的堪忧，少女望着驰骋而过的行道树，内心只能感觉到阵阵颓然。 “我都不知道…原来金村药社背后的实际掌权者是铃木集团，”雨宫有种道不明白的情绪在里头，“那他们是打算大肆收购邻国的药业去扩张版图吗？” “差不多吧，而且不仅是药业，还有工厂。毕竟从客观上去判断，我们本土一是很缺少经典之作，二是药材的产地会严重受气候的影响，想要吞下大饼成为龙头，他们的行为还是有迹可循的。”红灯亮起，鹫宫只是静静地用指尖点着方向盘，如此微弱的声响对雨宫而言却是震耳欲聋的刺痛。 “你在想什么？”意识到隔壁的人进入沉默，鹫宫叹了口气，“留学留出感情了？觉得他们很可恶？” 少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张接连天地的网无形中将她捆牢了。 “我感觉，好像每一天都会出现有一个新的缘由，然后我每一天都对你有着新的感谢似的…” “你可快别说了，我都起鸡皮疙瘩了，心有所属的人向我表白，现在还坐在隔壁，你这样会影响我开车的心情的，”鹫宫嫌弃地给了她一眼，少女只能被她逗笑，“别想太多，往小了说，一个人一生的起伏、幻灭，不也是这么回事，文化和其他更大的内容也是一样的。” “小雅，你有信心吗？”雨宫决定换个话题，虽然她们同处一个环境，但是感受是无法相同的，毕竟去留学实习的人是她，不是别人，“打败铃木集团什么的。” “那当然。我不仅有，我还不想用像他们那样卑劣的手法去占据市场，而且没有创新的东西，在我看来是无法广泛流传的，”鹫宫想了想，将以前对迹部说的话又重复了遍，“小景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你应该知道吧，曾经的鹫宫集团和其他所有的大集团运营模式都是大同小异的，这必然会产生弊端……就像荣登新闻的铃木光一，永远出尽风头的都是大哥，而媒舆更喜欢的是他的弟弟铃木辉。” 很好，这下雨宫是彻底尬住了——毕竟是听见了耳熟的名字，谁让她以前就没关注过这种暗流汹涌的地方，只知道集团对她而言已经是留了神的功夫。心里的那句吐槽虽然没有脱口而出，但此刻已经在少女的印象分里跌入了谷底，因为他们大概率就是为了扩张的事情才把某男子派遣过海。 咽下一口气后，她不想再纠缠这些与工作有关的事情，鹫宫也适时刹住，两人对视了眼，四处播散的气脉宛如利器。 “你…”最终还是鹫宫打破了这诡异的分秒，“要不后面的蛋糕你拿回去吧。” 有时候别扭的相处总是比所谓亲昵的甜言蜜语来得让雨宫适应，大概是怕自己一个人度过年末太过寂寞，虽然很感谢，但雨宫一想到这是人家的充满爱意的双人蛋糕，她就拒绝了。 “真是好人呀，小雅，不过我不悲惨哦，回去就能打电话。”她指了指已经24小时没有消息的手机。 “那随便你吧，”目送雨宫迈步向前，她按下关门键，随后摇下车窗，“上楼小心，我走了。” - 尽管和鹫宫说的是能打电话，实际上爱干净的少女依然是到家的第一件事就去沐浴洗漱，溅开的水声稀里哗啦的，实在称不上是能够复苏心灵的手段。 第211章 一手托着拧干的头发，一手拿过放去充电的电池，装回盖中的动作随显迅速，依然没有跑过那些无孔不入的狡诈情绪。 日本的新年即将到来，众生都许愿能够陷入一个个绵长的梦，就连平日里各自在忙的鹫宫和迹部都抽出了时间美曰深夜dating，雨宫也不例外，只是还在思考着夹在于时差间的微小幻想。 下午的四时，少年会在做什么呢？应该还在全身心投入进训练吧？她握住电话，哐当躺回了柔软的小床，高遥的情绪也随着飘起的枕头巾开始晃荡。 “还是留个言吧，那边还没新年呢…”雨宫翻身转了个方向，尽量让自己背对着窗帘没有阻挡住的清光。 删删减减后，一条顺便包含了询问包裹什么时候送到的祝福短信发了出去，歪瓜裂枣藏得很好，只有凤毛麟角的暖意没有躲避在文字的背后，只一瞬便跃进了楼下唯一亮起的地方。 预料之外的现实总是降临得又快又急，这次感受到挫败的是幸村，那副安静面具下手足无措的细碎脚步已经显现了当事人的焦躁。 “美泉？”少年不得不猛地按下快捷键，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是在用docomo，而不是全球通，“什么时候到家的？”他刚才很确定自己没有见到过少女的身影走过这条必经之路啊。 “刚到没多久…这个点精市不是在训练嘛？现在打电话可以吗？”话筒那头的声线很是意外，让雨宫也觉得自己有些发懵，“但是这个来电…” “好吧，看来是败给你了呢，”幸村突然就觉得自己的计划漏洞百出，“被发现了就没办法了…” 她再三看了看本土的线路，确认自己没有眼疾手快，略显窄小的房间充斥着蓦然的宁静，而安静下正掩盖着她差些热腾起来的脉搏。 “我在楼下，”顺着延长的电话线传来了温柔的旋律，一字一句绽开了冬日里播散的冰花，“来的时候还没下小雪，没带伞呢。” 忘记了是如何从床上弹射起跳，也忘记了自己还穿着睡衣，雨宫赶紧拽上刚挂好的大衣就往外跑，她好想快一点，再快一点，就是这电梯还顺势给了她狠狠的下马威，好险已经深夜，没有哪个能看八卦的邻居目击到这踉跄的滑稽。 下楼拐弯，再放眼望去，收紧眼底的是顶着星点的鸢尾蓝，已经不能用凉爽来形容的黑夜覆盖着逐风随行的满眼的黑衬白，尽管还带着口罩，熟悉的身影已经扼杀了四处散发的寒湿，唯有喷薄而出的炙热，像是迟钝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在雨宫的记忆里，这样类似的场景不多，第一次出现在读书时播出的电视剧里，那时的秀才男主角与心爱的学妹分手，离开的一个转身，酷帅的女主角便对着他来了一个wusi的手势，随后递过用来消愁的香烟，坐在驾驶位挤出了最灿烂的微笑。 第二次则是在北海道，布满雪华的街道也铺张了北大的校门，她故事里的男主角正举着伞朝她招手，刚好没过鞋底的满目洁白衬托着少年较好的面容，纷扬的是季节，迷蒙的是那双燃着一团烈火的眼睛，随后伸展出双臂带来的拥抱，在她心里成为了勾勒暮色的雏形。 那些回忆将雨宫打得措手不及，尽管那样美丽，却为灰暗所遮蔽，以至于差些让她以为会成为遗憾，直至此刻她瞧见了那个落在前方的笔直身影，朝她的方位所倾斜，极具诱惑的魅力创造出如同蔷薇齐放的香气。 这次不是艳阳衬托的稚菊，也不是书签上封存完好的幽蓝玫瑰，幻象蔷薇细长的枝条引申至她的指尖，那些不畏严寒的小叶簇成了少女心上点燃的火焰，密集而生的朵朵小花正如她的记忆，砰然开在这融入星光的阵阵弥漫。 一高一低的影子互相奔赴，矮小的身影喜极而泣，手上的小伞也打不稳了，在这即将划出视线之际，幸村接住了她的手，一并承受住这份重量。 “精市…精市…精市…” 想到自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幸村遗漏在这种冷得打颤的冬夜，雨宫有些语无伦次。不过尽管过程不是很完美，但眼前少女的表现倒是冲破了幸村原本的美好预想，可以说是更甚了。 “在哦，”接过雨伞后，少年摸了摸她的头，随后扣住她冰冷的小手，“走吧，我们回家。” 他说得很小声，几乎随意的一阵凉风都能将我们这几个音节带走，但是少年也说得势如狂澜，就像早已弯起的眼睛，没过了所有月色潮汐。留在身后的只有并排而行的小串脚印，鲜活了原本属于冬日的败絮。 第141章 一三四 在埋头盯向地板的那一刻，雨宫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简直傻透了。 还处于气管中间的雀跃跳动的心脏扑通扑通地无限回溯，背后合上的门锁发出哐当和吱呀的连续声响，伴随着雨伞尖尖落地的刹那所带来的微小颤动，夏日的气息便从身后扑鼻而来，而愈行愈近的点点湛蓝小花就那样扎根在她开始发痒的脖颈，展开的花瓣充斥着大半个被海风席卷潮湿的眼眶。 完全没有换下鞋子的时间，或者准确来说，是她根本不需要换，因为低头的少女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双脚正穿着居家棉拖，就是左右顺序反得万分精彩，不凑近看根本注意不到。 背后用力的环抱延续了只方寸的光亮，未曾裹挟那门外的风露与寒凉的婆娑，轻而易举地撞入了少女的心，蛰伏了许久的暖意终于随手臂传递到两人的全身。大概是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等待过久，前时飞驰而过的万家明灯将深埋其中的执迷雕刻出具体的轮廓，危险动作的始作俑者借用了依靠门框的力气，也要持续这场好不容易抓住的奢望。 啊，她真是傻透了，竟然就因为听见幸村的呼唤而急成这副模样，还放任对自己而言过分高挑的少年往门口狠狠一跌…啊不对，还有背包接着他呢，那她是不是可以再贪恋一分钟？不过就这样倾倒在他的怀里，有没有变重啊最近，她可是忙得不可开交完全没想到过这个问题，放在鞋柜里的称就没拿出来过…… “你瘦了，”背后传来的低沉嗓音让雨宫猛地一震，还没来得及感慨自己如此被牵动不已的思绪，接着是一段微小的叹息，“我们上次见面可是四月份。” “你竟然偷看我的想法！”她刚想转身，没想到对上那双幽幽深邃的眼睛，气势瞬间就矮了一截，怎么都无法巧妙回答了，“没…没有吧，我每天都有吃饭的…” “美泉，每天都吃饭真的是优秀论文模板吗？”突然被噎住的幸村差点被这绕弯的回应所感染，随后醒悟过来，“早知道我就去问楼下便利店的小哥，看看你每天都在买什么速食便当了。” “不行不行，要是被认出来了怎么办，我还没问你怎么突然就…” 看着她因为自己略微松开的距离而慌忙摆起的双手，少年觉得这实在碍眼，于是一把握紧了她，随后满意地瞧见正在急速飙升的嫣绯。 “想你了，所以来见你了，美泉猜不到吗？” 幸村的回应虽然是预想之中，但雨宫的心还是自觉伶俐的跳了几跳，每一次望向那双倒映着自己发懵的面孔的眼睛，她都感觉是在毫无节制地沉沦没顶。 第212章 最终，少女还是假装咳了几下，从狭窄的声道里挤出一句让人没头没脑的话，“要是提前告诉我，晚点我就不用洗拖鞋了…” 他的视线随着嘟囔不满的撒娇语句撇到地板，然后没忍住偷偷笑了，这次雨宫那条几近绷断的理智是化为乌有，假装要挣脱。 “咳咳，看来有人的拖鞋比主人还要更挂念我，那么一会我就去和它培养培养感情，它的主人就换个新的伺候着吧，”幸村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鞋柜，将放在里面的唯一一双备用鞋拿了出来，“真是值得回味呢，这么一看，美泉是不是早知有今天…？” 她没有及时回话，只是气得鼓包的脸颊装点着室内还有残留的暖气，头晕目眩的高压让眼神交汇的瞬间被拉到了野心昭昭的飘浮旷原，不断在心中描绘的风景有种由衷的美丽，高远的幽蓝照应着整片大地。 “早知今天才有鬼啦——！”虽然内心还在哀嚎，但是雨宫依旧听进了他的谗言，只好推着他反身放下背包。 - 看着闹剧的始作俑者走去浴室之后，她开始思考现下这样的状态该怎么解决。 让少女自乱阵脚的心动事迹被截停，此刻她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那就是墙上游走的刻度正在提醒着她，已经到了平日里本该歇息的时间。 对刚才自己的回应懊恼了几秒，反应过来那句用拖鞋挑衅幸村的话语更像是一种接受邀请的别扭，她就觉得自己这些年似乎是毫无长进，无论看过多少书籍，面对大神的语言仿佛是永远都没有经过脑袋的筛选。 转眼间落入的地方正是拐角处露了一半的衣柜，想到主意后，雨宫起身前去翻找了遍。夏天的席子显得有些单薄，放在地板估计还会有些硬，于是她想起还有用剩的一次性被套，果断一并拿了出来，再准备去将阳台上晾着的毛毯取下。 ——虽然真的被她找到了当年跟着自己来回飞的备用被套，但她一瞬间都不知道是应该微笑还是无奈，毕竟当年自己远走实习的时候，根本就想不到会有今天，甚至她还没丢，确实越想越感慨这个世界的不可思议了。 藏匿着暗流和有些不安的深情毫无保留地挂在脸上，少女蹑手蹑脚地整理着简陋的小榻，正当幸村穿好自带的睡衣推开门，看见的就是这幅景象。并未完全合上的窗帘被暖风吹起，有些振动，摇曳的月色斑驳着没有开大灯的客厅，落点在用力踮起的脚踝，霎时会让人有种奇异的幻想，仿佛在那之上的身躯轻盈无比，配合上独属冬日的清冷月光，隐约是种飘欲成仙的感觉。 少年在内心狠狠的点了点头，她有点太瘦了，就是好险面前的模样依旧灵活，不然他真的会感到不断燃烧的烦躁。 “我来吧，美泉还要洗脚吧。”接过雨宫手里的最后一角布料，他轻声说道。 “嗯…那一会我再找找有没有被子，虽然有暖气开着，但还是容易凉…” 看着她像是小仓鼠般飞速逃离了现场，倒让幸村有些哭笑不得，虽说是他私心作祟，没有打任何招呼就来见她，她的反应也比预料中可爱了太多。 就是偶尔会让他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对，就比如现在，真是会让他想要去做些更增近一步感情的事。 察觉到内心的空顿后，少年立刻铺点好手上的工作，睡眠的时间很短，但是以后的时间很漫长，所以能忍着与日俱增的负重才是现在最重要的。 - 不知道花费了多长时间，雨宫才疏理好自己激动的情绪。虽然有意识应该是过去了许久，但是迈出浴室台阶的那一刻，说到一半的音节还是咽了回去。 犹如萤火虫攀爬上幽夜的藤曼，粼粼月色肆意地潋滟在少年伏在沙发上似乎熟睡了的容颜，这倒是让少女有些想要给自己两拳，虽然已经恢复了常态，但毕竟是相隔半年的见面，如梦似幻的同时也让她蓦然隽起一阵微小的失落。 而这也让她想起些什么，眼前一切还是喜欢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年华转身之前，原来还是为她留下了记忆碎片。 只是，似乎有很多话想要去说，但又不知从何讲起，就像除去日常，翻来覆去，到最后都会是化成想要见面。 轻轻坐到沙发前，默默地看着那张略显不真实的脸，隔壁的色彩是天地晦暗，唯有眼前景象被禁止了冬天入内。 想到一程的飞机就是大半天，如今看到幸村的样子，雨宫也估计他是未曾休息，也不忍心吵醒了。毕竟刚才洗脚还墨迹半天，她也恍然醒悟，所谓包裹事件就是少年自导自演的故事，再掐指一算，他大概是只有几天假期，因为澳网的信息更新通常来说会在一月的第一周，而中旬就会正式开启比赛。 按照这位训练狂魔的刻苦程度，雨宫可是从来都不会怠慢数据，正因如此才感觉有些鼻子发酸，愣是把她各种的思绪掰开成千千万万片，再糅合成眼球前的透明幕布。 现在的情形宛如梦境，少女觉得自己是想要确认这份美好的真实性，于是有些不舍地伸出手，本想抚摸那抹心中的蓝天，最后又停在半空，约是害怕打搅到他，但可惜还是变成了四目相对的场面。 “吵到你了吗？对不起，你继续睡吧…”这种直接被撞见偷看的心情对雨宫来说实在是有点窘迫。 “让你担心了，不过在等美泉出来之前我可不会睡着哦，”看着眼前的少女有些战兢，幸村感觉自己今天的冲动行为大概是把她吓到了，“虽然小心翼翼的样子也很可爱，不过我比较想见美泉平时的样子。” “那精市就不应该做这种事…不止是我，高桥也会担心吧？”完了，少女觉得自己现在肯定鼻子翘的老高，当然这不是随着哼哼而昂头的效果。 “我跟他都商量好了，况且…”幸村挑了挑眉，“只是一点小惩罚，他会理解的。” “哈…”雨宫觉得自己应该识相点什么都别问，因为问了她也觉得自己搞不懂，总之有人能顺着他的脾气就好。 “不说这个了，美泉打算明天几点回去？”幸村干脆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示意她也一起，“我只回来两天，所以明天想和你一起。” 何方神圣啊这是，两天都回啊？！雨宫有些哭笑不得，机票钱自从她自力更生之后都开始觉得贵了，更别提长途又坐又躺得全身僵硬。但她肯定不会吐槽出来，因为感性上的自己已经抓住这个既得利益者的名头不愿放手了。 “准确来说是今天了哦，虽然我原本是打算一大早回，不过现在也这么晚了…要不十点出发吧？然后中途可以在精市家放下你，我再回去…” “我这次是想跟你一起回去，”见她没理解自己的意思，幸村觉得该直说了，“虽然由美的义工项目确实是当天往返，但他们三个人已经一起去旅游了。还是说…我这样的人去不太方便…” 等等等等，什么叫做我这样的人，幸村你这是趁机暗示什么嘛！少女只能以一种带着‘啊？这人事到如今还在说什么’和‘好像也是哦，现在也这么晚了我也不可能给爸爸打个电话’的迷茫眼神看着他。 “那所以为什么搞突击啦…mo…”雨宫不甘心地瞪了他一眼，后者则是堆满微笑接纳，“起床之后我就跟爸爸说一下吧，虽然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个好时机…” 第213章 “放心吧，我只是以美泉的追求者的身份去看望叔叔阿姨，这样还不行吗？”幸村还非得在几个音节上放缓声音，简直就像给她套了个夸张的皇冠。 “当、然、不、好！”感觉到某人的老毛病又开始犯了，她被迫抓狂，最后只能一如既往的投降，“…精市开心就好…毕竟之前我就跟爸爸说过你的事情…” 正当他准备伸手去揉揉她的头发，她又默默补了一句，“要是你被问责了我可不管啊…我是被蒙在鼓里的，我是被拐卖的！” 虽然雨宫自己想了想，幸村还真是没有点空余时间来做这种事了，现在可能也是探望的较好时期。 两人再次默契的四目相对，那些复返的夏日仿佛轮回而至，明明也没感觉出笑点在哪，却依旧没忍住弯了弯嘴角。眼看该说的都说了，该问的也问了，少年早已密谋好的动作终于有了发挥的镜头。 有些冰凉的指尖勾了勾雨宫裹在毛毯里的手，她先是条件反射地一个颤抖，随后愣在原地，呆呆地望着不断接近自己的精致面孔，有那么一秒钟，少女觉得自己失神的理由非常荒唐，因为少年额前的几簇碎发落在自己的脖颈真的会让她发痒。 “我想今晚…美泉陪我一起睡…” 他的声音像是一阵风来，完全不顾妄芜，她感觉自己的心跳从来没有试过如此之快，这样的频率几乎能和街上大火的太鼓达人魔王级别的曲子大打出手的程度。 雨宫觉得他肯定是漏了一句话，那就是‘你真的不懂吗’，正当她觉得应该摇头的时候，自己已经紧张到不敢直视那双炙热的眼睛了。 “你…你睡凉席，我勉为其难睡次沙发，到此为止！” “呵呵，我就是这个意思呀，还是说刚才美泉想到别的什么方式了…？”危险的始作俑者终于收回了巨型气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笑得灿烂。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雨宫觉得她终有一天肯定会被气死的——但这是她选择的，自作自受吧少女！ 她唰地站起了身，脚步飞快地从房间抱出了自己的被子，随后躺下盖上的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因为还在不听使唤的旋律依旧打着擂鼓，雨宫只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生怕已经发烫许久的耳朵露出一星半点。 “…晚安。”扔下软绵绵的几个音节之后，气氛终于回归了平静。 幸村知道她肯定准备假睡，但是已经凌晨，他也不再说什么了，反正目的已经达到，效果还十分出彩。 “晚安，美泉。”他也轻声回复，就是盯着天花板的目光依旧炯炯，因为他已经想好了，以后在客厅必然要购入一张最大号的沙发——还得是底下能拉伸出来变成临时大床的那种。 第142章 一三五 苍白的月色溶进了二日清晨的暖意，未曾间断的阳光轻轻播撒在大片深邃的蓝，不知何时已经拉开的立帘正沉默地诉说着来之不易的祥和平静，而早起的少年本人正穿戴着一看就崭新无比的围裙，刚把炉子的火焰扭转，开始了熟练的制餐之旅。 在几年前幸村不请自来的那天，他就发现了这套studio配带了许多基本工具，但也正如他亲眼所见的是，雨宫完全没有自己下过厨房，因为这围裙都是包装完好地放在置物柜里。 其实少年完全可以从便利店去买些熟食，店里也有免费使用的微波炉，不过他的志不在此，毕竟这么多年的休息日，他已经习惯了自己做顿香味扑鼻的早饭来度过。 ——所以好险的是，他最拿手的玉子烧可以用最简单的食材，等到以后两人住一起了，再挑战用高汤代替牛乳吧？ 这么想着，幸村回头看了眼还没动静的沙发，脸上洋溢的微笑又深了几分。 - 如果就这么以为一个大瞌睡虫能被鸡蛋的香味唤醒的话，雨宫大概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工作日会迟到了。 与时剧增的除去冬眠的天性，还有平常无法解脱的疲倦，以至于熟悉的钢琴旋律娓娓道来，她都没有睁开眼睛，只是一手迅速摸索，搭到了卷在一起的充电线。 “…moximoxi，这里是雨宫…”少女摸黑着翻开机盖放在耳边，里面并未传来预想中的传讯，只是继续着震动，这下她终于醒了。 听见动静，幸村将翻动好的玉子烧装上菜盆，背着光线有些朦胧的迷茫眼神让他没忍住轻笑出声。这句扑哧让雨宫直接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微微翘起的呆毛像是约定好了般，沿着地心引力的反方向摆动挥舞，代替了她匿迹了的言语。 “早安，睡得好吗？”幸村看着她一脸茫然之后的窘态，选择贴心的忽略，“先去洗漱吧，我随便做了点早餐。” “嗯…嗯，早安精市…”雨宫觉得自己真是上班上傻了，把闹铃当成来电，此刻的心情大概是比这微卷的发丝还要缠绕，再打上个结。 快速收拾好后，两人挨着坐上了小桌，原本计划出门的时间比现在要早，所以给予了他们慢条斯理的坚实后盾。 “嗯！很好吃，”看着剩下的已经切好小份的玉子烧，少女只能感慨他的贴心，“精市起这么早不会困嘛，我住这里一直都没买过调味料诶。” “是呢，所以我去便利店随便买了点，”其实他也有段时间没做饭了…特别是今年，完全没给自己喘息的空间，“本来想更浓稠些，等下次吧，下次让美泉试试用高汤打底的完美玉子烧。” “精市偷师得真快，”她也想起了合宿的那一幕，不禁打趣，“你应该叫醒我让我下楼的，那样保险一点。” 少年只是笑笑，随即眼神转到了书柜，刚才寻找油盐的时候他就瞥到了一个熟悉的小盒，“说起来，那次我送给你的签字笔…你有用吗？” “唔…没有，”感觉到目光的尽头传来沉默，雨宫连忙解释，“我不是不喜欢啦！只是感觉…嗯…要是用完了挺可惜的，所以一直放在那里了，你看，当个纪…装饰品也挺好的嘛。” 她像是在傻笑，但是幸村的心情却有点复杂，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决定告诉她。 “其实，那是个录音笔…不过现在看起来，美泉也不太需要了。” 某人的表情似乎换上了委屈，眼看再不哄哄就要哐当掉眼泪，任由潮水去翻涌是件危险的事情，就算这么多年下来早就知道他在扮演让人怜爱的喜剧，雨宫也举手投降了。 “对不起啦，因为我不想再丢东西了，什么也不想失去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知道说完才忽然感觉自己真的劣迹斑斑，比如说那张一起写的草稿纸，又比如说那个闪烁孤灯的手机链。 不过少女，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现在最恶劣的是你学会了那套以牙还牙的伪装柔弱啊喂！ 正如她说的谨慎，画面开始染上迷迭香的魔幻，少年转过九十度的身子，将还在摇晃的小翘毛压了压。 “嗯，这样放着就够了，快吃吧，不然一会就冷了。”他的脑袋慢慢倚靠在撑住桌角的手，也顺势托住了那份淡淡的忧伤，看着凌乱的纹理温顺起来，发梢连同思绪终于展现得一览无余。 雨宫点点头，心境终究伴随着他一并同频下来。 第214章 - 收拾好碗筷，发送完短信，雨宫有些茫然的站在衣柜面前，思考着她该如何打扮。 虽说已经在客厅等待的某人已经裹得严严实实，但她还是伸手到了那个大帽檐跟前，原本一个人回去她是可以转乘电车，现在的情况只能是…… 纠结的时间并未长存，当她套回一如既往的标配工作服，那顶显得十分突兀的帽子实在是让幸村没忍住笑了起来。 “你还笑…”良心喂了狗啊！！雨宫只能佯装生气地盯着他，明明是差不多的着装，为什么有人带个帽子都不像自己一样感觉傻气，感觉像偷穿了大码的衣服呢，真是气死她了，“先说好哦，一会上车了精市就不要说话了。” “怎么可以冤枉我呢，我是觉得…我知道你能驾驭一切风格，”他还是没有停止去放下勾起的嘴角，热烈的眼神直视着她，“那我想和你聊天怎么办？” “自己想啦！”她还不是老不情愿的穿成这样，拉链再往上点都要窒息了，再戴个口罩，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两是逾期的花粉症患者，但他实在是太会说了，心花怒放一下不会被锤吧，“我怕被认出来的话会很麻烦，精市怎么自己都不上心…” “我觉得没关系哦，”幸村伸向空中的手顿了一下，随后拐了个弯，搭在了她的肩膀，“只是会担心paparazzi影响你上班。” 察觉到他似乎意有所指，少女穿鞋的脚步踉跄了下，原本就高出一截的视线此刻能清晰地窥见露出些许的绯红耳廓，大概是因为白色的线对比太惨烈，那份通红愈发的显眼了。 她没再回应，也没有回头，只是悄悄牵住了他的手指头，一路安静的锁上门框，按下电梯，最后看似淡定的等在了人流交织的路旁。 幸亏是交通还没拥挤，不时便等到了空乘的的士，告知了司机地址后，少女才松了口气，望着窗外飞驰的风景开始出神。 果然还是很微妙啊，即使她不是第一次领着幸村回家，但此刻也无法剖析自己内心在翻涌着什么。时光总是在匆忙流逝，她和他都不再是当年青春洋溢的模样，虽说好像不再青春的是她自己来着… 太多的时候明明想要珍惜，但只要和这样那样的事划上关联号，少女就感觉自己的脚步变得慢吞吞的，路边任人瞻仰的街景它川流不息，偶尔也加深了她没有缘由的恐惧，即使她的心灵经住了考验，长期浸染在无处适应的环境里，她也不免的思考过对方是不是和自己一样的忠心。 或许是早晨的困意没有完全驱散，幸村默默地将自己埋进了她刚过肩头的秀发，她有些发愣，随后回过神看着那个一如既往的姿势。明知道自己的身高，还要像撒娇的猫猫一样揉进来，稍微蜷缩起的大长腿怎么看怎么像是无处安放，每一次看到雨宫都很想去偷笑。 但是啊，精市，谢谢你，还会让我觉得会被依靠，在瞬息万变的地方，就连家也逐渐变得模糊，泛着蓝色波澜的发梢依旧没有褪去任何色彩。 “困了吗，快到我再叫醒你。”她掏出手机，快速按下了键盘。 “嗯，靠会就充电好了。”少年没有抬头，只是鼻腔吐露的几声轻哼显示着与回信一样的快乐。 “感觉这样隔着手机好像偷情啊（笑” “用词错误，0分的论文哦？”他把头埋得更深，手机屏幕也贴得不能再近，“再给美泉一次改正的机会。” “那…sukidayo，”她撇开了刚才注视的地方，有了种车速越来越快的观感，就是砰乱不止的旋律快要搭不上分秒划过的行道树了，“睡吧，起码还有一个钟呢。” - 路上的交通只有下到横羽线才开始变得糟糕，离开了高楼耸立的地方，慢慢能够看到熟悉的交叉口，一切都像是连贯无比的运镜，既定般穿透了雨宫的身心。 没吃多少的午饭静静的放在桌旁，两人前后跟随雨宫爸爸的缓慢脚步轻手轻脚地走上楼梯，这也是幸村第一次上来，紧张却没忘记打量整个建筑的构造。 不过更加紧张的大概是另有其人，随意寒暄了几句过后，握住的手便收回到床边，她默默关上房门，开始在阶梯间徘徊。 没过多久，雨宫爸爸也离开了房间，两人四目相对，最后默契的走回了客厅。 “抱歉爸爸，今天有点突兀了。”她再次重复了先前短信里的话。 “也没什么，你之前打电话的时候，我也想到了有今天了，就是你妈妈她…我原本也有话想跟你当面说，”男人拉开桌椅，换上了不同往日的严肃面孔，“虽然我也觉得对现在的你而言，可能这些话说得太晚了，但是美泉，我们家已经不同往日，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这么现实么爸爸…”她敏锐的觉得自己知道，但又不是完全明白。 “虽然，虽然你们认识这么多年，但有的时候在现实面前，理想它太美好了，太轻了，它会站不稳脚…”他已经开始纠结着如何用词，手也开始了龙飞凤舞，“你能明白吗？我作为爸爸当然希望你能获得幸福，但我不希望有什么会成为隐患…爸爸又觉得很对不起你，你还这么年轻…” “爸爸！”这突然给她来一遭，她也受不住啊，“我也二十多了…” “在父母眼里那你就永远是孩子啊，傻瓜，幸村他很好，所以我更担心你们…我希望你能明白，现实总会有些意外，如今我们为了妈妈的健康都在支撑，你确定了他的心意就是无论如何都不改变了吗？” “我犹豫过的，”她有些难过的搭上了那双即使握紧拳头也无法拉伸好皱纹的手，“但是爸爸，他给了我走下去的力量，有的时候其实他比我还倔…所以不要就这么算了。” “我怎么看是你更倔呢，真是傻孩子。” “好吧好吧，我更倔，你等着吧爸爸，以后我会把你的爱车提回来的。” 男人看着眼前故意咧开的小太阳，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真是越来越让我舍不得了，最后还是让别的小子捡了便宜。” “不要揉啦…我已经长大了…”她只能鼓起脸，假装要生气，不然今天份的眼泪就得冲破闸口了。 第143章 一三六 复杂情绪翻涌的不仅是楼下的两人，还有轻声关上门的幸村。 在他的印象里，女人一直都十分活跃，脸上总是洋溢着光彩，虽然他不知道雨宫自己有没有意识，但是在他看来，母女两曾经的眼神都是那样相似。 她们是爱着对方的，表达的方式却完全不同，而表达方式的不同也只是因为面对经历的应激反应造就偏差，也差点让雨宫当年走上一条不归路。 他想，自己大概是一辈子都难以忘记刚才的如炬目光吧，几乎是开门见山的说出了作为父母的担忧，得到保证后，女人才放松了紧握的拳头。 早已下定的决定是不会改变的，对能够站上球场，网球的热爱也是如此，在他的心里，她早就埋下了那颗等待结果的种子，尽管就像当年细心呵护的稚菊般枯萎过一次，他也有耐心再去栽培，只望收获到百花齐放的结局。 那些沉重的话题也有一半出乎意料，还有一半的理解，在被问及的那刻，幸村将自己代入了角色，仿佛现在自己有女儿家逢巨变，谁也受不了被现实一拳打下，但他知道自己不会做那样的人。 第215章 所以拒绝那些广告，所以也拒绝了那些球场下不太优雅的风气，终于等到了一回过身，少女就能站在身旁的久违的观感。 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或许是件困难的事，不过少年早就得出了答案，谈话还算愉快，如果除去女人不时的疲倦以外。 在下楼之前，他回了条未读短信，随后换上往常般坚定的眼神。 - 清晨的时候，两人曾经对过航班的时间，此刻还是两点左右，雨宫便以为还要多留一会。结果少年只是给她看了看那条短信，来者是柳军师，寥寥几句就说明了急于找人的现状。 雨宫有些小失落，不断眨巴的眼神忽然让幸村也觉得自己给这世界徒添了多双忧郁港口。 “那柳君一会来接你嘛？”男人把客厅留给了她们，大概是她还有点紧张，说话的音量都放轻了许多。 “嗯，抱歉了美泉，我已经和柳说了，一会先将你送回家，我们再去办事，”他只好伸手揉了揉面前的小脑袋，“应该快到了，先换好鞋子等他吧。” 自认懂事的点了点头，两人上楼告别了雨宫父母之后，大眼看小眼地等在了玄关。柳倒是没有食言，比预想的车程还要速度，马上便摇下了车窗。 其实在得知幸村此刻的位置的时候，柳便知道了少年那无厘头的那句‘我还想去看看新家’是怎么回事，虽说家私倒不着急买…但看到这如同招摇过市的牵手画面，他只觉得，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 往副驾驶位藏了藏密封袋后，他识趣的按开了后排门。 “谢谢柳君，”雨宫掐好安全带，对上后视镜里那双眯眯眼，“今天辛苦你了。” “没什么，我这边也是有急事要精市本人处理，正好他这次回来，”两个少年眼神交汇了一瞬，“还是我打扰你们了。” 回东京的路途倒是显得比来时顺畅，除了高速，连交通灯都是一路绿到了底，虽然毫无意外的嘘寒问暖后，车厢接近沉默，但那是因为除了司机，两人都靠着头睡得正香。 所以说这默契的秀恩爱到底还是扎了他的眼啊喂…算了算了，其实能久违地看见幸村放松心情还是好的。柳安慰着自己的小心脏，毕竟也是过去几年没有认真收集到的好数据了，就比如说雨宫习惯性的快到站便极速转醒这个行为。 “87.3%的几率是上班的后遗症…看来没收午休的强度比券商和各行还要无厘头，”他喃喃自语了句，把头再次回过去对上少女的眼睛，“雨宫桑，这边临时车能下车库吗？” “啊可以的，右拐那个路口就是了，”她点点头，并没有听见柳一开始的声音，“其实路边放我下就可以了，不用这么麻烦的…” “嘛，有人会不乐意的，别这么说。”透过后视镜，柳已经瞥到了刚睁开眼睛的某人，他还是很懂做的，躲避意外的最好方式就是停回视线昏暗的地库。 两日下来的感觉就是急匆匆，不是在赶路就是在赶路的路上，但这都是幸村已经想好的，只要能多见她一次，哪怕只是几秒钟，也比凭空想象来得让他舒坦。 一环一抱，车库里后背熊大的石柱阻挡了大部分视野，偏偏少女眼前的身姿让她觉得看起来更加高大，将她的一切都蜷缩在小小的天地。 有的时候，雨宫觉得不是她放任情绪去自流，而是被拿着源源不断的容器去灌溉，每次都害得她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压下鼻腔的冲洗。 她的回抱像是困囿于眼波流转间的深浅，依旧是抓住了少年的衣角，看似轻巧的扒拉着，实则却在企图用整个手臂和指尖的力度去表达不舍。 “那…我准备上去了…”抬起头，雨宫深深地看着他，“我会想你的…” “这次倒是很快地说出来了呢，”幸村弯了弯眼角，“到家记得告诉我。” “精市也是，去机场了要说，上飞机了也要说…”最好下次也提前告诉她，不要再让她像昨晚一样莽撞了。 “嗯，到了也告诉你…”他的手只松了一瞬，随机抚上了她的脸颊，“记得，我会一直想你…很想……” 不用猜测，雨宫也料到了此刻他是什么表情，尽管被垂下的发梢挡住视线，但是额间的温润很细腻，只是那么一点，便拨动了她的心弦。直到车辆发出声响，闪了几下远光，她才背过身去，略显缓慢的走向电梯间。 幸村的眼神只是一路注视着那个背影，像是要将这静谧的瞬间拉长再拉长，直到不知何时的天亮。呼吸它裹得越来越紧，也走得越来越远，其间还有了几次停顿，像是补充了画面里缺少的那丝呜咽。 - “精市，”重新锁上车门后，柳没有着急出发，“先去店里还是…” “去店里吧，那边应该有单间，签字也方便些。”少年回到车上的第一件事是大叹口气，要不是没有时间，他也不想做这种…怎么说呢，像是在赶她回家的事情。 他购入的那套房子建成还没多久，家具也还没挑选，但是长期不在国内又没法解决好这些琐事，更何况幸村现在更想去买张沙发才是真的。 只能说柳找他也找的很是时候，恰逢几人的权证书就差他还没过目签字，第三方银行和管理公司确实是不好做，邮寄和传真都显得麻烦，虽然时间紧凑，但当面录像和做完全程的空挡还是挤挤就能有的。 “最近是什么变动？我看新闻说自由党只获得了237席，似乎没过半数。”接过司机递来的密封袋，幸村熟练地打开来粗略扫视了遍。 “对，在制定下一年度的预算时，预算案又重新回到了由族议员和官僚们掌控的老路，所以众议院选举的运作还离不开公明党的力量。” “所以保险金什么的缴纳问题上还是采纳旧案么…” “79%还是不用担心的，这个月的收益还稳定在3%左右，”红灯亮起，柳干脆按下auto，松开刹车驻在原地，“今年的经济算是终于离开谷底状态，复苏的总体趋势也在扩大，但最终还是要看美联储的行动了。” “这样…”再往后就要触及到知识盲区了，少年没有继续下去，这种金融的事情交给信任的专业人士琢磨就好，“说起来，似乎大家都开上车了呢。” “舒服一些吧，自己的空间里处理业务也方便。” “但是就连赤也都开始学了，突然觉得自己被抛下了呢，”幸村只是笑了笑，吓得柳一阵哆嗦，“柳当时考了多久？” “加上合宿一共两个月，”好险他的后视镜蹭亮无比，不然他一定就踩进神坑了，“精市，毕竟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我们毕竟…”是闲人，相比起他而言，“等回来再考也不着急的。” 相处多年的老友又何尝听不出幸村的话外之音？他和柳生真田都在这里，而切原虽然几年扎根美国，却也是在柳生千惠的陪伴下一起。就像柳自己也思考过修这个双学位正不正确，幸村的选项之大，情感上的失落在此刻显得格外正常，迷雾尽管已经剥开，那一瞬间亦然也会是沁透了背影。 想到这里，那份被攥在手心的牛皮袋就愈发显得金黄，柳的神色暗了一暗。或许漫长故事的最好据点就是，英姿飒爽的少年身披霞光，在时光的尽头策马归来，只是这里的马匹将会置换为功成名就，还有那四座金灿灿的奖杯。 第216章 - 两人的目的地是一家有名的家私店，因为有认识的门路，加上本身走的是中高端服务群，很快幸村便挑好了重头戏，立马就下了订单。 顺道借用了不算大的vip房，这倒是符合了做信托签字录像的流程，这也是距离半年前几人谈论经济的小聚的后话，刚才车里对时事的点评只是和少年进行了最后的确认，迅捷地一套走下来，时间也正好够柳送完他去机场再回公司。 协议中间那页的受益人名字还是蛮有冲击力的，只是此刻柳还没有明白，自己的吃惊大概是因为还没找到心仪的对象，看着利落的落笔，幸村的手势匆匆，一点徘徊也没有。 那副模样正如同众人一直瞻仰的方向标，上百页的翻阅也如几千多的日子来去成风，让他再次感慨了少年的魄力，即使只是一袭背影从凝然的双眼前划去，好友原来也会在踏入机场的那一刻直感涔涔泪潸。 他穿好了外套，大概因为是冬天，但丝毫不妨碍惊人的魅力四处弥漫，偶尔会让柳觉得他是不屈的竹竿，又像是准备继续翱翔天际的候鸟，只有围脖间的热气很好的保留着少年的精神与期望。 “加油，精市，我们都相信着你。”相信你能完成你的愿望，相信你会让这抹天空，变得愈发湛蓝，直至纯粹。 “谢谢了，柳，”少年走近了还未自动关上的玻璃门，回头挥手的那刻，黄昏的金光撒上了那个显眼的帽檐，“下次见。” 第144章 一三七 “在伊莱贾的回球出界后，进入新赛年的巴黎球星——幸村精市，在这片即将成就他众多荣誉之一的硬地赛再次展现了ace球的绝佳反应。自年中第一次打进温网决赛之后，幸村选手抓住了机会，首度捧起了自己的人生第一樽男单冠军金杯，这也是他开启球迷口中的幸村纪元的first step。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网坛几乎都隶属于西班牙人和德国人的天下，尽管不可否认的是新的排名方式给予了更多新鲜血液冲刺统治力的机会，但如今我们能看到的是，初登殿堂便势如破竹的仅有幸村，或许对亚洲的球迷而言，如此高涨的热情还要追溯到25年前的武士时期。 这位来自日本的新秀不仅在源源地向巴黎香榭去证明他的实力，背后的故事也引起全球业界内外不少的共鸣，去年温网的大混战前，atp上海站后，幸村选手选择了休赛调整，我们无缘采访到他是否饱受职业病的折磨，但其在赛季中再度爆发的成长速度超乎预期。在排名来到温网前，他已经是拿下了包括印第安维尔斯和马德里两项大师赛冠军在内的六个单打冠军，这一亮眼的表现也让观众看到了红日中天的希望。他并没有让自己留下遗憾，就在最近的年终总决赛，史无前例地突破了一众老将捧起冠军，我们有理由相信，新的时代即将开启。 1925年，babolatt创立了vps品牌，子线的出现成为了‘excellent standards’和‘unityperformance’的同义词，书写了世界网球的一段新历史。成为胜利象征的路途虽远且坎坷，但我们始终如一，不断尝试合成线的革命，最终发明了elascord。这次的新产品将在簇尼龙线间加上尼龙的外鞘层，突破极限的多蕊纤维将会成就选手们性能上的增强，‘克维拉材料的精细纳米工艺与法兰西式设计的实践效果结合得天衣无缝，定会成为球迷们心中的至高精品’——品牌全球代言人幸村精市选手对此亦给出了极其丰盛饱满的评价。 一月十四日澳网首日，本年度的新赛季，我们的新vps touch羽线将会与幸村选手一同树立更快、更强、更准确的全新理念，一同并肩作战，再次取得新成就；崭新的世代，尽情期待我们创造。” 是夜，拂去了震耳欲聋的轰鸣，路线已经飞行大约过半，机舱的味道依旧带着些冷。 “这样…他们已经发好了么，”刚才还在闭目养神的少年全程听完了来窜房的高桥念叨的通稿，从日本回法国后，两人就去了品牌总部一趟，“这就没有了吗？” 看着幸村如大爷般将座椅调起，其实并不大爷，只是在高桥心里他已经把他当佛供起来了，男人的脑袋上直想冒＃字，干脆将那本体育杂志卷起，放到少年跟前，顺便手指用力点了点大大的配图。 “那什么…难道你想他们先站出来说你退役？那不符合商业机密原则，况且看这情况人似乎也有继续签约的意思，就是看中你的潜在影响力。” 将枕头上的压痕用手熨了熨，少年的表情看似风轻云淡，“选片还不错，但我还是觉得这张看着笑多了点。” “新成就意味着什么你明白吧，”男人只能扶额，当时选片的日子幸村进入了赛前最后的封闭训练，所以是委托了他去协助挑的，“美丽新世界可不是随手触及的，换拍之后还能习惯吗？” “当然，我也不是随便给出评价的，不然就像这图片一样欺骗消费者了。” “幸、村、精、市、那是因为摆拍需要！”男人的内心os，要是和打比赛的状态一样还怎么销，灭了五感然后推去导购台是吧。 高桥的火焰恰时被点燃，尽管如同再日常不过的拌嘴，幸村的心里倒是留存着那些被熄灭的语言。或许说不紧张才是假的，就像回到巴黎第二天，走进大楼坐在会议室里，那一刻的情绪万分复杂。 和babolatt合作已有几年，少年深知这都是互相选择的结果，所以当他一个多年无绯闻，洁身自好的优秀代言人袒露真实计划的时候，他也思考着会不会丢掉这份工作。 压力总归是有的，虽说是自己给自己设定了时间限制，但适当的压力也能带来相应的正能量。不过，达成新成就啊…幸村歪了歪脑袋，拉开窗帘后靠在了背板，眼神变得温柔了些，这样看向窗外，仿佛整个人都在这将要亮起的幕色里飞翔，而那些碎成白茫茫的流云，正宛如指引方向的标杆。 见他陷入沉默，高桥也不愿意再去啰嗦，只希望刚才配合他闹腾的那一小回合能让他抒发出情绪。毕竟确实，他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所以绝不会与二十多岁的少年计较，绝对不会！ 响起富有节奏的振动的倒先是机舱的服务员，在了解到其中一间水疗淋浴房空出来后，男人赶紧挥手，示意他去放松放松。 “啊拉，那我沐浴完还要份健康膳食，就麻烦你了高桥桑。”少年转过身，照了照镜子，重新展露出自信的微笑。 “你要去玄廊用餐？”高桥一时没明白他的用意，只知道这位大神可不喜欢众目睽睽之下进入可能要陌生社交的场合，就算不超过四个人都打咩。 “不，请帮我到时候带进来，”少年没有回头，那个略显肆意的踱步只是回响着无声的静寂，“保留食物本身的风味，最好不带多余的劣性脂肪或油，美泉说过觉得这样的东西比较健康。” 踢踏声渐远，原是幸村的包厢内只剩下了再次扶额的倒霉男人——所以您就直接告诉乘务员它不香吗，恋爱真是绽开得来迷人眼，让他羡慕得没救了。 - 自七年前开始，澳网公开赛每年都会向亚洲提供男女各一张单打外卡，但这项规定是建立在如果一名球员世界排名在前两百位内，而且该国没有直接参加正选赛的球员，则该球员有机会获得外卡。 第217章 显然幸村和切原都是不符合这项规定的，而这件事幸运的地方就在于，可爱的小后辈终于追上了qualifier的名额，此前还需要拿外卡来参加美网，如今过程不足半年，他的进步就已经足以跻身资格赛。 从机场到皇冠酒店的路程不算很远，这次两人没有碰头，都是作为参选者的现在，各自都安排好了包含训练以外的行程表，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两人都选择了同家酒店，就近得来还能直接欣赏雅拉河的风景。 “部长，我已经侦察过了^^，楼下就有家法国菜。”幸村一打开通讯，这条掐头去尾的讯息就立马冲击了他的眼球。 他可不记得自己有和切原说过肚子饿了，或者换个方式来形容，他好像从来没表现过自己爱吃法国餐来着？这小子竟然这么多年就忘记了自己爱吃什么…？ 不过此刻还有比回短信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这辆开了最大空调的专车让他开始冷暖转变失调，即便到达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澳洲盛夏的毒辣还是令人无处可躲，这突如其来的温差让少年面色闪过一丝晕眩。 闭目养神后，车辆终于到达了酒店门口，办理入住的手续算是顺畅，除去四周围散落的人头涌动，远行无需回眸，虽然困顿，但是他要调整作息了。 靠在箱子旁的动作很熟练，但依旧没有快过按响键盘的声音，“…顺利到了哦，一会看看赤也他们的时间，去找点好吃的。这两周和东京只会差两个小时，忽然觉得距离更近了呢ww” 而在收拾完行李，少年走到大落地窗前的那刻，他才慢条斯理的回应了那条最先发来的颜文字。 - 虽然是时隔几年再次来到的澳洲，但沿河南岸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化。 在上次的u17w cup行程，他们只去了cbd和附近的小些区域，从维多利亚火车站到弗林德斯街，全部延伸在北岸的地方，颇具艺术的南岸并未踏足。 墨尔本的街道算是渲染过法兰西的气息的，一排排法国梧桐都在呼吸着自地下热腾的空气，没有大张旗鼓地展露这片土地来之不凡的历史，只是庄重得像守护着什么的石像。连接两侧的拱桥上应约放满了公开赛为原型的艺术雕塑，一旁测量噪音的电子屏正安静的显示绿色。 幸村的视线最先捕捉到忽然转变得通红，仿佛是在映照完全没入那水天相接之处，接着那熟悉的大喇叭再次掐住了他的耳朵，仅仅用了一瞬，红色就戛然而止消退。 “yu…ぶ…” “嘘！！！不要在这里大声喊啦！” 鲜少的日语让他扭过一边，那头布满汗水的毛茸茸像是逆着风在空中飞舞，少年站的地方正是对方长跑的终点，而隔壁踩着脚踏车的少女也罕见的扎起了马尾，以表示对这暴热的尊敬。 “部…部长！我们一看到你的消息就往回跑了，”切原有些气喘，加上柳生千惠在隔壁提醒着他，两人都还没摘下遮阳帽，音量也有所压低，“这边的风还是很热，但真的比阿德好太多了…” “嗯，先去吃饭吧，”幸村有些下意识地想捋捋外套，反应过来自己也受不了这种热气以后，转而将手空荡荡的放了下去，“说起来…你们很想吃法国餐吗？” “其实不是的学长，”柳生千惠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虽然这底下就是，但那个短信的意思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这下倒是轮到少年云里雾里。 “耶！！我就说嘛小千，部长哪会懂你说的…” “a—ka—ya…！”见火苗有点起的趋势，高桥赶紧推着几人往前走去，“抱歉幸村学长，其实是因为我们参加阿德热身赛的时候…嗯…发现了罕见的狗仔，我以为学长能看懂来着。” 噢，那看起来是他的理解肤浅了，虽然错怪了小后辈，幸村心里有那么点波澜，面上还依旧维持着角度良好的微笑。 “都是因为小千啦，从来墨尔本的第一天就打暗号，不过部长，这里真的很神奇欸，你看我们住的两边！都是意大利菜！” 噗！此时的高桥真想他们能原谅自己的噪音——这里被意大利菜包围了，这不完全就是切原资格赛的排列吗喂！这样笑嘻嘻真的大丈夫吗！ “嗯？还有这种解释，真有趣呢，”少年突然也觉得自己脑袋不好使了，似乎是从下飞机开始的？但他绝不会甘拜下风，“但是呢，赤也真正的意思是…只有他才能读懂千惠桑的艺术吧？” 他的语句依旧轻飘飘，像是无形穿梭于夜的星点光亮，刚好微弱地渗透进那番涓涓流淌的水里去，悉心燃烧着朝暮中沾染的暖流，最后到达了切原和柳生千惠的耳廓，左侧泛滥着试图接替夕阳的星辰，而再左侧赋予了无声，唯有阵阵过境的南风代替着少女去说话。 “咳咳，”高桥再次受到暴击，“我看过了，再往远点有日料，就去那边吧。” “呵呵，走吧，吃饭去。”少年满意的拍拍切原的头，路灯把背影都拖得老长，两双原本只偶然间接踵的小手也终于伴随前者轻快的脚步，悄悄牵住了对方。 第145章 一三八 因为前面的一出好戏，去往餐馆的路上显得格外安静，过程中间只有仿佛是幽幽眼睛的河流不断在流淌，泛着最后的红光，经过的风儿正在轻呼，诉说不同往日的节气。 在等柳生千惠把自行车停放的时候，高桥率先向服务生索要了包厢，还算是幸运，店面不算大的精致装修还剩下了最后一间里头的小房。 “还想吃点什么？”男人将餐牌递过，幸村摇了摇头，那个画面硬是在他眼中如同摆弄袖兜的老人，但搭配了人神共愤的面孔。 “嗯…加份唐扬鸡块和滑蛋猪扒饭吧，”刚坐下的柳生千惠得到了切原一脸懵的反应，“干嘛啦，这种时候肯定要迷信下嘛，而且是药检前最后的狂欢了…” “need anything else？”仿佛是感召到少年有些不在状态，服务生扭过头来询问。 此时的幸村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就是眼皮子仿佛盖了层厚棉被，整只脚板底像是一头扎进拼凑完好的瓷砖，没有挪动，所以没有拔不出的触感。他只觉得三十七上下的天气让人焦灼，要是在神奈川，走去上学的路上总能感召到吹往脸庞的海风，虽然咸咸的，偶尔下起雨来还像是轻刷般广澈，但那清爽的天空再搭配上雨宫手中的冰淇淋，总归会有独属于夏天的感觉。 好像新年回去的两天真是久违的度假啊…他如此想着，视线依旧钉在桌上唯一的透明物。 “plain boiled water please.”这是个无比正确的决定，就是少年轻轻这一开口，连带把其余的三人都惊了一惊。 “部…部长，你要喝热水？这个天气？”对面那双瞪大的眼睛装载了愈发庞大的疑惑，虽然完全不怪他，毕竟夏天喝冰水真的是个早已深入人心的习惯。 “一点，”幸村不想多言，在飞机上就没怎么休息，巴黎也没有直飞墨尔本的班机，他已经累了，“刚才车里的空调可能太大了。” 刚才还在眼波流转着雀跃黄昏的两人瞬间变得警惕，情愫可谓是迅速枯萎，以至于少年目光所及的地方就差与他干瞪眼睛。 第218章 “不会感冒了吧？”高桥迅速起身，伴随着的是没有固定的桌面一个摇晃，但那不是男人的杰作，而是来自于毛毛躁躁小海带。 他伸出手两边都感受了会，确认这额头的温差并不存在之后，才叹了口气，而当事人只是被匍匐着上下左右摩擦的手掌吸引着，顺势推开高桥过来探热的手后，这次是两人一起望向了还在整理被水呛到的衣服兜。 幸村不知道的是，雨宫在很久很久以前也如他现在一般，心甘情愿地跳回那些被秀恩爱的常回时刻，就算每对情侣的行事作风几乎是截然不同，但人类为数不多的共同点大概就是紧急。 虽然被问到还好吗的是他，但得到肯定答案后的下文就是开始新一轮的笨蛋盘点大会，少女的言辞轻轻柔柔的，丝毫没有一丝激烈，切原交织在火海煎熬的正中央，虽然也对着他失神地尴尬笑了笑，但最后还是飞速扶起了对方的手。 所以这场景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在慰问着幸村，即使他再清楚不过他们不是有意为之。 真是奇怪啊，无论看多少遍什么八卦杂志写各种乱七八糟的各方艳丽，怎么秀都不会觉得有任何触动，但只要一落在最为微小的地方，幸村就觉得自己在这对的跟前愚拙极了，好像那个被嘟起脸庞可爱地说‘笨蛋啦！’的才是他。 隔壁传来了滴——地声响，高桥将空调调得更高了些，就是那阵凉风依旧肆意地哗哗过着，像极了晚风它要呼喊一个名字，那阵声音在吞咽的过程里震耳欲聋，仿佛要在他的心里接上一笔海啸。 因为没有休息好，随意看什么都觉得如影随形了吧？少年如是又想，思绪随着飘起的风跃过了整个太平洋，落在了某个下雨的天，落在了不在滴水的屋檐，最后悄悄滴落在缠绕的间隙上。 - 片刻的踟蹰没有持续，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四人双手合十，许了个众人皆知的愿望后，一起投入进眼前的战斗。 “说起来，部长明天的场地训练是什么时候？”消灭完最后一粒米的小海带终于想起问关键事项。 “明早的十点半，”见他神色略显疲倦，一旁的高桥替他回答了，“明天不是我们的人喂球，幸村还要和场地磨合一下，应该会更早过去。” “确实如此，赤也在阿德的硬地赛也有感觉到不太顺心，”柳生千惠放下汤勺，这是个略有严肃的话题，就是一直被没重视起来，“澳洲的酷暑太热了，地板的胶变得黏性很大，和室内的美网还是有点区别。” “切原君明天的对手是意大利的弗朗切斯科吧？他和伊莱贾是同俱乐部出身，多小心。” “赤也，期待跟你的正赛见面。”久伫的少年终于开口。 “是！部长！！”圆润的眼珠子再次饱含着满满当当的星星。 “还有…虽然饭桌上说这些很像倒胃口，但幸村、切原君，这次不像是年终的表演，回到老家的伊莱贾他们有主场优势，对场地也会比你们上手许多，不一定会像上次那样轻松了。”高桥不知从哪变出了那手随身本本，忽然才发现自己没带上笔，一番折腾后，众人将他拿起筷子的手围了个圈。 “现在猫本公园的比赛场地都采用的是一种名为rebound ace的硬地地板，这是典型的慢速硬地，所以球落下后会有较高的弹跳，”男人的手在垫着纸巾的桌上划了几笔，随后在角落点了几点，“库扬是正赛的地方，但是和温网一样，没有任何挡风遮雨的设施，完全露天，这时候就考验你们的应对能力了。偶尔看着地面像浮着闪光都是有可能的，除非冲到四强，不然这时候都是对身体素质的挑战。” “那新改名的…” “rod laver arena，最后四强争霸的地方，所以之前是否能抽到夜赛就看运气了。”男人朝柳生千惠点点头。 “从过去的公开赛记录来看，球的反弹速度是较为快的，赤也的底线抽击会更加有利，但是…”但是地表的反作用强而僵硬，所以反之也容易对球员造成伤害，幸村没有接着讲述全部，只是将眼神抛给了果断明了的少女。 “嗯？但是什么？”微卷下飘忽的视线不断在三人中徘徊。 “嘛，总之加油吧赤也，好好听高桥和千惠桑的话。”少年的心是忧愁的心，只是缠绵了一丝嫩芽，经历整季的风霜后悄然探出小小的头颅，无比期待在起风的时候能相见。 - 回到酒店休息的时候已是日本很长的晚间，但是雨宫一如既往的还在忙碌，直到从储物柜里换回衣服，拿回手机，早就是少年那条卖萌短信的五小时后。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幸村没有用什么爱心啊别的表情，就是一个偏可爱的w，留意到的瞬间从内心涌出的疑问和朦胧的缠绵感噌噌地向上飙升着，但她疑惑的是他到底被谁抽走了那份灵魂。 “下班了吗？见到赤也给我发的颜文字，感觉蛮有意思的，毕竟已经是国中时候的潮流了。”洗漱完毕的少年正揉着偶有滴水的脑袋，一边笑得灿烂，一边靠在了床的一侧。 不知为什么，幸村总感觉今天的自己愈发想她了，莫名像是青春轮回的观感层层叠叠地拨开了一直以来自以为藏得神秘的小心思，心情很透明，但是对方却不在跟前。 “虽然是有点意外啦，不过精市平日里也很爱撒娇，早就像它一样了ww。这几天特别的忙，小雅四处奔波的次数也多了起来，大概是要到开年终会议的时候？估计我还得再像陀螺一样转多几圈了。”雨宫看着已经了无人烟的街道，眼睛里的长信却像是无人知晓。 说他撒娇的字句绕来绕去，最后跌入了那双细密深邃的瞳孔，眼角弯着的肌肉富有百般力气，但幸村感觉今天确实操劳得累了，只好换个姿势，最后干脆摔进床窝。 今天看到柳生千惠久违的扎起马尾的时候，我又想起了你，也想起了和他们一路拼搏的球场，就连雅拉河畔蜿蜒的角度都像极了我们每天上学的必经之路，只有远景变了…一个眺望着远方，一个观看着对岸。 突然变得清晰的回忆踩在了少年有些沉重的脑袋上，活脱是一副蓝色的忧郁，但是此刻的小小矫情又显得自有轻重，还不如聊些其他的话题。只是还没等他下手，对面就已经再次发来消息。 “精市今晚没去做想象训练真少见呢…是不是有被烤热到？ps：附上刚才下车前的刮风街景，希望过两天的天气能正常点，把电缆扯掉可就不能第一时间看到比赛了。” 明明是不算有意思的事情，但这些微量酿造的荒谬叠加起来却指向了涨满星河的臆想，这时的他想起来自己第一次发给雨宫的短信，也是这么无聊的表达了句——快看！有星星！天真又很好笑。 “真想美泉也能亲眼见到我的比赛呢。”别扭不是少年的性格，打个直球的矫情才是。 她看着简短的语句，有些手忙脚乱，很多事虽然想过，但也只是想。 雨宫轻声地关上家门，脱到一半的鞋子安静的躺在地板，倒不是因为迟疑那些漫过情动的页面，更多是感觉到自己的转变。不知不觉间学会想要表达自己真实的心情，又在咚咚作响的心跳里寻找可以提供能量的句子，最终还是揉合成一句我也想你，失语的人真真奇妙。 第219章 但是此刻失语的人还是按下了拨通键，感觉到幸村的状态和平日里不大一样，她只能干着急。 “moximoxi…”少女干脆连无处安放的左手也一并拖稳。 “到家啦，”对侧的呼吸还算平稳，“有些晚了，本来不打算打了，看来还是美泉更想我呢。” 喂！！她要报警啦！这里有人到处瞎说！！虽然确实很晚了，她也确实…这才没过几天就开始想着他。 不得已嘟囔了几句过后，雨宫觉得自己十分的心胸宽广，关于这个谁更想谁的问题反正得不出结果，让他占领高地也没什么所谓了，但是…其实她也猛地发现这许过的诺言总是满溢着苦涩，十四岁的时候说着幸村去哪里她就飞过去看比赛，二十岁反而愈发的束手束脚，啥也没得干。 “但是没关系哦，只要你想着我，就会像你陪在我身边一样，”得到满意回答的少年笑得愈发深邃，虽然拉上了窗帘，也闭着眼睛，只是脑海里的星星依旧开的旺盛。不是每个人都能幸运的伴随对方左右，虽然羡慕赤也有千惠桑一路跟着，但他自己的路，一定是自己先努力去走完的。 所以踏浪而行就足够了——因为他同样相信着她也一样，前进到不在辗转难眠的那天，然后与她相伴。 第146章 一三九 高桥是在八点半还没等到幸村的日常联系的。 按理来讲，这位在他眼里一向恨不得比闹钟还准时的训练魔王，没有特殊事项是绝不会出这样的差错，想到昨天饭桌上少年的心不在焉，他也不由得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来到隔壁房间的门口，虽然是礼貌地富有节奏在按着门铃，男人还是用自己的劳动力敲响起这厚重的房门。 等了有好一会，久到他准备再次打通某人的手机的时候，眼前终于闪现了一把微小的缝隙。 “我感觉有点不舒服，高桥。”他的眼睛小了一圈，并非是睡眼惺忪的问题，而是晨起的水肿——高桥立马意识到这是头一遭。 不说是几点起来的，这一看就是早训都没有做，尽管是幸村一直以来自己调整的menu，但这… 迅速让他回床躺着，又反复问了到底是哪里不舒服之后，少年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挤出了‘可能热着了’这简短的句子。 哎，幸村啊幸村，你可真的是我好大哥！不是发烧但胜似发烧的语言让他严肃一脸，但转瞬就开始责怪起自己的松懈。 雇主就是他的上帝，大哥算什么，这不就是他疏忽了嘛…啊啊，男人开始在心里对自己疯狂生气了。 “我去跟组委会的人打声招呼，看看能不能把你的训练时间往后调调，上午就在酒店休息，”递给他装好的温水杯后，男人打开手机，“赛会的医生可能不会来那么快，我先联系下柳生，让她一会回来的时候帮忙点药吧。” “麻烦你们了…”少年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得十分温顺，这才让他忽然悬着的心好了许多。 - 该说不说的是，媒体捕风捉影的能力简直无人能及，当雨宫才刚在食堂坐下，背后大屏幕就开始播放让她再也没有胃口的讯息。 女刊什么时候变成追踪播放男网赛事了？而且这是哪个台，竟然还敢用杂志的报道？ 但这都不是重点，少女把汤勺扔在一旁，就准备掏出手机要发短信。 “还不吃饭？一会的测试两点就开始了，”鹫宫难得过来了实验基地，把托盘放在隔壁几厘米后，也回头盯紧了电视里的新闻，“嗯…？幸村选手大概率因病退赛？” “我一会吃，现在没空，”她劈里啪啦一顿操作发完了短信，尽管背对着屏幕，里面娟娟到来的女音倒是让她更觉凉薄，“现在的新闻真无聊。” “那是因为这是x2台，”鹫宫环顾四周，终于发现了目标，“小山桑，能麻烦调回午间新闻吗？” 那阵略显聒噪的声音终于换回了平稳无波的常态，但刚才还坐在少女身边的雨宫已经嘀咕了句抱歉，随后走向了食堂大门。只是未曾想，这次看到新闻皱眉的人变成了她。 没过一会，雨宫便回到了座位，但面对那碗滑蛋猪扒饭，她已经觉得吃不下了。 “打电话去了？什么情况？”鹫宫也顺势坐了下来，见她不动筷，干脆要用手肘戳了戳她。 “经纪人说是没休息好，加上冬夏转得太快了，我估计他可能没穿好衣服吧…大概率就是中暑了，只能暂时缺席热身训练。”少女虽然努力说的轻快，但是眼神间的阴霾还是出卖了那份紧张，当然要是真有什么的话，她也不会坐回来了……一个头几个大就是说。 其实少女慢慢走回来的时候也在思考，昨晚突然一个软绵绵的撒娇不算少见，但这是不是也能算做是她没有关注到他的整体状态？ 毕竟他一般是不会故意为难人的，一般而言……那种瞬间的冲击对于距离来说显得如此坚韧，反而愈发凸显她的脆弱了。 “看吧，这种八卦没什么可信度的，女刊就是出了名的爱编，”鹫宫给她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我说小姐，该吃饭的时候就吃饭，一会可别愁眉苦脸地把黄芪变得更苦了。” “那是甘哪来的苦，”少女这下倒敏锐地感觉到鹫宫的脾气有些飘忽，短短几分钟就跟吃了炸药似地，但她也没有了平时的好声好气，“如果是迹部君，你听到这样的话会生气吗？” 或许雨宫唯一还剩下的好意就是压低了音量，原本面色不快的长发少女终于肯放下刚才挤成一团的眉毛。 “…行了，快吃吧，就你会说。” “那不是因为你非要和我说…”雨宫机械地搅拌了会，直到碗里那堆粘稠变得更加夸张了，才又被戳了戳，“我现在状态不好，要是顶撞大小姐你了就多担待吧。” “…其实刚才…”鹫宫忽然止住了声，但她的心思没在上面，反应过来权当作是老板要face了，“总之没事就好，我不希望自己手底下的人在工作的时候开小差，但…我可以听多你唠叨两句。” 不知为何，雨宫总觉得这番对话怎么看鹫宫都怎么像一个悲情主义人员，尽管她差不多习惯了对方的那份与生俱来的别扭，但又碍于还在众目睽睽的食堂，她只好摇摇头，有什么都还是再说吧。 于是受到拒绝的少女只能干瞪着眼，眼波转了好几回后，也随她进入了深沉吃饭模式。 - 时间来到一月十三日。 经由两天的休整，幸村的不适应已经恢复，天气里热的当量依旧具体，像是全部糅合进面前一个个抛过来的球，但已经不再让人眩晕了。 两天可以发生很多的事，比如说切原小将顺利拿到了正赛的资格，又比如说高桥为他忙前忙后处理完了紧急公关，毕竟品牌商才贴出的广告没有多久，就被以讹传讹搞出所谓的退赛风波，简直比无法直射的太阳光还要扭曲。 当然，这种商业上屡见不鲜的操纵和把戏高桥很清楚，幸村也清楚，就是他完全不爱管这些破事，除非真的已经踩到了少年头上。而他的行动回应也很幸村，那就是留下一句正赛见，随之抄起他的披风啊不是，是他的外套，向着网球场扬长而去。 第220章 但这两天也可以发生很少的事，就比如说他和雨宫的联系完全停在了三十多小时前，她不想打扰他休息，他也确实嗜睡无比，不过还有更重要的就是，少女又充公通宵了。 高桥再次化身为习惯的传话筒，幸村开始追回这落下的训练，就是那表格下方x4的操作，都让他面对雨宫不定时的问候十分焦虑。 夹在中间的人也是很有压力的啊喂…尽管少年给他的满脸灿烂微笑犹如夏日的永昼，但无论怎么去看，就算他不主动去提，雨宫肯定也能想象得到这训练量吧…不然怎么会无厘头的就发来一串atms的可阅资料，顺带多一句精市就拜托高桥桑了。 场上的少年是正赛选手里最后一个来到27号球场的人了，如今已是黄昏，却不薄雾，甚至来体育公园围观的人群都还有增长之势，不出半个小时已经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们刚从现场连线的朋友那里得知，病愈的幸村选手已经顺利返回了球场进行热身，据赛事官方的报道，我们能推出这几日墨尔本的天气由于热流的辐射范围增加，导致电解质失衡的选手也不在少数…” 啪—— 又是一声强而有力的回击，精准地落入了喂球人的场地角落， “bravo！！”人群中传来尖叫，分贝之大也让高桥拿着录像的手抖了一抖，因为这里不是巴黎，不是他们的主场，并且只是正赛前一次小小的公开热身。 这或许是个好的现象，尽管如此莽撞地闯进世人的视线和各路的镜头，但看似兵荒马乱的起伏总归能给谣言平息——人家幸村选手好得很，别再巴巴些有的没的了，关注回之后的比赛本身吧。 晚间。 四人再次凑到了幸村的房间里，略显笨重的笔记本正泛着精光，正在播放的视频里并未出现人脸，只有放大了数倍的手，在灵活地示范着头疗的姿势。 因为是背对着摄影，那头乌黑的长发很好的遮盖住如今被按压着太阳穴的面容，但这丝毫不影响幸村的判断，因为一看就知道那绝对是鹫宫雅。 少年从来不会放过每个细节，包括那双看起来枯瘦如柴的手，对他来说简直比隔壁饭菜的托盘还要抢镜。十几分钟后，那双手忽然往前伸，随后画面被切断，再次亮起已经换到了一个人体模型面前。 “我已经提前看过了，和医生说的差不多，雨宫桑之前推荐去找的买药酒的地方也去买了，”高桥对着两个少年义正言辞，“让人家跨洋过海来操心真是松懈…” “那不是真田副部长的口头禅吗…”“赤也…” 电脑里的女音到中途已经咳嗽了几次，显然是带上缺水的沙哑，播放完毕后，幸村将页面划到了邮件的最下方。 私はここにいるよ、简短完结，却蕴含了深深的坚定。 “我会一直在…嗷！”柳生千惠赶紧提醒自家男友不要念出人家的恋爱语句，随后两人都被时间吸引，“这不是…这是刚才的消息？” 幸村笑得一半阴沉一半宽慰，看向高桥的眼神仿佛考究，男人只能回敬他一个耸肩摆手，“我可没有告诉她你加训了，但这一猜就能知道吧。” “果然还是这么不听话呢，”他们的十点半再加个2，也就是东京24点了，“之后就麻烦高桥一起发给我了。” “欸？可是部长，这一个人也不能给自己拉筋按摩什么的吧？”切原有些不解。 “不，我只是想消息看着连贯点。”这样比较好收藏起来。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转瞬间都感觉到一阵鸡皮疙瘩，尤其是高桥还正对着他，那个眼神都快温柔到把人融化了，就是虽然他也没什么资格去说少年这个癖好就是了。 “呜哇，部长，你…我…”明明不是第一次受此刺激，词穷的人无力形容那种好像滤镜碎了一地的感觉，“真不愧是部长…还能淡定的做这种跟踪狂的事…” 干得漂亮啊赤也弟弟！你就是我的嘴替！高桥忍不住背过身去偷笑。 “辛苦前辈了，这么晚还做出示范视频来…赤也，下次我们要好好谢谢学姐。”这孩子打小就聪明，赶紧替切原收住了快要刹车无能的场面。 “那我就转发给你们了，今晚一定好好休息。”不再调侃，男人再次严肃起来。 “放心吧，我们立海没有死角！！” “赤也，”我们已经毕业了孩子，但是…“よくやった，いいこと言うね，競技場で会おう。”（说得很好赤也，赛场上见吧） 听到赞同后，孩子的喜悦不假思索，“是！部长！！就在赛场上等着我吧！” 第147章 一四零 初轮的正赛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被顺利拿下了。 尽管在少年和对手的进场时气氛尤为激烈，不仅温度仿佛将一切的水汽去蒸腾，更胜往日的凌厉球风带上了观众们飞奔的热泪，闯进了各路的镜头。 上升最快的还要属切原，本就拿手的底线抽击加上速攻的形式，创造了正赛里与幸村最快获胜记录几乎持平的成绩，两个没有主场和身高优势的人，硬是靠着无与伦比的技术从欧美人里闯出大片天，甚至直接占据了澳媒的头条。 “部长，你都没有看到刚才伊莱贾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几人在后台收拾着装备，明天半决赛即将开幕，而对于铺天盖地的报道都被压过的伊莱贾来说，这真的是让他火冒三丈的程度了。 “赤也，虽然他也挺可怜的，但不值得同情，不必多想。”某人不了解，但对世界历史还有些印象的幸村拐几个弯也能明白伊莱贾破防的点在哪里。 “幸村学长说得对，我们做好自己就行了。刚才他隔壁的是…希望赛场上能有精彩的对决吧。” “那么，回去再加两套拉力训练。”高桥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切原的哀嚎，也换来了两人一致的偷笑。 - 因为前后顺序的问题，半决赛的第一场是切原vs同属美俱乐部的澳洲人西奥多，前半程为了破解那颗幻影发球浪费了不少精力，直到第五局的抢七，才结束了这场激烈的战斗。 柳生千惠就差没有在看台放声哭泣了，无比复杂的情绪参杂在一起，为自家男友努力奋斗至今的名次而感动，又为没有突破四强的结局难过，但是切原作为选手已经收获良多，她也从来没有要求他像幸村那样一上大舞台就每次都拔得头筹——因为那属于是超越常识的领域了，大概。 下午是幸村和伊莱贾自年终赛以来的初次大奖赛碰面，也是第一次在公开赛里交手。作为上届澳网冠军的伊莱贾如今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尤其是美澳多年以来都是自己的主场，可是放眼看去，举起应援牌的亮板已有一半换上了他人的名字，荣光失去了原本的位置，转而交到了蓝发少年的翩翩脚步之中，这让他如何不气。 只是来者看上去依旧是云淡风轻，仿佛他那深邃的外双眼皮都遮不住的敌意就是青山浮云，而走得更近的每步都在掀起观众席上一波接一波的浪潮，与少年肩上飘扬的外套融汇成统一的旋律，快要将他压得密布。 “let\'s play a wonderful game.”幸村朝他伸出了手，尽管面带微笑，但未至眼底。 第221章 “…as you wish.” 决定好先发权后，比赛正式开始。 伊莱贾深吸口气，目光死死地盯着对场，他会如此焦躁的原因归根结底已经和网球的热爱无关，而是经纪人和各种代言的风向。 职网从来都没有外人看起来的光鲜靓丽，他和幸村一样，都是15岁踏入的这个无底洞般的世界，但是收入的平衡线却是个难题。因为资源的高度集中，换做是其他任何一个行业，比如世界前100位、世界前200位优秀律师、牙医等等，都会过得很舒服；又或者是新兴的诸如言语治疗师和电子信息产业，只要出现一个都是稀缺不已的——但在这里行不通。只有能打进大满贯级别的选手，或者明星球员才能吸收大部分的资源，排名靠后点的球员就相差甚远。 而从烂泥潭里打滚上来的他，已经不只是代表自己，更代表了au和us的，按他内心深处的想法来说就是，狗屁友谊…什么促进经济，总之在小组赛的前几天里抢占了头条的幸村和切原，他都无法忍受自己的饭碗没了。 尤其是年终赛上的轻敌，导致伊莱贾丢失了不少赞助，所以换言之，他现在已经是输不起的状态了。 幸村当然不知道他在具体回味些什么，等了许久，终于快到临界，对面那个高大的身影才终于抛起了球，常年锻炼的手部肌肉深深鼓起，挥拍的瞬间再往前一倾，一个加速版的伊莱贾发球便飞驰过来。 呵，又快了，实力确实是不容小觑的。少年一瞬判断好落点，是个刁钻角度，但还足以应付，而观众们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如火箭般移动，午后毒辣的太阳全部在视线里开始倒退。 伊莱贾预料到他能打回这个球，转身也跟上了节奏，强烈的抽击开启了拉锯战的帷幕。场面虽然不是一边倒，但是华丽程度某种意义上是两种不同的一边倒，一面是幸村扎实无比的基本回球，肢体的线条连连惹得热情满溢，而另一面伊莱贾的特色强攻则招数绚丽，人群愈发的高涨汹涌了。 “幸村部长没事吧…”观赛的切原不时握紧拳头，“伊莱贾的每个回球看着都好重。” “相信他吧，自会有分寸的，”高桥自己也有些紧张，但还是安慰了面露担忧的两人，“毕竟已经连续加大发球机的功率有段时间了，他能适应的。” “2-2！change count！” 正如几人所言，接下去几乎每球的回击幸村都用上了双手，在切原看来，要不是找到了空隙去扣杀，这场毫厘之间的拉力不知还要持续到何年何月。 “好可怕，伊莱贾就这样被掌握在手心了。”柳生千惠犀利的点评这场比赛。她说的不错，因为此刻看似是对方占领了强劲的上风，但这一切都是被夺取了的未来。 “部长的左手什么时候进化的这么恐怖了？刚那个反手球正常来说很难接到啊。” 场上的两人如同挟持才分，迸发出的光茫一直落到了每个人眼里精心折射的伫望，黄昏陷进深沉的幕布，而浓郁的气氛匀得干净，利索地掐断了壮硕大个的高歌之梦，从恬美的葱郁里归来之人，他顶着一往如初的鸢尾蓝，举起象征胜利的拳头，与支持他的观众重逢在这将歇的艳阳天。 想起什么后，他接着将新换在手的球拍也从夹好的臂弯里拿下，不过对准的地方不仅是官媒在的地方，还有高桥那台大得显眼的录像支架。 “game won by seiichi·yukimura，6-4！winner seiichi·yukimura！” 录像带的镜头里仿佛一面是磅礴的深渊，一面是沸腾问鼎，就在幸村照常向全场致意的时候，伊莱贾没有如同平日里落败的选手一般默默退出，而是像要用尽浑身的力气去测试这块硬地有多能弹跳，直往命运凝结的胶绿。 少年深深地望向对面忍不住扔掉球拍的背影，或许眼前的一切都是支离破碎的，对伊莱贾而言，从比赛里醒来就会坠落。 握手的时候，他咽下了那句“夢の続きは、一人で見なさい”，只是嘴唇上下动了动，随后转身。 “you lost not only to me，but also to tennis，the cherished thing once held in the palm of your hand.” “no，you don\'t understand anything！” 少年是讨厌将其他置于球场之上的，伊莱贾的状况他不了解，但从那股力量中涌现的迷茫和毁灭已经足够深刻。多少人想要有健全的身体来站在这里，就算是强迫自己接受麻木躯壳的呼吸都甘愿，所以幸村觉得他已经被荼毒得无药可救了。 - 半决赛结束后·休息室内。 “部长，刚才你们都说了什么？他怎么惨烈成那样…” “那叫撕心裂肺。”柳生千惠毫不留情的纠正了他。 “四个月前伊莱贾出任了友好大使，如今先是从年终赛落败，再到澳网王座不保，他这么多年的地盘就要没了，”高桥翻起了小板板，“你们也清楚，现在拥有的一切很大程度上都是赞助商们给予的方便，美澳的竞争和欧洲都是很大的，而你们两个…其实是例外，因为日本的出众选手不多，相形也好，这才会比寻常的选手有更多机会。” 幸村只是在一旁安静地收拾着，拉开袋链的手速并未降低，只是浮想到自己曾经在俱乐部看过的报道。 那时的他还没有参加任何国际比赛，每天都更迭在器材室和室外球场，即使再苦再累也没有想过放弃。伊莱贾正是在这个时期横空出世的，为什么如此说，是因为他的路子和他几乎一致——所有的锦标赛，包括后来的atp250系列都拿到了冠军。 他还记得那篇报道的最后引用了伊莱贾的话，“我会用自己网球的魅力征服世界”，可是斗转星移，时间企图焚毁那些他亲自吻过的赞颂，而一套套埋在暗面的规训已经悄悄缠绵住选手的脚踝，直到他开始能在娱乐新闻里三天两头地看到伊莱贾的绯闻。 “所以我不希望你们什么都接，包括炒作也是，但这对于那些…其他的人几乎是难以接纳的启示，”男人叹了口气，侧眼看了看切原和柳生，“初期的比赛都是倒贴钱和精力的，职业一向如同赌博。” 有些事情无需明说，就好比他们的国籍看似与大头交好，但明眼人早就从很久很久以前的某协议再到后来压制工商发展的实质就能够判断，这不存在共赢，只有磨损。 “回去吧，还要准备接下来的决赛。”幸村全部听完了，但不打算接话，不管谁人的明天比末日还要遥远，那都无关于他，现在思考这些毫无意义，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目标要去达成。 “嘛，年轻人年轻气盛也是好事。”高桥拍了拍少年的肩。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坚定的眼神望向男人，里面没有犹豫，只有不合时宜的一丝坏笑，“虽然我认为年轻气盛不止是年轻人才拥有。” ——不然您也不会做我的经纪人了不是吗？幸村对他挑挑眉。 ——我谢谢你抬举我让我年轻回二十岁哦！高桥气笑。 第148章 一四一 绝大多数赛事最后的决赛都是在周日进行，今年的澳网也不例外，因为是休息日，更加容易吸引到更多的观众去现场观看这最后的对决。 但这只是对外的一种口吻，而对于选手们来说，周日结束就是积分揭晓的环节，这样十分方便去服务周一atp去更新最新一期的积分排名。 第222章 大概是因为半决赛的余波太大，当柳生千惠和切原走下车，就差没有被现场团团围起的人群给吓到直后退，高桥一边在隔壁的vip通道朝两人使劲招手，喊破喉咙才勉强将声音传递了出去。 而找寻到目标的小海带则是赶紧护住自家女友，相比国三已经高大结实的身子环着很想喊热的柳生千惠，两人跟百米开赛似的冲出夹层。 “妈呀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不会是史上最热闹的澳网吧？”少女表示她活到现在真是不容易，“票应该早就卖完了才对，怎么还会有那么多观众？” “不仅如此，你看那边，”男人好心给两人竖了个指，两颗发懵的脑袋齐刷刷顺了过去，“都是媒体，官媒，杂志周刊，还有专门研究职网的自由工作者，全部蜂拥而至了。要不是幸村和我来得早，还有会场加强了维持秩序的人手，我们可能现在都还没热身完。” 救命，可是这也太夸张了，比下饺子还疯狂的茫茫人海啊！from柳生千惠的os。 “总之进来再说，”高桥说着便轻轻推起两人，“对了柳生，帮我带了备用电池了吗？” 少女一边猛地点头，一边背过那些刺耳的喧嚣，留在休息室的时光很短暂，任凭她和切原昨晚有多困顿，眼皮子耷拉，最后朝向光明照近的地方，展现大片盎然的绿意，五彩斑斓是高举炙烈的一众臂膀，直接让瞌睡全无了。 啊当然了，困顿完全是因为柳生千惠在抽空肝work和预习，每次去其他地方打比赛她就是这个熊猫眼的状态——切原甚至比她的老师还要习以为常。 新月开篇的发烫不仅是头顶冒烟的帽梢，还有围到水泄不通的面红耳赤，此起彼伏的呐喊充盈了整个会场，连带着三人的心脏都颠簸着雀跃。终于在广播的延续声中，不负这大好时光的身影出现在入场口，所谓绿树浓阴，夏日漫长，一架蔷薇满院香，那抹鸢尾色面对趾高气昂的阳光只是微微一侧，便将清风带来了现场，伴随着那阵飘逸的衣袖。 “here is the true springtime…”夹杂在欢呼声中的感叹传进耳朵。 “小千，有人疯了，”切原虽然对她说这话，眼睛却未曾离开场上的两个身影，“这个月就是夏天结束了。” “她倒没有说错，”少女毫无贬义地庆幸着自家男友对于英语的成长速度，“只是这都是表象。”她指的是幸村拿起球拍站在底线的气场。 安顿好摄影机后，第一轮比赛也进入了倒计时，而这已经是幸村第不知道n次没拿到先发权了。 “要来了，幻影发球。”看着那熟悉的架势，切原给了个预判。与当年的友谊邀请赛不同，正是因为见识过这瞬发的high speed，少年才更担心这群有着厉害发球的选手会扰乱他们的军心。 不过意气强不羁的不止是幸村在回球时，那富含平平仄仄平仄仄的行云流水的姿势，尽管雨宫并未觉得是因为自己熬起夜来看球赛回放而看不明白，对外行人来说就是分不清真假，但她通过他的身体语言就能看出，对手西奥多应该此刻也很诚惶诚恐。 “15-0！”“啪——” 因为开关灯源的声音而被吓得抖了两抖，仿佛是在为她无法到达现场而叹息，涟漪泛泛而起，少女打破了这份宁静，转身一看，差点就要给跪下了才行。 卧槽怎么办虽然下班了但是还在公司的我是不是浪费了老板的电…老板就在我背后啊不是！老板现在在我跟前！！from佯装镇定的雨宫os。 “你怎么还不回家？！”鹫宫显然对她这迷惑的行为…嗯，比她更疑惑，“我说怎么更衣室还有动静，原来是你这个属鼠的在偷啃电缆。” “我…”都是一个大家族出来的当然也都拜读过邻国的文化，尽管才不是属鼠，但她的气势马上就瘪了。 还没来得及暂停的视频继续从骨节分明与手茧之间涌出砰砰的声音，鹫宫上前瞥了眼，“你不会打算看完比赛才回家吧？”荒谬！荒唐！小姐你明天的班还上不上了！ “我就看会就…就回去了，主要是你也知道，车上我一直看的话就头晕了，但是一回到家我怕我看到床…直接倒头就睡了。”感谢您阿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是因为她偷电才出现… 雨宫这差不多毕恭毕敬的态度鹫宫还是很喜欢的，当然她也不是故意在这用电，用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不知道哪天就得留下来的行业是这样的，虽然她很在意用电量，但这真没办法’。 然后便是每次都会和她们一起，能留下就留下，因为下面的人吃不饱饭她也得不到正反馈，就怕有狂躁着拧断器皿的那天来临。 不过看着少女的那双手…她的眼神只能暗下一瞬，因为雨宫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喜感——哪有人穿外套是穿到一半的，耷拉着等磁悬浮是吗喂。 “我没说你什么，就是真没见过…”不对，她工作的时候也是这种专注的眼神，对一件事情是真的热爱才会有那样的眼神，“算了，你开心就好，我只是以为这两天占据了周末你会想要回家补一觉。” “放心吧明天不会迟到的，”雨宫继续回过神去看比赛，只用嘴皮子和她聊天，“经历过去的洗礼我已经练就了不死之躯。” “…有啥好骄傲的，我真想打开你的脑子看看你的脑回路是不是接错了，”听她已经能打趣，鹫宫也知道她的话不假，干脆从角落扯了两张板凳，跟她一起原地打坐，“你老公现在什么比分？” “西奥多二次发球失误，45-15了。”少女完全没注意到前缀。 这大概是鹫宫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如此靠近一个女生，她明明和其他人都相处的还算正常，但就是面对少女经常不是过激就是情感充沛。但或许这也是因为她们的羁绊太深，尽管都不是她们自己原本乐意的那种。 爱人的能力她是觉得自己从前几年才开始渐渐拥有的，其实很羡慕身边这个一看到比赛就精神满满的人，每天除了面对繁琐的事物还有死灰无比的商战，不管是长大前还是长大后，她能放下防备接近的竟然最后只有迹部和雨宫。 ——可能是因为只有这两个身边的人不会对公司的仓库下手吧，所以说商战真的很无聊，什么高端间谍？nono，哪次不是什么划破轮胎啊这种她可能都会谢天谢地了。 “小雅，”少女已经习惯了非工作的私人时间喊她的小名，“其实你平时跟我们这样加班，迹部君不会找你找不到人吗？” “哪有那么多时间谈情说爱的，而且他最近刚谈妥了瑛子阿姨想合作的订单，比我都还忙。”一说到这个，鹫宫就会想起迹部瑛子在离开时单手抓住那直升机速降绳的潇洒场面，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是从天台上纵身一跃的，然后还单手抓住绳索在漫天飞舞的空中和迹部讲话。 高人，实在是高人，像她现在都还没能熟练地随总螺距的增加去推左踏板，让她维持形象去单手抓绳只会有一个下场，那就是吓死别人和吓死自己。 “也是…哎，原本我还有点羡慕你们的，结果从我开始上班到今天，你说你们才见了几次…”雨宫算是发现了，某种意义上她确实来对了地方，因为大家的头等大事都是工作，而不是去搞面子工程。 第223章 其实少女，人家是有私下见面的，虽然确实不多但这也不好意思告诉你毕竟这是小情侣的腻歪事迹。 “那他生日…”说到一半鹫宫还是掐火了，原因无它，就连她自己都已经好几年没好好过生日了。 “嗯？品牌商会给他弄的，而且要准备法网前的热身赛。” “那你不想见他吗？” “说起来真的很可笑，读书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是自由的，也告诉他不管去哪里比赛我都会努力去看，”雨宫终于从略显窝着的姿势抬起了头，“但恰恰是年少时许予的梦最难实现。” 每个冻僵心灵的暮夜都在飞驰而去，她声泪俱下地祈祷，明天与名字都不知何时快被燃尽，就像如果不是一路以来的挑剔和不知道哪来的执着，她根本不会去跟着林轩，也根本不会在这里。 所以从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她不是不懂俗世的规训，但就要硬着头皮在离经叛道，只是在等那挽夜的晓歌而已。 这孩子真拗，而且还要选择去驯服这份执拗，鹫宫习惯性的面露无语。 “虽然很同情你，破灭了你平静等待生活的幻想真是不好意思，但忙完这阵还要出差，你准备一下吧，”比赛结束，画面暂停在那抹鸢尾蓝与狮子头握手的瞬间，鹫宫的话语也让少女成为非静止画面，“赶紧给我回去看看护照过期没！” “喂！！你怎么不早说啊你这人，我都八百年没用过护照了…而且为什么是我出差啊！” “毕业一年没到的人没资格说八百年这句话，”鹫宫先她一步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刷开门禁，那副半倚着白墙的模样却是怎么看怎么不慵懒——她在潇洒地转着车钥匙，“愣着干嘛，走啊，难道你觉得一个会送你回家的老板能不给你出差补贴吗？” 雨宫表示，自己真的很想吐槽某人的样子真的很像那种略胜一筹就洋洋得意的笨…啊不是，是邀功的老、板，就是有这样的老板，她认（忍）了。 “你赢了，回家吧，谢谢你。”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蹦出懒得成句的段落，毕竟撒谎都快成为人群的本性，大多数时间里就连自己都不能对自己诚实。 ——看吧！她说什么来着！鹫宫的下一句绝对就是‘哔哩吧啦然后还不是因为怕你给我迟到…就你这自主浪费的睡眠时间要不是工作从无差错我真的会把你给t了巴拉巴拉…’ 但是，真好，这样的感觉真好啊小雅，仿佛我们都不会停止在浩瀚的时间里，不会停止生活，明天有所期待，就连车窗外摇曳的枝桠都仿佛变得生动了，让她即兴演奏到黎明都掩盖不了照应在玻璃上的微笑。 “早点休息，明天上班见。”到家楼下的时候，雨宫还是平和的给她说了晚安。 “明天上班见这句话还算华丽，去吧。”给了少女一个浅笑后，鹫宫放下手刹，随后消失在已经无人的大街。 第149章 一四二 当雨宫的大脑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和正戴着真丝眼罩的女子一起卧在平躺的机舱。 因为直飞的航线只有稀少一班，前去欧洲的行程长达十五小时，出差前鹫宫给她放了整天假回神奈川去看望父母，早起太痛苦，而自从二月起就一直忙成陀螺的工作也让大脑本能地屏蔽了机械性的每一日，所以她几乎像是没有记忆的机器人上的飞机。 前去洗手间步履略显颠簸，窗户隔绝了午后放晴的大气层，整片视野都是低沉的，正似少女持续至今的低气压。 不算用力地拍了拍刚洗抚过的脸颊后，雨宫仔细地观察了遍比往常更具水嫩的自己，幻觉到还是高中生的时候。 -----记忆回到五月底的几天前----- “…那个，所以为什么我们要来这里…？”她明明记得，这是她宝贵的放假日，所以为什么她在这种大中午的时候会和鹫宫boss一起来到银座？ “我不是说了吗，急事，你跟着来就是了。” 不得不说，这是少女第一次见鹫宫没有自己开车，通过这几个月的日对夜对，她已经充分感受到了鹫宫对于开车的痴迷。 大概是因为方向盘在自己手中的感觉特别的稳妥？毕竟俗话说的不错，凡事自己能够掌控才是最好的。 随后雨宫便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因为鹫宫带着她下了车，然后就径直走进了一家facial店。 虽然满溢着都是淡淡的兰花香气让雨宫感到舒心，但这样‘她不会是要和这里合作吧还是要把这里买下来？’的误会也产生的很快，直到躺上床，做完整套面部护理和放松全身经络，店员离开将门关上，那时的独处才给了鹫宫诉说的空间。 “这次原本要去走访波德戈理察那边，但是最近动荡比较严重，所以取消行程直接飞慕尼黑了。”鹫宫的声音有些疲倦，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告诉她安排。 “soga…我也听说了黑山那边确实有很多新启的医馆，那就没办法了。” “现在的竞争太厉害，你还记得一月底澳网的那个新闻吗，就是那天…没忍住对你嘲讽的那次。” 什么？突然给她扣上个帽子雨宫也很不习惯啊！！她只能愣在原地，眼神里充满一个个不同灵性的问号。 “你出去食堂打电话后，我让小山调回了新闻台，刚好在说金村和公明的头会面的事，”长发少女翻过了身，挤压毛毯的形状堆叠得毫不成型，“一群老狐狸大张旗鼓地搞鸿门宴还真是基操，铃木家还投资了科命会新开的那家度假村呢。” “你这个投资用得真精致，”雨宫指的是她咬牙切齿地蹦出来的音节，“科命会是公明旗下的吧，说穿了就是给他们白赚的意思不是么（所以你还用什么投资啦投资）。” “所以我才说那群老狐狸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普通人已经失去了十年，他们却还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高塔迟早会塌陷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 “小雅不会把公司卖了就行。”雨宫给她做了个鬼脸，反正她不懂，但是她相信她没问题。 “那所以就是要去出差嘛，参加会议啊，去看看啊，哎！”忽然地起身让她眼前白花花一片，要不是鹫宫背对着她，雨宫就差举起非礼勿扰的牌子了，“你这样通宵脸色怎么会好，别去了不是请教，而是人家老医生给你看病了…” “可是你明明做的项目是脸…我平时也有喝点枸杞水…”蚊子腿的声音越来越小。 终于穿回内衬的鹫宫回过头迎上的便是她眉头打结的画面，愈发觉得好笑极了，“你什么情况，没有泡过温泉吗？还这个表情？没见过人t…” “stop！！！！！”虽然刚才躺下的时候都有服务生拎起毛巾来隔开两人去褪衣什么的，但是她甚至没和妈妈一起泡过浴缸好不好！以前的修学旅行她也是速洗速溜的好不好！ “啧，你不会还是…哦，你确实还是，”没别的意思，鹫宫就这么顺口的巴拉了一句，再想到某个远在欧洲的少年，她的内心只有ok fine，“我记得你不是学过画画吗，那你这怎么画的画。” 这次轮到少女头冒＃字了，“谁告诉你美术只有素描的，谁告诉你素描一定要画…气死我了你。” 第224章 “那你不会有什么障碍吧？”上帝见证，鹫宫那串隐形了的银铃般地笑声真的有存在。 看着她步步紧逼调侃自己，雨宫真是有理也说不明白了，深深叹口气后，她才认真的看向那双相似的黑色眸子，“理解一下，没怎么交往过朋友的人是这样的，况且我、才、没、有、病，以前大概是觉得没到时候还要忙学习，现在没机会。我只是没习惯怎么和别人亲密地交往。” 她当然听说过早早成年的那些曾经的女同学的话题，大家都会围成小圈子进入不同的汤池，她也曾经在其中，就是每次都觉得煎熬——她会担心所谓的山泉水不干净，还有点拘谨。 但是就此也想起曾经国中时期的学姐将问题抛给她，你有喜欢的人吗？那时候她没有，所以回答暂时没有，随后学姐留给她的话便直至现在。 ‘我认为能够紧紧相拥是件幸福的事情哦？如果对方爱你，你会感受到与平时不同别样的温柔，而如果你爱对方，你也会愿意与他交换你的爱，发现自己的另一面。’ “没什么不好的，每个人都有自己按部就班的节奏，相反如果连你都已经尝试过的话…我大概会觉得你被人冒充了。”虽然不是故意惹她认真起来，但鹫宫依然选择和她聊下去。 “好吧，”少女瞥了眼空调，没有温度的数字停留在23.5，“你这么说，我会理解成你已经尝试过了…”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满意的看着雨宫的脸蛋越来越红，“我只是个普通人，既然是普通人就会有欲望，那既然不是不爱他，我干嘛不忠于自己的感受呢？” 完了，她的脑海里突然闯进了各种粉得不行的场面，比如那个在轻井泽的高雅别墅群…都是鹫宫雅如此实诚的错！！ “或者说句不好听的，于我而言，我总不能是婚后才发现不合适吧…但事先声明，得认定了这个人才去想下一步…虽然对你也没什么好声明了，嘛，这只是个人的看法。”少女嘴边的肌理扯得如此自然，而雨宫的眼睛已经瞪得老大。 突然觉得很有道理这是为什么，果然这就是她和老板的鸿沟吗，但她说的那句忠于自己的感受…似乎以前自己也有忍不住想要亲他的时候，一开始就像果冻冰冰凉凉，点上一点又会隐晦地为炎火去填补燃料。 成功见雨宫陷入沉思，少女终于继续了穿上大衣的行动，她不知道对方会听进去多少，但她会这么说，也是因为一样想起了国中的事情——看着她带上那厚厚的面具真的会心梗，简直让人讨厌到极点。 她和幸村一点都不熟，也不是为了当说客这种无聊的事情，相反在更多的时候，她是觉得她们活得都好累好累。没有经验的人被知道了会被说，有经验的女生被知道了也会被人挑剔，总之无论做什么都仿佛四面楚歌，可她觉得这根本就没什么好大惊小怪。 迹部和她都是聊过亲密话题的人，确认过没有巨大的差异她才会主动，所以作为雨宫的上司，她才更希望对方能够做自己，想就是想，不想就不想，不管怎样，员工的生活能健康快乐，平等幸福，她才能期待大家一起创造出更多的价值——from鹫宫雅不愿承认自己其实很关心她的内心os。 不过或许她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和少女聊这个话题…要是被理解成了暗示怎么办…鹫宫的内心第一次响起天大的咯噔，天知道她真的只是想告诉雨宫‘拜托做什么事之前都先注意到‘我’到底希望如何’啊喂！ …… 飘忽的思绪回到现在，雨宫从镜子里回过神。 “哎……”接过乘务员递来的第三杯蜂蜜水，少女有些失落地望向刚顺手打开帘子的窗户。 明明行程都是在欧洲，还就在浪漫之城法国隔壁，这怎么这个出差就不能…换个时间？换个地方？害得她昨天都没怎么睡，因为偷偷躺在被窝里看法网的小组赛… 给幸村的留言邮件开始变得冗长，借着月色恒久恣意斑驳的翻涌似乎有着愈发多收不止的字句，但她还是苦中作乐了一回，告诉自己至少这次，她也来到了能够呼吸同一片天空的领域，即使只是幻想着去走相似的石子路，萌芽许久的青澄花叶亦会慢慢拨弦而起吧？ 不再胡思乱想后，航程也到了尾声，鹫宫租了辆小汽车，好险带有绿标，不然这趟前往小城镇的个半小时就要绕过奥格斯堡，变成继续颠她脊梁骨的两百公里了。 看着已经收工的牛群羊群，少女的内心逐渐也变得平静，而鹫宫也贴心的为她打开了fm广播。 “和我想象中的欧洲一样，好安静。”中场休息的时候，她终于肯蹦出一句话来缓解鹫宫的疲劳。 “入夜了会更静，奥托布伦比起隔壁梅明根还要更小，就别提和慕尼黑相比了，”瞥了眼中控上的数字后，鹫宫把油门踩得更深了，“你还是多说几句吧，电台我没法认真听，你不跟我说话我真的怕一会就想睡了。” “…现在开着290呢你是想一车两命吗！其实我现在跳车还来得及吗？”雨宫心想，她好像不是第一次感觉到焚烧和焦灼，但确实是第一次和鹫宫如此直白地表达这牛头不对马嘴的意愿。 这就是德国的高速吗，而且为什么看向窗外甚至她们一路都在被超车啊！敢情大家都在开300是吗！！ “所以我才叫你多跟我说点话，现在是谁比赛了？”上帝作证，这位司机是真的很专注，其实她根本不需要雨宫认真回答她的问题。 “是切原和额…忘名字了，刚下第二盘。”对不起了这位选手，雨宫表示自己真的没有强大的脑容量，她只记得下两组是重要的看点——手冢君和前第一职业，两位德国主力都来了。 所以这也是她这几天辗转难眠的原因，她与星河隔着冷静的距离，怎么都想不出幸村在邮件里用平静的语言给她说起抽签结果的那种心情，因为就连她在看到表格的那一瞬间都仿佛胸口空洞一片，有什么像是混沌锈浊了似的。 鼻腔里缓缓充斥着酸酸的味道，却好像装不进少女狭隘的灵魂，雨宫忽然才觉得原来这种感觉真的存在，但是她也是真的感觉微妙得来太奇怪。 在这一切都是崭新与未知的不确定中，她唯一能确定的只有那份遗憾，随着时间的推移竟被深刻的烙印在她的心上。 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与极速前进的轿车不同，想念这种被遗忘所鄙夷的词语已经在鹫宫说过的话语里无形中增加了分量，成为了那不可或缺的涡轮。 “按这个速度，离开境内开去巴黎应该很快吧。”她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 “没什么，风景好看。”少女心中的孤独感像是那窗外滚动的大草坪般涌来，她呆呆地看向那头，干脆不再作声了。 第150章 一四三 这回是好不容易在家门口的大满贯系列赛，还是幸村许下承诺的最后一站，顺利拿下小组第一轮的如今，纵然千万次吞咽下复日的训练，倏忽而起的焚风还是吹起了冥思。 翌日他的小组没有行程，所以留在了训练营琢磨着如何应对接下来的轮次，特别是按照组别来看，如果要一路高歌，小后辈切原会先遇上同为首次踏入罗兰·加洛斯球场的手冢，而高桥的预测如果没有出错，他本人则会先和波尔克交战。 第225章 尽管男人十分坏心眼地吐槽他是和德国杠上了，仿佛命运之战，当幸村收到少女给他的留言之后——确实，真是杠得不能再杠了。因为按直线距离来看，距离法德的边境从巴黎出发有400余公里，而她所在的奥托镇和国线隔着差不多260，数学算作x2；但若是按照实际路线来算，要是从德国出发得翻山越岭，也就是说德国段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在车上，于是就变成了两边五五开，然后再写成汉字就是‘糟糕（空格）透了’。 “我总觉得部长这几天的笑容很恐怖，”赢下比赛后，切原在后台和柳生千惠打起了电话，“弄完pre就快来吧小千，这里太冷了，最强王牌向你求救了…” “如果你是直接说想我的话我现在的笑容也不会一样恐怖的赤也，”对面的背景音从一片死寂逐渐过渡到吵杂，“你知道我现在几点了吗，晚点一个due，然后明早八点还有考试呢。” 因为这两周到了西北大的考试周，柳生千惠独自留在了埃文斯顿接受老师的制裁，原本两人约好了等差不多1/4或者再晚两天，到半决赛前后她才有空过来，只是切原自觉没有那个勇气再陪着高桥一起面对少年玻璃般的微笑了。 此时身在同一时区的少女们刚等到地区医院的接待人，据他的描述，两位tcm传统医学科系的教授正在给前院长做检查，所以就不一起午饭了，还给了两人几张饭票，让她们能去尝试下食堂的口味。 暑气争胜的地板还残留着水蒸气的余温，尽管雨宫还不太习惯希腊菜，但是这冷菜也实实在在地解决了她没有胃口的那面，两人的饭桌没什么声音，等到放回光盘，才开始了新一轮的讨论。 “原本我昨天看街上的中餐馆如此之多，以为医院也会有…嗯，是我想多了。”她在国内的时候就很少吃刺身，反而很喜欢吃些热腾的食物，当然除了美味以外，也是因为这对驱寒特别的好。 “这里毕竟是当地的地区医院，不是闹街，但大部分德国地区的中国文化确实深厚，”鹫宫说着看了眼挂钟，“他们应该还要起码一个小时，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一拍即合后，两人去拜访了反战胜利纪念馆，顺便还赞叹了把这正能量的风气，毕竟就连这样的小地方都有记录真相的地方，展馆的所有文字介绍还配对了多语种导引机的音频解说，陈述严谨的事实，一点添油加醋或是轻轻的一笔带过都没有，从其的全面与真实性而言，完全可以体会到从上至下的所有人对于那段历史的深深反思，警钟播撒在每个人的内心。 - 午后的tcm讲座是对外一并开放的，所以现场能看到许多本地人的身影，来了一天雨宫就发现这边的崇中气氛是如此浓烈，人们也都很热情好客，也完全理解了为什么最爱吃榜单上紧随希腊菜的是中餐。 这家地区医院的前院长如今也正在入院治疗，采访到他的时候还赞不绝口地说了好久好久，大家都对中国教授不对血压和电脑断层扫描感兴趣的做派一开始瑟瑟发抖，最后全部佩服得五体投地，而作为常驻人口一万人不到的小镇，这样轰堂的规模已是对视觉效果的最大致谢。 少女比较难以习惯的还是德语，只能基本交流的程度在长段的时间里都是鹫宫坐在一旁与她嘴手并用，只有来到tcm教授的场合的时候她才发挥了长处，也在会后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这边的案例是由于所用的食物变化…” “…应该是身体里有了浊气，紧张和不安便再次导致浊气向上冲入了头脑，造成头晕。” “对，它的中心点在于气的能量，教授说这样的情况是气变虚弱了，然后不通的时候就会感觉疼痛，必须要让这个生命能量重新流动起来。” …… 讲座结束后，两人和副经理女士与教授和教授的翻译兼护士一起流连在镇子中心，显然在看到她们手里拿着纪念馆的map之后，众人的面色都缓和不少，至少比一开始比较明显的疏离有所好转。 鹫宫和副经理在用她不擅长的德语聊着，原本少女一个人走在队伍的后方，护士姑娘还是在走进一家药材店铺的时候请她上前，她才加入了专业知识的讨论。 其实说来说去也是些开处方的问题，还有这边缺乏保存草药的好方式，一般用抽真空和氮是最好的，但是成本就会拉得很高，而引进过来再纳入欧洲这边的医学系统也是件繁琐的工作。 两位教授似乎都比较习惯用回拉的药斗，可惜这边还没有采纳，大家也坦言很多的情况都是卡在了药材医用的认证上，不过就连街上的药店都已经有两三百种基础草药的存量，这已经很罕见了。 知道少女曾经去过一年的实习后，他们才接受了她一个外国人却了解甚多的脑袋，而在离开前，她和教授终于能握上友好之手。 “后面你们用中文聊天的时候我都没听太明白了，最后说了什么？”在回酒店的车上，鹫宫出声询问，她觉得很神奇，因为来之前院方就提醒过她们很可能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大概意思就是觉得比较惊讶？这些年能明事理的人他们两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然后还推荐了德国这边有个线上博物馆，”看着窗外已经出走的阳光，灰暗的暮色仿佛凝聚了质问尘寰的法则，“我打算今晚做完报告去看看。” “嗯，到时候网址也发我吧，”鹫宫将车停在了人行道前，慢慢地等待行人过路，“真是没想到又是跟你一起拜访的，真是神奇。” 她们今天并非是第一次，而是在国中那最后一次的修学旅行上，两个人明明在当年争锋相对得不行，结果却在自由活动的第一天不约而同出现在了南京纪念馆。 那个时候，尽管从入场到出场，两人一句对话都没有，内心扣响的声音都是一样的沉重，因为她们知道，自己所能看见的世界，都不过是别人安排好的假象，那些试图诱导他们倾听的胡言乱语充斥着腐朽的视线，若是姿态再不放得谦虚，连她自己都认为她们是无法和其他人站在同一片地方上的。 所以雨宫觉得，能来这里学习真是太好了，或者说如果他们国内能有这样正视错误的地方就更好了，只有羞愧的人才会畏惧一颗洞悉真相的心，她并不想受制于人，被随意把控自己的思想，那种感觉只会让人恶心。 - 晚间。 结束训练的幸村回到了自己的公寓，见邮箱里终于躺着一件新的消息，脸上深浅添了笔弯弯的褶皱。 雨宫给他像是写了篇小作文，除了分享博物馆的事件以外，她说这边和国内的其他地方不同，这边遍地放眼望去都是葱郁的颜色，是她从来不敢用在画板上的那种森翠的感觉。 但是很美好，很宁静，仿佛所有的烦恼都被抚平了。 “而一想到再往西走，再往西走些就能触手可及的边界，心里埋没下去的纪元便又周而复始地转动，有那么些希望你能够听到…我在想你的声音，精市。” 原先还维持着左手托腮的姿势只几分钟便如同被开拓分开的天与地，从参加开春大赛的时候他就知道她的文采不错，但是用在这里，前面说着那些漂亮风景，然后像是无形钩住他领带，那些麻麻的细小的电流就从键盘里窜上他的指尖，看到重点的那一句还是止不住嘴角的上扬。 第226章 越是临近比赛的时间就好像愈发煎熬，但是一束光照进来铁塔里，那种煎熬又熬成了黎明前的神明，她的脚步轻柔柔的，缓缓踏开了幽幽未尽的雪，像是和柴火烈焰的流光四溢一起，就在不远处朝他招着手。 让他自己去调节心态，再理智的人都会有略显慌乱的时刻，跳出这个樊笼，幸亏在这里还有流动的心，尽管隔着人群和星海，最终还是携来了相同的静谧。 “我想我比你更加想你，”开口吐出的不再是叹息，他故意不再去提想要让她见证自己比赛的话语，“明天还要赶路吧，加油美泉，我会赢下来的。” 对于都在忙碌的两人来说，唯有此刻的桃花源才会醒后惊觉眠短，那些风虽大，却都将路过灵魂。略显不舍地合上屏幕后，幸村回到了床边，心无旁骛地进行睡前的最后一项冥想任务。 很快就不需要再数着日落度日了，在此之前，少年的眼神转瞬锋利，他一定会没有死角地走到最后，赢到最后。 第151章 一四四 六月是个炎热的好月份，但对此刻的柳生千惠来说，它就是最清爽无比的。 别人是岁月在身上留下痕迹，她则是沟壑从眼尾伸展至面颊，当夜的流动逐渐填满少女困顿的心，太阳升起，航班终于降落在跨越中轴线的东一区。 快速跑过了不知为何还有追踪的镜头后，柳生千惠独自打了车，直往切原所在的酒店长驱而去，无需多想，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已经预料到比较八卦的报道会如何取标题了。 冷战结束？！破镜重圆？！法网快要过半，切原夫妇终于现身巴拉巴拉…少女撇了撇刘海，忽然就觉得成为名人的对象做啥都太累了。 一开始还在厚积薄发的状态时他们还能愉快地在埃文斯顿压压马路，怎么疯都不会感觉如坐针毡，如今生活倒是没有起步的时候拮据了，反而就是愈发失去自在了——况且哪个青春貌美的女孩愿意被拍到被due折磨完顶着的熊猫眼啊！还要被放大锐化的那种！会影响到家里的股价好不好股价！ 她只是考个期末没出现在切原身边几天就已经能出n版八卦，就别提她们高大的前辈还可要开记者会…嗯，少女有一半的担心，但还有一半的想看好戏的坏心思，不过总的来说，柳生还是希望自己身边的人能够安好。 - 到达酒店的时候切原已经起了床，留给他自行训练的时间寥寥无几，第一场比赛得赶在12点前入场，柳生千惠干脆洗了个澡，换上较为轻便的运动装等着他跑完步和收拾。 从大汗淋漓的状态就能感觉到少年的精神还算可以，并未受到半决赛的影响，午饭解决得清闲，沿着如同朝圣穹空的人群，终于进入到罗兰·加洛斯球场。 柳生千惠留意到周遭热情的氛围，应援的观众几乎是呈现五五开的局势，几年前没去世团观赛的她也有所耳闻，如今飞速攀升排名的幸村对上保持第一职业王座的博格，从未试过的对战光从沸腾的回荡就已经感受到汗毛四起了。 耳畔回旋完毕，双方都相继入了场，几球热身都看似平平无奇，实则装载了紧扣的试探。 “it’s an honor to meet you here.”幸村率先伸出手，随后与他相握。 “let’s have a wonderful game.”男人像是公式化地回答了他，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管理得可谓是滴水不漏。 “啊嗯，真是不枉费本大爷坐在这里，还算华丽的角度。”两人的隔壁传来一阵悠扬，切原和柳生千惠前后脚转过头，这才发现刚落座的迹部。 “欸——？迹迹迹迹部桑？你怎么在这里…” “本大爷来看看比赛，很奇怪吗？”那颗被扶得稳当的泪痣无言表达了主人的心境。 此时少年的内心受到了不小的震撼，甚至刚才略显破晓的高声也吸引了场下的人，收到警告后，只能哈腰致歉随后放低音量。 柳生千惠猜，切原大概是想说迹部集团是不是又在法国买城堡了，所以迹部少爷就顺便来这后花园当逛街了，不过现在不是吐槽的好时机。 视线转换回场上的两人，先发权早已决定，藏身于看似如沐春风的眸子里饱含着半溶的冰冷，带上犀利，彼此的每回呼吸都牵动着全场的动静。只见少年的外套随即接上一股与烈阳相衬的风，仿佛捕捉了所有的空气，一发而动全身，小球就这么划过了仿佛被烫平的红色。 “15-0！”裁判毫不犹豫地报出得分。 下一球的发挥依旧如此，按道理来说，红土地的球起跳速度会比较慢，而大部分人都会选择滑步来制衡对方，幸村只是看似常规的打过，博格对于来球却没有采取任何反应。这下几人都反应过来，幸村从第一球就开始布下了yips。 “哼…还挺能干。” “他在挣扎，这对身经百战的博格来讲不是难事，即使是今年才回归。”柳生千惠还在观察。 作为基础的操作，幸村自然也明白面对博格不能轻敌，处于无人之境的永恒性大概就像时间，有的人能感受到罪，但同时也会成为救赎，来了又去的发球只用了三次，来到40-0的时候，那个魁梧的身影终于打破了黑夜的边缘，一击抽球开启了针锋相对。 “i truly admire you as an opponent who could rival kunimitsu at that time,but that’s all for now.”博格的气势雄伟，仿佛刚才的那点迟钝不过是过眼云烟。 手上的网球再次与线相撞，少年像是要将更多的燃料汇入，四处皆是霹雳的火焰，尽管彼此的回旋都很猛烈，但两人都坚守着底线，几乎是得从最细微处才能落手，而不仅是如炬的目光将人灼烤，男子无与伦比的握力也让来球变得千钧沉重。 他就是这样慢慢地侵蚀掉以往的对手的斗智吧？一次次的对手臂肌肉的磨损阵阵传入脑袋中枢，就像要将延伸的路熄灭在干瘪的心脏，可是少年早已历经过比痛苦更难以高歌的地方，与世界的不同强者们战斗的每一日，都蕴含着亘古不变的坚韧。 男子的面上浮现一层隐晦的欣赏，仿佛隔断的琴弦重新续起，很久没有开启的热血模式六道展现。 “部长的回球动作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变化…那…那莫非是？！漩涡的洗礼！”接连的几手都在不断重复无效的招式，切原的眼睛根本无法离开这激烈。 “人在收到冲击的事实的时候，大脑会自我防守，从而隔断当时的记忆，”迹部做出了透视的姿势，比起注意博格，他回望的更多是那抹鸢尾蓝的背影，“如果幸村没有任何察觉，接下去的局面几乎是不可能展开的，但是…” 或许与其说少年被牵制住，还不如说他的精神与手中的动作并非同调，历史的倒带声应约而来，但那不是他所期待的远方。被注意到失去焦点后，少年换为了双手握拍，忽然加速的强劲带动小球落到了边界线。 “赤也…刚才是不是球突然间变快了？”柳生千惠确定她的良好视力绝对没有看错。 “没有小千，我也看见了。”两人干脆扭头向迹部求救。 “啊嗯，幸村真是用心了，线与线的附近比较光滑，只要能精准的打到线上，速度便会突然增加，并且落地后红土的特性会留下明显的印记，不需要担心争议，”得到小两口的点头后，迹部继续说道，“最重要的是，幸村将自己的五感再次封印，从而摆脱掉漩涡的时间循环，这恐怕是博格的意料之外。” 第227章 他也不是来纯粹观赏这场对决的，纵然这毫厘之差的精神力比拼仿佛是渺小中的万物，放做是谁都觉得值回票价，但迹部的目的还有一个。 眼见三盘的比分差不多到了头，他拿出手机，飞快地点了几点，思绪也回到了个月前与管家的对话。 “…迹部少爷，幸村少爷对我们给出的条件没有异议，但是关于特殊合约的最后一项…”迈克尔恭敬地递过公文袋。 “那就告诉他，等到赢下半决赛，自然会知道是什么好处了，”少年随手扬了扬飘逸的碎发，迷人的弯月里闪过狡黠，“顺便将摄影棚定下来，嗯…就七月份吧。作为即将上任的新场馆品牌宣传大使，可别让人失望啊，毕竟被期待可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觉得那是重压的家伙不过是未成器罢了，啊嗯。” - “…继续行驶20公里后，朝luxembourg方向进入e25公路，继续行驶…” 历经了将近三个半钟的颠簸，原本静栖在淡淡暮色里的绯红忽然打断了鹫宫导航的声音，绵长的云霞不仅流淌在车辆的头顶，也融化在两人略显紧张的心，尤其是中途因断断续续的广播而攥紧手掌的雨宫，终于也伴随着令人振奋的消息而张开唇缝。 “ladies and gentlemen,on the first afternoon of brilliant june,after fierce five game match,which the japanese player from french club,mr.seiichi yukimura,successfully won the final spot of our french open!the men’s singles final will be held two days later at 12:00amsharp……” 刚才还装作全然不闻的司机鹫宫默默勾了勾嘴角，因为还在高速，便错过了回眸就能观赏的开始泛红的眼眶，几分钟的沉寂并未长久，随着副驾的一声抽吸，少女轻轻开口。 “看来转播的记者英语不错，让你光听报分都这么激动。”这个fm电台是法英双语的。 雨宫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回窗外，她没有像独自观赛的时候那样手舞足蹈，再时不时捂个嘴巴飙句yes什么的，已经是对忙碌的司机最好的尊重。尤其刚才第四盘的转折点，博格的40-0几乎是隔了有半个小时，久到她的耳朵都能清晰地分辨到记者小姐的沙哑声音，那句极具激情的40-15最终也不负众望地覆没了她手心的褶皱。 那些不安逐渐被愈发激动的脉搏碾碎，如同电台里的点评，既定的风暴或许就在此刻降临了——所以辛苦了，记者小姐，您唯一的一次破麦她会当作没听见的，您的职业素养十分顶尖。 “在想什么？”没有得到回应的鹫宫轻声问她。 “感觉今天的夕阳特别红，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她一路绷直的身子慢慢放松，最后歪头靠上了车内壁，沿途的唇角眉梢都隐藏了许多情绪，如今听到捷报，心里的石头也放了大半。 “哦？我以为你会说想去看决赛，”随即打响的转向灯很有节奏，“难道你不期待以后会有更好看的落日，这么快就断言了吗？” “…我不管，我现在觉得是最好看的，”少女自知不好在这位boss vs fri的面前开口，即便鹫宫也没怎么摆过架子；她们此行还是有目的的，尽管她觉得鹫宫大概是想要见自己吃瘪的模样，“会想，但我应该不会说，因为没有必要去想让现在自寻苦恼的事情。” “啧，你是真的不可爱呐。”猜到少女是这个反应，鹫宫也不逗她了，这个情况还不如说，要是她不是这个回答，可能换做急性子点的孩子都要抱怨生活一番。 “要成大事者，必得先磨练心智，小雅没有背过嘛？”少女撅了撅嘴，说完自己也有些忍俊不禁。 “没人叫你把谚语用在这里，又不是期中考试…你到底几岁了？” “咳，雨宫美泉，今年三岁。”少女干脆懒得装了，她现在开心的很，只想放飞自我。 “…你还是继续想吧，我禁止你说话…”好了，这下鹫宫不得不承认，她接下来几天的日子必定会被夺目的快乐所包围，直到她烦躁为止？直到决赛为止？她不知道，但她倾向于——是直到回国为止。 第152章 一四五 鹫宫雅觉得，她的伙伴大概是疯了。 问她为什么要如此形容？那得追述到她们在半决赛当天到达的地方——卢森堡，然后跟随她放眼观望这片能被某人一口气不停下四小时走完整圈的土地。 她是知道雨宫和幸村之间的约定的，用她的话就是‘啊，雨宫啊，即使被一切磨平棱角也想燃烧整片荒野的火热的傲娇啊’，而为什么如此形容？那就请看她口中这位傲娇现在在做的事。 少女能保证zithalinik派来的医学士们绝对没有见过如此热情的…嗯…来访者，尤其是来自含蓄为美的她们国家。那副手舞足蹈的架势差点也让她怀疑，其实雨宫才是欧洲的地头蛇，不是明明应该客随主便，从这个街口到下条街的分支点，几乎每一步雨宫都走得轻快无比，她甘拜下风。 所以你都这么高兴了，当初答应的等到底在等什么啊！！而且不是还有决赛…算了，她忍！！来自被炎热烤熟的咆哮的鹫宫os。 “so energetic！miss amemiya is a very amazing person.”临别前，代表团一致向她赞美了她眼里的兴奋伙伴。 “thank you for participating today.”鹫宫只好一笑带过，俗称牛头不对马嘴。 - 这次的行程是鹫宫保密了许久的，因此就连雨宫都不知道太阳升起的第二天两人会去哪里，毕竟在欧洲的国家间跨越边界只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获得欧盟的盖章后，百分之九十都能用畅通无阻来表述。 所以其实在来的车上，少女问她想不想去看决赛是认真的，但却是建立在隐瞒实情的状态下，某人就是完全的脑袋空空。 只是这并不代表没有意外，甚至意外还比鹫宫想象得多。 “你你你你你你！！”此时的两人早已回了酒店，沐浴完的鹫宫便打算来给她一个惊喜，而现在…她真的要生气了，自己怀着忐忑趟过这半途，和迹部狼狈为奸啊不是，顺便谋划，结果最后却在惊喜的前一天发现对方带的全是常服，“你为什么全是跟上班似的白衬衫？！” “嗯？出差有什么不对吗？而且我不是工作之后都一直是这个样子…”雨宫准备合上行李盖的手晾在半空。 “就是因为一直是这个样子我才崩溃啊！”余晖落入房间苍白的床铺，鹫宫原先干净的面孔忽而比夏日的暴雨还要阴沉，“神様…助けてください…（kamisama…救救她吧…）” “怎么了，明天要见什么重要的客户吗？”见她似乎真的很苦恼，少女只能认为是自己做错事了，“有注意事项的话你应该出发前告诉我的，我没有搞懂。” 说实在的，鹫宫此时也无法责备她，毕竟当事人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她最后撇了对方箱子的内胆一眼，长叹恨天。 察觉到身边的空气愈发浑浊起来，雨宫略带颤抖的指尖出卖了她的灵魂，那种感觉太异样，太奇怪，就仿佛像这事情要往她最不敢想的地方去发展似的，少女一向无法给那种飘忽不定的事物好脸色，有些兴奋不过是层层包裹着那颗柔软的心。 暮色逐渐下沉了，窗边的雏鸟来了又去，偶有橘光泄露进来，最终全部聚集在背对着她注意的方向。于是少女无厘头的猜测促成了此刻的满头金，开始有更多的颜色汇入，开始点缀视线里的远方。 第228章 “…明天，我们去巴黎。”她的声音恢复了平稳，落入雨宫的耳朵却像要刺穿将夜的鸣笛，被盖上晚霞烙印的眸子似乎有些雾气，“小景也在，一起去看比赛。” 随后鹫宫就看着少女愣在原地留下了眼泪，完全是她的意料之外，她以为对方会举手欢庆，再不济也应该是喜极而泣，而不是现在这种她看不明白的局面。 “…啊嘞？抱歉…我…”脑子里仿佛一片浆糊，她的情绪在偏离预定的轨道，有那么一刻雨宫仿佛想要埋葬起自己。 “不是，等等…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为什么就哭了？你不想去？”鹫宫手忙脚乱，胡乱从桌角的纸巾盒里抽出几张递给还保持着蹲姿的她。 温暖的泪滴就这么零碎地掉落着，少女如此反常的原因若是让她自我概括，大概是因为她已经紧张得不得了。少年无论以何种比分，何种姿态去赢下那决赛的入场券，都让她的血液沸腾如同快要倒流，被熊熊业火灼烤之后，她就把自觉的遗憾藏得深远——其实她怎么可能不想去亲眼见证对方的每场比赛？ 但好像真的被提及的时候，忽然听说了能被满足心愿的时候，她的脑子就直接卡机下线了。 “我去真的好吗？”雨宫没有直视她。 “啊？你在说什么？”鹫宫也是第一次见少女如此的情绪具象化，她也傻眼了。 “我在想，我是不是很奇怪…好像明明很想，可我去了会不会有影响？我也什么都没准备，我就这样去吗？他…他会希望见到我吗？” 完了，这孩子受到的冲击太大，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鹫宫表示她很绝望，还很生气，此刻的她超级想揪起对方的领子大骂一通。 “我说…虽然是想制造个惊喜的效果，但你是不是太轻视自己了，然后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哪有人会不希望见到自己喜欢的人来给自己加油啊！” “我好害怕看到…你明白吗小雅，法网，决赛，还要双重buff，我好像真的害怕再看到他和…那一幕我也在痛…我也在痛……突然就对自己的观赛失去了信心，我真的能做好一个观众吗？我不知道。”就好像只要闭上眼睛，雨宫就会想起他站在那里自夺五感的那个画面，她的指尖依旧如往日颤栗着，刺破了那些拙劣的掩护，忽然间许多的记忆就在她脆弱的时候全盘袭来，梅开二度，源源不尽的皆是矛盾。 她的话已至此，鹫宫也明白她的意思，看着那眼底的澄澈与隐晦在暗暗相对，对立分明是想要渴望，渴望能在阴霾里继续她的心跳。于是少女也随她蹲下，将自己的分量郑重地拍到她随着急促呼吸而不太平稳的肩膀。 “但你还是会去的，只要有机会，因为不管是什么结果，你都想和他站在一起去见证。你还是那个你，即使想得越来越多，你也还是…”鹫宫有些感慨的叹了口气，“幸村君也会想你去的，小景应该告诉他了。说起来，这件事还是怪我吧，抱歉，把你捉弄太过了。” “…不，你说得对，是我想多了，”从间隙间努力地擦干眼泪后，雨宫站了起来，“我也知道自己喜欢乱想，但我应该更有信心一点，而且…只要能见到他，其实就已经够了。”不管是对什么事情都是。 “确实。”能感觉到身边的人呼吸逐渐稳定下来，鹫宫心里悬着的剑才敢放下，她也已经在不知不觉里学会在乎别人的感受了，就是过程完全不如她意，还有点微妙的神奇。 “你刚才说迹部君告诉他了？什么时候？”虽然少女刚才情绪激动，但没有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额…可能…大概…是刚才？”有人来告诉她为什么会有种在被人逼供的感觉？！ 雨宫皱了皱眉，刚才自己的心路历程都如此繁琐了，她确实没有信心去想象幸村会是什么状态，就在她准备出声的时候，床脚的电话响起了钢琴曲的旋律。 鹫宫发誓那是她第二次见对方的高速飞窜，第一次还是在国中的校运会，一时让她恍惚。尤其是听到接起电话的称呼…她会不会被幸村记恨在心啊，她好像才刚把人家的心上人弄哭来着…虽然她明明是想为他们好啊！！ “那个，你们慢慢聊，我回房间…”开玩笑，赶紧带上门三十六计走为上才是她该做的事，鹫宫赶紧离开这个即将爆发的地方，真真是全是意外，她实则幼小的心灵狠狠受伤了。 - 翌日的清晨六点，酒店大堂。 当鹫宫还沉浸在昨晚被迹部调侃做坏人的情绪里的时候，另一边的光茫仿佛是要这露天云海成为她的臂弯。快速退完房后，两人重新上路，此时距离正午12点还有六个钟，而路途则长达三个半。 沿途满山丘的白花快到分不清到底是山脉的绵延还是真的是花，但这都没有影响，产生影响的只有副驾驶上不定时敲响的按键。 “一会想吃什么？”她有些受不了安静的气氛。 “你决定就好了，”少女的声调很是上扬，嘴边是怎么都止不住的愉悦，“我们大概什么时候到？我们住哪里，还要办入住吧？” “不用，小景家腾了地方，”雨宫这么一提她才想起来昨天被打断的话题，这孩子真是完全不知道行程，“别紧张，来得及的，话说你再这么每个路口催下去我都要害怕自己走错路了。” 俏皮的给她来了句不好意思后，雨宫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手机，静默的清晨也就只有坚持早训的幸村和少女有来有回。不过时间无多，随后两人还是停在了‘去吧’‘加油’的字眼上，而她的心情早已在昨晚的联系里收拾得七七八八。 ——说实话，迹部告诉我你们会来看决赛的时候我也很意外，但还是感谢…我也一直很想有这么一天。我很高兴，美泉，你只需要看着我就够了，其他的…就交给我吧。 “…你在傻笑什么？”身边忽然传来的偷笑让鹫宫背后一个发凉，严肃的、愤怒的、悲伤的，什么样的少女她都见识过了，就是唯独现在这副样子让她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没事没事，你开车吧。”雨宫收敛了点光茫，随后干脆靠回了门框。 几小时后，巴黎。 尽管在途中的站点停下来享用过早餐，但并非花费太久时间，一路的路况也是给力，直到拐进rue suzanne lenglen，窗外才开始涌现人群。 只能说按照迹部和鹫宫的出手，是决无可能去争夺场地边缘的最佳座位的(当然，是对普通票而言)，少女跟着他们一路穿梭，在vip入口检查完毕后，甚至还留了点时间参观外场的音乐表演，而该说不说的，这包厢票真是除了贵就毫无缺陷，就是雨宫还不能习惯解决午餐的是法国菜。 看着周围的华丽服装，少女终于意识到为何鹫宫看到自己的全套白衬衫显得面露难色，这里可谓是奇特的时装展也不为过，相较于温网的传统和尊贵吧，法网的包厢则散发着奢华和时尚的气息，就是不知道她这样的形容会不会被人偷偷听去… “啊！雨宫前辈！”略显熟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紧跟其后的是两副熟悉的面孔，今天的柳生千惠会也穿得很时尚，“好久不见了前辈！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千惠桑，见到你很高兴，”她看向背后，鹫宫和迹部已经走远了，大概是还有事情忙吧，“确实很久不见了。” 第229章 “感觉有很多话想和前辈说，不过在这里也不是时候，今早赤也告诉我幸村学长说你要过来的时候，我真的开心坏了！” 柳生千惠还是那样热情，她的情绪也跟着愈发高涨了，稀松的空气里充满了粉红泡泡，直至切原从甜品台过来才勉强切断了这种气氛。 “要到时间了，一起过去吧！”少女兴奋地搭上雨宫的手，有些发愣的切原表示自己很委屈，这就被冷落了。 只是他的对象是何许人也？当然是下一秒也拉上少年悬在空中的掌心，于是粉红泡泡又冒得更多了。 那副其乐融融的场景倒是鹫宫有些难忘的，正值天光尚好，周遭都是盛丽的翻涌，坐在最前的柳生靠着切原的肩头，不忘和显得宁静的少女巴拉几句，而她也正好紧扣着迹部的手，开启了新的一轮小声议论。 “…总觉得，到了现在这一刻才有了实感，见到她真的坐在这里，还有…见到很久不见的你…”随着人群轰顶的欢呼，两抹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视野里。 “嗯？本大爷还排在最后呢？”迹部凑近了她有些发烫的耳朵，眼睛却如她一般没有离开前方半步。 “现在想想，幸村应该能一眼就发现她吧？整个宝箱的唯一一件白衬衫…果然不同凡响，我的担心真是多余。”少女剖析这繁华迭影的尘光，只是对此刻的她而言，万千涟漪的泛滥都盛放在她的左耳。 坐在前排的雨宫自然是没有时间往后观察，她已经听不清各路的吵杂，注视是一种沉默，于沉默中凝望正好是她最想要做的事情——多少有点像隔壁的高桥一样。 她眼里的少年依旧温润如玉，记忆里的鸢尾蓝仿佛繁华薄澈的午夜辰星，优雅与明媚没有相互独立，却是并存在他的身姿，在她定格的瞳孔里遥遥地颤动着，尽管所有的情绪都在肆意蔓延，但是下一秒他的回眸，便是穿透了雨宫一路以来的所有回忆。 幸村浅浅地勾住嘴角，他笑了，那些原本徘徊游荡的风为他扬起了衣袖，也带来了新的一轮看台上的轰动。微风过耳，为她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透明，却也为她喻出了神韵，中央球场此刻成了喧腾的大海，而雨宫已经收到了船锚。 “加油，精市！”她用唇形回应了他，在收到信息后，幸村转过身，眉眼依旧清冽如画，气势已如展露锋芒的山河，他振衣迎风而去，宛如千树花开。 第153章 一四六 正夏的鎏金在幽蓝的一隅摇曳，仿佛是被收集起来的热情言语即将纷涌而出，少女紧张的视线里弥漫上如同港口里引擎的轰鸣，比赛拉响了它的号角。 “好久不见，手冢。”太阳光堆在满地，镶嵌在粒粒红纱里，少年朝对面伸出手，俊男双双鼎立的场面让气氛再次翻涌。 “啊。”男子的镜面平稳，仿佛下一秒就要说出那句经典名言。 “this is head，tails，”裁判与球童也来到网前，尽管距离已经不远，雨宫还是没能看清他们的选择情况，“heads？” 幸村浅笑着点点头后，球童开始抛硬币，这下她已经进入了拉响警报的模式，攥紧的手心似乎有出汗的迹象。 “oh！good heads，”尘埃落定后，万丈霞光仿佛是迎面洒下来，小球童也悄悄对少年报以一笑，这幕被她的眼球所捕获，“you receive.” “看来幸村前辈还是一如既往的警惕发球，”见场上的两人已经分配完毕，柳生千惠开始琢磨这已经不算深奥的心思，“现在的天气看着还算好，没有和前几天那样突然刮大风，选边比起发球就有那么有利了。” “第一分还是重要的，”看这场上几乎平分秋色的应援就知道了，甚至少女砰砰跳的心脏就没有舒缓过，“希望控制节奏的呼吸能让精市的局数顺利些。” 那袭标志性的纷扬并未遮盖掉他凌厉的气势，伴随少年拍球的身姿，愈发显得宏厚。定眼细看后，幸村抛起了小球，随后精准地到达离地绽放，整个氛围像是加了压。 由于角度之刁钻，手冢不得不往前而去，回击的弧线可谓漂亮，而少年的那抹身影已经等待在网前。 再次亲眼见到现场比赛的雨宫不由得感慨，面前的气场如同深海的漩涡般强大，仿佛是有巨大的魔力牵引着所有人，波澜涌起又落，却又流光四溢，片刻都无法挪开这奔流的壮阔。 就在这精神紧绷的时刻，画风忽然一转，少年放出了短球，手冢的反应很快，柳生千惠和她都倒吸了口气，因为那几乎是以不知如何形容的速度去完成的回击。 “部长在这个时候扣球？！”比这更精彩的后续是毫无预料的，或者不如说这样的回敬有些似曾相识，挑起风云的当事人看着无比淡定，仿佛是早就料想到的结果，那一球就像破茧而出的新生蝴蝶，从密布的悬崖快速跃向阳光之下，二次落地，完成了首分的使命。 “15-0！”裁判的声音未落，观众席上的喧哗已经问鼎蓝天。 雨宫有些恍惚，或许在她眼里那不是普通的扣杀，一切都在幸村的计算之内，先引诱上网，随后来个反手，硬是把仿佛热身的第一球训成了扣紧心弦的一触即灭的暗火。 那时候…那个7比6，也是这么结束的，出乎意料的在此被用成了正面教材，就是差点给她梗上一梗。 抓住让一切塌方的线索并不容易，那被汗泪浸泡的压住秘密的枕头，日复一日与青葱和白昼相伴的诫命，或许都是让少年不断成长至今的养料，看着这场拉锯战，她已经顾不得这日头的强劲热腾，只能拼了命地瞪大双眼，想要看清双方每一次的来回。 “雨宫前辈…”听见隔壁有东西掉落的声音，即使被欢呼淹没了大半，柳生千惠还是注意到了那个音节，别过头便能发现对方因用力而显得变形凸起的手骨。 不激动不紧张才是假的吧？前辈有多久没有坐在观众席上了？一上来还是这样的重磅炸弹…让她想象个月没看见切原的训练她都觉得心里痒痒，少女无法想象对方是怎么忍下这漫长的岁月的。 在第五局换边的时候，柳生千惠才递过了她刚才弄掉的小扇子，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余光还留在休息区的身影。短短九十秒，除去来回线内的距离，留给她仔细端详的时机太少，只能静静地看着对方擦去额间的汗水，以不经意间俘获星光的姿势。 感觉到有目闪着光芒的视线，幸村回过了头，对上那团炽烈的火焰。那双什么也不放过的锐利径直推进至寰宇深处，闪耀出同样的欲语还止的思想，让他不自觉地弯弯眉毛。 他的眼睛灼热而明亮，于是一切变得很微妙，她的手心随着神采奕奕而放松了下来，在那些斑驳的潮汐之间涨了又落。而六月的巴黎也总是如此，仿佛是照应她的心情般，多怪的天气开始刮起呼风。 “啊啊啊！冲锋衣防风衣…”“在我包里…给，快穿上。” 少女接收着身边小两口的互动，羡慕已经来不及诉说，场上的比分直接冲到40-15。 “那个，雨宫前辈，你不加件外套吗？”见全场屹立不动的人就在自己隔壁，柳生千惠现在有种带着光环的责任感，“虽然看台没有很高，但长时间吹风的话还是不太好。” 第230章 “我没有带…没关系。”没关系…才怪！她专注着看比赛不代表不会感觉到这离谱的降温！没有外套到底怪谁啦怪谁！老板是绝对要pass掉的选项啊！ 而且两手空空就这么来了，少女也是很绝望的，不只是这衣服的问题，就像她从来不喜打没有准备的仗一样… 就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正后方朝脑袋扑来了一件松软外衣，而与此同时的同时，柳生千惠也把正准备套上的袖子拉下递给了她。 … …… 这个奇妙的三角成了你看看我，我看看她，最后柳生鹫宫和少女三人诡异的沉默了。 “噗…嗷呜！”切原没忍住的偷笑被女友一个手肘憋了回去。 “啊嗯，真是不华丽。”迹部的语气瞬间将她代入了仿佛对方正翘着腿居高临下地戴着王冠要指挥她的臆想。 “穿着吧，你要是看比赛看感冒了我们也说不过去…哼。”鹫宫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盘与盘间的休息不算充裕，原本少年是想好好缓缓，结果一个抬头望向看台，为他展现的画面实在难言。 将头埋进擦汗巾，他难掩的笑容正漾然地筑起春意，因为雨宫不仅和他一样披着外套，身上还穿了一件…就是怎么看怎么都像那种大粉头子，在一众华服里格外抢眼。 这是个丝毫不远的距离，几人都注意到少年在轻轻颤抖的肩头，雨宫干脆放弃挣扎，盖过指尖的衣袖耷拉在额头，脸蛋扑通扑通的冒着热气，最终还是努力地露出两只闪烁的眼睛。 她不知道的是，身后和身边的几人都朝场内竖起了手指，不过还是切原的比耶最为抢眼，后来还被远程大炮用在了科普杂志的页面。 在落后的如今，手冢还是使出了零式发球，速度与技巧都跨越了台阶，忽然上来就夺得了ace的场面紧紧揪住了她的心。 但在这隔着冷静的距离，追寻无限靠近流光的速率大概早已是职业的常态，没有让她落泪于刺目的黄，少年以几乎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将拍子降低伸向前方，在球落地的瞬间挑击了回去。 “反击回去了！”切原的眼窝子仿佛是要蓄起贯宏之势。 场内胶着的气氛让呼吸就已带着压力，本身就为慢速球场的法网让每一球的旋转都得到了加强，这每一分都很难，板数变得很多，手冢开启了至高的领域，而幸村只能撇弃正手抽杀，总结起来便是耐心地相持和疯狂地奔跑。 两人都是技术全面的全方位选手，所以即使闭上双眼，从黑暗房间的钥匙窥探这灿烂亦是过于考验天赋和迸发的汗水。又或许当世人看见他的外套下，他随脚步而纷扬跃起的衣袖和下摆，那身如同被上帝之手雕刻出来的结实的肌肉线条，配合上优雅的动作，即便是在这里，在这最容易让选手看着狼狈的局面，幸村的光茫依旧没有被矜持之光覆盖——他是值得的，值得被期待，值得被仰慕，值得被信赖。 没有摆脱低气压的大概是她吧？少年只是专注着一球又一球，就像他所说过的那样，网球是什么？比赛是什么？就是让球不会第二次落到自己场上，其余的招数到最后都变成了辅助，他要做的就是向潮汐张开怀抱，等待暗涌吞下所有的祈祷，即使会闯入沙子的跌跌撞撞，漩涡路过了再圈起，依旧的周而复始。 在那分秒之间的间隙，经历的风暴消散了迷雾，融汇成凌驾地平线的底色，夕阳生出斜角，风喧嚣而过，仿佛是要斩裂一切未知的镜像。 “球触网的…影子…”再次来到赛末点，这次连在场外的切原也看到了那被夺去的未来。 “现在已经不满足于在对手脑海构造幻想了么？”迹部难得露出了想要与之一战的神情，“真是够华丽的回应。” 眼见被迫以同样的方式再度下网失分，两人再度上演拉锯战，终于在步入第八十六次的驳论中，仿佛是他预判了他，他预判了他的预判，他再度预判他的预判的预判，那些试图诱导人们聆听的视野终于迎来了拂晓。于是充斥着诡谲的浩瀚里，那击挑高的压线球迫使着所有人瞪大了眼睛，少年恣意的背影将万籁俱寂。 下一个瞬间，汹涌而来的爆炸般地欢呼与掌声从四面八方澎湃，还在呼啸的风虽然很大，但都只是绕过了少女伫立在地的灵魂，那些所倾注的爱与热枕，换来了全世界热切地回应，这是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只有站在这里，绽放才会变得轻而易举，一切思绪都好似欲开的繁花，此刻只想被那个矫健的身影紧紧包裹，而她的世界终于全部染上了独属于他的颜色。 雨宫的脑袋一片空白，只有不受理智控制的眼泪还在流淌，她根本说不清楚这到底是种什么心情，夹杂着激动，还有些像是压抑许久的东西，它们不再卡顿，而是随这主流将漫山原野都染了个遍。 眼前的人第一次如此放松，从躺着的地上起来后朝观众席一一招手，她跟着人群站得笔直，也随着站起来的那刻潸然泪下，那些受岁月阻隔的欢喜就这样随着放晴的太阳灿烂起来。 “那我先下去了，颁奖之前幸村得换个衣服准备一下。”高桥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向少女点了点头，“等仪式后见，今天感谢各位来观赛了。” “快去吧高桥桑！”柳生千惠干脆牵住了她还在颤抖的手，“前辈！幸村学长赢了！温网，美网，再到现在最后的法网，他真的做到了！” “孩子激动坏了cpu烧了，”鹫宫实在是太了解她了，关键时刻她就是慢个几拍，“你再不回神一会颁奖都要结束了，醒醒。” 不得不说这法网的dj是真的给力，配上振奋的主题音乐，还有大屏幕上的回放，给着特写的少年坚毅的神情，就算有路人，也定会被那样美好又强大的事物所捕获。 白蓝橙相间的工作人员和球童们开始排成队列，各大媒体也来到了网前准备，临时搭建的讲台是极具特色的金灿橘，还十分贴心的做成了斜坡状。少女的视线跟着总摄像头流动，广播响起，换下被汗水沁透的衣衫的少年重新画成白布，心脏舞蹈着，仿佛要炽热到癫狂的烈焰。 再次与裁判握手后，幸村走向了坐在休息区的手冢，两人相视一笑击了个掌，这次的欢呼仿佛是要竭力咆哮，直接将看台中央的少女震撼到止不住指缝间的颤抖。 在雨宫的眼里，眼前的一切就像幅色泽缤纷的油画，或许她在今天之前从来都无法想象，在自己的笔下能够创造出如此万花筒般绚丽的世界。 主办方说完话后，少年鞠躬接过了火抢手杯，尽管只有在这个时刻捧到手的才是真品，她的眼眶也不由得跟着红了。他将头埋进了奖杯，随后亲吻，双手举起，全场都在为他祝贺，这是二十多年后又一次有东方人站上了这个最高奖台，甚至连决赛的双方都被承包，少女已经听见了不远处的窃窃私语，大概是要感慨网坛即将变天了。 国歌响起，雨宫跟随着他的视线一并注目，四大满贯里只有法网有这样的传统，她知道他等这一天已经太久，在这瞬息万变的世界，唯有毫不松懈，勇往直前才有机会触摸到这样的真实。 将奖杯送还后，主办方为幸村换上mini版纪念杯，少年也顺带接过了话筒。法国可以算作是他的半个主场，这些年他的法语也愈发熟练，但他还是坚持用三语致谢。 第231章 逐渐地，眼尖的媒体发现事情即将超出他们的预想—— “…i’m so happy to share the special moment in my life,thank you for your support and your energy today.and by the way,i’m also thank you for my french teacher，mr.takahashi,(笑)，great to have you here,thank you,to being my rock and my support,thank you for everyone…mon voyage aégalement commencéàparis,donc pour le moment,mon voyage a choisi de se terminer ici,i also began my journey in paris,so i have chosen to end my journey here…” 先是一连串的对于主办方的感谢，还有现场的观众，然后是高桥，切原，一路陪伴在身边的人们，还有开启职业道路以来遇到的每位对手。一般来说，夺冠的选手们在最后都会来一句谢谢各位，明年我会再来，而少年的结束语却是chosen to end。 不说别的，离他最近的在台下的手冢也被吓了一跳，少年望向高桥，可就连高桥也被这直言不讳的公开现场版给吓得不轻。 就在大部分人还云里雾里的时候，放出宣言的少年潇洒地正准备留下自己绝世的侧影，原本围在网前的记者几乎是蜂拥而上，许多的问题都是在围绕接下去的打算和健康等等，其中不乏问到情感问题，少年清了清嗓子，随后挑选了问题最不具有诱导性的那方话筒。 “avez-vous choisi de vous retirer?pourriez-vous nous dire si c’est d?àdes problèmesémotionnels?”亮晶晶的双眼递上。 他先是打了个无可挑剔的牌，意识到对方应该还会往下询问，幸村对着镜头浅浅一笑。 “pour le reste,je pense que je ne peux pas vous parler de ses yeux purs,de ses cheveux souples,de son visage,de tout ce qu’elle a;mais oui,tout ce que je peux dire,c’est qu’elle a mon coeur.?l’avenir,il y aura beaucoup de la même excellente génération postérieure s’efforcer d’aller de l’avant,d’abord merciàtout le monde pour leur soutien,merci.thank you.” ——远动员的黄金生涯并不长久，走到今天是个漫长的旅程，我一直感谢为我鼓舞的人们。未来还会有很多同样优秀的后辈努力向前，我希望竞技的精神能够传承下去。至于其他的，我想，我无法告知你她洁净的双眼，她柔顺的秀发，她的面容，她的一切，但，是的，我所能说的便是，她拥有着我的心。 浪漫之城的法国人常说，玫瑰般的恋人或许便是如此，他站在场下挺得笔直，而她在看台上，那些灼眼的光线变得扭曲，那些炙热变得具体，仿佛一切的水汽都被蒸腾，连同她的眼泪一起。 这个夏日是永昼的，少女用力攥紧的衣袖是鲜亮的，青涩地闯进她脑海里的少年是意气风发的，那个她看一眼就想要拥有的东西，此刻近在眼前，一闪一闪地。 呼吸因对视而静止，那些不可节制的凝望带来了青春的风，那些青春的风还在肆意的吹着，从过去翻涌到现在，那个记忆里的人格外明艳，直至终于走入到此刻她的画面。 这一刻的她想，或许她不必估价什么等待，什么表白，因为在对视的每个眼神里都充满了弥漫的爱。 第154章 一四七 吹拂心间牵线的风还在眼里飞舞，后排车窗上的星点折叠着，散落在少女所汪洋浮沉的地方，仿佛星辰满落，倒映在肩头的涌流。 刚才栖身点缀那色玄橘海的身影还挥之不去，但行程并未等人，在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加长车已经驶进了一处庄园。 不远处的是圆形塔楼，伴随着拱门和逐层挑出的富丽堂皇的门框，敦实厚重的立柱与均衡安稳的饱和美学相互辉映，夕斜横跨的侧岸线俨然带来了初生曦旭的质感，撇去了那些难溶的冷冽，这大概是暖阳对此处的眷恋。 “说起来…千惠桑不等着切原君一起吗？”是的，他们的车上只有迹部家的司机，鹫宫雅，雨宫和柳生千惠四人，而至于原因… “因为我想和前辈一起啦，”少女的笑容很清澈，“而且我不想陪着一起被粉丝和媒体围剿了，前辈也是，好险幸村学长没有说的仔细，不然以我们的速度绝对是跑不过的。” 管家已经在门口恭候多时，几人礼貌的打了招呼，男人紧接着和鹫宫站到了一边说上了悄悄话。 “…嗯，辛苦了，这次真的感谢大家了，”利落解决完后，鹫宫朝她们摆了摆手，“先回来的我们还有事情要做，跟我来吧，这边。” 她虽然不知道具体，但也能大概猜到三分，路过那些摆放整齐的鲜花和气球，尽管就差个精致大牌匾，雨宫在心里也勾勒出这是要做什么的节奏。 与高中时候借宿的轻井泽别墅群不同，巴黎这里的迹部宅很好地遵循了格鲁吉亚风格设计，透过琉璃般晶莹的走廊窗，法式园林的色彩与落日温柔的光线交织成一幅惹人惊叹的风景画。尽管不是从顶楼远望，但这使用远景和视错觉的光学规律，只要轻轻一瞥，整个花园就会升起赏心悦目的感觉。 也正因如此，在到达预备厨房的时候，雨宫脑海里那些朦胧的雾气终于悄悄然后移了——只留下一片宁静光阴。 “其他的佣人们已经在准备了，这边的蛋糕也烤得正好，现在就差做最上层的红茶芝士，还有奶冻的组装，”鹫宫从炉里捧出主角，倒扣放凉脱模，“来帮我把手，虽然只剩最后的工程，但小景他们随时都会回来。” 少女就这样顺理成章地跟着她们，这里只有鹫宫一个人点了一半手艺，柳生千惠和她都在仔细听从指挥。 “牛奶和红茶要用小火煮沸！” “你去那边把奶油奶酪的盆拿来！” “拌匀，是拌匀！诶呀！！然后柳生桑！柜子边的淡奶油打至六分发！” 小心地在蛋糕顶部周围挤一圈小圆球，再到侧面底部粘上围起的杏仁片，奶冻拼凑完后，鹫宫从冰箱拿出了早已备好的巧克力牌匾。 “要不要先练练手？”她用眼神指了指一片空白的地方，“第一次挤，怕你手抖。” “为什么你这么熟练…”雨宫被刚才这一顿操作侵占了思维，因为她想起了自己那刚好飘过及格线的家政课。 “鹫宫桑…手艺确实很好啊…”柳生千惠也只能对此由衷感慨，她自己被家庭教师抓去教育了不少，但她确实也没啥兴趣。 “因为从小就被要求学了，而且往年还要给网球部两百号人发巧克力，”话题中心的人并未谦虚，关于如何做一个得体的淑女她自认还是演得很成功的，至于学得到底喜不喜欢？她觉得已经无所谓评价，“柳生桑刚才的姿势也挺标准的。” “啊！我明白的鹫宫桑！虽然我们立海没有两百号人哈哈…”某女子仰天，再看已是眼泪婆娑。 “嗨嗨，斯米嘛赛恩…是我拖的后腿…”她盯着那些勉勉强强挤好的奶油和芝士，莫名飘过了一丝找个时间学学精进厨艺的办法，毕竟她两说的什么义理巧克力，不好意思，少女全都是商场买的。 “诶呀，这有什么啦，不下厨才有力气赏福呀雨宫学姐，”柳生千惠的笑容朗明又灿烂，那双动人的杏核眼圆滚滚的，带上亮晶晶的崇拜，丝毫没有躲藏，“像我学了也不会想着去做，赤也拉着我都快把整条中华街的拉面馆吃遍了，那才是真的享受嘛…工作完写完作业怎么能亏待自己呢！” 第232章 “所以美国的物价真的那么贵？”鹫宫跟着她岔开话题。 “要看在哪里，埃文斯顿算是没那么宰人了。”当事人吐吐舌头。 “ん…” - 不出三人所料，墨色降临刚夜的星空，端上餐盘的刹那从走廊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掀起波澜的是满目不朽的幽蓝，赛后并未完全梳理整齐的秀发耷拉了几缕，恰似春日温柔的飘坠，走在打头的king识趣地挪开脚步，喜幸明亮的如今对上的是那双青山几重都无法遮盖心动的双眼。 幸村的身姿在不远处渐渐清晰，后面的切原跟上了离开厨房的女友的脚步，鹫宫走到少女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随后留下了静谧的空间。 “美泉，”他的呼唤绵绵的，落下的指尖和背后传递来的恣肆风雨形成鲜明的对比，顺势搭上少女还在挤巧克力酱的手有些霸道，又有些小心翼翼，“我也来帮忙吧。” “精市…”任由他这么一说，就像是两人从未分开过似的，雨宫的喉咙有那么些呜咽，只是掩饰下去地迅速，“最后一步啦，我还没写好你的名字。” 接下去的动作都很顺理成章，少年替她扶住了托盘，略显生涩的罗马字落在长条巧克力，随后换下手套，再仔细地装点上蛋糕中间最大的芝士块，卖相精致的小蛋糕终于踏实了。 不由分说地接过盘后，少女只能无奈地对此一笑，尽管没有见过自己捧自己的庆祝蛋糕的人，不过，嘛，只要他开心就什么都好。 主会客厅需要拐几个角，两人来到的时候，全屋已经装点好彩条和气球，拥怀在无尽的落花中欢笑，喧起波澜的还得数柳生千惠与切原拉响的礼花，少女差点就护不及那惨遭飞雪的小蛋糕，而两人孩童般的目光也值得原谅。 解决完黄油煎鱼的中途，雨宫发现了那箱新出现的气泡水，一问才知道这是法网的合作品牌。 “事情就是这样，所以干脆就拿回来了，”鹫宫雅摆了摆手，“毕竟谁知道这家伙从比赛到结束都没有动过一次，眼睛就差没有黏上胶布了。” “小雅！”少女本想封藏在屋檐里的山雪被这阵名为揭穿的风吹得轻巧，有些害羞的看了眼近在隔壁的身影，对上的却是笑靥如花的温存，仿佛是要收回着埋藏许久的伏笔，“这不是看比赛肯定要认真看嘛…” “确实，但也要对方知道才有意义，幸村君知道吗？她可是能站在更衣间一晚上就为了把比赛看完的人，给出的理由还是怕回家倒头就睡，哈。”鹫宫雅的眼神从原本注视着少女的他逐渐转移到了当事人快要比鸵鸟还低的眼睛，说者有意，听者也有心。 等等等等，这家伙今天是怎么回事，一个劲的揭她的老底！！ “嗯，大概知道，”幸村将头歪的更厉害了，“所以每次美泉和我说早点睡都像是假话了呢。” 他的眼神里藏着秘密，那个秘密是只有她看得明白的东西——极客修！这人为什么要拿还在实习的时候的囧事说着别人只能听去一半的话啊！！ 雨宫的心里翻滚过太多情绪，像是原本单薄的纱勾勒出灯火阑珊的轮廓，而少年仍是那个少年，组成了一场清透晶莹的春田。她无力反驳，也无从辩解，只能小手一举。 “雨宫小姐。”佣人和她的姿势差不多的恭谨。 “莫埃特香槟谢谢。” “学姐要喝点吗？那我也要！”雀跃的声音压住了幸村本想张合的唇瓣。 空腔谐振的原理被充分利用，随着左侧主座的迹部打起响指，每人的长笛杯都填上了金色的泡沫。 “虽然刚已经说过了，但今天是庆祝的日子，多番精致才够华丽。” “干杯！！” 因为是以低糖度为主，外加美好的透亮度，少女尝试的第一下十分顺口，甚至这不会因为冷却而呈现甜腻。 不愧是迹部宅…她默默想。 “美泉…能喝酒吗？”幸村那番欲言又止的话终于找到了间隙。 “没有测试过但应该可以，”少女对他信誓旦旦，“虽然才成年，但以前在家里的时候爸爸…爸爸妈妈就会让我尝试了。” “但那肯定只是让你喝一点。”他眼里的情绪有些复杂，虽然还有些如同暴风雨前寂静的笑容。 “没关系啦，就今天扫兴就不好了。”而且明明是她主动说添点的来着…大雾！ “那边说悄悄话的两位——”看饭菜都已见底，迹部示意佣人将放在一旁的蛋糕拿上，而鹫宫喊住了眼神快要极限拉扯的主角，“来切蛋糕咯。” 收尽少年的深邃后，少女拉着他站起身，众人也聚齐。尽管蛋糕的胚子不是她们做好的，但优雅的装点还是十分相称这弥漫温情的时刻。 落地窗外的满天星辰是降临的诫命，搭在少年的肩头如同溢挽的加冕，越过云朵是高深的天空，而越过那双眼眸，是复返的盛夏轮回而至。 他们的歌谣不曾休歇，促织着夜未央的美好光景，溶溶月色下的流光似彩锦，会说话的泪痣，鼓舞的手掌，闪闪发亮的眼睛，一切的绚烂都烙印在幸村的脑海。 第155章 一四八 结束派对后，迹部带众人参观了此处的家宅。 除去正门广大的园林和必备的网球场，第一层motte还设有了酒窖，二层则是公共起居室，往窗外的中心延伸处还有必备的马厩。 当然迹部集团是不会满足于拘泥的旧时风格的，阁楼如今被改造成放置望远镜的小观景台，而个别的房间则被打通，作为了电脑室、娱乐室和多余的书房。因为地处高位，已换上雕栏玉砌的幕墙透过满载书香的木柜旁变得清晰，美景与智慧之地像是对撞的粒子摩擦出别样的花火。 步入娱乐区，台球和卓球桌放在了中间，一切都是别有洞天，因为时日尚早，众人打算暂做消遣再去打算。 “迹部君，可以借用一下电脑嘛？”柳生千惠翻找着背包，“我想先做会ass，你们先玩吧。” “当然，这两台还是上周刚换的，xps t600带intel奔腾iii-600的处理器…” “什么？！那不是玩拳皇都绰绰有余？”切原泪奔，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玩游戏了… 被毫不留情中断展示自家仪器的迹部发起了＃字冒泡，无奈的挑挑眉后，把话语权交给了余下已经双眼放光的众人。 “欸，这里有gta！赤也！”听到女友的呼唤，切原连忙挤了过来，“天哪，我一直念叨的圣安地列斯…这才刚发售吧？迹部君的电脑竟然有欸！” “啊——我现在只想玩到天荒地老——” 扑哧！眼前的两人活脱的像对活宝，少女没忍住开怀地笑了，而转眼看向并未言语的少年，对方也是眉眼弯弯。 “幸村，”迹部不知从哪变出了两根球棍，“来娱乐一局？” “荣幸之至。”雨宫发誓，她绝对看到了两边有不同的背景板，就是一侧为华丽绽放的红玫瑰，另一侧像是倒转的铃兰花。 鹫宫和她默契地坐到了一边的软榻，台上的功夫精彩杆动，而两人都有些应接不暇，随着迹部抹完巧粉，华丽的开球拉开序幕，一颗单色直落了底袋，也直接震惊了雨宫的感受。 第233章 “小雅，你会…”她准备轻轻拍过去对方肩膀的头抬到一半。 “不会，”对此已经司空见惯的鹫宫表示毫无压力，“我是说，像小景那样开盘稳进一球的，我不会。” “这根本不是娱乐一句的水平吧…”这是肉眼可见的台球king啊！ 她的感觉完全没错，尽管这娱乐项目她也能猜到是鹫宫和迹部从小的必修课，但她没学过啊！台球的知识也不过是从讲解书上看的寥寥几句，当年甚至是为了维护自己什么都会的要强面子… 察觉到身边人有些云里雾里，鹫宫决定开口为她解说。 “因为刚才小景打入了单色，所以双色球是幸村的目标，谁先把自己颜色的球进完了就可以挑战进黑球。” “这个我知道，”她回想了下这早已过期的资讯，“但为什么还没换精市打呢？” “打了一杆没进球才换人，”鹫宫优雅地托住了下巴，“很久没有这么赏心悦目了…加油，小景！” 她倒！原来自己隔壁的这位才是奔放绽开的红玫瑰！而她的心声明明连接着广袤，此刻却像在寂静处才能窃到惊雷。 不过，欢愉的时间总是短暂，就算她抛却拘谨又何妨呢？心上人已经就在眼前，侧着倚靠球桌的身姿又是那样让人回眸便心动，他的裁影逼近，却更见星光，那些压实的感受早就飘忽在每一袭呼吸的空气。 “沉浸在本大爷的美技之下吧！迈向绝灭的终曲！”迹部的姿势简直和教科书般精准，瞄准球的中心后一瞬发力，快速抽杆，完美的抛物线惊呆了一众。 “精市，”眼看迹部只剩下最后的黑球，幸村干脆收起球杆，坐到了少女隔壁，“累了吗，等迹部君完成他的表演就休息会吧。” 客随主便，加上到中途她已经看出来了幸村本人是带着看戏的角度参与这场娱乐，她便提前拿过了水杯递给了他。 “迹部的台球没有死角，确实很华丽，”抿了几口后，少年放下了杯，转而发亮的双眼投向她，“我也才跟着高桥学没多久，比起网球，先要计算好角度打入还是没有专业人士习惯呢。” “嗯…我记得从书上看的是…扎杆的要领得掌握平行线原理？看来是帮不上你的忙了。”对面顺利的将黑球送进中袋，两人由衷的鼓起掌来。 “美泉想学吗？”少年往里又靠了靠，尽管有些欲言又止，心里的话还是咽了下去，“虽然不才，但基本的击球姿势还是能教你的。” 那双真挚的眼睛载满了清风明月，而这唯一雨宫觉得与想象不符的是，或许这句话应该换成教她打网球。可惜她的脑子转得飞快，如果真的是教网球…啊，那她应该会先在球场外丢失八条命。 少年重新站了起来，高挑的身影朝她展出羽翼，振翅飞舞，头顶的镶钻吊灯像是卖力地折射要弥漫进空气的星星，金的尘埃像是肿胀着，揉进了她酸涩的眼眶，这明明是个月浓霜淡的夜，她却感觉到有什么呼之欲出。 “那个，雨宫学姐…”原先还急匆匆过来的柳生千惠见到这幕，变得转身也不是，不转身也不是，“抱歉！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啊没关系的，有什么急事吗？”尽管雨宫想表现得云淡风轻，但在某人的注视下还是接过他递过的人形握把，触到比往日更多几处的凸茧，那一刻浓墨重彩落在了心里。 “我想…想请教下学姐有没有做过表格…幸村学长，那我和学姐就借一步说话了哈…”大boss的微笑才最危险！“赤也也想过来玩会，请多指教了学长！” 这一贯的笑靥必定是禁锢的，即使毫无主张，任由思绪纷飞都能察觉到少年的无奈，于是始作俑者赶紧拉着雨宫跑路。 对不起了学长！虽然打扰别人冒粉红泡泡会被驴踢，但她真的就急用一下！阿门—— 宽厚的电脑屏幕上出现了u盘的各色文件夹，只扫视一眼，雨宫便知道柳生千惠平时的学习状态。严谨的按照投稿和期刊内容分类，这绝对是能为思路留下痕迹的方法之一。 换上严肃面孔的少女点开其中一份，密密麻麻的公式和什么let（pt）巴拉巴拉=0 be a filtration and suppose that x=巴拉巴拉，完全陌生的雨宫已经感觉到头大，只能安静的等待她往下滑。 原本她已经打算回绝，这真的不是擅长的领域，接过柳生千惠问的却是看着于此也不相关的问题。 “其实这门课最后一个学期的选题我已经决定了，但还有个评分标准的表格…我没办法去问别的同学，赤也也…所以就想问问学姐你之前有没有做过这样类似的。” “表格？”她该说不是具体的问题很庆幸么？“嗯…嗯…如果是做那种评分标准的表格的话，还是力求不出错最好吧？” “对对，我的意思就是请教下你，就比如说嗯…怎么规范？” “我不是学这个的所以不太了解，但以我的专业举例子的话…比如说老师是让做一个毫针刺法的评判，我会倾向于先分开项目，评分要点和所占分值，然后纵列会分为比如说准备工作啊，操作构成，最后是评价…大概这样。” 实话说来她们大三之后实操反而是占了多数，对这种什么期权定价的…她只能不乱给意见了。可是柳生千惠看着却很苦恼，两边为难后，雨宫还是决定多说几句，“非要说的话，可能会在要点里面提炼出需要注意的细节大写加粗，例如行针要选择正确的手法，下面会列举譬如提插，然后留针多少分钟…什么的，就诸如此类的重要细节。” 其实她觉得这份u盘已经足够分量了，像这样的事情，眼前的少女应该也早就看过了很多文献，做过很多模型，所以她是因为没有信心才会问自己吧？ “或许从性质下手呢？想什么未来的收益期望都等于当前点，然后以此来规划什么的，”话到一半，少女只好拍拍对方坐在前头的肩膀，“可以放松些的，千惠桑下了那么多功夫，一定可以的。” “好的学姐！”像是获得糖果的小孩般，柳生千惠感觉如释重负，她的毕业季其实说远不远，但也临近，很多事情就开始变得焦虑起来，“学姐的思路真的很清晰啊，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我记得那时候哥哥周末回家还会和我说，每次去图书馆都能够见到你一个人安静地坐在角落读书…” 雨宫的眼角不着痕迹地跳了跳，敢情全世界都对着她安装了摄像头是么！！小雅是这样，怎么连柳生也是！虽然的虽然是看书，但她看书的时候应该没有打瞌睡吧…完蛋，这个时候她突然觉得只会忽地出现的毛利可真是个好人。 她回头瞥了眼正在并立的传承二人，随后对上那双从未离开半步的眼睛，她知道他在回答着自己，只好又灰溜溜地继续话题。 “其实我是因为笨鸟得先飞啦，一般在老师给出方向的第一天我就会去找文献，强迫自己去进行总结，一篇篇看下来其实也蛮有趣的，慢慢就上手了。” “那边的世界又插不进去了…”这是切原无法理解的学习领域。 “呵呵，赤也感觉到挫败了吗？”幸村倒也不是想调侃自家后辈，自己也难得感慨，他喜欢看到那些闪闪发光的事物，就是没有参与到月色孤寂的时光里去，难免自寻烦恼。 第234章 “部长就别再笑话我了…”泡影转瞬而逝，“咦，迹部前辈和鹫宫前辈呢？” “刚才去露台了。”如果此刻与他对话的不是切原，幸村绝对会认为这孩子是故意刺激他的——因为两位个月未见的情侣已经举着酒杯倚着对方，开始密语绵绵，私语呢喃了，“嗯，真是羡慕呢。” 他眼内的波澜比壁炉的火焰更加繁茂，隐隐有继续生长之势，站在看似苔原实则冰川隔壁的切原欲哭无泪。小千，完成作业了就快来救救他！溺死之人命很足惜！ 第156章 一四九 在雨宫的默默注视下，柳生千惠还算迅速地列完了初稿。 背对着的两位少年已经结束了球台上的拉扯，因为试图缓和这疲惫的思绪，切原重新回到了女友身旁。 “战果怎样？”柳生千惠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对方。 “还用说嘛…下次高桥桑再说部长是新手我再也不信了，”小动物耷拉下耳朵，“但是，等着吧幸村部长！下次我一定会赢你的！” “呵呵，我很期待，”他感觉是时候了，于是勾了勾少女的指尖，邀请隐秘在小小的角落，“一起去走走吧，坐在这里也累了。” 雨宫看了看幸村的眼神，了然他的意思，况且夹杂着打开游戏的声音的背景确实不太适合…嗯，他们的人设，前后脚地离开，为两人留下空间。 并排走向花园的路上，那些嫩绿的幽香承托着夏日的气息，星空很温柔，而光的脚步都在踏过心房。 所以上次他们独处的时候已经过了多久了呢？忽然她有些想不起来了，因为似乎只要见到幸村，她就觉得许多的事情十分连贯，又理应如此。今夜的天空仿佛格外忙碌，是她来欧洲这几天见过的最亮的，而当他走向前去朝自己递出为防台阶的手掌，她的目光也落到了他的肩头。 “谢谢你，精市。”还有担起了少女整个漫长青春的彩色画布亦如是。 “美泉应该是前两天才知道要来巴黎的吧，”幸村想了又想，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找个细微的切入点去与她说，“我很高兴你可以来。” “我也很开心…尽管急促，但这一切就像在做梦，一场很美好的梦。” “鹫宫桑有说什么时候走吗？”他问的倒也真实，因为迹部只是告诉他会有惊喜，但没期限，估计也是想留给他们自己聊的时间。 “嗯，应该明天，”她飞速思考，“我们过来不是长期签，回去也还要工作。” “是嘛…”他依然没有放开中途牵起的手，光风霁月的，像是天上的星星都晃到了眼底。 “我…”“你…”停在了园林中间，两人都有些面面相觑。 “你先说吧…x2” “那时候…拿着麦克风的时候，紧张吗？”雨宫深吸了口气，“我的意思是…其实我没有想到精市会那样说。” “美泉，我不想因为我的事情让你遭受非议，但我必须对自己的承诺有个交代，”他认真地瞧着那双眼睛，漆黑的夜里是团隐隐焚烧的火焰，不安在叫嚣，但是企图从中得到抚平的思绪，“虽然没有和你沟通过，但…讨厌这样吗？” “怎么会！”这个人又来了，像是要永无止尽的试探对着他嘴笨的她的心意，“我是说，是说…就算你不回答他们的问题，我都知道的…” 幸村发现她是真的不会撒谎，或者说根本都懒得再对他筑起佯装的高墙，原本已经做好准备，但是话说追她，他也一直学不会收敛什么。 “等女单决赛之后，我还有一场表演赛，打完了才算整个公开赛季结束。在这之前，我可以听到美泉的回答吗？”少年忽然间对她的回应没有百分百的信心，现在的他或许比对方还更害怕有什么意外。 雨宫的脑海里闪过很多念头，在无数个自我煎熬的夜里，在学校备受议论的午后，还有每个累得想要哭泣却找不到出口的清晨。少女不知道若是自己没有经历这些孤单的时刻，会不会有那种故意想要吊对方胃口的想法，但至少现在的她没有这样的倾向。生活已经够戏剧化，做那些电视剧里的拉扯剧情，以现在的脑容量来说已经超标了。 她只想去抓住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忽然就觉得，能坦诚面对自己的心情是无比的重要，浪费时间早就没有意义。 “好哦，”酸溜溜的情绪赶走后，雨宫轻声说道，“那精市是要比完再回日本吗？好像确实有听说过表演赛…不过一般不都是在法网的儿童日嘛？” “美泉答应了？”幸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接无视掉后面少女左顾言其他的话，她说的太轻，连他自己都以为还要软磨硬泡上一阵子。 “对呀，怎么…” 他一把拉过了她，顺势就圈住了少女的身影，那些具体后的颜色是如此绚丽，她直接的回答反而让他一瞬间措手不及。 “精市…”雨宫能感觉到这份拥抱有多么紧，靠着那结实的胸膛，她终于放松了一直以来在不断绷住的弦，心底的涟漪是那样真切，她也早就明白，自己对他说的那么多绕口的话其实都是掩饰。 不想再等了，少女想要真实的拥有眼前的他，于是就不想拖拉着为难自己了。 “我以为你会…” “会惩罚多你一会？”她抬起头，想了想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只能给他一个没掩盖住笑容的眼神，“嗯…现在不想，但是之后可不好说呢。” “呵呵，没关系，”嘴角含着沉思，幸村只是眉花眼笑，从雨宫的角度瞧去过分好看，“只要你回到我的身边和我在一起。” 那双倒映着自己的晶莹，她那活泼的绯红色的脸颊和耳朵，情绪沉淀在底，透过熙熙攘攘的一大片。少年愈发凑得近了，像是要仔细端详她的所有，而纤云弄巧下的是那指尖轻柔地在面上摩擦。 少女的眼睛一眨一眨地，随后索性闭上双眼去感受贴近自己的额间，偶尔还能听到熟悉的呼吸声，有她自己的，好像也有他的。 “要去我这边的公寓看看嘛？”终于没有了刚才的着急，幸村开始织就他的网。 “来的时候小雅说给我留客房哦？”少女一边说着，一边无奈的笑。 “是嘛，我以为美泉会给他们留点私人空间呢。”睁眼说瞎话——迹部宅多大，就算他两在房间里摔跤打架，雨宫也绝对听不到一点。 “精市是不是漏了半句？”虽说是少女有些耍皮的调侃他，自己说完却也开始不好意思了，私人空间什么的，明明是他想要嘛！ “美泉真聪明，”他反过来握紧她的手，“那，要去吗？” 一个人在这边的时候，他是住在什么样的空间，是不是还会在窗头放些绿植，又放了什么？说不好奇那是必然不可能的。几年像是漂泊的生活，那个她好奇的公寓就是他第二个家，去看，其实对她来说就像是亲历一遍他走过的路。 “好吧，答应你啦，”雨宫扯了扯他的衣袖，“但是要问明天什么时候出发，先上去吧。” “花园的两位——夜晚风大，上来啦——”阔景阳台上的两人终于肯放下酒杯，声音传得广袤，顺着过去放眼看，长发翩翩摇曳，略显慵懒的鹫宫正将头靠在迹部的肩。 第235章 “啊拉，她好像喝多了。”少女朝对方挥了挥手。 “呵呵，所以打扰别人相聚是不好的。”幸村揉了揉她的发，随后牵着的手换为了十指相扣。 “…虽然我总觉得他们应该是边在看报表边饮酒助兴就是了。” - 惊讶。 雨宫回到房间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惊讶。 刚才还在栏杆上趴着的鹫宫已经被迹部安置回房间，玻璃桌上留下了空空如也的高脚杯，但她惊讶的点不在这里，而是还在电脑前埋头苦干的那对小情侣。 如果跟前的画面是切原正在激昂奋战都还好说，但是此刻操作着鼠标的是柳生千惠，或许是因为刚才饭桌上喝了酒，有些热了，那把马尾扎得很高，没有任何东西在阻挡她的视线。 尽管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柳生千惠激动的样子，但是隔壁的切原几乎是满眼的羡慕，甚至有种虚心指教的感觉。什么看它这里的渲染，包括小型枪械无法让手榴弹爆炸这点，还有车子开在沙地上会发出什么样的声音，漏气了又会陷进去的实况，能做到这么细节的游戏真的很需要观察，走在路上还有npc的对话，然后就会想到他们的算法…总之名词她一概不知，但又确实感受到两人合拍得不行。 “其实…千惠桑为什么没有去学it呢？她应该很喜欢那些东西吧。”离开迹部宅后，他们先让司机送了两人回酒店，一路上雨宫都没有贸然发问，或许是隐约觉得这是个不会高兴的话题。 “对柳生家的情况我也了解的不多，但是一开始，柳生桑应该是被安排去上女子大学的。” “是嘛…”雨宫觉得没必要再提了。 没过多久，幸村让司机将他们放在了街角，毕竟还要去买些洗漱用品，全天营业的商店并不多，而据他所知，在自家隔壁正好还开着一家。 晚上的街道很是安静，鸦雀无声到有些不习惯，而正当他们提着购物袋要往回走的时候，挨挨挤挤的倒影在幸村的公寓门口拉得衡长，以至于还有小大段路就被发现了那些并蒂人群。 “精市，前面就是…”雨宫话还没问完，他一个利索就圈起了她。 “好像有些难办了，”显然少年现在很不愉悦，“住址泄露了，一、二…不止一家的狗仔。” “什么？怎么会？” 他本来是想保护她，才无论如何在颁奖的时候一个字没有提及具体的信息，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和高桥苦心经营的躲藏就这么破灭，实在是让他再次感慨挖消息和报社的人有够不择手段，月色照在地上碧清，可他的脸色是怎么看都怎么一片漆黑。 “我给高桥发个信息。” “那也不行吧？高桥桑要是来的话不就等于告诉他们你就住这里…” “那边是不是有人？”或许是他们的动静有些大了，不远处的人头似乎感知到什么，隐隐有了冲动。 还没等幸村反应过来，雨宫已经拉起了他的手撒腿就跑。 第157章 一五零 在逃离现场的过程中，谁也没有去看抬头的月亮，雨宫的心情却渐渐从紧张和不安变得愈发畅快，像是要去勾勒画布上的什么湛蓝的希望。 众心的指引如今就在其中，而穿越这石板与柏油，变得愈发地酣畅淋漓，仿佛便能跨越呼之欲出的浩瀚，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描摹港湾的海啸。 原来他们之间不仅可以等待，不仅可以在那个阳光灿烂的地方，在无视来往的学生交头接耳的下着雪的地方，她不仅看到他在那样的地方等过她，还能像现在这样…用攥紧的手掌心，捎上因惊讶而换上笑容的他，用夏日本是绚烂，却因为两人青春而略显莽撞，又让她畅快的步子而羞涩得藏匿起来的夜星，来与他一并奔跑，奔跑在她不曾熟悉的街巷，穿过他或许走过九百九十九次，甚至更多的路口，只是向前跑着，因为已经不再满足于是他等待着她，还是她等待着他。 那些垂眸间发亮的空气，夹杂着脑海里纷飞的时间，闪着幽谷的昏黄的路灯，还有那些在心尖上最耀眼的星际，它们全部都指向了眼前洋溢着的少女，像是危险边缘寻乐的夜来香，却是散发着香槟玫瑰的芬芳，就像若是没有这双牵着的手，他们不过是迷失航线的小方舟。 而这风起了，原来便是那画面里太过取巧的部分，它从小巷的尽头森森吹来，雨后清晰的枝木与内里的繁茂，每种味道都透过了他，温润而甜蜜，拂末长夜的轮廓。 终于不知道是哪个路口，她有些气喘了，奔波的脚步也停下了。 “…呼…有点…有点走不动了…”呸，什么走路！雨宫感觉自己的脖颈都热得滚烫，“不行…太久没有跑步了…虽然好像…还挺高兴…我们这是在哪？” “好像是…quartier latin的附近。”幸村看了看四周，并未有什么来往的行人，但跑倒是真的跑得飞快，也确实离家已经有段距离。 “其实…我们为什么…要跑来着…”雨宫不知道是因为自己今晚喝了点酒，还是这运动量是自工作以来的最大，额头的汗不断留着，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只好伸手去擦。 “为了不被发现？”他找遍了自己身上的口袋，好险还有随身的纸巾，“抱歉…我的本意是想不让你卷入无谓的新闻里去，没想到还是演变成措手不及的样子。” 她就这么呆在原地任由他一遍遍的擦拭，那阵热气只能不断徘徊在两人咫尺的距离。 “既然发生了也没有办法…不要想了，精市，”雨宫扶下了他的手，四处打量着她不认识的地方，“现在怎么办？” “刚才没来得及告诉高桥，我还是先打个电话吧。”他走到了角落，灯光很微弱，不过快捷键很滚瓜烂熟，不需要多思考。 少女想要帮点什么忙，可惜发给鹫宫的信息一路都是没有回应，这下倒是应证了临走前幸村说的那句打扰他人的私人空间。 “高桥桑怎么说？”见他结束对话，面色一半为难又有些隐约的期待。 “嗯，他让我们去熟人的店里躲一会，就在拉丁区里面。美泉，你想看会电影吗？” “电影…？可是商场不都是六七点就关门了…” “那边的影院都是深夜营业。”他对她眨了眨眼。 那其实根本就没必要问她吧喂！！ “就这样办吧…” - 从索邦走出，再转至rue desécoles，两人终于见到了一整排影院街。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雨宫是不会相信在这里还能有如此艺术氛围浓厚的地方，路过的其他排片似乎都很经典，抢眼的红像是开在荆棘丛中的玫瑰，在这深夜里斑斓，却又光亮恒长。 他们的步子迅速飞快，但这一路也没有被叨扰，纵然感觉到这前后环境反差的奇怪，雨宫也没有对此评论。 “oh！welcome两位，”走下楼梯后，映入眼帘的是正倚着前台那略显复古的门桌的男子，他朝两人挥挥手，“等你们很久了，先过来坐吧。” “这次真的很感谢。”少女也跟着鞠躬道谢，因为很紧急，甚至两人还没知道这位老板的名字。 “哈哈不用那么拘谨的，这里都是独立电影院，常客基本都是资深的影迷或者还在研修的学生，大家都有事情忙，你们就放心吧，”大叔笑的很开怀，扭头回到吧台准备给两人递上两杯，“高桥那小子是我刚开业的时候就认识的，那时候他也天天带着女朋友过来呢，没想到如今还真给他带出来了个世界冠军哈哈哈，那小子。” 第236章 “女朋友？”雨宫拉了拉他的衣袖，想起了之前电话里提到的事情。 “嗯，应该是之前和美泉提过的那位，不过我也是猜的。”幸村不着痕迹的笑了笑。 “今晚我们排了三部戏，你们想要看什么？”送上气泡水后，大叔用大拇哥指了指墙上的挂报，“事先声明，我们这都是放旧片居多的哈。” “那我们先看一下，谢谢老板。” 两人解完渴，走向了刚才的看板，不用仔细去深究便能发现，这里都是以放映修复版的经典影片为主打，订满明信片的墙上还有某些学者的签名，似乎是专门研究某一导演的学者在放映后做个探讨会后送的小礼品，还有大大的路德维希海报，跨度包含了容易惹人困睡的纪录片与小制作的文艺片，几乎能说是大影院没有上映的，这里应有尽有。 “怪不得刚才老板说还会有很多研修电影的学生过来，”少女对此有些大开眼界，“如果说图书馆是我们的第二家，这种独立影院大概就是他们的据点了。” “我反而是没想到…高桥会知道这里。”幸村思考良久，确实不曾发现对方还有如此爱好。 “高桥桑有说什么时候能回去嘛？”雨宫觉得此处的气氛虽好，但她可不想通宵或者不睡在床上…上次因为幸村的意外之行，她就已经被住家的沙发搁得腰酸背痛了。 “可能还是要等到那群人离开。他没详说，但相信他吧。” 事已至此，不再乱想后，雨宫被一幅画卷吸引了注意，那是挂在看板的最左侧，一个巨大的马头和满眼悲伤的少年凑成了浓烈的意象。 尽管看不懂中间的法语，但她知道这应该就是今天的其中一部电影，恋马狂。 难道要看这个…？少女的心咯噔了下，随即在心里连连摇头，或许这种意识流穿插的复杂的电影还是下次吧…更何况里面除了催眠术，还说了好多各色观念碰撞的，能让人沉思几天的内容。这个时候的她还是想要高高兴兴的，不愿血腥。 而少年接着留意到的是隔壁的大片蓝，bonjour tristesse，正如片名所诉，这是看着在讲青春期孤独、忧愁与清醒的难以言说的矛盾故事。 嗯…要是选这个片子，那岂不是他们两个要在算是狭小的空间里，去看一段破镜不重圆的故事？站在命运之轮的分支路口埋葬旧事的情节或许不曾停歇地在各地上演，即便短暂的只是一个夏天的时间，却是剧里剧外都可能发黄的伤口。 还是不要了。年少不知愁滋味，这会让幸村自己感受颇多，更何况女主角的父亲还有个情妇…这时候他觉得并不适合看这种愁绪纷飞的片子。 两人的心思都在急速琢磨，最后眼神逗留在那张黑白照。 “要不美泉/精市我们看这个吧！”少女伸手指向了它，而少年与她一并发声。 “寻子遇仙记！这部我很推荐哦，你们的眼光不错，”大叔不知不觉走到了他们身后，腔调倒是打散了各自心里寻思的事情，“虽然是黑白喜剧，但在当时可是具有革命性的一部作品！” “那我们就选这个，麻烦老板了。”雨宫朝少年点了点头。 “好好好，原本我还看你们纠结的样子想推荐equus的，毕竟它可是从百老汇脱颖而出的原剧，”大叔哈哈大笑，随后凑近了脸，以一种难以捉摸的眼神略过他们，“现在可是上哪都找不到那么完整的资源了~除了我们家。跟我来吧，房间已经收好了。” 呼…这位老板真的能把她吓得不轻。雨宫绝不否认那部影片很硬核，但讲的东西真的一次吸收不来，她偷偷瞧了幸村一眼，有些庆幸对方没啥反应。 实际上少年的心理活动比她更多，他只能将手指悄悄地探进她的指缝，一时生怕自己的力气，又想要严丝合缝地黏在一起。 跟随他来到尽头后，令人意外宽敞的沙发凳和宽大的幕布映入眼帘。 “那你们就自便啦，有什么事出来前台找我哈。”大叔摆摆手，走之前替两人关上了房门。 雨宫现在的感觉比刚才全力疯跑还要紧张，只能任由他牵紧自己的手。空间倒是显得有些小了，但这并不是店的问题，而是两人都能各自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先坐下吧精市，应该快要播放了。”白得过分的灯光打到了她的眼睛。 幸村只是默默坐上了沙发，随后没打算放开对方的手轻轻勾了勾，那双从记忆中走来的蓝牵引着对方挨着坐下。 她顺势往怀里缩了缩，他的胳膊便绕到了她的背后，或许这样才更方便共享同一份感触，尤其是在这除去音效便剩下呼吸交揉的地方。 “电话不要静音哦，这里只有…我们，可能高桥桑一会就来信了…”雨宫的抗议声越来越小。 “嗯，我知道，美泉认真看就好，”少年的声音就从耳边穿透而过，“选好了这要好好看哦，不然…”不然他会忍不住想要欺负她一下。 是谁让人不认真看啦！说是这么说，但她还是乖乖的倚靠着他，也随便他晾着的手偶尔卷卷自己的发丝去了。 因为…那是她不想放开的手，也是想要占有的温柔，被一顿打乱的步骤终于停下来后，她觉得此刻终于能安心地笑了。 第158章 一五一 不论是今夜柔和的月光，还是无序与失序之间的摇摆，她一切的情绪都柔软的跌落在被盛满的躯干，清醒也眠梦着，却又无比贪恋。 寻子遇仙记是她第二次看这部片子，也大概是印象最深刻的一次，雨宫只记得五六岁的时候自己坐在爸爸妈妈的身边，铺着个小棉垫，看到小男孩被抓去警察局就要流眼泪。她会感慨于小男孩与养育自己的流浪汉被迫分离的难过，看到结尾也会为找到已经成为大明星的生母而开心，但这一切如今再完整的回放，她也不得不承认过去是太过肤浅。 少女还记得，在流浪汉为小男孩取名为约翰的时候，与他交谈的女子完全占据了画面的中心。但只要看过几部卓别林的电影，名字在它妙笔下一向都不是什么重要的元素，流浪汉至始至终无名无姓，小孩的生母也没有，但身为被抛弃的他，却拥有一个具体的名字。约翰，普遍也不起眼的名字，却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这一片段想要表达的意图之锁——约翰它叫做天赐的礼物。 那时候的雨宫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改名换姓这一说，尽管两人在开场前都没太正经，但演播到了小半，她蓦然触动的指尖也是得到了幸村回握的反应，同样的水平高度，同样的视线，两人至始至终没有离开黑白屏幕。 小男孩被命名的那天正如一种与过去的切割以及同未来的拥抱，而后流浪汉做起天使之梦的那一刹那又如同夜深花睡去的光景，另一部卓别林的经典随着魔鬼让天堂的居民相继纵火，语句马上就跃入了雨宫的脑海。 “can you hear me？ 无论你在何方，也请抬起头来——乌云它在消散。” 说这部电影是喜剧其实根本不准确，对于她的感受，少女会更乐意称它为结局欢喜，过程悲剧，特别是当主角直直地望向镜头，每一句都仿佛是在与她对话，那黑白间有明媚，明媚的背后又有风的归途，她坐在沙发上看着，思想却像早就游离了光景。 第237章 回顾蔓延至今的道路，少女是如何走的，名字又是被谁一遍遍喊着，有过那些碎了满地无人捡起的阳光，但也无法忘记为她赋予更多意义的那个人，湛蓝的火焰能席卷一切，也包括到达秘境的终点前那些淋湿的瀑布。 所以雨宫是很喜欢这部电影的中译名字的，尽管主角做的那天使之梦只有短短三四分钟，几个镜头，但他的人生需要一个美好。大概让她自己从过往的事件中挑选美好的事物，她也会挑选那段每天和幸村陪伴的日子，不会担忧明月的归处，也不恐惧朝阳的自由，而风会从那年吹过来，吹到此刻他们的身边。 那个重要的时间节点，五年里流浪汉与小男孩二人变得情同父子，而生母则成为了知名的女演员。他们的生活都看似是一成不变，实际都与现实发生了不同的冲突，而她也在没有陪伴的五年里流完了眼泪，慢慢等着活成了苦难的阴暗在心里逐渐散去。 终幕落下，两人重叠着的茧似乎又多了，雨宫略微低了低头，覆着的手从未松开。她流下的眼泪还有些没止住，接过了幸村再次递来的纸巾后，才从刚才的懒洋洋软绵绵里起来。 “要不要再休息会？”少年伸手揉揉她掐了草的脑袋。 “唔…还是不了，”收回刚才打转的晶莹，雨宫注意到他刚才摁灭的银屏，“精市先去回高桥桑吧。” 意外原来是花开的伏笔，隆冬总是在为开春作序，走上台阶的光影有些摇曳，正如漫天星光奔散，他面带微笑，将吻不经意间郑重地交给她随风飘扬的额间与碎发。 等待接通电话的时候，幸村满意的看着刚才自己的杰作，少女的眉眼愈发低了，那些一旦被俘获的感受从隐遁中苏醒，便难再消失。他们无法自我掌控，关于时间，关于人群，关于瓦加的灯火，但他能够从同一片天空，沉溺于同一挂月亮，心中的孤独感早已书简了许多。 “怎么样，电影好看吧？”大叔接过她一并拿出来的两个杯子，“放着就好啦。和他准备回去了吗？” 没过多久，少年挂断了电话，回眸映入眼帘的正是展露笑靥的她，还有在一旁朝他招手的男子。 “高桥打到无线电台约上车了。”他朝大叔点了点头，眼皮子向上提了提。男子了然于此，于是扬起眉毛，实心的腕臂翻找到他们寄存的那袋生活用品，随后递给了她。 “其实我们也不远吧？”道谢过后，两人像是要裹挟着对方般走出了街头，已过零时的日子朦胧着冷清，却是倒映着清空的明澈。 “难道美泉还想拿着牙刷塑料袋再畅快的跑一遍嘛？”说实在的，要不是此刻没有能够依靠的桌子，雨宫觉得他的姿势一定是笑得灿烂，而两手会搭在被长长的睫毛装饰起来的动人惊心的眼眸之下，“我也不舍得让你再这样了。” 可这样的少年会让她思考，何以自己的心思总是被牵动，凝绪的都在四处飘荡，或许这样的时刻早就在她的感情拥有姓名开始。 不过未来得及给雨宫思考的时间，二十四小时通勤的出租车和过犹而不及的长焦也要比拼一番，两人只经历了半场长风蔓延的凉，便在大叔的目送里告别这份柔软。 “在想什么？”起步平稳后，幸村重新搂上了她的肩，只是轻轻诉说着，仿佛问什么都不重要，那都不过是为他想要拥抱而斑驳的铺垫。 “嗯…其实原本我以为自己会比精市表现得更从容的，”雨宫无奈的摆摆手，“一开始看到流浪汉捡弃婴那段，精市有没有那种像是在听第四乐章的感觉？” “勃四还是将奏鸣曲融合得很妙的。”幸村浅浅勾了勾唇角，示意她往下说。 “用特写镜头看生活，生活是一个悲剧，但用长镜头看生活，生活则是个喜剧，”重复了遍电影最开口引用的卓别林的名言后，少女再次开口，“一个穷困潦倒的流浪汉收养孩子，而街边误会他弃婴的女人为故事提供了定音鼓，承接完第四乐章里二章节的荒凉，变奏形成了回归部。整个主题都在如此巡回往复，就像是…” “如歌的慢乐章是沐浴阳光的青春，而活泼的三段体则是查理与企图带走孩子的警察所争论的部分。在家楼下做的天使之梦是最后的回旋曲，日暮穷途了又破碎，却终使得交响乐拥有了最终的灵魂，变得真正交响起来…” 分享心动的瞬间本身就是件浪漫的举止，面对着他的目光又有些暧昧，而这样的夏天仿佛生来就是如此炙热又清爽，能够包裹住他们疯狂的日子，来时的旋律明亮似火，如脚踏飞船，而去时的路且张且弛，起伏荡漾的还有她从窗外挪回来的眼睛。 “美泉真是越来越熟悉勃四了呢。” 他深邃的眸光笼罩着她，而她假装耸耸肩，随即无可奈何地浮现出宠溺的神情，“那是因为每天都会至少听一遍。” “那么美泉喜欢这个故事吗？” “当然啦，”她接着看向窗外，终于来到了熟悉的那个奔跑起来的路口，“看来这次我们可以下车了精市。” 贴心的高桥已经在网页上付过了他们预约的款，让他们迅速抽身得愉快，早已将夜的萧瑟让脚下的风火轮愈发快了，终于上到门口，幸村拿出了钥匙。 袭门缝而过的是必经的风声，被正好吹开的半掩着的窗帘浅浅映照着铜黄，他们的背影像是暗灰色的翅膀，一左一右烙印在玄关的那罐玻璃瓶子前。 茶几旁躺着一整框黄色小球，桌上还放着用到半途的吸汗带，稚菊的香味虽不浓烈，却是上佳的迷离之期，眼前的光景都在向她娓娓道来，他的生活像是过着诗赋的缠绵，又像是独行于蜃千里，或许更加搞笑的来说，幸村房间里的日用品和艺术品比她实在是多的更多，让她忽然怀疑起自己是否不太像个女孩子了。 “前两天走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收拾呢，”少年弯下身去整理着其实并不杂乱的地方，“浴室在那边，美泉先用吧。” 雨宫的瞳孔有些失神，又确实是现在才开始反问自己，上次虽然是‘收留’了擅自串门的幸村，再上次…再上次还得寻觅到那无可挽留的落雪了，可怎么她到现在才开始感觉异样满满呢？ 一起去的旅行是手牵着手同行，收留是她渴求着穿梭那些回忆，而光阴擅自没收了她当时对于思考的掌控权，而如今是她来到了他住的地方，就像是被允许进入到了最私人的领地。 一切如同机械般的磨磨蹭蹭，却无差错，雨宫换好了他刚翻找出来的衬衣，袖口有些长，她撑不太起，但她穿得痒痒并不是因为尺寸，而是因为那张一如多年前的侧脸。他在月色下倾斜着银河，亮眼得以至于让她相信，所有无疾而终的巨电都囊收到少年布满万里的幽蓝中去。 听到脚步声，幸村歪了歪脑袋转过身去，在他的角度能够清晰地看见她的脸蛋仍是红红。只是现在的他也无力顾及自己的偷笑，因为这是副犹记风儿撩拨心弦的画面，夏夜的限定在今晚未曾出现，却是雨宫带来的密密麻麻，举动撒满他辽阔无垠的夜空，那后方纱笼布上印的花牵丝引藤，直至穿堂到他们心上的白日生月，盛夏拂雪。 “这件的颜色很适合你。”少女已经感觉到幸村的话里有话，毕竟是啊，她刚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觉得…穿男友衣服这种事到底是从哪开始的习惯啊！ 第238章 可惜她什么都没有说，因为最贪恋这洗衣液的馨香的大概是她。 雨宫只能轻轻的嗯哼，用挣破凌云又收敛太多的手势推了推幸村，示意他去洗漱。 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紧张过，似乎只要看见他扇动长长的眼睫，也就同时扇动了那时光的的海啸，心间那经年枯荣的佳木反复繁盛着，不停在续写着新的篇章。 “呼…我不会是酒还没醒吧…”少女拍打着脸蛋，温度迷失在横奂的星光。 “呵呵，”熟悉的声线让她吓一跳，“为自己找借口的美泉也很可爱哦。” 是啊——雨宫又怎么会忘记，勃拉姆斯永远不可能摆脱平庸，而她的少年永远不可能摆脱腹黑，可他们都是那样温暖，即使勃拉姆斯爱玩无中生有的把戏，而她的少年热爱挖掘她的调色盘。 那双无论何时都明亮着的鸢尾蓝涣散了她的目光，连同回忆也开始发烫，转瞬即逝的烟花在他们的视线中盛放，大概是还嫌不够，幸村一把拥过了她，迷糊敲下的触感让她浑身像是要起鸡皮疙瘩。 少年抱回她的时候顺带捎上了门，刚开始若远若近的距离都还清醒着，直到雨宫一个踉跄，他松开了半途，两人前后脚荡回了洒满月色的床铺。 “精市，今天…唔…”继续以唇封检少女的话语后，幸村继续五指扣住了她勉强撑在被单上的小掌，另一只手则带着她背靠床板，泛音作响着，像在无时不刻地填补那些空白的地方。 “我不会做什么的…”他的眼眸半开，眉间的摇晃似是烛火，“一直以来…都希望着你能在我身边…像现在这样…像今天这样…” “嗯…我也是哦？”雨宫感觉自己已经微醺了，无数梦境的滂沱都阻止不了此刻如此怜爱他的心情。 他炽热的掌心再次附了上来，这次他选择用这光风霁月来告诉她，他们不仅是夏日限定，也是来日方长。 “…てると言って、美泉…” “…喜欢哟、精市…” 或许用岁月去装点沉默的爱总有些劣迹斑斑，不过，人生已然如戏，雨宫能感受到他们的特写镜头，即便是在勃四般翻滚的命运与枷锁里。这样的时刻，或许是无声的告白，今夜的影影绰绰都向他致意。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合上快要打架的眼皮子前，只是望着那双与自己紧扣的手，载着月光，依旧如同初见时的骨节分明，而这手的主人只是将头埋进了她的脖颈，接纳着她流淌的烫意。 ——晚安，my darling，她终于能在他的巴黎当着面说。 ——晚安，my darling，他终于能在纷飞的良夜抱紧她说。 第159章 一五二 对于一年之中有八九个月都在到处行走打比赛的幸村，千篇一律的酒店房间早已经是看惯不惊，虽然回到了开始筑梦的地方，他的小巢，但每当睡醒的时候，都要先恍惚个几秒钟，才能回过神来自己身处何地的习惯还是未曾褪去。 睁开双眼是熟悉的床铺，却是有柔顺的碎发相伴其中，缭绕满眼的皆是如同夜里看海的青色，少年本打算轻轻地翻个身，这才发现自己被枕着的手臂已经隐隐发麻。 比起昨日在球场上的兴奋，此刻的后劲才慢慢涌上了山坡，没有关紧的房门只截出了奖杯的一半，却是如同燃灯续昼的光亮，有那么一刻他想要开口询问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吗？ 不过未等回应，身边还在蒙眼酣睡的少女已经给出了答案，将目作耳，以心拂意，她平稳的呼吸让静待阳光破晓的时刻深深烙印回幸村的脑海。 “早安…”他只好无奈地微笑，悄悄替她将发丝别回耳后，动作柔缓而熟练，就像是已经在梦里练习过无数次这个霎那，“还要再睡会嘛？” 犹带睡意的眼睛还惺忪着不愿睁开，被随意一挠而乱的秀发，少女并没留意到它们差点糊上了正急速接近自己的脸庞，呓语和轻声的嗯哼仿佛还沾着梦境的余味。很显然，雨宫还想继续睡过去。 贪恋完床上最后的一丝温存后，幸村选择不再在被子里蜷缩，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晃晃悠悠地起了床。无论是初升的太阳，还是倒影里相互倚靠的蓝色漱口杯，身在其中仿佛樱花树下歪着头的小牙刷，昨夜连奔带跑所耗尽的力气都重回了少年的身躯。 晨亦清远，五脏俱全的小屋安暖，在这冗长岁月里，肩挂毛巾的幸村顶眼细看着桌上那座奖杯，如揽山河的笑靥愈发浓了，以至于‘si sol mi do~la fa re si……’那阵熟悉的旋律响起的时候，他也还愣了几下。 少年回到房间，眼看闪烁的天线还没有关闭之势，只好又无奈地拍了拍她。而大概是闹得过了时效，正当雨宫还没有缓和慵懒的时候，来电停止了。 “早安，美泉。”注意到还有些红肿的唇角，幸村的满足度急剧飙升。 “嗯…早安精市，”面对如此灿烂的笑容，她不醒也得醒了，“刚才是我的电话…？” “是呢，不过…”那阵同样的铃声再次出现，这次却是打算响彻整个客厅，“现在是我的电话了。” 雨宫目送他离开房间，她也需要时间来缓缓，昨天夜里她好像都忘记把闹钟调上…不过这都是某人的拿手好戏附赠的贴心大礼。将充电线拔开后，少女回看了未接来电，果不其然是鹫宫。 “…嗯，好，我换她接，”他的声线从远到近，“是鹫宫桑。” 好的，这下雨宫的心里直接拉起了警报，她赶紧瞥了眼墙上的挂钟，七点十二，还行…还行，她们之前在酒店都是七点半起的床… “moximoxi…” “你起来了怎么不接电话？”那边的质问马上就蔓延了来，“刚才我才看到信息，你们现在在哪？” “小雅…长焦们走了，现在在精市家啦。” 雨宫给他挤了挤眉眼，少年倒是更乐，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真是的！他可差点就‘sekai owari’了，现在的偷笑又是怎样嘛。 仓促地拿上手机去洗漱，少女在面对防雾镜的时候也落了个与刚才他相同的感触。瞬息光亮的时光推移在相靠的漱口杯，凝固在失神瞳孔里的实感葱郁着，本是漂浮在掌心的星际落入她的凡尘，再放眼细看，余光中的少年真实地屹立在微风拂过的窗边。 尽管时光并未教会雨宫如何抛却怀恋，但这夏日依旧在浪漫的六月开始重建。 “…moxim…”那头生起了杂音，伴随着细碎的，隔壁穿过沙哑沉闷的不详语焉，雨宫刷地就脸红了，“嗯…都叫你不要把资料放床上啦…moximoxi！还在听吗？” 此刻大概是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她只好啊的应了对方，眼神还在飘忽着放回已经用完的洗漱用具，再次不由自主地撇过，从琼阴染向明暄的坐在窗边的少年。阳光只是一束束流入其中，时间一点点走进转暖的空间，微风的声音与光影重叠着，而对方的视线只是静静地指向她，就这一瞬，她便知道这电话的小闹剧他一路了然。 所以鹫宫你自己不也才从床上爬起来嘛！！啊喂！干嘛要让她听见隔壁那声沉闷的不满啊！！这个电话怎么还漏音啊！ “咳…我就是关心一下你还活着没有，是不是能走能跳，”对面的声音显然弱了，“你们要多久时间准备？小景说先捎上在酒店的柳生桑她们，再去你们那里，你们应该还没用早饭吧？” 第239章 雨宫用眼神示意他过来回话，毕竟她现在才是任人摆布的那位，不过幸村似乎没有打搅她们欢愉的意思，只是点了点头。 “精市说可以，”她发现自己是越来越搞不懂这状况，什么时候鹫宫就和柳生千惠熟起来了？“大概半个小时吧，我们收拾一下。对了，那个楼下可能会…会不会不方便…” “应该不会了，”少年最终还是从那融进柔光的帘里走了过来，“昨天高桥还是做了事情的。” “幸村君。”鹫宫似乎毫不意外他接过这话筒，泛过的波澜马上平静了，“那就再联系，一会见。” 代替沉默的是忙碌的嘟声，雨宫略显意外地看向了幸村，大概是领悟到她想要问什么，少年倒没有着急，只是将卧室让给了她。 “美泉是想问鹫宫桑如何拿到我的电话号码？” “这个倒还能联想…毕竟是迹部君嘛，”她确认了窗帘还拉得老紧后准备换回衣服，“我是有点疑惑她们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一墙之隔的幸村却是微微一笑，不为其他，就是想起来迹部之前拉他们立海打表演赛的那个未知电话。嗯，或许这就是一丘之貉，啊不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不过我又想了一下，家族之间的联会也经常开，大概以前千惠桑和她就打过照面？”她的更衣速度还是被练就的飞快，不到三分钟就重新打开了门。 “怎么感觉美泉像是吃醋了呢，”少年顺势将她堵在悬梁之间，光线都被隔开得严严实实的，“可是…我也会吃醋呢。” “我没有！”她扬起头，眼睛顺带凝滞在那汪蓝月泉里，“…精市为什么吃醋啦…” 那些背景板山沿途的山野催开了无数花盏，葱郁来自于一颗燃烧的心脏，幸村的眼神正在邀请她共同缠绵在涟漪泛起的地方，风华的斑驳肆意地洋洋洒洒，隽起他因为垂眸而随之摇曳的微卷发梢。 “美泉…起来的时候因为只顾着鹫宫桑的电话，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少年凑过了脸颊，微张的嘴唇抿成微笑，明明是如沐春风的光景，那副身躯却是宛若磐石，就在这屹立不走了。 他的眼里是大片缄默的海洋，柔软却又锋利，顷刻便让她的神色盛满了黑白相融的焦灼，千头万绪皆在这清泉的源头，延展开的悠悠顺势黯淡了本就被高大身影所遮挡住的青空。 雨宫此刻只觉他像极了在扮演什么被世界遗弃的襁褓，二十来岁的牵丝攀藤竟比经年的荣木还要生生不息。 她的心情依旧呈蓝色，但似乎说蓝色又太轻率，因为她的喉咙和气管都不自觉地迷失在这轮不会凋谢的枫川，连刚降温未久的位听器都染上那漫山遍野的嫣红。 在环拥上少年假装沉寂的动作的时候，雨宫的内心莫名想起还在东大听课时教授的那句解释——一部分人会在情绪比较激动时，导致脸红耳朵红，而这是中枢神经异常兴奋所引起的。 可是啊老师，她在这个时候真不是什么优秀的标本，将声能转变为神经冲动后，她才发觉平衡觉在开始的片刻便唰地溃不成军了，阙合的眸中明明流星刚坠落，却是耀眼似日出飞渡。 少年从来不是个轻易知足的善茬，只是收紧手臂，将她的秀发全部收得更紧，连同绽放的水色一并剥开，昨夜到不了的尽头隐约重现着，不愿荼蘼地驱使着他更深的摄取，原本在唇上辗转的气息只感受了分秒少女面上的一热，最后干脆稳稳地捧住那比熟透的鸡蛋还要鼎沸的细腻。 雨宫从开篇摸索着他脖颈的衣料，随后取代了害羞的将指腹送进柔软的蓝，到最后终于控制不住这场魅惑，慢慢恣意地与他配合，以血液汹涌流淌作为悸动的代价。修长的手虽是伴着常年接触酒精而略有糙面的茧子，在这顺滑的鸢尾之间印出皱纹，但没关系，因为她同样能深刻地感受到来自面上的摩梭，就是或许她该庆幸自己终于学会了换气。 感受到少女不止是如往日般顺从的闭上眼睛，幸村也不愿思考了，只是本能的想抱住她，紧些再紧些，然后千万遍感受被清风掠过发丝的回应。 尽管两人都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但这十几分钟总归是耗费了太多力气，少年已经无比克制，但遥想之后还要面对十天左右的暂别，幸村第n次希望时间就这样静止于此，可惜——那阵平日最期待的钢琴声又双演奏而起，打破了他差点突破锁骨的那道防线。 “…精市…电话…”少女不舍地抚摸了他的脸，随后挪回空荡荡的原地。这一刻她的脑回路倒是飞快，判断出不是自己的铃声半刹就联想回刚才鹫宫的绯红语记。 毕竟为什么不是打给她，大概是因为经验老道的某些人怎么都能想到情侣之间要做点什么是吧？ 幸村收回了俯身的姿势，明显是一脸被打扰的不悦，但皮笑肉不笑只有一瞬，趁着那天线还没凉透，他拉着雨宫坐到沙发，按下通话键。 心不在焉是最能形容现在少女的状态，隐约听到身边人应了几句好和差不多什么的，随后万物回归静寂。 “还有一个路口就到了呢，”荡飏挤挤挨挨地闪过幸村的神情，“真是可惜。走吧，我们换鞋准备下楼。” “那，那走吧，不要让他们等急了…”真是完蛋，她怎么一面对这尊大神就像巧克力融化了一样… 走过玄廊的脚步偶有踉跄，幸村满意地盯着她像逃跑小猫般的动作，乌沉沉的不快还是一扫而去。但在看到雨宫急得将自己的球鞋踢翻之后，他还是没忍住笑了出声。 “咳咳，精市！！”雨宫觉得她应该先和无辜受难的鞋子道声歉，但开口还是撒了个娇，“对不起啦小鞋…是你主人的错。” “呵呵，”幸村的微笑让她发誓她再也不要发呆了，“好啦，马上就穿。对不起哦我的‘战友’，让你受苦了。” 少女不再用言语回答他，只是在推开门缝的刹那主动牵住了那只还空着的手。 这尽数透进的金光携带着香榭的浪漫，而两人还未收敛的朱翠便如此迎来新的早安。 第160章 一五三 大灯内部的曲棍球棒形灯带铺展开整体的层次感，半掩的窗纱撩拨在行人休闲悠悠的街景，尽数融汇进诸多朝向的覆巢。 或许是昨夜激动的余温还未过去，一路上柳生千惠都在幻视，就仿佛他们是从los santos猛敲键盘，输入了celebritystatus指令，随后王氏车行就让她坐上了礼宾车，在这炎热前。 并且这wang car还得是双关的那种——毕竟她们跟前这位优雅地用指尖托着完美下颚的男子是名副其实的那个king。 “哈んんんん…部长他们怎么还不下来啊…”昨夜太困，兴奋地和柳生千惠聊了一晚上的游戏，切原的泪水都快挤出来了，眼皮子仿佛是有着自闭症。 那时的鹫宫很想来一句这是常规操作，但眼神扫过了隔壁正翘腿翻阅着资料的男友，果断收声合嘴。 正当她想要再打一次某两的电话的时候，迹部微微抬起了头，将她手上的动作按压，语气倒是平和中带着些许看好戏的惬意。 “哼，终于肯下来了。” 前面浅跑着的矮小身影以自己颤抖着的手指连接着后方仅从眼神中便能透露出来无奈与宠溺的玉树临风，令这两人最感诡谲的部分出现，那些想要吐露真理的鼎沸清除得干干净净，足以蒸发水分的灼热视线倒是以为一对见惯不怪的小情侣在巴黎街头打情骂俏的手段，驻足绝不超过两秒。 第240章 “早安各位，不好意思久等了…”迅速上座后，雨宫才放松了刚才的警惕，轮流欠身之后才坐稳。 “没关系部长部长夫人！这才两分钟的！！”眼看幸村也和少女一样的姿势，切原表示他受不起，这回眼皮子倒是机灵了，病痛转移到内心。 “啊嗯，理解。今天不华丽点也没关系，”这两人翻脸是比翻书还快，迹部随即打起响指，“出发吧，带你们去见识一下本大爷在法国最引以为傲的和室——” 忽略掉那句理解，雨宫就此才挑了挑眉，刚才上车还没来得及注意，今天鹫宫竟然穿起了色无地，虽是没缀上家纹，但那些线条的暗纹匍匐成隐晦的金，也够庄重了。 “…我们是不是不应该答应一起早饭精市？”她的面孔铺上灰尘，指尖捏了捏某人衣袖。 “呵呵，美泉是嫌我的衬衫不够正式嘛？”他将手覆上她的耳朵，那阵淘洗如棉花的海市蜃楼又开始显现。 车辆似乎自觉地按下静音，雨宫召回了未曾远离的羞报，柔软的发丝贴着脸颊顺了下去，这红色也经由长长的背脊一路下坠。 呼啸而过的并非是来往的机械，却倒是让她如同滚动的零件般在内心开始沙沙作响了。 - 穿梭过热闹的市区，荫影笼罩着蜿蜒的漫天浮萍，清晨的金箔属实有劲，仿佛都将这广袤的原野蒸得发出波纹。 窗外的一切宁静得像是砂时针停滞，沿着这丛林小路，尽头孤高的楼宇孕育出的气息环绕着周围的全部，当众人下车，已是但闻人语响的境界。日出的转变本应是俱寂婆娑成热闹，而在这里，光是敏感的肌肤去感受潺潺啁啾，细碎滑过树冠上那支起的绿沉，已是万顷的景色如画。 客随主便，日本人的礼仪真真一处未少，尤其是跟着鹫宫的脚步，但这显然都很轻快，大伙跨入门框，穿过一道道砌好的木头，终于这和室展现在眼前。看着那陆续上桌的料理，雨宫开始不自觉地佩服起能六部手机自由转换的迹部。 哥们再忙也弄不来这线程啊——from柳生千惠。 老板，大气！话说这会不会有一天用错手机联系…——from雨宫os。 这里的装修倒是很像当年轻井泽的摆设，不过在墙上还多挂了一幅医食同源的什么介绍概念，少女只一瞥便了解那是出自《医心方》，所以她毫不犹豫就送了鹫宫一个大眼。 就是说这怎么看怎么像霸道额…华丽总裁秀自家女友的奔放草书的操作呢，她大概就不该吃这早饭的。 聪明如切原和柳生，两人已经干完了饱腹的谷物，开始猜拳谁先动那琉璃碗里的鱼块，正当她准备也享受其中的时候，隔壁伸出手打断了动作。 “精市不想吃吗？”少女以为他是没有胃口。 “想看你多吃一点。”幸村重新放下筷子，只是侧过脸靠着手心，微笑看着她。 所以部长，您到底是有多执着于玉子烧这件事…我们已经知道您不会再烧厨房了…两位立海人士已回首沉默。 他就这么静静地盯着她咀嚼完那块屹立山顶的金黄，随后听到令他无比满意的回答。 “看来被你养刁了，我还是喜欢精市做的~”雨宫只能凑近他说起悄悄话，谁叫他连在这里都要刁难她！ “呵呵，”那张精致的面孔甚是好看，就连阳光都偏爱他的每一丝发梢，“那回去之后美泉的早饭就由我负责了，保证每天都有美味的玉子烧。” “欸？可是我们基地离家还挺远的，那你岂不是还要麻烦着起…”她的关注点好像一直在他睡不睡得够上面，显然幸村头上的三条黑线快要顺着额头掉了下来。 “那就搬来一起住吧？”这次少年不是皮笑肉不笑了，就是松下勾起的唇角后认真对上她的眼睛。 “咳咳！咳…” “慢点吃，还有很多。”某男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替她拍拍背ing，顺便递过刚装好的茶杯。 离得较远的迹部等人自然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把戏，只是开启着别的话题，反倒是鹫宫觉得无比新奇——她的缺根筋同志为什么能变得如此不像个已经工作的社会大人？但这些吐槽都归是后话了。 “精市，要不回去再说…现在的任务是早饭。”她感觉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至少不想在这桌上被发现她那繁复的心境。 笑盈盈的美男子毫无被打搅的意思，继续弯起眼睛，反正目的已经达到，等实施就好了。 “好哦？吃早饭吧，给，还有这块。” - 今年的儿童日表演赛因为迟来的雨水拖到了正赛之后，加上少年还要与赞助商们大开会议，用高桥的话来说就是收拾任性的残局，但很显然，某人完全没有一点慌张的意思，所以毫不犹豫被高桥冠上了‘你是我带过最好带又最难带的大哥’的高帽。 阔别欣喜的环节总是缭绕着阳光灼伤的眼睛，少女在用餐完的临行前还是当着众人的面扑了上去，感受路口的风席卷那浓郁的热气，仿佛是要被蒸腾的脚尖传递到指腹，消化的文字有些难以吐出，但她已经懒得平添烦恼了。 “美泉…”幸村接连揉着某人已经被烤得半熟的头发，“刚才说的话，这段时间就考虑一下。” 不知为何能把此刻心脏的跳动当作是活着的证据，不过雨宫必然是要拖拉的，在他这禁锢的圈圈里去期望自己麻痹几秒神经，然后慢慢种下这轮回，他们每次的分离都怀有不同于上次的思绪，就是这次已经能感觉到生下根系的茂密。 “我们准备出发了。”鹫宫飞快给自家男友印上一吻，随后潇洒地钻进车里，这次终于不是她要掌舵了，迹部将司机二号借给了她们。 蓝天未曾布雾，是难得灿烂没有变天的朗晴，但毕竟她们还有五个小时起步的路要赶，雨宫只好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拥抱。 “等等等一下！雨宫姐姐！！”忽然想起什么，柳生千惠赶紧大喊出声，她半开门的姿势维持在空中，回眸也还是先对上了那目最耀眼的星空。 “怎么啦？” “那个，这几天光顾着高兴都忘记了，之前就是…就是…我没有学姐的新电话号码…”说到半途柳生才想起来，其实她不是能直接去问在场的其他人吗！卧槽，完了她觉得自己已经智商下线了，要是让学姐想起不愉快的事情怎么办… 少女先是张大双眼，反应过来后便撇去刚才掺入的沉寂，两人置起的翻折盖滴滴作响，完后她摸了摸对方的头。 其实明明柳生千惠比她还要高个几厘米的，但那副小仓鼠般喃喃等待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 “mo…我吃醋了!柳生千惠！平时都是你揉我的！！”后面盘踞的羡慕已经溢出屏幕。 “赤也！那不是我追星吗！！” 这孩子怎么能这么直白地撒娇出口！可是雨宫憋笑之余又同样羡慕起这对活宝，那夏日的阴翳上一秒还在耳边盘旋，下一秒的烈焰便燃烧在眉梢。 “等你们走了我们就去找高桥，”幸村随手指了个方向，至于为什么是随便？他也不知道高桥去哪准备了，“一路平安，记得给我发信息。” “啊嗯，你就放心吧幸村，等她们忙完就会还你个完好无损的女朋友的。” 第241章 “或许司机不会像小雅一样急速狂行的。” “嗯？”迹部这几天下来终于捕捉到正确信息，“小雅。” “喂喂，这和我没关系啊！德国那段高速就是那样的为什么你们都不听我说啊！” 雨宫当然是在说笑，她觉得自己还是那个有始有终的人，所以鹫宫这次‘坑’自己的一把，她现在必须还上。 “好了，咳，那么，我们就此出发了。”叉着手的鹫宫不再愉悦，只得暗暗哼气。 “嗯嗯是是，抱歉啦我们老板，”敲碎的喉咙最终还是组建回段落，“那么暂别啦，各位，这几天感谢大家…” 其实感谢什么呢？但是雨宫就觉得什么都值得感谢，当然还有她最重要的人。于是停顿过后，她还是在拉上窗前对他说了句悄悄话。 一会见哦，精市。 她不想用别的词，因为一会见她觉得最好听，再见似乎会有再也不见，会有不知何时兜转回跟前的含义，但是一会见不同。 她抬头往前看，能够看见那片蓝得灿烂的天，所以…一会见。 第161章 一五四 到达日内瓦大喷泉的时候已是下午。 出奇的蓝色的湖总是引人注目，加之天气做美，没让雨宫一行人体验不对外开放的强风日子，即使地平线上一圈圈的红绿橙黄，那蔓延的蓝也顺势到了放晴的星星，妥妥确是一面晶莹的明镜。 随意留了几张影，经过历史艺术博物馆转回市中心，l’arve仍在静静流淌，可惜她们的目标医疗中心距离河岸有段距离，不然确实是工作里的浪漫分刻了。 因为最大的惊喜已经完美结束，鹫宫也告诉了她最后的行程，惦记的事物落实以后，少女的精神状态显然上佳。不管是更显热情的礼貌语，还是继承很多年没有进行的早训，总之，她比那树上盘根交错的绿叶还要茂盛，一点都不带马虎眼的。 大概要用事物去形容程度的话，那么雨宫就像是小学生在课堂获得第一名夺下老师手中唯一的小红花，笑容并非若隐若现，就连小山主任都以为自家老板是不是去趟国外就把她掉包了个人… 六月还是这样灿烂地过着，傍晚的夕阳落在厂区的地面泛起涟漪，几天陆续从饭堂的大屏幕收听着一串又一串关于幸村成为xxx系列代言人的通告，她也将事情和稳定下看病日期的父亲一并分享。 尤其是周末回神奈川住的时候，自家母亲还使劲要拿过电话去给对方来句祝贺，他们似乎很久没有这样的生活了，惹得雨宫侧过脸就是一阵屏息，眼泪总是越来越变得不值钱，但它时过境迁依然在晶莹剔透。 鹫宫似乎对这次的欧洲之行十分满意，谈下了又一个合作项目，便大发慈悲地给众人都下了假期，少女倒是申请了调整，打算把一部分时间留在某人回来之后。 而要问她这段时间去干什么？那当然是一个社会人的半必须品——驾校合宿。 在放假的第一天夜晚雨宫就给幸村打了很久的电话，因为是封闭式训练，上课也不能带手机，合宿安排的课程都很密集，为此少年还小声嘀咕了几句。 她原本是觉得…其实等待的日子总是酸涩也快乐着，虽说是放假了，但还是找点事情做比较好。通着的谈吐间夹杂些成雾的炙热，于是卷着电话线的频次没太规律，只是随心拽着，毕竟这次的行程忽然就让她畅想以后和少年一起开车出去玩的画面。 所以感谢你！她们的道路！至今她想到在德国飞驰的场景都是不敢再看的。毕竟少女幻想的情节不过就是他倚在车窗让风儿都逊色而已。 而且以后真的搬家，她真的得仔细考虑如何去上班这个重要的问题，就自己这小身板估计还不比高中当年，挤公交别太危险，更别提以前不是走路就是家里送她去了… 不过由此幸村就回想起切原在临行前邀请他们去美国做客这件事，嗯，那个画面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美泉要去学几天？”某人开始盘算时间。 “快的话…两个星期？主要上完学科课还要自己提前预约路面，希望在假期结束之前我就能焕然一新嘿嘿。”雨宫迅速翻阅着那本鹫宫给她拿的驾校须知，找到上面最重要的一环：上完课教练会根据情况安排是否需要复习，当然这是要加钱的（重点粗线），一般只要不是开的太烂，还是不会补习的。 那股争强好胜的心果然是时不时会冒出来的，只是已从一开始的什么都要面子变成了该争争该佛系就佛系。这件事果然还是争强好胜的好，毕竟假期也就这么十几天。 “是鹫宫桑帮你找好的嘛？”他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生怕她一个人在外面遇到什么歹徒。 “嗯~然后到时候拿到仮免许就可以挂牌上路啦，小雅有空的话…我应该会请她陪我一下？” “是嘛，”这倒是幸村没有想到的，随即他就开始懊恼自己怎么没有早考驾照，再然后就是故作姿态清清嗓子来掩盖自己竟然不能是成为第一个副驾驶的对象，嗷呜，抱头痛哭状，“那看来，我的第一次还是被捷足先登了呢…” 反应几秒才能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的雨宫只能犹如逃荒，有种一拳全是棉花的东西打了过来似的，关键是任由他如何扯东西南北风，她的心还是跳漏了半拍。 “那，那我让她每次上座之前都跟你请示一下？”她不得不承认，看着幸村久了，自己学得最快大概就是这种奇奇怪怪的腹黑。 听着电话那头也转瞬响起的笑声，朝向天的彼方飞着的或许便是温凉中晃动的萤火，夜色它很温柔，理解着那些千头万绪的情愫。终于天时晚了，众星降落在安稳的阳台，轻轻点着的灯是柔和，两人才依依不舍地道去晚安，思考下一场清晨的泉露。 - 几日下来的集训几乎花尽了雨宫所有心力，第一天打了方向盘后就是埋头进刷题里去，除了报道大课时不能用电子用品，其他时间她能窝回宿舍就打开电脑，不是查资料就是看数据，基本是没有假期的自觉。 或许是因为如今这份工作才是她心里的天平能够平衡的筹码，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她能自己安排时间去选择休息还是继续学习，还把目标放在了年终奖上，哪篇nature都不错过。 有时候她起床了，对方都还在深夜，反而是黄颖楠还来找过她一次，原来是因为规培的琐事而与她沟通。 “嗯，我也听说了，正好我们下一届毕业的学生都得重新开始规培，”雨宫瞅了眼屏幕，这才六点钟，对面五点，所以这孩子到底是睡醒还是没睡真不好说，“你现在怎么样？还能习惯嘛？” “老实说，真的不好。”黄颖楠空格了很久，“可能是我家里的原因吧，你也知道我还有个弟弟，他们觉得不能一直让我做完这三年。其实不怕你笑话我们，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了什么在读了。” 她看不到对面到底是什么表情，但她又有点不知道要怎么回，左思右想，她还是继续看对方说什么最好。 “辛苦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听你说的，你已经轮完科室了吗？”那必然是不可能的，只是雨宫觉得这么说她会容易接上话题。 第242章 “哪有那么快啦…我们考核也很累，不过你不了解也是好的，说明你们不是这样过来的…有时候根本就没时间去准备，就别说学校还有论文和答辩，不放人的情况都是有的。我们就像夹心饼干处在中间，实际拿到手的也没有，还真是印证了学的全是人情世故，很累的。” 卡在这里倒是让少女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才好了，她忽然想起还有其他人，打算再问一嘴。 “不是的，就算小陈说着能回家继承家业他也一样是要拿到这个证才行，他好像已经回老家那边去了，生活成本低一点，不然每个月这样倒贴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住的…” 你会后悔吗？雨宫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只是马上就打消了。其实真的会后悔吗？她想应该是不会的，没有对生命或者热爱有所觉悟的人是不会选择走这条路的，但是她们又过得像是连最低劳动力的筹码都没有，所以是什么环节出了错呢？ 以这半生碾过的悲欢离合作为遥看尘世起伏的曲折吗？等到扎根泥土的时候或许年轮都已经长到圆圈边边头了吧？但那都只是有大树乘凉的后代才能获取的小径啊。 或许她觉得黄颖楠会说，我不后悔的，只是不想再有下次了，再也不诞生在这里了。 “抱歉啊雨宫，好像每次说到后面都是你在听我说…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实验室的生活是不是蛮不错的？” 网友果然是不可避免的精准踩雷，不过少女倒是笑笑，对方本来也没什么恶意。 “我还算过得去吧，不过已经离开那边了，工作上不太适合我。” “噢是嘛，那也好那也好，我们这届里面有个能出头的就很好了。” “千万别这么说，我真的只是好运，”她只是从梦里睁开眼了，从来都不觉得出头的是自己，“你们都这么好，千万不要因为其他事情而主动揽到自己肩上去…你的好会有人明白的。” “哈哈哈，你们那边的人真的说话好客气啊，不过现在听到的我很喜欢。”黄颖楠有些控制不住眉眼了，要是自家父母也能这样体谅自己就好了，“感觉雨宫变开朗了，是不是回去谈恋爱了呀？” 看来是少女随口而出的有人明白被抓住缝隙，说到这个，内心的柔软又下了几分，但是鉴于同期还有个难搞的主，微醺的喋喋不休还是止于冰冷的键盘上。 “雨宫桑！准备去上课咯？” “好，我马上。” 她的指尖停留在半空，室友收拾完来敲门喊她一起过去了，合上屏幕的契机迅速无比，不过最后的语句已经发出。 ——嗯…我已经遇到另一半了。然后，如果还有教授的消息的话，就麻烦你告诉我了。衷心祝福你，黄桑，我准备出门了，有空再聊吧！ 第162章 一五五 七月。 一年中最热的天气就数今朝了，回归日常工作的雨宫几乎恨不得就泡在厂区里哪也不去，那空调简直是救命让她不要溺亡的神仙，直到夜幕垂怜才是酣畅淋漓过后的温柔。 幸村的回国日期定在了三天后，正好是周末休息的日子，柳生大概是从自家妹妹那里要到了她的电话，提前说明了那天要开个party，众人左选右选，结果最后连幸村妹妹也卷进这场阳谋。 “爸爸和妈妈正打算在家庆祝呢，大家一起过来就好啦！”她实在佩服幸村由美的执行力，看着镜头对面一个bobo头记着一顶银色假发，还有隔壁正襟危坐的推眼镜绅士，雨宫不由自主地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最后一个被通知的购买选手。 “我要烤肉！烤肉烤肉！” “文太，一会再拿点奶油…” “精市会高兴的概率是100%。” …… 嘈杂的超市背景音，或者不如说是人挤人的景象已经太多年没见让她的脑子一下没飞速运转，隔了几秒后，雨宫才想起来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抱歉各位，本来我今天要是有空就能来帮大家一起拿点东西什么的…”瞥了眼那份还没出结果的测试数据，她剧烈的头痛，“要是一会下班快的话我也过来帮忙吧。” “没关系没关系，美泉姐姐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幸村由美笑得比喜庆还要红当当，“为了不让哥哥引起怀疑，这几天姐姐要帮我们打掩护。” “掩护？”不知为何雨宫有种不祥的预感，就她这点天赋真的能欺骗幸村吗？妹妹是不是对她误解了什么。 “我们今晚去文太哥哥的家里先做准备，还有手工呢~文太哥哥打算做个最最最最最，最最好吃的蛋糕，加上烘培和定型的时间都要好久了！” 好的，她总算明白了，所以刚才的烤肉她压根不用担心会放不新鲜，因为那是大伙今晚的开胃菜。 “那要是方便的话由美桑还是让丸井君把地址告诉我吧，”例如让她有点参与感什么的，“今天不行的话我明天再争取一下。” 所以说为什么明明是周五，柳能在这繁忙的中午时间段出现在super啊！她假装怨恨地看了正在对面优雅干饭的鹫宫，呜呜，早知道就申请把假期调到这周了。 不过话是这么想，最后雨宫还是跟上用餐完毕的大部队脚步，现实版的期望还是放在下班上吧~ - 因为是回神奈川往下走的方向，今天鹫宫就顺路给她放到了最近的站口，从浅草线再辗转去京急线的路途倒不算久，就是久里滨和横须贺那块雨宫没怎么去过，还不太熟，耽误了点本就不充裕的时间。 去的时候少女还在心里琢磨，果然相模湾这块还是立海名气为首，不然她实在想不出来是什么原因丸井和桑原上学要跑来藤泽——因为她真的觉得好远啊…甚至突然都开始觉得年代好远…这一定是没有持续锻炼的错吧… 对方家的住址还是很好找的，下了电车没走多久便到了居民区。丸井家的布局显然不小，刚到门口就已经能听见里头各色欢呼的嗓音，小心翼翼地按下门铃后，雨宫赶紧抽空整理好自己快走过来的惨象。 迫不及待被打开的门后窜出来好几个熟悉的面孔，为首的粉色头发正被两双大手揪着老紧，雨宫的思维梅开二度地出了个差，不禁感慨还是这种速干面料的衣服才不会被留下印子。 “irash…（欢迎…）”来自突然被卡住的丸井。 “打扰了，晚上好…”来自突然不知道怎么接下去的少女。 “来了吗来了吗！”从玄廊终于冲出一个同是蓝头发的耀眼女孩，那双明亮的眼睛依旧清澈，“美泉姐姐，你终于来啦！” “文太——你们快先请人家进来呀，不要站在门口——” “hai！！”来自母亲的絮叨果然有效，“那个，欢迎你雨宫桑，请进来吧，不用客气。亮太，翔太，这位是雨宫姐姐。” 怪不得她以前上学和网球部的众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觉得丸井很会逗小孩…不是，是和切原很投缘，原来是家里还有两个弟弟。三人完全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温馨感一下就扑面而来了。 换下鞋子，两人穿过玄廊走到客厅，丸井的父母单独留在了这里没和大家一起在后院搞烤肉派对，又是一连串的打招呼后，雨宫递过了刚才买好的小蛋糕。 第243章 这是她第一次庆幸自己没有空手去别人家里拜访的习惯，不过就以今天的人数来看，她更庆幸的应该是自己没有只买小盒，这种分量确实不好拿捏，因为以前有什么都是母亲会提点她的。 并且给出去的时候也很忐忑，毕竟丸井才是那个美食专家啊！！可她真是想不到还能带什么万能的东西了。 随便唠了几句之后，丸井父母也没有久留他们，后院很大，可惜雨宫一眼就看见了那团团围住的地方，就连柳生也比她先来到这里，一下就让少女拘谨起来。 “今天真的打扰了…不好意思各位，早些时候还在工作，第一次来这边花了点时间…”话说她要是加句很久不见会很奇怪吧？ “雨宫桑xn”一个扭过头来正拿着浓烟四起的肉串，一个手上的油刷还点着晶莹，另几个一人托着大盘子…别太香了，她有点饿。 “美泉姐姐不用这么客气的，快来吧，还有很多吃的呀。”由美从隔壁拿来一张叠椅给她放好。 大概是早从幸村那里知道少女的口味，众人还买了一些蔬果，卷成烤肉春卷的准备功夫已经被摆放整理，薄片的猪腰肉和牛里脊经过细腻火候的烹饪已经香气扑鼻，她没有要酱汁，只是默默看着手肘漫天横飞的场景，顿时烟火气就訇然上来了。 不过显然还有另外一角是很值得期待的，因为柳还没有放弃他的特调蘸料。 “亮太——一会休息完记得把今天的练习补上！刚才还剩下挥拍两百个——”不需要担心自己没肉吃的丸井终于想起什么，赶紧从碟子里抬起头。 “挥拍…？”雨宫现在有点恍惚，面前这群人和以前的动作完全没变，还是那样热闹，听到这种吩咐只会让她以为自己还是堂堂高中生。 “是哟，亮太君和翔太君都在立海，不过翔太君今年是国二，在足球社，而亮太君刚上来高一就被学长们提上副部长的位置啦，”由美刷完酱汁坐回了少女隔壁，对她悄悄加了一句，“美泉姐姐你不知道，到现在网球部都还是最热门的地方呢，上次我们跟文太哥哥回去还有后辈根据社办里的照片认出了我们，差点就走不了！” 由美酱，帅学长回校，还是全国级别的风云队伍，其实这让别人想忘掉也难呀~而且你一看就知道是幸村的妹妹，基因果然强大…她只能在心里默默os。 “有什么东西能传承的感觉真是不错。”她点点头，想来幸村他们的照片肯定是被供奉在最显眼的地方。 “所以自然地，哥哥的魔鬼训练也跟着传了下来。”由美有些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有时候在家调侃哥哥惯了，她还是每次都很担心幸村的身体。 “国高中部都是？” “国高中部都是。” “那说明精市的培养计划没有大碍。” 虽说是两个女孩在对答如流，但不代表隔壁的一圈人没有竖起耳朵，毕竟两人都没有压低声量，于是获得了一块鸡腿肉掉落地上的煞风景时刻。 他们肯定是不会说什么的，但是部长夫人/雨宫桑，你的思维真是被同化得高度一致了。 若是雨宫有读心术知道他们现在在想什么，她一定会补上一句，难道各位不是给自己加训一样狠么！她是一心一意的夸夸桑，这个答案不应该现在才发现！ - 时间就这么欢实而过，眨眼间这大烤架上就清空了所有食材，丸井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不过念在一会还能有蛋糕解决饥饿问题，倒是把自家后院整理得很快。 翔太弟弟先上楼去写功课了，而亮太弟弟留在了外面接受柳的监督，而柳生仁王还有她和由美，说的好听是过来看有什么要帮忙，实际… “杰克鲁帮我拿一下这个。” “haihai” “杰克鲁，还有那个…” “是这个吧？” …… “那个…我有没有什么…” “啊！我的斑斓粉呢？！” “这里这里——” 开放式的厨房果然很热闹，问题是这个热闹他们竟然没一个人能插得进去…话说这要是不提的话，应该没人会反对胡狼成为丸井家的双胞胎？吧？对厨房的摆放不只是上手，这是熟练啊。 “抱歉抱歉，文太做蛋糕的时候是很专注的，”注意到几人已经当起了人间观察员，胡狼挠了挠头，“我也不是很记得今天买的那些彩带什么的放哪了，要不去问问柳和真田吧。” “噗哩，看来是被赶客了呢。” “我去找吧，现在柳君肯定还在忙着看动作。”不愧是你柳生，被学生会磨练的娃子主动得让人潸然泪下。 大概是因为刚才回来的时候东西都翻了很久，从一堆袋子里好不容易找到了做横幅的工具和带子，柳生看起来有些为难，板子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压了几道。 “这怎么办…”由美瞬间后悔自己没有看好东西，估计是烧烤之前都没注意，现在纸板变成残次品了。 “看来是时候让仁王哥哥出手了，皮哟。” “仁王哥哥，这种称呼只能是我主动喊你，走在街上你这么说会被认为是变态的。”由美说着还是乖乖递了过去。 这是雨宫第一次亲眼见到仁王的手工活，虽然不是传闻中的做玩偶，但是显然他的艺术细胞很在线，只是对着板子思索了会，便接过了柳生手上的裁剪刀。 原本他们是打算拉个横幅挂在玄廊，然后板子用来写点祝贺，现在因为有了折痕，仁王干脆直接剪成文字出来。其实这本来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但奇就奇在他的手真的灵活，那可是硬纸板啊，到底什么人能做到裁成如此圆润的字体… “很好看，很…很厉害，”雨宫越看越入迷，她自己怎么可以什么技能都没有，可恶啊，“我们要不要加上点边框点缀一下？” “是个好主意，”柳生感觉有点像回到了上学做黑板报检查的日子，“那这部分就交给雨宫桑吧，我和…” “我和柳生哥哥去串彩带！！” 真好，他们终于在这像是百无聊赖的八点四十分找到了自己的定位，少女昂首瞥了眼滴答作响的挂钟。 第163章 一五六 有的地方夜开始困倦了，而有的地方才刚开始迈入盛开的花，尽管这几天是半截明月，但显然就算补全那方圆轮，也不会够此刻少女口袋中亮起的白光那么夺人眼球。 幸村由美是除她以外第一个感觉到大事不妙的人，那阵不朽乐章只要奏响——由美绝无可能记错自家哥哥爱听的勃四，刹那这欢笑的蔓延就被扼杀。 “是精市的电话…”完了完了，她以为还会再晚点的！平时会等自己找的幸村为什么左等右等，刚好是现在给她拨过来？！“我我，那个，我去借用一下杂物间！” 挤成一团的眉毛拉紧着，划破宁静的主角盛满了无尽的焦虑，这是最高级别的警报，连还在打发蛋白的丸井都抬起头去看她。倒是对面微张的嘴唇抿成好看的笑容，在这略显漫长的歌声中等待雨宫的出现。 “moximoxi…” “美泉？今天似乎有些晚呢，”她的背景倒算安静，反而突出了幸村那侧纸糊外隔开的哄哄闹闹，清脆的嗓音距离很近，但在呼吸的间隙还串过了偶尔的喧天喜乐，“出什么事了吗，还是说…我打扰到你了…” 第244章 不要这么委屈地讲这种让她更做贼心虚的话啊…听到的时候少女只感觉时间在凝滞，唯有掌心的温暖还在流淌，“没有啦精市，那个…我刚刚收完东西，你就来电话了嘛。” “是嘛，”此刻一心二用的不止雨宫，还有幸村，挥挥手示意给店员拿走之后，他重新收紧话筒，“一会我还有个广告要拍，所以想着先找找你，不然东京的时间就太晚了。呵呵，美泉不是上次说最近会清闲些…？” 在这本该满腔花开的时候，雨宫终于想起了前段时间在驾校的时候说的那段波澜壮阔——那时要安抚亲爱的男朋友不要装不高兴，她就提前说了放假完会少点任务。尽管那像是猜测，不过嗯，这两周下来确实比一二月的时候轻松很多。 早知道她就告诉他自己会晚点下班了！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啦！ “…抱歉啦精市，我就是，我也不知道今天的事情会有点…多，”不算严实的房门被几双眼睛的主人扒拉着挪开一个缝隙，仁王正给她疯狂打着看似是x的手势，由美随后两个手指掐得用劲，示意她给嘴巴拉上拉链，丸井的打蛋器更像是拆到一半，实在急不得最后还是捧着盆叭在门边，“嗯…精市现在在干什么？中午吃了什么呀？” 由美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愿望驱使着她特想给她家哥哥两人装个监控，尤其是刚才翔太弟弟下楼的动静，他们的准备差那么零点零几秒就会暴露无疑。 “嘘——” “抱歉由美姐姐…幸村哥哥发现了吗？”男孩用作业本挡住羞愧。 女孩将视线给回里面的身影，雨宫对他们竖了个大拇指。 “没事没事，应该没事了…呼…”由美简直要有阴影了，自家哥哥太能神出鬼没，在这种时候太过智慧可不是好事一桩呢。 重新帮雨宫合上门后，丸井回到了还得准备奶油的步骤，刚才他和胡狼商量过，夹心和封胚的都打硬一些会能更挺，这个东西丸井觉得一定要是最好吃的，也还要是最能代表他们的，所以那样的奶油会方便他们每个人做点什么去蛋糕上面。 “哥，我有两题不会…”见事情尘埃落定，丸井翔太绕回了刚才下楼的目的。 “欸多…让杰克鲁帮你看吧，哥哥正在最、忙、的、时候…”小心翼翼地从烤箱里搬出糕体，那阵松软和香味更加浓了，丸井朝隔壁伸伸手，裱花袋倒是躺上那已经准备握姿的拳头了。 “抱歉翔太，要不你去看看亮太他们，”胡狼表示他要看着转奶油，一会还要帮忙提抹刀呢，“或者…啊，这边这边！” “我知道啦mo，不要紧张，我还有天才的创意呢…” 丸井翔太对这隔开的空间早已习惯如常，只是面无表情地从隔壁水槽旁边捧过了接下要补的奶油们，小小的围观变得热闹，丸井的手势很精准，垂直的抹刀仿佛飞舞的刮刮乐，只是轻轻转平，不用使劲，蛋糕的封胚几乎完成的七七八八。 “这里哥哥，”眼看还有地方少了奶油，翔太递过去那盆大碗，“这是一会吃的还是要放几天？” “哦呀？翔太下来啦，”沿途散播着漫天喜悦的幸村由美从背后闪过，雨宫默默跟着她，两人倒是一前一后牵起了手，“危机解决！我们回来啦。” “由美姐，哥哥他们太忙了，我还有题目没做。”翔太表示他终于找到伙伴，毕竟要是今晚完不成，就要拖到明天，而明天足球社和网球部一样，都有课外训练…他不想变成迟到的那位，会被罚很惨的。 “什么题？”哦吼，身为学姐的面子忽然就赚到了，很少能当姐姐辈的幸村由美此刻很开心。 雨宫跟在后面，原本打算把彩带继续串好，可当她越过两人走到沙发旁的时候，银发少年对她比了个耶。 “雨宫桑，我们把那份也一起做完了。” “puri，小菜一碟~” 好吧，他们笑的很灿烂，可是少女心中倒是万千愁绪了，怎么总感觉自己什么事情都没做好呢？！ “谢谢，柳生君，仁王君，很好看。”她观察了下，感觉这里边是不是应该缺点什么花，“我们要不捻点线往上面…？还是直接用彩笔写字好点？” “怎么感觉我们做的越来越像要庆祝生日呢，部长带上去不会像个礼仪大使吧，皮哟。” “那就捻线编织吧，手工能消去不少礼仪大使站岗的感觉。”柳生的眼镜反了反光。 雨宫发誓，她应该克制自己的笑容的，但是被仁王和柳生这么一提，她的脑海里已经闪过那种幸村站在学校门口迎接新生的那种莫名其妙的喜感了。 真是别太可惜，她竟然从没见过！不过也是，网球部根本就不用靠这种手段在学园祭和文化祭吸引学生…光是随便上位正选，不对，就算站在那里沉浸式为前来体验的学生纠正动作，简短一句就已经让人如沐春风了吧。 “欸——翔太，你真的还在国二吗！”正当众人沉浸在自己的小剧场里，由美的高音划破了久违的宁静，“不行不行，这个我真的帮不了你。” “怎么回事？”丸井亮太一边耷拉着擦汗巾回来，两侧的左右护法一个正在记录数据，一个挺直着腰杆。 “嗯…翔太作业上出现问题的概率是89%，对了亮太，削球的左手手腕还要注意，晚上沐浴之前可以多敷下用来消肿。” “不要松懈，周末的体育公园也是练习的好地方。” “呜哇！救命啊，真田哥哥，军师哥哥！！翔太的作业有问题！！” “…有问题？”小插曲倒是点醒了雨宫的开关，她是不是能做点什么帮下各位了？“那个…不介意的话或许能让我看看嘛？” “是什么科目？”众人一起围住大圈，这再怎么说，一个国二学生的题，还是立海的后辈，总不至于太过逆天吧。 “这里。”翔太将笔记本和卷子递了上去，这时候随便谁能接住都是他的荣幸。 这个问题就突然让气氛降到一半，丸井和胡狼十分领情地继续着他们的蛋糕大业，此处根本不适合他们，柳的眼睛明显眯了又眯，仁王摆摆手表示再见不送，还剩下柳生真田和雨宫三人面面相觑——现在国中的题目都已经到这程度了吗？ “翔太，你们这套题是考试吗？”柳生推了推眼镜，他不死心。 “对的柳生哥，在为选拔竞赛成员做的准备。”小弟弟只能叹气。 “那卷子还会让你们带回家做嘛？这样会容易出现作弊行为吧？”雨宫倒是比较惊讶于现在选拔的制度，这不是千里送人头么。 “不是的不是的，怪我没说清楚，就是到时候考试会从这套卷子里抽知识点出，然后就是这一题，”翔太指向空空如也的地方，“我实在想不出来了。” “翔太君现在是国二对吧，”少女飞快从脑海里开始过滤这些年记得的知识点，竞赛竞赛，那也得是看是什么组别的竞赛呀，她还记得以前考试有试过不给用大学的高数知识来答题，不然就是大零蛋呢，“老师有教就是类似…嗯…就是你有没有做过那种求极限的题目呀？” “有的，雨宫姐姐，我也觉得这里应该…可是这里我应该提什么出来？” 第245章 啊哈，雨宫真是脑子开始痛了，她没记错的话这玩意可是高中才接触的定义吧，参加竞赛的人也不一定都知道啊？ 她略显无奈的瞄了瞄柳生，柳生也看了看她，两人忽然就对现在的学生充满同情。 “翔太君试试先给它写成一般形式吧，那样好求些，”这里要想勾导出n分之1和n分之k属实需要点举一反三，果然最后还是得定积分来做了，“我们的分母是k的平方…然后就可以同时分子分母除以它的平方，变成n分之k的平方后你要把这个k也凑成n分之k的三次方。” 真是朴实无华的解析——from柳生os。 问这样的问题真是太松懈了！话说回来，上次弟弟问他的好像也是同款…？——from真田的嘀咕。 数学是什么？有这时间还不如玩飞镖提高集中力啊孩纸——from仁王不留痕迹版。 “对的对的，”雨宫目不转睛地看着比自己还高出个把头的翔太弟弟，那副蹲在沙发靠背上认真琢磨的样子太让人感慨，“再除一个，然后这边前面就可以再提出来一个n…” “啊！出来了！然后就会有一个n分之n的三次幂对吧前辈！” “翔太君很聪明哦，”孩子，你不仅是聪明，少女表示她对这样的程度十分反对，虽然她自己也是这么上来的…但他至少不是像她一样在这体育强校的地方没啥特长，“然后最前面的这里的n分之一就刚好可以拿出来构造，k=1的2分之n求和，n分之k，这里就能勾到定积分啦。” “美泉姐姐怎么还记得这么清楚…”由美大受打击，她难道不应该是这群前辈里最晚毕业，距离知识最近的那个么！ “噗哩，那毕竟是当年挤下搭档的雨宫桑嘛。”仁王好不容易找到能勾勾辫子调侃搭档的地方，赶紧再接再厉。 “没有没有，刚才这个柳生桑肯定也会的，”雨宫发现他倒是很会拱火，“这种还是熟能生巧最好，翔太君多练就能掌握啦。” “谢谢各位前辈，谢谢姐姐！”弟弟赶忙堆满草稿纸，比划比划过后，翻出第二个册子，“还有一个…下周的演讲，我想请前辈们帮我看看开头如何修改比较好，老师说用词太过口语化了。” “hei…翔太君选修的是经济呀。”这确实很少见，尤其是在少女的圈子里，她没记错的话除了柳和真田，大家以前都是研修历史社会学的，而真田是公民，柳是当年经济的前身——管理学？ “立海的选修现在更加细分了，但是很多时候平台都和外语课程结合在一起。”不然翔太就不会用英语来写这个该死的稿子了是吧，柳生只能默默祈祷如今国中部的学生会过得不错。 “柳生君怎么看？”雨宫赶紧顺着话下来，出门在外久了，她必须学会如何藏拙，何况自己还是第一次来拜访丸井家，以前学霸的形象肯定都围绕在柳和柳生几个，就算别人不介意，她也很介意被拱火。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如果是选修中文就好了…英语她怕自己一开口冒出来的全是病理。语法？那已经变成了浮云。 第164章 一五七 俗话说高手总是脑容量巨大的，而高高手更是伸手就来，在这开头的第一句柳生就给丸井翔太加上了一个歇后语，随即还让他修改起动词。 雨宫对此还跟着重新复习了遍，她离这样的作文已经太远，要是让她现在就编出花来可就为难了，不过让她琢磨琢磨还是可行一些。 “这里前后都用了have感觉不太好，嗯…”柳生思索着该如何给它镶镶边，“想表达感兴趣的话，用bewilder也可以的。” “但那不是困惑的意思嘛柳生哥？”翔太的大圆眼睛有着更大的困惑。 “因为是演讲，所以可以这样用，”雨宫庆幸自己退出了这个指导舞台，因为她一开始也没想到，“不太口语化，但是又比较地道的表达，可以接下面翔太君要引出的为什么对此感兴趣的主题。” “是的，接下去那句话是在说翔太因为小时候发生的事情而开始有了探究这件事的心情，先是有了困惑，才会产生好奇心，这里可以用bewildered，过去分词。” “翔太，听柳生和雨宫桑的话不会有错的，你就这么改吧，”终于结束一轮挤奶油的丸井适时走到自家弟弟的背后拍了拍肩，“我们家这气氛真是万年不变的国中生呀…嗨呀…本天才已经听都听累了。” “说明一直年轻着，也很好嘛，”少女没忍住捂嘴偷笑，教作业确实是件焦头烂额的事情，大概对他们来说还不如去打一整天的训练赛吧，“我来帮忙吧，放在那边的小蛋糕是现在吃嘛？” “谢谢雨宫桑，对的，放客厅那边就可以了。”胡狼身上的粉色围裙十分抢眼，不知为何雨宫看久了觉得很是般配，画面很整齐，而少年很阳光。 暖灯的照射包裹着没有划定界限的桌台，五彩斑斓的戚风蛋糕渲染着无限热情，几个满面春风，目光炯炯带着如箭的眼睛就迅速上座的少年显然期待已久，不过那也理所当然，毕竟这可是丸井大师/最爱的哥哥的出品。 或许很久以后她想起今天，都会在心里细数着那月色的柔光是如何融进这美好的时刻，似乎只要是和这群少年站在这里，她就能构想出幸村那微微勾上的眼角，随后温柔的笑容注视着大家，就像青春其实并不需要用岁月的数字去装订，今夜的星光和时间都在向眼前致意。 她的眼睛有点红了，意识到自己被影绰的斑驳打乱呼吸，连忙转过身去假装要找刀叉。 “美泉姐姐！我也来帮你！”少女不确定由美是不是注意到自己的异状，不过对方跟来的脚步倒是蛮快，“一会结束之后姐姐还回东京嘛？” “谢谢你由美。不用啦，这周没加班。”调整了下情绪后，从消毒柜拿出数好的餐具，毕竟一个人拿就绰绰有余，雨宫并未递给她。 “那姐姐一会跟我们回去？哥哥以前说过你住得不是很远，姐姐现在没搬家吧？” “嗯，没有的。”或者不如说差点就搬家了是真的。 虽然不知道由美想和她聊些什么，还是单纯的许久未见很想唠嗑，雨宫虽然习惯了一人独行，但她绝不抗拒和他们接触——她觉得自己最近像年轻了很多岁似的，而且她很想不厌其烦地重复这种失而复得的盛夏感。 不过接下去的光景还是让少女每看一次都会大吃一惊，只能说要不是大家会顾及她们两个女生，还有屹立顶端的幸村，大概是没人能抢到多一口食物。她真是由衷佩服大家的胃口，那哪是大象撑船，还请国文老师原谅她找不到比喻词拿来乱用，总之，试图探寻少年们的胃有多大是不科学的，也何其轻率。 “…原来大家即使毕业了都还在进行这么刻苦的训练啊…”她默默将分到自己面前的那块蛋糕推回中间，完全不忍心来参加这款大胃王游戏，况且她也是真的吃很饱了。 “嗯？雨宫桑说了什么？” “文太…要吧唧嘴了…” - 天色沉寂得很快，新月横贯在马路边缘，眼看广袤是无际的漆黑，加上由美等人打算先把准备好的东西拿回幸村家，原先以为是电车回家的雨宫最后再次坐上了柳的轿车。 第246章 她们的方向不完全顺路，雨宫便让柳放她们在镰仓站，反正先送由美回去再走个十分钟完全没问题。 “要不我还是送你们到幸村家门口吧？”柳有些犹豫，见两个女生大袋小袋的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不用啦军师哥哥，我也很久没和美泉姐姐聊天了，今天真的谢谢你！”由美直接封住了他欲打开的车门。 “谢谢你，柳君，我会送由美到家的。”雨宫也对他点点头。 好吧，毕竟她两都这么说了，再打扰就有些不礼貌了，柳心里嘀咕着两人要聊心事的概率是百分之99，剩下的百分之1——他只是在学习精算师的路上不会如此大意地下个完全定义。 “美泉姐姐！一会要不先来我们家坐坐，要不干脆今晚就住我们家吧！”好少女，你一上来就是这种劲爆发言嘛！ “咳咳…咳…”对不起由美，她真的只是呛到了，“那个，由美妹妹，这个不太好…” “え——”由美只能表现得伤心欲绝，里头的脑瓜子早就转飞了n个圈，“那好吧，听姐姐的。不过相对的，美泉姐姐可以告诉我你在外面留学的故事嘛！” 她没想到对方的思维能跳的如此雀跃，不过暂不纠缠的转移话题还能接受，“可以呀，由美想听什么呢？” yes!由美笑得很可观，她是何人也，她可是幸村的妹妹，千万别问她是什么时候学会的以退为进，倒不如说这就是基因的强大。 “嗯…虽然我也很想知道中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不过姐姐是去学习，我更想知道姐姐当时在医院的时候，哥哥都做了什么~” 学习和你哥哥做了什么好像没啥沾边吧亲爱的由美妹妹…雨宫只好无奈的笑了，“嗯，精市就是每天都很努力的在做康健，对了，还很听话，我经常看…听到早上来量血压的护士姐姐夸他噢。” …才怪，她才不是听到，她是自己来得巨早，不过幸村大概不知道她们的打卡时间吧？ “嗯嗯，”由美发现她没接住自己的茬，又再接再厉，“那姐姐，做康健之前哥哥有几天好像心情都不太好，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嘛？” 之前…吗？雨宫认真思考了下，那几天好像是幸村给她看那个视频的时候…？还是看完的那几天？她不确定由美是想问什么，但还是郑重地道个歉比较好。 “抱歉由美，我可能不是很清楚…？因为只有住院医师才是长期在那边，包括夜班，我一般都是能过去就过去…真的抱歉，是我没注意到…你们应该很担心吧？精市一个人在外面那么久，他也不太喜欢透露自己…” “不是的不是的，没有这回事！”呜呜，幸村由美被打败了，果然就如哥哥所说，雨宫的脑回路和他们不是同一条道，要是幸村知道她这么问少女，大概会给她残酷的眼神吧，“我也是猜的，因为害怕哥哥不适应新的养护方式什么的…哈哈…哥哥现在很好啦。” 原谅她吧，她从头到尾只想知道哥哥到底是怎么让雨宫答应的，还有机会难得，她可得好好帮哥哥将姐姐身边的潜在威胁给去掉。 “这样嘛…那由美有什么想知道的吗？像每天具体的一些练习活动什么的，你想知道的我会告诉你的。”她飞速过滤了遍当时的训练，虽然感觉说来说去都是那些技术和体力活。 “我也大概能想象得到哥哥做什么啦，”少女只能摸摸头发，有点害羞起来，“就是，我想知道姐姐在那边的生活吧？哥哥有给你添麻烦吗？有时候他的脾气上来可是谁也拦不住呢。” “怎么会！那时候才刚结束完大赛，高桥桑也很着急精市接下去的时间安排，当时也是没有办法了，才去跟教授说情…”倒不如说是她没添乱才是万幸呢，“如果说是中国的生活的话，在北京生活的那段时间都蛮好的，然后食物也比较相近，毕竟是作为邻居。还有呢他们的药食同源早已深入每个人的脑海，比如说子姜炒牛肉吧，我们应该很难想象，但其实以驱寒的姜下味，除掉红肉够余的寒湿，平衡是关键。” 由美姗姗地点头，其实有点没太懂雨宫说的这些具体，她想听到的也不是这种答案，不过还是勾起了好奇心。 “那哥哥的餐食应该很豪华吧！我在国中的时候也去过噢，他们的菜碟都是超级——超级大份，不管走到哪里都有很多美味欸。” 就是嘛，天底下哪有人会不爱美食呢？雨宫没忍住轻轻揉了揉由美的小脑袋，这副样子才让她有种是面对妹妹的感觉——刚才那份对她而言像是试探的言语实在让少女没招架住。 “那要看由美是觉得哪方面豪华了，精市在的那段时间正好有些佐料短缺，加上住院部对于每个症状的安排都是不同的，但我可以保证，都是香气扑鼻，绝对能再来一碗的程度。” “哈哈哈哈，美泉姐姐好可爱呀，”由美是真心这么觉得，或许是一小时前那副抢占美食的时间产生了共鸣，再来一碗简直成为了萦绕不去的咒语，“话又说回来，姐姐在外面肯定很受欢迎吧？” “唔…没有吧？我好像都是比较埋头读书，跟受欢迎离得太远了。”有时候不如说是她已经怕了，怕被反噬，也怕被打扰，就连多说几句也是这一年多才改回来的脾气。 哦吼？由美心里的嘀咕更甚，他们家里人都不知道当时两人分开的内情，弄得她愈发觉得雨宫客气过了头。 “那姐姐平时不和朋友们去食堂吃吃饭聊聊八卦吗，生活也需要点调味剂呀？” “这个…”她突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偶尔还是会的，有空在走廊碰到的话。因为科室都是从早忙到晚，除去基本的走询和大病历，要是有机会能跟着教授去观摩的话，我们都不会离开工作岗位，虽说我和其他在那边的同学…同事，发展的路不一样，但能学习的机会还是需要抓住的。” 噢…原来学医真的这么忙…她觉得自己每隔几天就跑个代码已经很累了，原来大家的大学生活都是如此不灿烂…不对不对！由美瞪大了眼睛，她怎么说着说着就跟雨宫一起跑偏了主题呢！ “原来是这样…那姐姐你们的友谊肯定很好，大家都经历大风大浪过来。美泉姐姐，那你回国了还有和那些学长学姐联系吗？互相交流病例什么的应该也可以促进发展吧？不过不过，姐姐你们交流的时候是用中文吗？还是他们这么厉害，还会日语呀？” “没有哦，都是用中文，不过有些拗口的地方会用英语，教材也是国际版的，大家对照着不会理解错，”雨宫没有想多，只是问到就答，“其实她们都很忙，研究生后两年还要找医院实习，所以也只有一个姐姐会和我偶尔联系。” 一个姐姐，嗯嗯，由美赶紧点头，等幸村回来她一定要昂首邀功。 看着隔壁的可人儿反反复复地情绪百变，又是高涨又是紧张，雨宫倒是有些懵了。 “由美，你是…想要转专业吗？”她只能想出这个自己觉得正常的理由。 “不是啦，其实只是因为…我想多和姐姐说说话，不然等哥哥回来我可就没机会了嘛~姐姐不喜欢这样嘛？” 打住！为什么姓幸村的这两兄妹都这么会卖萌委屈，她瞬间想给自己一抽，被拿捏得完完全全——怎么能坏了妹妹的兴趣… 第247章 “抱歉由美，是我想偏了，我还想说要是你真的想转专业或许来不及…我家里的书基本都被我涂涂画画完了…或许帮不了你。” 由美的心里咯噔一下，坏了，她觉得现在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要是幸村知道她坑了雨宫一把…她会不会被眼神扫视？不行，人活着必须自救，哥哥和姐姐她都要！说时迟那时快，由美赶紧牵上了对方。 “姐姐真好！有帅气的好哥哥和能陪我唠天南地北的厉害姐姐，我现在就是超级幸福的妹妹了，”肉眼可见雨宫吃这套后，少女再接再厉，“所以姐姐真的一会不来家里坐一下嘛？” “这样吧，由美你看，我今天什么都没准备，我做不到就这么空手去拜访不是自己家的地方，要不明天等大家一起过来整理的时候，我也会一起来的，好吗？” 月亮总是日复一日的一升一落，悠长的小路灯照耀在两个小小依靠的背影，左边更靠墙的雀跃身躯愈发光彩夺目了。此刻风月正宝鉴，虽说各有各的心似千万缕结丝网，但缠绵其中的主路向着同一个方向，由美很高兴，雨宫也开心自己能有个心理准备。 “客气啦姐姐，那我们就明天再见哦！今天谢谢你送我回家！”少女站在门前招手，三步一个回头。 “快进去吧，明天见。”雨宫实在担心她，只好赶紧让她回去，这段遥遥归家路终于结束了万恶的一生了。 但说实在的，和幸村由美聊天总是就不自觉地开心起来，少女看着那轮新月，或许他们心的季节都留在了最荣光的盛夏吧！ 第165章 一五八 要说让幸村去形容这十三个半小时的飞行到底睡得好不好，或许他只能回答设施舒服，但心里忐忑。 起飞之前他才刚挂断家里的电话，告知没有延误，不过行李有点多，这还不是算上走邮寄回国的东西。而当他给雨宫发完短信后，手机很快便响了起来。 … “美泉？”少年一看手表，东京的小盘正走向数字5，“早安，没想到周末你还是这么勤奋起来呢。” “早安精市。什么啦，往常也会是差不多的时间嘛…”她稍微压低了音量，自家父亲还没起床呢，“精市登机了吗？” “嗯，刚坐下哦，妈妈刚才还给我打电话了来着，”接过空乘递来的新毛毯后，少年有些玩心四起，“虽然再过一会就要回到日本了，但不能第一时间见到你，还是有些伤心呢…” 小心翼翼地捧着手机，但又生怕自己会掐断手指的少女差点就要暴露出自己的笑声，这都还没起飞呢，怎么就说一会啦。 而且幸村是不会让她去接的，很多事情的热度还没过去，少女很能等，也无所谓是几天，况且待会午饭后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她吸了口气后，对着电话那头决定反噬给他。 “那说明精市应该早几天回来才是，毕竟第一顿要家人团聚，叔叔阿姨肯定准备了很多你爱吃的。至于我嘛…星期一是上班时间哦。” 为什么他此刻会想起几年前的一幕呢？虽说是复合的臆象，但在脑海里源源不断响起的身后挥拍的声音，眼前是社团的围栏板和下来的台阶，一共多少层他都记得。少年在训练的途中从来不回头，但他无论何时都能感觉到，那个坐在板凳上的少女翻了几页的书，好像就连一点风吹就随之晃两晃的草丛也是，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清晰。 她在认真看书的时候从来不抬眸，但那颗想要暴烈燃烧的东西却在捕捉着他，看完一章就会追寻永远飞扬的外套，幸村知道，所以回首就能对上那双像是要牵引进所有光子的黑。就好像到现在，她上班了，工作了，对他说着略显遗憾的话，却好像一切都是在自己的掌控范围里，什么都不曾离开。 “呵呵，没关系，因为我会去见美泉的，”留了些呼吸的空隙，少年再次开口，“下班的时间我很清楚，不会让你等的。” 机舱外的天空还是一如既往的蓝，不间断划过的水墨感觉，云朵却是丙烯的重调，巴黎放晴了，幸村有预想，神奈川和东京肯定也是如此，那是一如既往地，肌肤会充分感受那灿烂带来的酥麻而火热的触感。 - from东一区翌日下午to东九16：00 为了不露馅，由美把家里的钥匙托付给了少女，和自家父母三人一起动身前去羽田的路，按照高速的来回和柳记录过的车流量判断，他们只有不到两个半小时的最后准备时间。 “嗯…雨宫桑，左边第一排的字可以再往后挪1.3cm，”作为军师，更不如说是人型computer开始指挥，“雅治，花束可以捆得紧凑些。” “客厅的帘子要不要也加上装饰？”柳生的肩头倒也捆上了大堆彩带。 “不如用精市喜欢的蓝色吧？玄廊再用黄和白双线去走。”她小心翼翼转了个向，现在踩空还是有点害怕。 正在布局的是雨宫、柳和柳生三人，仁王自然负责起其他小件，那份特制蛋糕如今正安详地躺在厨房冰箱里，美食两人队和真田出去了要拿外带----毕竟人是铁饭是钢，他们可不好意思让幸村父母去准备大吃特吃的食物。 由美临走前再三吩咐了他们家的重中之重，那就是二楼危险重地，只要门口热闹就可以了。得到柳生的点头示意后，少女回眸撇过那段楼梯，心里不免愈发好奇。 “放心啦由美妹妹，我们都认识多少年了，怎么可能做出打搅别人家的事情嘛～”来自十五分钟前对话的丸井。 “我知道嘛，我知道！诶呀…早知道我不多此一举说啦，总之就是这样啦！”由美有些担忧地看着那扇很久没有打开的门扉，其实就像她以前会带朋友回家喝茶聊天，幸村也会偶尔和真田柳三人开开小会，但只有那个房间连她们都要申请才能进去。 “说起来，我还以为幸村君会在家里挂些自己的作品呢，看来以后有机会说不定还是需要回去和学校沟通，将那副展览画收藏回来。” 他们几人在这枯燥的布置还能干嘛呢，不是闲聊就是闲聊，不过柳生这句话倒让雨宫手抖了两抖。 话说她就是那个会把自己的画作挂家里的人…虽然到现在她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自恋…不过喜欢的事物应该能被理解吧？ “啊，那副水彩啊，”柳的眼神又柔和了几分，“大概现在已经会被后辈们申请调去放部活室了吧。” “是以前大家一起的彩绘嘛？”她被勾起了兴趣，很多他们国中的事情都只能靠听说，心里不免遗憾。 “是的呢，没记错的话是国二时候吧，puri，那次赤也还在miniland迷路了。” “最后找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十二分，差点错过预订球场的那班车。” 咳，柳君…少年好宠溺的吐槽，国二到现在多少年了几点几分都记得如此清晰不愧是你。 “听起来不是平日里部活的事情呢，那为什么是去球场的车？”贴完最后一张透明胶后，少女爬下折叠梯，“miniland应该是当年大阪刚开的那家…？原来里面还有网球场这么方便。” “不是的，miniland是兔小基的主题乐园，也是切原君和真田君很想去的，网球场只是不能松懈的部分。” 第248章 “但我记得那次是去了四天宝寺的联合练习赛吧？”仁王翘了翘辫子，将自制的花束呈现在大家面前，“puri，怎么样，配上我做好的娃娃是不是直接焕然一新？” “好厉害！”两天前雨宫还在感慨他裁剪的手艺，结果没想到仁王还真给面子，中间的那个披着外套的小娃娃栩栩如生，特别是按照幸村捧杯的那幕来看，眼神真的太像了，“好想有个这样的手办哦…” “部长夫人已经有个最大型号的了，可不能移情别恋啊。”少年对她眨了个眼。 好的对不起，是她一不小心说出口的，作为欣赏的话语不太对劲！而且为什么仁王这么调皮一下之后她的脑海里就出现了幸村天使和幸村恶魔两个身影。 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两边都在问她，你是选择我，还是选择那个迷你的娃娃？ “那还是两个都要吧。”尽管内心悸动，雨宫还是嘴皮子没饶过想看好戏的少年。嘛嘛，都要那肯定很好理解吧？她就差想要满世界夸耀的程度了嘛。 “搭档，你这就自讨没趣了。”柳生拱了拱他。 “真是的，柳生，我是不是以前老早就说了…老早就说雨宫桑绝非看着那么简单嘛…”仁王的声音越来越小，看着已经走远过去和柳沟通的少女的背影，大家的思绪都回到刚开学的某天，“果然还是现在这样好玩，皮哟。” 不知过了多久，门铃响起，前去采购的美食部队终于回归了大本营。三人都是大框大袋地往里搬，还有一袋是伊藤堂的专用袋，估摸着是丸井想起来去买饮料了。 “嗯~~doremiya~~娇嫩的表皮看着就酥酥麻麻的，真香啊！”拿出烤好的青花鱼，再往上面挤点柠檬汁，少女跑过去观摩他们的摆盘。 “原本想直接去越后屋买的，可是真田说那太远了，不现实。” “那确实是远了些…”就连以前不爱吃鱼的她也听说过这家秋叶原的王牌店，基本算是干物类的首选居酒屋吧，“青花鱼也不错呀，而且不能长途跋涉打包太久，就在家附近就可以啦。” “啊，这个金枪鱼的赤身…” “对吧对吧！”某人标准的剪刀手再次出现，“是本鮪的赤身，找了很久才找到的哦，我是天才吧！” “我记得时令应该是冬季才比较多…” “大家都喜欢吃，今天破费一点不是问题。”未见其人先见其檐，真田点了点头。 “不过，”扫视一圈后，少女发现了某个盲点，“这些蟹柳棒是…丸井君打算怎么去弄？” “啊哈哈…买回来的时候才想起来赤也那家伙不在。” “咳。”老实人咳嗽。 “…”只能默默推眼镜缓解尴尬的柳生。 “puri，突然忏悔的时间no——” 第166章 一五九 雨宫对此是丝毫不解的，但这不妨碍某几位想起当年在偷偷的群聊里吐槽过的话题。 时间回到国三的某日周末午后。 眼前是冻忌廉堆积而成的雪白世界，柔软滑腻的牛乳反而是镶嵌在静冈红脸颊之间，被锁住的冰淇淋遁入绵绵。原本还没舍得下手的红发少年被口袋里响起的声音打破细心观察，和自家搭档相视一秒后，各自掏出了手机。 “为什么部长突然间会来个忏悔时间？”习惯使然，这种突然的开头会让丸井立马思考自己最近几周的训练有没有什么松懈的地方。 “但是幸村说的是…和赤也有关的事情，”胡狼表示摸不着头脑，“我们最近做了什么吗？好像也就是给他复习了吧？” “啊啦，杰克鲁是说之前去夹娃娃的那次？但那再怎么看也和当老师的你没关系吧，不是真田追着赤也要那个红色圈圈的卷子的说法嘛。” “那红圈卷子也确实该被教育一下的文太…”作为临时补课的英语老师，胡狼心有余悸，“毕竟那个时候能复习的时间已经太少了，我从头教起也…” “啊！来了来了，”赶紧勺一口蛋糕，两人重新低头看回手机，“仁王说…什么？哈？柳生骗他说蟹柳棒是海鲜？” “噗！無邪気的玩笑…”阿门，再这么下去，等到上大学了切原还会在期待圣诞老人吧喂！“柳生那家伙，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但是哟，杰克鲁有做过这种需要忏悔的事嘛？”他拍了拍自己老实人搭档的肩膀。 “额，实在没忍住惯着他就请吃了冰淇淋算吗？” “ok~那今天这顿就是杰克鲁做东了！” “？？俺かよ？！” … 回溯结束，记忆来到现在。 “真的是…当时到底是谁还拿赤也的手机去自拍100张啊！”将芥末点缀在长碟左上角后，丸井开始挖苦某位欺骗大王。 “皮哟，丸井不也把赤也的慰问品给偷吃了嘛，”他绝对不示弱一回，“所以现在这是什么，隔空搞场蟹柳棒派对来诱惑小孩？” “那东西明明是大家一起吃掉了好不好！”谢谢，丸井表示完全无视掉自己在超市里看到蟹柳棒的那个心理活动，他发誓最后鬼使神差买了的绝对不是他本人。 “但从结果上来说，我们都没有吃到，”挂完彩带的柳生就近找了椅子坐下，“而且没有记错的话，那份慰问品还是比赛前幸村君送来的冰淇淋吧。” “…刚才都说了，不要做没有意义的事！！太松懈了！” “副部长也是，明明有一次因为赤也用脚带门所以把人吼哭了来着。” 她听到了什么？原来作为团宠还有这种往事？这群人只靠这点碎片对话就让雨宫笑得能肚子直发疼。 “那丸井君打算用这些蟹柳棒做什么料理呢？”好不容易揉放松了自己的笑肌，少女赶紧拉他们回归正题，这要是再松懈下去一会幸村就该到家了。 “还是放进锅里吧，加上豆腐，小葱，到时候再下牛肉片，沾上生鸡蛋汁和酱油就可以，”柳翻看起不知道已经换了几本的note，“还能再来一颗青柠，蒜碎三勺…” “不用了军师，你自己加吧…”就当作是那时候他对丸井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回报了！可千万不要再来什么柳汁plus版就行！ - 正在湾岸线上回程的幸村莫名感觉到今天的安静程度不同往日。 先不提平日里问东问西的父母，毕竟一个在开车，一个在闭目养神，一向健谈的妹妹这次竟然坐在隔壁座位看起来是有些局促，加上…他下飞机的时候就给雨宫发了报平安的短信，结果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回复，手机祥和得很。 “由美，”虽说他也不是很爱闲聊的人，但就是直觉反常，少年又不能马上把电话拨过去，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是不是去医院所以手机调静音了，只好先拿妹妹小试牛刀，“刚才就一直在看窗外，今天的三溪园是开花展吗？” 扯什么开花展啊哥哥！你哪一年见过三溪园会开嘛！而且我什么时候对花展感兴趣啊！由美愈发提心吊胆了起来，求助的眼神瞥向右前方还能看见侧脸的自家母亲。可是很好，自家母亲直接继续合着双眼——我可没有什么超能力参与哄骗你哥哥的计划哈，打头是不可能的，加油。 第249章 “那什么，今天有点晕车了，”谢谢，十分拙劣的演技，“爸比，能帮我调下后面的空调嘛，还是有点热。” 就自家妹妹这种反应落在幸村眼里，那绝对是有事，估计还是天大的事情瞒着他。渗着虚汗的额头，连问他有没有风景照片或者什么别的东西都一嘴不提，绝对有鬼。 “呵呵，由美？难道…你在家打碎了我的什么东西吗？” 上帝啊，救命啊，哥哥啊！你就不要再为难她啦！！ “怎么可能啊哥哥！”helphelp！由美只能再次把目光投向自家母亲，这次还瞄了几眼车内的后视镜，“哥哥的门都关的好好的，不会有人…回去你肯定得自己打扫灰尘了。” “精市，长途跋涉肯定累了吧，先休息一会，能见台这边还是有些堵车的呢。” 少年还能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嘛？一个说到一半就扭转风向，一个帮忙打掩护，他估摸着父母肯定在家做了什么欢庆大餐，俗话说读懂气氛很重要，幸村决定顺着台阶下了。 不过就在他也打算闭目养神之前，少年瞄到了自家妹妹偷偷藏在角落打字的手机，太远了倒是看不清楚是发去哪里，但绝对不会是发给什么导师和同学的短信——那可不用藏着掖着。 半小时后，幸村宅。 “啊！”从笑劲里好不容易完全平复的雨宫才想起来自己放在一旁的手机，那盏灯估计是已经千转百回亮了不知道是什么n+1次，连忙打开盖子后，她不得痛恨刚才直接忘形，“由美妹妹说她们快要到了！” “纳尼！！现在到哪了到哪了！” “已经进县道了！” “那不下来就是了吗！！快点快点！！” 打仗，毫不夸张地去形容现在的幸村宅就是打仗，仁王已经直接贴去玄关门口竖起耳朵，粉红皮筋扎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紧，拖鞋漏了一半，胡狼赶紧帮着丸井，一人抬着炉子，一人拿着锅，少女将台面擦了一遍又一遍，柳生和柳马上去翻找买好的礼花，给大家一人分一筒。 真田处理完那些有可能会掉下来的装饰，也回到众人之间，所以他们接下去还要做点什么？ “对，关灯关灯！快把灯关上仁王！”天才的脑子转速最快，这要是还不关灯，幸村下车大老远就要起疑心了。 “那我们到底怎么排？黑灯瞎火了谁能看到谁啊！”互相拱火的游戏再次开始。 “诶呀就这么挤着也可以啦，”丸井可以打包票，热闹才是名副其实最好的no.1，“对了，要不让雨宫桑站最后？拿着那个花束，然后副部长把贺带给部长戴上。” “诶，我吗？但这是仁王君做的，不太好吧？” “大丈夫大丈夫，你拿就是最好的安排。” 说时迟那时快，雨宫的电话再次闪烁，这次她赶紧调回完全静音，要是成为泄密的中心就不好了。 ——“倒数三十秒！”from字都没打全的幸村由美。 “咳咳，全世界注意，boss还有十秒到达战场。”谢谢你丸井君，要是说得再游戏术语一点她就要听不懂了。 街道外的小路灯已经一一亮起，光线全部蜷缩进幸村的余光，明明这里都是很熟悉的地方，但他直觉却觉得有什么千军万马的东西在等着自己。 拿着钥匙的父母不先走去开门已经很蹊跷，妹妹还一副被他看穿地嬉笑，怎么都躲藏不住，幸村此刻的思考就是——敢情自家人肯定在门口搞了什么花样，大概率是什么一开门就自动会散花的机器。 “妈妈是要我开门吗？”接过女人手中的钥匙包，少年眼里的云海更甚。 “去吧哥哥，不要嫌弃我们的欢迎会做得不好看就行~”这个时候毕竟是很难瞒的，反正她话只说一半，最后的惊喜效果如何，就靠里面的诸位啦！ “我好像听到说话声了…” “嘘！！随时准备！！” 全世界的眼睛都盯着大门的锁，终于在快要得干眼症的时候，咔哒——转动了。 那个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俊俏，神色却是柔情无限，映着星辰的秀发被开门瞬间带过的风轻轻拂过，最简单的衬衣在手腕处随意挽起，无论何时一闪而过都让人心动。 少年脸上那副云淡风轻和深信不疑显然被下一秒的热闹所打破，原本微抿的唇扉逐渐拉动，扑面而来的事物让人晕眩，但那是喜悦，从预感中朦胧的渴望走向现实，年华流泻在纷飞的彩色之间，那是比晚霞还要美丽的景象。 “幸村/部长/精市——欢迎回家——！” 站在人群最里面的雨宫个头躲得严严实实，却不妨碍她从各位的缝隙中窥见他诧异之后的笑靥，像他最擅长疼爱的稚菊，阳光充足便向整座天空席卷蓝色的火焰，但又有所不同，它忌炎热，而少年此刻对这蔓延的欢笑，这集中的热情，曙光有风，而这刚歇的夜围绕着他滋养着独属盛夏的萤火虫们。 “哥哥/精市，欢迎回家！”幸村父母悄悄带上了点门缝，跟着大家一起。 真田显然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不太适应，还是在丸井和柳的眼神示意下想起给少年带上那个手工特质绶带，幸村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仁王的杰作。 “呵呵，这个惊喜真是没想到呢，谢谢大家，”少年扬了扬些许落在发梢的小亮片，以为是到此为止，“由美，爸爸，妈妈，看来也谢谢你们瞒得那么辛苦呢。” “还没有哦哥哥！猜猜还有什么惊喜！”一直没见到雨宫的身影，由美马上就知道肯定躲在后面了。 仁王和丸井慢慢挪开脚步，他们连拖鞋都还没来得及穿，队列就像火种，而话语是魔术般的引线，点燃出最后的贺礼总是如此流程。 少年的眼睛随散开的各色开始寻觅，但那抹记忆中的漆黑总是出挑，即便他从开门的那刻就幻想过她也会来，但当事实在此生根发芽，就连星空都低垂，掀起泛滥的波澜，欢笑蔓延到最后，落在最远的地方，雨宫冒出了捧花的手，随后慢慢向他走来。 他心里挂念的少女古灵精怪，却挂满二月天吹落的温柔，将他的原本不断分岔的思绪细细裁剪回圆的模样。站到他的面前，就连月亮洒下的光影都在吐露着芬芳。 “精市，欢迎你回家！”雨宫将仁王做好的娃娃配繁花递到他眼前，不算吃力，就是手臂迈直了不少。 “所以整个下午都没有音讯，是在和大家准备这些吗？”少女，你真是不知道他的忍耐很有限，思绪本该是朵朵绽开的花，此刻大概是很难收拢了。 “对不起啦！因为说好要保密的哟？精市能开心就好了。” 当然开心，幸村当然也高兴，但他才不是要把心思全部藏匿起来的潇洒少年，目击这无垠的繁华一片，他当然是选择紧紧裹住，和她一起弥漫上相同的气息。 第167章 一六零 她是个很能害羞的人，可是到今天这一刻，少女自己才有对此真正的意识。 那些纷扬而落的飘带是山冈遍野的花，绽放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收拢在眼前的是一跃而过的亮闪闪的眼睛，她的卡顿被牢牢接稳，而且是在众人的注视下。 “精市…”萌芽的勇气只有一瞬，在这么多人面前环住对方完全不是隐秘翻涌的分秒，“大家都还在呢…” 第250章 只是话虽如此，在她瞄见幸村父母一直未曾解开过的十指相扣，由美换上拖鞋也依在门边微笑着，裹在身上愈发紧促的力量更加没有什么想要放下的意思，她就懒得挣扎了。 融入这片光景，充斥着炽烈发烫的从头顶罩射下的灯光，大概是天旋地转都感觉在沉浮，却是此刻应该做的事。 少年悄悄靠近她的耳朵，有些怎么笑都不太够的意思，“毕竟有人答应我的事情没做到呢，虽然是美好的谎言…美泉，要接受我的惩罚哦？” 他实在太懂如何去撩拨她的气氛，小脸刚准备鼓起来嘟囔不满，幸村就松开了环住的手。只能傻傻的站在原地盯着那个身影，所谓的惩罚可真够是惩罚的——雨宫已经感觉到整个耳朵快要烧伤了。 夏天真热。她锈迹斑驳地想到。 众人的脸色早就从各自精彩转变回收敛的初始状态，尽管很想知道刚才幸村到底说了什么悄悄话，但明显这是不能问的，因为挂了可没人收拾后事。 “啊啦！嘛，竟然买了那么多好吃的回来，真是辛苦你们了，”见桌上已经放满锅碗，原本完全放任孩子们去安排的幸村母亲也是忍不住的高兴，“真是太感谢孩子们了。都不要站着聊了，快来准备开饭哈！” “啊——仁王这家伙！！这么快就抢先去洗手了！” “pupina～pupinochou” 雨宫只是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大炉子飘着的白烟香气早已蔓延了很远，像是散发在房间里想要斯语，淡风拂动过的橱窗帘子对映着某人的蓝发，夕光伴影，又是夹杂些月的涂鸦。 “要不换身衣服再下来？”她勾了勾幸村还在牵着的那根手指，“不过今天精市大概要很晚才能好好泡个澡了呢。” “嗯，正有这个打算，”他停下脚步，回首摸了摸她的脑袋，“美泉先去吧，我一会就下来。” “嗯！…” “记得留个位置给我哦？”少年笑得灿烂，对她小小眨了眼睛。 分秒若是被无限拉长的话，大概会形成一段又一段难以间断的对白，沉稳着却迷人的总是眼前那朵鸢尾花，每一个字都栩栩如生，娓娓道来又是顺滑，明亮清澈的双眸只是牵引着她，就已经足够耳鸣目眩。 “主角的位置当然不会没有啦，mo！”他讨厌！ - 必不可少的味增汤，三文鱼片，配上刚才就放好的高汤，还有最是某人爱吃的烤鱼，总之仅仅那么几个来回，除了少年们碗里原本有的小高山，浓汤已经开始了见底进行时。 炸土豆泥饼她倒是没怎么吃，因为瞄到丸井和小吃队真的很受这个的欢迎，转而战斗的生姜烧在各种意义上还更适合她胃口一点。当然了，那几份烤鱼必然是经过了幸村的调教之手，给每个人都分到之后，少年就满意地一边观察战绩，一边细嚼慢咽。 “感觉再看到这样的气氛，就会下意识觉得晚点要继续训练了呢，”少年抿了口清茶，弯起的嘴角一直没有放松，“这半个多月都没有畅快地打球一次，想等到明天都有些按耐不住，呵呵。” “但是感觉一会结束也已经九点之后了呀，”她想了想以前跟幸村去的夜间网球场，基本都是从晚六到晚九，“精市想打的话，也还没预约吧？” “或许之后等迹部集团建起来的新球场就可以了，不过还有些时候。” “诶？”少女发誓，这不是她一个人发出的声音。 原先两人以为站在场外闲聊的功夫不会被众人接收到，但很显然，这个故事从哪段入手都完全没有问题。少年再次笑了起来，不过面容则是很需要考究的颜色。 ——所以是有几个眼睛几个脑袋还能一边抢着涮牛肉，一边偷听他们说话的，嗯？ ——其实部长，你们也没有放低声量来着，谁知道开口还是一如既往的训练呢。 想了想这个话题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幸村稍微解释了下，“迹部集团三年前购置了块新地皮，打算再建一个网球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成为神奈川县区的首个延续夜间网球场到深夜的俱乐部场地。” “へ…感觉很方便啊…” “精市，”她在台下悄悄点了点他，“这个消息会不会…”她好像都还没看到卖广告呢。 “应该这几天就会有了，”毕竟相关的保密协议也没有，而且还有个重要的事情他准备宣布，“所以——我前段时间几乎都是在忙摄影的事情，等赤也的时间合适的话，还要在开幕当天打场表演赛吧。” “噗哩，迹部君也挺会选人的嘛。”趁着大家都在洗耳恭听，某人筷子就是一动。 “这确定不是运营团队很会做事吗？”在吃货的事情上丸井绝不拖沓，两人手袖就是一挥。 “那也得迹部君点头这件事才有进行下去的空间啊。”热气蒸腾到眼镜上，柳生战术性低头擦眼。 “嗯，实现效益最大化是一场营销的效益革命，好数据值得记录一下。”等等柳君，那毕竟只是个网球俱乐部…她都害怕自己会忍不住脱口而出‘嗯够华丽，是个值得记录的’…不是！！ “话说回来…为什么今天会有那么多蟹柳棒呢？”那段飞跃在空中正值一半的可怜橙色差点摔了个踉跄。 “啊哈哈…哈哈…这个嘛…”果然他们趁切原不在做这种事情是会被鄙视的吧！！ “丸井，我已经把照片发给赤也了，”真正的欺诈师擅长用抢食物的噱头去隐藏自己的摄像机，“这次可无处抵赖了，皮哟。” “纳尼？？仁王！这始作俑者怎么可能是本天才啊！杰克鲁，快上！” “？”一开始还没跟上思维的幸村终于想起来是什么事件，没错，那就是国中时候的大忏悔，“呵呵，看来今天赤也没在真是可惜。” “咳…”来自至今想起都有点难以释怀的真田。 “那…为什么精市那个时候会突然和大家提这件事呢？”雨宫发誓她真的很想知道，不带一点别的意思，就是好奇，“难道精市做了什么对不起切原君的事情？” “呵呵，确实是呢，”该如何定义呢幸村也不好说，但反正最后就演变成大家给切原买了一圈好吃的就对了，“因为那天的前一天我看赤也训练得有点心不在焉，所以就批评了他。” “…那…” “最后发现是因为他偷偷去给我们准备烤肉派对了呢~” 好啊好啊，不愧是她想象中的幸村做法，暗暗微笑到最后就是不能只有自己下水！ “精市有点像小朋友哦。”不厌其烦地给他夹了块蟹柳，雨宫的一切尽在沉默之中。 “这个嘛，”皎邪的笑容总归是一瞬间的锋芒刺背，“关于我是不是这个话题，美泉应该了解的最清楚不过了。” 无声沉寂的总是迷失在咫尺的风，少女表示，她头疼，这局还是他赢罢了，罢了！ - 饭后。 蛋糕必然是要休息过后才能切的，而已经塞满的胃也必然是要停下整顿的，这时幸村由美的场合就托起了必然的重量。 可以说是和自家哥哥的基因都收到梦幻般的指引，做不了最剧烈的运动，那就要脑子做最猛的头脑风暴，三言两语带过就是拿出ps2来准备比划比划——vr tennis参上！ 第251章 “（喝彩ing），由美妹妹，没想到当年还要犹豫一下来不来看比赛的你，现在已经晋级为能发下旋发球的网球小将了呀。”自告奋勇先和由美切磋的是丸井，直接看呆了。 发球可以说是这个系列一直让玩家们琢磨不透，叫苦连天的地方，尤其是最为诡异的下旋发球，如何控制好角度把球发到刁钻的四个角大概是让初学者们最是头痛的，而由美按按下，随后先-再+，力量槽和角度全部拉满，直接出手就是漂亮的抛物线。 “虽然是72km/h的速度，但是离网很近，下坠很快，漂亮的发球。” “嗯哼，那是当然的，玩这个游戏因为它特别逼真，发球是什么？那当然是发出让对手无法作出有力的答复的来球，对吧哥哥？”女孩赶紧请出自家的权威哥哥，眼里是藏不住的骄傲，“而且谁说我犹豫啦！那不是有时候县大赛的时间会和我的programming club有冲突嘛…” “呵呵，看来由美动了很多想法呢，”幸村一眼就看穿了自家妹妹的意图，面对原本就经历满满，不出其意料的丸井，这个下旋发球可以产生奇效，“但是接下去的接发球局可是无法刷小聪明的哦。” 雨宫默默在观察着拿着手柄的两人，电视上的场景简直能让她怀疑这游戏的制作商是不是直接从体育媒体里买下的镜头版权，因为草地真的太真了，太像了，他们选择的角色故事模式还是直接选去了温网。那一望无垠的新绿，白色的衣衫，还有…还有由美直接给自己设计披上的风衣。 是谁为形象原型都不用多一嘴去说了，少女偷笑。 丸井的2p用了桑普拉斯的模型她还能理解，但由美自建的自机角色倒有种各路人的集合体，加上是女性自机，发球上网的力量上很考验她的操作。 “如果由美想要第一拍不被丸井压制住，就必须在他发球的瞬间判断方向，然后向两侧移位，”其实幸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自家妹妹玩这个游戏，毕竟是刚出没多久的ps2版，更何况之前的dc端…他才没空这样玩呀，“你看，提前按击球键蓄力击出回球.这个过程是非常快的，因为我们的发球都不会很慢，一瞬间的判断失误就会让丸井打出ace。” 默默想了想在立海大见识过的那五台大机器…少女表示确实，谁去磨练那种接发球，只要坚持下去应该都不可能会慢到哪去…更别提当年三巨头都是统一最低开三球的。 “嗯，不过由美妹妹的角色看上去蛮出彩的，应该在之前的故事线里陆续打败了很多场恶战了吧？”她肯定是没有玩过的，但自机角色为什么叫自机，那当然是因为六角形能有培养的价值。 “这个游戏挺好，看来以后的想象训练可以用来辅助上了呢，”来自幸村boss的最高评价，“等明天睡醒了我就研究一下怎么开个新号好了。” 第168章 一六一 “千惠以前还在笔记上写过这样的构思，”作为观战团的柳生参与进他们的聊天，“但是关于游戏里能力数值的成长过程倒不一样，vr用的是类似大富翁的展开，甩骰子前进然后比赛，她更倾向于融合进我们立海的训练日程。” “soso，千惠妹妹那个时候就经常因为游戏和赤也打成一片了，挺乐此不疲的。” “可以说是鬼点子老多了，”说着却是一脸满意的柳生老哥，不愧是来自绅士的操心。 因为是成长模式的对战，在第一次上手的游戏里输给了由美的丸井赶紧换给搭档，结果接下去的赛程骰到了双打，可怜自己运气的丸井只能叫苦。 刚才要是是双打他就可以发挥出自己天才的实力了嘛！系统！不带这样针对他的啊！ “加油！由美，杰克鲁，快展示我们立海王牌的意气——”这可不是丸井非要这么说的，这是因为由美将游戏里自己所属的俱乐部名字改成了rikkai club。 “噗哩，”结束了手机搜索的仁王一脸震惊，现在的游戏越来越高级了，就连模式都越来越丰富，“我看频道上有人说，如果打过所有关卡的话还会有机会进入隐藏的年终赛诶，这不就是完全真实模拟嘛。” “不如问问精市的感想？”就连不打网球的她也来了兴趣，“没记错的话，年终赛会更倾向于综合的性质？” “呵呵，但是我不太了解上个年代的规则哦？由美的角色设置是女性，不知道系统会不会给她匹配的是一局定胜负。”虽然他觉得大部分现实里的女选手照样能在正赛打个五局都没啥问题就是了，不然也不会男网女网都在暗暗的相互鞭策相互较劲，共赢的局面或许真有一天能够到来。 “就算是五局我也无所畏惧，这是我的战场，放马来吧！” 客厅的电视前是越来越热闹，某位的最强铁壁也不是盖的，尽管这是模拟游戏，但双打也看重配合，由美显然已经玩过很多遍，记得是滚瓜烂熟，像对面如果是力量型的npc的话，她就会选择在平时的站位里后退几步，最后连削球回击都用上了，就是在给胡狼创造适应的时间。 经历了数次飞身救球后，胡狼终于熟悉了整个手柄的操作，由美上网截击的地方也和丸井经常在实战里选择的差不多——因为盲目上网绝不可取，那会被对手打出穿越球，没有熟练度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 “加旋挑高球…距离稍远，但是精确。精市，由美的反射神经很不错。”柳也跟着在笔记本上做着对打，雨宫瞄了一眼，显然两人做出的回球选择都是相同的。 “由美毕竟还是看着自己哥哥打球过来的呀。”少女看着眼神正闪闪发光的女孩，欢呼比耶的瞬间洋洋洒洒，她很活泼，这样的调动气氛真的很棒。 “不过以前我说可以教她的时候，她还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呢，”幸村默默捅了下自家妹妹，回想起那时女孩以一副惊恐加生气的模样说出‘哥哥，我看你是想要一个测试对象而已，我才不干！’，只能笑笑不语，“只有在自己真正感兴趣的领域里，由美才会做得更好。” ——对，就是让幸村由美每天埋头跑数据她很乐意，但是让她和这群宛若天才的刻苦人们去日日魔鬼训练…她say no。 随即的缄默是种美德，6-3结束双打后，由美获得了新的时装染剂币，女孩果断把备用的二号时装位染成那色金黄。 “嗯，还差一个标，再接再厉，由美桑。” “那可不止得获得一个图章啊！自定义设计的话还要有特殊零件的。” “由美——把刚才那个页面再调回去一下，我把刚才的饭局连同这个图一起发给赤也去——” “赤也和千惠桑现在在午饭的概率是47%。” “这么低嘛？”她小小惊讶了下，“但那边不是应该十二点多了…” “因为还在训练的概率是53%，”柳说着又看了眼幸村的表情，“精市还是现役的时候，大概率也是这样的安排吧。” 少年没有先说话，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现在是谁最忙已经不言而喻。 “训练，是不允许有死角的，”他抬了抬头，看向自己妹妹，“刚才的挑高球，如果胡狼没有在你的后场支援着封锁，是有机会被对方扣杀的，由美，知道怎么做了吗？” 第252章 “hai——明天之前就把球路分析写给你哥哥——” “所以这是精市想出来的另一种冥想训练的方式？”雨宫突然发现这件事的走向愈发不是寻常人。 “呵呵，只是和往常一样而已。毕竟，由美以前的错题集也是这么来的。”任何事情不下苦功又怎么会有后面的收获呢，是吧美泉？少年眨眨眼睛。 谢谢，然后她就沉默了，这样的哥哥到底从哪里可以找一打给她，虽然前半句话是开玩笑，但是学习氛围让雨宫就是很羡慕啊喂！ - 在众人围观到中途的时候，和由美同个研究课题的同学给幸村宅来了电话，女孩将遥控器交给了刚才没有发表意见的真田，随后匆匆离开。 “…”这下轮到真田为难了，他是不是应该发表点什么，难不成由美给她是因为坐得最近？“这个…” “弦一郎，试试吧，可以挑战下雷的最快纪录，在电子上。”看热闹才不嫌事大，柳满脸亲切。 他可以说自己和游戏真的没什么沾边嘛！不，那可不行，现在可是在开幸村的庆祝会——突然的亚历山大是怎么回事。 真田可是经常在家教育自己的侄子佐助不要过度游戏的典范，这下被塞过来的手柄都已经要感受到那阵沉气了。 “我合理怀疑由美妹妹是故意的no~皮哟。” “一场比赛下来的时间有点久了，打扰幸村家太晚不好。”好在墙上的挂钟就几步之遥，真田找了个由头。 “那等由美回来我们就切蛋糕吧，怎么样？”做人可不能得寸进尺，雨宫左右观察，发现幸村并不打算插手任何，但也不反对她出头之后，她就秒懂了，“精市可要好好期待一下噢，是丸井君他们亲手做的呢。” “呵呵，是嘛，那就先感谢了，文太，”刚才不是一直在吃就是一直在玩耍，幸村终于找到个好机会，“今天也是，感谢大家了，我很开心。” “没关系的部长/幸村/精市。” “而且这个提议也是由美妹妹提出来的，我们就不邀功了。”他们指在家筹办的这件事。 “仁王君的手真的很巧，那束花上的捧杯玩偶就是他做的，蛋糕我们都不是高手，所以没能帮上丸井君和胡狼君的忙…不过那些剪好的彩带都是柳生君的手笔哦，排版和打草稿就交给了真田君和柳君。”她抿成微笑的嘴就没有停下来过。 “雨宫桑…”突然被cue也突然被夸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了。 “嗯，我很喜欢，”包括配色，所有布置的一切都让幸村能够感觉到由衷的暖心，“其实原本我是打算过几天找个大家都空闲的时候聚一聚的，看来…下次这样的大活动我也可以一起参与进来等赤也回来了呢。” “那小子，估计还要等到今年美网的恶战之后了啊。”和职网关系第二近的柳生自然了解不少，这也让经常去串门的仁王收集了很多资料。 “hoho，说曹操曹操就到，”几人的手机近乎同时亮起，丸井翻开一看，果然是切原的回信，“怎么说，杰克鲁，你打给他热闹热闹？” “嘛，就这样吧。”大家的眼神都落到他肩上了，看来他的保姆伪标签也是很难摘掉了。 少年在欢笑中缓缓起身，他准备上楼提前去喊自家父母下来一起，趁他离开座位，雨宫想了想也站了起来。毕竟这顿聚会是他们大家整起来的，刚才只是稍微收拾了下，她想着一会走的时候也不要给幸村的家里人添麻烦才好。 注意到她的举动后，真田和柳也走了过来厨房。 “啊，没关系的，我就是想着先帮忙整理一下，真田君和柳君回去和大家一起聊天吧。” “那怎么可以，这是我们的责任。”没戴帽子的真田今天也依旧很有气势。 “嗯，雨宫桑就不要推辞了，几个人一起做也会收拾快点的。” 她可以说其实是因为觉得自己没做什么事情所以才感觉如此嘛！毕竟准备吃喝的都是少年们在做啊！不过好在他们的速度也是真的飞速，三下两下就打包完毕，不然就这略显宁静的厨房总归是沉寂的。 望着不远处正在热火朝天和手机里调侃的少年们，雨宫侧过头看了看真田和柳，两人都一致是宠溺的表情，每当看见大家聚在一起的场景，就像是让她坠入一场比海还深的幻境，但那却是真实的发生在此，四处弥漫开的皆是如同初开的卉展，一如学校拐角路口的那株樱花，每次都找准了脉络狠狠刺进去她的记忆。 “仁王前辈！每次都是你在我训练的时候专门发些吸引人的话题！！”视频那头就差没有大声吼出来自己的不满了。 “puri，那叫做给你的生活添加点调味剂啊调味剂。” “仁王前辈，我觉得你应该在我们回来之后当面给赤也看，要是赤也在公开赛脱口而出crab stick的stick怎么办？”女高音在一旁附和，那阵笑声是怎么都掩盖不住。 “千惠，head和tails应该是不会弄错的。”从少女几人的这个侧面角度看，完全能窥见柳生眼镜背后的微笑。 “那left and right呢？哥哥你怎么保证？”玩笑归玩笑，柳生千惠还是选择维护了自家男友。 “…你到底是在帮谁啊小千！我的英语已经突飞猛进了啊！！” “哦？难得啊赤也，你竟然用对成语了？”世界无奇不有，丸井表示震撼。 “气死我了！！你们…小千！前辈他们——” “haihai，等到时候凯旋归来，我就让哥哥提前给你买好蟹柳大餐，哦不对，我们应该宰一顿海鲜大餐。” 嗯~这还差不多，切原终于在镜头那边露出胜利的表情。 ——不行了，这孩子真的太可爱了，怎么可以这么好哄，海鲜大餐怎么能算宰这位未来柳生家的掌权先生啊！！ “哦呀？这么热闹呀？”幸村夫人此时正好牵着自家丈夫下楼，紧跟着是大神儿子，“刚才一直在兴奋的由美呢？” “似乎还在电话中，”距离最近的厨房三位打了打招呼，见差不多了，转头询问回做蛋糕的本人，“那现在就先拿出来了？” “谢谢，柳，快，让赤也馋一下，给他看看我天才的佳作——” “丸井前辈…”画面转到幸村父母，两人还愣了一下，随后赶紧回归正经，“ha…初次见面！幸村部长的母亲和父亲（某人被画面外的手点了几下）嗷…” “哈哈哈哈哈…”想都不用想绝对是柳生千惠在提醒切原，那个架势感觉下一秒就要蹦出‘我是立海大的王牌切原赤也是也！’的赶脚，那可已经成为一种新的顺口溜了。 第169章 一六二 淡淡的清香却是馥郁，拼色的蛋糕虽是长方形，却是做得精致。 因为他们众人都在上面留下了各自的信息，算是一人一字的将巧克力酱裱在上面，搭配上天才的画框创意，迷人的色泽自有独特的风味。 不过倒是有个地方让幸村第一时间没有猜出来是谁画的——有个小q版的他和花束里的玩偶一样亲吻着金箔点缀的奖杯，关键他心里的两位候选人还在心照不宣地对视，感觉就快要轻笑出声的程度。 真田和柳的字迹少年一下就认出来了，手腕发力的回合对二人来说就是轻易上手，片假名工整得荡气回肠，隔壁的best和top倒是坡显活力，无论何时看见都那样的心旷神怡。 第253章 幸村承认他是受到了冲击才愣在原地，滋养心智的东西有很多，但这真是第一次还没吃上蛋糕就感觉奶油在口里化开了。 接过雨宫在隔壁拆开的烟花蜡烛，丸井带头给他指明留好的正中间的空位，幸村母亲趁机在人群里按下快门，还要再加上由美装点上蓝色边缘的剪刀手。火花在四处渗入，拨动的神经可不乐意沦为平凡，那双实打实在流转的眼睛被打翻了浪花般的蓝，光亮恒长在关剩的小小照束，打在头顶它很滚烫，一如此刻凝聚起来的纯净的开心。 “三、二、一、祝贺幸村/部长/精市/哥哥——全满贯达成恭贺！！” 还在挂着的电话那头都开始哽咽了，对比切原平日的状态时而显得像在怯懦，大声在抽泣的声音再度惹得全员哭笑不得。 “抱歉幸村学长，赤也是太激动了，”柳生千惠在镜头一旁揉了揉对方的头发，“走到今天非常不容易，再次恭喜你，前辈！” “我知道的，谢谢你们。”或许要不是蛋糕不能长途飞机过去，他就真的会考虑整两块给还远在欧洲的两人了。 “来一起合张照吧大家，趁蜡烛还没吹灭，”幸村母亲的提议很是时候，接连着大家都开始挪好位置，“亲爱的，你要不要也过去一起？” “年轻人的场合嘛这是…”对于自家父母三句离不开对方这种事情，两人早已习惯，“我就在这里拍你拍他们哈，保证绝对好看。” 由美赶紧来到了少女身边，原本她打算换个位置，但很显然由美才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而且自家哥哥左边的空挡还是留给真田哥哥或者军师哥哥才好吧！ 瞧见由美向自己眨了眨眼，雨宫心里一开始的小忐忑就消失了，毕竟这还是在人家家里呢，再怎么样少女都不敢自己占领什么高地，那太怪了。 “美泉姐姐，我们一起比耶吧好不好呀？”她感觉到自己的耳边吹过股风，细碎的声音揉了进来，“其实我想看哥哥这么拍，因为每次他的照片都老正经优雅了，mo。” 她余光仰视着撇了撇站在后面的丸井和胡狼，原来几乎所有人都送上剪刀手了。 就像一副让她热爱的油画，色彩的流动在雨宫的眼里是有声音的，像是苍劲的风声，撇去了瞬息万变，古早呐喊至今的是那炽热的心潮，青春的投影构造成无垠的回音，从她转过头去的发梢流过，不远千里地奔向那双眼睛。 就是吧，就是在这色泽流转之间吧，短短几秒她就接收到了其余人的信息——雨宫桑，快来和我们一起配合一下，只要你带头做了部长就会跟着做了，那副部长也会跟着一起伸手的—— 咳…这很难评，不过她今天挺高兴的，所以有那个像是顶撞的勇气了。 “精市。”尾音故意调皮地往上翘了翘，少女选择加入这个局，反正瞪大双眼眨眨眼睛一点不亏。 “嗯？”那双显得有点傻的剪刀手晃荡在半空，晃得幸村直觉自己脑袋疼。 “来和大家、一起~”拜托了！再举着过多几秒雨宫就要觉得自己在这反复拉扯形成的肌理这辈子都要抹不平了！！ 本在浅笑的少年心里门儿清着呢，只是略微歪了歪脑袋，那粗碎发恰好挡在了从眸里发出的最亮的视线。由美下意识就赶紧别过头去——她只是怂恿一下，不能把她算在大头啊！ 但他最后还是照做了，毕竟眼前洋溢的微笑直入心扉，那场化掉的草莓蛋糕很需要配上唇齿留香的清清红茶味。 “来，准备好了吗？看镜头——一二——” - 各路的刀叉勺遍了奶油，夜色沉溺在像是微醺的喋喋不休的梦，最为浓墨重笔的对雨宫来说大概就是这蛋糕的味道——说真的，第一口尝下去就已经好吃的想哭。 似乎在这下她才真正了解到，丸井偶尔会说的那句幸福就是蛋糕的味道是什么意思，能让人回味无穷的美食会永远难忘。 平日里少女很少吃得放肆，但这份纯手工制的连每份材料都十分注意搭配，今年以来她一口气吃了有两次甜点，够酣畅淋漓了。 刚才只是洗干净了外带食品的包装，浅浅分了四大类，如今结束完蛋糕的大胃王战斗，说什么都阻止不了大家排列有条地回到厨房，幸村父母和由美见事情都被包揽，最后只好再用餐巾擦了一遍台桌。 将牛乳和其他茶饮的纸盒全部洗净压扁，再和纸张一起用绳子捆起，不知不觉间小角落已经堆积成山，那副硬质亚克力板必然是说什么都不愿意扔去的，由美表示可以放在玄关，找个空闲的时间去买个钩子或者钉板，等今晚的相片都洗出来后就能一起贴上去了。 齐心协力放到院子里准备好的篮筐，依次排过去，最后盖上防鸟网，时间果然如真田所说已经来到稍晚时间。而路过院子的时候众人才发现，在幸村进门前他们所紧张的并非全部，差点露馅的还有他们开来的私家车，下意识的心虚忽然就涌上了众人心头。 身边人的脸色忽明忽暗虽是零点几秒的事情，但少年的眼睛没有错过，向雨宫投过视线的地方望去之后，带着些无奈的宠溺遍赤在留有缝隙的繁星之间。 ——看来父母和妹妹的转移注意力这招真是有效噢？不然他可不会错付任何一个细节。 这么想着，两人的小眼神交换着，雨宫只好为他摆出‘嘛…说明我们的准备还是很成功的‘的摊手状态。毕竟少年所烘托的气氛是那样让人怜爱，再不回击点什么就会让她困扰了呢。 “大家一会打算怎么回去？”由美紧随在那句辛苦了、大家之后。 “今晚真的打扰了…”真田向幸村他们点了点头。 “我们跟柳生的车回去就可以啦，副部长和我们不顺路。” “是的侬～” “那美泉姐姐呢？”由美赶紧示意自家哥哥。 “等送走大家之后，我就送她回去。”有个比自己还着急的妹妹确实无可挑剔。 “精市，要不还是我自己回去吧，你才刚回家都还没收拾呢？”雨宫怕他已经精疲力尽了，主要是无论你在飞机上睡哪个舱位真的她都觉得不如家里的床舒服，欧洲飞回来可是要十四个小时啊！十四个小时！她和鹫宫去的路上就因为过于兴奋导致完全失眠，反正胳膊肩膀就是哪里都疼，因为放倒的座位不是不够长度，而是挤…呜呜。 “没关系的，”这种时候就别拒绝了少女——幸村视线一扫，“美泉在客厅等我一下。” 她没有反应过来对方是想要干嘛，以为只是想去换身衣服，等到幸村再次下来的时候，她和由美已经送走了网球部的众人。 连走十几步的路子倒是正常的，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他背在肩上的可不是平日里的网球袋，而是她以前再熟悉不过的画板。但见幸村的手里空空如也，估摸着是将铅笔一并放起来了。 “…哥哥？”由美显然也没想到整的是这出，带画板的哥哥不少见，但是现在这个点也不常见。 “刚才进门的时候我说了哟？作为惩罚，美泉就留点时间陪我吧，”他干脆将手搭上了少女的肩膀，“由美，我会带钥匙晚点回来，你先去洗漱吧。” 第254章 “好吧好吧，那哥哥，祝你们玩得愉快~”小兔子反正耷拉下耳朵，撒腿就跑。 第170章 一六三 夜晚总是会赋予韵味，只是这般味道到底如何，个中滋味全靠个人体会。 依然很静默的街道，少去了晨间川流不息的车海，路灯间照，斑斓的感觉或许也是一种归属。雨宫和他并肩走在这里，席间的风从海处远道而来，好像要把这心灵将裹至东，又被裹至西。 自从笑声漫溢过从前的炎夏，连同烟霞的恻隐也数余载地飘泊而去，想起上一次二人一道走过的落叶，原来朝夕间已经过了不少日期。 “我原本以为，精市会想去找个地方打打球的，”跟着身边人拐过路口后，雨宫慢慢说到，“现在想去哪里？” “今天就给自己放个小假吧，去街头网球场也大概率熄灯了不是嘛，”幸村顺势牵过她的手，“美泉不赶时间的话，我们从栈道走回去。” “嗯哼…所以果然还是去海边是嘛，”少女的嘴角上升到一个好看的角度，“我也很久没有试过这个点还在外面闲逛了。”倒不如说是学生时代夜跑的时间都没有这么晚过——毕竟工作之后就固化为常态。 “明早打算几点过去东京？” “赶第一班车吧？辗转一下也差不多了。”若再晚些她可能就得穷极全身力气挤进车厢了。 慢慢感受有限的时间，沿着街面就这样静静走着，享受这片既定的风景线，倒映的影子确是并排得含蓄。其实走去海边属于绕路，但在手掌心诞生的脉搏它跳动得很开心，清雅的月色也会滋生出狂热，在此时此刻。 越过大街小巷，等待路口的红绿灯，前班江之电大概是刚行，他们没有遇上，一切都如恒久般安静。而她抬起头，望向天空的瞬间，则被今夜愈发多明亮的星星赋予了吃惊，城市里很少有这样的机会能窥见，仿佛连排列组合都失去逻辑，却是悸动非凡的诗篇。 “快看！”感受油然而生，雨宫赶紧扯了扯他的衣袖。 她知道其实在都内也能看到些许，但很难评的是，太多繁亮之地会遮掩住原本绽放的微光，偶尔斑斓一次就像种具有模糊化意义的符号，只要开启了，眼里的失重感就随之转动了。 “嗯，”幸村随她的语言牵引看去，“说起来，以前在训练营的时候，也能看到这么多的星星，但是感受却完全不同。看来还是更像轻井泽的那次呢。” “之前给你在车上拍的照片，还记得嘛？”绿灯亮起，少年牵着她走过斑马线，“那是第一次我在东京见到那么多的星星，不过一会就淹没进黑暗里去了。” “呵呵，还是在这边看得舒服些。” “是呀，大概是因为他们就属于这片天空吧。” 夜晚的海风算是偏凉，走下小堤后，幸村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给她披上，他们下来的这个路口离学校还有大段距离，也少去了偶尔会夜游的旅客，沙滩上空空如也，只有水波留下浅浅痕迹。 “精市，看来待会回去你还得换身衣服。”她指了指沙地，话说原本她以为他是想在上边画来着。 “其实已经没什么区别，今天我也已经换了几次了呢。”出门一次，下飞机又换了一次，到家一次，一会回家沐浴反正还得一次。 少女缓缓靠着他席地而坐，他的画她倒很少能见，只是慢慢看着幸村翻到其中一页，上面是明显还未完成的港湾线。 “咦？这个地方，”认出来应该是差不多的方位后，雨宫发现他在现实的场景里多加了一个细节，“这个沙滩小屋是…” 蜿蜒狭长的岸边，加上泄泄溶溶的云层笼罩着，大概能看出幸村当初临摹这幅画的时候是放学回家的时间段，他没将或许出现过的在沙滩上玩水堆沙的行人一并收入画中，而是自己添加了远处的那方小屋。可是小屋在画里只构造了一半，她凑过头去仔细看了看，还有擦拭了几次的痕迹。 “啊啦，明明走之前我还特地收在柜子里的，还是有些旧了呢。”少年指了指右上角，倒也不恼，只是拂了拂留有痕迹的地方。 她干脆就不再说话了，虽然靠得很近，但没打算打扰他。毕竟很少见幸村会临摹些穿插现实与幻境的画面，她在猜想最终会完成成什么样子。 “靠着我也没关系哦。”他的视线没有挪开画面，只是口吻很轻，带着些不容拒绝的语气。 “那…我就不客气啦。” 在雨宫的心里，一直是认为看画等于看人的，心情愉悦的时候眼睛会容易捕捉到阳光的灿烈，阴沉又会如熙攘的街市随时下雨，明月若从松间照，那有可能是在渴望宁静地朝圣，而迷途的羔羊若想归家，就会用铅笔勾勒出无尽森林里大老远的一条冰川融化而成的小溪。 他的臂弯还在默默晃动，有点担心自己会硌到少年，她又悄悄把身子往后挪了挪，未曾想过原来只是这样靠着，不说什么话，眼前的景象都好像泡进了蜜罐。季风席卷着流沙吹来呼去，耳朵里涌进的声音都落满清爽，有满天星辰和幸村陪着在这里发呆，让她暂时忘记了许多烦恼。 画板上天空的线条愈发浓烈，好似是想留住度过的每一种日夜，少年只用几支铅笔勾勒出的画面从尝试着风雨如晦的地方开始延申，直至连上那右半边小屋的线。 表现夕阳和初生的画法是不同的，打完基础写完实，到了要幻想的地方就纯靠个人水平，她觉察出他大概想要呈现出什么，那双眼睛一直盯着还在继续填充的点线，流淌之中仿佛时间是静止的，只有少年骨骼分明的手在寂静中雀跃。 那间小屋想要飞翔，所以长出了翅膀，那双翅膀长啊长啊，最后连到了天边的晚霞，乌云在整幅图的左边开始散去，过渡的中间像是走过了什么四季流年，颜色的填充全靠幸村写的小字，尽管只是简单地几笔几画，在她的脑海里已经跌宕得生动有趣。 “…最后在这里用…” “粉蓝色。”她默默接上了他不知是不是自言自语的回应。 “嗯，美泉的色彩平衡很好，”幸村写下最后的文字，随后扭过头来与她对视，“最后这块是天亮的感觉，浅蓝基调的银白色过度到角落就完成了。” 如云薄挂，少年的画总是过尽千帆的感觉，但他转过身来那副足以驱散黑暗的笑靥亦然。雨宫觉得她很喜欢见到他的各种表情，无奈也好，笑得开怀也好，他只是淡淡的站在那里，都给人一种无法抗拒的安定。 原先左半边的天空实在得不行，天气是必然不会厚待任何一个路人，可是幸村用自己的笔成就了那方小屋，只是一处渺小得犹如灰尘的地方，它想要呐喊，他就努力为它装上翅膀，于是无垠的漂泊结束了。 “精市回去打算用彩铅上色吗？”有的地方比较细致，雨宫平时不太会用自己擅长的丙烯去画。 “不，我想留到我们一起住的时候再上色，用美泉的颜料，”他默默放下个炸弹发言，有轻飘飘地一笔带过，“当初画展比赛的时候，美泉的那副景观画就很好。” “但是接连天空那里…我也不一定有把握哦？你看，这里就像在说，风向是会转变的哦——然后就吹向更亮的地方，这里的层次如果是彩铅的话，可能会好上手许多呢。” 第255章 “总要有点挑战才符合这里的价值不是么？”他的嘴角扬得更甚，反正绕弯调戏也并非初次。 见幸村起身，朝自己摊开手掌，她看向那双深邃眼睛，总感觉像是只可怜小狗在散发忧郁，但相处多年的经验告诉她，那是假象，实际他是能吞噬整片天空的虎狮。可这不重要，都不妨碍雨宫想顺着他的意去拥在怀里，那一刻她就在想，其实她心底里是喜欢他这么霸道的表现吧？或许最好就让她这么宠着下去好了，直到就自己能宽厚对待的那天。 只是下一秒就差点让她后悔了，因为少年猝不及防地借势拉过她，小身板以一种扑倒的姿势钻进怀里的感觉又是熟悉，又会每次都让她心里都落满樱花盖地，深海般酝酿得滚烫的目光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笑得却是温软。 轻轻点了下少女的嘴唇后，幸村重新扣住她的指尖。 “怎么啦，还想多吹会海风吗？”见她还没有想走的反应，他打趣到，“我说的惩罚只是想让你陪我一会，可不是让你在这里赶赶凉风哦。” 你明明都摸到我的手心有多热了好不好！！少女止住咆哮ing。 “精市，”这该怎么说呢，大概是少女觉得每次都是他这么调侃自己就没有意思了，“等一下…” 满意的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停在原地，少年眼中虽有疑惑，但她直接忽略，踮了踮脚尖，飞快地给那片唇扉又回了一礼。 “走吧，要回家了。”淡定，这幅景象她得维持淡定，哼！！ 夜光离得很近，理智只能飞得很远，幸村的嘴角是怎么都止不住笑的样子了。 “这是对我的惩罚吗？”语气也上扬得愈比高空，两双手牵得严严实实，干脆最后走在这无人的路口也幼稚地前后晃动。 “…そだよ、お仕置きです！”少女云：这是大晚上还不回家的惩罚，她不管！ 第171章 一六四 日子在不紧不慢地过着。 知道是什么内情的鹫宫，几乎每日都看着少女是满目不朽的锃亮蓝色挂在眼里，就连有时在项目上与人置气，开启场宛如辩论赛的画面都温柔得像是汪洋起起落落，给人的感觉就像快能掐出水来。 入秋的时候，小山给提了职位，她当然是还在原来的岗，毕竟才刚来没多久，但实验室里所有的人都对她很好，在这个更需要讲究实力的地方，雨宫渐渐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偶有插曲的时候，那大概就是如同以下的场景： 工作日中午休息time。 “美泉，中午吃什么啦？”来自十三分钟前的手机短信。 她可不是故意把幸村的电邮忽略掉的，但是下班走去食堂的路上一直在和同事在聊天，原本是打算打完饭就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看看手机，结果几人围着她，前面又是在说下午怎么改进这个那个的事，一下她就忘了。 “…是真的！以前我们轮班的时候真的就最怕他来句什么…一夜无…唔…不是，你捂我干嘛啦！” “你是不是想加班啊姐姐！这话能随便说嘛！” “那现在不都没在医院了嘛！” “呵呵…”雨宫轻轻笑了起来。 关于同事们聊的夜班的残忍她还是知道的，有些像是涉及玄学的问题都已经是不成文的规则了。芒果？火龙果？不不，虽然因为与中文的渊源太纠缠不清，不过那已经是要杜绝事项里的基础版本，研修的时候最怕的是什么，那大概还是祝什么来什么好吧。 “雨宫桑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吧？”对面的女人把话题抛回。 “嗯。”这几位都是转来就职几年的，总之能算是前辈了，她想想还是说句辛苦了比较好。 “真的哟，那刻我的心都要凉透了，反正后来那最后一年我就直接不回家了，搬出来住近很多，不然我早就英年心脏衰竭拜了个拜，你们现在都见不到我在这了。” “别聊了，先吃饭吧，下午还有硬仗要打呢。” 这时她就庆幸公司的食堂够大，座位隔得也宽，终于默默掏出了手机。 幸村前段时间也考了驾照，但她深刻怀疑那是因为代言找上门的结果，这几天他说反正闲着没事，就干脆开着车住到自己租的房子里去了。 其实一点都不闲，某人每天她去上班，他要不就去迹部集团旗下的俱乐部打球，要不就是签约，公告，就这样满满行程的安排，才没让少女觉得自己好像把他抛弃了似的。 翻开手机盖后，她才发现自己已经遗漏了十几条mail。 “…抱歉精市，刚才下班了，和同事在聊天来着，抱歉！”谁能告诉她这不应该是平时刚训练完的时间吗！怎么乌泱泱就十几条消息了！急得她立马就从座位上起来，还差点没看好食堂的玻璃门轰就要撞上去了，“我打了份和牛炒饭，嗯…还有拿了点蔬菜，然后一杯鲜榨的橙汁，还有…精市准备吃什么？” 生——气——才怪，坐在板凳上的少年笑得很灿烂，他就是单纯的想尝试一下发那么多条短信是什么感觉。 “呼…总觉得美泉好像把我忘记了，有些伤心呢，”虽然紧紧捧着手机，但少年的余光还是瞥到了大老远正在朝自己走过来的身影，“我还在等迹部君，啊，看来只有我一个是很清闲的样子呢…” 嘎吱，少女的拳头差点硬了，要是他两是昨天才认识，她一定现在会因为这句调侃而惊慌失措。 “抱歉啦精市，本来换完衣服就想找你的~不过今天是和同事们一起走，所以…” “没关系哦——”他的语气轻飘飘的，莫名有种让她觉得像被裹住了的感觉，然后下一秒就以最温柔的语气开始戳她的不是，不满已经悄悄溢出屏幕，“不过…美泉今早好像也吃了不少呢，这样下去可会胖的哦？” 啊啊，生气——少女又缓缓把拳头放下了。明明前两天晚上抱着自己睡觉的时候还数次嘱咐她要多吃一点，什么骨头渣子都要看不见了……所以对不起！她家大神是记仇的，她已经开始懊悔自己刚才应该马上回短信了…因为是约定，有空就要联系，嗷呜，她默默低头。 “是呢，要是胖了我可是会哭的…”她对着话筒哼唧了句，完后自己都有些发笑，“我也不想再吃了，精市，看来是你没有监督好我啊。” 幸村被她突然的扯皮给逗乐了，尽管刚才自己的话音刚落就陷入了反思，他是不是多少显得有点粘人了？话一着急也没过脑，但又有点嫉妒同事能和她一起吃饭…这弯弯绕绕的推皮球最终还是回到了自己身上。好吧，被绝杀了，少年对此承认。 “抱歉呐，是我不好，”少女给的台阶他必然是赶紧走下，“美泉还是太瘦了，要好好吃饭，多吃一点。至于要我帮忙的监督嘛…” “对了！说起这个，我很需要你的帮忙哦？” “…嗯？是什么呢？”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面色倒是阴沉，刚才要是雨宫没有打断他，他应该已经要把‘以后住一起就可以每天监督你了’这种话顺带飙出来了。因为尽管这几天他是清闲，但不是自己的家终归是有种说不清的感觉，但是不行，幸村觉得他要赶紧把最重要的事情提上日程了。 第256章 “咳…”这前面恰时的当然是她的os，少女斟酌了下用词，“精市一会方便的话，可以帮我给小宠物夸奖几句吗？” 听到小宠物的那一瞬间，幸村没忍住露出了无奈的微笑，神情之温柔就差没让走近的迹部有些挠头。 这样真的会显得他打扰到小两口的情致吧喂，平日自称本大爷的人愣了一秒忽然没想起来要说什么。 “啊嗯，久等了幸村。”他顺手挥了挥还在怀里的文件夹，秘书那侧毕竟已经快被堆满了。 正值中午休息的时间，俱乐部里几乎没留下几个人，不过幸村订来训练的场地在很里面，等挂断电话后，他们走去停车场也废了脚程。直至坐到车上，幸村的手指也没停下来，随后迹部便在一路观赏着银黄与枫红的飞舞中，忽然听见隔壁细腻又愉悦的声线，和平常完全不同。 “…就是这样咯？你看，嗯嗯，很可爱哦…即将‘训练’你的美泉姐姐也很可爱对吧？希望你们能够听她的话，这样就会做出毫无死角的数据哦…” “谢谢你，精市！这样一来我下午一定会很顺利的！”那头显然高兴得不行，尾音都有点想翘起来的意思。 挂断电话后，少年一抬头便成功见到迹部那副又是吃瓜又是惊讶的神色，尽管只用了一秒来回复，但显然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呵呵，抱歉，刚才在电话，”见他的表情总有种仿佛车马刚刚熙攘过市的感觉，幸村也努力想解释解释，“美泉想我为做实验的小仓鼠们夸几句，所以——” 一开始少年自己也是不太懂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请求，但在雨宫每日下班都和他分享琐事之后，他就发现，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科学尽头是玄学。这个问题他也问过柳生，柳生给他的回应是——‘上学在解剖动物的时候，每次结束我都一定会振振有词。’ “以前小的时候还不明白，但很多时候其实我们都已经是尽完人事所以听天命的程度了。”这是少女之前给他的一个对此比较好的解释。 少年略微侧头的微笑在画面里如同肆意地涂鸦着，细碎的暖光拂动垂下的发丝，红灯过完，绿灯开启，这时他才缓缓抬上了刚开小口的窗。 “…哼，场外救援么，还算华丽的家伙们。”尽管迹部觉得自己快要起鸡皮疙瘩了，但还是勉强吐出了一句。 -记忆结束，回忆来到现在- “雨宫——厂子那边说三点钟到，开机仪式我们就都拜托你了——” “收到啦———” 因为鹫宫进口了一批新的实验仪器，加上前段时间少女他们小组的数据还蛮有远景，尤其是那天在她拜托了幸村给小老鼠们“苦口婆心”地来了场对话，马上就跟转运了似的，实验可谓一路绿灯，也没出现假阳性，直接把其他同事都吓得泪流满面的程度。 那段时间是她上下班都最愉悦的时候，压力小了，就连平时相处算正常的同事都把她跟吉祥物似地端了起来，但她显然觉得，这种好运完全是沾了某人的光，不愧是当年被称为神之子的男人——就连运气都恐怖如斯，雨宫狠狠地慕了。 今天出门之前，幸村告诉她自己和网球部等人有约，对于有完整午饭的他们她已经习惯，只是临行前让少年给自己留了个言。 ——“这次又是要拜托什么可爱的小宠物？”少年揉了揉她的脑袋。 ——“不是啦，是新进的一批东西。拜托啦精市～就祝我们好运就可以啦！” 画面来到正在包间的四人。 “嗯…………x3”沉默不语是对话题最后的尊重。 “部长，柳生前辈他们这是怎么了？”只有唯一亮着的电话传出依旧稚嫩的疑问。 “不，也没什么，只是，幸村君，”柳生推了推眼镜，似有妙计诞生，“要是下次我们医院换磁共振的时候，我十分期待你也能在场。” “啊？” “赤也，声音太大了。”真田此刻恨不得把帽子带回头上。 “呵呵，此话怎讲？”少年没想到他刚给雨宫发完消息，就被问到最近如何等巴拉巴拉，原本他们今天的聚餐应该是来讨论搬新家的问题，结果打趣地说完她拜托自己的那些事情后，柳生带头表示沉默。 “嗯…怎么说呢，之前的仪器也快退休了，医院打算换台新的，但这很考验它与不与我们的场地所契合，”进入工作，真正开始接触到家庭核心事务的时候，柳生就深刻意识到一个道理，那就是运气完全是和你耍皮，“毕竟如果开机之后发生失超，那和任何人都无关，和厂家也无关，这就只能算作是倒霉了。” “柳生前辈，什么是失超？”切原表示，那挂掉的读书回忆开始攻击他了，可他蹦不出来一句。 “嗯…该怎么说呢，是一个低温超导体失去特性的名词。”柳生原本想给他形容一下那场景宛如喷发白烟，但那似乎更不能解释清楚。 “额……” “总之，这是危险的，赤也，”真田好心提醒ing，“只要失超，那仪器就报废了，就得重新买一台。” 柳生赶紧点头，这一台下来还得跟十几个零呢。 “那它不是自己就有个红色的大大的按钮吗？小千——……え？！那为什么…它不是能自己按下去？” “因为还是需要提防有些个不听话的，让医院倒霉的小家伙把金属带进去做ct，结果取不出来，puri。” “这么说倒也没什么问题，仁王君。” “呵呵…”幸村笑得无奈，“不过我听说，全球范围内核磁共振的仪器发生这种情况并不算多啊。” “那大概是因为每家医院都有他们自己传承下来的开机仪式，”柳生坚信他们医院绝不是唯一一家这么供奉的，“所以说，幸村君，要不下次我们也拜托你吧？” “似乎越聊越偏了，piyo。部长，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过去？”连打趣都快拐弯到想要给小朋友学习的气氛实在过于不符合仁王的性格，再次勾勾小辫子，赶紧回归正题，“都放这么久了，气味应该散得差不多了吧。” “嗯，都说通风晾半年，从幸村购入到现在也已经很长时间了。” “我还放了些吊兰，”幸村翻开手机，找到之前和柳一起过去拍的照片，“这里，虽然阳台不是连着的，但应该没什么问题呢。” “纳尼纳尼？呜哇，幸村部长，这个落地窗也太大了吧！” “赤也…” “这种新建的低密度公寓应该都采用了照光催化剂吧，到时候住进去还要拖一遍地，幸村君，周末的话可以我们…”柳生的反应很快，但除了想要帮忙的念头之外，仁王觉得他绝对是更想要去参观参观这传说中的‘豪宅’。 “谢谢你柳生，”心领了几人的意思后，幸村还是婉拒了，他的内心已经策划好一个plan，现在就差等待时间，“不过，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赤也，我们到时候可会坐好在电视前等你的表现哦，所以接下去巴黎的系列赛，期待你发挥出比美网时候更强劲的实力。” “咳咳…我去转述给丸井君。” “那家伙肯定又要发明点新甜点了no~” 第172章 一六五 第257章 化作搬运工的二日把时间过得无比充实。 上周幸村刚精心挑选完画室里的作品，请教了弦右卫门爷爷如何贴膜后，回家拿着软毛刷就是拾起忙碌。虽然和毛笔画与书法的清洁方式稍有不同，但细心去对待，贴上胶膜慢慢抚平，最后便是安装背板和画框了。 叶隙暖阳播撒得动人，顺着画作的线条像是金光的碧浪，将少年的心绪娓娓道来。他选中的许多都是沉色边框，打算更加契合新家的墙刷，但大尺寸的画作中唯有一副他坚决要和白底同色调进行。 “…切记压扫的力度要轻中有力。虽说这是笔墨画的不跑墨准则，但幸村，托裱的力度确实很重要。”少年脑海里闪过那天在真田宅他们给自己的建议。 “呵呵…这时候总会觉得，如果当年自己也专攻油画就好了呢…”面对这块的大工程，幸村只好无奈的自言自语起来，毕竟若是在油画作画之前固定好内框，将布钉紧绷平，完成以后就能直接加个外框裱起来了——就是这么省劲。 原本这些繁琐的工作少年完全能找个有经验的工匠去做，但他还是想去亲力亲为，不断翻阅自己旧时的落笔总是那么荡漾着情绪，就像在跨越时空和自己蔓延对话。躯体是疲惫的，精神却在渴求更多的恣意，时间的纹路在手里清晰，像是和不知名的思念怀着同种性质。 他还没把自己在忙什么的事情告诉雨宫，最想要的便是给她一个惊喜，若真能成功地把自己熬制良久的色彩放在玄关，又还有什么能比那刻的旋律更美妙。 所以只是邀请了她，给她下了一道铁的命令—— “美泉，周五下班我去接你，时间表已经知道了哦，按照你们最近的状态来看…不会很晚的，是吧？” “怎么感觉...这句话听起来像是要在说那天晚上迹部君和小雅有会要开的样子？” “是呢，但是我们也有很重要的会要开哦。”三十六计三十六计，顺利拉走就是上计，管它像是坑蒙拐骗还是干嘛的，反正雨宫说到哪他就顺着说到哪。 “诶——” …… 温暖的丝线穿过云层撒向清新的空气，画室明亮，在那双铸造着枝繁叶茂的手上铺一层薄薄纱衣，流畅线条的主人只是挂着笑靥，未曾止息。 - 距离今年巴黎大师赛的开幕已经过去几个日夜，五十六个签位如今只剩下余人。尽管雨宫每天都想把精力塞满整个时钟，但许多战况都是由幸村和她讲述的。 这周开始少女明显感觉到他忙了，偷偷住在一块的时候像是短短做了个梦，但只要电话还在通讯，白日里的营营役役都被幸村带来的解说给打散得无影无踪，经常让她有种虽然自己不在聚会，不在身边，但却也亲身经历了的感触，清清浅浅的空气也换上香甜。 周五当日，被少女严肃怀疑绝对有什么串通的鹫宫倒也验证了她的想法——中午在食堂的时候语言间就暗示着自己动作在允许范围内再快点，哔哩吧啦有了一大堆，让她还是把坏心思想说的几句调戏噎回了嘴里。 今天你做完事情了就早点回家去别让公司给你留个什么灯了好吗小姐——某人的眼睛就差想要把她砍了似地。 夜风徐徐，潇洒地展开在少女的脸庞，当她踏出阶梯的刹那，无需定眼细看就已经发现了停车场里那辆唯一亮着的车。 啊？这得是多重要的事情鹫宫才把自己平时的车位嗯……让给了幸村？之前他要不是刚好在路边等她，就是找个角落停下，这两人都不怕引起骚动吗？ 小跑过去之后，连贯的开门关门动作带着点喘息，这样的等待她不知道幸村是持续多久，不然怎么想也不会开进来了。 “七点零二分，看来美泉是准时下班了呢。”少年伸过手，轻轻配合着她把安全带扣上。 “精市，久等了，”感觉他今夜的眼睛格外明亮，雨宫被他看得都有些后背发毛，“我说怎么小雅今天那么多话…你们串通好多久了？” 某人抹上饱含深意的微笑，没有正面回答她，大地虽然沉寂，随着锁门而降下的灯光却更显他坚毅的眼神，黑夜里唯有这样一颗明星。 离开都道，c1环状线的路程占了大头，这个方向一直是回神奈川的，直至过了多摩川，下去收费站，雨宫的心里有疑惑，欲要开口的时候却被堵了回去。 “为什么在这边…” “今天，我想带你去看我们的新家，”幸村淡淡地说着，握住方向盘的指尖抖了抖，“这几天我刚把东西都整理了过去。” 雨宫真是被他的王者速度所震撼到，连她还没问这几天他干嘛去了，他就自己一口气讲完了？ 不对不对不对——什么时候买的新家？！ 直到下车的那刻她都还有点脑袋昏昏，虽说捕捉了些今晚的活动重点，比如说大家约好了一起看切原的比赛，比如说一会等他们来再一起吃晚饭，但总之她现在只能被少年默默牵着往电梯里走，看着他刷卡，随后指尖停在那个小狗按钮旁边。 “画的好可爱。”她终于不寡言了，就是出口没个正事。 他们的手牵得老紧，即使走路如风也没有钻出空子，直到站在门口，幸村松开她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了准备好的钥匙扣。 “外面的这道门要先刷卡，钥匙配好了，都在里面，”少年递给她，“现在交给你了，美泉。” 她迟疑了片刻，脑海里不知为何闪过上次大家一起迎接幸村的画面，以为自己会面对什么轰隆轰隆的彩花和礼炮，但那都没有。 刚才一直牵着的少年只是紧跟着她，开门的瞬间迎来的是一路玄关，延续的整体风格下至地板，上至天花板搁架，深度很谨慎，置物柜上摆了只手工娃娃——是上次仁王做的万花丛中的那一只。 幸村按下顶灯的开关，两双深蓝色的拖鞋已经整齐地等着他们，换鞋的动作她有些轻缓，侧头抬眼之后却更让少女刚恢复过来的神志变得恍惚。玄关尽头的墙体做了凹陷处，看起来原本是用来提供给业主摆放那些大型瓷器什么的地方，可那个地方现在正安静地挂着一副画。 盛夏，却是在满怀的粉色之下，坐着一对小小的，遥远的，色泽完美融入背景的一男一女，绿色礼服和隔壁微微飘扬的条纹领带，上头则落满樱花。 他说是在盛夏，因为最后一个拐向立海路口那株樱花会一直开，开得娇艳，开得浓郁，开得像是要穿越回所有四季，再将一切收缩在笔下。 为什么要加上原本不存在的那张板凳？雨宫不会去问他。情与笔，貌与画，本就贯穿着他和她。只要景里的阳光正辉煌，幻想的纸张变成现实，不曾凋零的记忆就能拢入她的心。 少女静静闭上了双眼，眼泪划下的感知愈发清晰，但此刻流淌的是涓涓小溪，为她再次沉溺进对她敞开双臂的缤纷世界。感受着他缓缓搭上肩头的掌心，她的语言功能已经感觉飞到了九霄云外，一时半会抓不回来了。 “喜欢吗？”少年温声细语，所带的磁性像是重力的牵引，连带着心脏的炙热也不能停息，“这些画框…都是我亲自选的，只有这一副我想挂在这里。” 第258章 “…还有…其他？”渗入唇扉的眼泪太咸了，让她讲不出别的什么话。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一张一合的双眼满是水波荡漾的蓝，星星点点藏于其中，向她再次伸出的手仿佛想要带着她一起染上色彩的虹宇直至尽头，很美，她能誓死作证。 穿过挑高客厅，三面采光的落地窗仿佛都倒映着银河的蓝调，雨宫以为他会先带自己看挂在沙发后墙的那些作画，但少年没有，只是领着她走向最里头的那个房间。他的手心似乎渗出了汗，掌心也热乎，唯有随前进的脚步而起舞的碎发在绚丽中飘扬。 扣下门柄的下一秒她接近失语，映入眼帘的是那个大木质画架，一罐罐颜料堆在右边，左侧是工具桌，铅笔按照硬度分了几层的放置柜，就这整洁程度绝对是刚放过来才会有的场景…不对不对，某人的脑子又溜号了，但那真的是因为冲击过大。 墙上的画有素描的，有上了彩铅的，但很明显在那块画架附近的区域，所有的主角都是她。埋头在教室书桌上认真书写的，还有趴在那张熟悉的桌子——社办里头睡着的模样，还有富士山间他们拍的那张照片，幸村也亲自画了下来。 曾经从开学就不断听见的传言再次涌现回她的脑海，热爱画水彩的他留下了那么多关于她的画，什么样的都有，明暗交界线他钻研了多久她无从得知，但创建的高光和色调值每多看一眼，都是对她面红心跳的多一分邀请。 雨宫的眼睛红了。 背后的脚步声很轻，她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之中，没有听见他刚才蹑手蹑脚地拉合柜子的声音。 “美泉。”呼唤让少女回过了头，还没习惯要向上看的方向找不到那抹牵魂的鸢尾蓝，愣了一下才和泪珠子一起往下。 他单膝跪在那里，掰开戒指盒的手还带着颤抖，那刻她才恍然感叹今晚的月色真是美好，他们的背影在地板上叠成一块，总爱照对的月亮终于也把他们映得成双入对了。 “那些画，我放在家里一直珍藏着，以前你还在我身边的时候，我还没去法国的时候，只要想你了，我就能走进画室一直翻看，它们就像是我的伙伴，陪伴着我。离开以后，我的画稿本里都嵌进了你的轮廓，看向塞纳河的时候，我就在想象美泉在我身边，让我作画的样子。河岸的风会拂过你被我逗笑的可爱的脸颊，偶尔又像个赌气包，却能接住少女峰吹下的雪花，会捧着书籍坐在我的身侧，我只要回头，你只要抬眼，我们就能看见，然后…我们会一起回到神奈川，像那晚一样，你靠在我的身边，我们就这么漫无目的地享受海风，是你陪着我，也是我陪着你…” 他注视着那双红眼睛，表情被她双手覆盖着无法辨清，但幸村相信，在那背后是喜极而泣的勾勒。 深深吸了口气后，少年继续说了下去，“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你就成为了我的伙伴，我的牵挂。我们有过很多磕磕碰碰，回过神来，时间已经过得飞快，你也终于回到了我的身边。 ——你愿意，嫁给我吗？ 今后也继续作为我的伙伴、牵挂和唯一， 和我一起前行，和我一起相依，一起去做很多很多还没做的事，去看还没见过的地方。” 她从来没有听过如此温柔的话语，一颗柔软的心溶在泛蓝的海域里，他早就将整个夏天许给了自己，就算是叠在一起听整夜的雨，暮色也会经由脚尖攀藤上她那刻不受控制的心。 “希望能传达到你的内心深处…我爱你，美泉，所以…你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从遇见幸村的那一刻起，雨宫便逐渐发现自己的课题是这世界上最重要的感情，她认为，那是自己与自己的感情。可是，有一个人能爱上她所爱的自己，和不爱的自己，也能让她爱上真正的自己，遇见他，就像是命运注定要发生的意外，而现在她很明白，这个意外将会变成幸福的延续。 雨宫似乎有很多的话想要说，但是翻涌的思绪已经无法很好的组成一句完整的话，见她还没回应，幸村还维持着姿势，心里已经敲起了擂鼓。 完了，他不会太着急了吧…怎么办，感觉额头已经快要出汗了… 这时候需要的替女主人缓过精气神，少年不得不佯装镇定，余光瞥了眼墙上的挂钟后，他想到自己最常用的那个拐卖方式——“美泉，虽然我不介意一直这样下去…可是或许真田他们就快到了哦？” 当当当当！！不是，那既然你都知道今晚约好了大家你现在整这出是干嘛！！！呜呜呜呜呜，披着羊皮的狼，说的就是你啊幸村精市—— “啊…抱歉…”这话抱歉冒出得就很愣头青了，雨宫小姐。 “那…可以答应我了吗，美泉？” “会議の内容わ…も届いていますよ（已经传达到了哦）。”她的脸红得像怒火中烧，但绝对不是因为他不诚恳，谁知道原来今天的开会是这个开会，她连梳妆打扮什么都没有，啊啊啊！！ “嗯？” “我说，刚才精市说的话，我已经收到了。所以…我的回答是，我愿意！” 第173章 一六六 与此同时，楼下。 穿越partyroom，走过大花园，极简主义的门扉终于出现在众人跟前。柳给过短信上的地址和门牌号，大堂管家转过去和电话里沟通了几句，随后顺利帮他们刷开了电梯间。 “啊…走了半天，总算到了…话说刚才门口的保安是指这边吧？”打头人突然没了自信。 “嗯，看起来那边的两部99%是直通业务电梯，这边才是住宅用。” 一晃而过的时间倒没花费许久，柳确认自己刚才已经在大堂默写好了整个平面图回脑海之后，合上记录本，给真田手上的他们的晚餐减了点手臂负担。电梯来到顶层，开门很正常，只有向左或右两个选项，完全低密度的构造根本无法为难路痴，更何况他们这群人里路痴的那位小学弟今天还没在。 叮咚——叮咚—— 门外和门内的景象都仿佛打仗，只是真田一行人以丸井和仁王为主在四下打探，门内则是还在担心自己眼睛太红的某位。 “真田君他们这么快就到了？！”她还想去洗把脸呢，敢情刚才幸村用来激将她的话竟然一语成谶了。 “呵呵，走吧。”幸村俯身帮她抹掉眼泪。 推开门的瞬间迎接两人的是西装革履，一看柳就是下班立即赶来的，后面的大伙笑着掂了掂手中的大袋，盒子堆得是一层又一层——想来丸井他们是把零食都买好了，雨宫顿时消散完刚才的余温，她怎么就忘记和幸村说在来的路上让她下个车买点什么！！ “今天打扰了。”互相打了招呼，少女连忙和幸村一起接过大家的晚餐，看见有什么闪闪发亮的东西一闪而过后，柳不着痕迹地望向了幸村。当事人仿佛和平常的动作一点区别也没有，就是笑靥正浓，感觉到两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后，少年回了个更加灿烂的嘴角。 真田果断拉下帽檐——过于松懈了…什么时候自己的好朋友求婚了他竟然都不知道！ 仁王还沉浸在置物柜上的那个手工娃娃，话说他可是不会轻易感到眼眶湿润的，但现在他做的东西竟然被部长放在新家欸，还是这么显眼的位置欸！他不会哭死，但狐狸会啊！ 第259章 “啊！那幅画——”换上拖鞋后，丸井第一个注意到玄关的尽头，“杰克鲁，你有没有感觉画里的地方有点像…” “啊。”胡狼肯定了丸井说的，走过那么多年的上学路确实一眼就认出了。 “是幸村君的手笔吧，”柳生优雅地推了推自家眼镜，“六年间，我都未曾发现过那里有张街椅。” “是幅好画。” “呵呵，谢谢。先进来吧，赤也的比赛快要开始了。” 客厅是挑高来做的，太阳已经降下的如今，落地窗照应的便是夜晚的街景，开放式厨房并未喧宾夺主，空间的层次感很是绝佳，如此之大的使用面积，也是让见到那张眼熟的沙发开始感慨转换到惊讶的柳忍不住点评。 “挑高客厅，双面采光，西厨中岛，好地段的塔楼应该也不过如此了吧。但是精市，虽说这里是新楼盘…你是怎么订到的？”好地段和好服务的公寓基本都能用抢来形容了，但柳没记错的话，上次幸村回来他就已经陪过对方去置办沙发了啊？ “呵呵，是啊，我让经纪人帮忙留意的，就是现在跟着赤也的那位高桥桑，”少年平白无波的落音让雨宫也吓一跳，“看过视频就定下来了。” “什么？”她身边这位也太果断了吧！“不是…精市，你不亲自看一下就…” “再看的话可就没有了呢，用高桥的话就是，你上午刚看到有房源，下午就直接被人买走了的程度。” “…”好吧，雨宫被他说服了。 “我还是有看过安保系统和距离的，美泉，”他揉揉她的发，眼神里的温情蔓延到指腹，“这边离东京都也近，你去上班会方便很多。” 隔壁众人的眼神瞬间想要逃离——拜托了幸村，先别当众闪瞎他们可好。 “知道啦，精市做什么都有道理的。”少女回以微笑，顺势拂下他还想摸自己头的手，可惜原本只是想假装被闪瞎的众人再次受到暴击。 先是愣了几秒，丸井看了看胡狼，仁王也看了看眼镜有些歪了的柳生，只有柳和真田看着很淡定。 “puri，部长夫人哟，”少女指间的戒指都快成为夜空中最闪耀的星星了，这种好事怎么能放过呢，“难怪我总觉得这里的空气香甜又腻歪的，看来是好事将近了呀？” “幸村君，这个款式在专柜似乎没有吧。”莫问柳生为何如此熟悉，他母亲可就经常去购物的，这还能不认识才怪。 “…幸村。”真田表示他也被瞒得辛苦。 众人纷纷的目光让雨宫情不自禁地想起刚才画室的那幕，现在倒好，眼泪是停止了，但脸蛋却是禁不住围观群众的雪亮的眼睛，太热了，她只好害羞地低了低头。 “呵呵…怎么啦美泉，讨厌…这样吗？”偏偏幸村还要添一把火，谁叫刚才她竟然想着直接不带上… “精市…要不我先不戴了吧？平时上班可能也会费劲…” “嗯？”如果眼神可以刀人，少女那时候应该已经没了八条命，“现在已经下班了哦。美泉…真的不想戴上吗？周末也不可以吗？” … “不是啦！我没有讨厌…”故意的，他就是故意的！“相反，我很喜欢哦？” 幸村见她难得诚实，小小调侃一下就算了，他再不出手，他刚升级的可爱未婚妻可就马上要熟透了。 “事情就是这样。所以，大家，记得留出时间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哦，”少年搂过她的肩膀，“我要先和美泉还有家里人商量好，到时候再告诉大家。” “那就先恭喜了，幸村君，雨宫桑。” “部长夫人，good job！” “哇，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害得我的心都不敢跳了…” “文太，为什么是你紧张…但是ma…幸村，恭喜你们了。” 面对他们夹杂着‘部长终于抱得佳人归’和‘部长终于被人收了’的n重架势，打开电视是少女唯一的出路，就在刚触碰到遥控器的瞬间，那双大手还是覆了上来。 “我来吧，还要调去别的台，美泉和大家先把晚餐吃上就好。” “嗯…嗯。” - 电视接通的瞬间是刚好切原和对手在选边的时候，雨宫虽然见识过的球场也不少了，但显然眼前这个大师赛的场地倒考住了她。 “听说组委会内部有建议换成硬地的声音，作为年度的最后一站大师赛，大动干戈还是十分慎重。” “柳，赤也半决赛的这个对手似乎是喜欢发球上网的吧，”丸井琢磨了下屏幕里两人的眼神，“这个，对赤也不是个好消息啊。” “对手是很熟悉这个球场吗？”看见场内的直播镜头瞥到柳生千惠，少女全神贯注的看着在做热身的男友，雨宫估计她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入了镜。 “数据太少，无法支撑，不过，因为巴黎站是室内地毯赛，考虑到弹跳速度和平均击球次数，发球上网型的选手的确更有优势。” “但是赤也的底线攻击也是强项…”胡狼表示，这怕不是要火星人大战了。 “问题就在于我们的小后辈要是受到挑衅之后了侬…puri。”地毯赛比其他地方都更容易受伤，见到千惠在镜头里的眼神后，仁王和柳生都非常意识到这点。 热身完毕，两人各就各位，感觉现在的气氛越来越是狮子大斗老虎，雨宫都觉得自己手里的饭不香了，屏住呼吸和他们一起看向即将发球的切原。 “近年来的赛程越来越密集，疲劳作战完整个赛季的选手们，往往会在最后一站遇到滑铁卢。赤也结束美网之后，也没多少调整的时间，马上又是巴黎站，心态…会让比赛分出胜负。”幸村回想自己以前的点点滴滴，就这巴黎站是他能不选择参加就不参加的，比起保养简单的室内地毯，他一直都在以最快的方式去适应所有和四大公开赛同样的场地的比赛，并且地毯赛历年的伤病员数不胜数，如果不是为了分数，很难想象为什么要来。 不过，巴黎总有它独特的魅力，精彩和激动，掌声和喝彩，电视里的争夺开启白热化，很好地说明了世界排名的残酷，大概是因为唯有拼搏，才会有赢的可能性，所以选手们都会不顾一切去攀登，直到得出结果的那天。 眼看开启集中爆发的切原进入青眼状态，隔壁的丸井干脆放下饮料，按照他多年在网前观察形势的经验，对手是想做点什么来扰乱视线。假动作想要骗过切原那很困难，因为时间差地狱小后辈早在国中就领教了一二，但对方预判后的预判竟然还被扭转了乾坤——通过击落地球，切原移动到底线附近，克服了网前球的优势。 “啧啧，胜负已分，赤也聪明了不少，真不容易。”眼看第一盘是没什么悬念了，仁王先抢食物为敬。 “赤也这家伙，上来就气势全开啊。” 第174章 一六七 巴黎对于职网选手们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它在一座历史悠久的城市里，还拥有着两大赛事，但又相互有着差别。 在第二盘开始之前，室内的直播切到了在观众席上的越前，按柳的话来说就是百分之89乃故意为之，在这即将决出决赛对手的时候去给场上的两人施加压力。 第260章 话又说回来，或许这也不能怪‘节目组作妖’，因为比起法网注定会此起彼伏的嘘声，大师赛的观众不知为何更会喜欢给予漫天掌声，为了更有看头，又或许是为了制造更大的白热化，这镜头给到已经晋级的越前确实无可厚非。 亮闪的灯光洒在地面，落在那用了定型的海带头上，所折射的氛围更像是接连宣战，本来就会让赛程缩短的地毯赛更显爽感，刚才的集中爆发让切原算得上是抡得开心，抡得尽兴，快节奏的比赛他胸有成竹，估计能比他更飘逸地完成比赛的人两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 “哼，赤也那家伙，几乎每球都是贴着边线打啊。”不甘示弱的丸井赶紧灯下黑夹了块鸡腿。 “还要吗，给你。”而他同伴挪筷子的精神让雨宫动容。 “天使化的控球水准又提高了不少，”幸村给她剥了个虾，顺带凑过来解说几句，“那边是对手的反手区，赤也先是骗过了他的动作。” 眼看一记快速的回旋让球在空中仿佛变了形，力量十足，技术老道，尽管在上一盘刚开出了集中爆发，现在还需蓄力保存，但青瞳突破限制后，黄色小球便就随了主人，像是前所未有的捉摸不透。借着迈步所产生的肌肉反弹力，雨宫也再次感受到在屏幕前扭曲掉的那真实球速——因为对手甚至来不及转身去救。 “这就是地毯赛的特色，更快的节奏，更快的速度，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处理不慎便会伤到的膝关节。”见她放下筷子在认真研究，幸村也陪她一块手托着脸蛋，平时更多的都是他在场上，现在有了能给少女科普的时候，感觉还是非常奇妙。 “就是因为这样的优势才会被称作小钢炮专业户嘛，皮哟。” 切原的姿势都很灵动，或者不如说是活跃，上蹿下跳都不见问题，加上在立海几年所磨练出的对来球的预判，竟然把网前人狠狠压制住了。 其实按道理来说，这样的地型是很难追球的，但大概是被切原浑身的斗志所鼓舞，在换边之后，对手申请了换拍。镜头再次汇过柳生千惠和高桥所在的区域，男人看着还挺正常，但隔壁的少女显然还没收起呐喊yeah的拳头。 “千惠…”柳生发现自家妹妹真是越和他们混一起性格越开朗了。 “精市，我怎么感觉好像每次休息的时候导播都会有意无意给到千惠桑那边去？” “呵呵…因为就算是职业比赛，也需要资金启动，所以需要节目效果。”所以他才更不想把这种对他们来说坏处大于好处的事情给全面公开，那样太恐怖了。法网的时候幸村就有听说两人的八卦，杂志大言不惭地说切原两口子闹掰，实际人家就是期末赶due。 说回追球，换了球拍的男人也换了架势，雨宫虽不太懂，但也隐约明白，放弃自己一直所坚持的道路必然是艰难的，不说愚蠢，但怕丧失本心。球场上的对决有些一边倒，在40-0的最后一点的时候，他竟然飞身扑救了切原所打出的不规则球，结果没有意外的out了，但却意外的变成home run。 “啊——那个方向是！”这下不止雨宫惊呼，少年等人也心下一惊。飞入看台的地方是不算远，但千惠和高桥本身就坐在离球场前两排。 这是雨宫第一次见到如此吓人的场景，要不是威风凛凛下高桥给千惠拉了拉距离挡上一挡，界外球就差点砸中人了。 “他这是…” “控球能力过度欠缺，徒有蛮力。”柳精准点评，“对手现在用的是硬拍，镜头看不清楚，但86%的概率是70，接近超硬。刚才虽然打到了甜点，但幅度过于大，主动发力没有控制便会让球路失控。” “本身借力加力的策略是不错的，可惜太胡来了，本天才在网前从来不会做这么潦草的动作。” “千惠桑他们应该没事吧？”以前她几乎没怎么记过除了和幸村比赛外的对手，这次着实给少女留了深刻印象，“那个界外球一会要怎么处理？” “高桥在，可以相信他，界外球的话，还得等到这分结束才会有工作人员过去收，为了不影响比赛，”幸村点了点头，显然隔壁的柳生也略微松了口气，“但是…或许真的是时候媒体改变一下做法为好了。” 比赛里出事可谓是非常难堪的一面，虽说他们的分析都倾向于对手是真的急中降技，但难保以后会有人看见这段直播而蓄意模仿。 刚才的插曲让切原心有余悸，小后辈就差要放出垃圾话添把柴火，但看台上还没坐回去的少女只是摇摇头，这场事到如今已经注定会被赛后大肆宣扬的比赛可不能转变风向，她太明白路人和切原的粉丝一样彪悍，要是明天搞出什么小将为爱血染球场，或者什么论狂躁红眼彪悍凶横哔哩吧啦的一堆，反正媒体才不会管你天不天真，赚满瓢盆就行，不是柳生千惠被撕碎就是切原被撕碎，一个头n个大。 骂人是不行了，但少年的火越燃越旺，留下我要半小时内结束比赛——！的豪言后，用比在第一盘上还要快16km/h的速度送出，强力的旋转在地面留下痕迹，随后对角线平击，直接在自己最有力的半区拿下。 没啥悬念，接下去对手都仿佛被定在原地，反手的对角线球路没得追，也无法沿着底线侧击，挥洒汗水也挽回不了实力的差距。三盘结束，切原以轻盈的身姿随着回球之力半悬于空，夺取了晋级男单决赛的资格，电视里传来漫长欢呼，他摸了摸自己口袋，动作幅度不小，所以他们都看得清楚，随后切原便一个挥拍将球送给了看台——幸运的热情球迷接到，发出更尖锐的喜悦。 “哈哈哈，赤也，太腹黑了，要不是顶着那头头发我真的不会相信这是赤也做出的事，”说到某词的时候，丸井偷偷瞄了眼他们伟大的部长大人，“这才是‘界外球’该有的样子，太松懈了，你！” “puri，那可说不定是和柳生妹妹学坏的哟。”缓解气氛还是很需要的，仁王表示他懂。 “吃饭吧，快凉了。”幸村虽然说着，眼睛也还在注视着屏幕，雨宫轻轻地回了句嗯，随后慢慢覆上他刚松开拳头的手。 “晚点我给千惠桑发条信息吧，”他全程都全神贯注着，那是大家的团宠后辈们，所以心情的起伏她知道，“精市，你也先吃。” “不过，赤也真的3-0赢了半决赛，仁王君是不是也要兑现诺言了？”柳生指了指他在桌上的手机。 “什么诺言？” “别装傻了，仁王，上次在部长家玩游戏的时候不就是你先提议的去给赤也秀一秀的？”他们都差点忘记这岔了，“从任天堂发预告到现在赤也都等多久了，你这wii真的应该愿赌服输了。” “我不就当时随口一提，皮哟，你们怎么还帮着赤也来坑我啊，知不知道现在打工人很贫穷的啊。” “欸欸欸，这你就不对了，我这不叫帮着，我这是天才的记性良好，你不明白。” “咳…明明文太你自己更想玩？” “瞎扯！你自己说，杰克鲁，又不是我逼着他调侃的！” “…太松懈了！”看不下去的真田终于发话，“恒念物力维艰，不惜粮食为大忌！丸井，仁王，用餐的时候不要…” 第261章 “呵呵…”看着同伴都恢复了平常打闹的模样，幸村终于放心，月上梢头也趁着光景展露笑容。是了，就是这种和谐，显得无与伦比的画面，少女轻靠上他的肩膀，唇角上扬。 - 虽说这晚饭硬生生拖了几个小时才解决完毕，但没想到仁王他们还买了点清酒，想来是早就准备好新家辅以庆祝，天色虽暗沉，杯里宛如清澈的白昼，几轮碰杯下来，少女眼前掠过的风景有些飘忽，倚着幸村的肩膀未曾弹开过。 “…今天真的打扰了，幸村。”离去前，真田瞥了眼明显还红着脸的少女，站倒是能站的很稳，走路似乎也没啥问题，操劳的模样才继续转过给了仍在拌嘴的丸井等人。 “早些回去吧，今天也辛苦你们了，”少年点点头，见仁王还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那只守门娃娃，无奈的微笑赠送给队伍后方，“大家，到家了记得发条信息给我。” “hai——没问题~~” 雨宫感觉自己的头歪得很累，说再见的手也举得疲惫，等门关好后，她才表现出细细想来有什么不对。 “精市，今天是星期五吧？” “嗯？是哦，”见她又窝回了沙发，想来今晚是太开心了，脑子里的弦一旦放松就停止了奏鸣，“怎么了吗？” “那为什么我们不和大家一起回去？” … 幸村承认，听到这个问句的时候自己有几秒钟的时候非常松懈，他愣住了，好像自己还真没明说今晚不往家里走，但问题就是，他以为雨宫在知道今晚的聚会安排时间过后，默认就留在这里。 灯光自上而下的倾斜，挡住了她低头隐藏起来的面容，正当他想好说辞，走过少女跟前的时候，那簇微微振动着的睫毛扑闪扑闪地随着姿势驶入他的视野。她今天是太高兴了，高兴到仿佛像是要自立门户的主人，然后还没想到幸村真被自己给骗了。 环住他的脖子，雨宫轻声给他耳边留了一句，“骗你的啦~刚才我已经和爸爸说过应该不回去了。” 眼看某人的忍耐值要达到上限，那些个眼神交汇的瞬间大概是想要刀了她，又大概是想为止一笑给她点颜色瞧瞧，少女连忙转过身，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作为一个常年在金字塔顶端的人，幸村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放过她，悠悠从背后传出声音就是最好的报复。 “但是我也没有说今晚不回去哦？”思绪是给她围得水泄不通，“现在还没有很晚，美泉还能和叔叔说留个门呢。” 什么？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去调侃幸村一回，结果还被反杀了是什么意思！雨宫的面上愈发过不去了，忽然竟不知应该说点什么打破这尴尬的局面。直到背后传来窃笑的声音，她才意识到自己大概…哦不是，是百分百上了他的当。 “…精市！！”少女表示，她不就是想玩一次嘛！ “好啦，抱歉骗了你，但是，这可是难得美泉和我唱反调嘛，”少年自然笑靥洋洋，搭上她的肩膀就往房间里去，“先去沐浴洗漱吧，太晚洗头发对身体不好，我给你拿睡衣。” “为什么会有换洗衣服，你到底偷偷瞒着我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嘴巴反正就是不饶人，少女的手轻轻搭着他的手。 “没有呀，我不是说过吗，想和美泉一起住。所以…很早开始就在准备了。” “那很早是多早？” “在外面，美泉还没来巴黎的时候。” 房间的设计一样简约，这间屋子大概除了画室宛如万千花朵绽放，其余的都在靠幸村的画来撑起点缀。看着他往衣柜里翻找，她终于开始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这个连背影都如此英气的少年，就在几小时前成为了比情偶更上一层楼的存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只是看着她，就足够诉说出山川的秀美。 幸村将主卧留给了她，自己则去了走廊的淋浴间，在搓上洗脸泡泡之前，少女摘下钻戒，一时望着有些出神。 说实话，她也不是青春懵懂的小孩了，尽管之前幸村有来过她租的房子过夜，但他们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他会抱着她睡一整晚，殊不知她的心因为屡次三番跳得厉害，睡是睡的安稳，就是入睡前的步骤总让人辗转失眠。 “你打算和幸村什么时候入籍？”鹫宫的问句霎时嵌入脑海。 “…反正，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我可不想稀里糊涂结婚之后才发现有什么不合适的…” 打住——鹫宫雅！雨宫这下终于觉得这人真是个可怕的存在，稀里糊涂都能被用得如此天花乱坠，她要是当年在自己班上，自己一定给她在互换作业批改的时候给个大大的不及格啊啊！ 没有完全遮盖的窗帘伴随夜风的撩拨而起舞着，仿佛在印证她忐忑又带着期待的还在共振的心，走出浴室的瞬间，少女只能看见自己一直以来的梦境陷于床榻。他在安静地望着窗外，月色青涩，却缓缓吐露着漫长的时间。 少女的蓝色拖鞋凑近了他，四只脚丫大概是很想荡秋千般晃动晃动，却最终停摆，幸村没有开卧室的大灯，只是留了墙壁角落的几盏，画面宁静又安谧，所以她忘了先吱声，只是靠着他一起坐在床边。 “很晚了呢。”她的脚步虽轻，但幸村知道她走了过来，手臂能感受到对方传来的热气，还有鼻息间收到的沐浴露的味道。 “n…嗯，”这样的场景忽然就让雨宫不敢和他交换眼神了，“对，对了，我还没有给千惠发问候…” “不着急。”少年就差轻笑出声，慢慢环上她，毛茸茸的浴袍外套有些挠的痒痒。 他就这样靠着她，看着她按了又删，删了又打的手势，有些颤抖，还来回摁错了几笔，那视线虽是与她一起盯紧屏幕，或许也有被戒指所晃亮眼睛，但雨宫就是觉得幸村实际是在让她主动去回头。 什么不着急？是不着急找柳生千惠，还是不着急别的？少女的语言没有答案，但全身的血管里在沸腾的呐喊也不需要什么答案了。 “柳生桑的话，应该也得等到明天才会回复了呢，”一条观看了比赛，你还好吗，简短之极的信息花了有五分多钟才送出去，雨宫终于缓缓合上机盖，而他趁机更凑近了她，“他们要去吃饭，或许是和赞助商，或是晚宴，然后找地方练习，回酒店休息…你说对吧，美泉？” “精市…之前也是这么紧凑的行程吧？” “是哟，不管在哪里，应付的事情总是很多。不过，都圆满结束了。” 她回头看向那片记忆深处的汪洋，里面有如银的云朵，好像山川渐渐浓密，空蒙，月色迷离地点缀着愈显岑寂的气氛，他的眸里有山，有水，有风和月，还有倒映着她的眼睛。 “对不起…千惠能…” “嘘…”少年的鼻息近得已经能包裹住她，“我才是，对不起，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如愿，但美泉能给我机会，光是这份等待，就比什么都重要了不是吗？” 或许从她认识幸村的那天起，她就发现他是注定要登顶的那个人，她从来没被管束过，毕竟就连父母都几乎不干涉自己的任何选择，伪装也好，怎么都好，即使目的不同，但透过那双明亮的眼睛，就了解了他那些对胜利和结果的追寻。所以从一开始，她就只是想跟着一串串脚步，不断的往前努力，往前冲刺，想要和他一起看见漫山遍野都开花的那天。 第262章 怎么会忍心折断别人的翅膀呢？而原来这份信念，也真的终于让她等到了今天。 “精市，你还记得那年问我的问题吗，在短信里？”她不再挣扎，任由心田的草木簇簇萌动，锁住今夜皎洁的月夜，泛白也沁过渍香芳尽。 “记得哦。”决定听完雨宫的话语，他停下昭昭的野心。 “我会永远爱你，现在也是这个答案。精市，我爱你。” 那些年少时担心无法驾驭的文字，被来往的车流人群一度遮蔽，可是人类会自行呼吸，等到埋藏在最深处的人归来执起自己的掌心。少女和他相处时主动的次数寥寥无几，只是这一次，交换完自肺腑延绵不绝的气息，布满爱意的气息终于到达渴望许久的对岸。 她把一切交给时间，再把时间交给眼前的少年，即使呼吸紧凑到天明。 第175章 一六八 度过圣诞，接过伊始，新的一年终于降临。 入籍的申请表雨宫和幸村已经早早提交，为了订好婚宴的日期，幸村千挑万选，终于找到了最满意的时间。在圣诞节的时候，柳生千惠和切原一并回到了日本，作为网球部里最后一个知道少年求婚成功的人员，她差点气不过，居然连自己偶像的事情都没能亲自见证，但听到柳生和她说“哥哥我们也不知道详情的”之后，她就放弃追诉了。 毕竟这种事…她也不敢对着幸村询问对吧啊哈。 雨宫去定制婚纱的那日是个难得一见的大晴天，三个女孩在鹫宫的车里打闹愉快，啊不是，正确来说是千惠叽叽喳喳，鹫宫假装稳重开车，其实耳朵早就竖到天边去了。 少女听从了这两个鬼灵精的建议，坚决不让幸村陪同自己——“姐姐姐姐！这种时候就应该保持神秘！等婚礼上再闪瞎幸村学长的眼！！” 千惠，她真的知道你是想趁机报复的…不过无所谓，因为雨宫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幸村每个周末都和她一起去探望自家母亲，所有事情里最大的遗憾就是她的父母选择不出席，少女私底下哭了许多次，只是生活要振作，也要继续，阴霾郁郁最终也被那双缓缓拍过自己手背的手止住过度喘息。 在此期间雨宫觉得最为逗趣的一件事情就是，原来她竟比幸村还不了解戒指的区别，工作日她勤恳上班，少年便和她周末去挑选对戒，她表现得超级茫然，问出的问题也让导购小姐觉得可爱至极。 “我真的以为当时精市给我的那个戒指就是…” “美泉…钻戒是求婚用的，难不成，我们成为夫妻之后，我的手还要空空如也嘛？” 对不起！幸村的眼神看着比狗狗还要可怜汪汪，她真的知错了，但问题是情有可原啊！从小到大也没参加过什么父母的朋友或者亲戚的婚礼啊！怎么知道嘛！ “而且你知道的，以前我脑子里就只有学习争第一，就连看电视剧都只看过一两部…而且而且你也知道，我们的电视剧哪会有什么主角走到结婚嘛…”不分手都不错了，现实如此，于是电视剧也就如此，要想指望能给她科普戒指分类？绝对不可能。 “我知道，乖，所以现在就告诉你嘛，”少年着实是被她逗乐了，爽朗的笑声蔓延过包间，为了堵住少女那还在龙飞凤舞的手，赶紧给她套过一个又一个精心挑选的对戒，“来，试试这个，看看喜不喜欢，尺码合不合适。” “还可以，”她突然想起什么，又惊呼道，“不对，精市，那所以你是什么时候买的钻戒…？” - 宴请当天。 因为雨宫和幸村两人一致同意不要传统的日式婚礼，但又不想包下教堂什么的，少年想来想去，最后找上了他的战略盟友迹部，定好了游轮，完全能既省心又保密。 他们请来的宾客几乎都是熟面孔，撇去了繁琐的仪式，只是让负责的人请了见证人，妆造师也是从熟络的婚纱店里雇来，一切都在紧密的进行。 新人和铁友们都很早来到了游轮，柳生千惠嫌一路上船的路走得麻烦，所以和少女一样把衣服带来再换，而习惯大场面的鹫宫则是从头酷到底，不过偷偷补上一句，雨宫严肃怀疑那是迹部的要求——绝对是他选的华丽的着装。 雨宫并未选择传统的白纱，而是全套蓝色，如同晨露初开，剔透清澈是晶莹水灵，独特剪裁的衣袖仿佛将漫天星河汇入，薄纱盈盈，编发的头顶嵌入细腻的珍珠，微微的鱼尾摆在端庄含蓄中穿插了些许俏皮，趁着夕阳西下，金光四处萦绕，虽是简洁的款式，却因而更显精致。 男生更衣的速度毕竟更快些，当少女拉开帘子，迈出脚步的时候，幸村面上挂着的微笑有些龟裂。 因为他现在已经不能控制自己是平常的微微一笑，如此惊艳的场景，没有痛哭流涕已是克制。 “幸村学长，现在是我们女孩子要打扮的时间，你可要看好赤也几个噢。”柳生千惠作为自行梳妆的王者，早就搞定好所有，现在雨宫和鹫宫两人要准备，她赶紧趁火打劫，给了幸村几个摆手。 “呵呵，好，那就麻烦千惠桑了。”俗称不记大人过，幸村把新娘房留给了几位女孩。 直到雨宫戴好最后的头纱，走出衣帽间的那刻，柳生千惠直接摒住了呼吸，那天在婚纱店时尽管已经被惊艳过一次，但现在环境使然，连她都要忍不住鼓掌落泪了。 “姐姐！真的…太好看了！” “谢谢千惠，可以麻烦你帮我把我包里的那条项链拿过来吗？”没人听见夸奖会不高兴，少女喜上眉梢。 “好！”千惠很快翻到了她说的项链，因为里面就这一个东西，但掏出以后，千惠明显愣了愣。 “怎么啦？是坏了吗？”突然没了下文，雨宫有些紧张地扭过了身子。 “啊…不是的，姐姐，”千惠不知道该怎么接，只能看到什么说什么，“姐姐是临时从首饰里找的项链吗？似乎有些旧了，要不我借你一条吧？” “咳…”鹫宫瞥了眼那条蓝色项链，心下了然。 “啊…没有，就是要这条的，没关系千惠，你拿给我吧。” “好吧，既然姐姐喜欢，那就这条~” “怪不得你一当时一上来就要求订蓝色主纱，这是你妈妈给的吧。”鹫宫坐在靠墙的沙发，姿势慵懒倚着，说话的时候眼神有些迷离。 她见过的，并且一眼就能认出来，那是鹫宫家的蓝宝石项链，她在相册里见过，而这条项链从祖母传给了雨宫爸爸，雨宫爸爸应该是结婚的时候送给了自己妻子，然后时过经年，到了如今，雨宫妈妈便送给了雨宫。 “嗯…”少女已经上了眼妆，虽说按照她斩钉截铁的要求，化妆师没有为她贴假睫毛…她怕太麻烦，但此时也不能再眼泪汪汪了。 不愿走日式婚礼的原因就在这里，过程繁琐，还不是她喜欢的蓝。关于something old，something new，something borrowed，something blue，雨宫的妈妈一人就给予了她两样，一点旧代表幸福的延续，一件蓝代表爱与忠贞，婚纱为new，还有他…总之，蓝色在雨宫的生命里本就充满一切意义。 “姐姐对不起，我不知道…”千惠心里咯噔了下，完蛋完蛋，她竟然说错话了。 第263章 “没关系！因为我一直没有提过，千惠不要在意。” “你可以向千惠桑借个别的，这样借物也就凑齐了，”鹫宫打断两人的不连续气氛，“古早来说，以前还有silver six留在最后，但毕竟过时以久，习俗不必全留，祝福永存即可，不如就用千惠的银皮筋去给捧花再绑上一节吧。” “雅桑，这个主意好！美泉姐姐，我这就给你找一个！” … 与此同时，游轮上。 熟悉的人都已经陆陆续续到来，仪式还没开始，立海的众人是最先到来的，但纷纷都表示闲不住，已经流连忘返在甲板的落日美景。 迹部毕竟怎么说都不会和自家女友分开赴约，现在索性就陪着今天的主角在入口处等着其他人到来，眼看越前毫无意外地带上了女友龙崎，而三人此时的闲聊却没成想闹了个乌龙。 少年有些腹黑爱拱火的性格虽说附近的人皆知，说是自己被合力赶出预备室，迹部和越前交换神色，懂得都懂，但龙崎她不熟悉啊！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今天雨宫前辈和幸村前辈就要结婚了吗？他们可千万不能错过啊，不要闹矛盾呀！ 女孩留下句失陪，随后狂奔离开，背后的越前连“樱乃！你去哪里！”都还没说完，身影便消失在角落。 “怎么回事？”幸村和迹部面面相觑。 “她…樱乃刚才好像以为你们吵架了，所以前辈才会被赶出来，”越前明白女友的单纯根本听不懂幸村所谓的被赶出来是什么意思，“她说要去劝解，毕竟幸村前辈也帮了她不少…” “帮？”难得迹部惜字如金，连啊嗯都没了声气。 幸村先是思索了阵，终于想起了某件差点抛诸脑后的事情，暗叫不好。 “…抱歉，我过去看看，迹部，这里能先拜托你…” “有本大爷在，去吧。” “幸村前辈，我也去！” … 龙崎在准备冲进舱内的那刻心跳得飞快，想起这是作为更衣室后，她礼貌敲了敲门。 为她开门的是鹫宫，急忙打过招呼后，她终于见到了要找的本人，映入眼帘的是正在皱眉的雨宫和柳生千惠，两人侧对着她看着像在嘀咕什么，于是赶紧跑过去叫住雨宫。 “欸？龙崎桑，你来啦…” “雨宫前辈！请你千万不要悔婚！！”龙崎一向温声细语，突然这声让三人都愣了一愣。 “等等，这是…” “前辈还记得之前我找你写稿的事情吗？当时我的确是向幸村前辈先要的你的号码，但是幸村前辈所做的不仅如此…他不让我告诉你其实稿费根本不会有那么多，市场价是绝对不可能的，那都是幸村前辈想要给你的…他真的很在乎雨宫前辈，没有亲自给你绝对是因为还在意了你的感受！前辈，请你千万不要错过一个能如此为你着想的男人…” ？？ ？？？ 她在说什么？不对等等等等，悔婚都先放在一边，稿费？ 雨宫的记忆飞啊飞啊，终于快速检索中找到了那个关键词，好啊，怪不得自己当时看见卡里多了几个零的时候还惊讶半天，居然这全是幸村的手笔。 怎么会有人这么傻？少女直接懵圈。 “具体的我不知道幸村前辈这么做到底有没有意义，可是…他真的对你的任何事情都很上心，这件事情龙马在场所以也知道，我们当时都在猜，整个欧洲的系列赛里，维也纳站的夺冠奖金最多，他应该就是因为如此，才用了原本能休赛的时间去的维也纳…” 好啊，好啊…幸村，你到底还瞒了她多少事情！雨宫只觉自己刚忍住没多久的眼泪又有泛滥之势，千惠和鹫宫也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转眼一看——当事人两位就处在门口。 “咳咳，”气氛都到这了，他们几个无关人士还是把空间留给看着就要互诉衷肠的两人吧，“幸村君，越前君。” 第176章 一六九 其他人是如何离开的，雨宫不知道，全盘忽略，她的心情已经快要奔向决堤。 “美泉…”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少女的肩膀无法安稳，只是一遍又一遍颤抖，“如果不是今天龙崎跑来告诉我，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说这件事？” “好了…” “不好！”她的态度很坚决，因为幸村根本不知道当时她到底在挣扎什么，什么坚持，她突然觉得自己对自己是真的惨忍又够下狠手，“不对，是我不好，是因为我你才会瞒着我…” “正是因为你总把自己勒得太紧，我才只能用那样的方式…美泉，还记得我说过的吗？你很独立，但我希望你可以累的时候来依靠我，我不想看到你难过。”幸村缓缓将她的头靠过自己的胸膛，细细感受过她的啜泣。 她对自己太残忍了，就好像看见了当初过度做康复训练的自己一样，所以他想力所能及做一个默默的倚靠，也赌上了两人的未来。有过一次被放弃的经历，幸村怎么可能不明白若是再严重一点，雨宫可能就又想擅自把他推开了。 “美泉知道吗，关于婚姻，妈妈是这样说的：不仅是不互相嫌弃对方的伤口，更是接纳，是一起背负所有，不管快乐还是悲伤，我们应该一起面对。” “可是你知道的…呜呜…我爱你是想你能快乐…自由…不是去…” “我也是，所以，对不起，因为这么想着，所以便瞒你了，”大概他们都有点像是疯子吧，“都过去了…最难熬的时间都过去了…所以从现在开始，到以后，我们都要好好的。” 真奇妙啊，不知内情的人眼里大概雨宫的生活是平安顺遂的吧，先是跳级上学，然后毕业就进入名企，就算离职还有更好的下家，然后和鼎鼎有名的男子步入婚姻，可只有她自己明白，无数个疯魔到哭不出来的黑夜，那种静待天明的感觉，被现实一次次刺痛到感觉无力呼吸，就好像，活在现实里太久了，久到其实连做梦都要忘了，那种感觉持续张弛要挟着她，丑陋塞满空虚的躯壳，回忆是张蜘蛛网，上面临近的每寸皆有破洞。 “精市…不许再瞒着我了，”她放松了刚才揪住的衬衣，不过很完蛋的是，褶皱都被扯出来了，“啊…怎么办…我太用力抓着了…” “扣起来就好了，没关系，”本想习惯性去揉揉她的发，但鉴于基本梳妆完毕，他又缩回了手，搭回肩头，“我答应你，不会有事情瞒着你了。” “真的？”雨宫感觉自己现在笑起来应该很难看，不知道眼妆花了没有。 “嗯…不过承诺生效之前，还是先允许我把事情说完，”幸村原想今晚结束宴会，两个人在家独处的时候再给她的，现在计划真是赶不上变化了，“本来打算今晚再和美泉说的，我把这几年剩下的奖金去柳那里签了合同，让他们懂金融的去打理，到时候你拿着我的卡每个月去用就好。就这一件事了，没有别的瞒着你了，真的。” “精市…”她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出，“你的履历真的很劣迹斑斑，但是…谢谢你。” “呵呵，我不想听到感谢，”少年轻轻抹去她的眼泪，“以后都换成说爱我就够了，最好是…每天都能听见，起床说一次，出门一次，到家一次，晚安一次…” 第264章 大神都发话了，少女下个台阶当然轻轻松松，外头茜空似锦韶华，透过小小的船舱沁染着两颗扑通扑通的心，拂过耳畔的摩梭的手掌便是此刻跳跃的证据。 “好了，那我先出去让化妆师进来，”吻毕后，少年终于放下心头大石，“还有…刚才耽搁了，美泉今天…很漂亮哦。” “你已经说过啦，快去吧。”她坚信自己不用再上多点腮红了。 - 大概是化妆师的装备都算齐全，也见过不少大风大浪，雨宫经历那么一场眼泪时候，眼妆还算在坚持着。不过女人建议她还是贴副睫毛比较好，这样补点颜色就能完美救场。 时间未花许久，新娘的造型终于达满完成度，龙崎知道自己是误会了以后跑来和她道歉，她当然是谢谢对方，并在心里感慨万千。 天真浪漫真好呀，她和鹫宫早就在时间的鸿沟里磨平了太多东西，明白苦难就是苦难，也根本不想感谢苦难，所以更显得那些纯粹的孩子弥足珍贵，不管是无需经历，还是已经渡劫完毕，保留最真的那颗心，雨宫都深感幸运。 见幸村和迹部都还站在甲板，少女连忙小步赶去，她可不敢再劳烦鹫宫小姐壮烈牺牲和男友的相处时间了。 “啊嗯，看来有人即将要华丽登场了。”迹部临走前给他们指向了一艘游艇。 “诶？”雨宫不知道他们刚才的话题是在聊什么，“精市…你认识的人里竟然有人会开游艇？”倒不如说要不是迹部就在隔壁，她一定会觉得那是大爷的手笔。 “嗯…或许应该不是他开的呢。”少年知道就剩一个人没来，也确定这个人不会开。 雨宫连忙往大厅里看了几眼，立海大的人都全员到齐了，然后是越前，手冢，白石，毛利，这剩下的… 少女根本无需费尽心思去想当时看的宾客名单上的字，因为就在她数着人数的时候，谜底揭晓了。 一头栗色碎发的少年带着他常年温柔的笑靥，虽然和柳一样眯着眼睛，但浑身散发的气质完全是不同的，如果说军师的感觉是处在孤高之山湖里的清雅莲花，那么他应该比较像是曼陀罗，又有些樱花的感觉，白皙，温和，又带有和幸村偶尔相似的深不可测。 他的身旁走了位轮廓甜美的少女，个头不高，但浑身的气场十足，酷飒的风采几乎从头包围到脚尖，雨宫从来没见过如此反差的女孩，心里正打着问号，两人终于来到她和幸村的跟前。 “恭喜了，幸村君，”少年的声音也如沐春风，“抱歉我们来晚了，因为…我的同伴刚刚结束工作。” 等到少年讲完，女子才摘下了一路戴着的墨镜，这一举动本是不要紧，但眼镜下的真容直接让雨宫大吃一惊。 这不是上过电视的那个——— “我是黑泽友里华，初次见面！今天托不二君的福能来参加你们的婚礼，我很荣幸。” “呵呵，谢谢黑泽前辈，但是作为立海大的学姐来说…我应该不是初次见面了呢，”两人回握手后，幸村给有些愣住的她依次介绍，“美泉，这位是我在u17集训的时候的舍友，不二周助，之前你见过的，这位…” 嗯嗯，就是那个提议散文的朋友不二嘛，她还真的差点忘了…不对不对，她是更在意隔壁这位人物啊！ “这位黑泽前辈是立海大附中出身，没记错的话，当年还是在文化祭拿过一等奖的音乐天才。” “幸村君，不必如此夸我，比起网球部我还差的远呢。” “黑泽前辈，不二君，今天谢谢你们的到来。”少女把疑问压回箱底。 “不用这么客气，”黑泽显然心情不错，“这个，是送给你们的新婚礼物…还有…这个！” 眼看幸村手里已经接过盒子，藤间决定把那张硬卡纸交给少女，“来之前我们讨论了很久带点什么好，想想还是塔罗牌更有特色。来，收下吧，这是抽到的最幸福的牌，祝福你们哦！” 雨宫收下她热情的礼物，等两人进去之后，她正准备给幸村递悄悄话，少年心下明白，便主动告诉了她。 “诶？！所以黑泽前辈真的是那个…”这也太神奇了，她一个平时不会主动开电视看的人，就曾经有过那么一次，为了等关东学生会大赛的最终环节，父母和她切过去看了回记录类型的节目——然后她就记住了那个明明看起来瘦瘦小小，五官甜美，性格却飒气腾天的那个名字：rei。 “嗯，不过我也是刚才才知道，不二和她认识。”毕竟两人都没说不给带亲属好友什么的，反正也多摆了几桌，完全没过问过。 “好厉害…精市刚才说，前辈是读过附中，但我过来的时候她是已经毕业了吧？” “应该是吧，后面没见过她了。美泉刚才的反应似乎也知道前辈的样子？” “以前在找电视比赛的时候切到过纪录片的台，就看见了。嗯…缘分有些奇妙呢。” 心底的好奇得到答案后，雨宫埋头看了眼那张塔罗牌，上面一对男女仰望着碧蓝的天空，而十个闪闪发光的金杯排列于彩虹的弧架，整个画面既和乐又繁荣，涓涓小溪在侧，一切都是生生不息的景象。 “感觉前辈是个蛮有意思的人呢。”她对这些不太懂，不过就从牌上画着的图案来看，美好是一定的。 眼看两名新人还伫在入口处像黄鹂鸟般叽叽喳喳，换好礼裙的鹫宫赶紧提醒他们去准备，捧花递回给雨宫后，鹫宫沉思了会，和她低声再次确认一边流程。 “准备好了吗？”里头的人已经开始示意。 蓦然回首，少女映上了还未换班便升起的月，泛着蓝光的海水是大片静谧，虽然刚才有小插曲，但总体的心境还在那里，被这艘船载驶着狭长，悠悠不绝。 与所有见过的影视，书籍，话剧皆不尽同，她主动牵起身边人的手，任指间像是要相对的老茧拼凑，摩擦，反正无论如何绝对不放手的决意传到了少年掌心。感受茜空洒下的洪流温暖周身，那个还没得到回答的问题让她再次笑着启唇。 “马上——”绣球花们随银色铃铛摇曳摆动，雨宫凑近他，少年则温顺地轻俯下身，“所以精市，你还没回答我，是什么时候买好的钻戒？” 古灵精怪——幸村果断赏了她一记超级无可奈何的宠溺的笑容。 “当然是美泉还在瞒我的时候，”从踏入自家宅门的那一瞬间，少年就知道那天她说晚下班纯纯是美好的欺骗，“啊啊，我还在努力挑着最好看的求婚礼物，而美泉早就背着我和大家一起玩去了…” “精市！我看古灵精怪的就是你。”小小一作，少女保证下不再犯。 大厅里的所有人都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对新人慷慨撒糖，毕竟这可不是教堂，这里没有厚重的门扉格挡，那记亲脸杀是有多能扎就多能扎。 “啊嗯，还没走上来呢，流程就先过完可真不华丽。”迹部原本还想矜持(划掉)庄重一下，但此刻连想靠一靠自家女友的臂弯都没得，因为鹫宫正站在见证人隔壁。 “怎么样赤也，我给美泉姐姐捆上的捧花是不是超好看？”看着执手的两人缓慢入场，千惠聊天之余不忘拍多几张。 第265章 “puri，千惠妹妹哟，你这样暗示赤也他可是听不懂的呐～”你这样是会被隔壁的自家搭档打的少年。 “毛利前辈，从刚才到现在你一共说了27句话，比起平日里每小时的记录数据少了将近六倍，”柳依旧刷刷记录着什么，真田挑了挑眉，正打算瞄过一眼，随即正主立马合了严实，“今天的日落时间是17时23分5秒9，嗯，是个好日子。” … 这注定是一场打破传统的婚礼，雨宫选择蓝色的主纱就代表着期待众花齐放，加之延续着不再礼糙的仪式，同行背后的天空仍在落日前尽情拂晓，触地的头纱仿佛编织成一条蓝色旷道。 这也注定是场意料之外的婚礼，新人同时念完誓词，热泪中交换完对戒，切百年好合的蛋糕塔的时候还有些手抖，以至差点歪去别方。 最后两人心有灵犀地相视一笑，少女向后一抛，绣球十分戏剧地回到柳生千惠的怀抱——就像在浅浅地说，谢谢，还有，延续欢笑吧。 眼前纷纷飘荡的礼花像极了那年倾泻的雪花，她想，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天，也不会忘记和少年一起走过的四季。 年少的誓言总是最为真诚，如今这份真诚也跨越了时间的鸿沟，与幸村念下誓词的时候，她便明白，尽管不是直白而浓烈，滚烫而炽热，但是他们呀，不会再分开了。 第177章 一七零 在太多的时候，雨宫知道自己已经不会去期待人生能所谓的一帆风顺，只是，她曾那样渴望在碰壁的时候，在真的是个难过的关卡的时候，自己有能力成为所谓的对手。 当她攥紧那些已经褶皱四溢的化验单，短短个月便苍老如折了腰的劲松的父亲还处在门帘后，她突然发现，其实自己一点反抗能力都是没有。 来者的皮靴踢踏响着，前面滚动的车轮吱呀吱呀，轮椅上那张严肃的面孔少女记得，他出现过在自己那片最深的童年记忆里，连同那处老宅，还有浑浊不堪的滤池一起。 他们来做什么？来看她们的笑话吗？她下意识举起的手臂很干脆地挡住了进去病房的路。 可雨宫没有料到的是，对方只是摇了摇头，随即示意她跟上。 外头落满是如同飘雪般的光景，视线模糊，冷处并不偏佳，但也别有根芽，少女这时并无意识，瞥眼不过觉得寒意衬人，那些做尽轻模样的雪花原来已经住在预备去漂泊天涯。 - “…浑小子，当年次郎受主家那么多恩惠，最后为了女人离家，现在你们明白自食其果是什么滋味了吧？” 很好，爷爷，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只配被叫做浑小子。 “你们想说什么？”她真的很累了，一点周旋都觉得没有意义。 皮鞋人递上了厚厚的公文袋，老爷子示意拆开，里面的内容每个字她都懂，合起来却开始脑袋嗡嗡。 …如果你答应，那么所有的费用都会由鹫宫家支付。 …这是一笔你根本就稳赚的买卖，对方的条件仿佛指名道姓地点到你的身上。名校毕业，相关专业，况且是为了巩固合作。若不是如此，你根本没这个机会…不过是个被扫地出门的浑小子，啧。 全被黑暗抹去的深夜，如瀑的星河已不翻卷，或许统统消散的不止是这些，还有她一切奔忙的字句。 黄昏的记忆还在叫嚣着不愿停止，少女未曾想过会再次见到鹫宫家的人，也更不曾想象会是那样的场景，他们给出了对她救赎的条件，代价却是放弃现在孑然一身的生活。 曾经两人并排漫步在雪乡的场景，哭诉着的自己被缓缓安抚的脊梁，还有他一次又一次戴上的金色奖牌，一切都像在逃遁而去。 偶尔喜欢拉在一起的小拇指，在他身后走快两步又慢下来的脚程，少年会等自己，可是时光会吗？ 回国之前，雨宫曾经无数次看向那黄一大片的灰蒙的天，经常会问到底要到何时，这样的旅途才不会继续。尽头到底在哪里？漫漫长日，忽然就像从这走马灯花间无由存活，它终有一日会消失吧？她止不住难过的想。 电话恰时地响了，一如往日的勃拉姆斯，这是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听曲可以不是浮现少年的那些躲过队友训练的刻苦和汗水，而是想起自己，不胜悲苦。 她怎么可以忘记，灵感的来源毕竟是古希腊的悲剧，就算偶尔温暖，轻快踏板，偶尔欢笑，亢奋嬉戏，背后紧接着就是厚重，是悲怆，是寒风瑟瑟吹过，将春天掉落的樱花全部卷到无力相容的结尾，发展部上来不过是假装再现，萧索的变奏才是结局。 雨宫不敢接了。 就好像有种什么框住了自己，不再是微微蹙着眉，不再只是抿着嘴巴，她的眼睛失去了方向。 - 幸村看着那条简短的信息有些出神。 “抱歉…这两天…我有些忙，还在医院。” 八小时之差，电话响完等来的却是如此明了的语句，加上少年还背负着预备年终赛压力的大山，全身的细胞都仿佛在紧绷着，反复思量的大脑根本无从静止。他觉得这些天雨宫都很反常，可她一直什么也没说，想来雨宫阿姨的病情真的很严峻。 冬日的气温过于寒冷，就连正午停下了训练的他在室内都有些难以招架，巴黎已经很少下雪了，可是今朝破天荒地迎来白茫茫一片，原本少年还想与她分享，毕竟刚跳去看的神奈川县的晚间气温已有零下，可雨宫直接封锁了所有通往看雪的路。 “这样…我刚结束完上午的训练，下午高桥请来了击球教练，不能和美泉聊天了呢。希望阿姨能早日康复…”他敲敲打打，删了又划，最后只能编辑成这样传了过去，想了想后，还是加上了一句晚安。 “晚安。”那边再次隔开了半个小时的送信。 - 这一宿雨宫根本就无法入睡，仰望星空的脖子很酸，很痛，但比起那些泪水呛满自己胸膛的疲倦，所有都不算什么。 她又撒谎了，明显拙劣的谎言，可她不知道要怎么办了。上班要面对什么虽然具体未知，可是迎来的刁难大概心里都有着数，她在实验室不会有任何可能会向前去了，无论被辞退还是自己离开，已经没什么不同。 还记得当自己问道鹫宫雅的时候，老爷子的神色全是厌恶，她是被摈弃了吗，一切思绪都在逐步飘散，慢慢悠悠回到了那个夏天那个厨房，自己手中破碎的杯子仿佛早已开始印证，印证累积的因果变成刀刃，雪未没脚踝，玻璃渣子才是先割伤少女的玩意。 雨宫还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很快很快，后来逐渐替换掉的是脚下奔腾的声音。站在客厅台子前还维持着茫然的姿势，只是拿出那本被深深藏在礼品盒后的相册，一页一页翻了过去。 她只是把自己在班级合照里划掉了，只是换了年级，但每个教室的课桌都是配套相同，她还记得触摸起桌面的声音，沙沙作响的除去摩梭还有记忆，俯瞰视角拍下的大教学楼，外围的绿茵绕起社办大楼和室外网球场，少女觉得自己此刻翻阅的声音像极了高中时期坐在板凳上看书的姿势，可惜心境已然拉开，全盘颠覆，那时候她还能满心欢喜地昂首对视那个心中热爱的少年，而此刻，她做不到。 第266章 分野将在中锋变，可阴晴究竟最后变得如何，冬雪似苍狗，不过晦语般落在雨宫的心。那么多年的坚持宛如孟郊山间的人自正，可她又能感恩多少，或者说，还能保全自己多少？如果说，现在遥想当年被排挤的命运还能假装笑着说青春年少，拒绝潜规则是她还有那么下意识的本心，那么如今呢？ 或许上天真的赐予过少女一个机会，她借此放弃了曾经一路包裹粉饰伪装的自己，所以现在是什么，是对她一个普通人得到太多要收回的报应吗？她要求着自己去坚强，去面对，所以她这样对自己是道德的吗？ 可雨宫已经无法再思考这些，因为这对于刚出社会的她而言，这已经是一个终极问题，自己必然不是什么幸运的人，读过再多的医典书籍，见过越多的求医，有钱或许解决不了什么，但没钱就是什么也无法解决。 天快亮了，外头的蝉叫也早就消失了，是几个月前，或者是在更早的时候。 她的梦要醒了吗？这是第一次，少女询问自己。会疼吗，还想哭吗。 只是几十平的房间也不会有回音去回应。 第178章 一七一 清晨的咸鸭蛋并未如期出现，路上席卷的风呼呼刮着，仿佛要将所有行道树都抖得光秃秃才罢休。 又是一个周一，通往实验室的小路依然僻静，一路上雨宫只能听见自己脚下细细沙沙的声音，还有心跳到略显耳鸣。 这似乎是雨宫第一次上班时候连手机都没打开看，沉寂的时间被时而感觉干燥，时而成为寒湿的白雾笼罩着，手指尖偶尔还能感知到被挠痒抓痕的触觉，可她已经没什么力气去伸展再弯曲回掌心。 三楼的楼梯好像从来没有过如此漫长，空气让人窒息。 当她回到自己的抽屉跟前，发现永远都备在那里的枪头装盒器不翼而飞，冰箱里用记号画过的超纯水也与她躲藏，那种被遗落的感受再次涌上心头。 雨宫所有的实验材料都会自己标注好开瓶的日期还有时间，移液枪头也是同理，她一直以为再如何过分，只要站在实验室里，踏进这个地方，确保不要携带和污染应该是比什么都重要的。 所以他们就是这样刁难她的？没有地方没有工作也没有要记录的表单就不需要做什么了。 索性连应有的实验规则也不要了吗？就是为了让她领教自己到底在什么位置。 以前还在学校的时候，实验得不出结果还能给自己一个放松的借口，去图书馆清净清净，翻找文献，她能当作是休息，也可以当作是暂时的躲避，但现在已经不行。 这里没有一个位置属于她。 夜晚的灯光依旧刺眼得吓人，被拿走那份network图几乎是半年来少女的心血，距离答辩的日期愈发近了，而她已经毫无头绪。 或许不是留不留下来的问题了。 想仰望星空，找寻北斗七星的指引，可这只是雨宫一厢情愿的在期许。在这个实际上没有工位的地方，路过的所有人都蒸腾着一股欲望，教授的野心也从藏于眼底慢慢浮出水面，每次搬运废器的时候，走过刚开合完毕的那扇门，少女已经感觉自己什么也看不清。 一天，三天，五天。 日子慢慢过去，短信越来越少，这好像不是第一次雨宫做出这样的事情。面对还会响起的手机，她却是第一次感到恐惧。 望出窗台的是会轰鸣而过的电车车厢，晚间会从原本八节的长列自站点掰分，然后剩下一节睡在原地。就像，就像所有分离开来的既定结局。 她还能清楚得忆起那片黄昏的天空，沙尘都似乎是滚烫的，炙热的，向着玄廊眺望能够看见那抹唯一的蓝，那时候的雨宫以为自己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分开，于是奋力地奔跑过去，可现在，整日都惶惶不安，别说做个好梦，大概连好好入睡都心有余悸。 少女觉得自己确实是害怕分开的。 但不单只是她的感情，她的感情也不只有爱情，她有支撑自己到现在的父母，她们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吵过架，就连少女曾经的任性，那张笑起来甜蜜的脸颊都会躲过她的视线，偷偷躲在书房里小声啜泣，随后继续为她裱上那些不管是否有用的奖章。 雨宫不明白，为什么积累过多的因果总会变成一把利刃，爱伪装的结局也是，她根本不知道原来做自己是那么的难，明明她也觉得疲倦，但为什么总有什么像是在逼着她似的，非要这样走，那样走，然后走到一处山崖，再狠狠把她推下去。 她觉得是她错了。 为什么她离开了父母，为什么她没有更早的察觉到爸爸的谎言，为什么她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成熟的大人，一切陌生的事情都是如同狮子大开血口般让她恐惧和难堪。 但是少女无法忘记，忘记从小到大都固执地接送自己的，透过余光就能窥见的担心，忘记家中的欢声笑语，就像都是为了哄她开心，忘记自己第一次说中文的时候语句完全不通畅被奚落的时候，他们给予自己的打气，无论是什么氛围，母亲总会鼓励她，说她做什么都是她们的骄傲，成为什么人，或者不成为什么人都永远是她和爸爸最爱的人，她不能忘记她们面对自己的伪装欲言又止的眼睛，光是偶然间蹙起的眉间，是什么角度她都记得，但只是一秒钟，只用一秒就回归到依旧亮晶晶的神情。 没有这些过往，她就不可能是雨宫美泉。 可她也有过他们不曾参与的部分，是让她决心斩断任性的自己的时光，和幸村的暗自较劲就是那把开启轮廓的钥匙，明媚的夏天有柳生千惠真挚的笑靥，有少年们热血的身影，有他穿着病号服站在窗前眺望孤独的眼睛，有那束虽然是假花，但背景板依旧香气浓郁的大头贴，有一起扶持，或者说是少年放低身段陪她一起缓缓爬坡的凌云的山顶，她不再纠结于名气，因为看见无数次他在暗地里付出的身影，那大概是她第一次想要替倦于呐喊的人打抱不平，后来想清楚后，其实那都是她的爱情。 只是愈想起所有的一切，雨宫愈发发现，实际上最终能得到答案的生命太少，所以自己看似巧妙隐忍地放弃了绑定一起的折磨，她知道高中的自己在想什么，别人的错她不能扔给对方，面对周遭翻天覆地而不适的只能代表她就是那么脆弱。 脆弱是不可以的吧，即便那是每个人的本能反应。 可是努力去忘记幸村，少女也是太脆弱了，她做不到。 要她忘记在雪地里发过的年少的誓言，忘记那双英气自信的眼睛，忘记所有稀少却浓烈的告白，雨宫是个记忆力太好的人，但大脑的计算机没有安装删除键。 整座城市的夜晚都太宁静，只剩下雨宫一个人还开着灯了。窗台太冷，借由熟悉的旋律她终于意识到了这点，随后拖着毫无精神的躯体回到房间。 电话就这么突兀的响了，放在那袋公文袋的旁边。 “下班了吗？”对面依旧是略有嘈杂的发球器的声音，半霎也没得到她的一句回应。 “…美泉？” 少女的双唇止不住那抖动，上颚的洁白触碰不到下排牙，不知何时向灯处举起的手臂像要截肢的模样，用无法平息左右摇晃的弯曲手指去看似遮挡那不合时宜的刺眼的惨白光线。 第267章 她的心大概是在痛的，但痛到底又是种什么感觉，她觉得不是被针狠狠扎了下然后见血，也不是那种被人一大巴掌狠狠撇在后脑勺，更多的，如同是一种耳鸣的感觉，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什么也看不到，视线渐渐狭隘，最后只剩下朦胧的雾水，将她的双眼蒙上厚厚一层，有什么在滑落，给她的颧骨、她的耳背冲刷，稀拉地像是沙漠里下了雨，可往前定眼一看，那是随意拿去一挥手便能将头骨砸出洞穴的尖锐冰雹。 她累了，那具虚脱了的手轻轻沉在床头，闭上那双眼，她觉得自己像病了态，竟然宁愿失去一切五感，仿佛什么都没有此刻的黑暗如此失去边际来得恐惧生厌。 “…对不起，我…”雨宫真的很想任由所有的空虚去欢腾，但那已经不可能了，“对不起，我不想等了。对不起…幸村，再见。” 这样就好了。 已经在痛了不是吗。 在结束之前，还能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少女不能说任何无法斩断情丝的话语，还不如让他笃定是自己不愿意了。她拥有过，痛苦过，但就这么再忍一下，痛一下，只要再痛一回，就够了。 不顾一切挂断电话的那刻，雨宫的脑海里忽然想起她们说人生只要触到了底便会开始反弹的那样的话。可是从来都没人告诉过她，反弹的方向到底是不是她心之所向。 所以爸爸妈妈，你们不是永远都不会骗我的吗？世界就是个骗子，把一切都骗走，最后就连她也成为了彻底的骗子了。 第179章 一七二 鹫宫家的行动的确算是无比快速，就在她回复了的那个下午，对方就已经派人过来接应她。 这是时隔将近十三年的路程，通往本家的路没什么变化，就连少女的心和当初离开时候的温度都是一样，一样寒冷。 鹫宫爷爷必然是没有露面来接她的，比较讽刺的是，就连踏进木门的那瞬间得到的注目礼也是那么熟悉，只不过八岁的时候被指指点点的中心是她母亲，现在变成了她。 “离职手续办了吗？”看啊，在这里就连管家都能对她呼来喝去的。 “…还没有，”话说谁又知道你们真的能快成这个模样，“难道不是家里会安排好吗？” 皮靴男子只是镇定地打量着少女，该说不愧是伶牙利嘴的那个女人的孩子吗，孤身前来第一句话就把主家的气势呛了个遍。 “是会安排好，你把辞职书写完就交给她就行，”管家招了招手，刚还躲在玄廊木桩后的侍女连忙低头退了过来，“礼仪教师明天就会到，前面右转是你的房间。” 雨宫正眼看过了那个女人，想来刚才她是被推来偷听的，反正不外乎都是什么外姓的出息了什么什么，捡到这儿一个便宜机会，但是也怪鹫宫小姐自己不争气，不然哪还轮得到她。 好厌倦，好可笑，诙谐的气氛快要溢出少女的眼睛。 侍女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佳日，把现在主宅的情况大致告诉了她，而她刚才一路上都疑惑的问题终于也有了答案，只是不是雨宫想要听到的。 “鹫宫小姐…她已经不是我们鹫宫家的一员了。雨…小小姐，您还是不要打听比较好，这是为了大家都好的决定。” 那她大概也是不用多问了，那些背后嚼舌根的人有句话说得倒是没错，鹫宫雅若是在的话，怎么会找到她。 这些天雨宫都在宅子里无所事事，所谓的无聊不是因为真的没事情做，而是她没有再见到过书籍和实验室，尽管被排挤的很痛苦，但她永远也不能忘记当初学习时候的心情。给少女一堆瓶瓶罐罐，她会灭菌杀毒然后钻进实验里，给少女一间书房，哪怕空旷或矮小，她也会写上一天的字，可现在的她只能逼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是无缘的。 换了电话卡，买了新手机，退掉了住所，甚至以后在报道上还要换去姓氏，所有的忍耐都是为了鹫宫家能给予她母亲治疗的资金，她的房间有电视，可她根本不敢打开，生怕第一幕迎面而来的就是少年在球场上的身姿。 心底里有着泛蓝的光，一览无际的天空，只是从这座宅子向外眺望，冬日的阳光撇落在空气，如同呛人鼻息的尘埃，至于月薄腥浓的夜，再怎么等待窗外地平线上会升起茜色，眸前帘子亦不过森冷，黑漆漆的大片皆覆微尘。 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这样的话少女只是不断灌输，却始终无法刻进脑海里，她只能割裂开来，当作既定的命运就是如此。 两天前，老人终于召了她过去，宛如商品拍卖会的布局让她浑身都不自在，尤其是穿上那份色无地，暗纹匍匐着隐约的金，好像少女的心情也遁入沉默。 铃木家的人走后，雨宫和老人面面相觑，空旷的主室仿佛能清晰地听见两人的呼吸。 “…为什么一开始没有告诉我是和铃木家联姻？” “你是什么态度？礼仪老师养不熟你了是吗？”那块木扇感觉快要飞到她脸上。 “抱歉，可是我以为我和鹫宫家只是契约关系。” 老人只是看她一脸天真，想要嗤笑，最后还是压了下去，说白了若不是鹫宫雅，他的孙女一点都不争气，他也不想再见到和雨宫次郎有关的一切人物。 这次的联姻是为了巩固他们和铃木家的合作，但更重要的是，市场里从来没有永恒的友谊，所以需要符合条件的女子嫁进去，到了万一还能提前通风报信。 原本这样的事情交给本家的人无可厚非，可是老人如今膝下无人，想来铃木家要求的也是为了说出去脸面好听。 虽大约知道他们为何要学医的高材生，但老人亦然心中不服气。 “在确保能进行神前式之前，这些都应该保密，邀请媒体和公开都应该是那时候的事。” 雨宫有些想要张口说点什么，因为她觉得这场联姻不会成。 刚才聊了那么久，她也跪在一旁听了那么久，终于在毫无隐藏的话里听出了要联姻的对象是那个天天跟自己作对的铃木。 鹫宫家和中国文化的渊源颇深，尽管这几代开始没落，但总归对铃木家还有点交往价值，他们想要拓展业务，于是寻求解决方案，弯弯绕绕就变成了来选择她。 在那些人的眼里的少女有着标签，虽是旁脉，但专业相符，东大出身，大概这样日后营销的时候还能利用来博取民众的好感，去相信铃木家的产品有效实用。 可问题是，就连今天这样的场合铃木辉都不曾出席，也就是说，他摆明了自己并不在意。而鹫宫爷爷碍于家族实际上有求于人，也不曾提过任何不满，看似权且忍耐，实际肚子里的徽墨还在叨咕着什么也未可知。 “铃木家的二公子性子洒脱，你以后一定要学会容忍。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做好你应做的事，你我的交易才算数。” 这番话的意思便是说，老人是知道铃木辉的花边新闻了。 “我想回去看望我父母。”少女的心跳得飞快，她第一次希望自己能被退婚，没人告诉她上贼船之前还有这种事情发生。她以为自己什么都能接受，但突然告诉她这个对象是和自己丝毫不和的男人，好像早饭都开始翻江倒海了。 第268章 “现在不行，”老人皱了皱眉，显然对她的态度十分不满，“等到制作完色打褂你才有资格提这个要求。如果是为了告诉次郎，那更无须你传达，今早拓真已经去过医院了。” “我答应的是交易，不是卖身契！”她唰地站了起来，紧攥的拳头快要冒起青筋，可她其实心里明白的很，这就是卖身契，“你们都去说了什么，妈妈现在需要静养，你们为什么什么事情都擅自安排，这就是鹫宫家交易的方式吗？” “你给我想清楚，没有你，我也能再找一个去安排给铃木家联姻，你以为自己是唯一的选择吗？联姻从来都只是锦上添花，如果你不安分，我可以随时让你失去这个机会——”老人只是轻笑，仿佛听了个无关紧要的笑话，“失去钱财的是你，鹫宫家不会有任何损失。”就是不能安插个自己人进去了而已。 是啊，他说的又有什么错呢，少女才是那个最需要这份契约的人，她哪怕再想否认，接受了交易的也是自己。 “这个月的治疗费用已经给过去了，你好自为之。”老人转过身去，不太愿意给她个眼神，只是拂拂袖子，让她回去。 第180章 一七三 这几天高桥发现了少年的状态很不在线。 回球的力度和节奏都还精准，可是幸村一直让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距离年终赛还有个月不到，这份更着重于表演成分的首要任务便是修养精神，容光焕发，但他成天都泡在训练场里，不是打开机器就是拉着他垫背，垫背还算事小，问题是夜深霜浓的，巴黎也陆续下雪，高桥竟感觉自己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硬地球场的球速本来就快，好几次在打过击球教练的球路时候猛烈的回弹将球网也吓得不轻，这些年他的失误次数一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高桥只能怀疑是出了什么事。 “去完休斯顿…高桥，我大概有多久的时间？”虽是入冬的风，少年眼神充盈着些许灰调，只是看着外头仿佛要被填满的顶棚。 “你想回日本？”男人停下了还在敲表格的手。 少了些回应，空气仿佛正在被撂倒的寒风划下疤痕，高桥叹了口气，缓缓走到幸村的身后。他们相处了也快有四个年头，若是换做旁人，或许此刻多半会以为少年如常温柔软软，唯有那双凝视的眼睛出卖了他。 自从维也纳站的比赛结束之后，高桥就没有和雨宫有什么联系，平时到底还是幸村和她会聊得多些，他不过是作为半个旁观者，加上行走的录像带。 所以现在这样真的会让他不满的。 他可是一开始就把丑话说在了前头，在还在睦华的时候。 距离十二月年底的日子愈发近了，两人…或者说高桥独自扛起了调整训练的大旗，如果他们想从海绵里再挤出点时间的话，只可能从澳网前的公开赛去下手。 他们原本的对抗训练是打算先去巩固脚程，年终赛的场地是为室内硬地，对于依赖强大发球的选手更具天然的优势，毕竟不是弹跳更小的红土场地，不能最大限度地利用球场的自然变化，可少年相对要拉的更高的向后拉拍在高桥看来有了零点几毫米的差别，作为想掌控比赛节奏的打法来说，尽量去延长球面的接触时间就变得重要了起来。 高桥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乱了个套，七上八下有回声阵阵，却难以窥见中间的起因。 “今天就训练到这里吧，”见暮色再次四合，昏天暗地的，他只能喊下暂停，“明天就要赶去休斯顿了，切忌现在过度发力。” 回往住处时幸村一路没怎么说话，若是换做是初来巴黎的五年前，男人一定会觉得这是陌生的海拔与气候让人的躯体燥热而僵直，坐落邻郊不会出现什么人潮拥挤的深夜，但风雪锁住的漫长夜色，如今总归是类似败落不堪的观感。 终于在延申的沉默之中，少年放下了一路支撑着脸颊的手。 “她有问你什么时候开赛吗，高桥？” “…一会回去我开电脑看看。” “拜托你了。” - 雨宫爸爸收到打款的时候是震惊的。 不止这件事让他震惊，还有对方带来的自己女儿的新联系号码，拒绝了鹫宫家的人说是想要进去病房探望的语言后，他和对方在天台仿佛进行了一次漫长的恶战。 只是最让他震惊的是对方说的关于女儿的抉择。 或许是从上大学以后，雨宫越来越少回家的情况让他逐渐习惯了女儿是个万事无须操心的人，她很多的决定都是自己选择，又自己完成，男人是第一次感觉到莫名的挫败。 鹫宫家的人走后，他拨过去的电话并未接通，转到了留言信箱。千言万语忽然都是毫无逻辑，最终男人还是选择发了短信，回到住院部的时候，护士叫住了他，因为还要商量接下去化疗的时间，他又在短信最后加了一句需要解释。 明天是少女去试和服的日子，佳日今早就告诉了她，晚饭的时候见雨宫心神不宁的模样，菜也没吃几口，她便在沐浴前和少女传了话。 “…是嘛，”亲耳听到情况她总归僵硬的脸还能放松个别，想起父亲那条简短的短信，又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佳日桑，什么时候我才能回去？” “老爷说，明天和铃木二少爷见过之后可以酌情考虑…小小姐，还希望明天您可以顺利。” 她偶然只能蹙蹙眉头，落在佳日的眼里大概会被告状去老人那里，但她管不着，心里翻江倒海的都是在睦华的那几个月时光。 立场是会改变人心的，雨宫对此再明白不过了，铃木辉到底对这场联姻抱的是何种态度虽不明朗，但很显然，她带入自己的话，自觉也不适应，因为终究不是自己人。 如果说以前大家都在实习的时候，彼此都是学生的身份，说话也无需太多顾忌，她原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和这样的阶层扯上关系，从八岁开始，可惜到头来现在自己就像验证了那些谎言一般，是她自己跳下了那潭水。 “一般来说…和大褂不应该是需要提前半年去准备的么？” “是的小小姐，但是据说服装是铃木二少爷购买的成品…”佳日这番话也恍然点了点她，她们确实没什么能受重视的。 雨宫还能记得唯一一次离他比较近的时刻，当时她在副驾，光是听他的pop音乐也能揣测出铃木的性格，那张和皇后乐队合作的单曲太有特色，所以少女至今都还记得。 虽然在后来，因为铃木丝毫没有注意到后座两人的垮脸，她变相关掉了车里的电台，但降d的旋律还是那样留存空气里突兀着。 好不好相与什么的…她也没什么准数，可惜事实正如少女所料，因为就在第二天，铃木宅的佣人直接甩了她和佳日在会客厅干等两个小时。 说句实在的，如果雨宫什么都不在意的话，那无论是什么事情都不能伤害到她，可她也很难用一些准确的形容词去描绘到底是何种心境，在等待的时候。 感性上她很想拜托仿佛困住自己的牢笼，不管是家里，还是工作，因为这种方式让她难堪，周旋还很力疲，甚至很多时候她都希望铃木自己能提出拒绝这场婚约，她就能顺着杆子往下爬。 第269章 两个小时以后，厚重的门扉缓缓推开，迎头的就是一句“你来了”。 佣人眼疾手快地收拾了早就放在桌上冷掉的茶，佳日被留在这里，管家只带着她和铃木走向几个门后的茶歇室。那里的侍女早就候着了，她看到了其中一个低头渗出了汗，所以只能这样猜测。 要换上的和服确实主题基调为婚礼用的白色，但腰封和腰绳倒没有沿用，见侍女未曾说话，她也没什么能问的。 前幅后幅都量完，她倒是意外这件衣服不需要大改，就在少女感觉折磨够呛，终于能坐下喝口茶的时候，铃木终于打破了沉默。 “你们打的算盘也是够响的。”他冷不伶仃抛了一句，眼睛却一直在扫视穿上和服的她。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雨宫从来没有觉得能如此别扭。 “哦？是吗，处心积虑地安排去睦华，还能让我成为你的师兄？”铃木干脆站起身走到她跟前，一掌唰地打贴在少女背后的沙发靠背，“我真是小看你了，能做到这个程度，鹫宫家已经需要女人来维持体面了吗。” 雨宫觉得自己本来应该不予置否的，但耳边不断响起的被捏造的声音愈发张大，他用尽力气在向沙发撒气，怎么看都是非常不满。 于是她假装轻快地吐露了句，那你可以毁约的，不必迁怒给我。 “哈，怎么会，虽说不是我决定的事情，但你我既然早就相识，你就应该知道我很乐意多一个人左拥右抱。” 她默默看着他收回手臂，未被长袖铺盖的皮肤还有青筋，想来自己在铃木眼里已经就是那个处心积虑接近铃木家的人了，但他怎么就不能如自己美好幻想的那般拒绝这样无聊的束缚呢。 雨宫忽然觉得，自己或许多呛呛他还能有点机会，但他下一句便把路都封死在了这座宅邸。 他的意思是说，不用紧张，没有关系，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以后到底相处的会如何愉快，你自己慢慢体验吧。 第181章 一七四 其实像出身在他这样的家庭里，联姻他早就知道会是迟早的事，铃木往日经常自议自己是个怜惜万花丛的翩翩人士，结果偏偏是这次他身为次子，联姻的对象一打开相簿却非常熟悉。 乌黑的秀发，同样如黑夜般的眼睛，一旁摆着的调查书写满了少女的踪迹，神奈川的顶级私立，再到东大，实习日期甚至精确到多少日，这是第一次他不想相信眼前的东西。 立海大的一年似乎是最没有东西可写上去的，只有管家也核实过的“这位鹫宫家的小姐比较神秘，此前未曾参加过各路宴会，或许没有太大的问题”，之后的大学生活也有深居简出的味道，直至睦华的实习。 他看向已经昏黄的天，满是精疲力尽，其实问题可大了。 就像去年入夏的时候，他还能毫无负担地甩了觉得太过粘人的前女友，然后把目光移到雨宫的身上，那时的心动尤其纯粹，现在反而什么也不好办了。 这小妮子是真的能藏，完全是存心欺骗了他，他可根本没想过就那样一个天天像爱啃书的一点都不可爱的女人能骗他骗到现在。 但…铃木又敏锐的感觉到，或许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约定好试衣的那日是个晴朗天气，侍女为那件他早年就买来摆的，一点都不白无垢的婚衣整理了一遍又一遍。就此他和大哥也差点吵了次翻天的，他知道大哥和爷爷一直都看他不爽，觉得他不够持重，这次知道他一反传统说要用这件设计师是个玩摇滚乐队的，简直能被说是无法无天。 但铃木自己也有叛逆的心态，他已经在家装作摆烂的样子有二十年，自从母亲走后，他这样的面具当然要戴到极致，他可不是来成为铃木家的一份子的，或者说，这个家与他最多就是供养关系。 原本他已经做好了用这件嫁衣来给日后联姻的随便哪个小姐做个下马威，如今的形势却让他觉得愈发有意思。 不如看看她会对自己说什么吧？是欺骗的道歉，还是怼他？总之，怎么想都是非常期待。 - 刚才打量她的那一身其实特别惹眼，就是叛逆，那股劲一下就传到了他的脑袋里。 但铃木自己觉得，他会突然生气，是因为她说了些企图让他解除婚约的话语。她可能以为自己很聪明，想利用他讨厌束缚的性格来产生点感情，不过他觉得单论这点的话，还是有信心主动走进套路里的。 流连过的异性的欲拒还迎还是要看人才会有点意思，他真是太久没有试过这种感觉了。只是片刻以后，脑子冷静了下来，和鹫宫家的联姻本就只会是表面上的合作，他不是什么都不明白的傻子。 逢场作戏啊…果然还是无法逃脱这样的命运吗。 但不管是她佯装成丝毫不在意的人，还是真的想脱离这场交易，铃木都不可能愿意放手。真心有真心的对待方式，假装有假装的体面，他的生活已经够无聊了，加些不确定因子再去征服才是他的奉行。 调查到雨宫的母亲所在的医院后，铃木撇下了自家管家，悄悄跟着她随了过去。 医院很压抑，不是因为乌漆嘛黑的人群的问题，倒不如说单独病房的楼层几乎见不到什么人，但呛鼻的味道似乎都刻进了墙壁。 他感觉自己像是做贼心虚一般躲在角落，余光瞥着矮小的身影，看着她时而指向手中的报告单，时而和医师确认几句，铃木觉得眼前大概是春夏转换的天气。 人还是相同的，气氛却骤然变了，他看不到她的自信，也第一次见到了她指尖发抖的情绪。或许如果这里不是医院，雨宫在他看来就差要尖声叫唤，那些都是他从未见过她展露出的面孔。 进去病房没多久，铃木便听见了里头的响声，不大也不小，还有像是渣子掉落的声音，最后她拿着亮晃晃的蓝色碎片推合房门的时候，他一眼认出了那是条略显老旧的蓝宝石项链。 那可不抗摔啊，越是硬度高的东西越是脆，这种常识他五岁的时候就从先生嘴里听过了。 他看着她瘫坐在地，不到一会又意识到这里是公共场所，然后转而独坐到前面问询台对侧的长椅上。她好像哭了，眼睛红肿着，手心却还一直任由碎渣子左割右割的。女孩子的哭泣铃木见过不下百次，让他用歇斯底里，或者潸然落泪都能随便形容好几次，只是说万事他能潇洒得容易，这次却无言形容。 不知过了多久后，少女终于走远离开，他靠着的腿脚咯嗒了下，这才离开了视野盲区。 第182章 一七五 “15-0！” 还算温热的暖炉，窗外飘闪着十二月的飞雪，三位年轻人挤在皱着眉头的男人房间，目不转睛地回看年终赛第一日的录像。 “…这个地方，你看，”少年的身影在回ace球的时候被按下暂停，随后高桥陷入简短的沉默，再次开口也不太客气，“注意这里，零六时七分三秒三，偏离了中心。虽然肉眼很难判断，但触到球的时候，幸村，你应该立马警觉到的。” 早些时候少年结束了身为七号种子的预赛，对手是那位身材魁梧的伊莱贾，尽管在事先调查过对方当天有可能会使用的技术，但在第二局的时候，分数上两人还在侃侃相追。 第270章 “control ppower index，虽说控制力量和手感兼顾是卖点，但像铺盖在地的合成树脂…幸村前辈，旋转球碰上比草地弹跳程度还要低的硬地，它应该没什么威力才是。” 切原和千惠都在赛后来到酒店和两人碰头，但如今一起打开录像放慢帧数研究的时候，与其说千惠觉得伊莱贾变强，还不如说她感觉幸村的状态没有调整好。 “但是，伊莱贾平时也不是用这个球拍的呀？是不是因为…” 被旁敲侧击点到的幸村只能低头看了看刚摊开的掌心，在接这记球的瞬间他就感觉到了，如果说来休斯顿之前，少年一直都在用更高强度的训练去逃避心里的雾霾，他不是说伊莱贾对职网的执念就无比正确，但那一刻他站在球场上，第一次问出了自己那个问题。 他还要继续在打吗？或者换句话说，如果是在完成四大满贯之后？刚准备换的bbl系列还特意去做了拍头加硬，顺便降低了拍喉，所以面对接球时三角区不稳定的因素其实并不是因为什么，而是他看见伊莱贾而想到了谁？ “明天的决赛之前，你先不要做超出训练纲程的练习了，调整下状态。”高桥给他来了个一锤定音。 他们四个都住在了一层，房间也就在高桥的隔壁，只是扣上房门手柄的触感还是很冰冰凉凉，这是冬天的感觉，让他的行动有些麻痹。地毯还保留着室内的温度，走廊玻璃窗外的一场盛雪逐渐浇灌着心底的港湾，或许月牙是有过想要倒出一切晨星的意思，只是絮语为白莹莹的纷飞，空气奏鸣着，一路奔涌向蓝色的眼睛。 他该洗漱然后进行冥想了，幸村想，完成这次年终赛，他定得要回趟日本。 - 都说是同一片天，所以大风夜也同样延展到东京。 雨宫今日也算是忙了一整天，背齐了铃木家主要的成员，还有个别逢年过节需要来往，叫的上名字的亲戚，或许好在铃木辉不是长子，少女也不需要把自己的礼仪行为规整到家母这样的台阶上去，只是这时的她才刚刚发现，其实铃木家也不比她们好到哪里。 这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铃木辉在幼年的时候就没了母亲，大哥铃木光一自上幼稚园起就是人群里出类拔萃的存在，没有人在身边去娟娟教导，似乎又能窥见铃木辉是如何变成一个让她很无感的人。 只是那都与她无关，她不想再变得有关，要是她们之间能够相安无事就万里长吉了。 这阵子几乎都被关在鹫宫家的少女尤其得闲，因为没有打开过电视去看，佳日给老人打了不少小报告，最后估计是害怕她闷海愁山，从此落下什么身心疾病，就允许了佳日带她去书房。 踏入门槛的时候，雨宫就在想，大概姜还是老的狠辣，即使给她来看点什么，毕竟听说族谱也都在这里，但就是不会准许她随意看望自己的家人——说是鹫宫家的人有定期去医院。 加上…事情变得如此后，雨宫第一次前去探望的时候…她还是耿耿于怀。 视线不可抑制地沉沦在被用手帕垫好的碎蓝色上，渣子将原本凝滞在内的复杂情感划开了一道道裂口，屋外愈发变暗的夜海走进朦胧的浑浊，可经由无数个角度折射散完的繁星都将遗失，唯有那日深陷眼窝的焦荒还筑巢于年久失修的褪色银链里，那个忧郁的声音缓缓就从四处响起。 妈妈本来就不会相信她会这么快找到对象，更别提扯到婚姻，爸爸已经在她去往医院之前从鹫宫家的人口中得知了少女越过他两而做的选择，他们都在不同的时间段对她做了同样的事，那就是死死抓住雨宫的手臂，大概就差将她摇头晃脑，然后巨斥她。 很奇怪，可细细想来好像又不奇怪，爸爸能为了妈妈放弃和牺牲前程与金钱，所以或许她对自己的家庭耳濡目染，好像这些便是她一直以来懂的爱。现在的她还对这种念头懵懵懂懂，但已经慢慢，在很偶尔很偶尔的时候，无声的问自己一句路还要怎么走。 明明有些事情在她心里，只要不碰它就不会碎，可是却在时间的奔流里，无数次被触碰，然后无数的再加一次去破碎。 时间和钟声慢慢埋藏了白天，只要是在抬头看不见月色的夜，母亲明明已经用狠全力去伸抓雨宫的臂弯的那种挠痒般的疼痛便会纷纷缠住她的呼吸，然后便想起了也是在这样的夜晚，那台在防治区的简陋平房里如同嘶吼的心率测量仪，还有狰狞着摆脱掉的面罩，那个患者和她的母亲一样，手上的青筋皆是尽数能见。 过去的这些年，少女有父母给的生活，她已经很幸福了，一次又一次亲眼目睹和死神交锋的感觉，人既会想要融于海岸线蔓延开来的大海，又回想要溶进照不进阳光的最深海沟处，每每到了深夜，她就觉得自己像个情感电台，然后终于在挂断幸村电话的那天发现自己既融不进去，也溶解无能，因为她只是无根的浮萍，风吹来了就随着浪花飘起，往东往西都扎不住属于自己的根基，除了轻柔的沙子，没有什么能够触碰得到。 就像一开始，佳日还会默默跟在少女的身后，美曰侍女的职责，实际是变相的监视，后来大约是看她没有想要出逃的意思便放松了警惕，也让她窥到了唯一一次墙角。 “鹫宫老爷…这里…不是铸造领袖的位置，但是能够提供获利不菲的受雇职业…当受到刑克，因疾病而破费；若诞生于月圆之中，小小姐获取成功的方式便离不开他人的帮助。” 后来老人大概是听取了佳日的建议再找了一个师傅来看她的资料的，毕竟能够说出接受并非主动的婚姻才能为鹫宫家提供价值，两家之间有的是底下的暗流翻涌，说她这样能被捆住的人才是最佳选择。 她垂了垂眸，无趣地摸了摸拿回来的书，她应该想到的，鹫宫家会选择自己从来不是那样简单，算个命又算什么，那是他们必然会做的。只是她应该想到，却无力纷说，雨宫在这件事里不过看似有选择的权利。 偷听的那次或许也是让她自己意识到什么叫做课题，而课题就在于经常与他人牵扯在一起，或许对她有重大影响的人最终都会离开自己，但很多时候她只是想要晚一点，再晚一点，不要那样热烈地将她推向毁灭。 “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但你不会开心。万物之心被创造之初便给留了位置，这个位置不是世界上任何东西都能填满的，无法满足，便不会开心——那里是耶稣的位置。” 这大概是第一次她如此专注的看一本解读，可惜翻来覆去竟只记得第一句。 该睡了，躺下入睡就是现在唯一维持状态的转圜之计，她想。 第183章 一七六 在她们这里，订婚通常都会在年底举行，这是因为接下去的新年是一个新的开始，结纳之礼放在此时便有传承祝福的意味。 虽说不比皇室的结亲流程繁琐，但结纳与告期之仪终归合在一起举行也很耗时间，那天是第一次雨宫见到铃木家的其余成员，到场的也有一些之前背下来的亲戚。 过目完礼品单，虽站乌泱人群中间的少女只觉疲惫，老人们泛泛而夸中藏匿的眼神有着互相打量和猜忌，那根象征白头偕老的长长的亚麻线倒在桌上颇有调侃的感觉，木屐穿得她脚尖有些疼，却还得站在这里向跟仰人鼻息的木桩一般，随时准备给森林的武夫一斧子劈个九十度。 第271章 不过他们的折扇都蛮华丽，金边的镶银的繁琐的，雨宫想来，大概是因为订婚礼品里唯折扇是代表财源不断吧。 结束完仪式后，少女找到了个喘息的机会，铃木家的主宅比起鹫宫家大了不少，绕过人造湖和排列的嶙峋假山，她终于来到一个没有人的亭子，头顶的花簪好重，原准备摘下来，忽然却瞥见隔壁的草丛间传出阵阵训斥。 还是不要好奇的好，这里是别人的地方，雨宫想着，脚趾掂了起来，木屐发出的声音难以强求，如履薄冰，她想当作没来过。 “…勇次！(yuu ji)”岁寒开而无人赏，树丛里倒是一并跃起响亮的巴掌声和女声。 那厢冒出了一把墨玉碎发，淡淡光泽能看出来平日里有做打理，只是面上挂的一双怒气冲冲的眉毛下还有几道不符年纪的皱纹，长长的睫毛此刻正好不温顺地附在愤怒之中。 看来自己暂时是没法溜了，雨宫只好屏住呼吸。 “母亲告诉你多少遍了，你怎么还是学不会？前几天不是还能好好的背到opq吗，刚才叔父问你为何不答？” 她躲在树后，默默观察着被女人训斥的小孩，因为今天来场的两家亲戚里都是年长者居多，少女对这个小孩略有印象，好像是铃木家的人。 被这一顿数落，小孩受不住面前放荡不拘的滔滔不绝，虽然低着头，但以灌木和雨宫形成的角度下，她还是能看见小孩窝在背后的手。 “还不说话是吧，我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孩子？…哎，”厚薄难辨的唇角还在动着，大概是孩子还小，最终看起来还是没有撂下第二次手，“餐宴过后还得再请教师过来才行…” 一大一小并未留此很久，只是雨宫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感觉有些目眩，她不知道这个叫勇次的孩子具体几岁，但现在他走路的两只小短腿都还在一掂一掂，婴儿肥看起来还未褪去。 还是不想了，别人的家事…少女只能默默感慨。 送完礼后是在神社里用餐，依次骡放的米酒杯一路都晃得雨宫很头晕，尤其是铃木辉坐在自己身边的那副姿态，连续啜饮也不停歇，陆续有各路眼生的人来敬酒和唤他聊天，她在一旁赔了几个笑容，仅能无语而出。 该说是他真就品性潇洒为好，还是不羁也罢，反而是他们的对话让少女觉得意外，按道理来说自己见得不多这种宴会的场面，但遥想自己八岁那年回鹫宫宅邸的模样，谁人都是断断不可能三句就离开投资和厂房，而铃木辉总是一反常态，每把话题都会最终被他引去吃喝玩乐。 桌对的铃木光一就与他不同，剑眉下的一双凤眼总给她有种眯着却监视全场的态度，流露的精光非常明显，自然周身散发的气势也在铃木辉的对比下显得稳重。 见雨宫一直都没怎么说话，老人自然是满意十分，把她接到主宅来的这把月他唯恐在此生岔踏错，不过铃木辉与他的想法倒是完全不同，他开心的地方或许在于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我来吧。”其中一位年长者过来与他们敬酒，铃木见她神情阴沉，虽然大家都习惯了大家闺秀的女人总是垂眸低头，但他还是注意到她在走神。 交横竖落的酒杯荡漾出丁点清酿，映入眼帘的榻榻米，花开浪花踏满的屏风在余光之处，她呆滞地看着这一切，还有周围人弯弯眉毛下如同一笔笔化不开的墨，自觉胃开始灼烧翻滚。 何以这场餐宴像是在让她观赏植物图鉴大全，根系扒着一个又一个，所有的酒杯都在为了两个字而努力开花结果，那章屏风上唯二的仙鹤都显得黑不溜秋了。 “抱歉，我有些不适，”她感觉一呼一吸之间都浑浊不已，明明已经不是那番场景，但她再待下去就感觉自己要失态了，“我…我去透透气。” “祖父，父亲，大哥，那我先送她离席。”见少女起身鞠躬得很利索，铃木只好打算追出去。身后传来的小小声音倒哄的他好听，不外乎也是些望他成家之后能慢慢成熟稳重的话。 穿过冗长的玄廊，那抹粉白相间的背影看来溜得飞快，铃木也懒得管什么规矩，小跑着拉住了她。 “你去哪？”他抓得有些用力，“没想到你这冷脸还真是一如既往，怎么，这次不是那时，我请你和同事们去吃饭你也不给个笑脸，现在都还不打算给一个？” “我真的不舒服，”她也不是嘟囔几句了，淡然处之实在无能为力，“你松手，很痛。” 铃木显然有些倍感挫败，在他的经验里，被他抓住手的女孩子从来都会说两句话，一是你弄疼我了，二是你怎么不怜香惜玉了，总之无论是哪问，是撒娇还是赌气，他都没面临过雨宫这次对他没有什么眼神施舍。 他的结亲者可真够残酷的，只是他生来就是个不爱真正低头的人。 令人腻烦…刚才桌上的手舞足蹈总归是让雨宫想起了不愉快的事，就像不远处接连天空的地方颜色本该淡淡浅浅，温温和和，此刻看来却像历尽了风霜褪去颜色，想要尖声出叫的感觉呛在喉咙里头，就像她明明只是想出来呼吸口新鲜空气，随后就被打断，戛然而止却隐隐作痛。 “行，”医院里的往事浑上心头，铃木松开爪子，瞥了眼通往雅间的拐角，“那随你，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这身衣服还要穿到拍完照。” “不是拍过了？”雨宫不解他眼里闪烁的意思，明明入席前在神社门口就和鹫宫家的人一起拍过了啊。 “祖父没跟你说过？平日你不看报纸就尽去找文献了吗我的好未婚妻？”不知为何铃木感觉自己每次面对她都得不到预想的反应，他也不是吃素的，“两家联姻本就是大事，拖到现在还没发告已经很不体面了诶。” 看似一句无心的玩笑话，却把雨宫打得措手不及，她一直没听说这件事，铃木虽然说得有道理，可因为祖父和佳日都没说过有这种程序，今早的时候她还偷偷缓了口气的。 登报… 她只觉自己一路逃离着面对成长的盛宴，但时光依旧在自己无法掌控之间力争着上游，屋外还在吹着阵阵风，一把就穿透了感觉荒凉的少女。明明还在午后尚早的时分，洒满她脸颊的却不再是温暖，还有些手指冰凉。 见雨宫的眼神瞬转匆忙，铃木终于感觉自己的心情舒畅，该如何说呢，卖弄叫嚣对他的每一份他都一定会提出代价，尽管他讲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何总是想和她斗嘴，但是，此刻语言的消逝就是他以为的快乐，即便铃木很明白，拥有的喜悦都只是一时的，终点很近，就在眼前。 第184章 一七七 第一日的年终赛顺利落幕，幸村先是遇上美网的老对手舒那，随后等待对手的内战完毕，随后几个小组都决出了最后比拼的两人。 外套飞扬，回声阵阵是击打的清脆，昨日少年留下的步伐依旧留存于火热的球场之上，休斯顿虽然落雪咿呀，但在观众的心中，早已点燃了火炬，因为这事业蒸蒸日上的场景太多时候都让大家忘记了他只是一个刚步入二十出头的青年。 世界之大难以丈量，只他凝聚了在每回的压线球中，在看台的切原、千惠和高桥都明显感觉到幸村的球风更犀利了，千回百转，路线如眼前柔软，却受实在的精准力道所影响，就像深不见底的层层脉络，一次又一次地落到对方的线上。 第272章 千惠有种预感，今天的眼皮不断在跳，这场比赛结束之后，她们耀眼的前辈将会更光芒散发，或许是在新闻，又或许是在杂志和采访，但总之，原是表演成分倾向的年终赛已经被少年如今的风云形式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做派。 “高桥前辈！刚才那球！！” “啊，已经拍下来了，”男人目不转睛，“看到如此路转峰回的比赛，雨宫桑应该会很遗憾不能来吧。” 虽然他是如此轻轻地说了，不过确实在千惠的心中抹上了一层迷雾，昨晚等幸村先回房了之后，可能是女孩子的心思比较敏锐，她故意慢走，问了问高桥关于幸村和雨宫的近况。 这时并未是毫无音讯就是最好的时候，当男人叹了口气，她就隐约地心里嘟囔。几年的时光说长不长，但说短也不短，只是换做是让她和切原断去联系的话…她大概一个星期就要憋不住了。 “啊啊啊啊…”少女抓狂的模样把自家男友吓了一跳，“早知道…”早知道她就应该多和雨宫姐姐多来往了，搞得现在自己连她的号码都没有！ 回合结束，聚光灯洒向披着外套的身影，不断闪烁的背景犹如银河，休斯顿在下雪，而比赛中心在落入繁花，金灿灿的一切都是那样没啥益处的美。当主持人将麦克风递向少年，询问他再常规不过的接下来如何展望的问题时，幸村的眼里飘过一丝思索，只是燎原的风雪填满了整个隆冬，大概没有一个人发现。 “is there anything that yukimura wants to say to him when fighting against shuna again?”主持人大概是希望产出些热度，抛出了最后一问。 “yeah sure,i am looking forward to playing next time,”他估摸着大概是因为昨天的半决赛上两人一起谢幕的缘故，加上决赛里美籍的史密斯还输给了自己，不这么问，焦点就很难转移了，“i will see him in aus open.” “excellent！now,ladies and gentlemen,our year-end tennis tournament for this year has come to an end.thank you for coming——！”视线内的人影攒动着，挥舞着，一切皆是看着的缤纷美好，种子选手们站回中央来拍合照以后，人群才缓缓褪去。 “辛苦了，”高桥把摄像机收近背囊，“走吧，去后台等他。” - 几天后，东京。 佳日不知从哪拿来了几本今天刚出炉的杂志和报纸，按照雨宫的要求递给了她，事实上她自己也有些说不清楚看了是想干嘛，忽而似有一阵风来，却是一阵归去，总之再顾一次，少女也只是沉默地接过，未曾说话。 这几家大字报给的倒不是多大的专栏，佳日给她之前已经都夹好了页数，扫却那些平白无波的文字，她盯着发呆。 “铃木少爷选的这张照片真是很好呀！”隔壁人对空气的认知不甚了解，只是发表着作为路人的观点，“小小姐微微一抹的笑容又是温婉和睦，老爷不知多高兴呢。” 雨宫缓缓地想起那天下午，云天都收了亮色，永恒的宽广尽有种乌泱泱压下的视感，园子里的花早就在入冬前埋藏了，剩下高耸的树，枝干上匍匐着千百分叉，何尝又不能说这是一种荆棘的画。 大概是因为他们僵直坐在那里拍了有半个小时，就为了一张能看的照片，她还记得自己被说了好几次的微笑，叫她多笑，但着实属让她很为难，因为她问自己上次笑到底是什么时候…嗯，大概忘了吧，就好像这也是她第一次遇到问题却不知如何回答一样。 佳日说到这里，她也就顺着一并望去了，自己很少拍照，上次正襟危坐大概还是在毕业的时候。那时的雨宫一个笑容也没有，但在这张照片里，这副笑容倒是自己熟悉又陌生的存在，好像很久以前的，她就是这样笑的，在对着陌生人的时候，对着不太熟悉的同学的时候，对着老师的时候，还有对着二楼房间里的那副全身镜练习角度的时候。 肌肉牵动的线条是很微弱的，不同于第一次她走进网球部社办里看到的那张报纸的裁剪，少女觉得自己看东西的时候，通常都会注重细节，就像到现在还会记得那张照片里连同出现在角落的人，即使拿着校旗，杆子一看就有着重量，面上的笑容都像绽开了花，就更别提蹲在前面的一排人了。 真实的牵动总是和虚假的回以一笑有所差距，但时过经年，这种想法竟又一次出现在雨宫的脑海。伪装总会被发现的不是嘛？尽管现在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不想再看了，感到无趣，正当她习惯性像看书一样合上封面的时候，巨大的标题击溃了她本该行云流水的动作。 那是三张特写和一张合照，加上漫长的配文融汇而来的报道，光是开头的澳网二字就让她停住手脚，铺天盖地的蓝色像是缠绵不休的网，逐渐织造上捏拿纸片的手指头。 难道小小姐喜欢打网球？轮到佳日没有吭声的地方，她暗暗想着。 “…麻烦你拿回去吧。”大概是很久没有喝上杯水了，少女的声线显得分外沙哑。 “是的，小小姐，”佳日也是从小就跟着自己母亲在鹫宫家伺候的人了，于是贴心地给她倒上一杯，她记得眼前这位小姐与其他人不同，比起清茶会更爱喝热水，“那么…佳日就先出去了。” 雨宫还在维持着微微低头的那个姿势，直到听见背后关门的响声，放在木桌上的杯子蒸腾着水汽，竭力氤氲地大口呼吸。这一个多月她都在克制自己不去打开任何一封电邮，但她大概是忘记了少年的知名度，躲是躲不过的，即便把电视机砸个粉碎，砸成碎渣也没用。 刚才撇了几眼的感觉再次涌现，为什么说媒体上总没有几句真话也由此而来，说她和铃木是天作之合吗？八百里开外的玩笑。然后想起了封面的标题，稍加推算便能得出是幸村和那个叫舒那的选手友好地聊了几句去谢幕，只是换几个字的顺序，读起来就有点像挑衅的意思了。 只是她不知道，该以何种姿态去迎接这种消息，他会获胜，她不觉意外，可她或许只能用无声的言语去面对那几张刻进脑子就挥之不去的画面。好像雨宫应该开心才对，但在开心之余，她又觉得这些情绪不过如同宅子里的那谭池水，倒影是多余的，怀揣残荷而已，她也是。 她很想知道他还好吗，就像很想问父母会不会原谅自己一样，不过即便托付余响给这个冬天的风儿，少女也很清楚的知道，两个问题早已经浑然难分，她再回头去看雪里的风景，也是具象化阵痛。 年终赛在休斯顿，休斯顿这个时候早就下雪了，而她的世界，也在这个冬天和休斯顿一起布满整条白皑皑的路。 第185章 一七八 铃木觉得自己有时候真的非常难以忍受雨宫的臭脸。 或许说臭脸是有那么些许地过分了，但总之一定比冷脸还要让他横生恶心，有时候他真的会思考自己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想起在新婚之夜的那个晚上，自己以铺天盖地微醺的力道把少女推倒在床，她的头发还是那样的短，但在四散展开，连同裙摆一起。 在铃木的记忆里，雨宫留下的呼风身影一直是不存在面孔的，他记得她被围在人群中央，背后是存放药材的木库，她的头发显得很精神，那时已经过了齐耳的长度被她别在帽兜，但他依然能幻视看见短发的飞舞。 第273章 随后，铃木便回想起自己这自诩俊俏的脸蛋——就在分秒之前被雨宫以一种及其不雅的姿态刮过，那刻倒是嘴边不再断断续续地恶狠狠地骂人了，而是她再也不说话了。 在铃木和她为数不多的相处里头，那天晚上是雨宫第一次直勾勾地看着他，虽然微张着嘴，两只手摊开在侧，他能清晰地记得其中一只手还紧紧地死捏着衣袖，下一秒却缓缓松开，仿佛已经屈服于即将到来的命运。 可他却被看得发毛，虽然喝醉了，但那一刻铃木却感觉原本应该烧得火辣辣的身子从头凉到了脚踝。少女看似平静的表情让他有些精神错乱，他现在是在自己家，在他一直住的房间里，她却让他觉得自己是在泰特不列颠美术馆，还要像小时候被迫写每幅展品的观后解析的那种快要胃酸倒流的感觉。 然后男子就后知后觉很可耻地逃了，第一次面对女孩子他选择了逃，那两个星期俩人连抬头不见低头见都没做到，完全岔开了时间，本应该成为他兜底的家如今让他感到可怕。展柜里掉落在地的玻璃渣子很可怕，已经拼不成形的马克杯也很可怕，他今天刚叫人挑选完插在瓶子里的玫瑰终于变成了永生花，因为在他推来推去的过程中玫瑰已经去往了彼方。但铃木绝不是一个爱示弱的人，他记得那时的自己对她恶狠狠地说，没关系，我有八十年的时间跟你慢慢磨。至于为什么是八十年，因为他听过最多的教导就是长命百岁。 这天晚上，铃木解决完公事，大概十一点整回到了家。佣人早在门口等候着他们的主人，提包递鞋，还很眼尖地发现他手里那个打包袋。 “少爷，我来吧。”管家连忙伸出手去。 “她…睡下了吗？”铃木把蛋糕盒交给了他，有些纠结到底该如何用词，“今天家里的情况还好吧？” “还没，少爷，夫人还在书房，”管家挥了挥手，隔壁的侍女赶忙从铃木手里收回实木的鞋拔，“浴室的水已经调好，少爷您看是先…” “我一会就去。”他利索地把西装外套扔往一旁，明显是不需要人跟着的意思了，众人了然，拿上之后要清洗熨烫的外套纷纷退开。 这是铃木本周第一次回自己家，不知为什么，虽然有佳人作伴陪了他夜夜笙歌载舞，但他无论做啥都全无心情，丝毫都不舒畅。让他觉得更致命的是，这晚上越过越觉萧索漫长，白天里还要面对一堆焦头烂额的公事，佳人的甜言蜜语竟然不生效了，真真是能气死他。 大哥铃木光一前段时间做了个为表恭喜他成家的举动，现在他逐渐能掌握分公司的业务，能和鹫宫家这种与邻国有所关系的家族联姻，本就是他计划的一部分，现在还差明面的收购，若有需要，他还得亲自再去一趟中国，不过不是睦华所在的地方，而是小点的城市和偏远地区。 偌大的宅子静悄悄的，铃木能清晰地听见自己脚步的回声，拖鞋就总是这样，好在还有另一只能陪着它。他尽量放轻了脚步，搞得在自己家却和做贼似的，不过没什么所谓，其他佣人都退下了，没人能发现他这蹑手蹑脚，可谓滑稽至极的失礼的举动。 “都十一点了，她还真是能看书…”铃木嘟囔着，脚程没有停下，来到书房门口的时候才终于舍得放下半惦着的脚尖，默默往里面瞅。这一瞅原是不要紧，但少女是侧着身子对着的门缝，他一眼就能够看见她的表情。 夜晚的风是冷的，尤其是未到开春的时候，他刚从室外回来，对此非常清楚，少女虽未大敞开窗，留了缝隙也断然会倍感凉意吧，而她好像什么也没察觉到一般，翻页的手停了，靠在窗纱旁盯着外面不知道什么风景。 这大晚上的能有什么风景？铃木觉得她果然无法以常理去思考，只是接下去她换了个依偎的姿势，好似在等待风声洗灈的春花，去遮蔽体内积攒的枯枝，少女的眉间在摇晃，仿佛等待她的是下一秒展开双臂跌下什么悬崖。 如果铃木有仔细观察过自己家院子的构造的话，他或许就不会这么难以理解了，因为从书房的窗户看去，能够正正瞧见两颗树，大一些的那颗有些佝偻，小的那颗早年里也曾枝繁叶茂，但总之它两生长得相近，周身的荆棘也抵挡不住背靠着背的模样。 初冬不是东京会纷扬的季节，但晚冬是，前几夜落了一场雪，两棵树也能算是共了一场白首的。所以雨宫就只是这么想着，歪头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说是不？” 他站得毕竟算远，听不是很清她在自言自语什么，本想推开门干脆闯进去算了，这可是他家，自己怎么搞得跟来偷盗一样，结果里面的人先一步回过了头，吓得他赶紧躲进了阴影之中。铃木不知道她是一个感到寂寞就爱瞭望远处的女孩，他只能说她怪，怪得跟刚认识她的时候没有区别，直到书房里传来椅子的声音之后，他才再次把眼睛放回缝隙中。 雨宫当然不知道有人就在外面窥探着她，她也当然怕冷，不然这扒拉着窗台的手就不会红得比猴子还要剧烈了。只是夜风吹之不息的话，就不会让她的思绪停下，少女害怕自己会想起神奈川的樱花，想起蜿蜒的海岸线，海水渗着蓝，而海滨之上的沿途充满墨绿花纹的学生。纷扬的季节会有曼妙的风，而风会阵阵吹起少女曾经引以为傲的长发，会让金黄的外套起上涟漪，带着点咸咸的味道，所有的回忆就像曾经见识过的雾霾一样自上而下压实着她，金灿灿的，蓝晃晃的，灰沉沉的。 飞鸟集的页面估计都要被自己翻皱了，雨宫心想，但她现在的心境又恰如选集所说的那样，或许她还能感到痛苦，是因为还有力气，而她的力气明天得留着去医院，哪怕少女再也不能笑，也见不到笑了。 所以如果能感觉到绝望，是真的能代表事情还有希望的吧？她缓缓合上书本，开始演练面对被母亲赶客的画面。可是只一动脑她就觉得自己要呼吸不过来了，那双皮包骨的黝黑的手太沉重，把她的耳鼻喉都唔得严严实实的，她好想大口换气啊，想罢又握了握拳。心跳得飞快，雨宫知道自己要中毒了，就是这种毒或许不止是氧气，还有心意，横纹肌要不随意收缩了。 他就这样看着她从毛绒外套的口袋里掏出纸袋，然后它鼓了起来，又泄气，再鼓起来，泄气，手是机械臂，风是凌迟风，只是门缝再窄，川流再急，始终都绕过了铃木。那些填错过姓氏的结婚届失去了被压的重量，夜空总是永恒宽广，只用一动萧瑟，便飞得满地都是。 于是他往后退了几步，剩下后来走上的佣人的棉鞋踏进远处，因为在这幅场景里，铃木知道，唯有他是过客。 第186章 一七九 隆冬又开春了。 就在铃木去往出差不久，少女来来回回跑了几次神奈川县，母亲已经做完第二次疗程的如今，精神却是愈发的差。 轿车的颠簸路程多少是比电车转公交来得稳，只是无论用哪种工具和方式，经过几里的路，美泉的眼前都总有小岛晃动不止的景象。低垂的海岸线摩梭阳光浸泡的散沙，春天第一次那么刺烈，让她哪怕多往窗外去瞅上一眼，都仿佛要灼伤眼睛。蓄势而来的海潮滚啊滚啊，它们无形，却能溶于任何距离，所以干脆细碎地溜过相模湾后，慢慢也渗进了少女的心。 第274章 医院的电梯她感觉已经能被自己踏破门槛了，在很多时候，一切封闭的空间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织造成一张如缕的网，网住了她的手脚，还有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的嘴巴。 那是美泉第一次如此怀念还能眺望绿荫的病房，因为哪怕是在林海茫茫之间，哪怕那些会变得光秃秃的枝桠旁逸斜出，去生向层叠的分杈，哪怕它的根系覆盖了贯穿上百步宽的地表，那都可以，至少…至少她还能从房间里看见外面的世界。 依山而尽的不止有白天，还有雨宫妈妈不再吭声的唇帘，她和身旁手额皆贴玻璃的男人也一语不发，只是无力地看着屋内发生的一切，医生护士在走动，四只眼睛只能盯着因爆瘦而凸显的青筋，她知道妈妈没有用力，因为用不上力。 上周末从神奈川回东京的路途绕了远路，因为佳日和她说，那天鹫宫老爷子要见自己，她只能蹑手蹑脚地和铃木家的司机撒了个谎，说是回门去看看老人家，好在司机从不多言，一路平稳地送两人回到了本家的宅院。 “报告书呢？”老人似乎有些中气不足，声音也显得衰败下来，“不，没有也行，我只需要知道铃木光一的动向。” “铃木辉基本不在家里，我也没有听说过铃木光一和他见面或者约谈的事情；二楼的书房没有上锁的柜子，但都只是些金融分析书和医学翻译本，不过…”少女回想了趟去铃木家了解的构造，只能浅浅去道，“似乎主宅阁楼尽头的一个房间是上了锁的，阁楼也没见有多少打扫的痕迹。” “嗯…”将茶碗有图案的那面冲前以后，老人手里转了转，随之小口抿了还有些热气上来的茶水，“果然还是次子过于游离在权力之外么…不过或许这样正好灯下黑。这次自民党和铃木家的交易内容我拿不到第一手的资料，但，你还是多留意。” “是。”她也累了，回应显得软绵绵的。 “你刚才说，铃木辉经常不着家…？”对侧终于意识到这个重要的问题，“难不成，他是早有准备…” 少女该说她的祖父是自负呢，还是自谦呢，这问题她可是不能言说的部分。要是让祖父知道了其实前去试和服的那天，铃木就揭穿了这场举动的话，她的资金援助可就没了。 “sa…”谁知道呢……她可不兴说。 “你和他发生了争执？” “没有。”她还是果断点吧，幸亏神前式那晚铃木和她大闹的事情…佳日完全不知道。 她与本家之间的这些暗中相契约自然是不会出现在梦里的，只是心迷茫处也至盲，每次去看岩壁中央的墨蓝，月牙也休歇，有的不过失足的荡漾。日子总是百无聊赖的读过，就像她每每刷新屏幕右上角的图标，红点亮着亮着就不动了。 按理说少女应该是非常能耐得住寂寞的，寂寞不过是轻浅的东西，从来不如心跳剧烈，但是开春的樱花开了，已闻林空，大片大片的嫩粉掺杂着白色，这天晃动的影子终究是落到键盘之上，不可避免地有了回声。 这种心跳和面对幸村时候的心跳又有不同，这种心跳是她第一次面对森口成为好友的邀约时候的那类范畴，但她已经不是十五岁的年纪，黄颖楠也不是那个人，所以她点击了详尽。 “雨宫！！天哪！我都看到了什么？！”黄颖楠的来信还附上了张图片，上面正是她和铃木的合照，“你和铃木是什么时候成的，真是的，一声不吭，太不够朋友了！” 好吧，几秒以前美泉或许还会感慨今年的樱花开得迅速，现在她知道缘由为何了，毕竟是开在血肉尖上，又怎么能盛放得不乐乎。 “嗯，抱歉黄桑，但这件事如果不被保密的话，将会是非常错误的…”她确实是挺不够朋友的，就连一声不吭的原因也无法告知于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她能做的不过随口歪几句偏离风向，黄颖楠应该能理解吧——铃木家反正是贵重门第。 “噢…原来是这样…那好吧，我明白的，就是雨宫，你都不知道我看到报道的时候真的特别、特别吃惊。以前大家一起聚餐的时候还会调侃来着，没想到大少还真和你成了诶！”那边还在码字，词句是蹦得一串接一串，“话说你是改姓了吗？哦对哦，我都傻了，你们婚后是要改姓的对吧…不对不对我不是想说这个，就是就是，那个…所以你原来是姓鹫宫吗？” 看来对方是自动忽略了她‘隐瞒身世’这种事情了，尽管少女觉得黄颖楠应该是以为这种事情也在保密范围里，但她依旧对此无比感谢，“说来话长，其实像刚才那样叫我就可以了，黄桑不必勉强自己来接受…” 接受她们的文化？还是接受突如其来的冲击？或许是她希望还有一个人会喊她雨宫吧。 “是啊~我也觉得突然改口真心怪怪的，就好像我们从没认识过一样哈哈哈，雨宫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啦。”黄颖楠的这个回复倒是猛地击中了少女，她说的没错，自己的生活其实就像存留了三个角色一样。 所以或许她才那么迫切地觉得想要个聊天的窗口，讲句难听的，毕竟正常的染色体结构都是双螺旋式，一面还能说是合二为一，是个物的整体，两条也能说是细看如此，就是多少她会带有平衡地微妙的记忆，但三个嘛…相互厌烦的宴会？界限拥挤的核心？所有的体温，视线和寒风都让她疲倦。 “不说这些了，你最近怎么样？”美泉瞅了眼窗外，降落的阳光正盛。 “雨宫…你也太懂我了，我上周刚病完一场…”对面看着天花板旧式的纹路，开启滔滔不绝的旅途，“请假我都请了三天，你也见识过医院的人流量，我们组休息的时间特别特别少，后来是小凡好心帮我看着病房，我才有空去…” “原来是这样…梁桑看来还是和你很要好呢，”输入的地方还在扑闪扑闪，她思考良久，接着还是多讲了几句，“北京…应该也下完雪了吧？最近的天气还是多注意下，希望你们都一切安好。” “没办法呀，现在我们这群人里也就剩下我和小凡在这边了，吴旭这小子背井离乡，啧…反正我们都觉得他的选择非常逆天，然后小陈考回老家，刘庆，刘庆…他没和我们联系了。” 尽管她没有故意去窥看最深的云层，但越来越沉的夕阳红此刻像有种荒谬的热，只是渗着些浓郁的湿度，思考倒是蒸发了，也让她朦朦想起聚餐的那个晚上，冻疮可真奇怪，尽是在这样的时候偷偷冒了出来。 “可能是内科的结合防治研究考得比较难吧？我记得复试还有考操作技能的，不知道他们两个了，”想到这个后，黄才意识到自己今天不是纯来和美泉吐槽的，“对了雨宫，我有林教授的消息了，刚才差点忘了这回事…不过…不是什么好消息。” “真的吗？！”她有些情绪激动，但有消息也算多一条路，只是看到黄颖楠说不是好消息的时候，心里又沉了下去。 这种感觉很突然，却又很清晰，一年了，自己像个无主沉浮的破难船随着海流到东到西，每个在翻译的夜晚都要迎着亮晃晃的镰刀去割开心脉，然后等着愈合，她为此放弃了很多事情，快乐的资格也好，难以重寻工作的机会也好，但还有一个重要的地方在于，她也是真的把林轩认认真真的当成自己的老师，就算没有母亲的病，她也会担心。 第275章 “这件事也是我托人听说的，但睦华那边确实贴出了林教授辞退的这个事，他应该已经不在国内了。” 叫人难以相信，林轩的实力和临床经验都是她们有目共睹的，辞退这叫什么事？ “…”她只能觉得黄说的是对的，这确实不是什么好消息，可能还不如没有消息来得幸福，“我知道了，谢谢你。” 这天夜里，两个女孩隔着太平洋聊了很久很久，佳日来给她送晚餐她也只是放在一旁，就像计算机是她的命一般。独处对现在的美泉而言，就像失去了证明活着的证据，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今天话语繁多，只是依旧不停的看着对面去说。第一次她这么想要了解外面发生了什么，第一次她这么想去与人维持联系，所以她觉得，就今晚，至少让她把饭放凉了去放纵一次。 就在关闭邮箱之前，她再次惯性地停在了高桥给她发的信息旁，好不容易聚起的幻象又消了亡，只是敲响键盘的音波会消失，时间会流逝，她的每一份记忆都滞在了那句“年终赛胜利”和平成里面。 自己人生阶段的分界大概就是那一天吧，轻盈而温柔的回忆都只是曾经了，只是她还剩会笼罩自己的温存，只是轻轻来笼罩就好，不要响铃，不要就寝，至少拥有的记忆，是她独属于自己的东西。 少女每一天空下来都会想说，对不起。 不过这时还心有挣扎的她没明白，在命运的手掌面前，对不起早就绝迹了。 第187章 一八零 美泉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样的时候自己只死死地抓住短信毫不放手。 司机只是无言地开着，上了不知已经来回开过多少次的首都高，夜里窗外瞧不见什么礁石，所以没人分辨得出来它是否会沉没。 接到医院和父亲短信的时候，少女还正一个人在横长无比的桌前吃着晚饭，那碗管家亲自给佳日递来的和菓子像是得了什么预兆似的，忧伤的蓝色，又过于剔透，大概创伤就是这样形成的吧，她没来得及想。 棉袄换成了长衫，长衫换成了短袖，而她和幸村的短信，也停在了自己说再见的那天。如今长夜薄薄，月色焚烧，她披了件外套，越来越恐惧，有种一边在渴望时间静止，一边希望着事过境迁的安宁会快些到来。 夜晚的路没有什么亮灯，尽是些黄得阴沉沉的背影，窗外的景色像是被洗得褪色的运动服，空气里憋闷着苦涩的光晕，路上的货柜在间断地为少女的视线做着皮影戏，可惜她觉得自己更像是站在列车轨道旁的路人，一格黑键一格白键只会让她更发凌乱不安。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零时二十七分，鼻尖被缠绕上一贯如此的消毒水气味，上次她到的是面前的二楼，毕竟像重症监护室那样的地方必须是争分夺秒，处于方便的低层倒是很不让她开心地减少了脑子转动的时间；而这次已经在离入口更远的那一栋，想的时间更多了，却也痛苦得更长了。 每一次走进医院，美泉的心里都会增生许多截然不同的感觉，可是如今的这种痛，之前也从未迷惘驻足，一寸肿胀，一寸酸涩，还有辗转无能的步伐。 她想她不该买花的，探病为什么要买花，花会开完就凋谢，以前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不该让母亲知道自己为了筹钱而步入婚姻的，为什么她就不能有做得天衣无缝的能力，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好像她也不该…不知道了，想不到了，她的思考因为已经彻底停掉了。 羸弱是这时的主题曲，美泉只觉自己是那样的虚没无用，指头跟上也开始慢慢助长锈迹斑斑的藤，大概是将她抓得太牢，自己连伸出的手也只能飘在空中，她的面庞被临海的湿润打得雾散露珠，星斗倒是漫天聚离，所以难免在推开门前需要擦亮眼睛，毕竟春雨总是含潮的。 “美泉…你来了…”她快要听不见爸爸说话了。 下壁的t波呈现异常，她能看见正常的心跳后接了早搏，不管是正向还是负向，仪器滴滴的声音变得愈发嘹亮，让人陷入沉默。 一直以来为她生活兜底的其实是什么？回神奈川的路上，美泉一直在穿插思考着这样一个问题。只是汽车开着开着，外头的灯就灭了，冬天的雪下着下着，天色就浑然难分的灰了，她路过的港湾还在一如既往的叫嚣，蓝着蓝着就随眼帘一并黑了，错综复杂的线条摊开在掌心的翅膀，最深的地方总是找不到答案。 “之前你妈妈很努力的告诉我，她不想切开气管…因为…说已经够丑了…” 为什么要告诉她这样的话，美泉觉得这都是对她的惩罚，挥之不去的记忆和欲望，所有都构成了眼前不认识的一切。 女人的面罩起了雾，大概是她想说些什么，少女和父亲只得凑上前去，听她间断地形容着未来的憧憬。 妈妈说，自己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爸爸的场景，文学部和经济学部离了十万八千里远，可是那天北海道下起了初雪，黄昏的金色透过云层，她看见了那双亮晶晶的眼。 她说得很轻，很慢，仿佛时光倒流，定格在和爸爸相遇的那一瞬间。美泉想起了在北大门口的那把伞，或许自己的父亲在那一年便是如少年一般，礼貌地递过他的屋檐，雪白的脚印平行而去，是日大雪却盈盈熠熠。 女人疼痛的叫唤被心电图的声音压得实在，少女的脑海恍地只剩一片空白，她摇摇头，又不得不点点头，母亲蹦出一个字她也是回应。父亲的手沉沉地搭在她的肩膀，耳朵离得很近，她能听到鼻息和流涕的声音，隔壁显示的脉搏在一百大几，她却是大气无力去喘一口。 室速来得很快，她们被涌进来的医生护士请到了一旁，书本上出现过的熟悉的仪器，实习前学了千万次的手法，她感觉自己像在魂穿，但却飘不起来浮在空中，父亲手里的纸巾早就用完扔进了垃圾桶，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身边靠自己支撑的人年迈了太多，仪器还在滴滴滴滴地快速响着，她知道，学校里和实践的现场都教会过她，妈妈的心脏射血能力已经很微弱。 “…大家看，后面跟着的不规则的波，它们是非常低的，这就是室颤。这个时候，人的心脏已经无法射血，也就是说，心脏就像是在晃的，全身的供血停止，心肌——请大家看237页右下角，心肌会像蠕虫般抖动几下，最后失去活力，完全不动。这就是人死亡前的心电图和器官解析…” 她耳鸣了，脑海里是课堂上老师挥之不去的话语，这样的教学并非她想要的，或许这照常的沉默里，还有她潜意识浮现的所有遗憾，包括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宛如上专业课的模样。 父亲毫无意外地哭了，她没能扶住他，驻在原地无法相信这是真的，尽管经常性地会提醒自己或许终究有这么一天，可时光是那么的快，它很无情，夺走了自己心爱的一切，家庭，父母的联系，恋爱，还有职业。她看见母亲的嘴唇以一种无法用分秒计算的速度变得乌黑下来，她看见她的瞳孔已然放大，怎么叫都不会再有回应，她看着围团锦簇的白衣人群慢慢散开，护士记录下最后的抢救过程，随后有人来到了她的身旁，准备与她商量接下去要做的事，她看着头发已经乱得不成样子，却丝毫不顾及的男人终于趴在了床前，长久以来的揪着心的痛好像突然之间就停止了，可是紧绷的弦又如何能回到原样去松懈下来，头顶的灯明晃晃闪得她做不出任何动作，直到对方说了句节哀，自己才猛然发现早就流下眼泪。 第276章 这三年间，燎原的记忆一路在添装点少女的活力，她一直觉得，自己即便是挣扎着抓住了混沌里的风筝线，也该能有破釜沉舟的魄力，可是到头来，就像在告诉她无论如何去挣扎也徒劳，命运想要带走她热爱的一切的时候，都是那么胡搅蛮缠大不讲理，最后还要在她内心留下无法磨灭的伤痕，仿佛永远都无法治愈。 现在的样子父亲已经无法处理任何后事，她凭着自己的经验和强撑的力气，走出房间去向医院索取死亡证明，她感觉自己很想将眼睛闭得紧又紧，可那都不该是现在要做的，或者说少女已经感觉自己分成了两半，一般在机械地例行做事，一般躲在了心里抱腿蜷缩。 半夜的医院安静得像是都在轻声喘息，少去了人头攒动的影子，美泉是第一次觉得自己怀念会发出声音的走廊。她该进去的，可是她觉得自己浑身都提不起一丝力气，直到不知在门旁的墙面贴着瘫坐多久，门终于打开了，那深深凹陷的眼窝代替了所有话语，父亲是要让她进来道别。 美泉只感觉自己像是踩在水中央，每走一步都在匍匐。 面前的人仿佛安详的入睡了，刚才还张开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被合上了去，可是她明白的，插在女人身上的那么多根管子，她知道面前的人是再也不会醒了。 少女的眼泪终于哗地涌了出来，为什么会那样真实，却又如此魔幻，这一刻的世界是消了音的，只有不停在她耳边回响的父亲的抽泣，她实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她们三个人的空间里不会再有欢笑了，她不能再左手拐住爸爸的臂弯，右手拖住妈妈略显肉肉的手，因为它已经冰冷僵硬了去。 或许大部分人面对亲人离世大概会对着床前的人说，我会照顾好儿女，我会照顾好爸妈，可是她们不适用，也讲不出任何的话了。她在流眼泪，咬紧牙关很想不去发出声音，父亲就在隔壁第一次靠向了自己肩膀，她想他大概是很希望抱住妈妈永远不放手的，只是他眼里的光已经彻底消失了。 她是那样渴望自己也能说出诸如此类的话。 可是窗外的云月收尽了风声，春天的樱花动尽了影子，花瓣它已经铺落满地了，悄无声息。 第188章 一八一 送往火葬场的那天天是灰的。 像是有什么在托遗向给流连忘返的春风，隽起肉眼所不能看见的尘埃，无人岛不识花面，青山不识每辆轰鸣而过的列车，她也感觉自己是不认识自己了，有什么东西遗漏在间断的时光里面。 仪式的流程佳日已经和她事先确认过，铃木远在他乡还没回来，全程的辅助和一些琐碎的沟通都交给了家里的管事和佣人，少女需要做的便是准备好演讲稿，去做最早到包下的厢前的迎客人，和大概她都不会熟识的男男女女打交道。 在此之前，美泉和父亲那么多年以来大吵了一次，说是吵架大概也不准确，主要是父亲不愿意让鹫宫和铃木家的人来参与进母亲的葬礼。尽管他们之间不是直接的矛盾，可是男人非常明白，妻子是听见自己女儿要嫁人以后就开始每日郁郁寡欢的。 只是雨宫家现在的情况…就连让女人在墓园入土为安都做不到，更不要提去找家寺院了，公墓需要排队，等不了那么久，寺院每年要缴纳的骨灰存放的寄付金最低也要四百余万日元，还没算上每年对寺庙的捐献，还有那些不被包括的墓地的石塔以及墓碑维修费用。 所以铃木辉托人找关系安排的清山墓园——至少有人替她们父女两买断，她们没办法进鹫宫家的家族公墓，只能如此了。 前两天选丧服的时候，少女回绝了绣有家纹的两套着装，佳日不知从哪里给她偷偷带了件纯黑色，终于她能勉强接受了。在等待火化的日子里，她每天都是凌晨躺上床，盯着天花板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直到第二天的中午，佣人敲门喊她来吃饭的时候，才发现少女悄悄闭上了眼睛。 她显然是不愿勾起回忆，寂寥的月色偏偏爱进窗来，唯有正午的太阳才是意外柔软的，贴上趴在窗旁的脸颊才能唤人入睡，眼里的红血丝不过是黎明撕裂开来的灵魂碎片，所以佳日才觉得，小小姐有那么一丝可怜。 但那又如何呢？雇佣她的不是美泉，她什么都不该做的，最多就是阻止那副身躯在阳光下被反复晒得溃烂而已。佳日不过是会在很偶尔的时候去怀疑宅子里其他佣人小声议论的真实性，她们总会在厨房里擅自探讨美泉的冷漠，毕竟女主人就没有吃过一次铃木辉不出差时带回家的甜食，每个人都有相差无几的想法，她们似乎都非常渴望真正住进这个大宅，再借此机会投入生命的洪流中去。 那一刻佳日有过特别不好的想法，她不可避免地沾沾自喜了，因为自己的工作至少现在看来无人能替代。佳日不会异想天开就是最大的拿到工资的筹码，毕竟懂得定位才得以生存，这是小透明的她那么多年在鹫宫家的毕生所学。 更何况，就在小小姐家里发生变故的那天，铃木辉再次时隔三年荣登了八卦杂志的头条，大概他自己也根本没想到，远在他国小镇都有当地驻扎的狗仔蹲到凌晨三点，然后夜光模式一开，远景拉近，你侬我侬的气氛第二日就溢出整个东京。 遥想过去，登报那时她还瞥到了给铃木的采访，一个更大的看板。她曾挺直脊梁背，恭敬地站在过鹫宫身后，陪其看完整场电影，所以未受太多高等教育的她，看到恋马狂是铃木的最爱之时，直接打了冷颤。话说带入医生主角，看着疯狂爱上马，幻想去做的患者，正常人真会不觉身体在朝各处撕扯吗？ ——算罢，那都是别人的事，她不过一届随时覆灭的小蠕虫，不过还想对投入生命洪流的那些人嗤之以鼻一下。 “小小姐，该出发了。”意识到自己走神以后，佳日轻声喊了喊坐在镜子前的少女。 “…我还没收到父亲的回复。”她虽然闭着眼睛，但是看得明确，她必须要等到父亲给她个来的准信才动身。 春天的早樱已经开完落了，院子像是老得破败了，却未闻天色的空，正当少女还想多倾听一会落花的声音的时候，楼下传来扫帚和急忙的脚步，她蹙了蹙眉，放空也被打破了循环。 “小小姐，少爷…他会来的…”佳日难得有些动容，况且毕竟，这也是雨宫爸爸能见妻子的最后一面了，真正意义上的。 钢琴声确实不负所望地响了，在五分钟后，眼看她的眼泪终于能缩回去，缓缓起了身，两人也终于走出了房间。 - 去往火葬场的路没有很长，尽管不是预定时间出发，美泉到的时候也还没早九。铃木家和鹫宫家的花圈已经托人送了来，清晨还有些起雾，脚步几乎都是在朦朦胧胧地踏着飘飘忽忽。 跪坐一个上午并不是少女觉得最为艰难的事，不过是举起个有着透明杆的面具去守护灵堂的安静，父亲只坐了半个小时便再也忍不住，离开席间就是往深处去走。 “让爸爸去吧，”她伸手抓住了想要叫他回来的佳日，“他本该这样的。” “小小姐不一起去吗？佳日可以替您在这里先守着的。”佳日想了想，还是将后面那句‘铃木少爷也在，可以看得住这里’给咽了回去。 第277章 与其说是她不想，不如说是她不敢，余光的最深邃处在那张黑白大照的背后，她什么都做不了，就连流眼泪也是。一切过往所具象的阵痛在此刻都化成了抽象的长河，风浪是不止的，帆船会被搅拌进漩涡的入口，或许少女早就溺在了里头，只是不能自知，因为那是不行的。 佳日看了看美泉的神色，又不免地撇了撇一旁的铃木，他倒是应景地好，盯着黑眼圈就能显得深情了，或许来宾们都觉得杂志里的男子才是正常状态，他们一贯是这么认为的，就算换做是铃木一二三都会如此。 “真是辛苦铃木少爷了…估计是连夜从中国赶过来的吧…” “野花哪会有家花香嘛…” “你可小声点吧…门口还有人呢…” “毕竟还是老钱家养出的少爷，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她呸！呵呵！佳日默默在心里吐槽不嫌事大的看客。 但是很可惜，悄悄被议论的两个主角一个跑去了给女主角倒水，另一个完全就像个磐石雕像。 美泉倒不是真的故意装作没有听见，她只是感觉自己分成了两半，起床的记忆都是不完整的，就更不要和她提灵堂都来了谁，又说了什么。 又过了半个小时，眼看人都来齐，掌握全局的管家桑终于把司仪请上前去。千篇一律的致辞，和没几个人大概是衷心的祷告，过完后几人都看向了她。 “小小姐…”少女又出神了，佳日暗暗点了下她。 这一切是真实的吗？为什么美泉都觉得自己感受不到被针一下一下扎着的痛呢？她的眼前先是浮现了一颗晶莹剔透的和菓子，随后回头一看，有千百只振翅的白鸽飞出花开的地方，桌上出现了三把点心切。 她久久地伫在原地，她看见了高中时候的自己，而母亲正满怀笑靥把那两颗和菓子递给她。 ——既然和朋友约好了，美泉带上便当去怎么样？ 美泉，不和爸爸妈妈介绍一下？ 美泉，有的时候人生便是如此，曾经会以为有诸多选择，其实真正的道路只有一条。爸爸妈妈会永远站在你的身边。 想哭的话，就抱着妈妈吧。 “…咳咳，你…先做完仪式再哭好吧…”铃木只得跺了跺脚，他恨，到底为什么去提醒少女的偏偏要是他。 这会她倒是听见了，于是往前走的时候顺带身子朝他相反的方向斜着躲了。 看吧，铃木那个恨啊，终究是她不领情的。 佳日浑身的冷汗都快流完了，只见少女终于拿到了司仪手里的麦克风，她的手里还揣着那张草稿纸，删删改改了几日，但佳日有种预感，这位小姐姐是不会按照它去读的，哪怕这是她自己亲自改的。 “…很感谢今天到场的亲友，来参加我…雨宫夫人的悼念仪式。七日前，夫人因一病沉疴，永远的离开了…我们，对此，我深感悲痛。” 她只有这一条路了吗，妈妈？ “数十年来，夫人持家有方，为我们鹫宫家尽了绵薄之力…………她…” 这些年的日子就像是假的，是她偷来的一样。妈妈，为什么你失约了，不是说只要想哭就会给我拥抱吗？ “她于风雪中走向她选择携手一生的爱人，她给予了我们家第二次生命，她是我想回就能回的家，春风又一年拂面而来，我却无能为力。” 话锋突转，听到和原本拿到手的稿子不一样的鹫宫老爷子心下一惊——这臭丫头真真死性不改！快点继续说鹫宫家的慷慨啊！ “我想，如果我这双眼睛能变成…我想如果我是……我想…每时每刻我都在想，到底如何才能让你们知道妈妈的可爱，善良，那双会微笑的眼睛，我一直没有学会，永远也没有机会了。人能留存的记忆太短，人生总是那么的长，她的人生却停在了这里。我只是想说…我永远会记得那一天，她永远的走了…” 小小姐…！！佳日狠狠的捏了把汗，“那个…小小姐最后让我代表她的家人对各位的到来表示最衷心的感谢！在此祝愿夫人的在天之灵保佑各位万事如意，再次感谢！”她本来打算冲上去扶少女一把，结果铃木的速度比她还快，随机应变赶紧她就明白得结束这个大混乱。 原本还百无聊赖的铃木自己都没成想自己能冲得飞快，就在她快要瘫倒在地的那个瞬间，他从用力握住的皮包骨里感受到了强烈的抗拒和颤抖，心潮难平，眼前的人终于是像饱经风霜的枯枝一般靠上了他的肩。 “我去扶她到雅间。”铃木的眉毛霎时挤得像是一团毛线。 “二少爷…”这耽搁不起，一会还要献花，献完花得送去排队火化…佳日都不忍心说最多给五分钟的时间了。 第189章 一八二 美泉感觉自己做了个梦。 是日大雪，满地都是白皑皑的大片，风像是有一千尺高的姿态，而她手里只紧紧握着还在闪烁屏幕的手机，脚下有着失足的危险，因为她正站在悬崖的旁边。 “我知道了。”少女又一次听到那个记忆里的声音，伴随着蓝天永恒的宽广，夏蝉扒拉着冬树，光秃秃的苔原，随之走来的有温柔的云，铺在一张忧郁的眼神上面。 一阵风呼啸而来，打乱了眼前的景象，随后美泉跟着它飘在空中，看见在中华街牵住的手倒带着松开两边，鹿目花样褪出的单色染在了自己的长发梢间，小纹和服的长袖被裁剪成别着校徽的短袖衬衫，过了几秒，她发现眼前的场景开始穿插着一个身披黄色外套的少年，然后是爸爸无奈地打下车窗跟她摆手再见，妈妈将玄关的灯合上，少年对她说，他知道了。 记忆全部细碎地杂糅在脑海，这本是那天她坐在凌晨的车上深深看了一遍又一遍的过期短讯，却不断在少女的世界里仿佛毫无意义地虚度光阴，她心里的海风平浪静，除去漂浮在中央的五彩斑斓的泄漏油——像极了横滨街旁的倒挂灯笼。 感觉到车背硌得她有些生疼，美泉刚想摁开安全带，没成想自己密布硬茧的掌心像是长满青苔，唰地倒是滑下去了。 嘶…………好痛…… “小小姐！”只是想去给她倒点水的佳日回来就看到这样一幕，得亏雅间的门关得严实，不然可要被外面还没离开的来客看到她从沙发要摔下来的狼狈状了。 显然少女睁开双眼是懵的，压住秘密的并非枕头，而是一件折叠了的软昵羊绒大衣，忘记了还在穿着束得老紧的色无地，她向上伸手抓去了自己的发梢，虽然没能抹着，悬在半空就拉得她想大喊去挣扎这痛苦面具，但是，啊，所以她在想什么呢，黑色大衣怎么会给自己染个头发。 “佳日，我这是…” “小小姐刚才在仪式上晕倒了，是铃木少爷扶您进来的，”佳日垂头，“抱歉小小姐，我擅自和您父亲继续了接下来的流程…您先再缓一会，我现在就去和…” 是了，刚才她是在发言吧，她说了什么？所以看佳日的态度，她是搞砸了吗？ 门再次被打开，那个几乎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在人群里的男人终于缓缓来到两人跟前。美泉茫然地抬头，却见他的眼里只剩尾随的低温。 第278章 “爸爸…”他眼圈泛红的地方让美泉不知所措，仿佛之前在他肩上锈蚀的都并非所属，此刻的他只是话音未落，最先脱下了西装。 “他们都去别厅了。美泉，”男人的动作有点刺痛她的眼睛，“休息好了就来跟妈妈说再见吧…” 这不是父亲以往会对她做的动作，尽管只是将外套披给了她，美泉却依然想起了每回站在玄关对自己挥手的两簇身影。天凉了就穿多一件，学校的外套太薄了…她的脑袋又隐隐作痛了，直到站回屏风和墙的后面，棺里静静躺着的面孔重新化了妆，已经在脚下围了慢慢一圈的鹤望兰，男人将手里的两朵芬德拉白玫分给她，整个灵堂安静了下来。 “刚才你说的，我在后面都听见了。”她感觉到父亲似乎放下了这一周以来的别扭，只是无言表达，语言它总是言不由衷的，唯有听见感受才会真正挥之不去。 “…对不起，爸爸，我把事情搞砸了……”尽管佳日没有说，但她能反应过来，一定是自己没有按照写好的剧本去讲才会变成这样。 男人郑重地将花放在玻璃盖上，膝盖一弯便原地跪下，他没有抬头，像是在享受和妻子最后的聊天时刻，“美泉，其实我希望你可以原谅我。我想…不用我多说，你应该也明白在这么长段时间里面，我和妈妈对你的选择都非常不满…” “…对不起…” “可是这不是你的错，”倒不如别再说了，她想，她的眼睛已经闭得紧紧了，再说就要到最深处的地方了，“是爸爸没用，最后还是让妈妈知道你去和自己不喜欢的人联姻了这件事。我不想说去让你改变什么，我们只是希望你不会后悔…妈妈她，一直知道你很爱她的，知道吗？” 佳日默默地走远，她想或许不是美泉忘记让她先行离开，留点她们一家人的私人空间，而是美泉已经觉得被不被听见都是一样的了。 “不是这样的！爸爸没有错…”他没有错，妈妈也没有错，她自己…可能没有错，只是归根结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从一个看似小小的毛病，然后暧昧的治疗，拉长的战线，她又能以何种姿态去迎接所有的变故。 到现在美泉都没有和父亲提过一句，她觉得一开始的治疗方法是错误的，因为在她那天听见黄颖楠告诉自己教授离开医院的时候，她就直觉地明白这件事没有结局。 一直以来，她是个活在温室里的花朵，最大的一次打击便是和鹫宫拉扯落水，她的父母大概就更不用说了，鹫宫家内部的矛盾比起这些…大概是小巫见大巫的东西，她父母已经那么多年远离职场争斗了，又怎会明白现在的社会都变成了什么样。 或许妈妈曾经评价自己的话真的是非常中肯的，那就是她永远都有着自己的主见，这件事情她并不想让爸爸知道，因为失去妈妈，他已经是承受不住的，想浸泡在明亮的蓝里融化自己，这种抽象的事情只会构成愿望和欲望，而不会构成万物和世界。 是她不想再有身边的人离开了，她很自私，她也是这么觉得的。 “小小姐，时间差不多了。”外头传来明显缩小了的声音。 “美泉，向前看吧。亲爱的，我们现在去陪你走最后一程…不要害怕，孩子和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背过身去了，却又听见他的话音回过了眸，眼睛里终于又充斥回想要流淌的眼泪，因为她听见父亲最后默默的念了一句，你长眠，而我常念。 这个瞬间少女便反复地活在里面，那种太过抽象的痛感像牵丝引线般时不时就出来扯动着她，有句话跳开框架而言，川岛说的是无比正确的，家是她这个小小细胞的细胞壁，她大概是走不了了，只是用尽了譬如沙利度胺的作法，背叛了自己，终究少女也没有获取奇迹。 美泉觉得自己今天的记忆就像那些炉子里纸钱燃剩的余粮，灰烬与它们终将也难舍难分。 - 三十天后。 按照传统，逝者的骨灰盒需要存放满三十天才可下葬，她倒不是等不起，毕竟竣工墓园也花费了差不多的时间。 只是在等待的时候，她除了焦虑接下去和老爷子的契约，还要再被添一道堵。尽管这是美泉单方面的认定的堵，始作俑者的父亲只留下一封信，离开了这片让他伤心的地方。 爸爸是想以自己的离开来劝她不要再继续寄人篱下的生活…少女明白，但这不是她说能结束就结束的事情了…不如说是她‘借的钱’太多太多，她也没想到所有的安排都是铃木做的，现在她们两就是穷光蛋，毕竟就以爸爸卖掉房子的钱也只够给墓园之后的修缮费。 要解除婚约吗？那她怎么跟老爷子谈倒是轻松，只要说义务已经无需履行，她确实能跟鹫宫家脱离关系了，但问题是铃木这边，非常棘手，偏偏这家伙最近还挑不出什么错。 美泉第一次这么希望他能在上一次八卦新闻，真是讽刺。 下葬的那天只有少女和佳日，还有铃木家的管家司机几人，情与貌总是略有相似，只是春风已比天色的微澜要更动心声，美泉一直和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做工师傅将碑前还没封上水泥的地方挖了个洞，等待着她把盒子放进，佳日等人毕竟做这些察言观色的工作久了，都很自觉地没跟着她上去，待填好窟窿以后，师傅去寻个吸烟的场所离开这里，广袤的视线内唯有少女独自一人。 她的记忆一直在寻找她们柔软愉悦的快乐时光，可这都不足够，就像只要有阵风再扑来一次，少女就不止是跪在墓碑面前那么简单。 这里不会有醉踏进来的人吧，土里的虫子会水滴石穿钻进水泥缝里吗？她看着有些自嘲，感觉自己真是想太多了，可惜再怎么天马行空的想，脑海里都全部还是那副狰狞的、没有打扮的面孔摔下项链的那副模样。 还有的，还有就都是灰蒙的黄昏和彼岸的高楼，那时的她能够感觉到强烈的一抹蓝色在眺望，她确定是在看她。 “妈妈，爸爸让我和你说声抱歉，他今天来不了了。”美泉只是觉得自己像个过客。 “我希望…你和爸爸都能够原谅我，只是到现在我都还没有让妈妈原谅我…你会原谅我吗？或许本来是有机会让我们再陪你很久很久的。” 她就这样跪在碑前，独自说了很多的话，这次美泉终于能袒露自己的为难，其实她也知道她们早也猜到了。凡事想要获得结果，那大概是必须先付出什么，只是她们面对的赌局最终是毫无胜算，远山在余光里微蓝着，苍白的话语很贴切，直到膝盖已经麻木了疼痛，少女才抹了把眼泪，重新站了起来。 天空中似乎有朵温柔的云，只是压得迫近，看起来是要下雨，她在转身的时候忽然瞥到了不远处小树林里有被风拂过的痕迹，灌木丛还在轻轻地晃，有种熟悉的感觉。 但美泉无意回头，经由上次晕倒前的幻觉，她的预感就是要飞快地投入进下山的洪流中去，因为现在就是她最孤立无援的时候，幻觉总是在悄无声息间潜进自己的脑海的。 春天的风刮得好不灿烂，只是牵起少女的衣袖，不可避免的回声游荡在石板大街。 第279章 春天的风走得铺落聚散，只是蓝色的余光扫却，最深邃处的发梢藏匿回迷雾之中。 第190章 一八三 伴随少女厚重的言语一并发声的还有狠狠的甩门。 “…你的荒谬和权力可真是完全用意一致。” 漫漫暮色扶过了了受伤的书房门槛，美泉在冲下楼梯的时候还没来得及细想，这应该是她活到现在第一次如此发怒。 外头裹挟的昏黄像是来自昨天，像是来自很久很久的昨天，滞留在她的肩头没有离去的迹象，刺着眼睛却又无法拔除。正当她坚定的走向红毯前的大门，马上收到消息的佣人钻到少女的跟前排成一排，管家虽是低声下气垂眸舞着，倒一点都没有客气的意思在里面。 “抱歉夫人，您不可以离开。”她瞅了眼那只敞开的手，面上白手套的边缘还有些凹凸不平，看来真是书房里的那位咬牙切齿的男子以光速下了拦住她的命令。 佳日在母亲葬礼结束后没多久就和少女分道了扬镳，这不是因为美泉想要换了她，毕竟是不是佳日对她而言没有区别。虽然后来的她才知道，佳日大概率是被带回鹫宫家去接受调查了——没在母亲的仪式上帮他们正确地打圆场吧，可美泉现在一个人在这座宅子里，忽然就感觉非常不习惯。 其实就算和铃木辉吵架了，现在的她又能逃跑到哪里去呢？少女的掌心并没有握住任何东西，而她生气的点更在于这三四个月以来，自己一直在努力寻找招聘寻找工作的消息，所有的结果都被男子亲手毁于一旦了。 当她看见书房的抽屉里插着一把钥匙，她的手就像不被控制一样打开了那个潘多拉魔盒，原本扣好的牛皮袋拆开，她看见自己的简历，还有些两寸的白底照片。这样诡异的场景，根本都不需要旁白，她的脑子也不需要解说，事实就是铃木找人截断了自己这几个月以来投递的求职信。 或许在铃木来到书房的那一刻，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揪住他的衣领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但这样愚蠢的问题美泉心里应该自己都有答案。她的面色平静就像一叠白纸，只要对方在这纸上稍加几笔，她就能给出一本著作文记，可是少女实在是不会很好地隐藏心境，直至手里掐出月牙，两人的对视便就显得苍白无力。 “你怎么…什么时候回来的？”有些汗流浃背了，铃木不知道她到底拆开来看过没有，只能试探地问。 “嘛，我不回来的话，又怎么会知道自己每天走的几万步路都不过是用去减肥了呢。” 谁能告诉她，那些整理完面试对答的内容原来竟是毫无帮助的环节，这种感觉到底应该用什么词语去描述。问她职业的规划，生涯的展望，她已经从第一次二面里得到应该回答的模板答案，然后抛弃自己真正的心中所想，变成为了回答而回答诸如此类的问题。她想通过医疗行业达到什么高度？没有，她不是为了不再见到有像那个少年，那个扒拉呼吸面罩的女人，那个离开了这个世界的笑容，她不是为了这些过去，现在，未来可能会出现的人们，她说她是为了努力工作，xx企业的指标和管理模式非常吸引自己，她说她相信自己是很契合这个岗位的…理想情况上是，实际情况未知。 最终都是无疑地落选了，大写的罪魁祸首几个字就贴在眼前这个连西装都不好好穿的男子额头上。每次面试对美泉来说真相是煎熬，她要提前几天晚上找好不同公司的官网和各种消息，然后去现编，睁眼说瞎话这个技能对以前热爱伪装的自己而言本是再熟悉不过，结果铃木就跟现实一样给她头上来个狠狠一拳。是啊，任你多有能耐，反正铃木一句话一个饭局就能让这些公司取消对她的录用。 “你就那么想出去工作吗？” “你为什么就不能把我流放了？” “…。明白了，明天开始研一不用再来了。”刚端着茶水走到书房门前的管家直接被他要解雇的言辞吓到长跪不起。 “这和管家有什么关系？”美泉根本无法相信眼前这个人能千奇百怪到此等地步，因为以前鹫宫老爷子跟她科普过的，管家研一可是照顾他从小到现在的老人了。 “研一当然有问题，既然让你在这个家呆的不愉快了，那么他难辞其咎。”那簇浓浓的金黄，刚好泼在了男人梳得利索的发梢上，显得些许落寞，又有些凄恻，那一刻美泉在想，或许这是管家那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被委以重任。 他可真是个赌徒，赌的就是她忍不忍心看到无关的人因为自己失去生活，可是少女不想按照他的节奏去走，至少嘴上求饶，没门。 “铃木，无论你换走多少个佣人，我依然会这么做。我不关心他们能拿多少退休金还有别的，但我想你应该会很不习惯让新人伺候自己吧。”在那些人们相互厌烦的聚会，他又能独善其身到什么时候？辞退研一管家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更何况扯上她了，别拿她来当作借口。 “…”又是这副样子，又是那种眼神，铃木感觉自己就像是要被带刺的玫瑰狠狠扎进手心般难受，带着点瘙痒，带着些被麻痹的痛感，很多时候他只是想在虚无里抓住那阵风，可到头来，这阵风偏偏是助长孤独。 眼看那目短发起舞，飘飘然地转过身去送给他坚决的背影，在巨响发出之前，铃木牵动了嘴角，对方却依旧没有回头。 - 第四个月了，美泉也没想到自己的性格依旧非常能忍，当她坐回电脑前，打开邮箱，鼠标停在和黄颖楠的页面，有时不如说她像是在清醒的沉沦进去，进去不会提醒自己已经过了做梦的年纪的聊天，就像会陪自己做梦的人都全部在身边似的。 上一次的来信还是黄从仅有的空闲时间里发来的慰问，她母亲长辞的消息毕竟新闻里有，互联网虽然还没发达到让她们家喻户晓，但黄颖楠会自己搜索，于是给她发了好几条连环的追问。 “你还好吗？”她不太好。 “生活还是要继续的，希望你能够振作起来。”有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想的。 “要是有我能帮忙的事情的话你就不要客气，告诉我就好哈！”大概继续和她聊天就足够了，不过黄桑还是先休息好…她还想听到更多关于外面发生的事情，小事并不琐碎，她真的能够看上一整天。 比起竭力去藏起所有的感触，倒不如说，黄颖楠的通讯给了少女一个能够悄悄打开的窗口，她总是在这里一言不发，只有看到网络上冒出的红点才感觉眼前得到了片刻柔软，比起身边没有回望的泥潭，她更宁愿倾听黄颖楠说些实习的事，糟心的也好，放假两天的小幸福也罢，就好像自己也跟着她下乡去看种植地，跟着她一起面对铺天的论文还有影响因子。 “我原以为中西医结合会需要少发些报告的，”面对不到二十平的地方黄还能没日没夜地赶方案，她由衷佩服对方的毅力，“上次你说去看的是地黄吗？地方我好像都没听说过，真是羞愧。” “土地的神奇总是难以丈量的，但产地不同又是的的确确会影响药材的效果。现在产地黄比较好的地方在怀庆，那里毕竟不能算做是闻名国际的城市，雨宫是外国人，不知道很正常。” 第280章 “是啊…我只知道河南盛产四大怀药，多谢你了，这次我又了解了那么多知识。” “诶呀，哪有那么多谢谢的，这些都是小事。我想雨宫应该也琢磨过为什么古籍中的汤药用药量都非常小，而现在的草药都得动辄好几倍的量才能达到治疗效果，不是嘛？有些时候并不是医师开的药方不行，只是药材在质量上越来越参差不齐了，所以这药效就渐渐变得…” “变得不够了，”美泉有些自嘲得想笑，嘴里苦涩得紧，“因为有效成份得含量变稀少了。” “是呀。哈哈，瞧我，这个话题未免在难得的休息日过分沉重了哈哈哈…对了，你还记得小陈吗，听说他们家的草药供应链都是他爸自己一次次下乡去找的欸！” “这么麻烦？”不对，她好像不该用这个词，“那个，黄桑，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我知道，雨宫是想说觉得他爸爸很厉害是不是？说实话我听到的时候也非常吃惊啊，不过这也怪不得那小子拿到证书就回家去了，选择药业还是谨慎再谨慎最好，小陈能跟着他爸学习这些，真够让人羡慕的。” “因为不是谈薪资用情怀，谈工作给鸡汤嘛…”美泉感觉自己在用流行语的贴切上越来越跟着邻居的脚步了。 “说得好！雨宫，没有枉费我在午饭的时候隔三岔五就跟你说的那些抽象东西！真的气死我啦，你知道吗前两天……”黄颖楠觉得少女是越来越多话了，这种改变让她无比高兴，尤其是她重复了上次自己在吐槽住院部规划生机盎然的时候随口成章的名言，嗯，虽说不到园林又怎知春色几许，但毕竟许多事都非直白所能构成的物品。 她笔直地伫在电脑前，又一次犹豫着应该如何拼写字句，对面的人给她的感觉像是把悲壮的意义放进自己每天的生活里。美泉不能和她去说自己的痛楚，她知道自己没在渴求对方能理解，于是万千头绪洋洋洒洒地接收下来，至少让自己是能逃离这座偌大的城市。 或许她是在羡慕，但又没有那么的羡慕，她是想找个工作然后从这里抽身，反正已经跟老爷子算是闹崩了，只是下午铃木最后说的那番话，她还记得，并且永远不可能答应——因为他说可以给自己安排进去金村药业，而她找工作更多的原因是为了离开的本钱。 “…你的荒谬和权力可真是完全用意一致。”美泉知道，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早已降温的空气便填满了她整个身躯。 第191章 她的日记（10） 又是一年的艳阳高照的季节，只是这几天我一直在做梦。 其实我心里隐约明白这次麻木循环的原因在哪里，即便应该是我想多了。 五月二十六，几天前，去给妈妈扫了墓。说是扫墓或许有些不合时宜，今年的忌日也就两个多月前，我是去过的，只是脚步依然上了街就不由自主地往那片去走了。 因为我实在是感觉到有些迷茫了，即使没能顺利找到工作，到网上去找一些轻巧的事情去做去翻译，所有的事情都不过是杯水车薪。 @channel上最大的好处便是隐去名字，在过去的半年里，我又回到了学生时代那样闭门不出的状态，物理上和心理上都已经有了不同，但似乎有一点我当时忘记了注意的是…网络的频道总是相同的，我又看见了温布尔登。 计算机就总是这样以算法精准的揣测人心吧，大概。 我记得应该是有八天零三个小时没有点开网球相关的消息了，有时候连自己都觉得奇怪和恐惧，什么时候开始我把时间记得那样准，我又在想些什么。 而就在踏上墓园的台阶的那天，他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啊，有些眼熟… 大概是天气逐渐厚实起来，当时的我没有细究的打算，直到走过他的身边，他喊了我以前的名字，我才想起来这个人是谁。 是吉冈。 在教授的实验室第一天工作的时候楼下碰到的男人。 我记得那个时候自己向后退了几步，是下意识的，或许脑海里有过两秒钟的时间哀嚎着对方是来找我还是，诸如此类的问题，可他准确的叫出了啊字发音开头的我曾经的姓氏，我便停下了。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我是这么问他的。 自己没记错的话，那年的早七烈阳下，嗦起头颅的男人还是个没有留胡须的干净小伙，算是观感没如今落魄的模样，如今是在点头的时候中气十足。 吉冈说他在这里等了我有段时间了，我默默望向了石碑前那束精致的花，心中一软。 几株剑兰，点缀旁边的白色满天星一小圈还围了几朵雏菊。剑兰啊…吉冈似乎还蛮会选的，是希望自己能坚韧起来的意思吗？ 我埋头将提上来的水倒下去，大概是因为那天出现了这个意外，我很确定那天自己的心情是比前段时间都要好的。 吉冈就站在我的背后，和我一起合拢手掌拜了拜，又安静得一言不发，一直等到我整理完所有。 膝盖有些麻了，心情也收拾得差不多了，我站了起来，和他对视，他说想找个能详细说的地方，所以我说，就在这里。 回去铃木宅不会现实，一会还有司机在等自己，所以找家咖啡店也是徒劳，他的眼睛里藏了很多情绪，包括让我想起举行葬礼的那天，自己坐在梳妆台前看到的样子。 他好像看起来很想跳下山崖一了百了的，不过应该是我莫名其妙的揣测而已。 … “…我有过一个女朋友，曾经。如果她还活着，应该也就只是比你大两三岁的模样。” “那个时候，我们都是刚进入实验室的同伴，因为经常给…给教授跑腿，我们会在楼下碰见。逐渐…多聊起来之后，我就和她告白了。” 那是一次难以前进的步伐，吉冈是如此对我形容的。那时的他还没注意过教授对自己心上人的表现，对一切都不过是一知半解，浅显，自顾自的开心，除去那些不断在义务之外劳动的时间，奔向对方的那笨拙的脚程或许才是世人眼中的迷失。 “涉，等到放假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爬富士山吧！” “sorewane…要等到天荒地老了？” “你没有听前辈们说过的嘛？要是能转正，就不会像现在一样这么忙了呀。” … 吉冈女友的父母都是临时雇员，甚至他不知道的是母亲已经失业，原来全家的重头都压在一个人身上。居住地和他们员工的履历全都是在申请和入职前要提交的东西，当被人知道是从小地方来的话…那就必然是在都内无依无靠的无垠浮萍。 我还记得，记得看着吉冈在激动地表述言辞的时候，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 对于他们的过往，我是从吉冈的嘴里听到的，有那么一刻我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到了冷酷无情的地步，他们真的很可怜，即便吉冈不去明说我也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可是自己更多的被迫想起那些行尸走肉般的回忆。 那种比浮现出“我不想学了”，然后放空几秒钟吼再继续将苦手练为上手的字句，练习，没有奢侈的美好在等待的时间比那些更要让自己难堪。 第281章 高中的时候还能劝慰自己，还有一年，还有一年，大学的时候再次规训自己，还有六年，五年，三年，一年… 到了实验室的时候，工作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不是她痛并快乐着去奔赴学习，而是去数今晚神奈川的夜空有多少颗星星都做不到的痛。它在我的心里长时间如同一株刺，深深扎进了土壤中央，即便手里已经被刮得染满鲜血也拔不出来，日复一日在反复循环，或许会持续到吉冈，还有我自己，都离开世界的那一日。 但这不应该是我记得这场对话的重点，也不是对话的终点。 因为我还记得，吉冈愤怒的烈火也像是意料之中地砸中了他的女友，那不是一件美妙浪漫的事情。 公寓里满地的狼藉，大概是彻夜砸碎的玻璃制品，荒谬可笑的场景中间是女孩子已经零散的头发，附带已经喊不出声的眼睛。 所以我又向后退了两步，真心的，也是顺势的。 我很害怕…他的样子就像成功预言了我当年迟迟不敢对精市所说的那样…我的疑心病总是如此，但是其实我隐约明白是我自己不敢去相信任何人……是啊，事到如今我还在想什么，倒不如说我作为和他女友同一种性别的存在，我反而是通过他的口去共情了女友…… 望着吉冈那顺应由古至今的时代的潮流，接受不了不纯洁的东西，这样的不纯洁是已经被定义了的…他口中的挚爱他必然珍视过，但原来故事的结局是要流尽扭转四季的眼泪。一切都像沉寂的寒夜般宁静，荫蔽从来只存在于他喉咙之间的雷鸣。 我真的都记得，记得他激动过后在母亲的坟前流下了眼泪，他喃喃的说着什么，说了很多，我觉得他恨着那个回忆里背叛了他的女友，他的眼泪是为谁在流…他应该是在为了他自己流的。 你爱过她吗？这个问题我始终没在对话里说出来，我想，或许是因为我没有必要也没有资格去束缚他吧。他说的事情都是在我入职前发生的事了，至少有个两三年，那时的我正独自与他谈话，我又能说什么？ 而关于他的眼泪为谁而流…为什么我现在会这么想，大概还有个原因是因为吉冈接下来的话题。 “你感受过什么叫做冲击吗？”秋天过后是冬天，所以会凋零，也会枯萎，他也是，“没想过吧，那群禽兽的爱好你见过吗？你猜为什么是叫我过去汇报？你听过感觉过像是全身的肌肉都想被玩坏的弹簧般撕扯…我和她其实区别在哪里？腕上那些鲜红的脉络不过都是一样的！多么醒目，哈哈。” 他笑了，我却还是依然沉默着。 “我想逃啊，可是我配吗？一日玩具，一生都不过是只能在规定的轨道里行驶的玩具，我有父母要赡养，我爸几年前还摔断了腿，可我的腿也随他一起摔断了啊！” 他或许是推过他人一把的，又或许没有，但那张两副面孔都温柔笑着的泛黄照片已经被划得看不清长头发的眼睛，酒精，锐器，他接受过那张遥遥无期的空头支票，最后何止两手空空地离开，就连他的心也遗失在那里，遗失在那台冻干机。 “对了，记得日后用冻干机的时候要检查气阀是不是关上了哦？那个小男孩以前就出过事故的呢！”川岛是这么说的，那一年。 吉冈，在没有轮到自己的时候，他是那个遍身绮罗的人，但日子一样会让他变成养蚕者。 我开始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却又觉得自己说不出什么，吉冈所描述的那些我全都明白，只是…包括直到今天晚上，我的心还在揪得疼痛。 那种痛苦像是张无形的网，对…就像现在这样…抓住了我的气管，那些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干杯，那番电梯里川岛所说的言论，…像是吸饱了水的根系开始扎进每个见不得阳光的角落，语言开始晦涩，走往想要溺亡的地方。 人为了活着，都背上了无法交替的念想，无论多少块砖头都搭上了在肩膀。他原本像是一道烛火，曾经点亮了那个女生的荆棘小路，只是最后火焰其实是一道亮不起来的光，连她自己的影子或许都已经抛弃了她。 吉冈，现在怀缅其实有什么用吗？…这样的话我只能写在日记里面。 对于他能找到我，我已经连意外都懒得意外了，吉冈既然都有这幅胆量对我袒露实验室里具体的这些那些，说明他肯定是做了很多调查吧。 只是…对于之后他想拉拢我的行为，我是真的无能为力。 他问了我很多我还在实验室的时候的事情，问我知不知道其他人和教授的交易，有没有录音，有没有文书，但我真的没有。 然后他问到了川岛，我还记得自己当时手抖了一下。 尽管我不应该私自下定论，可是在我看来，川岛的眼神从来都有种挣扎的情绪在里面。我不知道吉冈有没有观察过得到这一点，但至少那时候以他说话的态度来看，是没有的。 川岛跟着教授据说是比较久的那一批老人了，如果他真的想做出点什么大事，他不应该来找自己的。 但我没法明说。 即便在我的想法里，川岛也好，自己也好，还有吉冈以前的女友也好…我们虽然名字不同，长相不同，但都无一例外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有的地方将庸俗化为必须坚守的制度，假意厚待你，其实羊毛不过是最终出于羊的肩头。这个道理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明白的？我已经忘了，或许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吧。 到底是什么时候明白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果吉冈真的想举报教授，或者说，他能再往远处看，再往那座高山上看，自己应该提醒他的。这件事只是弱者们相互拔刀，那以后还会继续产生更多的羔羊，能够完全纯粹，完全能站着要饭吃的人在这世界少之又少，没有队友的时候…他根本就无法祈求多少。 或许他们不应该放弃川岛这样的人的。 起码…让她明白无论背叛自己到什么程度，其实都拿不到一个能满意的结局，这样对吉冈想要达成的目标才能够成为有利的证据。 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必须要明确的，怒火要对准那个站在金字塔头的那些人的，若能解决完这些，被栖身压在覆雪之下的，不管是漾然的春，还是已经糅杂得不成样的骆驼，才会真的有所谓的出路可言。 我只希望吉冈能够听明白那天自己说的话。 或许是因为我的生活已经如此一滩了，我知道我还在能够触及到的地方去渴望一些就那么，那么一点微弱的东西。 “…谢谢你，雨宫桑，我会考虑的。”吉冈最后结束话题的这句话对我而言本是非常动听的。 “我也是…谢谢你吉冈桑，还有…”我挥手指了指那束花，“谢谢。” “啊？不不不，那不是我送的…说来惭愧，我来的时候因为还要找雨宫家的碑在哪，所以是直接把花给到了管理处那边的，这束确实不是我买来的。应该是你的朋友吧？雨宫桑可以问问。” 这边是我做梦的原因。 只因那束花是剑兰，和十四岁那年我去医院探望所精心挑选的剑兰一模一样。 我不想再继续做梦的，不管是深夜还是白天。五月底是法网，他直到现在都还活跃在网坛的，前几天在chanel里看到的别人做的剪辑还是今年年初他在温网三度夺冠的视频。 第282章 是爸爸吗？可是他离开家已经两年了，铃木也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找到了他。 十二点了，今天的日记就写到这里吧。 希望，今晚不要再做噩梦了。 第192章 一八四 新年伊始，这次美泉没有机会去到神社进行参拜，也没机会单独呆在家里发霉了，因为今年在横滨的中华街会举办迎春大会，从一月开始陆续将有摊位摆放，直到二月过完中华的新年。 而她今年正是要和铃木辉一起去观看新春当天的龙狮，因为受到邀请，她必须得去。 东京的街头能够看到一路的招牌，上面皆都已经表示了‘预约忘年会’的字眼，刚刚撤下圣诞装扮的町都立马摆上了彩装，门口高高挂起的注连绳搭配上大型商店放好的门松，这夜必然是红白歌会和守岁度过的。 少女此时正在客厅里开着电视作为背景音，错过法高毕业会考的对话早已被夏日豪宅掩盖，五八年的老电影实在声色俱动，但很显然，一并带上手提电脑的她根本没在看这少年、爱情与孤单。原本已经习惯在房间做点事情，但是今天的网络有些不给力，文献怎么开都加载不出，美泉这才下楼消遣，眼睛一点都不想再看复杂故事。 “还没睡吗？”后面的脚步声对她来说非常突兀，毕竟正是因为想到前两天管家告诉她，铃木是深夜到达的飞机，所以美泉才选择了下来。 “铃木…”oh sh*t，电脑的页面真是刚好再次崩溃了，她的心情瞬间双倍掉到谷底，“…不是三点的飞机吗？” “和机场沟通过了可以提前飞，明天过去横滨要七点钟。”将手提箱递给管家后，男子有些百无聊赖地扫视了一圈，随后摊在沙发，“嗯~你还会看法国电影啊。” 于是顺利地收到来自她的无视。 原本应该是家家户户都在用最大的努力去装点这岁月的夜，但在铃木宅此处倒是沉寂，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不仅是那张茶几，还有冗杂的电视声音，冷风打在落地窗上沙沙地敲，阵阵嘶鸣一直没有被什么东西去截停。 她深深叹了口气，拔掉接好的网线之后准备合上盖子。 见到美泉的这个举动，铃木刚刚稍显愉悦的情绪又给打回原型，刚才听到她还记得自己航班到达的时间的时候还饶有兴致，现在看来就是为了错开他。 都说成年后的大烦恼便是无法抵抗虚无感的密度，在铃木看来并不只是如此。应该温情的童年时期他便已经自以为习惯了午睡醒来的黄昏，梦里出现的爱迪奥特曼和怪兽手牵手一起溜走了，苍茫的脊背仓促离开，他感觉自己早就习惯，直到还是一次又一次看着眼前的身影转头走去。 相处几年下来，他也感觉自己差不多认命了面前人这个性格，合租的室友，虚假的情谊，唯一还有点真实的，大概就是这虚假的情谊只会在和家族出去吃饭的时候。原本铃木是打算在过零点的时候和她象征性的说一句新年快乐，随后拐弯抹角地问少女想不想去中国看看，如今想来这个话题还是搁置吧——或许等到明天看表演的时候？ 电视里还在回响着改编自宫泽贤治的诗的小小歌曲，不过，不惧风也不惧雨什么的，这个冬天的梅花也还是错落着张开了些。 - 港未来区就在中华街的附近没有很久，御三家高楼酒店围绕着巨大的摩天轮，在美泉踏下轿车的那刻，熟悉的街头从记忆里冲了进来。 大栈桥旁远去的轮船，夏天的紫阳花已经落了，bluff bakery的店也摆出了许多胡萝卜蛋糕和肉桂卷——还是蛮红的，横滨过年的味道很浓厚。 但又不止是这些，视野内的樱木町车站还在人来人往，那年他们在的横滨还没有建立起yokohama air carbin，现在缆车倒是已经非常亮眼了。 比起东京，横滨总是更加的有松弛感，哪怕已经到了要庆祝的节日，热闹都是不紧不慢的。这里比藤泽和湘南海岸都要现代一些，但看着街道上家家户户都在门前挂好的白菜，悉心等待着龙狮到来，她下意识地朝人海里回头，最后发现自己大概是幻听了，落在眼里的不过几十米外的花坛旁几个半鞠着身子的男孩。 现在想想，她真是老了，居然有种想买个灯笼来玩玩的程度。 祝舞游行是从山下町的公园出发，一路向下，在队伍到来之前，中华街盖了个巨大的舞台，杂技，武术表演，还有民乐团等等都在排队演出。 前排的位置一般来说都是付费的，只是铃木家此次是收到邀请而来，他们两人这桌挨着大哥光一一家子，隔壁偶有欢声笑语，美泉跟铃木反正是沉默加沉默。 “怎么了？弟弟今日这么安静吗？”在过场的时候，铃木光一转身与他们搭话，铃木老爷就在不远处，只是安静的审视着他们俩桌。 “蒙大哥费心了，昨天回来太晚都不够睡呢。”铃木眨了眨眼，颇有想吐舌头的姿态。 “原来如此，弟妹真是辛苦了，辉，不要总是只顾着自己出去走动，多和弟妹相处才是。” 虽然铃木光一看似在说他家弟弟，可是美泉只能低着头回应，在这群人里她才是外人，这番话大概率实际是在说给自己的。 像是一种忠告，也是警醒，她没有感情是再清楚不过，但现在在公众场合，一会还要让摄影师为铃木家和表演的街坊们拍合照纪念，她和铃木再不笑一个就有麻烦了。 午饭的用餐地点设在了中华街的xx记二号店，内脏旨煮将胃和白菜木耳炒在一起，以生姜蒜调味后加入食盐，属于清淡系的内脏料理，加上x记的特色美龄粥，热菜她吃得开，于是铃木时隔多年再次看到了少女略显满足的模样。 “诶——很好，很好，二少爷再保持一下笑容！来，一二……”随拍的摄影师非常满意这几张能作为宣传用的画面。 整个画面的气氛就像是一个临时搭建成辉煌磅礴的草台班子，或许明知道所有金光闪闪的背后都有无法直视的羸弱，但相框的定格只是浅显，没照应出来美泉想家的情绪。其实她也已经没什么家了，但是横滨的空气席卷了海边的水雾，淡淡的一掂一掂落在睫毛根上，楼下的巷子口人味十足，要是如今是夏天就好了，阳光明媚的午后路过行人走向隧道，从世界之窗下来便看着太阳慢慢晕染整片天空，夏天会来的，但不是在这个年代。 哪里都是异乡，远处的摩天轮其实没有在呼呼运转，兴许景象曾经在上一秒让她落过泪，然而眼泪也不过是身外之物。东京对她的感觉是窒息的，湘南的感觉是晦涩的，横滨是淡淡的，淡到她险些便忘记了回忆里不会凋谢的花，和空空如也的钱袋。 接下去的事情倒是闭上外门随之发展了，铃木自己也没想到会成为这样的流向，两家从联姻到现在一直都没有进一步的喜事，大哥暗搓搓地询问，老人明晃晃的点名，他的余光瞧见少女以一副很想溜号的表情看了自己一眼。 啊呀…今年这开运真是大凶啊… 两人同时在心里念起了不好，而且还不如说诸如此类的问题她一直都没有正视过，去年美泉抽到的签瞬间就感觉被应验了——就像鱼遇不到水就会死一样，如果无法与周围的人心灵相通，任何事情都无法成立。 第283章 身同意不同，心明月清却难以自持，迷惘的乌云飞驰而来，这是个无比现实的问题。 第193章 一八五 举行聚会的日子降临得飞快。 这次美泉真的是见识到什么叫做千万不要惹老姜发飙，就在那日的横滨之行后，一个星期都没到，铃木老爷子就以新年第一次聚会的名义邀请了本家和分家的所有人。 茂密林荫的中央，踏入门槛便是富丽堂皇的前厅，精美绝伦的装潢，虽未夜幕沉沉，少女的眼里已经被倒映了繁星点点，熠熠生辉的黄金点饰和那厢檀木，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铃木家的权力和荣耀。 尽管是第二次来铃木家的主宅，但美泉依然不习惯这幅做派，总之，就是极尽奢华之能事的感觉。 她和铃木两人分别被带入了两个房间，因为今天的主角是她们，被拉去梳洗打扮一番总归是少不了的操作。 时间先回到三天前。 … “…什么？那这意思不就是弟弟他…”铃木光一一副严肃的做派盯着摆在老爷子桌前的体检报告。 “嗯…”老爷子怕是只觉心梗，自己都一把年纪了，如今操心孙子还要顺带操心起小儿，“阿一，把辉喊进来，现在。” 身为引起骚动的始作俑者，铃木倒是如常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这份他和美泉‘被迫’去做的什么年度体检的报告反正是他自己亲手交过来的，所以里面写的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他的头假装埋得很低很低，一边左耳进右耳出地听着老爷子说教自己天天贪玩有此下场，一边暗暗观察着大哥那皮鞋尖的朝向。大哥虽然也是三句离不开劝解他别再玩了，或者说是收敛一点，养好身体比什么都重要，但皮鞋还是出卖了他。 他两同父异母，铃木光一又怎么会真的如此大发善心希望他能有自己的孩子，可别说笑了。大概他的好大哥是恨不得他这辈子都没得生育能力，这样身为弟弟的他就可以连最后一丝继承铃木家的机会都荡然无存了。 “可是医生也说，这可能是打从出生的时候就有的啊…”铃木无奈的耸了耸肩。 这话溜进老爷子心里的时候可真是太难堪了——那毕竟就差没明说是自己的小兄弟质量有问题，所以生下来的铃木辉也就这样。 是吧，他的好爸爸，不仅花心还是三样都沾点，这怎么看都不是我铃木辉的错吧。 “你…！”老爷子忍不住猛地咳嗽，铃木光一赶忙上前去做个孝顺子，谁知老爷子还留着点力气，一把挥手让光一又站回了原地。 “这可怎么办才好啊…”光一重新将目光投向那发梢，“这么下去，家族可就渐渐稀疏，寥若晨星了啊…” … “二少爷，您看这副领带怎么样？” 佣人毕恭毕敬地拿出一条红色条纹的领带递铃木。他本在闭目养神，根本无暇去理会对方要把自己打扮成什么样子，但看在还是询问了自己的意见，他便缓缓睁开眼睛，那目桃色有些尽显的意思。 “很好哟，就这么做吧。”反正问了也是白问。 当铃木跟随佣人来到下一楼的台阶前时，美泉已经等在了拐角的地方，她今天的确很美，因为是舞会，他们需要开场，所以并没有为她去选择大振袖。晚礼服的裁剪很恰合时宜地露出了清丽修长的脖颈，如同月光下养殖着悠幽花朵的密园，灯光适时地盏盏熄灭，期间影影绰绰的光线缠绵在他的视野，时间刹那有种凝滞的感觉。 即将入夜，黄昏的裂痕兀自从挽好的窗纱间递进烫意，她虽不太情愿地搭上铃木传来的手臂，但这注定是一场无法沉默的寂静。 “看来这几年你确实瞒了我很多啊，”起初铃木还在担心自己的皮鞋会被踩得惨不忍睹，但见开场乐播出以后，她的脚步虽是青涩，却还是稳当的踏在地板，“医科书什么时候会教女孩子跳交际舞了？” “学校的修习课罢了。”美泉的神色只是盯着他发梢的方向，浅浅亮起的月色载着她。 “这么快就开始物色小孩了？”最近因为都在邻国出差，铃木急需调侃她来达到自己心情愉悦的目的，“美泉可不是像是会乖乖听父亲话的小麻雀哦。” …她一阵恶寒，鸡皮疙瘩起来了。 见效果不错，铃木也不和她继续犟下去了，开头只是短短两分多钟的缓慢摇篮，最后一个转身的动作完成以后，他们便退到了靠楼梯最近的那桌甜品台。 今天过来本家参加聚会的人其实心里都非常明白，这就是来给自己的孩子面试的舞台，众人流转在铃木和美泉的身影间的神色已经如同日出飞渡是一波接着一波，拜年的新意也从流利背诵贺词再到乐器表演，甚至有个看着不到五六岁的孩子拿起了葫芦丝，大概就是为了贴合美泉的心意——这位鹫宫家的小姐虽说有点像个芝麻大的角色，但用中华文化来讨好一下也是非常必要的，毕竟联姻这几年在没有后代的情况下铃木二少爷都没离婚呢。 正当眼花缭乱的时候，铃木向不远处的佣人招了招手。 “你要做什么？”美泉有点不耐烦了，处于人群中央的那种窒息感越来越强烈。 “呵呵，既然是选继承人，那当然要出点考题才有水平啊。”铃木笑得异常灿烂。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佣人便为他递上了麦克风，铃木起身清了清嗓音，随后用最调皮的声音开启了这场沉默的序幕，“各位，接下来我要和小朋友们玩一个问答游戏，我会先讲一段故事，随后请小朋友们想到答案了便举手回答哦？注意，这是我们和孩子们之间的故事。” 那就是不给任何大人提醒的空间的意思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猜不透到底要如何考察。 “从前的从前，在山的那边有个精灵王国，王国里呢有两家企业，一家老板叫川崎，一家是山口。山口家呢，非常受大家的欢迎，并且出产的糖果都非常好吃，所以王国八成的小精灵都在山口家工作，川崎家呢则是世代和皇室友好的，比如就拿贷款来说…啊，就是小精灵们采花蜜需要用的篮子，因为是很珍贵的东西，所以篮子都得向皇室去借。川崎家需要给皇室的花蜜糖果只需要5%，而山口需要交出9%。但即便如此，山口企业上下都特别的拼命，所以在没有和皇室做朋友的情况下，他们赚到的还是比川崎家要多。” 精灵王国？美泉被他的词语吸引了去，他这讲的小孩子真能明白吗…她也有点头晕了。 就在少女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铃木光一的眼神沉了又沉，这个故事…光一听过，或者说就是在不久之前。所以这代表着，老爷子也和铃木辉说了同样的话，啧，真是够麻烦的。 “那么，哥哥的问题要来了哦？”铃木对着孩子们眨了眨眼，“请问，有哪位小朋友可以帮助川崎氏去采到更多的花蜜，做更多的糖果，赚到更多呢？” 刚才安静的气氛如今更加鸦雀无声了，还什么哥哥…美泉感觉自己就差直接起身离开了。片刻以后，才有稀疏的小手缓缓举起。 “…或许可以把山口氏的音箱里都换成新年歌！” “为什么呢？”铃木笑容不减看着对面的小孩。 第284章 “这样可以让山口氏的小精灵们不断想起自己还在假期里工作，让它们做糖果的速度越来越慢！” “嗯~很有意思的答案，不过这样的用法好像不能长久呢，”听到这个回答，铃木看起来心情不错，但他觉得太过投机取巧了，现在刚好是贺节，他不是不赞成，但…“还有其他想法吗？” “这个小孩看着年纪也不大啊…”美泉嘀咕了句，这是在搞什么真实的商战。 “哦？来，你，对，”终于又有一只小手颤颤巍巍的举了起来，铃木把麦克风递了过去，“你来说给哥哥听听。” 大家的眼神都顺着移了过去，美泉也不例外，看到那色漆黑的瞬间她忽然觉得这个小孩有些眼熟，但她还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我有一个想法，”黑发男孩接过麦克风，原本犹豫的眼睛终于平静了下来，“如果我是川崎君，我会先笑着告诉山口君，你们有今天是因为我们不和你们去争。” “为什么呢？” “刚才大哥哥提到了，我和皇室有深刻的友谊，这也是为什么给的糖果比山口少的原因。明明山口君赚得更多，皇室吸纳的储存量放给山口君可以赚4%，但我和皇室的家园会越来越少。” “…勇次？”少女听见自己背后的人群传出一句非常细微的呐喊。 “所以，我会和皇室开一个下午茶时间，然后告诉王国里的小精灵们，从现在开始大家储蓄赚到的花蜜数量会降低2%，把我也就是川崎氏的降1%，然后把山口氏的降0.5%，最后拿出我和皇室的友好牌匾挂在门前——意思就是说，我，可以把花蜜糖果借给山口氏，但还给我的时候我要多10%的花蜜。” 其他的小孩都开始面面相觑，美泉和铃木背后的大人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其实这个故事对这么小的孩子来说能听懂已经很极限了，更何况现在真的有一个看着毫不起眼的小孩突然说了串这样的话。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铃木显然来了兴趣。 “勇次，物部勇次。”其他的小孩在回答问题的时候都会时不时眼光闪过自己的父母，但勇次完全没有。 “勇次，我想知道川崎和皇室开完会之后，你会选择怎么做。” “通过皇室的御用频道插播新闻，来告诉小精灵们好消息，大概就说，虽然皇室和川崎氏交好，但同样也爱戴山口氏，所以现在是为了帮助山口氏增加精灵们的工作位置，抵抗外面的风雨。尽管过几天精灵们会发现存放花蜜所得到的越来越少，但川崎氏新推出的正好是风险小，也能得到更多花蜜的计划，也是小精灵们都会来买，而且还是皇室盖章赐予的牌匾。” “这个小孩真的不是本家的吗？”后头的大人有些坐不住了。 “这样下去，小精灵们就会发现山口氏总是需要皇室和川崎氏来拯救，川崎氏的糖果会越来越多，而且名声一传十，十传百，就会有越来越多小精灵宁可来我们川崎工作，因为大家都会害怕整天需要皇室来救命的山口氏下一秒就倒闭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人群里有个尖锐的女声再次出现，“他一直有口吃结结巴巴的，我们家的孩子每次回到家都说师塾的老师今天又批评了勇次！” “哦？有这种事？”铃木看向了小孩，“勇次君，是这样吗？” “…对不起铃木哥哥，因为你只是说要一个解决方法，刚才说的我只是听来的……”美泉看见小孩已经有些汗流浃背了。 “哈哈哈哈，勇次，不用紧张，听来的你既然能记住那么多…我很喜欢你，”铃木顺势揉了揉他的头，随后牵起小孩颤抖的手就是往上楼的台阶走去，“各位，我的故事环节结束了，请继续享受宴会吧。” 第194章 一八六 因为铃木辉的落音，大厅里几乎是嘈嘈切切，虽然都是低鸣般的声音，但群落交织在一起，形成了大片混乱的喧嚣。 家翻宅乱，她意识到自己最好不要再呆在这里，但凡人们的注意力回归原点，美泉便会重新成为群龙无首的马蜂窝的中心。 美泉感觉自己差点把脚上的高跟鞋都要撇断，尽管开溜的姿势非常不优雅，但还是趁着大人们还在议论铃木和那个叫勇次的孩子的时候小跑到了宅子的门前。当时铃木老爷子出来震住了场，大概是在暗示她上去找铃木一起会合的意思。 只可惜此刻已经是漫天星光沿途散播的时候，一村小家的长路尽头会有燃起的灯火，而她走在荫蔽廊道的深处，忽然就感觉到背后有人在跟着。 来者并未想要隐藏自己，因为脚步声是愈发近了，正当她打算回首去看清楚谁人的时候，急促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伴随美泉空落落的手臂被攥紧的力道。 那不是一束无意的穿堂风，而是渐渐上了红色的眼睛。 “夫人…！请等一下！”那色厚薄难辨的唇角让她终于想起来眼前的妇人是谁。 在订婚仪式的时候，也就是上一次她来到铃木宅的时候，狼狈的草丛里，对，大概就是现在站的这块地方，美泉看见过这位妇人和物部勇次的…争执。当时似乎是在教训小孩的场面。 这位妇人的身材还是一如既往的婀娜端庄，只是瞧见她一角和边边的荷花蕾丝款式，不知为何美泉在这一刻开始思考起，她是不是还蛮适合穿紧身的衣物。只是对视起双方的眼睛，从何处而起的情绪如同隔壁池塘里的水波般在暗流涌动，自动蓄水排水的机器应该是安装在池里，所以扰乱对方思绪的东西大概便是悬溺在阴沉的树叶底。 一开始，物部夫人还在忍耐着且张且弛地试探着美泉的口风，少女原本还觉得奇怪，因为按道理来说，今天会来参加宴会的人都应该是做好将自己的孩子捧上高位的准备，她没什么好说的，也没什么能做的，不过置身事外到现在忽然就觉得和预想的不同了。 可是物部夫人的脸变得飞快，美泉一点都看不见她高兴的样子。而这只是因为她在反问着自己，到底为什么日子能够那样的深刻，深刻到自己对所有的事情都又爱又恨，爱是因为勇次突飞猛进了，可恨是因为她压根就没想过拱手让人。 “你在做什么！”两人的身后忽传一阵急切，还带有些不知所措与愤怒的顿音。 “ha…anata…”妇人喊话一半，意识到自己身边现在还站着美泉这个外人，尽管面色依旧阴沉，也立马改了口。春意在这里大概是不知几许，只得吹落星如雨，但那不是卷来欣喜的小雨纤纤，因为晚风正值清寒，声动光转间如同轰隆的雷鸣。 “啊…铃木夫人也和内子在这里啊，”男人倒是算自我介绍完自己了，一家人那脸色反正是谁比谁更描黑，他赶忙闪到了妇人身侧，随后狠狠盯了一眼，“实在是抱歉了，刚才在宴会上一不小心遗失了内子的去处，心下不免慌乱，原来是夫人正在与她一起散步…” “我才是，抱歉，物部先生，”美泉察觉到这要是真如他所说的蓦然回首人在阑珊处，那就是比骗子还更骗子的行为了，但问题是…妇人刚才看起来是要来找自己茬，她的第一反应虽然有点八卦心，不过那都比不得开溜的重要性，“隆冬将过，小缕春色渐渐上涨荷塘了，这里的夜景在细品之下甚好，我也并无要事，就不叨扰物部先生和夫人了。” 第285章 “哈哈…都好，都好，”看着眼前的后辈还是非常懂事的类型，物部赶紧接下台阶，“对了铃木夫人，刚才我过来的时候，先生也让我要是顺道遇见了你便邀你过去。” 这家人真的是从头到脚的麻烦精…美泉说几句话都觉得累了。 “那么…多谢了，物部先生。”她只得轻轻启唇，给两人留下灰暗的背影。 - 铃木主宅，二楼尽头某房间。 不知为何，刚才被迫营业完的美泉总是有种莫名心慌的感觉，这种感觉比起自己几天前听到铃木告知她，说要从家族里选一个孩子过继来还要心慌，就像刚才晚来的雨打梨花一般，她的感觉伴随着深深的闭门而断掉神经的连接器，让她吐不出任何一个能形容的词汇。 来到物部所说的房间，铃木辉和物部勇次正在里面打着地铺——坐得很随意的那种，当她叩响门扉的时候，里头正传出来稚嫩的声音。 美泉愣了一下，但见两人的目光已经齐刷刷地望着她，刚涌上心头的千思万绪又不着痕迹的压了下去，渴望着半秒捏住手指头没有被任何人窥到。 “呀，来啦，帮我把门先带上吧。”铃木似乎心情很好，对她摆摆手，勇次立马恭敬的站了起来对她鞠躬。 就很…嗯，厌恶，每次看到重复的枯燥的这类场景，美泉真的觉得小孩要是从童年就这样军训，长大以后一定会驼背还长富贵包的。活了那么多年以后，反正她是终于发现这个世界上最抽象的不是品读油画，而是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要说抽象，真是或许毕加索都得在这里甘拜下风了。 “坐下吧，”她只是看着小男孩，前半句不管如何还是下意识说得飞快，“找我什么事？” “那当然是决定了呀，以后他就是铃木勇次了，”美泉发誓铃木辉是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这么灿烂的笑容，“不过就算是我决定了，我也想给你点时间和他熟悉一下，聊聊天什么的，这孩子很聪明。” “就是因为他的故事说得不错吗？”脱口而出之后她又觉得自己不该当着小孩的面这样讲的。 “这是天赋，而且我觉得你一定也会喜欢他的，”铃木对勇次眨了眨眼，“你自己说吧，刚才爸爸和你聊的，我先去给老爷子交代，你们多熟悉。” 他转口可是真快，美泉心想，而且这事根本彻头彻尾就不会问她怎么考虑的好吧。 “美…美泉姐姐，”她不得不说，勇次这孩子察言观色已经被练就的如火纯青了，铃木前脚一走，他刚应下来的那句爸爸马上就对着她不当回事，“我会很听话的…” “…呼……”她还能说什么呢，不过轻叹一嘴，然后维持面色的平和而已，“勇次…君，对吧？” 小男孩连忙点头，眼里的星星像是夜放中的灯千树。 “勇次君…很想…”此刻的纠结已经到了顶峰，难不成她要说这孩子很想换个家吗？ 只是未等美泉琢磨透到底该说啥，一只颤抖着的稚嫩的手就可怜兮兮地揪住了她的衣袖，就是这一眼如万年的视线相对，她忽然就感觉自己软了下来。 小孩的眼里充满了挣扎，好像已经单枪匹马在被荆棘森林环绕的精灵王国里迷路太久，现在终于见到了逃离的出口。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复杂的眼睛，但是颜色又那么的纯粹，她想或许这个孩子的新年愿望真的是愿新年胜旧年，才会从一个背不齐英文字母歌的小豆丁跳出来，宁可背上作弊的烂名声也要举手对上铃木的出题。 美泉无话可说了。 因为这个时候她只能说服自己，这是他们两的命运，她没什么好说的，要说也大概是请求别任何事情都拉上她。 “在姐姐愿意之前勇次在家一定不会喊您母亲的…”可惜刚产生的心软又被姐姐几个字捅回了原点，不是她快要三十的问题，而是故意而为之好像会更显突兀，“我会做个好孩子，功课也会很快补上，啊！要是姐姐想找个球友的话我也很乐意的！” “球友？”她的耳朵竖了起来。 “嗯！刚才oto（お父）…铃木哥哥问我有没有在培养什么兴趣爱好，我就告诉他，上一年五月份的时候妈妈给我请了网球教练，然后哥哥听到就特别开心，因为他说美泉姐姐最喜欢看网球比赛的。” 勇次当然不知道自己细细碎碎叨了那么多，结果非但没有成功哄得美泉露出笑靥的原因在哪，他直直地看着她眼里流淌过些许透明的液体，然后气氛像是过山车般一下跌入了谷底，小孩子又怎么会懂得冰窖是多少的温度，但见她迟迟没有回应，哪怕只是一句嗯，或者是啊，都比现在尴尬的气氛来得强，勇次的心立马又慌得不成型了。 进一步无人回应，退一步渺无音信，他还在想怎么去补救这个未来大概率成为自己名义上的妈妈的人的时候，美泉终于说话了，他呆呆地望着原本拐下去的唇角微微抽搐了下，正好寒风吹开了侧对的窗纱，光影流转间，勇次突然觉得她其实很温柔，是那种他从未见过的，和张牙舞爪完全背道而驰的那种温柔。 她静悄悄地对他说了一句，打网球是一项也考验耐力的决定，既然开始学了，就用心去热爱它。她也不问他为什么想要学网球，不问他以后打算做出什么成绩来，她就只是轻轻的说，让他感觉自己像是易碎的贵重物品一样，泡沫纸稳稳当当地裹实了他。 然后勇次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点头的刹那，他也终于窥见了美泉眼角的余光，就像雨后冒出的彩虹那般。 第195章 一八七 大概是因为找到了两人相通的点，即使开篇美泉的表现对勇次来说不是个好消息，但他还是展现出了自己的超高情商，又或者说，是因为今天的美泉没在状态。 偶尔会和她聊天的黄颖楠直到现在都还没回那句祝福新春的邮件，美泉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好慌张的，毕竟还在修行中的小医生总是没太多空闲，那太正常了，她们之间的联系无法做到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因为每次都会长篇大论到天亮。 但这次只是几天就让她心不在焉，现在她觉得应该是自己压力太大了的缘故。 于是勇次孩子第一次就撞上了非常大的好运——因为他发现美泉很乐意和自己聊网球比赛。 她很了解不同场地的用料，还有一些基础训练的内容，虽然勇次认真倾听的时候下意识地觉得那些数量是超乎常人的多，但他不甚在意，毕竟自己从会走路开始就已经接受过不少…嗯，苦训。 夜开始渐渐深了起来，房间里和谐的气氛也是愈发的浓，期间美泉有试图抓回过自己的心思，但她最后还是放弃了，反正和这个小孩聊天也能接的上话，她跟他也没有什么怨恨。 不过很快的，美泉就发现自己想错了，错的特别离谱，而且是因为错的点压根不对——她原以为只是自己身为大人不应该和小孩子吐露心扉，或者去处成朋友而已。 铃木大约是一个多小时后回来找的她们，看样子必然是老爷子已经同意了勇次的过继，不过铃木说还需要物部先生和他的夫人。 刚才是在池塘附近碰到的，他们应该已经不在了吧…美泉这么想着，跟着铃木往相同的景色深处走去，她在这一刻非常庆幸铃木先来池塘边找人，毕竟她觉得就刚才两人的那个状态，恐怕家事不愿外传。 第286章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谁都没想到物部两夫妇居然过去那么久还在前头杵着。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妇人原先还存留动听的声线如今都像是要喊破喉咙了，“物部一（hajime），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说的吗！” “宴会啊？”物部点了根烟，眼里丝毫没有波澜，没成想女人下一秒便上前给了他一巴掌，大有要和他扭打成团的态度。 “做什么？！发疯也要有个限度吧！” “你有跟我商量过吗？勇次是我的儿子！”女人的眼里坍塌进深深的池水，似显阴郁，又如同被即将过去的冬日所要挥霍遗弃的风雪，“自从我为你生下他，每年过节拜访老爷你有提前和我说过？现在你还骗我说今天就是家族的一个普通聚会而已？” “别那么自私行不行，勇次能被看中那是我们的光荣啊，他是你儿子，就不是我的儿子了？” 见到两人站在远处面红耳赤，美泉三人都呆在了原地。 “现在争相的势头已经是两面水火不容，你还看不明白？这是机会啊。” “你还知道他是你儿子啊？哦，他是你儿子，那我呢？我是什么？是你可以看着我剖完麻药过后控制不住肌肉抽搐，扭头就走，多陪我说两句都嫌烦的工具？我转个身都费劲，还插着尿袋，你好意思说勇次是你儿子吗？他是我生下来的！” “都多少年了你还在跟我讲这些，别那么自私了行不…”就在物部稍微降低了音量，眼神却依旧恶狠狠地瞅着妇人的时候，勇次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揪住美泉的衣角更紧了。他似乎非常希望离那趟荆棘森林远些，再远一些，仿佛美泉和自己站的这个地方是小小的窝，梁月下三人成形的背影虽然黑暗，实打实的却是更温暖的。 “到底是谁自私你给我搞清楚来！你知道养他我为了你们我有多辛苦吗！晚上想睡觉也睡不了，控制不住就想去看孩子即使有佣人照顾，明明自己的伤口都还在有那种一动就觉得撕裂开的痛！勇次还小只能抱着，每次看他像是睡着了结果一打算放下去就开始哭，无数个夜晚我都是坐在床边抱着他，头就像钓鱼一样，不断地往下坠，又猛地醒来，我能放手吗？我还不够对你们父子俩好吗？！那都不叫睡，根本就是没法睡，我腰酸背痛的时候你人又死哪去了？最tm自私的就是你物部一！” “啧…那不都过去了吗，现在勇次能过继给本家又有什么不好？难道你不爱勇次吗？”在两人说到这话的时候，美泉控制不住地从男孩的身侧挪了小步，刚好挡住了大部分视线，还有隔绝开严实的冷空气。 不过她没注意到的是，铃木不知何时凌空的手悄悄握了拳头。 “你少在这里道德绑架我！看看自己的这副嘴脸，说到底孩子就不过是你掠夺的工具！我才是他母亲，你休想把勇次拿走！” “懂点事好不好啊梓？勇次过去以后我们家还有赡养金，什么的，以后还能靠他拿回更多的股份啊，你不希望我们儿子去接受更好的教育？” “我呸！这次我是不会再麻木了的，说得好啊，我生他的时候不是全麻，现在我也不是瞎！那时候我动弹不得只能不断听着他们说可以开刀了，撑开肚子就为了他的手脚都能出来，现在你想在我脑里心里再开刀剖一遍然后让我接受失去他？你以为是清宫剪脐带让我再忍个十天个把月是吗？结婚的时候口口声声说爱我，我吐的时候你又在哪，药效过去的第三天我被医生推着得下床走，脚都软得我自己都控制不住我要扑倒跪下去的时候你又在哪，我他妈的是你过门的妻子，我是人，我有脸吗我有自尊吗，你就扶我一下都不肯？护士来换尿壶的时候你说的那句真恶心我到现在都记得！啊？你爱过我吗？你想过我的感受吗？然后你现在一句想往上爬你就能牺牲掉我的勇次？” “你又凭什么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的？”物部梓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封住了原本的意，而物部一的火上浇油几乎在一味的不容抹杀，“教他课业三天两头就从书房里大喊大骂跟个泼妇似的，学步机坏了我碰都没碰过你还能赖到我身上怎么是我会隐身故意摔扯的是吧？结婚？你看看你现在歇斯底里哪里还有念誓词的时候温婉的样子？” “这都是拜你所赐物部一！” “你自己性格有问题你怪谁！” 这大概是美泉第一次亲眼所见如此打破她世界的争吵，明明今夜的月那样的圆，今宵也该给个银色的梦，可是远处假山外的溪霜皎月都伴随着飞鸟逃之夭夭了，又或许这便是一场为久久沉默的结局，因为黑夜过于浓厚，光影的界限被抹去之后什么都已经所剩无几罢。 只要世界上还有人相信童话故事，精灵和王子就不会就此消失的。她这样呆呆地想着，最后还是铃木反应过来在她跟前摆了摆手。 “走吧，那都是与我们无关的事，既然他们还有得忙，那就先带勇次去见老爷子就行。” 他是转过身去最快的那个，之后余下的吱吱声是勇次踏脚的回音，美泉觉得自己应该也背过身去，可是所有的意识都如同逐渐消失在雨声里头，弥漫空中的东西有很多很多，忽然间脑海就容纳不下思考了。 所以，她是谁，她为什么在这里，她为什么刚才身边站着一个小男孩？只是这个问题好像永远都没有答案。 他们离开的路随月光倒映着料峭的枝桠，寥寥几笔的无端春意就在精灵国的荆棘森林里如影随形，推却不尽的总是葬溺青山，不过有些可惜的是，主宅里的山毕竟也只是假山。 “你真是…疯了！你真是疯了！”背后传来的只有物部先生的悠扬未绝。 第196章 一八八 接下去的日子就像多米诺骨牌一般排山倒海地带着漆压压的群山朝她涌来，每次当美泉起床，望向不知何时佣人已经为她推开的窗子，那些明明不过微风的力道总是惹得心里簌簌作响，揪得呼吸都开始疼了，干涩是会连咽口水都觉得逐渐能闻到血腥味的。 那天的后来物部夫妻还是没能和勇次好好的有个告别，可很显然，在他们三人之中，好像就只有她心里堵得甚慌。 平日里宣称是健康早食的纳豆美泉也开始吃不下了，好像只要咀嚼一下，口腔里就会传出阵阵刺痛，但那就只是个豆子，总不能是像苹果那般脆完了硬咬得让她直掉牙吧。 铃木老爷子继续为勇次请了补习教师，于是美泉往常的老据点，二楼的书房，就这样被轻易占去了。早八的电视机不能开着看看新闻，十二点是勇次和教师到小客厅的用餐时间，整栋别墅继续着宁静，午后三点本应是她没接到什么网络咨询而去书房闷头的，但尽管铃木还是在中国出差的时候更多，可自从事态发生变化以后，美泉开始找不到自己应该存在哪里了。 又或者说，她在这座豪宅里从来都只是存在着，只是脚没有离开过光滑的地面一步，可仅仅是再往里头加多一个铃木的家人，或许家人对他而言也算不上，总之不管如何称呼，那种微妙的平衡就轻易被打破了，再也回不到那种可以整天下来一言不发的日子。 勇次在做完功课后喜欢来敲她的门，以往都是佣人来请她去洗漱还有送饭上来，她渐渐无法理解勇次对自己看似用心的道理是什么，但小孩子确确实实将原本在表层上平淡无波的湖面给吹烂了。 第287章 因为勇次还要继续学习网球，管家大概是听从了铃木的建议，打算在后院批一块地方出来建个露天球场，在修成之前，勇次还需要在外面的俱乐部将就段时间。 于是接送的任务就这么轻飘飘地落到美泉肩头，外加还要再面对那双和自己一般漆黑，却实打实在亮晶晶的眼睛。 可是美泉又不只是在烦恼这些。 尽管在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让她如履薄冰，负重得很。 二月份到现在已经是要个把月了，美泉对于黄颖楠渺无音信的状态有些难忍，在无数个质问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的夜晚，她都一遍又一遍告慰自己，多多理解处于高强度工作下的曾经的同僚，如今她自认为的好朋友。 有时候美泉真的宁可对方的声音能像修筑工地里不停在耳边嗒嗒嗒嗒萦绕一般，哪怕只是新邮件到达所响起的那一秒钟‘滴——’的声音。 她不免的承认，自己真的大概是太无聊了，才事已至此。 然后她又不免的开始思考，然后得出了一个自己都吓到的答案，对于为什么当年能在学校里孤独的活下去，没有及时等到幸村的邮件也并不如此刻的这种空洞，而她得出的结论便是，逝日已无期，如今她是任何一种感情都没在身边了。 对，就是感觉日子连盼头都没有了，八岁盼的是出人头地打响名声，十几岁盼的是桃花结果，二十岁盼的最紧要的是健康，爱人们的健康。 而现在三十多岁的呢？ 美泉忽然回答不出来自己有没有在盼望什么。 这些的种种，一切让她厌烦的事物里，居然只有一项是让她喘息口气的，但是这唯一一项却是铃木为她带来的。 从三年前，或者大概是更早开始，铃木就像是长期驻扎在邻国的土地，曾经跨国的花边新闻她看都不看一眼，那根本就搅动不到美泉的心，偶尔她也会觉得铃木对自己的态度其实无比奇怪，他好像宁可把自己关在这座自建城堡里，除去新婚之夜那桩旧事，之后他一次都没有踏进过自己的客房，也没有喊她走进过他的房间。 结果这反而变成了美泉现在最高兴的事情，因为她觉得自己大概率还不能够同时面对勇次和铃木两人，而铃木作为选择的始作俑者还真的从宴会过后就没回国过。 她的房间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等到勇次下课，不拿什么课后作业来问她，离开书房，她就又默默走进去看会书，而勇次也慢慢了解到她的日常，因为从院子里最不起眼的两棵树的方向往高处眺望的话，就能和她对视。 一对深陷的眼眶透过了他的身影，同样深沉的颜色并没有烙印上她的眼睛，败絮好像才是视野里一直以来的主角，从来没有其他。 如此周而复始的平淡生活原本应该无限期的持续下去的，直到不速之客到访的那一天。如果说是她常年热爱出门逛街，于是走着走着忽然在某个拐角街头遇到了对方，太多的可能性纷至沓来，美泉都不会觉得意外，可偏偏这次对方换了件更素雅的衣裳，好看的花边也似乎抹没了，展开的双臂拎着一箱不知道是什么，但包装无比华丽的东西。 当美泉听到来者夫妇的名讳的时候，她没太犹豫便回绝了管家的拒接。 “夫人，我们是不能允许您有机会去陷入任何危险的，少爷也会很担心的。”管家的眉头都要凝成一团的程度。 “抱歉…可是既然你还会尊称我一声夫人，那就听我的，把物部夫妇请进来。”美泉想想，自己好像是住在这里，这么多年第一次拿身份去压人，尽管这总归是对她而言可笑至极的，可她就觉得自己，现在此刻，就应该这么去做。 不管怎么说，铃木辉临走之前也没有留下具体不能让其他人拜访的这样的话，管家只觉自己是多操几份心也没什么用，就算遥想回来，物部夫妇会选择在铃木出差的空档过来拜访，连他一个外人都只觉别有居心，那又怎么样呢。 “抱歉，铃木夫人，这次是我们没有提前通知擅自前来拜访…”佣人们行云流水端上了煮炉和泡着正山小种的玻璃壶，料想到物部夫妇大概不会品用这种热饮和味道，美泉让她们单独上了水果茶。 “我想，大概是物部先生和夫人有什么要紧的事，才会发展至此，”她本来就没什么好向两人追究的事，只是愈发好奇起来对面的气氛，“若有什么，可以但说无妨。” 那天三人在院子里偷听到的可以算是全部了，说不尴尬那是美泉自己都万万不信的，这种既不灿烂又不荣光的不期而遇，换做是谁都当场想要打个地洞。 然后她现在还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让她庆幸的是物部梓从进门到现在都没有直视过她，但庆幸的同时，美泉又忍不住地往她低头的方向去瞟。 “啊，那可真是太好了，夫人不愧是底蕴丰厚的名门之后，”物部一丝毫没受隔壁自家妻子的低气压的影响，随后自说自话地打开了那个华丽的箱子，“其实，这本是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但想到如今我儿…勇次他” 在听见名字的时候，物部梓端住杯子的手显然晃了下。 “实在是不好意思，勇次君的话，今天是刚好在上社会实践的课，所以没在家里……”美泉以为他们是想要见一面。 这倒是轮到物部一开始读不懂气氛了，他特意挑铃木必定不在的日子过来，刚才还亲自打开了盒子的顶层给美泉看那天他们在小路边捡到的这个，一看就是定制款的袖钉，结果美泉什么反应都没有。 物部一有点慌了，开始想难道说他挑错人威胁了？但其实他自己这蠢脑瓜子也不多想一想，铃木和美泉看到他们夫妇吵架又如何，倒不如说两人没有反过来威胁他们别要多点就不错了。 偌大的客厅感觉干净得就连隔得老远的呼吸声都能清晰听见，实际上内里的弯弯绕绕千头万绪，只有美泉的脑回路在此刻最直白。 男人不得不硬着头皮在注视之下给了物部梓两眼，随后女人的声带倒是开了，就是明显的中气不足。 “铃木夫人，那日我和先生的争吵被夫人你瞧见了，真的深感抱歉…”客厅亭亭玉立着岁寒松柏移植过来的小枝，只是物部梓怎么看都无法融入进去的意思，“我…还想要为那天一时冲动拦住你的去路而道歉…” “…？”电视机终于如美泉所愿开始在低声播放她平时会看的新闻台了，可她突然就觉得耳边浮现的更像是毫无信号的杂音。 “说来惭愧，身为家族的一份子，即便不过一支小小的力量，我却还没有学会丈夫和二少爷的懂事与智慧…时间飞逝，却是一如往日的妇人之见…这次前来拜访我们非常希望能够得到夫人的谅解……” “快起来！”美泉被她忽然跪下的利索给吓坏了，“这…您…事不至此的…快快请起吧。” “不，今日若是求不得夫人你们的原谅，我们是万万不敢……”物部一也随着她并排磕下去了，“请求你了…夫人，请看在我们曾经生养过勇次的份上…物部家虽然式微，但我们愿意与二少爷一起共进退，还请夫人能代为转告，不要忘记了我们……” 偏偏她的脑子才刚刚给面前这两位的大烟花炸开得妖艳灿烂，那边勇次回家的大门就敞开来，小孩子还保有些天真浪漫，轻快的步子和我回来啦~诸如此类的信号释放开来又是那样空旷，美泉心里一个咯噔，勇次的声音果不其然地停在了自己隔壁。 第288章 这得是多强大的心脏才能面对这种都不知道应不应该用尴尬来形容的场面，她上一秒还想反驳物部一说的那句抢活的生养，下一秒就迫于压力开始思考要怎么阻止勇次了。结果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勇次已经又扯着自己衣袖躲到了身后。 风过林梢，只有勇次自己心里最清楚打的是什么算盘，他恨眼前这两个大人，无论如何他都想给美泉暗暗来些压力。可是当他酝酿好欲哭无泪的心情，朝美泉抬头的时候，他忽然就猛的发现，美泉真的在看她，他的亲生母亲，她看她的眼神就像看到了什么荷塘里褴褛的败絮，而荷塘里长不出花，大片都是水草，挤得水泄不通的水草们挣扎着呼吸，所以荷塘里久久在泛上不规则的涟漪。 他看着美泉就那样迷失在那两人的眼神里面，天空缺了块稠密的蔚蓝，所以落在地上的都是白茫茫，本该柔软的地方呼啸而过着无尽的空虚，那是疾风所带来的泠冽，让他不由自主地揪着美泉衣袖的手抖得厉害。 就不能站在他这边吗？这对夫妻都是名副其实的刽子手啊。 可是勇次逐渐发现，美泉已经连顾及他都做不到了，因为衣袖底下紧握的拳头已经在红染料里深深扎了一个又一个月牙弯，他只能杵在原地听着悠远的声音回应着好，管家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然后把两人给请了出去。 美泉干脆直接瘫坐在了地板，是很透心凉，可是那都不足以和心里的困惑和断了线的神经去对比，然后她想起了自己身边还有一个勇次，垂眸望过去的时候，勇次这次是真的忽然就想要掉眼泪了。 因为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那样悲凉，这她第一次伸手过来揉揉他的头发，有些扎手，但就好像扎手是因为上面无不雕刻着千疮百孔的记忆一样，她抚慰一下这里，又顺着拍了拍他的肩头，后背，她在抚摸每一寸碎玻璃片，于是勇次觉得自己受不了这样的神情。 “我恨他们，呜呜…美泉妈妈……”这个反应根本就不是勇次排练好的设想，他忍不住哭了，又在心里埋怨自己的懦弱。 但这一哭倒是让美泉更难受了，她不可能去对着一个小孩去说，请你还是更恨那个始作俑者，你爸爸吧，这种没人性的事情她从来就没做过。 美泉只是觉得现在的他才是一个符合年纪的小孩，所以干脆什么都不要说好了，更何况又有谁会真的理解她为什么疼的一部分是因为物部梓的经历，她什么都不该做的，因为自己就已经深陷其中，漩涡是一天比一天的深，这里的所有都是残缺不堪的。 “走吧，勇次君都出了一身汗，先让她们带你去沐浴。”她只得主动牵起那双稚嫩的手，上面已经开始有陆续坑洼凸起的茧子了，心里拂过此刻唯一的暖和，将他交给了佣人。 勇次就这样看着她缓缓沿蜿蜒的扶梯上了楼去，她的背影还是黑压压的一片，他本来在期待在这片漆黑里能亮起什么，只是美泉一次都不曾回头。 第197章 一八九 深夜。 大概是因为今天所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压得美泉感觉无法换气了，空旷的寂静里，只能听见她键盘敲响的声音。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要把一切的一切都讲述出去，层层覆没下是汹涌堆叠的胡言乱语，如果说这几个月以来，美泉都觉得自己是在顾虑着好朋友的作息而未曾真正去打扰过对方，此时大概就是那种所谓的释放情绪高光时刻了。 只是不如往日那样流畅的语句能够规划完毕，她无法确保直言心胸的话，黄颖楠能否理解到自己的感觉，语言像是庭院里吹落满地的残缺，渐渐如同她被逐年淹没的名字，所以她打了又删，写了又退，最后还是变成了从旁观者的角度去叹惋整件原是自己经历的事，好像没什么理由，但是找寻着诸多借口，只得渡往对方的开头成为是见到的谁谁。 “…呼……”发送完邮件，美泉瞥了眼还在手边的对戒，今天戴着它的时间好像有点长了，或许正是如此才惹得她的指尖迟迟不能安定下去。 她有些不敢去想，其实颤抖的手是因为变得害怕没有回信，于是还不如换种方式，有个想法安慰着自己就能慢慢像是一切稳固如初。 半小时后，万年不亮起一次的红点截停了美泉心里还在呼呼开着的火车。 不过这一次，几个月来铺垫的千丝万缕终是如缚网般乍然卷收，黑夜的雾面蜕开，好像也终于肯展示出最为冷冽的那面。 美泉只是久久地坐在桌前无力动弹，直到最后，就这么整整坐了一夜。 二日。 铃木从中国调了工作回来，还是一大早。 似乎飞机在中途还加了一次油，但这都是美泉自己猜的，他这次距离回程的预期毕竟早了不少日子，那一千多公里肯定不够直飞回东京才对，最多就是到他原定的下一个目的地。 她不想打开自己的房门去瞅一眼。 可她又想打开自己的房门去揪住对方那多看一眼都觉得做作无比的衣领，还有那张她原以为不过只是玩世不恭的脸，美泉从来没有主动对任何人出手，可她现在真的却只想甩他几个巴掌。 而且还不解气，也不如说做什么都没用了。 走上三楼的阶梯显得些许冗长，她的脑子并不完全清醒，但还是一步接一步地踏在沉重的地板。大概是因为浴室就在靠门的附近，她能听到大开水龙头的哗啦哗啦，而这一刻美泉甚至希望他能滑上一脚，最好就这么脑震荡了，她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喊任何一个人上来帮他的。 因为真的是极限了，其实早就到极限了，可是她从未想过对方真的能做到这种地步。 “…啊对，虽然这个项目也就黄花菜，但还是只做400cc的，剂量规格不必要作出变化…啊？让营销部的人自己去想办法啊，静脉用药本来就得24小时内使用，用不完这……稍等。” 水声戛然而止，面前的门推开得利索，铃木似乎没有料到会有稀客来找自己，神色震撼了一秒后又换回嬉皮笑脸的样子。 “找我什么事？”他的心情真是大好，哪怕手里的电话还在通话中，大手一扬就把她请了进屋，“美泉舍得来……” “不要喊我的名字！”火药是瞬间被点炸的，她知道他在打电话，还是公司的电话，正是因为美泉清楚得很，她才瞬间觉得自己是克制不住复杂的情绪了。 铃木此时还不知道她的表现为何突然从平时的疏离变成要对自己发难，但既然美泉忽然间去扣动这个扳机，他不接下的事情会闹得更大，想到楼下还有佣人，他立马就把房门合得严严实实。 电话是半秒内挂断的，本想倚上窗台的动作是敏捷停止的，他一步一步走近那张严丝合缝的脸，干脆双拳抱臂。 “怎么，原来你不是来庆贺我出差回来的呀，那就没什么意思了哦？” “我问你，你都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美泉反而不像平时那样往后退躲着他，眼神直接犀利地盯着，“我是没有质问你的资格，但你最好一五一十自己说出来。” “哦？”不知为何，铃木突然有点心虚起来，但那都是一瞬间的事情，他疯狂回想着带妹的夜晚，确认应该是没有被狗仔跟着之后，露出了阴晴难测的表情，“难得你还会关心我呢。如你所想，我去了很多很多地方，是她跟着我一起的。” 第289章 美泉根本就不关心这个口里的她是谁，她以为铃木故意说起自己的情感问题就是确认黄颖楠骂自己的都是真事。 “你还不说是吗？自从开始接手业务，你就频繁来往两国，我一直以为你最多不过是去做药材的买卖交易，”话到半途美泉自己都已经忍不住反胃了，拳头握得咯嗒响，“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呵，怪不得去的地方看着都是些山卡拉角角落落，你把药厂和那里的人逼到绝境又有什么好处？” “啊哈…？”他挠了挠头，第一自己根本不知道美泉是怎么知道的，或者说知道了多少，第二也是立马让他动气的是…美泉根本从头到尾居然都不是在意他找别的女生的挑衅，“你第一次上来找我…只是为了说这些无聊事？” 啪——迎接他的是一声巨响。 “你竟然说这些都是无聊事？！你还是人吗？”她的手撂在了半空，肉眼可见的在剧烈颤抖，“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办到把国土局也坑骗，怎么投资怎么在背地里搞那样的见不得人的东西。并购之后你又打算做什么？你不会说的对吧，可是只要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大量引进药材，然后海运，把所有出入口都纳入麾下，你敢说你不知道这么做会导致价格上涨吗？自己也是好歹在睦华实习过的人，你的良心会不会痛？” 她很难受，那种难受已经是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去精准匹配的程度，离开那段忙碌的时光已经好多年了，可是美泉这辈子都是不可能忘记自己亲身经历的一切。摸黑是常识，翻书是态度，她学医不就是为了能越来越少看到受病痛折磨的人吗，可是现在都是什么？为什么偏偏现实不止是对自己不友善，还要利用一张张手去把所有人的呼吸面罩狠狠扯掉？ 铃木被她打的这一下着实不轻，他的自尊心可从来没试过这种挑战，见美泉根本不是和他好好沟通的意思，他也提了八度，“真是少见啊…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呐，那你有没有想过，钱又应该怎么去赚呢？在你像个泼妇似的质问我的时候，是不是忘记了先去问问自己每年去安安静静扫的墓它是怎么屹立不倒在那里的？” “要不是有你这样的人太多你觉得我会站在这里跟你说话？！”很好，真的很好，反正美泉觉得他是疯了，这种贼船谁爱上就谁上吧，美泉可恨不得当场撞到墙上一去归西呢。 “在商言商，这才是我的本职工作，你又站在什么角度，凭什么来指责我？”铃木也觉得她疯的不可理喻，“有时候我真的会怀疑你不是日本人，骂我对你到底又有什么好处，自问我平时对你已经够好了吧？不愿意和我睡，好，我满足你，不愿意跟我回主家，行，也就新年回去那么区区一次，不愿意跟我同桌吃饭，没问题，我还记得你实习的时候爱吃黑巧克力，我不强迫你，有空回来我还给你带，好说不说你还死活一次都没动过叉子，你是觉得我很有耐心是吗？一个大男人的面子你就这么热衷于践踏到尸骨无存？我跟你比起来到底是谁更贱一点？” “少拿这套来恶心我。铃木，你不会想告诉我你做这些都是出于爱我吧？我劝你洗洗脑子，清醒了再说话，”其实气氛上美泉觉得此刻的自己尤为危险，但她其实根本就不想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什么事情都无法改变，如果不能像坏人一样喝汤吃肉，那像个好人般去叹息呐喊总可以吧？“这应该是我是哪里人的问题？我大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对我所谓的好都不过是谬论，除了感动你自己之外什么都不是，我只知道我绝对不可能爱上一个没人性的男人。现在我还能站在这里站在你面前我很清楚那只是因为姓氏，但凡我不是，我就是买不起药病了等死的冤种，就是死在你毫不眨眼的镰刀下的亡魂，你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与我无关是吗？很可惜，只要有一声丧钟敲响，那就是为全部人而鸣泣的！” “你是善心大发？这世界不就本来是你死我活的地方？那按你这么说大家都别赚钱了呗，你可真牛啊。” “你是只做了正常的交易吗铃木？还需要我再说明白一点？你是怎么威胁陈善章和黄颖楠的交出珍藏典籍的？确实是真的大能耐啊，你把人都逼到要和藏书阁一起变成火葬场了！来我问你，你抢到了又能做什么，记录和现实都有出入，临床经验需要的你难道不懂？你是想按医书写的来按部就班救人的话我都没那么恶心到极点，就像每个人穴位长的位置各不相同一个道理，但你是吗？你的所作所为是在举行新世代的灭绝吧？就这么喜欢…” “你跟我说这些是吧，那我问你，所有的相关机构都赚不到钱，那又会有多少人想学？” 简直震耳发聩。 美泉根本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诡辩。 可是铃木一脸正经的态度让她意识到，站在自己对面的人真的是这么想的，他真的是这么给自己洗脑的。 在看似恒长的沉默里，美泉不断想起黄颖楠发给自己的那封邮件，她本来应该为黄和陈交往的事情送上祝福的，但那居然是所有不幸里的唯一一个微不足道的幸福。黄颖楠因为写下了真实的报告导致被副院长约谈，这已经是跨级别了，黄只是因为做了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毕竟患者真的很健康，结果就要被赶出去，尽管最后到了小陈的故乡继续了饭碗，但立马的铃木给的滔天富贵就泼到两人头上。 黄颖楠是真的在大开口地骂她，用词之宽广简直个个儒雅，可又正是因为从此失去了这位朋友的这样一个机会，美泉才知道铃木到底这些年都在做什么勾当，而且还是在黄把她当作了与铃木同流合污欺骗友情的这种境地下。 说什么尊重她，爱在美泉的眼里从来都不是这副模样，她在铃木这里不过是被锁在层层牢狱里的金丝雀，铃木根本就不会关心她的爱好她的追求，然后现在做得是更绝，他把她唯一当作朋友的人给狠狠斩断，还要做尽她不能接受的事，万箭齐发，她真的要吐了。 铃木刚才说的道理是对的，但是做法和放在语境里却是她认为不可理喻的，然后她忽然就意识到刚才开门前的那通电话是在说什么了，真是俗话说得好啊，别人问为什么厂商只做这个大规格，那当然是因为可以赚大钱，机构拿分红啊，他们没有一个人是在关心躺在床上的躯体的死活。 因为从来就只有干脏活累活的牛马动不动被骂，害怕丢了饭碗只得硬着头皮做尽违心之事，明明每天都有好天气，蓝天高亢白云拼凑成通往远方天堂的空旷大道，但她们偏偏需要在这大太阳下去杀人。 她只剩下了一个问题在思考，就是到底是杀死过多少次自己才活到了今天，这样真的很没有意思，这颗原本就脆弱敏感的心脏已经承受不下再一次裂开来了。 “…你……”铃木这一步走得不得不说真的很妙，他终于让她连自己的存在都开始厌恶了，“哈哈…哈哈哈哈……那时候的我们，把玻璃杯碰到一起，真好啊，原来那就是破灭的声音啊……” 那丛早熄灭的堆叠得七扭八歪的篝火再次把美泉的心架到上头去，她知道，她早就完了，只是身为一个病人总是感官后移的，耳边不断在沙沙作响后，她无法自控地闭上了眼睛。 第290章 所有的场面美泉只深深记住了最后那一眼，她终于看到了露出惊恐，手脚慌乱朝自己袭来的金发背后扑闪了透明的翅膀，那是精灵的翅膀。 第198章 一九零 原本炽热和冰冷应该是毫不相关的，可是现在在美泉的眼前，它们严丝合缝在了一起。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于哪一年的雪季，眼前的道路忽然就好像是积累了厚厚的一层，车辆碾压在不染尘埃的纯白上。窗外浮生寥寥，刹那间她感觉到自己的左臂一沉——扭头悄悄望去，有一层馥郁的鸢尾蓝内敛而沉静，正不偏不倚地靠上了自己的肩头。 那是一份轻飘飘的重量，是一份美泉觉得非常熟悉的触感，她有些不可置信地呆在原地，对方却没有抬眸，只是怀着淡淡的笑靥，轻轻闭着眼睛。 这样的梦，靠着自己的梦，她曾经做过。在十多年前，在晕眩直升机，在甜美的后半，夏天变成冬天。 “精市……”是因为时间已经衰朽到了某种境地，所以她才再次来到下雪的地方吗？如同自言自语般念出那个深藏心底的名字之后，美泉看着向晚的黄昏垂暮在少年恍然伸出的臂弯里折了又折，指腹间的凸出不免地遮挡了部分的剧烈，他白皙修长的手在空中并不潦草地划了个半圆，当还在揣摩的时候，停到她落在胸前的发丝。 心不受控制地在晃荡，龟裂，冬日一场纷繁的大雪将的士的车檐压垮了一个接一个大洞。美泉看着他起身，扭过头来，刚刚还在臂弯里辗转的橙红色侵蚀得愈来愈多，像是要令他愈发折损，攀爬在上面的颜色越来越红，直到一切都顺着轻轻捧住美泉的脸颊的手臂如融雪般流了下来。 “…我知道了…美泉……”失速垂下之前，幸村轻声喊出了她的名字。 “精市？精市…！” 原本应该烘暖温馨的画面被最冷调的残红占据，周遭车架的支撑骨开始变形，慢呼呼在飘落的白皑皑被卷往了视线的远方，这下不再是那副隐晦的大雪了，正如篝火燃尽的残骸不会改变它的底色，天边稀少的蓝像是被谁打翻了丙烯颜料，美泉还没来得及去回味，便随着余烬一起尽数给抛入漆黑。 眼前人不见了，风声太过于泛滥，她有一瞬感觉自己什么也摸索不到。正当她呜咽的残像快要破裂之时，美泉忽然感觉，自己碰到了个冰冷东西。 像是弧形的，手一颤抖还能触碰到附近连接的管线，她一下就拉响心里的警报。 刚才还在下雪的北海道此刻将她抛却在沙砾地里，大片大片都是蜡黄，头顶的天，膝下的地，将她卷进来的洋流此刻溃败在这里。 炎热的灰尘吹了过来，卡在睫毛之间的颗粒密密麻麻，让她惯性地闭上眼睛，有点刺痛，身边也逐渐响起错落起伏的呐喊。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换上防护服过来啊！”陆续来往的担架里蹿出了不知道是谁，美泉被狠狠拍肩，啊…原来是在叫她啊。 可是正当想要站起，定眼细看，雾霾浓重的周遭不知何时已经堆积了大片阴影，美泉没戴防护面罩，紧接着鼻腔里冲进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万物并未赋予一切回响，溺亡其中的大有的是如土地裂开的肌肤，僵硬如荒野，让她险些想要惊叫出声。 重尘并非落烟，她小跑向曾经熟悉的那排临时搭建房，双手用力搓了一遍又一遍，包裹完自己走出门槛的时候黄昏已经封疆，逐渐漆黑下来的透明墙壁点燃了微渺的光，没什么流星会划过。 跟着前面的大白衣一起，又看见还在运作的吊瓶，夜与日在轮转，她马不停蹄地照顾着一个又一个送进规划线红区的病人，没有一刻空闲能让美泉去思考为什么见不到黄颖楠几人，只是空气又太冷了，脑子过载的她有一瞬间真希望后羿能给个太阳。 当她已经准备把自己是追随什么而来的这件事情抛诸脑后时，天色彻底暗下，晾衣绳上的口罩排列得东倒西歪，在不算太小的缝隙间，那抹蓝色再次经过，只是这一次呈现了抛物线的形状，人就这么径直地倒在门前。 美泉吓坏了。 传呼铃是她亲手按的，拍床和无数次扯落面罩的动作是她亲眼所见的，那只绘画着结实线条的手臂如同河川，内里镶嵌流淌的却是扎眼的红，滴到她起了皱纹的白鞋套上，少年的指尖在扒拉着她，一侧去捡呼吸罩的手像有千斤重，另一侧被抓了又抓，是直至要将衣服划破的尖锐感。 然后一切都静止了。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所有，身后陆续涌进人群，将她架起来，钳制住，样子无比狼狈，那些过于奔腾的夏季情绪和冬日的严寒先一步穿过了她，燥热了气管，冰封了关节，监护仪已经没有了工作对象，有人在她的眼前流血，挣扎，最后不动了，所以她也愣在原地。 紧接片刻静默的是不约而同的指责，他们好像找不到方向与出口，因为什么都模糊了，于是绝望便是至高清处，令她晕眩的并非众人的口舌，而是自己没有救下唯一的蓝，器官的收缩如同是被亲手捏碎掰扭，摄取的是她再难抬起的手臂。 “是你害死了他！” “是你害死了她！” “你害死了我们！” 美泉惊恐回头，看到那些原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躯体全部以一种扭曲的姿势站了起来，他们一个接一个往这唯一的病床走来，他们骨折的手如败柳枯枝般向她伸来，一切都在低沉嘶吼，她下意识地扑向床上已经没了呼吸的他，捆在帽檐里的刚好能扎起的辫子在被用力撕扯，膝盖和脚愈发和冰冷的地板根深蒂固在一起。 就在还想最后深深看少年一眼的时候，她努力从卖力地荆棘里抬起头，然后终于瞧见一头熟悉的黑色长发。 分明的英俊的脸不见了，合上眼睛前露出的是从不显眼的黑，霸道又温柔的幸村消失了，躺在那里的，是十五岁的雨宫美泉。 “…啊啊啊啊啊啊！” - 凌晨两点五十八分，东京都，金井综合医院。 距离将美泉送来医院的时间已经过去三个小时，期间一开始想让她在家里休养的铃木因为事情太大，又不能去临近的虎之门——港区里的医院不是那么能随意封锁消息，和避免见到有接触的其他家族，最后只能硬着头皮把她送来这里。 无奈也是真无奈，铃木回想起她倒下那刻都觉得心有余悸，这小妮子真就从头到尾就没听过自己的话，过度呼进氧气想要给她纸袋辅助呼吸，她倒好，还给他死死拍开，那一刻铃木是真的想要刀人的心都有了。 不然哪能这么快就折腾到要来医院呢。 急诊后没多久，院方就按铃木的要求迅速安排了vip套间给美泉入住，管家原本是要和他一起守在这里，但铃木得推他回家维持秩序，尤其是今天上班的所有佣人和园丁，逢人都不能泄露任何。 可以说他今天是被气到火冒三丈的程度。 因为铃木彻底失恋了，还是正主直接下死刑的那种。 美泉给他的感觉是非常颠覆常规的，他的常规，他对她的渴望太多时候是一种能在雪地里抱起自己的温暖，是一种能在他完成一份业务时夸奖自己真棒的言辞，是一种期待她能帮自己叛逆老爷子的嘴皮，是一种渴望她站在前方给他讲课，见他钓鱼然后缓缓走下来，揉揉自己头发的姿态。 第291章 家里住进她的数多年，铃木朝着无数个女声说过我爱你，唯独从未对她说起。 每次想要真的拉住对方那瘦弱手臂，他的脑海里都会不断响起一句已经非常久远，久远到快要忘记了的，他不愿意承认的话。那是一位永远年轻的妇人对铃木说的，她说，辉君，牵住妈妈的手，不要乱跑哦。 所以，他自己也躲开了。 只要一看到美泉，他的心情每一次每一次都是复杂到无言形容，于是铃木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因为太爱她了，才收回自己的手。 可他又是止不住地恨她。 美泉的背影总是融化在他的眼底。 她总是毫不掩饰，但也不像其他人对他的好与坏那么夸张和浅显，她就是那样恒静，静到他怎么刺这团棉花，都不会给一丝丝喜闻乐见的反应。 可是木头上面，真的会结出这样的棉花吗？ 铃木深深望向床上那安详面孔，暗夜的星星坠落在屋瓦，配合着检测器滴声的频率，成为了今晚的奏鸣曲。 在主任与他大致说明美泉情况的时候，铃木就记得，对方看着就不愿配合去吸二氧化碳混合氧，最后不得已去注射应该是镇静剂一类的东西，一切焦躁才看似尘埃落定。她算是比较明显的精神性通气过度，原本一般而言都不会非常严重，查体无阳性体征但依旧难以迅速缓解，导致呼吸内科的医生都止不住摇头。 看到那些场景，铃木心里并不好受，可他无论在哪都只能遥望，深深的遥望，包括在现在如同不再醒来的梦境那般，他缓缓趴在美泉床边，迟迟难以伸出手去触碰她忽然微微皱起的眉头。 整宿他都无缘入睡，朝她昂起的头颅引得脖颈僵直到不敢转动分毫，不知纷飞多久，白皙渐渐在暗处升起，温度像是给了他放肆的力量，铃木挪挪椅子靠前，然后轻轻抬起她的手，终于让它搭在了自己的头顶。 沉沦进去总归是很安心美好的。 比起去有什么去抚慰自己冰凉的脸颊，他更多想那双起了茧子的小手就这么揉揉他的发，就如同凌乱的春天凋零，落花开始化作炙热的火焰，将他送往那片燎原的盛夏。 只是夏天总归会结束的。 尤其是人为私自篡改的季节，因为灰烬里发芽的大概率不是什么草，而是看似墨绿的火焰，实则高温的火把。 第199章 一九一 是清晨。 勇次徘徊了许久，在出门前，在去到花园的时候。 可以很负责任地说，昨天美泉和铃木争执的事情家里是无人不晓，原本已经准备睡下的勇次也不例外，而且他的房间就在铃木的正楼下，两人的音量再怎么遮掩都是那么大，他听了个全程。 管家本应该陪他一个几岁的小孩一起去医院的，只是他回绝了，并且是以一种拍拍胸脯保证的姿势。 因为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只是七八岁而已，研一叔叔还要操持好家里，他很懂事的。 所以在没有花店会开的大清早，勇次才会面对各类繁花一次又一次的犹豫起来，他并不觉得美泉会喜欢这些家里种的品种。 怎么样她才会开心？他总不能把那两棵时时相望的树给砍下来吧？ 司机毕竟是老油条了，这种时候上桥走首都高当然是最优选择，去往金井的路很通畅，勇次下车的时候瞄了眼车里电台的方向，六点零三分。 独自走向住院部，怀里揣着的杂志不多也不少，最终他还是没有摘下花去做什么探病礼物，投其所好这件事上勇次对自己一直很有信心，即便现在他并不确定美泉醒来没有。 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里面传出的尖叫给了他答案。 勇次的第一反应是——啊？这里不是套间吗？医院里还真的会有盗贼？ 拉开门的力道颇有种要用尽全身力气的意思，只是落入勇次眼帘的不是什么陌生身影，而是美泉直指铃木的手。那条摇摇晃晃的线上还缠绕着管子，白色的胶布把它们粘在一起，手的主人神色显然气愤，但眼睑下的疲惫显然也难以掩饰分毫。 “好好好，我走。啊…勇次刚好来了，让他陪你解闷总行了吧？” 他能感觉到铃木经过自己的时候，脚下的风火轮像是要冒起火星的感觉，看来自己应该来的不是什么好时候。 不过门倒是轻轻的合上了。 “……”美泉只觉得很累，刚做的梦是一层接着一层，现在的她大概率是很难保持好脾气，“…勇次君，抱歉，你也可以先出去吗。” 勇次有点害怕了。 他不敢想再这么下去，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栖息地又变成一个水深火热的地方。 “…oka…对不起………呜哇哇哇哇哇哇……”他不敢直接趴去床边，想了想只好站在原地开始哭，说到底其实到底为什么哭勇次自己都说不明白，但反正他不想被美泉赶走。 她原先并未看向门口的方向，因为窗外的荫榆正在努力预备着枝繁叶茂，彼方看似尚有微光在，这是出现过在她脑海里的场景，一模一样的方位。 所以美泉反应过来了，这是金井综合医院，这里有她长久以来都不愿触碰到的回忆。她的记忆总是太好，无论是医院大堂墙壁的温度，还是那年冲动下说出口的话语，她什么都不曾忘记，只是…… 意识到自己迁怒了别人，而且还是个小孩子后，美泉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扭过头来直视他的眼泪。 “抱歉，我的确有点累了，应该会顾及不到你的勇次君，”她果然还是昏迷太久了，愈发感觉和所有的记忆碎片都在不期而遇，“不用陪着我的，回去吧。” “不要！要是一会美泉妈妈去做检查，我就要陪你去！你现在是重度被看护者，无权拒绝勇次！”美泉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小豆丁很有勇气，刚才第一句还没敢直接像平时那样叫她，现在鼓起脸蛋的样子真的会让人幻视，“你会答应勇次的对吗？勇次还带了杂志来解闷哦！” 她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心里流淌着苦笑，看来以前的自己真的就像个小孩，因为只有小孩子才会有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勇猛和气势。 “…那，勇次君，帮我按下按钮吧，”毕竟现在她已经醒了，先喊医生来才是关键，“至于杂志…等看完病我们再看，好吗。” “嗯！” - 主治医生和护士来得倒是挺快，原先美泉还稍微缓解了点的阴沉又被加重了些，因为他们是铃木离开的时候找来的。 她自己其实最清楚自己是出了什么问题，她的心就像抛掷一地的雪花，反正无论有多少人再怎么帮她捡都是徒劳，因为掀乱荆棘森林的彻骨寒凤一过，正如被吹翻的湖面，怎么都是回不到原点的了。 熬过基本检查后，美泉终于和勇次一起翻看带来的杂志，下意识地眼神躲闪倒是没有瞒住机灵的小孩，勇次其实到现在也搞不清楚为什么明明她看起来那么喜欢网球，但是却从来不在自己眼前表露喜悦。 但这一次他又想错了，或者说是美泉经常性会做出超出他预料的范围的事情，在去买完报纸的路上，勇次一遍遍在构想着她的真实想法。 第292章 “勇次君…可以麻烦你去买一份今天的报纸吗？”十分钟前的她，正呆呆地望着那页正在为日本选手幸村精市再夺全满贯的采访。 “嗯…嗯。”勇次能感觉到透明的屏障，那个时候，他挤不进去。 这份报纸美泉当着他的面只看过一次，只是读的很慢，中途他因为睡眠不足还差点想打哈欠。可是勇次每天都会在练完球后过来看她，每次都能看到这份报纸没被收走或者扔进垃圾桶，它就这么原封不动地放在美泉的床头柜。有过一次他想要拿点东西来垫着从家里带来的吃食的时候，美泉直接拒绝了他。 这种行为给勇次的感觉就好像是，那份报纸是美泉动起来的最重要的零件，好像如果它消失了，美泉就也会长出什么翅膀飞向骄阳正好的天边一样。 出院的当天，刚推开门的勇次就看见这副震撼的画面映入眼帘。 半开的窗户绻入如灌徐徐的阵风，时间如同被堆积成风雪浩荡的春，美泉的肩头似是攥着枝头灰绿的残影，尽头的手掌摊开向没有蒙尘的蓝天，只是若有若无之间，勇次感觉她此番姿态像是要解脱掉所有身上的枷锁去往下坠，明明那只手还在往前伸，但禁不住时间的喧嚣与片刻沉默，没有飞翔的空中鸟儿，它们充当寂寞。 “美泉妈妈！”他撒腿跑向残缺，用力抓住了衣袖，视线刚好落在了美泉左手攥紧趴在槛上的过期报纸。 见到只有他一个上来，美泉回过头松了口气，虽然昨天管家联系自己的时候就说了铃木不会过来，但她谁也信不过。 仿佛是走在无边无际的混沌里，每迈出一步她都觉得空虚，美泉已经有些绝望了，尽管在短信里她给铃木留了言说要离婚，对方也只是回了一句不可能，或许最可笑的还是在法典里说的，要是能证明感情不和而分居几年就好了……很显然铃木会想尽办法让她做不到。 但他似乎也不太想见到自己。 或者说，要是再让美泉呆在家里的话，他能预想得到美泉会翻遍每个角落去把文件给撕了…等等的行为。 勇次因为无论如何都坚持说要跟美泉住在一起，他也就干脆打发了两人走，还有几个照顾起居的新拨来的佣人。一开始她只是愈发觉得车外的风景变得熟悉，最后安稳停到自家门口的时候，她还愣在了原地。 所以太多时候美泉都觉得自己会想不明白铃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们雨宫家的房子早在离职之前就被爸爸卖了，很显然铃木是把它买了回来。 就为了让她方便？她不想这样去想。 还不如让她别再回来了，承受一遍又一遍相似的场景总归是在堪比杀了她。 日子就开始逐渐趋向表面平和的过着，美泉还没有放弃去找律所咨询，可是基本每个打好领带梳整齐头发的人在第一次咨询半途就开始打退堂鼓。 好像哪里都是笼罩在巨大的命运之轮手中，甚至还有一位试过劝说她的，美泉已经连一句解释都不想说了，即便她能明白大多数人皆是如此，谁都是对自己没亲历的事情头头是道，总是这样的，就像她是拼尽全力，不懂事地让天塌了个巨大的窟窿一样。 住回家里的感觉还并不安稳，每个夜晚她就像是又在经历再一次考大学般的煎熬，不断开始做噩梦冒冷汗，彻夜安睡是一次没有，最开始听见她的尖叫的时候，勇次还会撒腿跑来敲门，慢慢直到后来，就连勇次都学会在她睡前喊佣人煮碗参汤，旁边还要放瓶药丸。 即便她觉得一点用都没有，所以干脆之后都不会再吃了。 即便她一直都不知道，勇次后来每回都不是很敢敲门，因为做与不做结果都没有任何区别。 这一切关于噩梦的时间就像是超脱所有的存在那般，它从不流逝，也不消失，它随着日子的纷飞是越来越深刻，短短两个月美泉直接瘦了十斤。早八晒进卧室的晨曦会扣动扳机，正午直射客厅的烈日刺痛着紧闭的眼睛，黄昏披下给寂寞花园的外套太微渺，或许是她对一切的金黄都又爱又恨，于是每次都在浇水的时候默默淹死什么小花小草。 勇次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还是要做些什么吸引注意力。 还没到猛烈长高期的个子每晚都在美泉的注视下做着练习，挥拍的时候多问她几句自己的姿势标不标准，回弹球的线还有没有松，有时最搞笑的是，他还追着美泉的屁股后面让她帮自己量有没有长高。 原本所有的小事慢慢去让她习惯，让她慢慢不要每天都绷紧心弦，勇次是做得很好的，只是后来他最悔不当初的，或许就是把打球这回事当作突破口。 可惜那已经是很后话很后话的事情了。 第200章 一九二 夏天一步步迈进着，距离美泉搬出铃木宅的日期也在如奔腾飞逝。 就在三个月前，勇次所在的俱乐部推荐他去参加tkm东京都青少年大赛，虽然美泉绝对是举双手赞成的，只是勇次似乎有自己的考虑，加上现在的住址已经搬到了神奈川，最后便报名参加了under 12y的组别。 u12dkn的竞争压力并不小，虽说因为搬家躲开了冰帝小学部的强将，但在神奈川，或者说在湘南，受立海之师影响的小孩几乎是一代接着一代，来到五月初正赛的时候，和勇次一起抽签的小孩，他们陪同的父母有些是十分眼熟。 但是没有谁认出了她是雨宫美泉，而她还能如此深刻地记住一些人的面孔，都只是因为他们曾经有意无意地排挤过自己。 “…其实也挺合理。”在八强赛勇次以6-2结束的时候，她喃喃自语了句。周遭的人群有一路对着球场按快门的，有对着黑发小孩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的，还有窃窃私语的。 多久没有站在球场旁边去从头到尾的看场比赛呢？日子早就渐渐数不清了，尤其是这样阳光明媚的午后，空气偶尔会闷闷的直叫人入睡，慢慢合上双眼的睡眠里像是有场悠长的梦，光是听小球落地的声音，春秋再几度，为清风飘起的黄色外套，景象依然徘徊在脑海的最深处。 “美泉妈妈！勇次赢了哟！”他的笑容在此刻的确非常真心，试问谁又不会因为赢得比赛而高兴呢。额头些许的冒汗，不经意间束缚着下坠的吸汗带，见勇次展开双臂朝自己奔来，她一如既往地没有像其他父母那般回抱，只是神色柔软了几许，给他擦汗的时候顺带摸了摸头。 勇次的表现似乎是给湘南片区的参赛者打了个措手不及，毕竟之前也没在附近的俱乐部有所活动，资料可以说是完全不足，而且重要的是他的姓氏，让原先以为只是败家子来体验生活的看法变得微妙起来。 “妈妈，”走向停车场的时候，勇次一个机灵的扭头看向她，“今晚的课程就是最后一节了吧？” 她翻盖看了看手机，已经下午四点半了，尽管来回都内总归需要漫长的脚程，但勇次还是小孩子，美泉每回都是跟着他的。 “嗯，安堂先生前几天还在问这件事情，”感觉出勇次似乎有话想说，她继续示意，“勇次君还想继续跟着先生吗？” “嗯…先生其实教的挺好的，只是现在和妈妈过来住的话，有点远，”他眨了眨眼，“我暂时对比赛还有信心，这段时间自己练一下也可以……妈妈，要不就在附近换家俱乐部吧？” 第293章 美泉一直没有主动提过这件事，毕竟学网球的不是她，中途轻易换老师的话她也无法保证学习的前程，但既然勇次都这么说了，她也就没什么好去参与的。 于是周末变得忙碌了起来，因为美泉对俱乐部和运动场的印象全部只停留在十多年前他人口中的了解，现在是什么排名了，哪个先生更有名气更有实力，哪家器材更加齐全，搜索总是件花费精力的工作。 但或许又不得不说，幸村的眼光的确是从来都没错过，因为那家他曾经办过会员的室内体育馆还赫赫有名着。 临行前的周末夜晚她不可避免地做了个梦，大约是这几天所浮现的都是平和更多，梦里的自己还留着曾经引以为傲的长发，初次来到县大赛的公园，找寻立海大比赛的方位从来都无需担心，而且…就算在乌泱乌泱的人群，那抹鸢尾色的身影都会散发着光芒。 “我倒要看看幸村君说的毋庸置疑的实力是到哪个程度。”她听见自己说。 “…嗯，真的是很毋庸置疑的程度。”美泉看着微风吹起的那袭乌黑长发，默默一笑。 平日里的营营役役让生活的记忆变得庸俗，而如今一切平稳的6-0就像今晚为止的温馨的梦，她直到现在也无法仔细数出到底需要隐藏多少秘密才能巧度余生，只是腾挪辗转的过去适时绽放，她也觉得是不介意的。 这是美泉第一晚睡得算踏实的夜，以至于第二天大早去敲勇次的门的时候，勇次还被她吓了一跳。 “妈妈今天好早！”他第一眼有些差异，但反应很快，“好耶，我们可以早点去俱乐部参观啦！” “嗯。让洋子（随便作的一个名字，家中佣人）一会给你捎上便当去吧。” 前去的路不紧不慢，天气出奇的好，美泉往熟悉的窗外望去，还能看到江之岛后面的富士山头，安静的相模湾，途径的江之电，伴影云淡风轻的是细碎暖光，流年仿佛就在焦距中轻捻。 过了湘南海岸公园的站口，拐角往熟悉的地方，眼里开始清澈明亮。愈发宽广的白色砖头道路上刚好走过三两身穿运动服的少年，背挎她见过无数次的网球包，这条路是美泉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的，因为再往前方就是立海高中部的校门口。 所以车内无言的气氛逐渐更甚了些，直至来到了当年是她和幸村步行走来的这条街上。 “咦？美泉妈妈，这里还有室外的球场欸。”勇次最先跑下了车。 “…是嘛，蛮好的。”她忽然觉得自己某种意义上这个嘴巴真的像没成长，何必昨日在聊到来参观的时候去说自己以前知道。 从室外休息椅的遮阳棚顶可以看出来还非常的新，已有预定的场地里，捡球车正在作业，冬暖夏凉、刮风下雨都雷达不怕的弹性丙烯酸作为室内硬地，这里的配套非常符合标准，也完全足够国内的中小型比赛训练。 来给她和勇次介绍的人还带着参观了瑜伽场地，或许是因为隔壁便是自动发球区的训练地方，距他们所说，一些成绩好的孩子和工作之余来放松的大人都会提前预定这里。 “…妈妈？妈妈！”她的脚程放慢了很多，勇次已经准备跟着走回室外了，“您累了嘛？试课的话妈妈可以不用跟着我的。” 美泉想了想，跟先生打招呼的话就等勇次自己确定之后也不迟，挥挥手后，她继续跟着工作人员有些漫无目的的左看看右看看。 其实原本她的确料想好了对方可能会以类似名人也青睐自家场馆什么的说辞来进行打动，不过什么也没有发生，身边的人只是将这块的安全性聊得非常清楚，包括避难所就在附近一分钟不到的地方。 于是这下美泉更加满意了，因为至少她觉得这里很靠谱，海啸和地震的避难所有时候是分开的，容量与高度都是决定性因素，而且虽然他们在说安全性的问题，但她也能察觉出俱乐部的私密性实则做得严谨——反正直到美泉被带来餐厅，她都没有听到对方会拿谁谁从这里出过成绩或者什么别的类似的话术。 这里有着足够的自信，不需要利用名气或是压力再去招收学生，从一家开始只建造了室内球场的小单元，再到包下这片区，种种都让美泉如记忆里那般安心。 她默默的想，重点是放在关注学生成绩的地方，也许才能好好挖掘出孩子的天赋和培养成绩吧，有时候再多的辅助工作，也敌不过内心最重要的专注力。 - 时间来到决赛的周末。 当那颗速度飞快的上旋球稳稳落在勇次这边的球场的时候，一切比赛的呼声都滞后了。 对面的孩子在加速挥拍过程中，球拍自然地后于已经能初现肌肉线条的臂弯。这一过程看起来像是球拍从下向上刷过网球——但这只是一个视觉上的假象，事实上这个动作是一气呵成，把勇次打得措手不及。 颁奖的时候，勇次看似还保留着微笑的坚韧，但从下场后那双不再亮晶晶的眼里，美泉窥到了一丝不甘心。 “…美泉妈妈，我不想去……”没有收到目的地，司机只是安静地等着后排发号指令，勇次一路的沉默终于在紧闭车门后开启声音，却又立马被美泉摸头的动作打断。 “去练习，对吗？”她的笑容还是那么淡淡的，但是每一次都能猜中勇次的心思，“虽然…我觉得勇次君已经很棒了，但是既然你还是觉得要再努力，那就去吧。” “可是今晚的课…而且本来妈妈也定了摩天轮的票…” “就做你如今最想做的事吧，勇次君。” 孩子也许是逐渐一天天长大的，但美泉又觉得长大只是分秒之间，勇次输掉了比赛，却忍着不流眼泪了，她说不上这样的行为是好是坏，可是她见过太多次无尽的燎原绕回跟前。 放手去做就好了，趁着还没有任何束缚的时候…大概是因为勇次是真心喜欢打网球的，所以美泉本来就提前买好了横滨新建的那个摩天轮的票，原本想的是无论最后他拿了什么成绩，去开怀放松一次都无可厚非。 或许勇次在某些行为上真的很像她见过的那群人。 三人在车上各怀心思，司机显然是大气不敢出的，毕竟能从勇次的周遭气氛中感受到荆棘森林的藤曼在渐渐展开，而假装在看风景的美泉…作为佣人来说，他一直不懂就是了。 能想到勇次要做多长时间的心理恢复，美泉在下车后便叫司机回去了，毕竟一直等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他的心思她隐约明白，包括上来就向前台问最里边的场地有没有空着，看来勇次真的很介意这次输了比赛。 她不禁悄悄把准备打开的巧克力合上盖子，想来勇次是不会在结束训练前过来休息了。 续钟的卡刷了一次又一次，美泉默默坐在场外的椅子上看着一个又一个他没接到的发球，三点，四点，五点…好像眼前就能看到许许多多年少春衫薄的时刻。 壁上的挂钟来到六的位置，伴随而来的最后一颗发球也落到地上，球拍的线肉眼可见的断了，勇次也干脆躺到了地上。 他的抽泣声其实很微小，只是美泉离得很近，片刻的安宁过后，美泉拿起毛巾准备走向他。 第294章 “我适合学网球吗，妈妈？”小手臂弯还是娇嫩，不过足够遮挡住勇次在流泪的眼睛了，“明明只要能打网球，我就很高兴，可是输了依旧……” “至少我看见了你的付出，勇次君。优秀的背后，总归是自虐般的自律，能有天分的人更是如此。如果不甘心的话，那就努力站去更高更高的地方，直到谁伸出手都无法触碰到你的台阶吧，”其实她觉得自己根本不适合说安慰人的话，“高兴快乐…不会永远相伴，只是适不适合，自己才是最清楚的。有些事情，不需要过问别人，不是吗？” 但是勇次却同意了美泉的想法，最显然的便是在她说完以后，勇次拖拉着已经浸透汗水的身躯站了起来。 “妈妈说的对，我让妈妈担心了。” “要是还想练的话，我去…” “不啦！球线已经…”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是用自己的球拍比较顺手，等明天去换完线再过来练吧。毕竟…控球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好基础的！” “勇次君很有自己的意见呢，”美泉最近的话慢慢密了起来，勇次在收到恩泽之余，面上亦愈发开花，“那就去更衣吧。” 尽管道之云远，胜利的音讯难寻，但今日到此为止勇次还是深感宽慰，这样两人都愉快的气氛本应该持续下去的。可惜勇次没有预想到，原来运气真的会触底反弹，在他挂着淋浴巾迈出更衣室的门槛，抬头向前看，顿觉场馆内所有的灯都在照亮不远处一张白净的面庞。 美泉是背对着更衣室的门口坐的，此时正用着带了一天的笔记本，她一直未曾注意到有人在自己附近。 “美泉妈妈！是幸村……”他跑去的时候喊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大惊小怪，也许人家幸村选手会来练习就是不想收到任何人打扰呢？ 那双本该按下键盘的手悬在了半空，距离目标字母还有大概0.6毫米，她就那样轻易地回过了头，心里最后一丝侥幸被最为熟悉而又陌生的鸢尾色给全盘打破，啊，是啊，如果只是从什么广告海报里看到的话，勇次又怎么会激动得喊出来呢。 感情…或者说，情绪，真的是一件难以让人琢磨去了解的怪东西，它明明可以让她神魂颠倒，牵引一个又一个梦，但只要一旦翻过身去，肝肠寸断总是毫无一字可言。她们交汇的视线只是那么短短一瞬，就像是当她在凝视无穷无尽的深渊，而深渊也正在注视着她。 从何时开始，美泉就觉得在规划，规划一些如同让自己一声去相信那些不存在的事物，没有谁想要真正遭受苦难，但是面对无法看清的迷雾，将心思放到脚下的崎岖山路也是不得不行的吧？ 躲闪眼神的那刻，她不可抑制地想，也许自己真的是嫉妒贪婪，但却又是这么极力克制着快乐的浮动。 一切都从来是基于生命的欲望，所以欲望便会不免的造就如今的痛楚……难道不是已经无欲无求了吗？ “抱歉…幸村选手…”见到偶像的勇次当然开心，甚至有些语无伦次，眼前这位横扫过全满贯的高挑男子是多么的触动人心，拥有他羡慕的高度，羡慕的球技，羡慕的所有，仿佛是从光里走来的那般，“那个…我是铃木勇次，是你的粉丝，我现在就在俱乐部里学习，今天是和妈妈来的…幸村选手在职网的活跃就是引领我开始打网球的契机，真的太高兴了……” 勇次提到她了。 他喊她了。 她应该收好手里的东西放回公文袋里，然后礼貌地过去为勇次的冒失而道歉的。 可是为什么双脚就像被绑了铅球一样挪不动呢。 幸村片刻的失神在勇次跌跌撞撞的言语间恢复了自我管理，刚才她背对着坐在那里，他站得不算很近，但在那一刹那间，他有过心悸，然后便是漫长的沉默里喧嚣着晦涩艰深的语言。 “…能听到…铃木君这么说，虽然我已经退役了，但，很高兴。”好像慢慢的，客套与真心话逐渐分得不清了。 悦耳的音调富有磁性，深深地将她拉扯进摇晃的心里。美泉不是没有异想天开过，会不会在有朝一日，在某个人潮拥挤的车厢，她透过江之电的玻璃窗忽然看见在海岸边跑步的少年，或许她会想让列车员立马停车，想用尽全力去拍打窗户去引起远去身影的注意，想从车上跳下来想奔跑，想大喊大叫把整个阻隔在自己和他之间的世界通通撕裂。在从未如此激动过的想象里，美泉只差把自己感动得快要哭了，而板上钉钉的事实却是她只会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看着他远去，因为她什么都没有忘记，因为有些事情只能深藏于心。 可惜旧梦难返，情永难绝，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便是突如其来，随随便便就会扎下心去。现实就是绝无可能如同她所幻想的，已经是够绝情了的梦境那般，现实只会更加残忍地对自己，直到掐住呼吸。 无法消散的温柔回声飘扬在风里，夏天的空调工作得勤奋不已，她已经感觉自己全身都是凉飕飕了。那双秋水般的眼睛好像在静悄悄地望着自己，不是斜睨，美泉感觉手里的袋子好沉好重，偏得勇次还是小孩，什么都没有发现。 “抱歉…s…幸村选手…他还小不太懂事打扰你了…”美泉的声音有些沙哑，想要一把拉过勇次回头就走。 “没关系的，只是签名而已。”他在浅浅笑着，灯光无论怎么都照耀不到眼底。 明明幸村的语气是那样轻柔，她却像是被喝住了一样，勇次再次露出了无比纯粹的笑容，翻来找去发现没有带笔之后，拉了拉她的衣袖。 “美泉妈妈，我没带笔…” “…啊，嗯…稍等……” 摇晃的心脏，无法坦白的情绪，放不下的东西，通通都像袋子夹层里的签字笔，在所有光都找不到的地方。她的动作很着急，实际上幸村已经把美泉的狼狈都收进眼里，好像此刻的场景里本来就不应该出现第三个身影，好像一直都有很多话想要去讲，可是已经不明白应该去说什么，南柯一梦终究是到了极限。 递过签字笔的时候，幸村已然感觉这幅微笑面具快要戴不下去了，架在耳廓间的那根绳子只要再随便一拉扯就能啪嗒地断开。他能清晰地看见她颤颤巍巍地双手准备给他，而他自然就窥见到了左手的无名指上那圈痕迹。 她没有戴对戒，可是那里被束缚的痕迹只要靠近了，就能深深印在脑子里。 他并不是故意去迟疑的，可是笔就这么无辜地成为了两人动作间的牺牲品。 如同薄纱做的灯罩将暖黄的视线变得愈发朦胧，周围是那样安静，蹲下去捡笔的时候仿佛都能听到两人呼吸的声音。触碰到的那一刻还能感觉到彼此微微泛凉的指尖，额头已经快有渗出流汗的迹象，惊鸿照影，叠在一起的摸黑指头看似毫无距离，实际早已远去。 就像是放在超净台后的溶液……美泉她的心千疮百孔，是瓶极不稳定的水溶液，只要触发了相关条件，一切都从杯子里翻倍地溢出来，把桌子也侵蚀得干干净净。 别怕啊…雨宫美泉…自己不是从小就最擅长伪装了吗？为什么只是过了漫长的青春期，就好像失去所有反手的能力呢？ 第295章 她的思绪像团浆糊，反正再如何挣扎都得认栽，但至少，至少不要在当面的时候让她失去控制…… “真的很感谢！幸村选手！”见她低了低头，勇次也搂着那张亲笔签名纸和她一起，“今天真的打扰您了，我会继续向您看齐，努力练习的！” 再见这句话仿佛都不是她说出口，脑海里完全飘不进任何东西，她只记得自己只是盲目地跟着勇次欢快的脚步走向外面，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远，她到底还要走多少步才能到？ 美泉不敢回头，直到拐出了室内，她都感觉不到自己的魂在回来，一种不可名状的绝望深深笼罩着一切，仿佛从每个毛孔里都在冒着扭曲的呻鸣。 她不想回家。 可是能去哪里？ 这个人们居住的世界真是容不下她这样的人。 第201章 一九三 渴望一个能够休息的房间，得到的却是空荡荡的回应。这句话现在用来形容她的感觉，可真是无与伦比的契合了。 仔细想来，如果自己有什么穿越时空的能力的话，美泉或许就不会让司机把她和勇次扔在体育馆走了。 但好像无论如何，怎么样都不对。 因为如果再多一个人存在在这个空间里的话，美泉已经没法保证自己会不会随时哭出来。 “…妈妈？不是从片濑那边走更快…？”稚嫩的声音是在说上学放学的那条海滨路。 “……”她无法明说，现在自己不想再触碰到任何记忆的碎片，“刚才忘记右转了，没关系…路程都差不多……” “嗯…”兴奋过后，孩子这才恍然察觉到美泉的不对劲。 勇次不断地想起回到停车场的时候，那时的她径直蹲到了地上，唔着身子就僵硬在原地。他迅速的打开车门去拿袋子准备递给她，可她只是软绵绵地摆了摆手。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所以是一直守着自己打球看累了吗？勇次不知道，也不敢轻易打破车内诡异的安静，回家的路硬生生被她开了快半个小时，非常慢，非常平稳，但这都不是勇次想要夸的。 走下车准备关门的时候，他才意识到美泉丝毫不打算开门的动作，钻回身子进去后，美泉对他挤了个笑容。 “我想起来还有些事，抱歉…勇次君待会让洋子跟你一块吃吧，不用留我的饭了。” 是刚才自己去更衣的时候她接到什么了？勇次一直不知道美泉在做什么工作，但那毕竟不是小孩子该管的事。 “好吧，那妈妈什么时候能回来呀？” “可能…会很晚吧。抱歉，勇次君要睡觉的时候就睡就好了，”再多说一句她都快觉得散架了，“不用让洋子她们等我。” …… 自己究竟想做什么？ 不知道。 她现在只想一个人呆着，谁也不想看见，仅此而已。 驶出自家车位后，美泉漫无目的地开在路上，七点多的月亮已经挂在天上，她想找个地方停下了，可是附近浴场的停车场居然空位还不多。 哪里都容不下自己。这种感觉愈发卑鄙地清晰起来。她沉默地撇了撇后排座位上还没用完的牛皮袋，说来讽刺，那样的时刻自己竟然没有发作，反而是远离以后，心脏的位置开始陆陆续续地疼。 感觉到心跳又开始胡蹦乱跳起来，美泉猛地摇了摇头，告诉自己别去想了，双闪停在路边已经够久了。 - 四十分钟后。 她再次看到了海，在横滨中区。 新港的岛块，在她去中国那年进行了翻新的红砖仓库的隔壁，还有正在对角的world porters。 所以美泉真是由衷的觉得自己无比滑稽。 并不是为了来看海，看海的话在湘南就能满满看个够了，在抛却了一切常理思考以后，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横滨。 停好车后，她上到一楼去到了还在那里的pancake店。 饿了，饿了就该吃些什么，是脚步自己带她来吃甜点的，反正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吃个甜品做些不像自己的事情也无所谓吧。 在等最后的草莓冰淇淋的时候，美泉默默望向了伊藤洋华堂的方向，她有什么要买的吗？嗯…巧克力…哈，连自己平时会多吃两口的东西忽然都没了兴趣。 橱窗外还有人来人往，隔壁还新开了家旗舰店。是永旺，去伊藤家的人似乎比以前少了…… “但是…还是只有伊藤家有芥末味啊…”她喃喃自语了句，微小的声音消失在空气里。大概是因为店里的人超级无比多，拥挤造成了稀薄的空气，很干，空调也抽走了最后的湿气，所以她的眼睛熬不下去了，开始工作，开始粗制滥造着预备下雨的天气。 真是够了，明明应该是要笑的时候，看见回忆，但是为什么要禁不住去流眼泪呢。 最终美泉还是没有踏进伊藤堂，漫无目的的人是不适合走进超市的，她只会左看看，再又看看，最后两手空空地走出那里，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会备受欢迎的顾客。 没有这种必要，她对自己说，那副样子像是在张开血盆大口。 走出购物中心的时候她没有注意时间，手机已经在离开家的那一刻狠心关了机，而且，本来就不会有人来打电话找她——没有任何期待，断联和不断联都是一样的，她只是身处在夜灯繁华的世界里，所以不想身前唯一的光芒是来自冰冷的电子产品。 不过这样的结果便是，当她打开手袋，想起身上还有摩天轮的票，准备去独享景色的时候，才被骨架正中央大大的20：28分给狠狠打击。 “大摩天轮有100万只led彩灯把周遭风景都点亮，会自动变换着色彩。在摩天轮的轿厢里便是私密的时间，整个横滨港的迷人夜景尽入眼底……开放时间，全年周一，周三，周五11:00-20:00开放……” 不对啊，今天不是周六吗？不应该是22点结束营业吗？美泉默默读完上面的指示，随即找到了宇宙世界的工作人员，结果却是得来遗憾的消息。 “非常抱歉这位客人，我们有在官网发布今天修改的营业信息…因为摩天轮需要定期保养，今天正好是这个时刻…真的非常抱歉我们的骑乘设施让您的行程不愉快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一路走来的时候就感觉摩天轮的光有些不协调，但或许不协调也只是因为她觉得过分耀眼了，璀璨起舞的东西一旦占据脑海，她就愈发能感觉到自己的阴暗。 是她自己没看通知的问题，自然也就不会怪罪别人，美泉向工作人员也说了抱歉之后，离开的步子更加迷茫了。 说实在的，做这种丝毫准备和计划都没有的事情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性格，可是她其实又清楚的很，雨宫美泉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想要来横滨，想要来这里。 那么，要去走地下通路吗？ 可是只怕她真的会忽然之间蹲在人潮拥挤的街道上，把路过的无辜的所有人都吓到，然后捂着眼睛想哭又不能哭吧。 不要做这么抱歉的事情了，她能想象得到被吓到花容失色的路过的情侣会发出“呐呐亲爱的一会我们去永旺的影院去看…唔哇！！！吓到我了这怎么会有个人…”类似这样的声音。 第296章 美泉抬头望向夜空，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缺口。 她想去看一眼樱木町，可是她不想一遍遍亲自走进温馨的回忆里，既然怎么都克制不住，那就去坐空中缆车算了。 就像至今为止她站的位置，成为回忆的局外人，她如同透明的蜉蝣飘在空中，就像冷眼注视着回不去的一切那样。 而且这也是自己曾经和幸村聊到过的小念想。 那年在决定去哪里之前，在下了爸爸的车之后，叽叽喳喳的两人有些默契地期待过一起来亲眼见证精小别致的空中缆车。 原来已经投票完通过了啊……时光翻来覆去过了是那么的久，久到好像回忆都已经蒙尘，开始要起黑色点点的霉斑了那般。 运河公园站就在红砖仓库那里，现在走过去只是过个马路，头顶已经在缓慢地划过一辆又一辆车厢，她的思绪依旧在漂移，直到开始同情起这个在平原建造的都市缆车。 普通的缆车都是为了跨越山川阔海，它在美泉的想象里只是如同一个为了让懒人少来几步就大手一挥打造的精致牢笼，尽管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因为扭曲了才会这样，但就像红鲤鱼无论多努力都无法成为金鱼，车厢一次又一次接受着轮回，她好像看到了自己，归去自如的一直都不是她还有眼前的缆车。 然后她现在正要买票，她也准备踏进牢笼里为坐等收钱的机器延续一次又一次不会消亡的提供意义。意义是什么？不知道，只是每买一趟车票，美泉便感觉多一回罪恶的深重。 但是她又凭什么觉得空中缆车是与自己一样都是落魄的哑巴，它运作的稳当，作业得正常，其实就只有她才是世人眼里有病的那个，对，那个东西。 运河前往樱木町的时间是五分钟，来往一趟加上排队大概花费是十五分钟，即使车票现在只卖单程，单程的大人还是一千日元，她好像就是想把身上的现金全部花光一样，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来往。 八九点的时候，车厢里还偶尔会有一起搭乘的路人，后来不知是从第多少趟开始，只剩下了美泉一个人反反复复地坐上缆车，落地的时候已经连排队的队伍都消失了。 这是毫无意义的浪费时间的行为，她都知道，但很显然自己并不想要离开这里。居高临下的玻璃窗带着她断断续续地观看她们曾经下车的十字路口前，刚才还有同行人乘坐的时候，她还无法感受到那种悲怆的气氛，现在只剩她了，她终于能颤巍巍地伸出手去贴上玻璃。 所以为什么她会感觉如此罪孽深重？ 更何况，她又凭什么去觉得…自己对幸村而言是罪孽深重？ 自说自话地先入为主地认为他还记得自己，明明彼此都已经是三字开头的成年人了，年少时候的笑靥也好，努力的汗水也好，流过的泪珠也好，或许早就已经在他心里模糊不清了，连大致的轮廓或许都已经消磨殆尽了，美泉又凭什么去觉得自己的出现，自己的存在，会撼动到幸村？ 他是那么坚强的人，无论风吹雨打都要训练，就像那些传闻一样，他的坚强根本就是她这样的人无法想象的，不然又哪会有谁能下了手术台三十天就站回最爱的球场上。 而雨宫美泉是个骗子，直到最后一刻才猛然发觉其实自己很脆弱的骗子，面对生命，面对抉择，面对现实，也许她根本就不是坚强，而是逞强。哪有骗子最后是连自己都要骗的，偏偏骗了自己就算了，结果还没骗得完全，根本忘不掉的她又是个什么呢。 所以又是为什么，只要不可抑制的一想到这些，美泉就会那么的想哭？ 连接车站和购物商场有的是靓丽的夜景和爽快的空中缆车，她和那个久久埋藏在心底的少年从那时到现在就不存在过一丝维系，她不过是在无能之中感到焦躁不安，默默愿自己能心甘情愿去承受罢了，凭什么她那么想要喊痛，踏过所有爱的残骸，那明明都是自己做出的事。 就像现在蜷缩在车厢的角落，胃疼是因为自己作的，该吃晚饭却跑去甜品店，明明全部都是些细碎的回忆，为什么这愈发沉重的空气就是那么难以消除，浑身上下都仿佛被交错下来的刀片给割裂。 说到底，美泉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资格去哭的。 可是她想母亲了，她只是好想回到高一暑假的那天，不是在这样都市灯光照耀的夜晚，不是在垂钓的半空，而是在一个最稀疏平常的普通的午后，在携手漫步的地下通道，因为那天可以坐着爸爸开的车，回家可以吃上他们一起做的菜，离开购物中心前，还能收获想要珍藏一辈子的大头贴，而离开横滨前，还能听到那个自己唯一爱的人说的那句明天见。 这里给她的感觉原本应该是淡若止水的，笑靥满面的，即使饱含泪水，那也是遥想着幸福而滑下。 这里本应是她在现实里无法正常呼吸的时候，躲进来想发疯就发疯，委屈就肆意大哭，回归疲惫的身体之前抹掉透明然后劝说自己活下去的地方。 可是就在今天，在以那种不可名状的场景与幸村相遇以后，横滨给她的感受就全然变了。因为富士山之旅它不是不快乐，不是不温馨，但唯有横滨是她和幸村最像一家人的时候。 她再也活不进去回忆里了。 所以美泉才觉得，这个世界好像哪里都容纳不下自己了。 顾不上在监控摄像头里到底是哪种模样，她猜应该是画面和录音都有的，但不重要了。渴望一个能够休息的房间，得到的却是空荡荡的回应，所以这截偌大的车厢，注定是被她用来盛在假装谁也听不见的撕心裂肺的哭喊的。 第202章 he番外 “嗯…似乎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呢…精市觉得呢？” 刚好去走廊弄完垃圾分类的男子正好换回软糯的毛绒拖鞋，听见自家妻子从客厅轻飘飘传出的呼唤后，连忙多摁了几下放在同款小毛绒俊脸隔壁的洗手液。 “在看什么呢美泉？”习惯性地趴到那张被用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宽大沙发，幸村将手慢慢环上她的脖颈，嗯，还能闻到今晚的味增汤的稍稍咸味…他开始思考一会消食完后要和妻子用哪种香氛的浴球了。 “虽然说今天是因为我实在太晚下班了才打包回来吃，可是平时我们去妈妈那边用饭的次数…”头往他那一侧靠了靠，幸村顺势撩起了美泉的碎发别到耳后，“就是觉得，我们每个月给妈妈他们的家用会不会其实不太够呀？” 刚才在饭桌上，美泉还在嘟囔着外带的汤凉得有些快，紧接着幸村由美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得知两人居然这个点才吃上晚餐，幸村妈妈在话筒外再次喊话着‘诶呀要多来吃饭呀！外面的东西哪有爸爸和妈妈做的有营养嘛！’ 什么？你说因为她会有加班所以不好意思让幸村家里人都等着一起吃饭？那没事的，以前中学的时候不也习惯了等精市结束部活到七点钟撒~~ “呵呵，似乎说得也是呢，”成功地挠痒了美泉之后，他干脆开始语言诱惑，“不过，虽然这是个值得协商的问题，但我觉得还能有其他更好的方式呢。” “什么呀？”美泉终于把视线正对着他了，余光落入的耳垂还有些发烫的样子。 第297章 因为前几年鹫宫的公司还属于在重整阶段，新开的研究所必然是需要投入很多精力的，美泉经常是三点一线，虽说生活总体很无忧啦…但是幸村在尊重她的同时也积累了些许，嗯，压力。 以前少有的腻在一起的时间总想要成双成倍地要回来，而这小小的愿望也终于等到了今年。 “嘛…因为每回看到美泉那句好想快点见到你都很高兴，所以每次在车上等的时候我就一直在计划呢，”美泉觉得自家丈夫不出三句就开始跟她山路十八弯了，“就比如说，找个天气晴朗的日子，美泉一下班坐上车来我就往机场开…让我猜猜看，你是会倒头就睡，最后懵着睁眼问我说，这是去哪呀~还是会半路抢方向盘…” “哪种都不会啦！而且精市经常要随时电话聊工作，我也有…我也有帮你开车啦…” “美泉，”他当然能想起来自己一周里有好几次在等待的车里想要闭目养神的场景，反正现在她愧疚的情绪到位了就行，“你开的很棒哦？只是我这么说，是想你找个连休日一起出去玩会了…” 好的，现在自家妻子的脸色已经表示，她懂了，意思就是今年可以放松一些，所以家庭旅行该安排了。 “那就——听精市的吧~” - “啊啊…话说回来，为什么这样的假期我会和幸村部长一家人坐在飞机上啊！！！” 一片冰冷寂静的机舱悠悠传出来高亢到半途的咆哮，要不是说好险切原此刻已经离开了座位，在餐厅前桀羁的举动大概就无法从幸村和美泉的眼里消退去了。 虽说是几年前他和千惠的邀请还没作废…可是本来他是打算跟千惠单独回去拍婚纱照的呀啊喂！！ “赤也？”眼看让他在心里暗暗纠结的正主溜了过来，切原有苦难说，“怎么了？看你去了那么久都没回来…” 千惠此刻担忧的神色，眉毛蹙起的角度都让他只能投降了，毕竟…这是自家女人的决定，他哎。 “没什么啦！”还不是因为你说正好给部长他们带带路什么的他郁闷了嘛！男子汉如切原，他也会不好意思的！！ “嗯？”千惠没成功读到他的心，开始思考起怎么切原突然就郁闷起来，“还在担心美网的事嘛？” “什么都没有，”笨蛋，笨蛋笨蛋千惠！！“小千，让我就这样抱一下你吧。” 画面回到舱内。 幸村由美还在享受着长途旅行的睡眠之中；幸村妈妈大概是刚才忙着拍照和录像，有些疲惫了，正从随身行囊里翻找着自己用惯的真丝眼罩；幸村爸爸则是跟着自家妻子后面一个接一个的拉上包包的拉链，顺带按响了服务铃打算给她再要一杯水。 飞往埃文斯顿的航班属于是万分遗憾，在东京都没有任何直飞，所以他们得从西雅图中转一次。在高空中度过漫漫长夜对幸村而言已经是小菜一碟，但毕竟以爸爸妈妈现在这个年纪的精力…真是不喊累已经十分佩服了。男子转眼看了看隔壁的包厢，说真的，一开始幸村都打算直接预约私人飞机了，反正即便坐不满14人也能飞，而且也比现在…隔着‘铁笼’去看眼美泉来的轻松。 然后就收到了自家母亲的拒绝词——可是我想吃藤堂大厨的料理呀！ “嘛，既然妈妈想坐这个航班，那就那样吧，”在回忆里，美泉倒是觉得很可爱，有点没忍住笑，“藤堂大厨应该今年就要退休了哦？最后再怀念一次他做的烤油香渍马舌碟也是好的。” “嗯，不过就希望妈妈最后能好好吃完吧。”当时幸村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家母亲就是这个尝一下，那个吃一口的性格，最后每次爸爸都来收拾残局，然后肚子马上就鼓得厉害。 “呐精市，你说我们要怎么帮千惠的忙呀？”美泉从上飞机就已经眯了快八个小时了，此刻精神的很，“感觉看切原的样子，千惠离开几步他都想要打电话报警诶。” 柔顺的蓝色头发上缓缓冒出了＃字，幸村觉得自己承受的已经太多了，原本最最开始的打算就是他想先和美泉去玩一趟，然后再带家人一起，现在倒好，他们直接连同切原两小口一起干去美国是几个意思啊！电灯泡多多多多多多太多了！ “说的也是，要是美泉单独叫千惠桑去吃宵夜什么的，反而就更加奇怪呢，”他默默勾了勾唇角，“时间紧凑了些，毕竟我们还要去其他地方玩，不会一直在埃文斯顿。”就是这个意思，幸村只需要忍耐几天（笑）有诸多电灯泡的生活。 第203章 小作有话说 首先很感谢陪伴到这里的所有小可爱们。 因为辛夷是第一次下笔创作，像是最开始的一些排版问题，包括如何更美观呀，读者看起来怎么更舒服，所有的所有都是我想要非常感谢的地方！多谢各位可以陪伴我陆陆续续的创作到两线结束，非常不容易！ 不知道会不会有小可爱和俺的想法差不多，其实，在更新be线这期间，我也偶尔会觉得自己罪孽深重（bushi）。或许是因为非常需要头脑风暴，很多时候我会需要熬夜修改和码出来，其实小可爱们在逐渐和主角们接触的时候，我也是如此，所以…我有过非常非常多的瞬间，会反复询问自己，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 但最后我还是决定将be线更新到底。 就像在中期的时候，我还记得和一位小可爱聊过的话题一样，那些在文章校园里发生过的故事，它们不是个例，就像每一件让人难以忘怀的事一样，幸运和不幸总是随机抽取，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我还记得那时候的自己说，我不想随随便便就去结束它，去解决它，因为那样似乎就显得我太过轻浮了。当事人/亲历者的感受，我们都只是一个又一个普通的人，遇到困难，遇到问题，在曾经当下的那一刻总是会手足无措的不是嘛？所以如果我决定开启金手指，或者只是轻描淡写去掠过的话，我会去想，是否或许这也是一种残忍呢？对别人真实发生过的不幸去视而不见，当不存在，好像对我来说是一种残忍…… 虽然，我也考虑过另一个方面——所以想要看文的小可爱们，是否有会渴望将生活里难过的瞬间，变成是文章里幸福的时候？ 于是这部作品便分成了he和be两条线。 也许是因为俺不想要去忽视一些事，所以be线更加贴合现实的出路，he线更像是一种美好的愿望，希望人在心里可以永远有一份美好纯粹的念想，我们会渴望变成happy ending，但与此同时还是那句话，我想说，我希望亲历者可以先爱上那个‘不完美的自己’。无法反击，无法呐喊，无法改变，善良和天真，纯粹和相融，但那不是我们的错。 与此同时，是幸福的人们，也希望撇除幸存者偏差的镜头，所以，这是be线的诞生。 尽管都是俺个人的看法和愿望，但还是非常感谢看到这里的所有小可爱。 接下去就是更新番外啦！之前应该说过（应该说过吧？）he的番外会更多哒！在全部完结之后俺应该会新开其他的文！没有啥变化的话应该是赤也和千惠的~不会和这一部一样分线了，预定是he！ 雨宫：好了你的时间到了快下去！（最后再感谢各位！！~番外见哦！///哦对你的he线文图已经更上去了不要再推我下去啦喂(#`o′)）雨宫：好的退下吧拿来吧你 第298章 第204章 be短番外1 “或许我知道，这是我的最后一个梦……” - 又是一年的冬天了呢。 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深深缝合上自己无力的眼睛，闭上双眼后，是冬天。 在庭院里傲放的樱花，白色的花瓣间依然怀有不是这个季节融化的雪水，月色薄冷，我的羊皮小靴吱呀吱呀踩踏在一片茫然上，宁静着的时间，空气，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这里是哪里呢？我起身是为了找什么？是找人吗？那么，又是谁呢？ 像是漫无目的地走出醒来的一户建后，我没有回头，眼前慢慢浮现一个熟悉的门口。 看上去并不气派的地方，就连镶嵌于右侧柱子中写有“北海道大学”五个大字的黑色牌匾也是隐隐约约，头顶还漫溢着小花，三两离得些远的遛狗老人，刚起床的我并未带伞，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 乍暖还寒的时候，是最难将息，我的视野里在马不停蹄，最后两个脚印汇到了最中心。 黑色头发的高挑男生在向捧着几本书的温柔少女小跑而去，雪已经越积越深了，但他依旧在前行，直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撑着的伞也向右边在倾。 “啊，谢谢你，雨宫君…”她别过头来，露出了最灿烂的笑靥。 疾风在我的耳边随行，他们从学生装换上了整齐的西装，扣上袖环，她替他绑好了领带，然后是一声惊呼，两条杠，下一秒变得欣喜的双方抱得很紧。 北海道，东京，神奈川，我的眼睛说我盲了，我的心说它没有，眼前的两人是最初的幸福的中心。 转身羁旅，岁月萦绕，然后，‘我’诞生了。 是做菜只爱做甜点的妈妈，是说着打下手其实做饭精英的爸爸，是就算摔倒了也会被鼓励的我。小小的身影总是从书包里拿出一张又一张奖状，然后就是围绕在餐桌前的顿顿掌声，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某一条路忽然就有了雏形。 我看着眼前埋藏在雪洞里的一切，不由自主地勾了勾唇角，那时候的我还很爱说话，因为爸爸和妈妈都喜欢看着我展露笑靥。 “过来呀，牵住妈妈的手哦，美泉。”她的声音渐行渐远。 “你呀，不要走丢了哦？”他的身影随之飘去。 我又回到了原地。 黑色的牌匾，开放大门的角落，只是从往里面看的脚步换成了往外要奔走的姿势。 “真想和精市一起漫步在这里啊…” 灰蒙的天空中切来一道声音，我不受控制地朝上看去，已经要换上熹微的昏黄了。可是，还是看不清…… 走向外头的时候，周围愈发吵杂的议论也开始迈进，我想，好像，真好啊，至少没有看见已经倦于叫喊的人群。 樱花雨是忽然下起来的，伴随着凛然风雪，眼前的景色模糊起来，最后定格在那把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的伞前。 刚才还跳得剧烈的心脏好像快要停了。 这些细节可真是会审时度势，就连天都放晴了……我这么想到。 “精市！”我只想马上跑到他的跟前。 “见你这么开心，是不是考的还不错？”他顺势搂住了我，原本还有点像打冷颤的身躯渐渐感觉到暖和而有力的源泉。 考的还不错？我是因为见到你才高兴呀…不过笑容确实怎么都藏不住了。 “精市不是要去打澳网吗？这个月…你怎么在这里？”下雪的北海道，应该是十二月没错了吧？还是一月？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将羊绒围巾分了一半套给我，默默钻到我的手心里后，那双孕育深海的眼睛就只是看着我，直视我，什么也没说。 微妙的感觉充斥着周围的空气。 他不说话，我也因此察觉了这是梦境。 “…就这样，陪我走走吧，”若是花里见他，等雾散去，我不想无了花也无他，“精市…现在肯定不知道吧，以后，你真的会拿到四大满贯的。” 我们并排的脚步很慢，很慢，就连纷飞的雪也开始适应这份节奏，尽管我还是看不清他的眼睛，里面像是有着最最古老的谜语。 “以后去睦华的时候，记得一定要听高桥和林教授的话哦，然后就是…嗯，等我回去找下明信片还给你吧？毕竟，愿望实现了，就当是还愿吧？” 我知道，我的思绪也开始变得透明了，他是万物，他是所有纷飞的雪夜，是一切的样子。 “…我知道了……”如同最后看到的那条短信，我说再见的那天夜里，再一次听见这句话，忽然感觉到原来我还是有心的，因为它还会疼。 周遭的一切开始从我的身体穿行而过，他像是回跋山涉水飞跃厚重云雾的自由翱翔的鸟儿，我知道，是我留在了这里，留在原地。 一只孤单的，以为自己是飞燕的人，总是无法成为夏天的不是吗。 可是终于在最后的尽头，一切白皑皑都结束了的时候，蓝色回到了我的眼睛。 那双无数次曾经牵上过的手递了过来，那是无论如何念想都生不出的盎然春意，我忽然庆幸，终于不用与嶙峋山川一起合盖冰雪了。 一朵又一朵三月的樱花开了。 在湘南海岸边，在藤泽的校门前，在簌簌风声过后的他的眼睛。 “跟我来吧，美泉。大家都在前面。” 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成长在一条没有归途的路中间，越过荆棘森林，冬天过后便是春天，等它复原吧。 ——嗯。我想，我应该是笑着回应他的。 飞越过的风云，有昏黄的颜色，有碧蓝的气息，还有潮湿的蒸腾水汽，我们轻盈飞过，如同被岁月注视的流星。 “牵住我的手哦美泉，叔叔和阿姨就在前面——” “精市——！” 我朝着天空大声呐喊，在美丽的夕阳陨落之前，在尸横遍野坑洼的地面留下倒影之前。 他坚毅的眼神冲破了所有乌云，让我忽然觉得，这样在空中飞翔的我们，好像在离经叛道呀！ 就算几百米开外要有海风从雾里吹来，江之岛会为我挡去，就算微黄呛人的灰尘想要侵入肺腑，风雪也会为我拦截……所以，那又如何呢！ 前面有我想见的人，身边有我爱的少年，我的岁月，它终于会永远年轻，然后，一切的悲伤慢慢烟消云散了。 第205章 be短番外2 北海道的冬天让黄昏蒙上了一层神秘。 稍显沉重的夜幕，如同眼前暖气怎么吹也抚不开的帘子，不过今日的雪已经算小了许多，或许不仔细去观察的话，都会以为早已停歇。 只是再如何停止，已然落下的冰山冻雪也訇然在眼前，陷入寂静的这座城市，是她和她的父母都曾到过的。 “……是，父亲。可以赶在就任仪式前回来的。”挂断铃木辉的电话后，我默默坐到了落地窗前，尽管还没吹干头发，我也全然不在乎，只是静静的，静静的望向开始消弭的白。 她的形容的确从来没有出错，这里的确是个洁净的世界。 踮了踮脚从床榻边抄起一份份文件，对我来说，这又是一个消失人声的夜晚了，只是，即便一直是独自度过，这里也比神奈川的感觉舒服很多。 第299章 大概是因为，总觉得她会一直在这里吧，尽管，她的确是要一直深眠在这里了。 翌日。 下去餐厅用完了早餐，果不其然成为了最早的那批住客，虽然人是不多的，但就任仪式将近，我还是多闪避一下人群最好。 距离她离开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在阳光最好的时候，立夏过去一半的时候，她连带着将我眼里温驯的幸福也一并带走了。 自那之后，爸爸就开始几乎每晚每晚做起噩梦来。 是什么时候自己搬回去东京的呢？也是那个时候。 身躯停止工作，灵魂开始活跃，寂静的夜晚量子开始疯狂纠缠，偶尔有的时候我自己都觉得，这对接着养育我的父母，某种意义上更像是爸爸在追逐着她，而且永永远远都无法靠近她。 这样的感觉也不只是他一人拥有，因为我亦如此。 我想自己应该是后悔过那年换的俱乐部的，因为那时的我并不知道一个对我们生活而言是远在天边的名人，原来产生过很多很多的相遇。 她总是待在自己的房间，总是在用着电脑在做些什么，年少的我尽管不曾得知，但还是从爸爸的口里知道了后续。 她在@channel有一个完全匿名的账户，一开始只是专门用来解答和探讨些专业性的问题，在频道开启了付费问答以后，她渐渐在圈子里小有名气。 只是事情总归是会变的，就像时间从来都不会为任何人而停留，或许她也思考过如何才能躲避掉铃木家的眼线，所以开口的故事也顺势变为了爸爸说过的精灵王国，而显然那些跟随她的大概都是些比起快乐，更不想要无知的账号。 “…我真是受够了，这女人简直就是疯了……”爸爸后来是这样说的，有些咬牙切齿，又有些难以割舍，大概连他自己也觉得要被她折磨到没有尽头了吧。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她也经常觉得自己要被折磨疯了，至少在我眼里是这样觉得的。 在长期住院之前的一个周末，有个我不认识的叔叔来找过她，她没有特别避讳我，现在想来，应该是因为我那时候在她看来还未经世事的缘故。 我只记得她递过去了一份鼓鼓的牛皮袋，估计得有三百万円的厚度吧，然后非常语重心长地和叔叔说祝他成功，还提到了一个姓氏，川岛。 而自己会将仅有一面之缘的事情记得如此深刻，也不过是因为，最后是爸爸让我参与进了中心的布局。 流光溢彩的玻璃窗内是光亮的大油头，暮程轻颤着垂影，余光尾随的是一次又一次清酒碰壶杯，山穷水尽着丰盈。或许这就是那群人专属律师潇洒的底气，不过我在乎的都不是这些，我只在乎爸爸什么时候把公司交予我。 “…依我来看，他们还是折腾不出太多水花的，若是担心的话，可以先遵循着公众的视野发声，随后和合作的报社们打声招呼，侧重去讲述川岛桑的事迹，啊…或者那位吉冈也是可以的。总之，枪打出头鸟，先将错误归结到一人身上，先生再利用自己的一把好手让其余人改口即可……” “不愧是高材生啊，如此良策既是娓娓道来。哼…祭天什么的，抓一个人就差不多了呢。” “如今的时代，是偏爱表现，热爱表象而非存在，那些不懂得参与幻象的蝼蚁，自然也不明白神圣的山峰……不懂得遵循游戏规则的人就早该明了他们自己的下场。” 我还记得光头是如何说的，西服男子弯起的眉眼是多少度，而坐在中心的爸爸只是一樽又一樽品味着，偶尔将目光投向未曾说话的我。 欲望蒸腾于众人的头顶，野心不再暗藏心底，而我，我只是冷眼观遍那一切。 所以，我从头到尾都知道自己是对不起她的，可是那又如何呢，说到底，爱根本就不是我生活的一切罢了。 铃木家还是排除了万难成功让金村药企合并，我们都是在商言商，不可能去放弃现有的利润而去做她觉得该做的，那是件太蠢的事，就比如说明明接着卖出去就好，为什么我们非要提纯，非要压低价格，非要自己提高成本，我们不是慈善家，所以她很显然是不合群的。 尽管如此，我也还是如此的喜欢她，大概，或许是因为她真的很照顾我。 我希望她能永远是我心目中那个对我说着，没关系哟，会一直支持着我的人，我渴望着她不会变得和我们一样，因为我不想再回到一个人孤独的生活。 可是人生如逆旅，逆旅亦如它，风雪里，咻咻的呼啸声里，只有我的存在。 为什么她就不能偶尔在某些时候像我的亲生母亲一样呢？明明只需要看着我就好了。 这么神游想着，终于脚下的步伐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墓园。 呐，能够带着阿姨一起离开东京，你一定很高兴吧？ 对不起，我能为你做的事情或许算是太晚了，但没关系，你是一路看着我过来的不是吗？ 你曾经不止一次地说，你想离开东京，后来回到了神奈川，你又说想要离开那里。 你说你的妈妈，你认识的所有人，都在每晚每晚地向你哭诉，明明你是那么的爱神奈川的春夏秋冬，可是最终还是想起了这里。 雪乡的确是真的如你所说的，无论如何都是那样无暇，尽管再过不久，不用很久，这片白的一切便会消融，春天会来，夏天会来，然后又是新的一轮冬。 美……haha（はは），“愿你能幸福的长眠于此。” 感觉到久跪的膝盖有些麻了，我重新起身，依稀听见背后传来的愈发靠近的脚步。 回过头去再见到这个人的时候，似乎我一点都没有意外，或许甚至，还有一些些，从心底里叩响而来的毫无旋律的鼓点节拍。 “又见面了，幸村桑。”我静静地看向他捧在怀里的几株剑兰，点缀旁边的是喷色蓝玫瑰。不得不说，他真的是我见过最受造物主偏爱的男人，无论过去多少年，岁月都无法摧残那张迷倒一大片的脸。 明明是不同世界的人，没有交集，但或许就像蓝色玫瑰的花语那般，不可能实现的事与宿命的奇迹，就看人是更倾向于相信哪一类。所以真好，这里除了我和他没有第三个人，距离我第一次亲眼见他已经是小学时候的事了。 他听见我的声音，望向我的表情似乎有些微妙，也是，大概他也以为我在中午的时候就会离开吧。 于是为表歉意，拉近我与他的距离，我继续自顾自的说话。 “幸村桑知道吗，曾经我每年都会好奇是谁一直往清山墓园里来送花扫墓，因为按道理来说，只会有雨宫家的人…也就是妈妈，会过去。” “我们，一次都没有遇见过呢，直到在俱乐部的那天。” 他缓慢收起了伞，明明清晨停了的雪在午后又开始稀稀拉拉地下了起来，但他还是合上了手里的伞，与我一起站在墓碑前。 像是巧克力要在空中融化般的，甜蜜的窒息感，慢慢连我自己的思绪也开始逐渐消散起来。 “她一定非常爱过你，”因为她直到再也无法自己闭合双眼的那一刻都想要紧握着那条讯息，“从我步入铃木家开始，就没有见过她一次真心的笑起来，唯有我和她聊关于网球的话题的时候，她长长的睫毛才会扑闪几句。可是那天离开之后，在停车场前，她笑着想要哭出来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不是我一个人有着厚厚的伪装面具。” 第300章 讳莫如深，雪渐渐没过我们的脚踝，明明…是清早才被清理过的地面。 “幸村桑一定知道吧，我不是爸爸妈妈的小孩，因为越长大就越能发现，除了发色，我和她没有一个地方是相似的感觉。”或者倒不如说，比起像她，我更像自己唾弃的那些男人。 “有时候会让我觉得，妈妈其实是有个秘密恋人的，只是不能被发现。不过原来，秘密恋人是不会再见的。” “…铃木君，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他说得轻巧，其实我早就发现拳头握得老紧。 啊啊，没什么意思了，我觉得已经什么都没有意思了，还未转暗的白昼也好，还未如她所愿那样净化的雪花也好，什么都没有改变，什么都没有不同，什么都对我而言，没有了意义。 在自己缄默不语间逃遁而去之前，深陷迷障的悲伤竟然就这样到了遥远的尽头，而这个尽头，是没有出路的苦寒之地。 唯一的恋人终究还是再会了，我不过是这篇故事里唯一的过客。 但是，我想我会新生的，我大概也，不会再踏入这片如永远下雪的爱意了。 第206章 be番外3 “…现在播放下一则消息，今日十七时三十六分许，在xx方向东海道转横滨新道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黑色轿车撞向路肩后受损严重，现场焚烧起浓烟……” 还没等女子听完这则新闻，电视便被换了台。 “哎，现在是个什么世道啊，最近怎么乱七八糟的新闻这么多……”听声辩位，女子刚好结束了手里的擦拭工作，转向从后厨走出来的人，“啊，辛苦了鹫宫桑，先去用晚膳吧，外面交给我。” “好的，您也辛苦了。”女子鞠了鞠躬，侧身离开了大厅。 今天的晚饭是蜜汁咖喱，想来唏嘘，自己工作的饭馆明明招牌便是这道菜，如今已经开始沦落到有剩饭了么…？ 她默默用起勺子，四方外在这里看不到街景，但大概那些来往的人群都成为了断章的乐曲吧。 并不是因为被赶出鹫宫家后女子才开始凡事往最坏的方面想的。 步入社会已经很多年，自己连滚带爬出出入入了太多家的招聘，为了活下去大概是什么都做过，最好的时候大概就是做过三个月的法餐副提琴手，但是因为无法忍受轻则被盯着看的摇晃裙摆，重则包场加想要上手的种种，最后她发现自己幻想的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无家可归大概是这样的感受。 樱花轻颤，仅仅三月过半，滚落枝头的粉色就愈发多了，对寒春吐出余烬的不止有吃完饭出来打扫的她，还有好不容易来一桌的顾客。 “啊…两份蜜汁咖喱，配柠檬茶，不对，那个不好意思，就要一份咖喱吧，”开口点餐的男子对她说到一半撇过了坐对面的低头女子，声音沉了下来，“川岛桑，没问题吧？” “嗯。”低头的人声音也沉沉的。 她觉得川岛这个姓氏感觉怎么听怎么耳熟，但是碍于工作要紧，走去后厨的脚步并未停留。直到将餐都送上以后，她又是开启无所事事的空档时间，距离那桌人不远也不近，属于是刚好能听见的距离。 “还有不认识的人找上门吗？”这两人总让她感觉像是什么游魂似的，说话声小小，动作…也有点贼眉鼠眼？好像不能这么形容，但反正就是说几句就要左顾右盼。 对侧的女声实在太小了。 “抱歉…你也知道，你我的积蓄加上雨宫桑给的几乎快要在律所里用完了……不用不用，我晚上不怎么吃的。” 她原本还在点数的手颤了一下。 但是转念一想，在她认识的叫雨宫的人里，早就已经入籍改姓了。 果然还是任凭时光如何虚度，她鹫宫雅都难以忘记那个人，明明路上人来人往都与自己无关，但保持缄默却像是在与她对话。 只是光明正大的偷听一直是没有落下，没怎么动过碗筷的男子在说着愈发印刻熟悉的一切的东西，他们在说告发，但是很多证据都藏进了时光的废墟，最为有利的似乎就是对面女子的录音。 哦，那怪不得一开始是在问她有没有被跟踪了。 “可是名单应该很长，我们现在其实也只是知道教授是牵线人，到底要怎么查才能找到最上面的……” “只要是做过的错事就一定会有没收拾干净的地方，雨宫不是说了药业海运的事吗，可以…” “我…吉冈，你真的做好面对媒体的准备了吗？”她听见了放下饭勺的响音，“杀敌就是自损八千，很有可能这件事也会被利用起来的。” 收银台的方向再扭头个十几度就能完整窥见川岛的表情，她的眼里倒影不出任何，似乎只有一摊被废弃的骸骨。 “但只能赌一把了，不能连最后一丝机会也被夺去，”那个叫吉冈的男人直视着对方，她的确看不太出来他经历过乍起的风雪，“我明白你的顾虑，如果真的想要匿名的话到时候你就把那些录音交给我就行。” 两人离开的时候分为了前后脚，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她默默擦拭着没怎么弄脏的桌子，想得出神。 刚才他们说的药业是铃木系的，铃木家在雨宫代替她的位置去联姻的时候就已经结成了一个利益共同体，那么也就是说，雨宫是在朝这两个人出卖信息？ 事实一经认定，她就不免的觉得有够滑稽，亘古不化的冰川就在眼前，无论尝试多少种办法都是徒劳，可惜雨宫还是如她初见那样足够叛逆，也可以说是依旧很爱多管闲事。 中学的学生会时候也是这样，可是最后还不是被自己占领了高地，原来过去了这么多年，她还是记忆里那个根本不会管底下人的多情的小屁孩。 只是恰逢落花的时节，长久以往地经历痛感后，她无法打从心底里说一句不是了。 忘了吧，鹫宫雅，那个世界早就和自己没有任何联系。 - 距离上一次凋零樱花又是数年。 夕阳已经辞别人间，更替的夜隔开了地平线，老样子还在打扫卫生的她又见到了那个有些印象的男人。 “注文…”她还没有问完对方要点什么，就听着他念了那个最便宜的套餐。 有些好奇这次居然是吉冈一个人来，她端上碗筷后依旧回到了收银台的角落，恰好老旧的电视机里播放着新闻的声音。 “…因病医治无效，已于昨日晚21时在金井综合医院逝世，现任执行董事长铃木辉将于届日……” 时间好像凝滞了一般，但是定眼细看的话，其实何处都长起了野草。 她的手轻微的抖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 “鹫宫，鹫宫！”同事见她没有给反应，便多喊了几句，“mo…不要偷懒啦，这是b23桌的柠茶。” “啊抱歉，辛苦了。” 吉冈几乎从黄昏坐到了深夜，到店里已经快要关门的时候才离开，她的心思一直都没有在工作上面，想来应该是新闻的后遗症有些过于冲击的缘故。 锁上后厨的门后，她从员工通道离开了打工的餐厅，明明已经是过了立夏的时节，晚间却依然只能靠自己双手去积攒残存的暖意。今天她实在觉得自己非常大意了，明明已经出来了那么久，明明工作前试用期的第一件事就是观看注意事项，详细到包括如何微笑如何练习的那种，但自己却在今天惶惶出神。 第301章 那样因为有的没的的事情而走神下去真的不行啊……她可不想再回到因为疏漏而遭受惩罚的事件里去了，毕竟这是个没将硬币稳妥地放进客人手里就会被投诉，不自觉放松嘴角就会被当众下难堪的地方，她不能再回归到老样子了。 可是人的八卦之心总是那么的能被轻易点燃，她自知得非常清楚。 这么想着以后，她默默摊开了揣进口袋里的手掌，拿出手机开始搜索。来到网络上似乎已经晚了，因为论坛里的置顶已经被取消，她往下翻了许久，终于见到了横杠。 “我觉得他们好勇敢，做出这样的努力总归是好的，如果这些事都是真的话，那这个教授应该早日摘掉职称谢罪比较好。” “上面的你说的也太浅了，那可是连数据都敢造假的成分啊。” “没有人注意爆料里这位教授还是个双吗，同性也惨遭毒手欸？” “…我本可以划走，但还是觉得应该留下什么，加油吧……” “都让开都让开，看到楼里那些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言论多到满天飞就离谱，这种事很明显就是双方没有谈拢价钱啊，要是不乐意的话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就拒绝？还什么要自主不要奴性，说得倒是冠冕堂皇（哔——）” “上面的快去看新爆料，就你最懂。” “呵呵，做一个良医其实真的很简单，但是不知道什么是正常人的对那些人来说大概就是最难的吧。现在是人花了钱想要治，要健康，那些人通通收进口袋还不止，甚至要人命，甚至是不是立即要你上西天，是先让你看着有点希望，慢慢躯体损伤，然后再来一个又一个学名，再给你上更贵的药，你买还是不买？其实买不买一样最后都是荷包里空空如也的走罢了……（该评论后续已被管理员删除）” “我只能说…其实受到导师和教授的压榨大概是不少见的，大家一般都会为了前程就默不作声。这次的事情能闹那么大，还是联合发声，这真的说明是被压迫得可能只剩半条命的……” …… 论坛才看到一半，页面忽然变成not found了，她以为自己手机网络出了错，刷新了几遍以后，整条帖子的确是不见了。 之后，她默默点击返回回到了主页，忽然刷新了一条有几百回复的被顶到最高的讨论帖。 《从狩猎这部电视剧深度探讨近日的东大川岛案。》 开头先是贴出了一系列的川岛和吉冈的自爆，然后重点截出了双方道歉的字句，简称要一一梳理现状。 啊，这层怎么那么多条回复……她干脆直接翻到了最底下，一段“这件事最重要的不是川岛和吉冈有没有错，而是里面的交易是真正敛财害人的，到现在都还把视角全部放在‘川岛自己都答应了很多次’‘没谈拢’的人是什么居心应该人尽皆知吧”的评论给冲到了最前面。 ——额…别的不说，这里吵得这么凶其实有必要吗…… ——所以才要让子弹飞一会啊，不然谁知道她是不是说谎啊。 ——又来了又来了，又有人开始受害者有罪论了。而且既然审判为什么只审判她一个人啊？要完美就一起完美啊？他们的话很显然是反向证明了受害的痛苦和困境啊？ ——帖主不是已经条条框框分析的很清楚了吗？你是一点没看进去啊，用点正常的脑子也知道她是不被接纳了才出来打个回旋镖啊。 ——趁被关之前打卡。 扑哧……她看到最后的打卡笑了出声，只是笑着笑着，网上的喧闹逐渐在视线的恍惚中割裂开来，好像渐渐开始分不清东西南北，分不清哪里才是真实。 哈，此刻的满天星辰都在漫溢着光彩，一闪一闪的，夜深的大路已经少有行人经过她，是一派祥和的风景。只是，她对这个世界的态度又是什么样的呢？好像，逐渐的也明朗不起来的样子。 雨宫又做出了让她根本没有预料到的事。 但现在看来，并没有成功的雏形。 她觉得自己本来应该气愤，就好像又回到了那种对方做出了比自己更厉害的成就，而自己被衬托得像个过街老鼠的，有点想自我唾弃的感觉，但似乎一想到那位少女已经离开，不会再与她同场竞技的时候，她又些许的遗憾。 没什么好想的了鹫宫雅，十点半了再不回家赶不到末班车了。 她未再回头地走向车站，手机恰时冒出了弹窗，正准备吐槽这厮妨碍自己赶路速度的时候，她却又停下了脚步。 啊，是nck官号发的。金村药业已经成功收购了。 ‘…呐雨宫，在最后的时候，你有感到过恐惧吗？’她默默在心里产生了这个问题。 ——但我觉得，也许，以我对你的了解来说，你应该只是觉得，觉得遗憾吧。 第207章 he短番外1 - 他人似旅途，明亮如镜子。 - 我和她都是在互不知情的状况下进入同一所中学的。 俳句和唐诗总会歌颂的四月纷飞，是个好时节，那时候刚满十三岁的我，完全读不懂眼前的景象有如何的好。 作为被盖章过的对手，雨宫会来读私立倒是让我没有意外，只是她的父母明明长期扎根在北海道…难道是我小时候听错了？只是入籍在那边吗？但之前没有在东京都见过他们一家，更别提这里是田园调布了。 “鹫宫桑，接下来准备到你上台了。”记忆穿插了前辈的回响，那些不怕被遗忘的画面一帧一帧地跳了出来，我抓住那张学生会的大合照，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 白色…当年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见仿佛纯洁无比的飞鸟落在那颗千疮百孔的心，照片上展露着虚假微笑的长发少女，几分相似的眼神，白色是她的衬衫，白色是她的底色，白色…白色是她狠狠扎向自己的匕首。 - 当上学生会主席的时候，已经开学过了大半。 那是一次辩论赛的惊险交锋，她代表学生会，站在反方，而我如愿受年级的推崇，代表普通学生，站在正方。 从未冷却的情感在我的心里热烈燃烧，我想打败她，台下一切的光芒都应该为我而起，而不是那个戴着面具的，只会虚伪周旋，看似在播撒爱心的女人。 三个月的时间，我早就看明白了她拉拢人心的方式，最经典的一幕莫过于中村会计算漏了三块钱，作为高层，把握总体大局，而不是事必躬亲，那才是正常的方式。可是雨宫…我就站在生徒室的门前，从四点站到了七点，这个傻子居然把犯了错的中村放回了家，自己拦下了这个烂摊。 真的会有人如此好心吗？换做是我，起码也要留下中村一起找补吧？ 可她的眼神却反光着不同平常的恐惧，那是我熟悉的视线——果然只有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她才不会再伪装了。 所以我是觉得其实她很笨的，作为领导应该从高层次考虑问题，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完成不属于自己的工作，先把自身顾及起来，才有可能往后言说。 大概是根本没有遗传到她父亲的果决吧，看吧，我就说自己小时候没有说错任何一句话。 所以为什么大家都好像对我那么不满意，祖父看不见父亲，父亲也看不见我，可明明我看到了她，看着她，我的感情变得很复杂，很讨厌…很讨厌。 第302章 看着她只是这样子站在里面，她没有笑，我也没有笑，有一刻竟让我恍惚，好像一直在让我感觉到悲伤。看见她，我才发觉没有奖罚分明的世界有多可怕。 ‘这里的学生会，就让我收下吧。’这是我当时唯一确定的想法。 - 除去我们同系的四谷区总校，国中界一直有流传着八王子中等部的巅峰传说。 至今为止，还没有其他学校能在学生会的比拼里胜过它们，因为我是转学来的，所以也只听说到上一年基本能算是在雨宫的带领下打进了二强。 前辈翻出了比赛的录像带供我翻阅，果然不出所料，常识科的分数偏得很高，完全证明了雨宫的学习能力。 多机位的录像带，飘扬的灰白裙摆，斜船锚胸挡，庆应中和涉幕附等等高校都是千万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的脑子可真管用啊…对上八王子那群学霸都没有占下风，看来真是铁了心的想日后被贴进校门的名簿了。 但与之相对的iq&eq大爆炸环节，一到测试能力的主观题的时候，不仅是她，其他人都完全像是被掐了火焰。 或许…就是这个了，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吧，过度的善心和同情，无论再怎么注重细节，控场都无法达到别人的境界。就是这个了！她的弱点！我可谓是高兴坏了。 群体可不是大发慈悲就能团结起来的啊雨宫美泉，只要我能打败你，只要我成为学生会的主席…证明我才是那个适合站在顶端的人，那么祖父就会看见我了吧？ 如同最隐秘的箭发，多米诺的骨牌啊，让我轻轻推上一推吧，就给我这么一次机会，在竞选里击败她，用我的实力！ - “…阿嗯，这就是你国三那年在台上毫不留情指向我的前因嘛？”一如既往摆出高傲姿态的帝王换上了坏笑，尽管邪魅，眼底的春色温柔依旧没有躲藏，“我的小雅，你这拿的剧本就像个大反派，真倔。” “但你也知道我说的是真的，”顺着宽敞的沙发，鹫宫钻进了少年的怀里，“她确实不适合做领导，能力很强，就是心软，所以四叶那两届学生会才没有完全融合在一起，因为大家都认为说些好话就能搪塞过去，永远有人在兜底。人性…总是这样丑陋。” “看来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在你心里形成了如何相处的雏形，”感觉到发梢被安抚，鹫宫抬眼看着他，“啊嗯，挺好的，至少她无意识的成就了你。这么说起来可能还要感谢她。” “在我心里不止是所谓的上下级，雨宫…我们只是擅长的地方不同，我还是不讨厌她的，”少女有些无力言辞，只好蜷缩起来，“还有…家里也是……” “我知道，所以你做的事情，我都支持你。”少年终于舍得握住她的手。 “所以——我一直觉得她们两的故事肯定是雨宫做了多余的事情开始的，”有些话点到为止，默契的人都会明白，她和他这些年都经历了许多，没有必要在这种时候回顾。 鹫宫顺势换了话题，将眼前桌子上的请帖拿上，“嗯…这还是我第一次当伴娘，穿什么好呢？” “那倒不一定，我想以幸村的为人来说，他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事可不会多浪费一秒钟，”感觉到搭着自己肩膀的手举了起来，一个响指过后，佣人便推着三排华丽耀眼的礼裙来到眼前，“我已经准备好了，看看吧。” 白色，还是白色吧…白色混着米色不抢眼，还设计得不错，边上的那是…绣的百合吗？ “小景，”她指了指隔壁那条最耀眼的红裙，差点让她怀疑这是用真玫瑰染的色，“虽然这条真的很好看，不过可不是我入籍啊…”言下之意就是，这种压过主人一头的失误，可不像他会做出的事呢。 看着男人忍不住冒出头顶的井字，鹫宫笑得很放肆，没有注意到他转身拿出了一条项链。当她回过神，感觉到脖颈处冰冰凉凉，才止住了不合时宜的声音。 “咳，专门买回来搭配一套的，换上试试。”他像是轻咬了她的耳垂，少女瞬间脸红，余音几乎萦绕到从试衣间出来的那刻。 月暂晦，星常明，眼里的少女正盈盈，景象至此，少年的心跳更加鼓动。 “啊嗯，果然本大爷的眼光很合适。” 她不由得轻声笑了，又用上本大爷了，害羞的看来不止是她一个人。透过那双闪烁着同样火焰的眼睛，红花慢慢地开遍在唇齿之上，开始发芽，开始生长，直至灵魂幻化出翅膀，断断续续的呜咽开始搁浅。 漫长的舞曲过后，两人都躺上沙发，她有些疲倦，残留着迷离的眼光落回了那张陈年相片。 找个机会送给幸村吧？反正她的信念已经坚存于心了，他会比自己更珍惜这种东西的。放弃与挣扎，痛苦与坚持，爱与恨，一切都是那样相对，她已经不再犹豫，坚定向前了。 ——要幸福哦，我永远的对手雨宫美泉，你也是，我也是。 第208章 he番外2 今天就是春假后升入国二的日子了。 按掉清晨五点的闹钟，伸个懒腰，走下厨房泡上一杯蜂蜜水，咕嘟咕嘟喝完它，然后回房换上速干的运动装，穿过玄廊出门跑步——又是一个雨宫规规矩矩的早安日常。 额头挂汗回到家已经差不多六点，敲响父母的房门去喊母亲起床后，少女来到浴室，开始了二十分钟的洗漱外加晨澡。 “嗯…细齿梳子…然后是精油，吹风机……”啊，今天也是要保持微笑的一天。 梳顺头发后，雨宫选择用轻轻的暖风吹干，刘海的发根左右吹了又吹，随后卷上发卷，刚出浴的脸蛋blingbling，一层面霜一层防晒，全部搞定以后便用上直板夹。 刘海，大概是所有学生的重中之重，她也绝不例外。为了一整天都能老老实实地维持形象，少女的做法就是买瓶定妆喷雾——发胶是不能使用的痛，随后将其喷到梳子上，慢慢梳顺已经快要满分的刘海去。 “美泉，来用早饭了哟——” “hai————马上！” 全副武装后，雨宫正对镜子，最后练习了一遍微笑的角度。 “完美！今天也是要加油的一天！雨宫美泉，fight！” - 大概是因为开学的缘故，平时绝对不凑热闹的母亲居然下厨了。雨宫看着眼前的煎鸡蛋，不动声色地心悸了下。 “宝贝，今天的便当可是妈妈亲手做的哦，想用黄格纹的保温袋还是粉色的呀？”见她义无反顾地一口咬完，女人乐开了花。 “唔嗯（吃东西ing）…都可以……”她迅速喝了几口一看就绝对是爸爸手笔的味增汤，哈~人活过来了。 “诶呀可以慢点吃的嘛，亲爱的已经去热车了，不着急不着急，”女人干脆放下筷子端起脸颊，细细打量着自家女儿堪称钢铁做的造型，“今天我家宝贝就要上二年级了，不用紧张哟，多交些朋友，多多享受校园生活嘛。” “我有很多朋友呀！”起身抽了张纸巾，“学生会的前辈，班里的绫濑、井上…” ……身为母亲的女人表示，才怪！自家女儿根本喊不出这些人的名字吧喂。 “我吃完啦妈咪，现在出门咯。” 第303章 “一路小心——”合上的门扉隔绝了回音。 - 雨宫家在她准备上小学的时候搬了一次家，虽然都在东京都内，但田园调布这个地方尤其不同。 现在雨宫所就读的四叶中学是一贯制，虽然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大概不管谁家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儿女去接受更好的教育，来到更好的平台，私立学校便是更多的选择，但因为当时面试位于四谷的总校失败，她主动选择转战来田园调布校区——不是总部的话，那就在排名第二的分校做个发光发亮的头头吧。 不过，在慢慢懂事的过程中，少女越来越发觉出自己与周围孩子的差异。名号响当当的私立四叶，尤其不仅是拼成绩，还是个暗地里要拼爹的地方，在五年级的时候，雨宫第一次从同学嘴巴里听说了卡年收入的事。 那天回到家里的少女差点就把自己关进房间哭了。 还是baby的她是不懂什么卡年收入，但是她知道现在住的这里比班里所有的同学家都小很多，别人家的父母在学园祭和运动会的时候几乎都能双双参加，她只能等到请假的母亲或者父亲，小学同在竹组的绫濑有一次不小心打翻了酱盘，去教务室往家里打了通电话，三十分钟后整齐刷刷的管家就拿好了全新的校服来到了校园门口。 由于她们的校园大门是那种完全欧风贵族的feel，石墩宏伟之余又不缺失柔和，即使小学校和中学校是共用一片地区，绫濑的管家站在那里就像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总之，配合上原就临近车站的地理位置，满开的杏叶，黄金般街景的质感，实属羡煞旁人。 “所以说，我可千万不能弄脏校服，水色的裙裙那么端庄好看，万一留下痕迹就没得穿了……”五年级的雨宫默默告诫着自己。 但这些种种的情况还是为少女带来过好处的。 她们是为了读四叶才搬的家，而其他同学不需要，因为家里接送就能搞定的事情，所以读四叶还住在附近的几乎就只有雨宫一个人——也就是说，少女的晨跑不担心被认识的人看见。 配合起爸爸去公司的时间，正好也是她能争取前三个到学校的时间，完完全全的雨宫式完美。 出神回忆了十分钟，来到校门前的最后一个路口，雨宫和爸爸说了再见以后下了车。从头到脚检查了遍仪容仪表之后，她收好下巴，踏出脚步，走向即将开启第八年的地方。 分班表已经贴在了走廊，少女默默开启扫视观察。 “啊！早安雨宫！”熟悉的声音紧接着肩膀感受的重量，她别过头去，是绫濑。 “早安绫濑，我刚帮你看到了哦，今年我们也一起在b组，”她的手势打得很低调，不过语气很干脆利落，“那么，允许我再次请多指教了，绫濑。” “真好呀，我们又可以在一起啦！对了对了，雨宫有没有听到传闻！好像有转校生过来哦？”绫濑熟练的挽上少女胳膊，她僵了一下。 “似乎有听说呢，或许是很厉害的前辈吧。”雨宫觉得自己倒没有说错，虽然听说过是假的，但能转过来四叶的…又有谁会是普普通通的学生呢。 “不是啦…我看看看板，刚才听见大家议论的都说是二年级的哦，”绫濑右边找完又到左侧，最后惊喜出声，“就是这里！二年a组，鹫宫雅！” 雨宫觉得，就是从听到名字的那一刻起，她的校园生活一下就被打破了。 原本在学生会应该是条光明大道往上晋级的，现在鹫宫雅来参选，原本是八十人的学校里发榜时候成绩遥遥领先的第一名，现在鹫宫雅紧咬着她来到第二，两人相差就仅仅五分，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害怕。 还有一次是在统一授业插花课上，上周的家庭作业布置的是‘用艺术形式（插花）来表现假期的日子’，就在鹫宫雅搬出那盆命名为锦瑟的大作的时候，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到那位野心勃勃的少女身上了。宫廷风的瓷瓶，红彤彤的柿子已经突破了传统花艺的范畴，白色大蝴蝶兰作为背景，还有盛放的玫瑰，品类虽然繁多，但却是实打实的相得益彰。 鹫宫雅介绍说，这便是她忙碌的假期，收获便如果实，累累而栩栩如生。 两个班的同学都毫无意外地响起了掌声，老师连番赞扬，这样新奇的作品在许多单纯运用花束的同学里都尤为罕见，而且压力一下就来到了雨宫这边，因为根据上课前的抽签顺序，她的展示就排在鹫宫后一位。 “…那么接下来就有请a组的雨宫美泉同学为大家带来她的作品咯？”老师微笑着直视着她，手里不停鼓掌，此刻传进少女耳朵里的此起彼伏的声音都变得吵杂起来。 在她放上绿植的时候，显然多功能室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这是我的作品，假期时，我每日都会与家人一起静坐，虽然外面繁花似蜜，但对我来说，无论何时，静坐都是为人的核心。古书有云，高居念田里，苦热安可当，门闭阴寂寂，城高树苍苍。正因为体会了于心中筑修田园的感觉，我才选择运用常见的半夏生，根部赋予茶叶来点缀雅致，所以，一器一花一枝，便是我制作的作品。” 长段落努力着不像是背书般念完以后，她有些心神不定地望向一排排课桌，说实在的，在轰鸣起雷动的掌声前一秒，雨宫的心里都在慌忙打转。 “非常棒的感悟！雨宫同学，就连常见的材料都能不普通地运用起来，正是别有一番风味的作品！”老师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 那次是少女第一次如此深刻感觉到自己正处于刀尖危墙之上，说到底，她觉得自己能在插画课上没被鹫宫压过一头完全是因为大部分同学都是选材着绚丽而名贵的花种去完成，她觉得自己简直就像被迫捡了个漏——哪来的那么多时间和零花钱什么的去一家家花店找花啊！ 只能说提前想好的话术也救了自己的面子一回，不然若是绚丽灿烂的花朵的话，她也没有什么旅游话题能讲…… 就这样颤颤巍巍地过完春天以后，国二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学期，雨宫终于遭到了史上最大的滑铁卢。 每年的五月都是各校学生会派选人才去参加知识大赛的日子，一直以来都是正规军里的她，今年也毫不意外被主任钦点为领导人物，刚转学来的鹫宫则被放在了预备军里。 那时的雨宫还没意识到，在大赛开始之前，她其实就像中了诅咒。一个最平凡不过的放学黄昏，少女忙手忙脚地帮中村会计收拾完点错账目的烂摊子，正当她独自一人准备享受着校门风光的时候，一个背着网球包的男生从门槛外跳了出来。 他是谁来着…是以前哪里比赛认识的同学？我认识他吗？雨宫心里正困惑，但还是露出了微笑。 “雨宫学妹，”男生一开口雨宫就知道自己认错人了，这位妥妥是前辈，“每天都是这么晚放学呀。” “前辈好，”她放弃了，完全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记得男生的姓氏，反正叫前辈总没有错，“您也这么晚呀，”瞥了一眼网球包后，她继续道，“网球部辛苦了，前辈很努力呢。” “哈哈，学妹没嫌弃我消瘦憔悴得骇人的样子就好，只是快到关东大赛了，此时正是发力的时候，”以为她记得自己是谁的前辈依旧没有报出名字，听见少女关心自己，他显然如沐春风，“介意我与你一道等车吗？” 第304章 ——非常介意！她要等爸爸来接的！跟个男生（os：还是外校的前辈）一起在学校附近等是什么操作啊喂！ “那个…前辈，家父或许已经快到了的，”她向后指了指门口石墙上镶嵌的钟，“前辈是有什么想要与我聊的吗？那的确可以稍微…” “啊…也没什么，就是，雨宫学妹，到时候可以过来看我们网球部的比赛吗？”少年大概是心有千斤重，但无力言说，“就是你看嘛，四叶学生会到时候应该也要出版校刊，不知道我们网球部是不是今年也有机会接受采访？如果定好的话可以提前告诉我，我也好提前安排，这样大家的时间都不用浪费的。” 啊啊啊，我在说什么啊！后面的解释为什么突然这么官方！——from依旧未知姓氏的前辈君。 “原来是这件事情……不过很抱歉前辈，今年校外采访的项目已经不是我负责了，这个月我也需要全力去准备知识大赛，恐怕不太能够帮到您…非常抱歉呢。”雨宫仿佛被说到了心事，关于这个采访的事情…鹫宫雅！她真是想要大杀四方啊！ “我明白了…学妹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愧是学妹呀，今年又能一睹竞赛的风采了呢，”少年虽然肝肠寸断，但还是为她鼓舞加油，“对了，刚才说到知识大赛是这个月，那我可以以个人名义邀请雨宫来观看比赛吗？” 嗯？磨蹭了许久，雨宫这下终于明白了眼前有些脸蛋泛红的少年的真正意思了。 “如果时间方便的话，”现下不仅是只有她们两个人的问题，最重要的是，学校附近看起来…大概也只剩下她和眼前这个学长了，如果她直接拒绝，雨宫无法保证接下来的场景是如何的失控，“但还请前辈不要太在意这份…期待，学生会的确一直到假期为止还是有许多事情的，请先允许我说声抱歉吧。” “好，只要你有空，我会随时给你留出旁观席的座位，放心吧，”被婉拒的少年显然压根没把话中话放到心上，倒不如说颇有种只要自己谢得够快，雨宫就没有拒绝的机会似的，“我们绿山网球部今年绝对能称霸关东！” 两人隔了些距离，慢悠悠地走到路口，雨宫与他挥手作别，临走前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她全部收进眼中。 ——真是对不起了，xx前辈，我连名字都记不得的人，那是不可能答应去这种复有目的性的邀约的。 于是，就在经历了这一遭意外的下周，知识大赛的决赛现场，雨宫在主观大题上完败给了八王子中。 连往年的亚军都没保住，今年的私立四叶学园只拿到了季军。 因为是领队学生，雨宫硬着头皮站到了一如既往的颁奖台，那一刻台下所有的眼神和台上的灯光都是那样陌生，冷然，她强撑着在官方镜头面前强颜欢笑，心里欲绝的感受已经广流成河。 明明常识题她今年勇夺第一战胜了所有夺冠热门，就连偏差值比她们高的八王子都甘拜下风了，为什么偏偏是测试能力这里…… 回程的校巴上众人都前来给她嘘寒问暖，可是她已经听不进去一点，她只记得当自己回答完‘如何平衡秘书处的管理’这个她觉得超级简单的问题之后，点评老师和嘉宾的那些说自己欠缺领导能力的语句。 这种怪异的，被否定的感觉来如风雨，但却不会去似微尘，加之日益广传的鹫宫雅的名气，渐渐的与她雨宫美泉的名字在同学口中频率相当，最后压死骆驼的那根稻草还是出自学生会的选举——如果按部就班的话，她应该是在升上国三的时候接手会长的位置，结果输给了半路杀出来的鹫宫雅。 雨宫的心理防线崩溃了。 因为就连老师也说，她有些太温柔了，鹫宫雅能够作为凝聚一个大部门的核心存在，她更适合秘书或者副主席的位置，还跟她比喻了类似红白脸的意思。对少女来说，这件事情就如对方将自己姹紫嫣红的花事全然不理会，丝线胡缠到最后，花开凋零皆是片刻的霎那。 “宝贝，最近在学校过得很不开心吗？”圣诞节放假的时候，母亲终于语重心长的朝她抛了这个已知答案的问题，她的脸色太差了，身为父母是一看就明白的。 原本若是没有任何人提及，雨宫是绝对不会哭出来的，无论如何咬紧牙关都会忍耐下去的，可是从晚饭里抬头遇见母亲眼里的星光，细致温文，她一下就没绷住了。 “那孩子竟然也来四叶读书了…这是命运么……”父亲坐在隔壁连番叹息，“美泉，你先告诉爸爸，还想高中继续在四叶读吗？” “我不知道…” “看着爸爸的眼睛再回话！”母亲有些生气了，“宝贝，你在想什么我们都是知道的，转学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即便很繁琐，但这是关乎你的生活的重大问题，我们希望你不要因为觉得会为我们带来麻烦而将就自己的感受。” “可是四叶很好呀？上回文理分科的讲座妈妈也参加了，您知道的，能上三大和上智东京理科的就占了百分之90，我们又不打算去读海外大学，其他学校怎么考虑…” “傻瓜…即使上了三大，但如果你一点都不开心，我们也不会由衷高兴的……” 那一刻，雨宫忽然觉得‘人的一生’是一个非常奇妙的主语，因为在父母的想法里，其后似乎无论接什么都能说通，尽管如今少女觉得对自己而言，她的后缀应该是‘就是个谜’。 “对了，亲爱的，你前两天不是才和我说有机会升迁的事情嘛？要是从四叶转学的话，干脆我们也从这里搬家吧！”兴奋的女人干脆拍手，“嗯~神奈川呀~红湘南应该不错，或者是白百合中，我要提前去侦察了！” “嗯…是这个道理。之前我毕竟是考虑到美泉的学校问题，但现在既然转学，的确也就没必要继续在田园调布住下去了，这里的生活节奏…亲爱的应该一直都不太适应吧，辛苦你了。” 看着不知为何开始秀起恩爱的自家父母，雨宫心里的大石头倒是放了下来，她竟然一直都忽略了妈妈的真实感受，想来这片全是高档别墅的地方让父母的压力都非常大。 忽然想起什么后，原本打算答应下来的少女当机立断地说了一句破天荒的决定：“神奈川…不对，爸爸妈妈，去哪都好，但我绝对不去绿山中。” “美泉…？”她忽然的脱口而出把母亲吓得宝贝都没喊了，“绿山中我记得应该是…美泉不想继续读女校了？那也好呀，你喜欢就好，那就pass白百合跟红湘南了…嗯…让我想想有什么学校……哦对，有个立海大附中，我记得也是有高等部的，宝贝不着急哈，我明天就去报社里打听！” “…”苍天啊，雨宫真的只是忽然想起来绿山中在神奈川啊，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她不想读女校了啊喂！不过算了……在哪里读其实也差不多，看自家母亲兴奋的样子，她就不忍心插话了。 那是一个无比平和的普通的假日，她们谁也不知道接下去的未来将会多彩绚丽起来，就这样，雨宫美泉的命运之轮开始转动了。 第209章 he番外3 国二的第三学期开学不久便准备迎来运动会。 雨宫今年还是如往常般‘半推半就’地参选了长跑，换装接力倒是一个新项目，她深刻怀疑，这个被选择的结果是b组的大家是想看到自己和鹫宫同台竞技。 第305章 今年的压力可谓说是尤其的大，要在保证日常学习的前提下找时间训练，还要开始着手准备升学/转校面试的事情，三线程的生活拥挤了她的生活，每天都像是在等待第一缕阳光破晓，等待第一滴露珠滑落窗户。 而且恰巧有一件不知该说是好与不好的事，自从鹫宫进入了学生会，还参加了校乐团后，绫濑平常会来缠着自己的时间变得细碎起来。经常的下课以后绫濑会跑去a组找鹫宫聊天，虽然多数情况下都是因为乐团的排练和相关的知识问题，但少女的心里偶尔会有种说不出的晦涩感。 果然是因为我没有真正学习过，所以再怎么聊都只能停留在给绫濑做心理疏导的层面上吧——from觉得是自己知识不够渊博的雨宫os。 “呐呐雨宫，你觉不觉得绫濑最近都少和我们活动了啊？”在a组的井上反而依旧每日都穿越长廊过来找她要陪同去洗手间。 “还好吧…？绫濑毕竟是乐团的小提琴手呀，这个月中不是有选拔赛嘛，大概她还有不太明朗的地方要去问鹫宫桑的。”她毕竟做不出瞎说话的态度，只是井上看起来不太舒服，还是一半顺下去说比较好。 “切，自从那个鹫宫来了以后，和乐团就跟重组了似的，当上首席就开始惺惺作态可不好。”井上轻轻哼了一句。 雨宫一直觉得自己算是个以耳辅眼纵观八方的人，所以听到她说提琴首席的时候就马上知道井上是为什么迁怒了，井上一直很憧憬以前的首席，三年级的学姐，那种憧憬还是比较狂热的状态，现在忽然被鹫宫破坏了光环…嗯…… 结果反正就不是为了她雨宫美泉才抱不平嘛，嘛嘛。 “对，对了，昨天绫濑不是说周末要换把琴吗？井上可以去她家一起选择帮帮忙嘛，以你对指板的了解程度，绫濑一定会很高兴的！毕竟可是跟着伊藤学姐五年多的你呀！”少女赶快出来打圆场，总之不管怎样，现在先往好的夸总是没错的。 “哼，你说的没错雨宫，我现在的圣维斯30就是伊藤学姐挑的，就这么决定了，周末一定要让绫濑回心转意。”井上刚握紧的拳头很快松了下去。 所以说井上，要不是我知道你有男朋友，真的会觉得你在单恋学姐的说…过度热情了。 “雨宫这次也没空来嘛？”终于想起来cue到隔壁人，井上忽然激动地握住少女的双手，“虽然说去茶室静坐什么的是很好啦…但是雨宫，偶尔我们小团体也一起约会玩一玩嘛。” “嗯…可能还是要先问过家里人吧？不用在意我的，井上你们开心就好呀。”说什么玩笑！现在正是雨宫最关键的时候，放弃周末两天学习的时间就是相当于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啊喂。 “好吧。害，雨宫家果然还是很神秘呢，不过也因此培养出你这么一个温柔宝宝啊~~雨宫~让我抱一下你~！”井上顺势扑过来的时候她僵了一下，最后还是回抱了对方，“呀~！全世界除了母亲最爱的就是雨宫的抱抱了~” “haihai，乖哦井上，哟西哟西。” - 时间来到运动会的最后一日。 昨日放学后的雨宫取消了往常的晚间长跑，毕竟在决一死战的前一晚要保证睡眠充足，以便接力赛上的体力足够。 接力的便装都是在经过了组委会的允许后各班后援的同学们一并制作的，但也不乏为了图方便而直接购买整套衣裳的班级，因为是混合接力，三个年级一共六个班，也就是说是六组进行比拼，即便是有看似增添乐趣的换装环节，也是输赢最受关注的项目了。 所以雨宫练习了一晚的快速套浴衣加戴假发——她真是谢天谢地不用穿木屐套指袜…… “来——二年b组的各位，马上排成两排，准备为接力赛加油咯——” 少女此刻已经到达最后一棒的位置，就在临时搭建的更衣棚后面不到百米的拐角，她是从左往右数的第四个，鹫宫在她的左边。 气氛可以说是一下就变得浓重起来，尤其是枪响以后，最后一棒的六个人都齐刷刷地别过头去往赛道看。她的脑海里此刻正在努力把vs鹫宫的这件事抹去，需要复习的还是换装。 哎…可是虽说不是正统和服，浴衣也是多少有点束手束脚啊……她是不想认输的，可是一想到二年a组抽签抽到的是比自己更好伸展活动的格子裙什么的…… “…我会击溃你的。”感觉和预计的时间差不多，鹫宫忽然冷不伶仃地在少女隔壁飘来一句。 还没等她说个回复，拐角处忽然几乎并排地冲出两个身影，果然和料想的差不多，她们两个班的第三棒是齐头并进。 鹫宫和她同时做出了起跑的姿势，两只右手伸到半空，就在众人都全神贯注，屏住呼吸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第三个从拐角冲出，啊不，是不小心摔倒以至于接力棒往前路直直飞出去的是一年a组的选手，猛力飞行的速度自然比跑的快多了，雨宫班上的第三棒被绊了一脚，随后往外一倒撞上了鹫宫班的第三棒。 “宇佐美——！”“中村——！”她们两人同时喊起各自的伙伴。 完了完了，这下场面忽然就变得胡搅蛮缠般混乱了，原本是在更衣棚后的老师闻声赶来，她和鹫宫却都无法出手帮助，不然迈出线去会被取消比赛资格。 其他后来居上的队伍都已经交接好准备换装，老师将那个摔倒的后辈扶了起来，因为无法完成所以只能判定一年a组弃权，直到雨宫和鹫宫同时接过棒的时候，她们已经是并排的倒数第一。 两人几乎是以同样的脚程奔进了更衣棚，里面光线很暗，她们只知道衣服的大概位置，现在就剩下两个包裹，在漆黑里犹豫地对视一瞬后，两人随手一抓便默契转过了身。 摸着摸着雨宫就发现触感不对了，里面有金属类的东西，定眼细看后，少女发现那竟然是长得像皮带的脚环。 “这…？！”她继续翻找着里面的衣服，根本不是她们班准备好的浴衣和襟带，这是一件吊带装和格子短裙，外加一个她压根不知道应该怎么穿才对的腿环。 可是自己背后那不断响起的布料摩梭沙沙的声音已经不允许她再磨蹭下去了，鹫宫估计已经快要换完了。 啊啊啊算了，随便拆开套一下就可以了吧！她如此想着，最终跑出帐篷的造型可谓说是一团糟稀巴烂。 只是那都不重要了，因为鹫宫雅的速度比她快了一脚，一直就跑在她的最近视线内。开始跑回足球场这边的时候，看台和操场上的同学都对两人的意外奇服惊呼出声，但接下去两个身影都在超越一个又一个快到终点的选手后，二年a组和二年b组便开始‘统一’了口号。 ——加油！加油！！a组/b组加油！！ 雨宫的心跳得飞快，甚至感觉在中途就开始有些大脑缺氧的感觉，不，这些都不重要，她要再快，再快一点，快到过线的时候要将手伸得笔直，要紧紧抓住那条终点线，就算…就算是飞出去扑倒了也无所谓啊！ 她不能再输一次了！ … …… “喂~喂——~雨宫，你在听嘛？mo…你坐在第一排，我在后面随便抬个头就看到你班会中途开始钓鱼了啊。”下完第一节 班会后，井上来到了少女的位置前敲了敲她的课桌。 第306章 “…啊，抱歉井上…我这几天可能有些感冒…精神不太好。”雨宫才不敢说自己刚才上着上着课睡着了这种不合规矩的话，但自从运动会过后…她的确有些着凉了的意思。 “是嘛，我也猜是这样啦，毕竟雨宫怎么会像我们一样上课睡觉嘛，”井上还贴心地拍了拍她的肩头，真是愈发沉重了，“对了，你刚有听到投票的决定吧？十二月的学园祭演出上要穿回之前接力赛的服装哦。” “服装？啊，浴衣啊，上次我紧急之下没能穿到真是太可惜……” “雨宫果然没听！你呀你呀，作为最后反败为胜，打败a组的班级功臣，是要复刻运动会的荣光啊！”少女无法理解井上看着她两眼放光的羡慕样子，“啊啊~真好啊，你肯定又是最后合照里最耀眼的那个啦。” 嗯？？为什么要复刻？ “但是上次的那套衣服应该是三年级的吧…？”话说到底为什么是在她本人睡着的时候班里决定的啊！ “那当然是我已经向伊藤学姐提前借过了哟，嗯哼，我要让a组的人尝尝败北的余波，这种事当然轻而易举啦。” 少女对此自然是绝望无比，其实她之前就觉得一开始班里买的浴衣很好看，上面还有无尽夏绣球花，温温柔柔粉红点缀在青蓝色的底料，现在她居然连再穿一次的机会都没有了。 可是就在她和井上聊天的时候，班里的同学都陆续围了上来，响彻耳边的都是什么多亏了她和实至名归的第一名…… 雨宫无法拒绝了，况且还是因为自己没有在班会的时候提出异议。 “今年学园祭我们二年b组一定会留下最棒的回忆！”井上此时的身份就像是班长，“虽然大家都已经在运动会的时候说过了，但借此机会，雨宫——你就是我们胜利的永远的依靠，谢谢你！” 啊呀呀…雨宫美泉爆棚的内心此刻到了巅峰。 “我也是，多谢大家…学园祭，我也会继续和大家一起加油的！” 第210章 he番外4 疯完的十二月冬日学园祭后是圣诞，随后新年到来，雨宫也如顺利进行下去的日子般，顺利感冒了。 虽然表演场地的体育馆内有暖气，可是走出室外，仅凭一件棉衣还是不足够抵挡仿佛是从脚底下划划刮来的寒风，学园祭没过几天少女就病倒了。 在家养病期间，因为她还在继续挑灯夜读，外加研究立海大以往透露过的试题，原本其实休息几天就能好的进程直接被少女拖了又拖，一直到过了新年才缓过来。 距离第一次校内模考还有五周，而且因为是选择日后转校，四叶学园一贯的做法都几乎是只出不进，雨宫知道自己基本没有退路。 作为参考，她还和母亲一起查阅了往年神奈川考公立高中受验的练习真题，主要还是为了看数学，毕竟能方便用来对比私立学校的难度。 “立海是不像四叶一样规定必修有中文的哦宝贝，要不面试的时候尝试一下从这里出发？”时钟的短针已经偏到了1，雨宫妈妈无奈地瞧了眼一如往日的自家女儿，将宵夜放在茶几后，默默站到了埋头的她身旁。 “嗯…妈咪，要不…”要不你再来坐在这里让我讲讲题看看完全掌握了没有…雨宫原本是这么想的，可是抬头的瞬间也看到了墙上的挂钟。 “怎么啦宝贝？” “啊…没事。谢谢妈咪，我看完资料就睡了，先休息吧，一会我会把盘子拿下去的。”她不能让家里人跟着自己熬夜了。 背后如约传来关紧门缝的声音，咔哒一响也像给少女拉上了发条，她双拳一握，给自己心里默默地打气，随后把座椅向右挪了一点。 “咳咳，xx同学，那么我们接下来就看这道题…前面第一问和第二问的关联不大，所以先回归到题目本身，从式子里可以判断出a是不等于0的，既然是问我们是否存在公共的实数根a，这个条件一定一定要利用………下面是消a得到2-x方=……” 房子的隔音毕竟是无从参考的，其实雨宫的声音已经压低了不少，但耐不住自家母亲假装离开，实则反手就趴在门边偷听的动作。 ——美泉…肯定是刚才想要请我听她讲题吧…这孩子肯定是看到已经凌晨了才赶我睡觉……呜呜…呜呼…… 夜露还是寒重的时候，只是女人的心里各流参半，细碎的酸涩加上占据主动权的暖意，最终还是悄悄离开了走廊。 - 东京和其他地区的升学不同，是一局定胜负，而像大阪神奈川的话则是会有2-4次的考面和区模拟，但是不少的私立学校都会自己安排模拟考，用来检测学生的掌握知识程度，而少女她们所在的四叶更是会将每次的考试成绩记录到履历上。 向班主任说明了高中要转校后，雨宫带着自家母亲去到了校长室面谈，她的出勤什么的没有任何问题，成绩单需要转换偏差值，班主任也非常好心地帮她整理要用的资料。 问到真的铁了心是否转学的时候，少女心里咯嗒一下，倒是母亲先把要说的场面话脱口而出了。 “宝贝，选择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嘛？”在离开校园前，雨宫妈妈稍显忧心地环视了大半个校园。 “什么啦妈妈，不是也是你们先说转学的嘛，”她感觉应该是自己最近紧绷的神经让家里都默默担心了，“刚才校长说了会给我们写推荐信呀，万事具备的。” 大概是因为抱有与新天地相遇的期待，即便要离开生活了七八年的地方，少女都觉得无所谓，只要无论在哪里，能永远站在爸爸妈妈视线的正中央就好。 三个多月的准备对雨宫来说算是绰绰有余，在一个撇去春雨寒潮，阳光明媚的周六早晨，她与母亲踏上了湘南的土地，父亲则去整理搬家的事宜。 海岸的沿线并非完全斑斓的色彩，却因为已经长成花苞的绣球花点缀江之电的单轨铁道而熠熠生辉，左边是大片大片的蓝，天空晴朗得能够看见静伫的富士山，云翳只是偶尔镶嵌其中，曙光渐渐如同在她的肌肤上融化流淌。 她的目光投向右边玻璃所映出的绿皮江电，已经能够开始感觉这里的盛夏有多么漂亮，淡淡的花香奔腾在辽阔的风，将少女略显陈旧的思绪里缓缓推开一扇门窗。 立海大附近可以停车的地方不多，在雨宫的再三拒绝下，母亲决定在最近的购物中心等她考试结束。 受验科一共五大门，理科和社会的满分都是80，国语与数学则是120，第五科她虽有犹豫，但还是选了中文，虽说英语比起来是必修，但还是莫名的亲切感培养得来的兴趣比较重要和有信心。 因为是周末，偌大的学校里除了如她这样前来考试的三两外校生，几乎空空如也，少女觉得正好，这下可以慢慢观察自己未来的学校是何种模样——而且刚才学校的主任也有告诉她，中等部距离这里不过一个街口，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一起逛逛。 少女原先就只是打算看看通往校门的走廊附近的校友荣誉榜，照着老样子去熟悉以后的环境，映入眼帘的先是记录海原祭的校刊，和甜美的外表全然不符的，留着一头飘逸长发的矮个女生首先抢占了整个视野。 第307章 雨宫有些被印刷里庞大的气场震撼到了，脚步放慢了下来，她忽然觉得这所学校特别有意思。飞速阅读完高中受验的《新征程起点》历年捷报，走向第二块看板的时候，她倒是干脆就站在原地，尽管在许久的日后细细想来，这一步正是雨宫自己心甘情愿落入时光为她编织的直通心弦的局。 “诶……这个学校也有网球部啊，”从一贯的缄默里少女脱口而出着自言自语，“我看看…中等部连续两年全国大赛优胜，于今年开春的神奈川县大赛里依旧展示了在部长幸村精市带领下的辉煌，皆以6-0比分完胜…？！” 这下看来，这个立海大是真的全面发展还颇有实力啊…那这么说，那个什么前辈上一年就没有如他所说称霸关东了吧？ “呼…虽然素未谋面，话也有点难听…不过真是非常感谢这个神仙网球部啊，”少女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就这样放松地轻笑起来，大概是因为她变相无需用学习之类的说辞去拒绝，“怪不得那个前辈再也没来找过我了。” 剪页上的少年们身着金黄光辉，正意气风发地对着镜头，是明媚灿烂，如第一抹黎明般纯粹的笑容，她看着有些许出神的源头正是因为，中间三人捧着的奖杯和后排挂着好几条立海大附属中横幅的锦旗——完美组成了令万物花容失色的精致轮廓。 太过美好的画面，让她真的只是站在不远处就已经感觉到心中被侵蚀的无尽凉意。 ‘啊，不好不好，自己的目标不是一直以来都是成为追捧的焦点吗！怎么突然就看这么一下就开始崇拜起这个网球部部长了喂！’——少女猛地一个摇头。 离开校门的时候神情还有些恍惚，雨宫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开始感兴趣了所以才专门走下拐角口前去的中等部，她只会承认，适逢如此擦拭灰蒙的季节，神奈川的风景真是过分美丽，所以她想多看几眼无尽延伸夏天的绣球花们，顺带为自己染上些遍野朔风的娇艳。 将资格准考证递给门卫检查，得到入内准许后，少女开始看似漫无目的地绕着教学楼行走。这里的中等部也比她想象的占地要大，东京还是很难建造到如此广阔的地方。 只是尽管如此，在雨宫走了一会，停留在花坛旁的时候，听觉已经能接收到一声声整齐的呐喊。她顺着缓缓望去，教学楼挡住了大部分的光阴，但仔细看还能分辨的的出来操场的一角，那边有网。 接下去便是被深深震撼到的画面。即使不是什么几百人上下的浩浩荡荡的人群，但是整齐的挥拍，纷呈是接二连三的，少女仅仅是站在下操场前的楼梯处，就莫名能感觉到一股劲，不是风动，没有四散，而是一层接一层如同海浪拍打过来的汹涌感。 雨宫伫立在原地看了很久很久，有种仿佛能堪比学校和乐团演出军队进行曲还要震撼的观感，直到网球部的挥拍训练结束，一位她估计是领头的学生走出操场的时候与她对视。 一瞬间有些尴尬，她准备悄咪咪地扭头就走，但是对方已经看见了少女，便好心上前告诉她女子网球部不在这边，今天女网也没有训练。 顷刻喧声在画面中飞舞，雨宫向男孩道谢，在相互转向之间，她听到背后的铃声响起，随之几秒后便是通天般的大吼——“切原！…你现在还没到xx中？这已经距离副部长定下的集合时间都有两个半小时了！” 她偷偷笑了起来。啊，嗯，这个学校的确是真的很有意思。 在少女原本心如映水的世界里，苍穹的天便不知不觉间支了起来，还有半年，再多半年，她就可以重生在这滚烫星河里了！ 如此想着以后，她握紧了单肩包的背带，落满枝头的光阴穿梭进奔去购物中心方向的脚步。身后花坛所绽放的是无尽夏天，沿途微笑的是缤纷绣球，花海似星辰，她的愉悦已经放心交予了泛滥的微风去陈说。 啊，希望这里的夏天永远在万籁璀璨。遇见无尽夏，遇见神奈川，她说，未来就多多指教啦。 于是，少女如约在国三的最后一回冬日里收到了立海的喜讯——考面及格，受邀前去高等部准备代表演讲。于是，少女的神奈川新家便开始了新的一轮勃勃生机——“亲爱的！！明天我们就去订校服！不能等了，就明天！” 第211章 he番外5·前篇 山河虽未流转，但时过经年。 一直以来从换了工作开始，雨宫就感觉自己的生活算是顺遂了许多，总体平静安详的日子像是没有雾的天气，湛蓝不变朗晴和天星，在时间的推移下，她慢慢淡化了很多不好的回忆。 或许偶尔还会在接触到试剂的瞬间，想起曾经扰乱她心绪的那双眼睛，但溯源的悲哀一直未曾找上门，直至如今。 当她在一日下班的夜晚，正缓缓用手捶着有些僵掉的肩颈的时候，走出门口的瞬间一个抬头，迈开的步子就被停在原地。 啊，这个人…好像在哪见过…？ 抱着如此的疑惑，未曾等她先开口，对方就先递上了自己的名字。 吉冈。 这个姓氏，雨宫一听就想起来了，是她之前实验室第一天遇到的那个男人。 原本在马路对面的车上已经见到她出来的身影的幸村，不知何时已经下了车，朝这边小跑而过。她平时是不太会让他来接自己下班的，但这两天的课题需要加班到很晚，又是周五，幸村本就不放心，所以硬是随了他的意。 面对一直在低头的男人，幸村那句‘请问，你有什么事吗’过后也没了声音，只是默默搂紧了她，顺便给她披上了外套。 男人有些害怕他的气场，但还是战战兢兢地说完了自己来的意图，鉴于天色真的已经太晚，雨宫最后答应了幸村的提议，说明天去认识的店里详细去聊。 她没记错的话，那年的早七的阳光下男人还是个没有留胡须的，算是观感没如今落魄的模样，如今却是在摇头完又点头的时候中气十足。直觉告诉她对方在害怕什么，像是堆积了什么问题，他皱眉起来的纹路越来越多了，纵横交错在那张她一直没有看清过的脸。 要不是雨宫一直都是比较好声好气说话的人，幸村觉得他的脑袋快要长出井号了。 “美泉，明天你真的决定要和那位…吉冈先生再见一面？”开车的人觉得心里莫名烦躁，和嫉妒没关系，他不想她再和过去的烦恼牵引在一起，况且刚才吉冈的表现，总让他有种这人似乎已经对任何事情都…该说是没救了？还是绝望了？总之说不清楚的感觉。 “抱歉…精市，我觉得，我还是想要听听他要说什么，”她的一只手撑在窗托，另一只手默默在膝盖上握了拳头，“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在我到的第一天的时候，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那个时候，他听见我是新来的时候，那个眼神…我还记得的…” 唯一没有哈腰的那个人，雨宫不会不记得。 “so…那就去吧，”停在红灯后，幸村伸手握住了她，指尖缓缓相触，“我会陪你一起的。” 时过境迁她还会记得那天晚上，那一天，夜空漆压，却是用黑色来定义会过于狭隘的色彩。 - 第308章 “…我曾经有过一个女朋友。如果她还活着，应该也就只是比你大两三岁的模样。” “那个时候，我们都是刚进入实验室的同伴，因为经常给…给教授跑腿，我们会在楼下碰见。逐渐…多聊起来之后，我和她告白。” 那是一次难以前进的步伐，吉冈是如此形容的。那时的他还没注意过教授对自己心上人的表现，对一切都不过是一知半解，浅显，自顾自的开心，除去那些不断在义务之外劳动的时间，奔向对方的那笨拙的脚程或许才是迷失。 “涉，等到放假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爬富士山吧！” “sore，怕是要等到天荒地老了？” “你没有听前辈们说过的嘛？要是能转正，就不会像现在一样这么忙了呀。” … 他说，应是天仙狂醉，可最后却是现实把白云搅碎，当他发现对方逃避来上班，气氛变得诡异的时候，已经晚了。 对方的父母都是临时雇员，甚至他不知道的是母亲已经失业，原来全家的重头都压在一个人身上。居住地和你的履历全都是在申请和入职前要提交的东西，当被人知道你是从小地方来的，那就必然是在都内无依无靠。 “…所以…”雨宫放在桌面上的手已经开始发抖，但这明明是个气温飙升的日期。 他愤怒的烈火也像是意料之中地砸中了对方，可那美妙吗？望着公寓里满地的狼藉，大概是彻夜砸碎的玻璃制品，荒谬可笑的场景中间是对方已经零散的头发，附带已经喊不出声的眼睛。 吉冈顺应着由古至今的时代的潮流，接受不了不纯洁的东西，这样的不纯洁是已经被定义了的，他口中的挚爱他必然珍视过，但原来故事的结局是要流尽扭转四季的眼泪。一切都像沉寂的寒夜般宁静，荫蔽从来只存在于他喉咙之间的雷鸣。 他喃喃的说着什么，说了很多，他恨着那个回忆里背叛了他的女友，但这却不是雨宫和幸村听到的故事的高光，直到他说教授有一天找上了他。 “你感受过什么叫做冲击吗？”秋天过后是冬天，所以会凋零，也会枯萎，他也是，“没想过吧，那群禽兽的爱好你见过吗？你猜为什么是叫我过去汇报？你听过感觉过像是全身的肌肉都想被玩坏的弹簧般撕扯…我和她其实区别在哪里？腕上那条鲜红的脉络不过都是一样的！多么醒目，哈哈。” “我想逃啊，可是我配吗？一日玩具，一生都不过是只能在规定的轨道里行驶的玩具，我有父母要赡养，我爸几年前还摔断了腿，可我的腿也随他一起摔断了啊！” 他或许是推过他人一把的，又或许没有，但那张两副面孔都温柔笑着的泛黄照片已经被划得看不清长头发的眼睛，酒精，锐器，他接受过那张遥遥无期的空头支票，最后何止两手空空地离开，就连他的心也遗失在那里，遗失在那台冻干机。 没有轮到自己的时候，他是那个遍身绮罗的人，但日子一样会让他变成养蚕者。 雨宫觉得自己想要说点什么，却又觉得自己说不出什么，吉冈所描述的那些她都明白，只是她的心已经开始揪得疼痛。那种痛苦像是张无形的网，抓住了她的气管，那些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干杯，那番电梯里川岛所说的言论，像是吸饱了水的根系开始扎进每个见不得阳光的角落，语言开始晦涩，走往想要溺亡的地方。 人为了活着，都背上了无法交替的念想，无论多少块砖头都搭上了在肩膀。他原本像是一道烛火，曾经点亮了那个女生的荆棘小路，只是最后火焰其实是一道亮不起来的光，连她自己的影子或许都已经抛弃了她。 现在怀缅其实有什么用吗？她静静的僵在靠背的椅子，显得有些倦了。 “…为了她，我会去实名写举报信，”吉冈眼睛里的欲望倒是真实，“据我所知，你应该是第一个从那里成功离职的人，我是想问你…” “抱歉…我为你们的经历感到抱歉…虽然你说的这些我…我大概知道，但我手上没有什么是能帮到你的…” “我记得我走的那天是那个川岛给你指导的，你跟着她都没发现过什么…” 吉冈的喋喋不休已经让雨宫开始眼前在天旋地转，见她脸色沉了又沉，幸村想要出声打断。就在他身子前倾的那刻，雨宫紧紧握住了他在台面下的手。 她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对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其实…说到川岛桑，我认为你应该去找她，她跟教授应该是很长时间了的。”那帧画面又闪过，她的眼睛很疼。 说是她本人的误解也行，但就在逃离现场之后上班的那天，如果不是川岛叫她进去说什么设备的问题，她应该连个喘息的时间都没有了吧。雨宫觉得自己并不是想要感谢她，可她觉得川岛很可怜，因为或许如果不是在这家公司，不是在这个环境，川岛应该会笑得很灿烂。 为什么要在说完嘲讽她的话语之后，为她撇下一眼像是生病了的神情，迷途的瞳仁里有过疯狂，然后转身还是继续着已经荒唐的滑稽，那双眼睛就像在对着她说，救救我吧，我是破败不堪的魂魄，我是快要老去的牵牛花，这样的我，脱离墙体，还能等到下一个春天吗？ 拐角处转身的力气随着沉下去的天色并肩散了，飘落在空中的那时只有她鼻腔里的水汽，眉眼间萧索的疮痍不是一个人所拥有，雨宫不想已阅，因为嗤笑声声斑驳，回忆里打滚就溶解成了淌血的声音。 可是她知道，如果她这么说出口，只会显得自己在袒护着谁，可她也想过，觉得想得清楚，她们虽然名字不同，长相不同，但她们无一例外都不过是待宰的羔羊。有的地方将庸俗化为必须坚守的制度，假意厚待你，其实羊毛不过是最终出于羊的肩头。 如果这件事只是弱者们相互拔刀，那以后还会继续产生更多的羔羊，能够完全纯粹，完全能站着要饭吃的人在这世界少之又少，没有队友的时候，他根本就无法祈求多少。 在从前的日子里，八岁之后的时间里，雨宫一直觉得能说这个词就像犯罪，它是一种妄语，又或者说像是一种亡语。如何才能巧妙地过这样那样的日子？诸如此类的问题一直盘旋在心头，对世界的惊奇会不会变成一种束缚，变成一种技巧。 “或许，能否说服她转成像是作为污点证人那样的存在，就是关键吧。让她明白无论背叛自己到什么程度，其实都拿不到一个能满意的结局，这样对你自己想要达成的目标才能够成为有利的证据。” “其实吉冈桑…你也明白不是吗？有些东西…已经失去过一次了。”你已经失去过一次自己说过爱的那个人了，你爱的是那个洁白的娃娃，还是这个人，或许这种问题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你的眼睛已经诉说了这一切。 雨宫的心里明白，让创造问题的人去解决问题，那么它只会消失，不会被解决。所以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必须要明确的，怒火要对准那个站在金字塔头的那些人的，若能解决完这些，被栖身压在覆雪之下的，不管是漾然的春，还是已经糅杂得不成样的骆驼，才会真的有所谓的出路可言。 语言啊，很多时候都是那样无法自由，她孤身一人没有任何胜算，面对不适皆无能为力，但或许通往奇迹的路上，点亮盏尾灯，曾经她唾弃的技巧去为最后真正的美丽诗篇辗转，每种矛盾都屹立在她的喉咙，她看得见，所以现在想要看得更远。 第309章 ——去擒贼先擒王吧，即便少女已经听出他依旧手扣着对女朋友的枷锁，但他今天能来找自己，必定是已经想要将所剩不多的一切都豁出去了不是吗。 她曾经拒绝了深入万丈的海沟，但也拒绝了和或许是先锋的人并肩作战的力气，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她的身边站着重要的人，既然她也会在心里退缩，那她也认为自己无法成为那个点破对方的小心思的人。 所以曾经她依靠过的，又鄙夷过的语言，第一次让她庆幸她很早就学会了如何辗转。 “我会与自己和解的吧？”少女只是扪心自问。祈祷吧，起舞吧，不那么所谓正义或光彩的绽放也没关系，请去成就那个真正的目标吧，吉冈，然后想要自我赎罪，那就赎，曾经同为奴仆的生活的人，她不会说一句，因为那双流泪的眼睛早已卖出懊悔的一切。 直至吉冈的身影离开，门扉紧闭，幸村还有些沉浸在刚才语出惊人的雨宫的画面里。 “精市…”紧绷的弦断开之后，雨宫泄气地钻进了他的怀抱。 “美泉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刚才要那么说嘛？”他轻轻揉着她的头发，从指尖处还能传递上来些许颤抖。 “总觉得，很累了…看到自相残杀的场景，永远只有上头的人在获利。这么做大扫除得到的或许都是治标不治本，”而痛苦会延续，就像一台轰鸣而过的火车，永远都在没日没夜地叫喊着，永远不停止，“其实我并不完全相信，吉冈是为了女朋友而做这件事，但我也好像说不出什么谴责的话…” “会动手打女人的男人为什么不谴责？”他的表情越发严肃。 “刚才说的话会激怒他的吧？我不想你在我身边一会受到什么伤害，”雨宫默默叹了口气，“我觉得他还没有看清自己真正的对手在哪里，也不能说是真正的对手吧…不管他对我们说得有多义正言辞，他也变相承认了自己是压死女友的最后一根稻草的感觉。总之，我的感觉很复杂，但我真的希望…不要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啊…” 活着才会有希望，如果连生命都失去了，就不会再有机会碰到所谓的转机了，她根本就没有资格要求别人只要是腐烂不堪就得滚蛋，没人能决定谁必须活着，必须拉倒。那个女生应该很需要这份工作吧，但是最后的结局却是自我了结的模样，失业的父母怎么办都暂且不说了，吉冈不就像是原先想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随后在某个平凡的一天里也被席卷么。 在这片泥潭里，站往道德高处已经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丧钟从来不是为谁而敲，他们这些喽啰其实就是个整体，当听到它响起，无需犹豫，那就是为她们每个人而奏响的，不管是a君接受，还是b君拒绝，两个选项到最后都是一条归路，毫无分别。 “看不清前路的小羔羊们，最终只能去抓住那些看似是最优解的东西，随后顺着那条光明大道成为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吃着杂草，”她的声音带上了哽咽，眼睛在努力看向窗外照进的阳光，好刺眼啊，可是她想让它再猛烈些，让她一次性流完眼泪，“我很难过，站在分叉路口的时候也是一样的难过，或许这份难过是因为身在体系里的曾经的我和其他人都没什么不同，我们都是…奴才。” “所以你想劝他把刀口不是对准川岛，而是教授，或者说是更中心的人。” 大概，是的吧，所以少女点了点头。 她曾经天真的以为，当一个男人成为了父亲，就会在身份转变的那个瞬间对比自己小的女孩产生想要呵护的心情，就算再平凡，再普通，再向后退一步，这些人应该也不能产生宛如要对自己儿女般的人上手摸索。 是啊，甚至，她只能用儿女，因为吉冈的话说的都是真的，并且讽刺的是她连怀疑都没有。 “因为一个人的力量真的很小…就算他真的捅破了以川岛为主的交易，那只会是川岛被推出来，之后进去的人一样会成为下一个他和她，这样的事情只会反复发生。而且还有一件事，既然川岛能呆在实验室那么久，我不觉得以她的智商…会什么证据都没有，打仗也需要战术准备，如果这块石头是不是朝水面精准抛出去的话，它根本翻不起更多的水花。” “而且川岛如果真能被他说服的话，最后自己也会进去的，”幸村干脆把她没说的话补完，“美泉…真是个很在乎结果的人呢。可是你的心，太软了。”从你阐述的话里，我已经感觉到那份难过。 她没有马上接话，只是靠着他，当年如果她多发呆几秒钟，或许现在她就不是坐在这里，整个世界都会发生变化。生活啊，她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拥有一个叫鹫宫的老板，朋友，她不能因为自己脱离了火山喷发，就不去感受黑暗里脆弱的跳动。 她能想象得到吉冈前女友到底是什么心情，她们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越是刹那间本能的思考却是最容易压垮她们这类人，不管是思考为什么要发生在自己身上，随后感到羞耻，还是思考为什么自己要感到羞耻，总之，那是个艰难的过程，更何况少女是侥幸逃离掉的那一个，所以那位女孩呢？还有，最后接受了的川岛呢？ 雨宫是相信的，相信没有谁如果能有选择会自愿答应那样的事。况且那还是牺牲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结果的东西。 所以时隔多年，她的心哐当地就裂了，就在此刻。 “谢谢你，美泉。”从背后忽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回响，雨宫有些茫然，慢慢抬头看向他。 “为什么突然…？”话题跳跃的有些快，她没理清幸村的想法。 “呵呵，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说谢谢了，”谢谢让他想起那个在网球部的围栏前，一脸正经地长篇大论地说着为他着想添光的话的女孩，谢谢让他能一直做着自己想要做的事，以至于连等待都漫长，“美泉做了很多想让我感谢的事情，所以，就想一直说下去。” 因为她是一个在乎结果的人，所以就连当时幸村去集训的时候设想过的吵架什么的都从未发生，见不到面的日子里，只要是个有感情的正常人都会忍不住有些小情绪上头吧，可她就像被长谷川刺到的那次一样，连吱一声都没有。 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目标，坚持很累，他们都是人，脚都在走在陆地上，所以将心比心，虽然在她的上班日里他会忍不住发点粘人的短信，但绝对不会劝她放下工作。终于现在一切还不算晚，所以往后余生，都尽情在他的眼中，怀抱里自由地撒娇吧，依靠他，无论什么时候。 包厢是寂静的，雨宫从未觉得世界如此安静，但幸村从背后搂住自己的温暖让一切都变得祥和。那颗混沌的心被忽然释放了感情，不被觉得奇怪，言不由衷，她已经很高兴。 “什么嘛…”傲娇那肯定是偶尔还改不了的了，不过…“我也谢谢你，精市，很多很多事情都是。” “那，我们亲爱的感谢二人组，现在可以准备回家了吗？” “嗯，走吧，我们…回家。” 第212章 he番外5·后篇 距离如今的将近百年前，白昼深陷浓缩的春日午后，一个来自纽约长岛的夫人带着以后会浸泡于浩瀚书海的著名普利茅斯岩鸡，乘着对它而言唯一的自然衣裳，时代的飓风，去到了新成立的医学研究所，至此，无数的脚步熙攘，晚霞掠影，病毒vs细菌all vs不治之症的战争与宝藏发现开始努力研究得雨打雷响。 第310章 而正值1910年后的当下深秋，不同板块之间人文碰撞所带来的culture shock如同风过留痕，无数在进步阶梯前碰礁搁浅的书海帆船，映着代表青春铺满的夏蝉冬雪，将沉湎于错误航线的殿堂与晚宴至此虚设，再一次把原被打得败落满地的万千种种变成自身看似尖锐刺人的沙砾，努力开始摩梭为书海上怀揣珍珠的蚌。 并不是要去感慨老去年华的凄悲，也不是从发生到现在现世就能被堂而皇之的冲刷，百年前故事因缘发生的地点也从纽约的长岛转变到现在四国的德岛，午后转换夜幕，一束加速攀爬网线的逆着城市的灯光炸开在错综复杂的星际——音乐人黑泽，也就是曾经红火女团里的rei，发表了她从歌手单飞以来的第一张专辑，再度展露歌喉。 消息一出几乎惊呆了所有人，在跨越零点的时候，美泉原本还在刚结束和自家丈夫折腾完的疲劳里打开笔记本，看见热搜榜单的瞬间眼神如同循着真理诡谲的滚烫，她毫不意外地没克制住手臂里还会炙热沸腾的血液，当幸村准备拉她一起再去洗漱一遍的时候，她才从仿佛链入宇宙里的意识中醒来。 “美泉不听话呢…”没留神屏幕的幸村只是凑近了她的脖子，冷热反复交替在她的肌肤，美泉自知理亏，但那也是因为在做点什么之前她原本是在跟川岛她们聊重要事情…一心无法多用的结局。 “等…等下精市，我想先…呀！好痒…”呜呜，先给她一首歌的时间啊！想听下歌曲看看歌词再去缓解早就通红了好久的脸蛋啊她！“呐精市，热搜第一是黑泽前辈的新专辑欸，她不是自从作为编曲家淡出歌手界之后就没有演唱过了吗。” “歌曲还是在能全神贯注的时刻去欣赏最好哦。美泉想看的话，就当作今晚的睡前故事一会念给你听。” 那双会说话的汪洋此刻正在闪烁着晨辉望向她，面对仿佛星星落满对方肩头的洋流，圆月般蜜白的光晕挂幕空中，美泉决定投降。 “mo…”某种意义上女人十分想要化身为吐槽役——男人真的美不得啊不是，应该是说被‘惯坏’的自家丈夫美不得，他实在是太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了啊喂！ ……于是大半小时后。 这次美泉已经有些没有力气支撑着双脚好好走路了，迈出门槛的时候眼前偶尔恍惚，不小心踢到的脚趾头还在隐隐作痛，她干脆pang地扑倒在床，累了…果然刚才幸村说自己给她念都是早有预谋。 幸村提起被子的一角，顺势给她盖了过去，先是满意地看着美泉稍显朦胧的晕影，画面仿佛是在密密星群里躲藏着郝颜，静谧的卧室似有流动的余温还在吟诵。每次当是如此的时候，幸村都仿佛能察觉到对方如同偷走悸动之情的夏日流星，而自己眸中的星辰大海则配合着她，无穷无尽的红火晚霞也无声喧闹，日夜同心。 珍惜着来之不易的每一日，所以偶尔会不想让她看见不好的东西，但那可是连跨界人士都已经在密切关注的问题，他也和她一样，总之都希望能够伸手去触摸到满天繁星。 “诶…竟然还不是单曲专辑，”跨上笔记本放到膝盖，点击播放键，悠远又显得些许鸿厚的女音浮游在迷离的空气，“我看看…专辑里第一首歌就叫做水瓶座，看的出来喜欢塔罗和占星的rei很用心在暗示时代要改变…” “钢琴好像都是在用低音部…？”她用仅剩的力气支撑着坐了起来，缓缓靠到布满香气的丈夫肩膀。 “天王进入到水瓶，回归原点，会开启一个新的时代，挑战前世所留下的旧面貌…下面是…象征人道发扬的地方，水瓶看似方法古怪，却是信息真理的天宫，反传统用在第一首歌的核心配合上如今沸沸扬扬的时事，果然rei在指向什么不用多说了…dato。” “这个id好有趣，”她指向评论的源头，“观光太阳系旅客，哈哈，似乎前辈喜欢占星这件事已经是众所周知了。” “mv拍得很自然，是不二君的手笔吧，”他把被子再往上拉了些，“看起来是在小松岛港取景的呢。” 自从吉冈来找过自己以后，美泉虽然说着无法帮上什么忙，也还是和川岛交换了电话，因为知道她们想向对面去发难，所以先和自家丈夫商量了很久。 她害怕的就是明明这件事是与自己有接触，毕竟不是孑然一身，所以做什么都是要顾及的，卷进无辜又何其无辜，但幸村还有鹫宫都很支持自己，虽然鹫宫口是心非说的是“行啊，我等着我的好员工搞垮我的竞争对手”。 就这样默默在后台观察着风向的她，帮助着川岛和吉冈为首的人们检查稿子，在吉冈第一次招呼媒体的那晚，忽然在channel上收到了一个认证大用户的私信。 再后面的事情就是今晚这样了，当时找她的是黑泽友里华，说是要写歌的灵感。 捅出教授和实验室的黑幕等等一系列的事情，其实都是在她们的头顶去亲手悬挂分崩离析的倒计时，但是川岛依然这么做了，就像即便早已预料到所有悲伤，就算最后赢了，她作为实质帮助过教授的核心人物即使反水也会被送进监狱去，她都还是依然这么做了。 所以那晚美泉透过窗户所看见的月亮，她觉得是比自己离开实验室的那一天还要明亮的，月亮像是真的活在天上，然后低过了眉穿过银河凝视着她，微微的白如同为自己披上一件挡风的薄纱，世界无声无息，但超巨星的阿尔法宝瓶座还有恒久光亮，即便是距离地球有着七千多万光年，只要用心地细细去看，就很容易发现。 海岸线拼凑着春花恣意，席卷的纹理，飞鸟带过了穿堂风去，黑泽在镜头前低声歌唱，对着蔚蓝的天边空气，贯穿全文的不过是欲去燃烧掉寂寥的表皮。 “困了吗？”侧身见到美泉闭上了眼睛，幸村轻轻抬起了手，准备将她的头再挪过来些，“热搜第一的还有今年拉奖的特殊贡献名单，虽然比美泉说的晚了一个月。” “怪不得今天网络上这么热闹…看来命运的时间也很会掐点呢，”往暖呼呼的怀里缩了缩，她一开始就发现了专辑封面的不是秘密的秘密，那是塔罗牌中的命运之轮，一语三关，细细簌簌有风的声音，抬首望去，是蓝色发梢悄悄密进来领口的蜿蜒回响，“睡吧，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晚安，精市。” 深秋的室内暖气都不如枕边缓缓搂住的滚烫，被落下一吻后，那寸翘起的出格发梢也摇晃着回了一句，“晚安，美泉。” - 半个月后。 地方法院面前从太阳冒出第一缕金光开始就凑齐了杂乱涌动的人群，不过这边几乎都是以媒体为主营地，难得一见的是，隔壁千代田区倒挤满了不少人，而参与者都是已经在个月前提交通过了集会申请的。 看新闻直播的时候美泉正和老板鹫宫在食堂里用餐，见被传唤的熟人一个接着一个，比如教授，比如当方面在电视里见过一面的公明会执行董事长，不过铃木光一和铃木辉并未出现，有记者把麦克风递到了应该是代表律师的人的身前，全数也被回绝，而她一直左看右看，直到既定的时间开始都没有见到川岛出现。 “虽说今天不是川岛做传唤证人的日子…是没被拍到吗？”她的碗筷已经放下很久，面前的热菜都快变成冷盘了。 第311章 “她不会是被堵了吧。”依旧是老板冷淡的语气，只是相比起美泉碗里还能看到形状的牛肉，鹫宫跟前的已经被她自己不自觉用出的力给搅碎了。 “…我…我打个电话问问她。”美泉唰得站了起来，抄起手机就是准备出去食堂。 “等等！不用打了，”鹫宫喊住了她，神情很严肃，“她在千代田。” 原本接下去没什么可拍的法院门口一下转播到了皇居跟前，乌泱乌泱中间有人自发让出了一条路，接下去所有人都看见了穿着一身白衣西装的川岛。白色是最容易混杂的颜色，所以川岛看起来就像一块随时能被穿行而过的路牌，只是画面安静着，是一瞬间鸦雀无声的事情。 美泉只能站在电视机前看着她，鹫宫干脆继续维持自己托脸的姿势，里头原本有人拿着麦克风，应该是想采访川岛，可惜女子反倒夺了主语，手一伸一拿，气势让在场的都仿佛只能仰视她。 “你刚才问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是吗？”眼神恢复了美泉以前在实验室见到的唯一一次英气，是她去英格兰的那次，“主要来说，是因为前辈们都是我完全信任的人，他们可以获得胜利的，所以我不需要在场去担心。” “那川岛小姐…” “借着今天的机会，我想要给大家分享一段话，这段话是来自一位校长在开学典礼上的致辞，当我看到网络上有人质问我们，还有表示支持过后担忧我们的时候，就会想起的一段话，”利落地深吸口气，川岛直视着镜头，三人仿佛在无声对视，“有人问我说，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只是，其实在剩余无几的日子里，需要考虑的不是失败的风险，而是不能迎接困难挑战而无法成长的风险。我总是在等一个英雄，等一个即便偏离正轨也能照进光来的英雄，可明明曾经的我有那么多想要做的事，如今却在浑浑噩噩说着等英雄而荒度余生，仔细去思考，这些风险原来我其实并不能承受。我知道，我，还有吉冈，还有站出来的实验室的同学，同事，我们每个人都成为过或多或少的帮凶，我们从不觉得自己无罪，但不行动起来，安于现状，就是连最后的赌博都放弃了，像我们做实验都要去烧香拜佛，不也是一种赌？所以我不过是在去最后赌一次，赌有否能变成自己想成为的人，唯一的风险便是，自己的意志。” 她站在光影里像个路碑，白色的路碑，随便是谁往上雕刻什么都好像可以的路碑；她是站在千代田王居面前的路碑，所有定量好了的徒步路线，骑车路线，交通路线，全部都会越过她的身心，因为她就这么站在世界的最中心，是朔风累累不停的跌了又撞的路碑。不过这次，周身的车毂击驰都凝固了，络绎不绝是自然选择的静止，就像终于有人停下来认真去看这块路碑，车马如龙的川流不息终于留在了过往的时间里面。 “这…咳…以上就是本台记者带来的报道。” 关上电视前，收音最后隐约还能听见返还的麦克风里传来了一问一答的声音，因为镜头拍不到很清晰，美泉只是从川岛的回答里知道她流了眼泪。 不必为此感到难过的，因为我的眼泪只是比我，从水瓶里面更先迈出脚步，眼泪是真实的东西，所以比虚假的我更懂得去迈向自由。那个声音漂浮在半空，伴随这凋零一地的颤动。 第213章 he番外 用柳生千惠的话来讲，当地的外来学生对进入埃文斯顿的亲切形容就像是从城市里钻进‘乡村’，伊州大的城市或许还是得数南下的芝加哥，但是西北大的主校区和商学院都在这里，加上治安不错，倒是别具一番风味。 当第一缕阳光洒在埃文斯顿的大街小巷，整座城市仿佛沉睡中的美丽精灵，柔和的白雪覆盖其中，如同是最为宁静的童话世界那般，枝头挂满了银装素裹，偶尔的轻风划过，摇曳便会随之而下片刻的点点小花，落在刚起床的美泉和幸村眼里，正是恰似白日飘落的星星，日与夜的震撼都仿佛融汇进这宽广的地方。 缓缓从旖旎温暖的被窝里挣扎醒后，美泉穿上昨夜刚到的时候千惠她们准备好的棉拖前去洗漱，经过幸村父母房间的时候发现她们还没起，于是估摸着这两天最兴奋的由美妹妹是会更愿意继续睡眠的。两人相视一笑，随后默契地轻手轻脚下了楼，以免产生嘎吱作响影响了她们。 木质地板即便隔着厚厚的棉拖，也还是感觉些许冰凉，正如提醒着她，外面的世界还被冬日的寒意所包围。然而，当两人走下台阶，一股温暖的咖啡香立刻包裹了上来，驱散了在室内已经为数不多的寒冷，眼前微微蒸腾的热气犹如悠然的白云，让美泉忽然感觉，原来缱绻缠绵也可以用在这里。 “早呀，前辈你们起的好早哦，”千惠看起来是套了件宽松的毛衣，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笑靥很温暖，“咖啡刚煮好，是我前段时间回国的时候拿了哥哥的新豆子泡的，来试试吧！” “谢谢！x2” “幸村学长以前打比赛的时候应该已经习惯了调整作息吧，美泉姐姐呢，昨晚睡得好嘛？”她原本准备起来去把烤好的面包拿过，美泉见状赶紧起身，虽说她们一家人也是受到千惠和切原的邀请才来住别人家，但做点什么都比不做来得强。 ——所以太失策了！她们居然比千惠起床还晚…欸不对，切原好像也还没起床…？ “谢谢千惠，睡得很香的，作息也还好，”刚还没坐热的沙发又痛失一员大将，三人干脆挤在吧台附近，先由千惠从面包机拿出烤好的早餐，然后美泉接过盘子递给幸村，妥妥一百分流水线，“况且今天一大早还能被这么美味的手冲咖啡温暖到，真是太感谢了。” “哈哈哈哈…夸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但这个豆子真的很好喝哦，我是特意找哥哥拿过来的，嘿嘿。” 三人重新围坐回客厅的小餐桌旁，享受着早晨的宁静时刻，窗外的雪景如同一幅精美的画卷，静静地讲述着静谧的故事。用完早饭后，开始讨论起去哪里逛逛的行程，千惠强推了自家学院，尤其是冬日去看结冰的湖，还手舞足蹈地讲述了许多关于在美国的这几年和切原一起看过的风景。 就在这样的氛围下，说着说着，千惠忽然变得有些踌躇满志，美泉和幸村再次对望，心中对她的反应有了数。 “其实，我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千惠轻轻说道，“虽说之前赤也也和我提过…但那个笨蛋…其实现在我去策划一个自己想要的现场真的好嘛？而且还是在答应了求婚之后？” “千惠…”美泉心里也没什么底，忽然隔壁的一双修长悄悄窜了过来，轻轻触碰了她的指尖。先是一愣，随即她明白过来，对方其实是想要有成功案例的打气。 “切原君也向千惠求婚过好几次不是嘛？不用担心的，倒不如说…这种事情就是双倍欢喜呀。” 然后话音落地，刚才还是站在同一阵线的幸村飘飘然地接了句，“是呢，就像要是美泉能为我做一个求婚的话…” 能的话？她发了一记眼神刀过去，这人干什么干什么！老做些让人面红心跳的事情是几个意思啊喂！ “我明白了，既然幸村学长和姐姐都这么说了…那我今天就不客气地拜托你们啦~” 第312章 - 三人围炉的状态没有很久，其余人几乎都陆续起了床，幸村一家人出门的时候只剩切原还在懒睡，不过和千惠她们约好的摄影时间是在中午，所以难得千惠没有喊他。 路上的行人并不多，皆如她们一般裹着厚重的外套，脚踏在咯吱作响的雪地上，留下一串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缓缓消散。不过好在这几天的雪没有下得如同风暴，一如既往营业的商店和咖啡馆透出温暖的味道，美泉等人先去了千惠说的那家大超市，主要就是为了帮她买道具。 “啊，”撇到柜架上的一排搞怪眼镜，幸村伸出手，“不如给由美买个这个吧，很适合呢。” “…那我看哥哥你适合带个狐狸尾巴，”由美做了个鬼脸，顺带躲到了美泉身后，“咦？那边好像在发什么有趣的东西，我想去看！嫂嫂！” “好呀，”两人以迅雷之势递给幸村一记瘦弱的目光（伪），“那精市一会陪爸爸妈妈买完就过来哦？”“过来哦~” 一左一右地离开店面，由美拉着美泉路过那些摆满的手工艺品，广场的中心宛如绽放的篝火，接过由美给她买的热可可后，美泉安静地站在身后，臂弯环绕着她，隔绝起周围聚集的越来越多的人群。 黑发在这里比较显眼，但说的不是她，而是临时搭建的舞台上的两名讲师。银针起起落落的姿势在此刻与她再次相逢，有种暖阳融入骨血的观感混入其中，非凡的热闹从中心延至街角，因为不是从头开始看起，美泉只能从身边人的议论中提炼主题。 “…这次招募的好像就是新州的那个诊所啊…”“哦哦！我知道这件事，当时是四肢高位截肢了对吧？听说医生可是每天往返三小时去帮忙呢…”“后来医院的人出误诊报告了吗？”“没吧？但那个小年轻最后也…”“嘘…哇！！！好！！！！” 短暂歇息了会的人声鼎沸再次回到这里，由美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也还是跟着鼓掌起来。 “嫂嫂，有什么有趣的嘛？”由美扭头疑惑地看着美泉的笑容。 “啊…其实没什么，就是有点高兴，”她缝合了耳边拂过的风声，“有点没想到在这个小镇也会有这么浓厚的气氛。” “他们在台上示范的就是所谓的针灸吧？哥哥有和我讲过，看着好神奇啊，”由美指了指两边的挂帘，“那是在说…嗯…在说什么？” “acupuncture就是针刺的意思，acu是尖锐，跟着punct点，最后ure表示行为，这么记会好一些，can relieve adverse reactions to radiotherapy and chemotherapy，他们在说已经有研究表明减轻癌症放化疗之后的不良反应。” “诶…感觉我可以理解成json和javascript的关系？所以这是中医的一个子集，但独立于它的的文本啊不是，治疗方式的格式，并且一样采用基本的习惯？” “应该可以这么说吧，”视线重新聚焦回舞台，“其实能够医疗好正在患病的人，无论哪种方式都是好的。一些东西本无需割裂。” “这个我懂！就像我的目标是为了跑出能用的data对吧！” 转身的背后捕获着无尽过去，冬日的雪华还在盛开，钩织着美梦的纺线留在太阳光照耀下的明媚之处，热闹凑完了，她们得要离开了。 “对了由美，你还在找工作吗？”美泉本来有些不想过问别人的隐私，但想起了她刚才说的话。 “嗯…”由美犹豫了下，转眼间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好像这是嫂嫂第一次问我这么严肃的问题嘿嘿…” “抱歉抱歉，刚才就是刚好说到这个…没有想给你压力的意思。我是想说，由美要不要和千惠姐姐聊一下？”她也跟着手舞足蹈起来，“她一直有在做游戏，具体的我不清楚啦…不过我觉得由美你和她直接去聊会比通过我更顺利一点。” “真的吗！”少女一个激动就差把热可可打翻在风雪冻红的手疮，“嗷…不过我没什么信心诶……” “怎么会，以前你给精市做的那个计数软件就很好用啊！现在不是瞎想的年纪哦？”美泉对她笑了笑，倒不如说现在应该是遐想的年纪呢，“啊，不过这件事要等到今晚过后再说。放心吧，我一百万个支持你！” “那我就把现在在自己搞的整理一下给她！”已经大老远看到了集合的地方站着三人，由美挥手的幅度显然大了许多，“就拜托嫂嫂先给我预定个位置啦。” 脚下肯定是记不清走过了多少风雪的，不过朝迎光处奔去的背景板终于比来时更加烟火四起了，保持着微笑的幸村不知道她们两聊了什么悄悄话，但还是放下了本想给妹妹的一记埋怨眼神——你可终于肯把美泉还给我了嗯？ 因为好像很久没有几个人都笑得这么轻松快乐了，见到由美的状态恢复正常，爸爸依旧一脸宠溺地望着妈妈这里拍拍，那边走走，留下一串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呼出的白气在寒冷中缓缓消散，盼望的水汽原来早就根植在候鸟停顿的地方。 原本下午一开始的打算是去找许久不见的高桥喝喝茶聊聊天，不过千惠非常建议她们打消这个念头，在伊州或许还好，要是出了这座平静的小镇去玩，那就迎接她们的不是络绎不绝的人群，而是媒体了。 幸村父母对随处可见的艺术画廊和小剧场有些兴趣，于是由美也跟着留在了小镇，美泉因为早起（对飘忽的时差而言），在车路的半途就有些发困，往下开去的公路虽然没有郁郁葱葱的树林，经过北湾大道的时候倒是被反光的冰面吸引了注意力。 于是，在这不常走的路上，导航忽然偏向，这下美泉是真的醒了，两人都把头凑近了车控中央大大的屏幕，像是生怕不近视似的。 “这…是往左拐吧？”美泉表示她真不确定，可是看起来那边是写了个什么club。 “可是我总记得刚才地图缩小的时候那边写的是乡村俱乐部…？”一路清醒的幸村表示他的记忆力不容置疑。 “但是往那边的话好像走不到的样子…”她只好四处张望，“呐精市，好像只有我们一直在打双闪哦…这里能停嘛？” 她说的确实是个问题，毕竟车是借了千惠的来开，要是出了罚单多少就很说不过去的样子。 “那就先按美泉说的去走吧。”虽然幸村觉得她肯定看错路了。 周遭的风景从原先光洁的反照逐渐驶入规整的街道，随后越来越看着匪夷所思，终于在一个街角的711面前，四只眼睛整齐地撇过了视线。 ——这边的感觉为什么这么像红灯区，sos救命！ 已知这绝对是越开越远开错路了的情况，幸村临时把车先停进了最近的露天车场。 “wait！伊利诺伊的首府真不在芝加哥~！”隔壁忽然冷不伶仃冒了一句。 反应过来的幸村决定陪着她cosplay，“哦？那伊州的首府到底是在哪里呢，美泉上校？” “春田市啦！”她干脆举手投降的姿势，但见对方早已缓缓向自己凑近，“刁蛮小兵，不许开…枪……” 伴随美泉的叽叽喳喳，原本会有些尴尬的车内气氛逐渐充盈起风趣，他轻轻地将手搭在她的肩膀，感觉到身体微微一僵，顺势惊讶地抬头后，正遇上那双晶莹的汪洋。 第313章 车外是隆冬，不过与我车内开春有什么关系——幸村轻柔地在她的唇上印下了一个吻。发梢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偶尔几缕发丝落在不仅因为指路而慢慢绯红爬坡的脸颊上，更增添了几分温柔的气息。 “接下来应该是要说…露馅了吧？我的上校？” 很好，轮胎倒是没有压过积雪发出什么响声，倒是她行动比意识更快揪住幸村衣领的手不小心碰到外套拉链发出哐当的清脆，膝盖上原本盖好的毛毯被主人猛地一哆嗦给吓到顺势滑落。 “咳咳…”艳阳高照下重叠的影子实在是过于耀眼了，“我打点个电话去跟千惠问问路…”就是嘴角顺带挂上的欢快怎么都有些压不下去。 第214章 he番外 虽然不是经历了什么曲折十八弯才到达了千惠和切原给约好的网球俱乐部，不过当轿车缓缓驶入一片人烟稀少的街道，最终在一座看似隐秘的网球俱乐部停车场内停好的时候，美泉不禁也只能慨叹这里的严峻观感。 此时已经算进入了俱乐部的范围，只是下了车便已开始能感受到一股别样的气息，设计典雅而不失现代感的大门，干净的小步道两侧种植的矮灌上装载着漂泊疲劳的雪花们，与算是巍峨的建筑形成深深浅浅的对比，那是一种不同寻常的静谧与森严。 “我们是有预约的对吧？”在牵手走近之前，她惶惶看了眼幸村。 “放心吧，这种俱乐部都是预约制的，况且也能算是老客户变新客户，然后还是另一个老客户‘推荐’来的。” 幸村说得倒没什么问题，这家俱乐部是以前他在的美国分部之一，虽说已经不再回去了，但老客户还的确是那么个老客户。 而另一个老客户嘛，自然是小后辈切原了。 穿过精致的雕花门窗和宽敞前廊，周围的自然美景都在相得益彰，进入俱乐部大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精心设计的大理石地面和华丽的水晶吊灯，让人一步入内就能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奢华氛围。中央摆放着一尊精美雕塑——美泉认了出来，好家伙，这似乎是大前辈亚瑟·阿什手捧奖杯的样子，四周则是柔和而精致的照明，这样的接待空间应该非常对网球人的胃口吧。 “欢迎两位，”接待员似乎是早就习惯了自家俱乐部会出现明星阵容的震撼了，“请两位出示一下预约的信息，在这边稍等片刻。” 幸村报过号码后，两人略显无所事事地开始观察，露天的室外球场肯定是已经不能使用了的，右转倒是还有室内恒温泳池、桑拿和蒸汽浴室等休闲设施，座位宽敞舒适的休息区，整体的视野都很开阔，这些都让他缓缓想起流年征战的时候。 简短的寒暄并未花费许多时间，还有千惠拜托两人走时捎上的包裹也好好寄存着在这里，接待员先是带两人前去了餐饮区，不过美泉还是比较想跟着欣赏自家丈夫的训练。 “这几双冰鞋是切原君半年前就委托我们定制好了的，幸村君入场前现在这边试试吧。”继续把他们带到冰场前，对面恭敬地留下空旷，并把调控的数据交给他。 “这样看的话，似乎更适合打上旋球一些呢…”在换鞋前，幸村随手朝冰场发了个球，小球几乎是没有减速，弹跳飞快地碰到对墙又窜了回来。 “为什么？”她先给忙于穿线的幸村偷拍了张，“总觉得这么看精市…这身套装有些可爱？” “咳咳。的确，上冰面打球还是第一次。不过美泉，即使那只是友谊赛，我也不想输呢。” 虽说已经从职网退役，但幸村如今还有不少品牌的签约在身，前段时间刚从工作里接到一个非常有趣的表演赛，那是关于新开冰场的汇演，加上有前俱乐部的真挚邀请，他便答应了下来。 “辛苦啦！”她轻轻晃了下手机，上面显示正在摄影中，“看起来鞋底很锋利…是用的冰球的刀刃吧？要小心哦。” 厚重的雪花覆盖了俱乐部外的地面，但俱乐部内却是另一番温暖如春的景象，骄傲的蓝发男子终于站定在冰场中央，踏上的那刻起满脸就写上了认真。与幸村的推测别无二致，这种特殊场地就跟红土的plus版一样，不减速的球道，挑战极致反应的弹跳，而美泉唯一能跟上的只有数字计数版上实时更新的资讯。 嘛，谁叫现在的网球界是越来越多出花样了呢，更新换代真是快——from自从知道帆船酒店顶层做了个以直升机坪为底的高空球场的幸村美泉os道。 起初还能非常勉强用肉眼跟上幸村回球的轨道，但见他手轻轻一握后，那些折射到衣服上的光芒伴随着淋漓的汗滴一起搅乱了她眼神的追寻，每回由对侧弹回的不规则的轨道都有种早被幸村所预判的观感，他滑过去的位置都很精准，看似轻巧的回击，实则陆陆续续都把切割球，高压直线等等在这面特殊的场地一一测试。 “精市是怎么判断出冰面的额…折角度的？”三个小时过去，美泉愈发觉得这种冰场比赛好像是来折磨像她这样的观众的。 “靠球感？虽说落点会伴随发球的中心变化与否来决定，不过一旦落地的突然加速反而更像是切原以前爱用的不规则发球…也有种白龙的意思。我觉得重要的还是在自己的重心上，冰场的特殊材质会造就无数种可能。”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不愿落日的光辉。 “可是我也模拟了下，如果是我的话，这种情况一旦球回到需要救的地方就去不了了，”她把已经存好的录像调到暂停递给他，“因为你看，我还穿着冰鞋，滑过去就会站不稳吧？那样怎么回大概率都会变成一个坏球……” “所以也可以反过来利用着无数种可能。”幸村一脸微笑地揉揉她的小脑袋。 “嗯…嗯。确实是精市会做的事。”比如说这种诱导人犯错这种道理。 “那美泉就在休息区等我会吧，我先去淋浴。晚上想吃什么？”他起身的瞬间掌心顺带被勾住，映上那色容易迷失在里的稠密月夜。 “去华人街看看！”幸福总是感觉那样的慵懒，于是美泉主动去牵起那双多彩的手，这样时光就可以满意地拥挤起来了，“一起过去，我顺便去把千惠的包裹拿了等你。” - 芝加哥的华人街可以说是个当地很有名气的地方了，不仅是当地的华人，还会吸引不少对文化感兴趣的旅客，随时间的推移，华人街从上个世纪开始就在不断地发展和壮大，成为了芝加哥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并且毫无丢失繁华的气息。 或许因为是临近新年，街道两旁都有红色的灯笼挂在店铺门前，随风在轻轻摇曳，仿佛欢迎着她们的到来。建筑上的飞檐和雕刻展示了中国传统的艺术之美，恍然间让美泉感觉是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温暖的空气中弥漫着美食的芬芳，从热腾腾的饺子到新鲜出炉的烤鸭，每一种香气都让人垂涎欲滴，偶尔耳边还能传来街头艺人用传统乐器奏响的表演，深远的广袤仿佛唤醒着她去仰望璀璨的星空。 语言从幸村和美泉下车的那刻就已经叛逃至现在，安静如同特色的黄昏天际线，独特的文化氛围牵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她们也的确很久没有混迹在人群中央去单纯作为游客来体会，情绪倒是高涨。见到有卖类似和果子的摊档后，美泉朝那边望去，幸村露出笑靥对她点了点头。 第314章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315章 最后一张照片结束，两人换上了第二套衣裳，鲜艳的黎明红与青葱的苍蓝羽织手牵着手，一晃一步地漫步在街心公园。 “晚上我想吃拉面。”不少人喜欢坐在延绵数英里的湖边，喂喂鸭子遛遛狗，所以两人身后跟着的双镜头和打光板只短暂地吸引了行人的注意，权当注目礼祝福又来一对新人。 “那现在就叫外卖？”千惠掏出手机，“不知道前辈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要不再来份西点好了。我想想…抹茶慕斯，然后姐姐喜欢巧克力的，然后你平时爱吃的…” “…小千…你都没问我想不想吃…” 她的头顶非常干脆地扬起井字，平时切原才不会突然跟自己撒娇，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那赤也想吃哪个？”千惠停下脚步看他。 “…我要草莓味。” “他家什么时候有草莓蛋糕了，西瓜蛋糕倒是有。” 于是切原干脆把牵着的手抓得更紧，这家伙真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会吃醋啊！ “我就是要草莓味的！又没说非得是吃小蛋糕，这种东西不现在就有嘛！”大概是冬日的湖边的确风太大了，海带头已经伴随气氛竖得很得意。 - 当晚。 满载风雪的轿车缓缓驶入自家车位，今天门口的雪已经扫过了，但淅淅沥沥的午后还是积累了些斑驳的白，下车的时候美泉和幸村都尤其小心，毕竟要是袋子里拎着的东西一起摔倒了…多少是很不妙。 按照千惠拜托她们的事，在离开俱乐部前美泉还仔细检查了下，所以对类似游戏机这样的东西已经没有意外了。 两人回到住所的时候，千惠说切原在泡澡，楼上应该是由美在用，正当两人准备再次出发的时候，幸村想了想，还是把自己身上的大衣又卸了一件。 “我这样岂不是很行动缓慢，”美泉哭笑不得，“没关系啦精市，我们布置完马上就回来。” “那也把伞带上吧。还有，抱抱。”见千惠非常自觉地转过身去，幸村一把环上了美泉，嗯，手也不冰凉…现在就让两人早去早回吧。 “那一会见啦。”一双擅长说话的睫毛开始了颤动，虽然可惜现在双双遁入梦乡是为时过早，但半空里臂弯划出的弧线如同漂亮的心形，小小的空间胜过人声鼎沸的横道。美泉对自家丈夫笑了笑，尽管不是平日里每次出门的临别吻，偶尔换成熊抱的感觉真是不错。 “嗯，路上小心。” 冬日的夜晚带着一种宁静的寒冷，千惠家好险住得离校园并不远，不然她们两人怕是要哈一长段路的白气了。 不开车的原因正是因为，千惠打算把场地布置在靠湖侧的学院范围，去那里车进去就不方便了，有点绕远路。两个女孩倒是颇有勾肩搭背穿梭街角的意思，偶尔的雪花也只是轻轻覆盖上她们的发梢，寒冷里的依偎让她们加快了脚步。 一路上千惠拉着她兴奋地说着今天的婚纱照摄影，顺便还掏出了手机给美泉看自己最新的屏保。 “好看！”美泉惊呼，“摄影师也好会呀，这是怎么抓拍到的，timing很好呀！感觉已经不需要后期就可以成片了！” 不过反观千惠，已经突然脸蛋就红起来了——因为这是那张草莓味的吻。 湖岸线已经结上了冰，稀少的灯光权当是波光粼粼的姿色，辽阔无边的景色如洗，星星点点也仿佛为千惠的准备而璀璨，那是一种不会融化的存在。 “这块板放哪里比较好？”美泉转身看向她。 “啊…就放现在姐姐站的脚下吧，然后这条‘路线’就完成了，”千惠从蹲下的状态站了起来，审视了下整个场地，“稍微等我一下，我去把线拉过来。” 她轻快地跑开了，美泉有些闲得无聊，便观察起这片静谧。刚才千惠说自己在岩石上有喷漆，现在美泉倒是有空去看看——不过上面真的是星罗密布，她还看到了中文的留言。 有人留言说，希望世界和平；有人留言说，希望毕业能留在硅谷；还有人留言说，xxx的这哔——公式…给我个哆啦a梦的面包吧；还有一些是干脆不留文字，只是喷上了自己的作画，一只圆润的teddy bear身穿黑袍…啊，看来大概是法学院的同学梦怀童心了。 咦？那所以哪个是千惠写的？好像都没看到日语的样子…不会是刚才一闪而过的marry me吧… “姐姐——！”主人公从背后传回了声音，见她拖着那辆电线拖车，美泉放弃了继续琢磨，“麻烦你过来帮我一下——” 两人都在估算着幸村能拖住切原的时间，手上的动作不断加快，而且怎么看都怎么觉得千惠比她冷的多，因为羽绒服里面千惠还特意穿的是校服，零下的身影就跟玩儿似的。 “呼…大工告成！”接完最后一条插电线到板上，千惠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那我就在这里等你们联系啦~赤也那家伙肯定会跑超快的…” “我把我的暖宝宝也留给千惠吧，给，你拿好，”美泉拍拍胸膛，表示完全ok，放心交给他们吧，“我也可以跑回去的，跑超快…哈哈哈哈哈” 总之不知为何就开始相视一笑起来的两人，美泉感觉自己好久都没有这么淋漓畅快过了。说到也是做到，就是当她全力跑回家的时候才发现四只眼睛都齐刷刷地盯着她。 有点汗流浃背了是怎么回事……幸村见她是跑回来的模样，眼神怎么看怎么有点像要刀人喂！ “部长夫人都回来了！部长！”切原以一种略显滑稽的姿势一脚架起来踩着板凳，一手拽着还没打好的领带，头发也有些乱糟糟，“所以到底为啥这种时候还要我穿校服啊啊啊！” 可惜他话语里的部长大人话音都还没落就一个箭步就冲向了自家夫人——就仿佛美泉是踏着厚重冬霜刚从什么雪洞里钻出来似的。在家待着的人手心暖和，他轻轻附上了她的头发，扫去其实只有那么一丢丢的雪花。 “怎么老是都不听话？”有人显得嗔怒了，就是压低了音量，“你们弄好了吗？” “弄好了，千惠在那边等着呢，我就顺带伞也留给她了。”美泉指了指自己刚才才发现坏了的衣帽，顺便示意他先别额，生气，小声保留计划。 “…”幸村自知拗不过眼前人，便把那件一开始就想给她套着的棉衣给美泉不由分说地盖上了，“下不为例。” 绕过自家丈夫后，美泉便跟切原说她刚才出去刚好遇到千惠了，千惠让自己带话说叫他过去。 ——美泉撒谎还是一如既往的烂。幸村os道。 ——切原能去就行…美泉眼神对视ing。 这个并不壮大的队伍倒是一前二后地出发了，气势看着就很宏大，虽然美泉觉得跑在最前面的切原应该是火气更大。 来到目的地的时候，西北大学的校园被一层轻柔的雪覆盖，世界仿佛陷入了一片宁静。其实几乎就等于没有的路灯投下柔和光线，映照在薄薄积雪上，闪烁着点点银光。 这个场景就让美泉觉得，如果叫她写个日记，她应该会这么开头：在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寒冷却又靓丽的夜晚，一位金发女生正紧张而又兴奋地在主图书馆前的小广场上，等待着她的气势汹汹的海带头男朋友。 第316章 女孩手中紧紧握着一个小小的盒子，里面当然不是戒指，而是进行游戏的机器。她的心跳随着等待的时间逐渐加速，暖宝宝供热的范围没到脚踝，于是踏下的雪发出轻微的嘎吱声，似乎也在为她的大胆举动感到兴奋似的。厚重的白色羽绒服，头顶透明的长柄伞，金发在冬夜的灯光下（划掉，是那双眼睛透过的炽热视线）显得格外亮眼。 切原的身影在雪地上愈发清晰，见到他之后，千惠的紧张感突然化为了无尽勇气。 “小千——” “等下！！”眼看切原就要走上她安排好的路线指板，千惠赶紧叫停，“赤也，来玩个游戏吧？” “都什么时候了还玩游…戏……啊？！”切原终于注意到了眼前的打扮，“这不是…” “想起来了吧！是我把游戏里的掷骰子环节挪上来的，”她把脚边早就准备好的毛绒骰子抛了过去，切原稳稳接住，“要是你能赢到最后，我就给你个惊喜。” “千惠…”别问美泉和幸村人在哪，当然是躲在树丛后看戏，“一般会有人这么说台词的嘛…”美泉瞬间就觉得她肯定在紧张，要不是自己知道内情，恐怕任谁一听都觉得他俩是在互相挑衅然后准备打一架了。 “说起来，刚才由美泡完澡来和我说了，美泉给她推荐了去千惠那里？”幸村往隔壁扯了扯围巾，怕她还裹得不像个粽子。 “不能算是我推荐吧？毕竟千惠的确是要把游戏发布上市，由美不是很想继续这一行嘛？”她眨眨眼，“顺利的话，能双赢就好了…” “谢谢你，放心吧，由美的实力相信就好。” “不过我们两个现在是不是算看到了官方剧透？”美泉看回不远处湖边的两人，“感觉还是好神奇呀，千惠说这个游戏的雏形是国中的时候就有的诶。” “嗯，”幸村心想，可能这就是怪不得切原那么喜欢玩wii的那款网球战争吧，“等游戏能顺利开发完上市，我也让美泉陪我一起组双打吧。” 视野外是步履愈发坚定地快起来的切原和兴奋得跳起来的千惠，呼吸和心跳都是如此靠近，伴随一声引破天际的“我是goat——！”，周遭早就准备好的灯泡照耀而起。千惠的脸蛋扑通扑通地红，雪花在季节轻轻散落，她轻轻启唇，递上那句marry me，随后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幸福的气氛是长了脚的风讯，结束录制后，美泉扭头望向了幸村。她承认自己架着的手快要麻了，但那都不是此刻想去在意的事。 “精市，” “嗯？” “我也，爱你哦。” …… “…这孩子真是……每次都能做出让人惊吓一跳的举动啊。”来自远在日本早已妥协了的柳生父母。 “真是千惠的作风。”来自把视频投屏完毕的柳生。 第216章 he番外6 毕业月将临前的某个晨曦，幸村由美放弃了她在大学里交往的四年好友。 尽管现在忆起，由美并不觉得后悔，但心里偶尔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原本长满池塘的温和变得浑浊空虚。 那是一个大晴朗的天，神奈川的空气里弥漫着初春小花的馨香，校门口三两结伴成群的散落在正常不可，笑靥满面的五月正手舞足蹈地给由美讲着最近她新追的偶像，由美不追星，所以对她忽然换了个人追感到了疑惑。 “五月，我好像越听越觉得这不是你上次的推？”感觉到女孩异常的那种兴奋，由美猜她大概率是被什么气到了，不然就五月以前追星的那个样子…可是全日本巡回一次都没拉下的那种勤劳程度啊！ “由美…别提了…那个渣男！！” “？”啊喂啊喂，五月你粉了几乎整个大学的偶像就这么有朝一日被称为口中的渣男了吗！“哦吼你这么说我就来兴趣了，说吧五月，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心态180度大转变？” “呜呜呜…那家伙居然在如日中天的时候当众宣布结婚啊！你说这人是不是有问题！”五月的眼神大有种想徒手撕人的感觉了，由美连忙顺顺她的背，“这不是背叛我们粉丝嘛！” “嘛……”由美忽然心有点虚，话说自己前两天上网冲浪无聊去搜哥哥的资料还真给她看到了有像五月说的这样的言论来着，真是没想到哥哥都离开职网几年了还有人念这回事。 “算啦哎，其实我最生气的倒不是这个，”意识到校门口人多混杂，五月憋回了一股气，“因为如果他是像…对，像由美你哥哥那样，选择退役选择毕业什么的话——就是不继续当偶像继续活动的意思，那样的话我可能都没那么生气吧。” “嗯…嗯，你说的应该有点道理，”由美表示一脸懵，不过偶像也算是贩卖自由人身权的一个东西了，五月这么说她一时不觉得有太大问题，“就是我哥哥的情况的话应该是和偶像不一样的吧，这样类比有点怪，五月。” “啊对吼，对不起由美，”女孩赶紧摆摆手，“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可爱的幸村酱~~像你这样有天然优势的专业，都在男孩子堆里，你一点都不着急？你家哥哥不是都早早成家了嘛？就连我们级花上个月都宣布婚讯了欸！” “啊？”她对这个真是摸不着头脑，只知道五月喊她幸村酱绝对是恶趣味，“如果你是说it行业好赚钱什么的话，我的确不否认这是个优势，但为什么是在…男孩子堆里有关了呢？” “天哪由美，你对甜甜的恋爱都没有幻想嘛？”五月话言一半就让由美有些受不住，“你看，你有一个又有地位又能赚钱的哥哥诶，我们好多人看到新闻说他入籍的时候都惊呆了！那得是多好看的女生才能配得上他…我的意思是，我是还以为一家人的话，多少能受到点熏陶什么的…” 然后五月就这么成功说到了由美的雷点，由美静静地站在原地盯着眼前还在纷飞的对方，闪过了不悦，她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 “就此打住可以了，五月，”她一向对这种话题比较敏感，不然脑子都不会转得飞快，“我们家很幸福，我哥哥也很幸福，我嫂子也确实很优秀，但我觉得你们弄错了一点，那就是我哥哥只可能和他认识的人结成连理。第二…请不要用八卦杂志的口吻再来说这些话，我哥哥的脾气好（对她就是睁眼说瞎话，哼），不代表我的脾气好，这种打听真的没有必要。” 五月第一次看到幸村由美真的拉下脸来，心里有点发慌，特别是在人情社会里，很少有人会这么直言直语的说出来，由美绝对是狠狠生气了。 “还有，”由美临走之前顿了一下，”正是因为我生活在幸福的地方，我才更清楚什么是好的爱情，甜甜的恋爱只会是生活的一部分。我不认为我需要为了寻找爱情而去恋爱，”就自己班上的一些人…由美无奈叹气，她知道对方其实是想以她的价值来贬低自己，她不觉得自己需要什么别的所谓快乐来塞进自己的生活里了，每天能够见到牵手散步的爸爸妈妈，嘴上损不过但其实会转眼给自己买礼物包零花钱的哥哥，还有美泉嫂嫂…从小就对着这样的熏陶，你让由美她去找一个，不说更好，就说能做到这个地步的爱人？朋友？多少是在为难她吧。毕竟就连现在站在自己眼前暗讽自己，不管是否有心，这位她的同学，也没有理解她的心，“哦对，忘记说完了，五月桑，我认为没人能够去评价一个人配不配另一个人的，不管那个人是不是我的哥哥，是不是出名，是不是华丽。” 第317章 转身离开的那刻，由美觉得自己的背影一定帅呆了。话说回来，她都这么帅了，怎么会有人来借着找男朋友的话题来套问身为幸村妹妹的她的隐私信息啊！这些人真是不知道自家哥哥在镜头外是什么倔驴脾气好不好！气死她了，气死她了！啊啊啊，她现在就要去吃点甜点舒缓一下！ ——少女，其实你的脑回路也偶尔被你的美泉嫂嫂带跑了，帅呆了也不一定是非异性恋的，你也可以不用这么形容自己的。 ——不不，先不要说脑回路的问题，我幸村由美从小到大都看着哥哥的光环长大，这些暗示真的太清楚了呜呜。 由美真的很不喜欢在自己周围听到些讨人厌的声音，虽然这么多年多少也习惯了，但这次竟然被直面冲击，她真的会在内心哑口无言。 而且毕竟这种形似催婚的东西，上次出现还是在幸村父母的一句无心之失，当时她记得是在晚饭后三人坐在沙发上翻阅两兄妹从出生开始的相册，然后说着说着就聊到了婚姻。 “由美，上个学期我记得不是有个追你挺热情的小男孩嘛？你们没有发展的前途嘛？” 少女看向自家母亲，一时都不知道要如何发话。 “嗯，我们由美也已经成年了呀，精市可是在…” “爸爸，妈妈，这个问题你们得问缘分，”她在国三也有过心动的男生啊，但大概是她自己觉得性格上不合适，“我没说我讨厌缘分，来了就来了，不来就不来，但我不可能随便找个说对我好的人就谈了吧……” 由美一直觉得在学校里自己是个奇葩，身边的朋友们有长跑恋爱的，也有不断在换恋爱对象的，她也经常收到情书和告白，但她觉得都没什么意思。 刚上国三的那个假期她还和心动的男生去水族馆约过一次会，但回来她就感想平平了，对方虽然称赞了她精致的妆容和准备好的裙子衣裳什么的，可在某个瞬间，她突然开始问自己，这是她想要的吗？ 或许比起和心动的人来场恋爱，她更想自由自在一点，所以那样就不合适了。因为对方是校队的队长，如果恋爱的话，她得把自己的兴趣时间牺牲掉去支援对方的比赛吧？还要做便当，说不定情人节的时候还得准备对方队友的义理巧克力，学校的人际关系可是艰难生存的。 可问题是，她有时候就连哥哥的比赛也不会去看呀！ 计算机club是她的心血，哥哥很清楚，所以不会勉强她非得干嘛干嘛，但是那年站在她面前的男生不一样，她知道的，其实全学校的人只要认识她都知道，心血意味着什么，但在一次她约对方说想去云端公开发表会的时候，他就say了no。 由美觉得如果非得找一个谈恋爱的人，她希望不只是自己会为了公平和感情而牺牲掉时间，就像幸村和雨宫做的那样，还有柳生前辈，起码不要钳制住她的爱好和工作，因为不管是网球还是读书，游戏还是能跑一天的代码，那是他们各自喜欢的东西——意思就是说，最起码的，有来有往也行的，就比如说但凡学长可以陪她一次，她也会下次陪学长一次……但是都结束了，由美选择自己成为80%。 幸村家是尽量在讲究合作的，妈妈会做饭，爸爸也学着会了做饭，两人甚至还能因为这个话题去一起报兴趣班，那可就不只是牵着手面对夕阳散步了，那是她和幸村还得负责消灭从烹饪教室带回来的试验品。 但无论如何，她都乐在其中，并且随着长大愈发发现，原来不是每个人都会活成她们家的模样。 不过大概是因为自家父母和自家哥哥都成家算早，加上一直以来她都没有谈恋爱，所以打破了父母那辈的想法和经历吧……都不重要了，那是别人几十年来的想法，她才懒得去思考如何改变呢。 “妈咪，我的事情不用操心，难不成你们想看到我婚后半夜凄惨的按门铃的样子嘛。”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她偏不，露出可怜的眼泪就是她现在的武器。 “诶呀说什么呢，这孩子，还有自己咒自己的…好啦，我们只是八卦一下，只要由美开开心心的，就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啦。” “…不过亲爱的，我觉得这个问题确实是有点问题的诶。” “什么？” “你看啊，我们怎么保证由美能找到比我做得更优秀的另一半呢？” …完了，完蛋，救命啊！她家父母又开始了！！接下去自家母亲的那句话一定是—— “亲爱的～就是说嘛，你不这么说我都脑子没转过弯啦！”随后就是一个大大的熊抱，“幸村先生，有你我很幸福哦。” …… 是了，她是幸村由美，她感到很幸福。 所以惆怅什么的，过往与今天，现在与未来，都不会出现在她的身上，因为，由美有自己的幸福守则。 第217章 he番外7 - 七月三十一号，我们在密歇根州见到了极光。 美泉第一年休长年假的时候我们一起来过了伊文斯顿，那次的旅程非常愉快，不过毕竟没有如同当年所说的那样飞驰在风景靓丽的国道，赤也跟我们说，有空可以再过来玩，我也还想多和美泉一起，去尝试更多没有做过的事。 今天回忆起来，夏季和冬日仙境果然是不一样的，记得那个时候，刚到岩石公园的时候，我是这么想的。 在twelvemile beach的露营地搭好了帐篷，四周密密麻麻是覆盖葱郁的枝林，夜幕来袭的时候，漫天的繁星都开始如同比试一般绽放着，湖面映出星光，湖波涟涟，倒影静谧，身侧也宁和。 营火在我们对视的瞬间仿佛递上了热腾腾的可可，美泉的手悄悄贴近，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昂首望去天空，全心感受着指尖处传来的生机。 都说等待极光其实是一种无比奢求的遇见，你无法确保是否今天就能见证大自然神奇的画笔，夜的彼方大概是最为考验人的忍耐，虽然更多的还需要运气。 所以当天边开始出现一抹淡淡的绿光，从几道细细的光带向外舞动，变得越来越亮，越来越宽敞的时候，我们忍不住发出了感叹。 “精市快看！那是不是极光？！”她的眼睛里有整个宇宙的浩瀚，她在看向我。 我有些恍惚地伸出手，如同攒着眼前款款的星辉，将像在傻笑的她重新搂进怀里，一起抬头。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城市光污染的地方才可能出现极光，没有其他声音的干扰才能更加清晰地听见她喊我的名字，遥远的漆黑天幕绘制出让人屏息的绘作，向着风去的地方，她顺长的黑发和时间一起仿佛凝固在这片壮丽里面，周身穿过夏夜微凉的空气，胸膛前的温暖和眼前的演出都不由得让我恍惚。 和美泉在一起的每一天，我们都在用依然稚嫩的手指牵起对方，极光到达的路程很远，我们也走了很远走到了今天，好像忽然又再一次地知晓了什么是幸福的含义，然后悄悄响彻了心田。 所以我还记得那晚睡得很香，虽然睡袋不是特别够我们两个人好好钻进去就是了，于是我们递出了手，就这么牵着到了天亮。 起床的时候依旧是例行早安吻，我满意地对她说，我爱你。 第318章 - 今天是九月十号，中午的时候我刚把美泉从公司接回家。 早上大概十点多的时候有人打电话来我手机，东西和网球包一起放在了板凳上，我没接到，没过多久是俱乐部的管家过来场地里告知我的。 听到鹫宫的语气有些急促的时候，我的心里也七上八下，连忙把场地退了就往东京赶。一路上我还在想她是不是早上吃错东西，但又觉得不太可能…？工作日的早餐我都做了这好几年了…… 美泉到家之后说觉得有点累，我就让她睡下了，中午按照妈妈说的步骤煮了点粥，但她没吃几口就说有些反胃，说完我还要被反过来安慰几句。 那时候真的总觉得自己有点逊，美泉知道我没怎么煮过粥来着，我的米是不是煮得还没到时间……不过算了，她早就见过我所有模样了，就是可怜我要忍住一起睡下去的冲动。 把换洗出来的衣物都拿去洗之后，我给柳生打了电话，本来今晚是约了和他打球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柳生很贴心，也稍微问候了美泉的情况几句，说着说着我也跟他想到了同个方向。 以至于在等美泉醒来的几个小时的午后我的心都一直焦灼着，难道真的这么快…… - 九月十一号，我们一起去了柳生家的医院。 昨晚看到验孕棒结果的时候我们都很吃惊，其实在刚结婚的时候我们就达成了共识，美泉想等到工作完全稳定下来，也不那么高强度的时候再去考虑孩子的事情，而我的话，或许我心里更多的还是想要多几年二人世界的时间，甚至她主动跟我提这个话题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都没想过非要有个孩子。 其实有没有都可以，对我来说她不想要就不要，我已经见过妈妈怀妹妹的时候有多辛苦了… 这倒是我第一次在计划生育科的走廊等待，柳生跟我说的时候我还把以前陪爸爸妈妈的回忆又走了一遍，检查是要先来这里，之后的定期检查才是去妇科。可能是我的状态非常紧张，美泉看出来了，单独进去之前还握住了我的手试图给我鼓励。 她为什么可以一直这么可爱？我似乎是第一次不自信起来了，平日里能轩昂阔步的姿态都有些失灵了。 等待的时间很煎熬，我还在想，我们好像才决定不避孕没几个月，这就要迎接一个新生命的降临了吗？话说我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心情繁杂又反复着，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到能让我仔细思考完这一生每一天要发生什么事做什么事一样，好安静…… 我一直盯着紧闭的房门，终于她出来了，手里的纸张又多了几页，我立马起身走过去扶她。当时的感觉就像是心涨得快要炸裂了那般，耳朵也嗡嗡的，后来想想，那种喜悦真是能挤得胸膛喘不过气。我缓缓伸出手去抹掉她的眼泪，低着头的脸颊斜掠过她柔顺的发梢，注意到她拿着病历簿的手也是与我一般颤抖的时候，心里忽然就静下来了。 因为从今以后，我要守护在掌心的宝贝又多了一份，我要比她更坚强，更顽强，去成为散发着柔和的光的坚韧。 回家的车上我们连着蓝牙跟妈妈电话，妈妈的反应比我们两个新手快多了，打算现在就给我们约好导乐师和复康，现在胎儿还小是看不出性别的，所以我们打算先不买衣服，就把床和日用品都准备好再说。 因为美泉爸爸自从那件事以后就自己搬去了北海道住，我们思考过后，打算找一周过去，亲自告诉他们会比较好，美泉也说顺便就当度假了。 晚饭的时候我们差点吵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架，她说在家闲不住，想继续去上班，当时我的脸色应该可以说是黑的不行——不过事实证明是我太着急了，原来美泉刚才已经发短信跟鹫宫说了申请调岗的事。 感觉今天我的心情比任何人都要过山车。 爱人果然偶尔还是会让人变得焦急的。 - 今天是十月三号，之前我们选好的婴儿床今天快递到了。 顺便推掉了明年初的活动。 - 十一月九号，今天美泉忽然哭了。 当时把我打得措手不及，她就那样径直地贴上来，但能感觉到应该不是要对我生气，只是依恋了会。 问了才知道，原来是她今天因为没能跟着去看我打球，想着想着不知道想了什么就流眼泪了。 我最近已经能亲身感受到孕妇的情绪不平稳这件事了，从没怀孕前最喜欢吃的巧克力的味道到现在只字不提。早上是因为她说想多睡会，爸爸妈妈也拿饭过来看她，不知道那颗亲爱的脑袋瓜子里在想什么…… 我照例把录下的训练投到电视里，两个人窝在沙发，毛毯是她喜欢的蓝天白云，拥抱的手是没有界限的，所以笨拙的轻轻环过去也没有关系。 她一边往我怀里钻得更里，一边把毛毯全部裹到自己身上，家里虽然有暖气我穿着短袖睡衣，也正因如此，真不知道是那些毛毯上的小绒绒挠得我心痒，还是她布满沐浴露的馨香…… 我的妻子真是懂如何撩拨我的，我是这么想的，就是可惜这买来能拉伸成床的沙发现在暂时用不上了。 残酷的女人，我凑近美泉的耳边说了句。她笑得很何其开心，最后还是主动把手往下放了。 所以说，残酷的女人是会带来永恒的迷狂的吧，那张挂着无辜的笑脸真想欺负回去。 没办法，我爱她。 - 新年过后准备搬回家里住了，最后三个月，爸爸妈妈怕我们两个忙不来。 整个下午都在医院参加新手父母的培训，给婴儿叠毛巾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吃晚饭的时候刚好美泉爸爸也说打算这几个月回来神奈川，美泉看起来很高兴。 晚上睡觉前一如既往的是读书活动，今天宝宝居然很‘不给面子’地不愿睡觉，美泉说“肯定是因为还想精市多讲一会啦”，然后我们又静静地看着宝宝打拳。 宝宝，你可不要让我的宝宝老是受罪哦？ - 今天预产期确定了，导乐师也联系好了。 定期检查的时候医生给我们发了资料袋和小册子，还有几个按钮，这下我就很骄傲了，我们家早就在每个房间都挂好了这种东西，这样就能防止出什么事情不能第一时间发现。 本来妈妈是打算跟我们一起去看月子中心的，但是美泉最近越来越不愿走路了，说很累，这件事结果变成了慢慢晃悠悠散步去了，医生也有嘱咐说可以在适当范围内锻炼锻炼的。 月子中心的人的确不多，似乎很多家庭都会选择自己居家修养，不过美泉说这可能是因为我们这边没有这种说法，在中国是有的，并且很多家庭会选择请保姆回家。 说到这个，美泉实习时候的同事下周准备过来看她，我要想想怎么安排了。 好久不见放在家里养的仙人掌了，妈妈说尖头的花已经开过几轮了。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我忽然发现，其实爱人正如养花。 第218章 he番外8 转身经年，再过红尘，又是一年清风启程，眷恋无尽夏的日子，天空放晴，万里无云。 第319章 自从乐天集团与迹部财团分别包揽下日本公开赛冠名赞助商，网球运动愈发普及，女子赛事也在关东地区如日中天，不仅是itf巡回，还有青少年大赛的热度皆是如此。 长椅上有老人神情安详，面色红润，骑车的少年少女在湘南公园的大门口相遇，停车较劲，相互说笑，今天是神奈川青少年大赛u12dkn的最后一日，男子组早在先前已决出枭雄，这步入炎夏的正午是为女子组所准备的奖杯。 随街道的脚伐途径指示牌匾，绣球花的小骨朵并列在灌木之中，七彩缤纷的季节里绽放着接连仿若青春的光芒，而当人们陆续从娇艳中回过神，视线投入即将开场的一号场地四周，会立马发现那里静静伫立着引人注目的一对父女。 细碎的低吟支撑起来也能造就别样的人声鼎沸，女儿美幸尽管面上没有显露出紧张的情绪，但这是她跟着爸爸打网球以来第一次参加这种公开赛事，正准备从随身行囊里拿出白色束发带的时候，未曾扎稳的马尾辫松散了起来。 小女孩些许恼怒，但呼吸调整的很快，将球拍放好后，熟练地重新捆起如浸泡在汪洋里的紫藤花。 银杏树随风刮起哗哗地响彻耳边，美幸的眼睛如同沉稳黑色的橱窗将眼前的画面定格，幸村定然捕捉到了自家女儿还未上场便散发出来的浑身气势，嘴角不禁上扬。 “美幸（miyuki），”在女孩专注抓发的时候，幸村已经替她找出了束发带，“准备好了就去吧。” “谢谢爸比，”孩子自幼便是骄傲的，美幸对幸村不会盲目吐出加油几字的关心很受用，就像她喜欢和爸爸用同款同色的束发带一般，幸村的言语是充满对自己的信任的，颇有种强劲之风持续传递下去的感觉，“那我去去就回。” 背过去的那个瞬间，公园的播放器同时响起播报，这场under 12y的女子组决赛正式开幕，而说来很巧，美幸决赛的对手正是打败了幸村就读立海之前的网球部部长，源君的女儿，这份消息也让此前得知的美泉小吃一惊。 此时的美泉正在从公司来公园的路上，因为鉴于临时有场会议，原本今早应该是一家三口齐齐出发，只得变成了现在这番情况。她只能表示老板是个大好人，没说一点废话，不过鹫宫倒是跟她前后脚地离开了，据说是因为儿子也是今天参加东京都的比赛。 “one set match，hirose milai to serve！” 太阳高挂，温暖的光线徐徐照耀在白色线框，围栏旁热情的观众们终于开始将话题从幸村二人组里投回，兴奋地交谈着这场决赛。因为决赛的热度不仅是因为幸村美幸娇艳明媚的面容，还有她显然一路晋级过来不同寻常的球技，而美幸的对手，广濑未来，也不是个好惹的对手。 伴随裁判声落，所有目光聚焦在广濑的掌心，一记上旋发出，幸村神情淡然地望回自家女儿已经迅速挪动好了的地方，高高的马尾辫如影随形，仿佛花楹摇曳，留下一抹亮丽的痕迹。美幸的反射神经很优秀，在广濑击中甜心点的瞬间，便已看明了方向。 顺利回过第一个球后，手边忽然温润起来，幸村顺势关上录影，牵起那双再熟悉不过的手，语气从仿佛刚才是自己上场的凌冽柔化为甜蜜。 “来啦，”默契便是早已感觉到美泉的靠近，笃定自己不会认错人，他只是垂了垂眸望向面带笑靥的妻子，随后两人视线一并落到女儿的身影，“比赛刚开始，放心。” 还没问战况如何，幸村先告诉她了，美泉干脆点点头，将阳伞递过给他。一直以来美泉对自家女儿的天赋都抱有信心，但毕竟对面的广濑未来也是曾经青森训练营里一位前辈的后代，这场决赛她绝对是要来加油不可的。 美幸也没有辜负她自己对自己的骄傲和期待，很显然，能够快速分析对手的打法，并制定出有效的对策，这些都有幸村亲自指导的手笔。她总能在关键时刻发挥出自己的最佳水平，赢得了观众的阵阵掌声，听见雷动的时候，美泉忽然就感觉或许这不仅是美幸的骄傲，也是幸村的骄傲，或许在两父女的内心，不去使用猛烈的绝招而取得比赛的态度正是来源于那种骄傲。 “2-2，change count！” “美幸看起来心情不错。”幸村对女儿的表现到现在为止还算满意。 “因为能够遇到对手了吧，平时跟你的练习都是指导球比较多，美幸也是时候需要有竞争才能更好的迈出下一步。” 美泉此话不假，倒不如说幸村的指导或许都能倒流数回到女儿还未出生的时候，那时候的他们在空闲时间最爱就是窝上沙发，没有转播重放幸村表演赛的夜晚便会投影以前高桥传来的影像，她喜欢听他神采飞扬地去说打网球的快乐，仿佛下一秒自己闭上双眼就能站在同一片草坪，虽然幸村不会强硬去让她也学网球，但有时候她会隐隐感觉，其实自家丈夫非常想将这份热爱流传下去。 这种做法在美泉得知切原以前在中学是如何训练的时候便有了雏形想法，幸村几乎没有主动邀请过小后辈去安排对打，他是会等着对方来挑战自己的类型，立海大附中为何会如此强大，最大的因素还得取决于所有队员们坚持不懈的努力，幸村身为王者的骄傲多少也有点像她当初执着于考满点的奇奇怪怪的小九九，不过两个人的骄傲终究让彼此带有殊途同归的味道了。 所以当美幸慢慢长大，天天追着幸村的身后说要学打球的时候，美泉的感觉就像见证了曾经的航海勇者再一次启航，盛放鸢尾花的繁华港口终于要开出第二架金帆，明眸与骇浪相伴，每日都为她带来风起呼吸间的馨香。 她不仅仅是因为颠球和拍球觉得好玩而已，小小年纪已经开始跟幸村特训，屈膝站位，脚步移动，击球后的随挥动作即便自家丈夫严格得不行导致每每一百回都能拖长至整个下午，美幸都坚持了下去。毕竟连贯动作是要作为基本功每日练习的，这是将球打深到底线的保证，也正是因为有了扎实的基本功，美幸才能如同他那般不训练太花哨的绝招而依靠‘普通’的回球去赢下比赛。 比赛快到尾声，美幸已经充分展现出了她的速度和敏捷，她在球场上如同一道蓝色的闪电，迅速地移动着，准确地回击每一个球。最后来到发球局，美幸似乎思考了一下，最终手持拍后引由上方向前下方一挥。 因为击球的位置在后下部，这样会让球由后向前下方旋转，也就是俗称的下旋发球——也是由美老和美幸念叨的训练成果。 这擦网而过又平又低的发球出乎广濑的意料，轻易地被送进了己方，从击球前提前那瞬的看似优雅，实则有力的转体，再到正面展开，行云流水的动作就像完美控制整个局面的大幅度表演，美泉同时注意到了其他观众对于自家女儿的惊呼。 没办法，这个击球方法和姿势就是能让人有享受运动，展示体美的感觉——from已经懂了不少的非网球player美泉os道。 “是参加比赛以来第一次见美幸用这个发球呢，”她琢磨出广濑的实力在这群小孩里肯定也是非常拔尖，不然女儿是不会这么打的，“精市还想喝点什么吗，我去小卖部一起买了。” 第320章 “我去吧，女儿下场之后一定很想见你，”幸村把伞交给她，心想要加快脚步了，“而且，美泉带的壶里还有剩的。” 他的担心还是很有道理的，因为美幸直接一分未丢地拿下了最后一局，等回到场外的时候，洋溢着笑脸的女儿已经在与对面赛后握手了。 站在球场中央享受着胜利的喜悦的身影，就连光影的漩涡都甘愿盘旋在她的蓝色马尾辫的娇艳，漂泊的余音蝉鸣不息，隔壁的细语议论已经都被美泉尽数收进耳朵，这时的她有种强烈的预感，未来的网球世界将会愈发迸发精彩，而女儿美幸便是极光的其中之一。 英气的眉眼闪烁着来自太阳的炽热，那双与自己同样如墨的眸子让她看见了布满鸢尾兰的原野上风广阔无限，芳芳之中还有另一颗心脏在滚烫跳动，她的女儿拥有着自己与幸村同样的骄傲，小小年纪便如此沉着而迷人，而这份迷人亦是因为拥有了对手与目标。 银杏树终于潋滟地卷着无尽夏的风味拂来了，既然是这满园夏色要他们作陪，幸村便如往常般环上美泉，左侧是准备好的擦汗巾，右侧是买好的女儿爱喝的饮料，两人相视一笑，迈出走向围栏大门的第一步。 第219章 he番外9 跟广濑未来的比赛花费了我不少精力，在上车之后，我就落座后排准备悠哉地来个昏沉‘午觉’。 说是午觉也有些过分了，其实领奖完已经是四点多，我拿奖杯的手还留有余温，只是这余温是广濑的回球所带来的，力道正野难以驯，或许也正是如此这场决赛才变得更加精彩，或许也是我忽然察觉到自己那拢消耗不尽的兴趣。 所以拂去夺冠的自信和喜悦，我真希望以后也还能有类似的机会去大展拳脚。 从还未到三岁开始，我有自己具体的意识开始，我就喜欢跟在爸爸身后，两手看似弱弱地拽着衣角，实则蛮横——不过爸爸肯定觉得我就是在给他挠痒的程度。我很喜欢网球，不只是因为觉得电视机里的爸爸风姿飒爽，还有那分称在手心的触感，就好像是在告诉我，我是注定要打网球的。 但我还有个竞争对手，那就是爸爸妈妈的老熟人，千惠阿姨和切原叔叔的儿子，我正式跟着爸爸开始学网球的时候，切原和真（kazuma）已经学一年了，还老是在为数不多爸爸妈妈们拖家带口的聚会上跟我炫耀又学会了什么发球。 ——有没有搞错啊这个人！妈妈教的好，何见事之晚乎，我跟着天下第一（心满意足地自封中）的爸爸绝对三天超过他啊！ 陷入回忆的我并没有完全昏睡，爸爸今天有些少见地没有和妈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说话，我偷偷睁开眼睛，原来爸爸正在副驾驶专心地看着一叠文件。 回想到刚才决赛前，爸爸那张自信的面容，我就忍不住心生感慨。其实我的爸爸妈妈平时都很忙，是经常跟我一起打游戏的由美姑姑告诉我的，可能爷爷奶奶和姑姑都不想我因此觉得不开心，但我反而非常骄傲。 因为说起工作的妈妈是闪闪发光的，连带着只是望向远方的我也觉得自己在发亮。 ——而且非常不好意思的说句实话，妈妈真的不会做饭，因为爸爸做的比她更好吃来着……是不是爸爸的厨艺遗传了爷爷奶奶呢？ 所以今早妈妈出门之后，虽然我一瞬间有些失落，但爸爸那双温柔的手附上我的头的时候，就感觉很幸福。因为妈妈一定赶过来看我比赛的，爸爸和我一样，都有同样的信心，我根本就不需要为此担心，失之交臂的剧情只存在于我的臆想。 和广濑的比赛我本想故意拖点时间，可是她真不是个好打发的对手，实在对打到后面我发现自己必须用那招练了许久的下旋发球了。 最初接触这个技术的时候，我在奶奶家偌大的客厅盯着wii的竖装手柄发愣，满心怀疑这种模拟游戏能否真的让人学习到现实里，可是由美姑姑叽叽喳喳地无比兴奋，跟我说这可是游戏必赢的秘诀之一，因为“当年我就是模仿哥哥去打的哦！”。 “那事实就肯定是爸爸给姑姑特训了怎么去发一个好球而已了。”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姑姑还嫌弃我小小年纪用语像个大老头，哼！我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爸爸的球技嘛！ 但下旋的确是个对现阶段的我来说偏难的技术，打出下旋球不难，但如何打出一个让人接不到的下旋球就有待商榷了，第二天周末的时候我去请教了爸爸，于是爸爸面露惊讶了一秒，随后便朝墙发了个削球。 几乎到了我肉眼捕捉不了的速度，并且凌厉地落在了角上，这就是爸爸实力的冰山一角吗？ “美幸，”他那时原本微笑着的姣好面容已经换上了王者君临般的气势，我感觉到压迫，“下旋球和削球使用的肌肉和技术都差不多，所以也可以说，下旋球发的好了，就是削球的雏形。削球的运用和防守如今已经是职网选手们必须掌握的一个必修课，如果你真的想练，那就把目标订到高处，因为——我和美泉相信你有这个实力。” 他说的不是爸爸妈妈相信你有这个实力，而是我们相信你有这个实力，光是这一点偏差，就让我鼓起了所有勇气。爸爸坚定的话语让我真的相信，我的努力是会有结果的，不是因为我是爸爸的女儿所以用假话搪塞鼓励我，不只是因为我是爸爸的女儿，更因为我付出了，爸爸看见了我的付出。 “我会的，爸爸，因为我很强大，绝不输给任何人！”于是当时的我，也放出了豪言壮语。 “呵呵，看来是时候给美幸加些挑战了呢…下个月神奈川青少年大赛的报名就要开放了，美幸，一直以来你都在陪爸爸打球，爸爸觉得是时候你可以去参加了。” “那我就会在选拔赛开始之前学好！”就是！经常抓着爸爸陪自己练球的我，是时候检查成果了！ …… 半梦半醒之间的朦胧让我感觉到掌管梦境的神明是个好神，我应该就只是闭上眼睛眯了会，这都能让我想起等待夜色褪尽的晨曦。 只是原本还沉浸在美好回味里的我，将视线挪动到窗外的时候，一辆黑色车引起了注意。 飞驰在东海道转横滨新道这段路是去今晚聚餐地点的必经，如今正好到了拐进辅道的地方，忽然那辆黑色suv就闯进视野准备卡我们的身位。 我一点都不敢眨动疲惫的眼睛，那辆车一没有打变道灯，二大家早已经在实线上，说什么都不可能随便让个位，妈妈没有退缩让去，随后那辆suv只能插队到了我们后面。 而就在下一个拐弯的路口，那辆车大概是很不服气，直接一脚油门上来再次冲到了我们跟前，还拉下了车窗开始对着妈妈一顿哔哩吧啦，甚至此时道路还是实线——也就是说妈妈本可以任由相撞，因为完全是对方的责任。 嗯？问她为什么一个十岁小孩知道这么多交通知识？因为玩模拟器玩的呗。由美姑姑在的游戏公司做的小程序真的超级有意思的说。 话说她才不服输呢，爸爸妈妈都会开车，她一满十六岁也绝对要第一时间就去把证拿了！这样爸爸妈妈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这一刻就连不是司机的我，脑海里也闪过了很多情绪，我回过神来，先看了看妈妈，思考着她是不是也莫名心生了没有守住正直的坚定立场像在边缘崩溃，而爸爸被她短暂的一声喇叭点醒，随后抬起了手机。 第321章 我一路没有吭声，因为爸爸妈妈也还没说什么太重的话，爸爸问妈妈有没有事，妈妈摇了摇头之后，就是这样了。 到了目的地停好车后，妈妈显然神色愤怒，但大概内心却更多地产生了一种怨恨自己的情绪。 “还好吗？”同样蓝色的发梢缱绻轻柔地附上她握紧拳头的左手，肩头，地下室的黑暗刚好足以藏匿好这微小的火花。 “我的理智告诉我我做的百分之百没有错，但是…” “我知道，而且真要撞上也是他全责的，你没有错。” “要是第二次我没踩刹车他说不定都撞绿化带了！”大概是因为先瞧见了我还在熟睡，妈妈这时才激动出声，刚才她全程只按了一次喇叭，我熟睡都是装的，所以心里数得很完整，并且因为交通管制不给长按扰民，为了保持各方的安全，可怜的妈妈连远光都没打。 “美泉，你没做错任何事，踩了刹车也是因为你的理智拉住了你，虽说是他全责，但撞上了大家都很浪费时间。是你救了他们。” “我知道，但就是因为理智上我知道…你知道吗精市，我有一刻真的会想，到底是我太懦弱了还是怎么，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踩的本能，过后我真的会不断在想，为什么我们要忍让这样的人这样的事…社会不是应该去变得更美好吗？我是不是很可悲？……甚至害得我开始思考我是不是应该和你一样开lc，这些人全都在看菜下碟，我很恶心。” lc是爸爸的车，爱玩游戏的我知道，妈妈的车只是普通代步一点钱，爸爸的车是他接的代言的那款，贵一些的牌子。所以妈妈心情激动的时候，我就想起来一些略显遥远的事情，那是其实在不久之前，看到新闻后饭桌上来自爸爸妈妈的感慨。 当时在我出声询问以后，妈妈是这么回答我的，并且神情庄重，却是半分刀锋半分丝柔，“电视里的叔叔们做了错事，但是之前一直因为有人跟他们合作，和他们一起说谎，所以直到现在才被抓进牢里去。” “那肯定是做了很坏的事情才要坐牢吧？为什么会有人跟他们一起说谎呢？什么都不能建立在单纯的害人之上吧？”在紧绷又略显新鲜的苦难里，我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毕竟在游戏里，抢劫都要去拘留所的呀？” “因为他们也和游戏里的npc一样热爱金钱，于是走着走着，他们失去了身为人的文化和骄傲。美幸，或许你现在不能完全理解，可是既然你问了，妈妈就不会对你说谎。这个社会有很多这样的人，天空经常很蓝很美丽，但是也有被乌云遮盖的时候，所以大家都期待乌云下完雨雪能够变得轻盈，飘上高空，不去遮盖能呈现天蓝的太阳。人…是复杂的，他们始终是主流，主流便等同于正确，可是美幸，一旦找到了想要坚持的事情以后，就不要……” 不要什么呢？时间过去有些久了，我有些忘了，只记得窗外的黑牵住了云，月色略施呼啸，随后爸爸在隔壁握住了妈妈的手，对我点了点头，我的确还不明所以，但隐约能感觉到，或许其中有段悲伤的故事。 “美泉，你会如此想，说明的是你的善良，可是这并不代表要去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我静静看着爸爸搂过妈妈，妈妈的头发留长了不少，爸爸现在终于能一把全部揽住了，以前我还要坐爬步机的时候，伸手都够不到妈妈在耳边的头发，“他那样的开车心态，迟早会有更坏的人去收拾他，况且你平安就是我最大的愿望。” “真的会有更坏的人收拾吗？”妈妈又一次倔强起来，我差点忍不住在后排偷笑，妈妈看起来是恢复常态了。 其实道理都懂，就是每次当人感受到自己只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平凡人的那一瞬间她会觉得自己很难过，后来的我才终于明白妈妈的心情。 “呵呵，就算没有，他照样也会受到制裁，”爸爸挥了挥手上的手机，“录像正好一会可以交给真田了。” “是我钻牛角尖了…”妈妈不好意思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表示她刚根本没注意到爸爸居然留了证据。我心想，不愧是爸爸，瞬息万变里面一下就诞生了虚度的反义词，真田叔叔和那些警察叔叔们绝对会秉公处理的。 “你没有让他是对的，道德和法律上你都是完全占理，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太过逼迫自己。谁都没有一下子改变世界的力量，有些事情茫然地去出击很容易受伤，但是——你还有我，明白吗。” 咳咳……我想醒来了，可是爸爸妈妈就在眼前接吻了我要怎么起床啊喂！请救救幸村美幸吧！ 从前的月色会照耀出脆弱的人，未来的月色也会看见渴望迸发的人，车窗外的黄昏只是被地下车库隔绝，我却能看见纵使阴晴圆缺却光亮恒长的存在。 “唔…嗯……”装作悠然转醒的模样，睡眼惺忪而挤掉眼泪的样子顺利骗过了爸爸妈妈，其实我只是忽然就那样想哭了，“到了吗…？好耶！爸爸，妈妈，我饿了！” 第220章 he番外10 停好车后，美泉幸村一家在长廊正好遇上了切原等人，刚还在回首望想的美幸打完招呼，还没来得及跟切原和真‘叙旧’，就又一起踏进了订好的包厢。 除去大概率还在医院加班加点的柳生，原网球部的其他人都已经到齐了，见到美幸与和真一个还头顶束发带，一个臂腕间嵌着护套，真是颇有种何事皆吹不散眉弯的温情。 放下东西的美幸被丸井声声唤去，银发辫子在身后变出魔法，手揣几根挣脱出来的七彩棒棒糖，美泉微敛了眼望向自家丈夫，分秒间相顾生笑，看来女儿今天又要收获海量慷慨了。千惠从座位上走了过来，未觉风中含着的蓬蓬尘沙，想来今早下了飞机就是赶回家宅打理了衣装，片隅里搭过了她的手，虽是有段时日不见，那双笑眼下结实凝成的酒窝倒还熟悉着。 “先坐下吧，”幸村放回手机，拂过她的肩膀，“柳生他们也在路上了，我去喊上菜。” “好，”美泉想起了包里的东西，“那千惠，待会走的时候我再把那几贴拿给你吧。” “嗯嗯，不着急的，”两人坐下倒是同时望向了孩子们，灯火通明的中央拥有着快活气息，那侧已经毫无年龄限制打成了一团，“前辈他们还真是老样子啊。” 此时的美幸和切原和真已经人手一只棒棒糖，像两只吉祥物那般给丸井和仁王绕在沙发，玻璃桌前还放着自制纸杯蛋糕们，和真倒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马就拆了糖纸，清晰可闻的沙沙声卡到一半，美幸忽然想到什么，落了个眼神给刚好望过来的自家父亲。 ——快开饭了我还能吃吗？可怜兮兮的眼睛x2。 ——妈妈说可以就行。幸村把视线投向美泉。 梅雨季节过后的碧空如洗，总归是格外清净，女儿那双滤掉所有灰蒙的眼睛扑闪扑闪着来到她的跟前，美泉无奈，但也只是揉揉女儿的头发。亮晶晶的糖纸在手里花开并蒂，螺旋式地下着台梯，拆开看见糖果的那瞬，似乎总有种阳光下明艳的美丽。 “吃一块就好了哦？待会等柳生叔叔他们来了就要开饭了，知道嘛？”今天毕竟是美幸夺冠的开心日子，美泉便顺她的意去了。 第322章 “嗯！！”几双眼睛静静望着飞扬的蓝色背影快步奔向隔壁单独开的小灶，韶华如梦，汪洋里是滔滔不绝的新一卷故事。 目光所及是雀跃的跳动，流动与狂风，快要缠绵着的筷子望遍各自主人的纷飞，这次是因为以前经常聚会的烤肉店正在升级改造中，但众人的气势分毫不减，大概是因为这样的韵律才是曾经男孩们蔓延的英姿。 柳生的对象美泉是第一次见，之前毕竟不是她上班忙就是人家上班忙，能从礼仪里洞察到柳生家应该还会再上一层楼，就是可惜随后他两夫妇的拌嘴给大家的初次幻想直接打了个叉，或许这只能说是一物再降一物，绅士难过霸道女友哦不是，霸道未婚妻关了。 美幸已经乖巧躲进了青花鱼的香气，和幸村的动作无比同步，对面见状传来微小的偷笑，原本该是响亮的回声点点倒被隔壁颇有狼吞虎咽，狮子大开口的切原父子打了个破，香气馥郁的兰花香蒸腾在茶杯，冒出持久的浪潮，真田伸手踏波而行，看来自己带来的茶叶确实不错，偶尔从茶筅里换个口味是个好点子。 饭后餐厅送来了水果和冰淇淋，美幸选择放在一旁，刚才她就已经瞄准了丸井带来的贝果很久了。 “嗯~~不愧是本天才我，今天的水煮很成功嘛。”老搭档在隔壁点点头，一头红里顺带翘出了洋溢的笑脸。 “嗯…糊化层快速固化形成坚硬的外壳，又能阻碍面团的进一步膨发，内层还加了些莓果，减去了原本贝果单一的味道。丸井，的确是别出心裁的新产品，打算什么时候放到店里卖？”军师打开了已经不知道换多少本的笔记准备记录。 “不着急，现在的人都开始倾向于健康饮食的观念了，我打算把它做成低油低糖无油炸才去上一线，”丸井比了个耶，“你们觉得怎么样？除了莓果，面粉里我还加了点香草料，是不是闻着很香？” “puri，不是光秃秃的表面看着就很有卖相。”意思就是拐弯抹角地夸一次。 “是种可以供给茶室的点心了。” “唔嗯…我觉得丸井前辈应该给他取个好名字，一炮打红的那种最好，”美幸咽下最后一口，静静听千惠给出意见，“因为甜食店的介绍看板会不够位置去写加了莓果的。” “那就叫贝莓果！” “和真你说的太直接了，我觉得要叫就叫玉树红提！” “要不干脆搞个什么饮食套餐？puri，反正是新作正好当测试市场了。” “幸村/幸村部长怎么看？！”话题终于一起抛到了还在把最后一条青花鱼挑刺的幸村身上。 “呵呵…”幸村表示看起来不需要自己的参与，“其实都可以，毕竟常客都很信任文太的手艺。” “说到这个，今天去看美幸比赛的时候，围观的观众里就有拿着甜品屋袋子的，”美泉想起来在公园门口一瞥而过的坐凳老人和三两骑车青年，“精市的意思倒是没错，如果是要捆绑饮料一起推出套餐的话，确实可以算作是给常客的优惠去看。作为下午茶的话，新店在车站附近，下午人流量基本是学生会多些，依靠环境也能达到一传十十传百的效果。” “嗯，那这样就还得依靠文太去尝试做其他口味了，一种内陷不一定够。” “不用担心啦，丸井前辈的手艺这些就是顺手捏来。” “赤也，是随手拈来……” 热闹过境，急促的脚步仿佛都没有间隙，马上大孩子们与小孩子们再次耍成一团，包厢的阳台还算宁静，很快地，美泉和千惠便去占领了这块地方。 “玲子嫂嫂，”毕竟最后一名冷静扶框的绅士也已经加入了他们，柳生玲子走了过来，“最近和哥哥都还好嘛？” “都好，惠酱，你和切原君真的不打算回家住嘛？”玲子朝美泉点了点头，“来的时候就听比吕士说了美幸赢下比赛的事情，真是恭喜了，美泉桑。” “玲子桑客气了。”美泉就猜某人肯定在去买水的时候就给大家去报战果了，只能说不愧是实力与自信…？ “还是算了嫂嫂，我们回来就是打算让和真读回立海，回去住的话毕竟还是远了点，”千惠想起什么，视线转回望美泉，“这么算的话，美幸应该会跟和真读同一届吧？” “是啊，跟她爸爸一样，都是赶着季度尾巴来上学了，”她一个偷笑，“不过估计也是因为这样，那股气势也容不得其他小孩看她是后辈就欺负她来着。” 玲子顺着美泉的话看向坐在沙发的两个豆丁，本来觉得自己应该架住不发笑，但随着美幸小手一指，和真就乖乖起跑，多少还是忍不住了。 “你们两个——吃饱饭不要那么急着运动——”美泉无奈摇摇头，“一会我们答应了她带她去坐缆车，真是一刻都停不下来…” “姐姐有给美幸报私塾吗？”千惠也是一脸算了随他们去的样子，“我还在纠结给和真找老师的事，成绩实在是有点难看了，整天就是打球和电子游戏，到时候入学考试就怕要落选。” “暂时还没考虑吧，现在美幸的成绩还够用，而且说到游戏…她也是这么迷，”美泉不可避免的回了个无奈眼神，“不过之前我们和她谈了一次，她反过来要我们陪她一起玩，说不只是个游戏那么简单，后来就没什么了…” “美泉桑工作应该很忙吧。”玲子一语中的。 “之前是的，现在好一些，可能美幸也是和她姑姑玩习惯了。只能说多亏了千惠你们做的那款游戏，这么算来，美幸真是和他们一样十足是个网球迷，连玩的游戏也是那样。” “嘛嘛，可以从里面学到什么就好，这样我也会很高兴的啦，”千惠不好意思地揉揉头发，“我也能理解美泉姐姐，怎么说呢…可能和我看到和真成绩单的时候的表情非常一致？” “我觉得有时候是我们自己作为家长会太着急了，调整下心态就会好很多，”她同意这个教育课上老师的观点，“而且毕竟孩子还小，很多事情还没定型，慢慢引导就好了。” “姐姐…有些事毕竟是这样的，没有办法，毕竟…毕竟你是从不一样的环境成长磨练出来的，”千惠一时也想不到太好的句子，但她明白对方会理解的，“相信孩子，也相信自己吧，未来会越走越好的。” 话题中心的两小活宝自然不知道自己在被讨论，刚经历完剪刀石头布输掉的和真终于完成了他的“推球训练”，着重在基本姿势的练球不需要过度用力，显得就非常适合在这里随地“表演”。 几人轮番来给他们纠正了动作以后，仁王打趣他两可以组个什么混合双打来玩玩，结果柳顺势就翻开笔记，开始念叨了如今大赛的新加规则。 “就这么决定了！”美幸像是悟了什么，那阵像是要王者即位的霸气把丸井等人也惊了一惊，气吞山河的襟怀一下就把灯光都聚焦在自己肩头，她本人倒是落落大方，就仿佛这句会被饭局外的旁人吐槽异想天开的话语终会成真似的，“切原和真，等后年四月入学之后，我在女网的一把手等着你！” “puri，美幸妹妹，这海口可是夸得很大哦？”仁王狡黠地笑了。 第323章 “咳咳…”时光好像一口气就穿梭到那年的秋高气爽，谁识此坚心，那自然是去向主角寻。真田默默看向托着下巴看好戏的幸村，不过仔细去看幸村眼里的光，就大概率明白这所谓的异想天开百分之一百就是会成真。 探窗而入的月色清钗画影，掀风起浪的胸口结着灯花，还小小的臂弯里怀揣着坚实的辉煌，所以幸村笑了，只缓缓走过去揉揉女儿的头发，心得丰盈在不经意之间，美幸会制造她们的光的。 第221章 he番外11 从露营之旅回来以后，我隐约开始感觉到身体的变化。 有好几次赖床不起，总觉得怎么睡都不够，虽然一部分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夜晚是不存在安稳的憩息的，但除此之外，工作室三楼的咖啡馆经常为我们这些熬夜人准备的黑巧克力，我也变得不想吃了。 我还记得那天早上，很少会喝咖啡的自己自觉精神不佳，便去点了杯听说味道不错的橘子拿铁——没回实验室多久就开始想吐。 这件事当然把主任和鹫宫都吓到了，鹫宫的脸色就像野火燎原后的漆黑…说的也是，毕竟我是喝完东西变成这样的，未知情况前当然大老板会以为自己物色的原来是什么不安全食品…… 略微迷迷糊糊地在休息室等到精市来，秋日的阳光温和，让人愈发倍感慵懒，我在车里调节座椅躺了下去，不曾颠簸的回家路也不曾慢慢悠悠，闭上双眼后，我陷入了睡眠。 精市叫醒我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那两缕飘落的碎发，眉目流转之处恬恬淡淡的，只是嘴唇微抿，原本分明的轮廓上镶嵌了隐忍的着急，我应了他一声，大概是没有睡好的缘故吧。最近开了新的业务线，公司打算在银座拿下店面，做几个干净漂亮的单间，烹煎调理的成药，鹫宫还打算新增代煎与送货上门的服务，毕竟是市场上新的尝试，作为源头的我们也比半年前忙不少。 我还没有想到是有了新生命的那一层，到家就又睡了整个下午，虽然精市是第一次煮粥，但妈妈亲自教授了他，伴着小葱和鸡汤味还是很香的。 所以当天晚上，下楼买完测试棒，看见两条杠的时候，我们一时间都有点呆。 反应过来的精市准备立马给柳生拨去电话，我轻轻摁住他的手，示意还是先发短信看看柳生是否还在上班，柳生现在已经开始接手家里的生意，虽然还在从住院医师开始做起，但肯定是很忙的。精市点点头，我们就这样安静地窝在床边等着回复，他似乎额上沁了些许细汗，我有些心疼，陆陆续续算是马不停蹄一天了。 我想，要是真的话，我就得赶紧跟鹫宫说调整岗位了，我也不想耽误整体的进度。 - 怀孕以后我好像特别容易情绪敏感，容易掉眼泪了。 虽说在这时候就很佩服鹫宫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她是前两年和迹部完婚，上一年生下了小国王——关于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打响指的动作简直跟他父亲如出一辙，而且那张娇嫩面孔虽未褪去婴儿肥，眼神里的气势已经初现了。我问她怎么能恢复得那么快，她偷瞄四周，然后默默来了句，因为有钱。 “我怎么就这么想吐槽你？”虽说她是开玩笑，但不可否认的是鹫宫说的也没什么错，不得不感慨的是，似乎我们的戾气都被从腐烂的洪水里诞生的暴风给碾平了，而她有点例外，因为她不是被碾平，她是越挫越勇了，估计是因为平日里面对仇视的人太多的缘故。 “家里请了专门的料理师傅来定制食谱，我明天找来拿给你，”鹫宫帅气回眸，“你和幸村需要什么就说，别客气。” 她说了我好几次，再懒也不要忘记每天适量走走路，运动运动，还有医院提供的心理咨询和讲课千万要去，让我别小看这些琐事的分量。 “那我要是说想要多几个月假期你给不？”我故作促狡。 “就算我给你也不会要吧小姐，我还不懂你吗？”鹫宫哼了一声，“话说回来，你跟幸村商量好了吗，一个人在家不方便吧。” “我也不是经常一个人在家啊喂…等之后他就准备停掉活动了。”其实有没有一种可能如果精市不去打球的话就是他一个人大白天的在家……莫名其妙这么想就让我眼眶一红。 工作日的午餐时间倒是时常如此与鹫宫度过的，现在的周末时间很充足，于是我就拉着他要一起去球场，感觉就像又回到了那年的学生时代，阳光播撒在少年流畅纤细的线条上，无懈可击的魅力里，我又坐回了板凳，一边看看书，一边欣赏他。 如果除去某天，大概还是总体不错的。 某天的夜里我做了一个断断续续的梦，梦里已经走了的母亲再次出现，虽是背影，她却朝我伸出了手，只是缓缓抚摸我的头，她说，过来呀，好好牵住妈妈的手哦。 我应该是走丢在了梦里，母亲的肌肤清凉，是那月牙上滑落的晨露，细绒的面颊却不得相见，心里的涟漪再度翻了起来，过去几年，我又一次在最平常的时候想要哭了。 醒来以后，看见了精市留的纸条和短信，在反复的时光中本以为已经磨练好德行的瞬间，梦境残余的力量还在无言诉说着过往，其实我不想被抛下。 见他忍耐着我突如其来的委屈，我的心也变得有些不可捉摸了，但唯一能够确认的是，路要向前走，即便生活会偶尔带有刺痛感。 谢谢我曾经经历的那些，因为我有很多美好可以永远去怀念。妈妈想要告诉我的大概就是这个吧，尽管那种幸福很短暂脆弱，但我依旧应该朝向太阳伸出手的。 - 今天不是很高兴，因为从黄颖楠那里得知了当初滥用抗生素的人依旧没有得到什么处罚。 黄桑搬去南方也有几年了，陆陆续续有接待过从那边的都会过来看病的人，她和我说最近认识了一个很惨的病人，家里本来五人，最后就剩下对方一个。我问是因为什么，或许只能说真相总是让人打从心底里发寒。 患者原本也是个医生，因为骨头坏死已经无法继续工作了，在那场遭遇里父母女儿先后离去，唯一的弟弟也在三年前选择自己结束。当时不像现在，他们上诉了很多遍都没有得到什么补偿的回音，而她骨头坏死现在也只能去选择做手术，但她看起来已经不想做了，因为她说没有意义了。 飞鸟已经在越过山头后迎面被逆风刀得什么也不剩了。 我不知该如何承受这份对话，就像无数次询问为什么自己无法强大一些，为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想要保护的人一个一个消失在自己眼前…所以我很不高兴，尤其是知道这些问题其实追溯根源并不是因为自己强不强大的事来说，总之外头天空是晴朗的，可是电脑的屏幕更亮，亮得更冷清，更让人深刻。 很多时候…不是自己不通过努力去成为什么，不是不够努力不够觉醒，可能真的只是没有机会……而所谓捷径，都不过是被堵死了的正常高升路以后故意留给我们的狗洞而已。 伴随着第一次感受到孩子的舞动，我缓缓覆上了已经能看到隆起的腹部，我知道，我不想有谁诞生在那样的世界……风拂过不应该是无声无息的，曾经走过的路要是能结出娇艳的花朵就好了。就算不娇艳，寸草也该冒出久违的尖尖角了。 第324章 妈妈，希望你也能见到那一天，我的孩子，我也希望你能见到那样的一天。 所以活着的人应该努力了，我揉了揉腰，感觉到自己手上的厚茧几乎快要烙印进掌心，只是世界还在危机四伏的时候，唯一能紧握在手的只有自己内心的秩序。所以我从来不曾忘记，从来不曾。 - 复盘抄录： 如果孩子指责你们，请多用心，努力看见是否孩子心中存在委屈与不满，这是孩子试图表达期待的一种方式。 如果孩子撒谎，请多用心，努力明白这是孩子在情急之下渴望被肯定，被理解的一种表现，请将孩子放在自己的平等位置上去看待，明白孩子渴望在你们（父母）面前证明自己的价值。 如果条件允许，请记得孩子首先是他们自己，他们也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父母只需要站在他们身后，在需要援手时给予支持。 讲师说的一个小故事： “一个并不富裕的家庭，父母节省下来了买新鲜鸡的钱，给孩子炖了鸡汤，但是孩子不爱喝。在寻常的亲子关系里，会有不少父母无法承受孩子不喝下去的此类刺激，因为花费了钱财，可是请大家想想，作为父母，有没有事先询问自己的孩子到底是否希望喝这碗汤呢？” 这个故事给我带来了深深的刺激。 讲师说，虽然我们身为成年人，到一定年纪会明白鸡汤有营养，这里的鸡汤也只是一种譬喻，可是我们作为成年人，同时也要明白，当父母已经率先选择好，要求孩子接受的时候，事情就已经变味了。我们需要的其实并非源源不断的金钱，而是相互体谅的智慧。 它让我想起了母亲，想起了那面父母协力为我铸造的荣誉书房…… 实在是再次深深受到震撼了，人生果然是学无止尽的，如果真的会发生这样的事，希望我能够记得，先去询问孩子一句，“你今天想喝鸡汤吗？” 做父母真是一个门槛很高的事情，我逐渐理解，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胜任，所以这并不是非做不可的，做了，就应该用尽全力去做。 - 孕期算是平稳度过了。 家里请好的导乐师跟医院也沟通很顺畅，我也跟着医生学习了如何控制呼吸，但还是会害怕临到眼前的时候痛到什么都忘记。 医生每次都严肃嘱咐我，到时候一定要好好听他们还有助产护士的吩咐，他们会帮助我打节奏调整呼吸，如果胡来的话就很容易产生撕裂，如果是敏感体质的人…后果简直不敢想，大概是要难受一辈子的。 在预产期前三个月我们就已经开始练习肌肉训练，这是为了过后的康复，我也有听说最新的期刊里有写，最新的做法是按照肌肉纤维纹理断开的话，愈合能比剪开的好，但估计这是有待商榷的了。 那天晚上本来我还在和精市有说有笑，由美说估计孩子会很像他，两个人预产期都在三月，看来家里又要多一个大魔头了，我笑着笑着忽然感觉到裤子有些凉，说实在的，即使大概猜到怎么回事，也还是一瞬间觉得很羞耻…… 爸爸妈妈对这些事情都有经验了，精市是看着妹妹孕育成长起来的，他也心里大概有数，偌大的房子里居然只有我一个人是完全新手，当时真的有些恐慌。 等送到医院，办好入住手续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爸爸妈妈打算回家一趟把东西还有换洗衣服什么的带过来，由美我们让她别陪了，不用担心，于是房间里再次剩下我们两人。 “医生说要等开二指了才能打无痛，”他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仪器，和缠在我虚弱臂弯之间的管子，“我会一直跟你在一起的。” 躺到床上以后，我整个后腹部都给垫高了，那时候羊水破了但是宫口还没开，外头还能隐约听到脚步声，室内显得很沉静。 原本精市还和我打趣，问我还饿不饿，我说到时候医院会送早饭来的，没有那么快，其实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开口…… 果不其然，从一开始我已经感觉自己快要痛昏厥了，仿佛眼前的世界都在坍塌，手脚瞬间感觉冰凉，心跳声在一阵又一阵耳鸣里清晰起来，这多像是一种丢失自尊的仪式……疼得我眼泪直掉。 偶尔宫缩过后，他的轮廓又开始明亮，看着他被我抓狠的那些红印子，延伸下去的曲线，平日里俊朗白皙的面孔换上的担忧，我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赞叹什么，因为迎接我的又是下一轮痉挛。 只是我知道，有个人跟我一起在痛着，心里显然觉得好受许多。 后来精市跟我说，当时看我被各种仪器和插管围着，面容虚弱地躺在床上的时候，他真的都想我们不要生了算了，我说你可别被美幸听见了，她一会就蹦起床来给你一脚丫子。他又想起我疼得浑身发抖的模样，那么无助，于是埂塞在喉，轻轻将我揉进他的怀抱，很温暖，径直溅到了我的心窝，就像在无人之境里我们一起慵懒地窝在夜晚的湘南海岸一样。 可谓是翻来覆去，痛不欲生到了凌晨四点，终于是开了二指可以上无痛了。亲眼看见那根能和钢管媲美粗细的针，反而是精市看起来要被吓晕过去，我当时用了全身最后的力气挤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医院就是这样，很多仪器都是看着很吓人的，但又确确实实是能帮到我们的。我不能害怕，事到临头了。 早饭是七点多送进来的，吃饱了之后才有力气去卸货，那时候医生说我已经开了快六指了，但确实没有太大的感觉，只能说无痛真是普渡众生的光。 导乐师和化妆师都已经开始上班过来了，给我挑了一件好看的连身裙，vcd已经开始工作，穴位按摩仪也用上了。化妆其实还是能让人感到愉悦的，但我们也加进了速度，因为按照这个进度下去，估计最晚中午就可以生了。 护士跟我们已经很熟了，打趣说我们就跟反过来似的，看起来丈夫比妻子还要面色阴沉紧张，我有点力气哈哈大笑了，随后又被制止，ok fine，是我so sorry！ 差不多又过了三个小时，医生护士们都陆陆续续把东西推进房间，我们都了然，一会就是重头戏了。插句题外话，整个病房里都是熊猫眼——我是疼得整晚不好睡，精市是紧张的整晚没睡，而医生护士就更不用说了，哪有在医院工作的是睡过好觉的，长此以往下去都是保护动物…… 等待最后的内检过程中，我又跟着护士复习了几遍流程，后来我就恍惚记得不断有人说，让我往上翘一点，让我往上吹蜡烛，在夸奖和努力下，双脚跟着张开往床尾踩，然后就是往下拉，再吸气，调整呼吸…… 让我现在再去感慨的话，可能我真的觉得非常多谢一直在鼓励我的医护人员们，在听到说能看到头的时候，我已经没法分心去看精市了，一心就在等护士的指挥。而且其实过后是能很清晰的听见剪刀咔擦的声音的，硬要形容的话…大概就像在被剪一块厚重的布料，当时不疼，最疼的还是胎盘，一直在被压肚子，我感觉自己那天真是流了可能有一年份的眼泪，太不容易了…… 宝宝被精心呵护着抱了起来，抱到了我们身旁，我与他额上细密的汗珠都在簌簌下滑，孩子哭得很响亮，忽然就感觉这一趟的周旋许久的颠沛流离结束了，意义出现了。 第325章 “辛苦你了…美泉…”vcd的镜头转向了精市，我再次看见那片汪洋里闪烁的晶莹。 从此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三口了。欢迎你来我们家呀，美幸，希望你可以平安健康地度过快乐的时光。 第222章 he番外12 晚餐的聚会还有些意犹未尽，万语常春，快乐的时光堆叠而起总是又过得飞快。与网球部的众人道别后，美幸微微抬眉，望向仍在坚韧运转的摩天轮。 是了，他们吃饭的地方就在横滨港附近，夜色正浓，街道虽有照明，却也是打在面上的点点斑驳，也许不去仔细分辨，美泉和幸村牵着漫步的手也只是众多约会的情侣中不起眼的存在。 “早知道就把半个胃留给pancake了，”美幸嘟起嘴角，“爸爸！下次再来的时候我想吃这个。” 她撒娇的余响回荡着，尽管往事已如浮萍飘向了远方，但年华似水，终究还是会回流到两人身边。那时还是爽朗夏日的午后，繁芜盛景是缱绻缠绵的，绣球花落在葱郁的草丛，与此刻相同的唯有幸村手边柔柔，还是那样一点一点的填满心房。 “摩天轮是几点结束？”美泉侧过头望向海岸的另一边，视野逐渐落在那袭缆车，“要不我们坐缆车过去吧，修建以来还没上去过呢。” “好耶！我要去我要去！”于是兴奋的孩子一下就撒腿跑开了。 “这孩子真是…”海滨长廊还延续着，尽头遥远，美泉只是无奈地望向幸村，两人相视一笑，“看来今晚回去是还会继续练习了，这点路可消耗不来她的热情。” “她开心就好，”那双安静的湛蓝无论凝视多少次都会引人着迷，“我们也跟上吧。” 也许是因为还未到周末，在散步的人不算很多，还能感受到阵阵来自海洋的淡淡气息，幸村倒是很惬意，眼前是澄澈无尘的宽广，臂弯传来源源不断的韶华满光，指间曾经含苞待放的花蕾原来早已经伴随时间的许诺绚丽绽放，回甘总是浓郁的，正如身侧人偶尔指向星际的莞尔一笑。 “明天就要去北海道看爸爸妈妈了吧，”美泉想到什么，悄悄缩回了未曾牵起的那只手，“其实到现在我也还是有一点点的犹豫，这样对美幸来说会不会面对的有些早…” “所以我们更要表现得坦然，讲师不是也说过嘛，了解生死就和了解人体构造是一样的，我们只需要引导就好。”幸村明白她心里暗自的伤口，虽然不是那种无法触碰的领域，但终归还是长情怀念的。 美泉如此，美泉的爸爸也是如此，不然也不会在葬礼上说出只是听见便让人心碎的话。“你长眠，而我常念”，只是短短音节，便能明白他们一家人的感情，就算流年转换，真心也早不再变化。 “…是啊，”经久的梦境终究美丽又忧伤，“准则第一条，将孩子不当作孩子，而是与我们同等的人。编制的谎言终会有消失的那天的，我们也总有一天会离开，还是尽量避免去出现父母走后，才猛然发觉原来自己早就长大的情形。” “美幸很明白的，”幸村想起当时她问自己的外婆在哪里的时候那副场面，“她也说想去看看外婆，放心吧。” 两人边聊边走着，显然来到路口的时候，活脱女儿已经原地转上三圈。她一路跑在前方叽叽喳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韵脚是港湾的彩灯，情怀大概就是这座摩天轮了，飞鸿过境，夜空在灿烂下犹如破晓，万事对于美幸都是新鲜。 给工作人员检好票后，美幸打头坐进了车厢，第一次从高空俯瞰是宽广的，加上今天的心情尤其出彩，凌云壮志下仿佛等待去展翅翱翔的鹰，摩天轮周围的灯光是种朝向曲径幽深处的指引，所以风云不尽的鹰不会失去它的青云。 美泉和幸村一起坐在另一侧，眼底收进满园的盛色，曾是瞥遇的回廊此时也伴随车厢的运转逐渐远去成为一个点，岁月虽无声，亦是覆上了斑斓的诸多滋味，回忆里的彩色愈发浓墨重彩在心田，那时的他们还会因为一句约会调侃而面红耳赤，如今繁华全部在手，轻挽的臂弯还在温暖。 “一会回家之前去买点东西吗？”大概是因为女儿活跃的样子太可爱了，见她这里探头，那里转悠，美泉不禁慵懒地靠过了幸村的肩膀。 “想吃什么？”时光其实很宁静，宁静便在于最深的心间。 “零食，”美泉促狡一笑，“美幸呢，想吃什么吗？” “我也要零食！” 此时的幸村还不知道自家妻子为何一反常态，但她乐意当然是要去的，反正逛逛超市，一起推个小车也是难得的日常约会。 那几包限定季节款的他他酱薯条就这么一直放到了从北海道回来的第二天，美泉带上回了幸村宅，于是由美的快乐小酌就开始了。 - 虽然时间上算是赶上了漫山遍野的芝樱旅游季，但翌日的交通还算顺畅，早机个半小时，一家人就从东京飞到了北海道。 美泉的母亲离开之后，父亲的心也随着去了大半，加上之前经常请假，公司的进度也不理想，男人最后也是选择了自己回到两人相识的地方，继续开始自己的人生。 鹫宫在给他们物色墓园方面帮了不少忙，虽然唯一的家人走远，但今年之前美泉和幸村都有跋山涉水前去。得知美幸要过来，父亲非常高兴，接机去住宅的一路上也健谈地说着这一年来越来越现代的变化。 “外公外公，芝樱真的有那么好看吗？”美幸望向飞驰的窗外，感觉这里和神奈川有些相似，街道都是恬淡的，虽然行人不少，但也阻挡不了山水天然的气息。 “啊，就像是在山丘铺了一层粉红地毯，非常漂亮哦。” “那岂不是一年四季都是服装秀！诶…”她想起了美泉给自己看过的相册，这里的冬天白皑皑的，风一更，雪一更，漫天飞舞的都是绽放枝头的雪花。 “你妈妈说，昨天你刚拿下了冠军，我们美幸真厉害啊，”车前的男人有些眼眶潮湿，这样的场景从前也有过，“外公要给你奖励，美幸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 幸村和美泉听罢赶忙对视一眼，“爸…”那句你太客气了消失在了空气里。 “好啦，我是要奖励美幸的，你们可别着急啊，”驾驶到了红绿灯下，男人继续朝后面说道，“人老了，生活很无聊的，能和外孙多玩几回也就满足了。” “说什么呢爸，哪有人这么说话的…”美泉被他打得措手不及，“要是想回来神奈川…” “我不回去啦…你妈妈也是更喜欢这里的，”呜咽其实被收藏的很好，“美泉，幸村，我知道你们很孝顺，又是找房子，又是……其实不用担心我的，在这里…我的心也能平静下来，什么都没有离开，我也是，她也是的。” 哎…她的父亲想必是又忆起了什么，但感情的世界大抵便是如此，也许对男人而言，在这雪乡才是魂梦相牵最核心的地方，抵抗狼狈不堪的方式何人都无权置喙了。一场大雪泱泱覆盖了爸爸的肩头，留下的痕迹在红尘归处，再不磨灭的是夏日樱花的馨香，冬日不停的白雪，所以她明白，刻在心中的人…也没有离开。 乡野间的气息愈发浓厚，小车拐向目的地，路即将到尽头，住宅到了。往常寂静的房子里传出软软的声音，美幸新奇地观赏着这片天地，当说到想去隔壁看看的时候，男人宠溺地答应了她的要求，一前一后踩着单车就这么窜出去了。 第326章 简单收拾完毕，美泉和幸村去镇上拿了外带，北海道不像神奈川的地方就在天气这里，四五月是簌簌梅雨的过境，动不动就要接到豪雨大于30的推送，北海道却丽日鎏金，温暖馥郁着在弥漫，她们牵着手走在路上，偶尔的鸟鸣萦绕在郁郁葱葱，并未来去无痕，而是同两人的步履一起，悠悠地传向远方。 午后的阳光淡淡弥散在大地，父亲昨日已经自己先去祭拜过了，所以今天是他们一家三口过去，一路静谧的气氛有些落寞，带上了父亲在后院自己栽种的小花，台阶长深，走过久久一段才终于见到了石碑。 “妈咪，我们来看你了，”美泉放下他的衣襟，示意女儿过来跟前，“打声招呼吧美幸，这是外婆。” 美幸学着她和幸村的姿势双手合十，乖乖的等她们扫掉今天刚落下的细叶后上了香。看到平日里眉宇飞扬的自家爸爸眼底里有些雾气，美泉也是，光影交织在两人的身影，氤氲辗转间透露出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伤感。 在听到美泉用缓慢的声音，像是自言自语般对着外婆的墓碑诉说幸福的时候，美幸隐约感觉到，原来情感也可以并非单一，甜蜜里也可以带有酸楚，她好像忽然更加了解了这个世界。忘记站了多久，久到自家母亲朝自己伸出手，美幸又看见了笑靥回到两人逆光而立的面孔。 “…那么，下次再见了，妈咪。”温柔的女声轻飘在耳边。 美幸也抬眼，一眨不眨地看向外婆的墓碑，跟着美泉说道，“外婆，下次再见，我会再来的！” 她想她知道死亡是什么，思会课上老师曾经说过，身体的死亡是心脏停止了它的工作，不过死亡并不是真的离去，只要还有人记得，那么那么人就永远活在他们的心上。 来时是第一次走过的台阶，现在已经立刻记牢了分岔口，美幸走在前面，时而抬头仰望着湛蓝的远空，阳光是她见过最温暖最灿烂的一次，是那种会温柔覆裹着莹莹雪花，随后传递这个世界暖意的拂晓。天穹漫漫，她刚想扭头去拉美泉的手，背后便传来了两道声音。 “美幸/还记得路吗？过来牵住爸爸/妈妈的手——” 蓝色透过耸立的枝桠间洒下，流淌过她随即扬起的脚步，夏天近了，就在触手可及的未来，于是美幸回头奋力，跑向那语低香近的地方…… 第223章 he番外13 飞絮过了季节，迷蒙的烟雨驶出风景，随之漫上神奈川的是深秋橙红，枝桠低垂等待着雪花。 今年初夏的时候，十一岁的美幸赢下了神奈川青少年大赛，这也是她上国中前的第一场与最后一场比赛，因为要准备立海的升学笔面，千惠和切原在万般无奈中将和真送来了他们家一起学习，于是在这周末的圣诞节前夕，幸村宅变得无比热闹。 “没想到这次立海的考试还是在新年月份，”见美泉她们的辅导进入中场休息，幸村将茶端了过来，“不过有美泉在，这种事难不倒这两个淘气包呢。” “其实先不说美幸，和真主要还是因为有些偏科，”美泉笑着接过，顺便把错题集翻到了某页递给他看，“思会和国文的成绩是可以的，但是科学就还要加把油了，外语的话…走归国子女通道应该也还够应付。”况且这两小豆丁都还有体育特长能加个分什么的，虽不说是十拿九稳，六七分美泉觉得还是可以的。 “美泉都说没问题的话那就没问题，”仿佛看到了切原本尊的plus版，幸村不禁有些偷笑，随即走向还坐在沙发前看错题集的两小豆丁，想起什么后，转向和真问了起来，“和真，今晚不如就跟我们吃饭吧？” 刚才三人在上课的时候，幸村就收到了切原在他们八人群里的sos message，今年的日本公开赛首轮即爆冷门，切原虽然不算意外地打到决赛，但今天面对的就是那位大冷门选手，因为估摸着千惠从东京结束过来已经是下班高峰，幸村左思右想，觉得还不如和真就一起在他们家吃饭最好。 “真的可以吗…”和真忐忑地小声回了句。 “和真啊…”美幸无奈吐槽，他可真是球场上下两个人，“你这么压着嗓子低声说话的话，会很像那种翻进我们家然后打碎盘子的老鼠的。” “什么？！”激将法似乎是每个时代都很实用的东西，和真噌一下就站了起来，“我我我…吃就吃！吃完我还要挥拍训…” 美幸转眼望向幸村，得到首肯后下巴一扬，“那当然，我吃完可也是要训练的！” 展颜一笑的美泉拿他们没啥办法，只是一人赏了一记轻柔的摸摸脑袋。 “那今晚想吃什么？我和精市现在打电话，很快就能拿——” - 圣诞过后便是新年，神奈川还没有飘下白棉花，倒是天气已经先降到零度了，寒风仄仄，不过丝毫没有影响今天去立海面试的美幸的心情。 一月三号的那场初次笔试美幸与和真被分在了一个考场，并且都顺利及了格，可惜面试毕竟人数有不少，两人分在了不同的日期，正好切原一家过去了美国游玩，先面试的是她们，所以美泉打算一会记录上那些也许会大同小异的问题。 此时的起居室正热闹着，虽说天气没有晴雪照耀，但阳光是恰好，将来的春已经相约，行期剩小短途，为美幸的西服套装倒算编织上了一番明媚的笑花。扣上绕到后脖的系绳，最后点缀的领结淡雅葱郁，她兴奋地跑出了房间，准备先去换鞋。 “精市？”手里的忙结束，美泉回到主卧门口敲了敲门，“是我，我进来咯。” 因为今天毕竟有面试这个重头戏，美泉难得和幸村一起穿上了西装，她和女儿的领结都还能稍稍偷懒一下——反正领子向上一翻，收缩绳一开一合，再抚平领口，整段动作下来都会比打个领带来的快。 房间拉上了窗帘，只剩衣帽间的竖灯还在亮着，当她轻手拉开门的时候，那张人神共愤的脸庞已经笼络住了所有光源，即便对着自己的不过是已经见惯的侧影，内心也被触动了心弦。 见她走进，幸村将还没打好的领带挂在脖子，顺势肩膀一抬，修长的手就环了过去。 “美幸已经整理好啦？”他先明知故问，唇角勾起足够好看的弧度，炯炯有神的凝望要是扑人身上一定会把飓风都收入囊中，让她如沐春风，简称痒痒地，“等我一下，刚还在看搭配哪条呢。” ——其实你已经选好了好不好！美泉表示自己懒得揭穿这点小把戏。 “就精市现在选的这条啦。时间差不多了，站好哦，我来帮你。” 虽然面上没提，但毕竟立海是幸村青春里浓墨重彩的一笔，如今自己女儿也准备踏上征途，美泉能猜到他应是很高兴的。 将两边按一长一短垂下来后，她开始给他打结，掌心的花纹美泉越看越觉得非常熟悉，或者说是花色很像以前上学的款式。宽领衬衫刚好也适合这种材质不厚的带子，绕带的时候余光能瞥见翘鼻尖上略微的反光点，虽是面上如淡淡几笔白描的鸢尾花，但显然现在这朵幽蓝绽放的花芯在瞧着她。 承受着近在咫尺的屏息，闪金细绒是一切的源头，美泉迅速推上最后的步骤，一个饱满的三角形终于印到了白衣衬衫上。她只能表示，现在时间紧迫，不得不只给他留个示意的笑脸——咳咳，精市，多余的动作就以后再说。 第327章 娇小的身影箭步走在自己跟前，看似平稳，其实咯吱咯吱里头有着被温柔如雾捂上的咽喉，幸村满意地玩味一笑，毕竟埋藏在碎发之中的点点绯红已经被捕捉到了。 “…爸爸帮忙递一下纸袋，”已经来到女儿跟前的门口玄关了，美泉不好意思，只好顺便喊他，“我想下车前再换鞋，穿高跟会有点累。” “呵呵，来了。”幸村姗姗表示，今天真是有个美好灿烂的开头。 - 湘南沿岸的街道还是那样整洁，生色在眉角的是冬日仿若白衣，莹润有光的海面，粼粼随风泛起着依旧熟悉的涟漪，虽说暖阳敛起了温度，浴场上的行人变得稀少，但眨眼间还是能忆起彼时流泻的露华浓浓，汪洋清泉皆在心头四溢荡漾，毕竟经年里面，她的眼睛装载着那袭唯一会起舞的金黄外套，意犹未尽大抵是如此的感受。 稳当地停到了距离最近的停车场后，窗外已是全然烙印在脑海的风景，江之电在对岸路口停车下客，透过冬日的淡淡云雾，远方是上学之路的那处拐角。尽管美泉本人只来过国中部一次，但这电车万年苍翠之绿和水天一色的蓝，果然感觉还是什么也没有改变。 镶嵌在橙棕色砖块上的湘南立海附属中，遮风避雨的保安亭屹立在角落，向管理人员递过考核通知书，再双双礼貌回意，忽然美泉发现其实自己的学生时代有满载着专属于神奈川的回忆，并不比她想象的要少。 “我们就到这里咯？”看板放在了大门进来的地方，途径花坛，或许可以开始期待今年春天的樱花了，“学生和家长的会议室是分开的。加油美幸，爸爸妈妈也去去就回。” “要是先结束了就在看板这里等吧，”幸村摸摸她的头，“发短信的话，要是还在面试不一定能收到。” “放心吧爸爸妈妈！”美幸笑得灿烂，眼睛里还是那副坚毅，“女儿我完全没问题~” 那张秀美的面孔还是放心地弯起了眉，唇角轻扬，拉过美泉的手掌一起递了过去，美幸一瞬间意外，立马也反应过来地叠过。 岁月的洗礼虽说基本是残酷的，但显然用在这里不太合适，高阔云天在上，翩翩微风在侧，熟悉的一栋一栋棕色教学楼保养如新存于眼睛，他们一起走在去往面试的路，经过以前网球部的室内集训地，白色的尖顶赫然，浮世如影，山河与梦印在全身心。 感觉到隔壁人的视线落在一号操场，幸村缓缓开口道，“也许到了下午，这里就会响起熟悉的声音了，不过也有可能会跟学校沟通…请假去集训。” “嗯，我知道…”并且在很久很久以前，美泉就已经见过了，“辛苦了呢。” 前面右拐进去巷道就是面试的多功能楼，两人未曾在操场的过道停留许久，虽然他们收到的时间是早晨十点，但前面还有几组，估计还要再等半个小时，见周围的人并不多，美泉悄悄伸了个懒腰，想要靠上栏杆向来时的路眺望。 快到正午的太阳是温和而璀璨的，整片茜空是那样纤尘不染，她似乎陷入了回忆，楼道和底下不时经过的人群带来了远方的回响，似乎有星点的歌声，本无一人的跑道上开始布满身影，风在逆行，黑色的发丝随之摇曳，缓缓指向预备着开春便优雅舒展开的花坛枝条。 回声渐渐从心底漫上，今天，不，现在的光线已经能够突破厚积雨水的乌云了，美泉暗暗想到。 “等美幸入学的时候，应该正好是樱花开得最好的时候了呢。”感觉到幸村也靠到了自己身旁，美泉开始描绘天空，看着熟悉的风景，自己已经能笑着谈起欲将梦想的颜色涂抹上云层的回忆。 “今年没有很冷，或许放榜的时候早樱就能开了。”幸村也在期待铺满层叠的粉红。 “还记得之前我和精市说过的嘛？以前考立海的时候，我来过国中部一次，”心田的盘根错节还在蔓延，美泉轻轻说道，“那时候我还在想，幸村精市到底是何方神圣…未见其人就已经给我解决了个麻烦。虽然很可惜…”之后她才发现某人才是那个最大的《麻烦》。 “那时候训练菜单跟柳商量了很久，”幸村当然知道她没说出口的是什么，于是狡黠一笑，话不对版是种常态，看美泉微微苦恼要怎么示好自己宛如生活里的小乐趣，“换过几轮的成果当然是最好的。” 果不其然她静静覆上了他的手掌，如今他早已从职网退役，但依然如他所言，那些成绩在她眼里就是毫无死角的，正是那样斩断荆棘，乘风破浪的一切汇成了幸村精市。 “那天美幸说的…”他们一起想起了饭局上的宣言，不禁相视着弯起唇角，“很期待啊。” “等放榜以后就是时候教她一些手腕了，”每当这种时候她就了然幸村是要来点‘大事情’，美泉心下一颤，“说起来，以前我是怎么做的来着呢……” 那当然是先扔一句看似安慰的“虽然我知道以前的训练已经跟不上大家的节奏，但如果修改会怕大家吃不消呢”然后坐等跳入套的人啊喂！——远在丸井面包屋的俏皮银发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背后悠悠传来了报号的声音，是到他们了，她深吸口气，不知为何紧张程度堪比当年自己要交毕业论文。身边人迎着对侧照耀进来的金光顺势牵上了自己的掌心，那些璀璨流淌过他俊俏的面颜，他的眼神坚毅，指腹很温暖，于是美泉最后的紧张也烟消云散了。 敲门准备踏入会议室的时候，她已然清晰，前处有她们爱的远方，身旁有她深爱的人，她的岁月慢慢刻画，新的未来的窗子已经开启。虽然现在她无法想象未来具体会是如何，但美泉知道，它也不会再差到哪里去了，一切都没有死角，依旧正值年轻的模样。 迈过冬日，漫长的冰天雪地，跨越海峡，轮换的四季也会回到原地，拂晓的天空它在青葱。 因为不论在何处，是在湘南海岸边、在藤泽校门前、在蓝色马尾飞扬的背影、在簌簌风声过后的他捕捉满天繁星的眼睛，一朵又一朵雪花终会融化，一朵又一朵三月冒头的樱花终究还会开在此方。 第224章 he番外14 时间在汗水淋漓的尽头浮现泪水，放声的欢呼与微笑是幸村家二月份的主旋律，就在一周前的早上九点，立海大的录取通知揭晓——美幸及格了。 当时的情况非常混乱，邮件虽然是同时发送的，但最先看见喜讯的是正在俱乐部打球中途休息的幸村。人在家外，尽管要不动声色，保持淡定，不过那双和脸庞一并布满晶莹的健壮手臂有着些许颤抖，倒是暴露了他难得欣喜的雀跃。 于是他赶忙放下了原本准备拿毛巾擦汗的动作，其余人是健步如飞踏出球场，神清气爽地要去沐浴更衣，幸村那时则是不同，他是一个转身就迅速坐到了板凳，准备按下快捷键拨打，下一秒又缩了回去，最后写了封mail发给正在上班的自家妻子。 滴滴，滴滴——伴随心的余温在波动，新讯息弹出了红点。 “哦哦哦哦哦哦——！和真及格了，和真及格了！前辈们！和真及格啦！！”来者正是在他们网球部群里唠唠叨叨的切原。 “恭喜恭喜~真是不容易哝，”第二个说话的是仁王，幸村看着开始热闹的群有些玩味，没想到仁王居然起那么早，“赤也啊，看来面试那天的赶路还是成功了puri。” 第328章 “什么？！赤也，孩子那么重要的一天你居然还如此松懈地迟到？”真田表示他很忙，没有全部时间把前面的聊天记录都翻出来看。 原本打算给美泉分享完后就来群里说两句的幸村现在笑得快要合不拢嘴，他决定改变主意，要等大家调侃完这件事再说美幸也要上立海大了。 “真田副部长…”切原被劈头盖脸，忽然就倍感悲伤，“起码最后我也还是没有迟到……不对啊，副部长，为什么你这个点在用手机？” 哦吼，看来赤也难得聪明了一次，幸村默默想到。 “赤也，想开点，这是副部长对你独一份的关爱。”接着弹出信息的人并不意外，因为柳这两天正在休假。 幸村那时的背景板就是常盛春，没料到今天一大早的惊喜大礼是一出接着一出，不过可惜，他立马回过了神，毕竟自己球场可是八点到十二点开了四个小时，他该回到训练的态度了。 “呵呵，短信还是留着待会看完跟美泉分享吧。”重新握起拍前，风声开始疏狂，幸村自言自语了句，呼吸微暖。 - 乍暖还寒的天气路过了中轴线，艳阳袭人，光线却柔和着眼睛，在那晴空之上飒踏的正是一艘国际航班，而在羽田机场等待着惊喜落地的美泉也值好心情中。 冬夏翩跹，多年的时光呼啸而过，这是她第二次准备在自己的故乡见到黄颖楠，不过显然，滚烫而笨拙的人不止她一个，当黄颖楠交完申请表，走出间隔墙，四个轮子已然愈发加速。 “今天人会不会很多呀？”轿车驶出立体停车场，左拐进入高速，黄颖楠望向还是那么简洁的道路，“路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还好啦，”美泉莞尔一笑，“我丈夫你上次也见过了，其他人也都是他非常好的朋友，有个也是医学生，现在在家医院工作……哦对，看我差点哦都忘了！黄桑帮我打开那个手套箱好嘛？” “手套…噢噢，前面的收纳箱对吧，”黄颖楠伸手咔哒摁开，发现里面有个严实裹好的纸袋，“咦？这是？” “我记得你也还蛮喜欢面包的，所以去精市朋友的店里买了点，”她有些担心，不过想了又想自己也是来的时候去买，包装信得过，“这个是他们的新产品，你可以试试~” “诶哟~我这个幸村太太的朋友当得真幸福，”黄颖楠表示，自己一下就抓住了美泉先后称呼的转换，这甜甜的气氛别太适合调侃了，“诶，里面还有一袋是…sports tr…？” “咳…”隐晦而炙热的潋滟在心口燃烧，“噢，那一袋是我顺便买给他的，原本不是精市说开车然后我们来接你嘛，刚才临时他朋友那边有事…”所以美泉只好‘接受了’丈夫的道歉与诚意，顺便把这诚意拎一份出来给他买‘回礼’去了。 正当黄颖楠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导航的屏幕响起，那个看着平平无奇，实则刺眼的亲密备注给她瞬间呛住。 美泉开着车没法接，倒是电话响了三下就停了，随后架上的手机亮了一亮，一闪而过的大概是接到了吗？小心开车，注意安全，最后还要来个大大的想你。 于是两人余光交汇的瞬间，多少是有种情逢火炼方知金的感觉，一个面红耳赤，一个…… “啊哈，那看来是我这幸村太太的调侃说早了，”副驾驶位真是要笑得快要合不拢嘴，“虽然很久不见，但看见你过得很好，我也就很开心啦。你身体恢复怎么样？我也跟你说过了，尽量就少熬夜…真是的，你看你以前就是个学习狂了，现在变成工作狂…” 茜空在外头清澈而自由，羽田的高速很顺畅，两个老友一旦见面终于就不是隔着电子产品几小时起步的延迟聊天，叽叽喳喳的鸟儿也在展动翅膀欲与风叙。 ——但这绝世风景里绝对要先忽略黄颖楠的一顿唠叨！傲娇版美泉感动地os道。 ——那是人家关心你好不好！说明不是一朝马死黄金尽嘛！黄颖楠表示指指点点。 “呼哇，这次来真的是简直神清气爽了，”差不多四十分钟就到了家楼下，黄颖楠不禁伸了个懒腰，“果然还是下午的班次好多了，上次来找你的时候下飞机检查完什么的都十一点了，直通巴士也没了，电车下去又远…这边的酒店真不便宜，而且东京居然要收手续费我的天，真的是噩梦。” “红眼航班嘛，也是没办法，”美泉点头认同，“我从睦华回来那次也差不多，但首都直飞的没你现在那里那么晚就还好。” “是啊，我现在算是发现了，而且其实最要提高的就是住宿啊住宿！想住些稍微便宜点的房间都小的跟芝麻一样，这在我们那真的太难想象了。” “所以上次才去洗漱都撞了个头？”美泉把刚才的调侃还了回去，顺便还一脸淡定的按下门铃，她现在已经完全接受自己没有大部分邻国人高大的事实了，反正羡慕也羡慕不来了呜呜，“我非常建议上旅游局网站写个report letter的。” “啊喂美泉小姐…不带这样的…” 终于这两几乎合不拢上下唇瓣的嘴在开门的瞬间给关上了，因为她们今天的聚会是在幸村宅，来开门的是黄颖楠不太熟悉的幸村父母，黄颖楠不得不再次表示，这家人的容貌基因真的太逆天，让她初次看见的时候都不敢放肆说话的那种程度的惊讶。 “爸爸妈妈，我接到黄桑回来啦，”美泉朝黄颖楠伸伸手，地板上已经准备好了拖鞋，“精市他们回来了吗？” 耳边的话语对黄颖楠来说是叽里呱啦哗哗过了，好险打招呼是通用，见过面的幸村父母也很和善。她开始欣赏起这座房子，玄关的柜子上居然还钉了个板，上面蓝发红发银发全员都在疯狂耀眼，就是让她不由得思考为什么大家都会摆个无比…也不是说煞风景，就是说，帅哥其实都喜欢比耶的吗——高岭之花的形象忽然就无了大半。 美泉领着她来到客厅，终于亲眼见识到了幸村的队友们，除去还没摘掉帽檐的黑发帅哥她没看清之外，其余人凑在一起就很像一束明媚的太阳花。黄颖楠一并打完招呼后，实在忍不住掬回了美泉身后，用此生最轻最微小的振动带出了她的疑问。 “…我只想知道你当年是不是也被围得水泄不通，”日光太辉煌，黄颖楠立马就能想象到这群人以前在学校绝对是什么f7f8，“你这身板能不被挤扁吗真的。” 只能说，天空是永恒的宽广，但与此同时，眼前的少年们无一例外都还意气风发着。最深邃处的气氛存在于每一个瞬间，而每个瞬间都是那样的遍地生花，日月流逝，这里却如早已暗中相契约那般，花色绚烂，潋滟流光，缤纷已经溢出了彩色——原来年华它还真能似锦，夜是未央。 美泉轻飘飘地挑了挑眉，第一次庆幸这里没人听得懂太绕口的中文，尤其是正在朝自己走来的丈夫，“咳…你说的是对的，不过还有个更重要的是他们打网球都很强，这种光环可以理解的。” 见幸村如沐春风走了过来，黄颖楠只好把啧啧收到了肚子里，没有语重但是心长地拍了拍美泉的肩膀——话说她真的只是从来没见过如此盛况，还请给她几秒钟缓神的时间。 第329章 第225章 he番外15 虽说今天的主题之一是为了庆祝和真与美幸的录取，但也能说这更是大家好久就想搞起来的聚会，一开始黄颖楠还有点不自在，除了幸村一家她都是初次见面，但奈何不住这饭桌上的气氛活跃得优秀，不知不觉间，几人已经能凭借意识流打成一团。 “puri，美幸啊，”刚结束完又一场宛如筷子打架的大战，从何处悠远飘来了暗暗调侃，“今晚的玉子烧好吃吗？” “嗯？还可以吧仁王叔叔，怎么了？” “那是平时你爸爸做得好吃还是越屋的好吃？” 柳生不自觉地捏了把汗，表示搭档你最近有点皮痒，让他亟待后续绝不可能，之后自求多福吧。 美泉坐在散发着危险微笑气息的丈夫隔壁，如今有些想笑又不能言说，她真的很难想象国中的时候幸村的厨艺到底是有多烤厨房。 “不好意思啊，他们一直都是这么热闹的，”于是她干脆默默扭过了头，大乱斗不是自己的主场，“但是看着很开心对吧，黄桑不嫌弃就好。” “i'm sorry for my partner too，”见主人之一也已经把话题抛给了新朋友，再再隔壁的眼镜迅速反光，坍缩成一个点——绅士此刻拒绝参与闹剧，“and i hope they didn't scare you，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us are usually good i think.” “haha that’s ok，i also really like this kind of…yeah，just feel quiet nice，please donot be worries，that’s fine actually.”黄颖楠记得这位绅士的介绍，毕竟也是算半个同行的医学生，她感觉到对方口语不错。 “吃的还合你口味嘛？” “嗯嗯…当然！”黄颖楠表示已经习惯他们的礼貌与客气，偶尔也不自觉地会一起变成那样，“你这样我也会不好意思的啦，明明说是顺便来看看你，结果还到家里打扰了…” “不要这么说！”美泉扫过了那两张已经无人的椅子，幸村父母已经把时间都留给后辈们，两人手挽手看电影去了，不由得莞尔轻笑出声，“爸爸妈妈知道肯定很高兴。” 前情提要到这里，如今放眼望去已经是几乎空桌，黄颖楠先是好奇地看着他们把外带盒一一冲洗，所有都变得似要纤尘不染起来，然后是自家碗筷，洗碗机这东西在市面上见得稀少，她没想到居然在外面大家都不会宁可自己洗。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围着厨房的壮烈战斗终于落下了帷幕，三侧的柔软沙发堆积起人群，翩翩少年帮着自家好友将玻璃桌挪到后院，她反应过来，随即也接过幸村由美手里的托盘，“thank you today and yumi,please just let me do it here!” 由美很想道谢，有点不知道要怎么办，四目相对的时候，正好美泉走回了屋内。 “as you know…i can't just let myself sit here and eat a hole in pocket right？” “由美，没事的，我们自己来吧，你还要和仁王君他们pk呢~”迷迷蒙蒙的眼睛顺着也点点头，“谢谢你呀，你是客人，真的不要紧的。” “好吧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外头的月明星稀不曾躲藏，春暖着，驱散了来时的寒，黄颖楠有些感慨地坐下，心中翻涌，“嘿呀…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感觉终于理解了当时你的感受…” “嗯？”美泉有些不明所以，“我的感受？” “对呀，美泉，你当年到底学了多久的中文才给自己鼓起勇气出来的啊…说英语其实好累啊，呜呜呜！” 她该说其实岁月是个撕书人吗？美泉有些忍俊不禁，“我觉得其实倒不如说，是去了那趟，全仗你们我才提升的那么快吧。” “决定了，我也要找空学学日语，”黄颖楠干脆大字一瘫，“现在让我做阅读理解我还能考虑，口语已经是不利索了。啊——沟通无能啊——” “but you will never forget the medical biology，diagnostics and…” “…这不是废话！！”天天被迫临时抱佛脚的翻页就是的东西谁忘得掉啊喂！黄颖楠无奈抬头看向她隐晦的目光。 “please introduce yourself？what is your grestest achievement？” “你这人啊…够了啊！我不想再回到那种夏天啊啊！！”尤其是谁想回忆梦想藏满荒山啊！那不是迟暮的天空其下无底，名为终焉嘛喂！ 阳台门倒是隔绝了部分声音，但那悠扬清脆的笑声还是传进了客厅诸位的耳朵，只能说现在已经没人会怀疑评价美泉要用静如处子，动若狡兔了，此刻漫天的星月就是得力信差，窗里窗外皆是被照耀温柔的颜色。 ——但电视机前是个例外，因为有人的十个手指都在这零区剧烈燃烧。 “不是，为什么有我设计的程序我自己还过不去是几个意思啊？”由美即刻的愤怒快要接近顶峰，对面是地狱难度的第三关，atp500的黑马boss，在五局三胜的局面下，前两局久积的辛酸快要装不住了。 “呵呵，所以由美到底为什么要用不到10级的人物去挑战呢？”幸村好不容易将注意力移回，屏幕上大大的lv.8和未曾解锁完毕的体力条都让他无语——你好歹练练吧由美，under 12参加under 14也不是这样打的。 “精市，”柳无比好心地实时递过手机，于是其他几个还想多看一遍的脑袋也挤过来了，一时人潮拥挤，“这是前两天赤也的直播回放。” 这是在@channel上柳生千惠创建的账号，但实际上似乎是夫妻档出现的更多，能看出来千惠已经非常懂如何利用媒体而不是被媒体利用了，因为这款网球生涯游戏就是她的，并且切原就这么刚好爱玩游戏，所以横批建议绝配。 “这里，第七个视频就是用一级人物打赢比赛，”幸村飞快扫过了一些弹幕，“有人提到了，问赤也是不是拿来当作冥想训练的。” “虽然我不觉得赤也喜欢做冥想训练，puri。”视线再次聚集在他身上，带着微笑的十分考究。 “…”真田黑脸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条视频是在切原和真面试的前一天，哦不是，是当天凌晨发出的。 “姑姑加油——”美幸利索丢下公式化的鼓舞，快到她平时夜跑的时间了，今天她想由美来陪自己的说。 “阿莫…！算了！”重新回到主页面要摇骰子的由美最终作罢，“我等放假再打吧…美幸等我一下，我去换套速干的。” “啊嘞，由美妹妹不玩了吗？”丸井终于能放下手里要见底的泡泡糖。 “等我研究完怎么打再说吧。”妹妹不爽中！ “那换我了换我了，”语罢丸井忽然想起这里是幸村家，一点侥幸地把视线看了过去，“我…” “啊？！我也想看天堂岛魂啊！”倒是美幸先有了反应，“呜呜…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美幸居然喜欢这种血腥游戏嘛？”仁王没想到他们这群人里还有高手，“皮哟，这剧情还挺深的哦？” “仁王叔叔，那不就是主角最后因为将军下令，和自己亲叔叔比武然后赢了然后切腹，最后主角也流亡了的剧情而已嘛，”美幸表示这都见怪不怪了，“虽然我还没看到番外篇，但我打赌主角绝对挂了。” 喂喂这瞧着精神焕发的小孩子到底在一本正经地说着什么呢！这下就连胡狼都不由得投过了惊讶。他们几人看过了一脸无奈的自家部长，又再看了看丝毫破绽没有的部长女儿，瞬间只觉想肃然起敬。 第330章 “咳咳，美幸，我可以问问为什么你觉得主角…没了吗？”柳生发话了，隔壁笔记本也竖了起来。 “因为将军不会允许呀！”幸村一直保持微笑地看着自家女儿，一切尽在无言之中，“你看，将军为什么要下令把原来是武士的他除掉，那不就是因为天堂岛的人们发现，呃…虽然正道和不正道的做法都用了啦…主角才是真的在战役里站出来，保护了他们的人吗？但是这样的主角是会让将军的国度覆灭的，他被推崇了。” “美幸，爸爸也还没问过你呢，你玩到哪一章了？” “我不是很喜欢做主线啦…地图很大，所以我更喜欢到处跑，现在在做那个什么原城主女儿的委托。” 书页飞速翻找中，最后停了下来，“找到了，27级以后过完第四章 可以在岛屿西部接取任务。第四章是主角叔叔登场的章节，第一句文本是‘xxx（角色自拟名），没想到你竟然抛弃了跟随将军大人的头衔’。” “美幸——”由美从二楼下来看到的就是一副不知如何形容的景象，可能就是飓风过境吧，“走吧，我们夜跑去~” “嗯~”美幸留下一地狼藉的潇洒背影，刚几秒扎好的帅气马尾摇曳得飒踏，“我们走啦爸爸。” 一阵风来，虽是忽而似有，但它去后，已是再顾若无，幸村揉揉美幸的头，不知为何，虽然美幸外形很像自己，但那些奇妙的执着的劲和心绪敏感的地方简直和自家妻子一模一样。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女儿很早熟，可他不想用责怪的语气，而是欣慰，因为幸村非常希望如果有一天，美幸在网球上遇到了真的瓶颈，也能像如今这样，看见再多也不去忘记初心。 其实没什么所谓正确的道路，走自己的路，最后就会是对的了。 “幸村，”丸井忽然觉得嘴里的草莓味都没那么香了，“我觉得美幸一定会成材的。” “哦？为什么这么说？”勾起的嘴唇难以放下。 “因为连我玩游戏都不会先喜欢看剧透…”看了就打起来投入不进去…虽然丸井表示他现在就投入不进去了，谢谢，真的不能理解为何将军大人不派兵来救命天堂岛，这就是游戏需要吗。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文太……”胡狼一个滑铲。 “呵呵，你们继续，我去看看她们。” 第226章 he番外16 另一侧的幽静后院处。 “其实啊…我之前一直觉得，至今为止都没有一件事顺心的人，是不会去相信事情能顺利的。” “…嗯。”要不是今晚只是单纯的吃饭局，美泉或许会觉得黄颖楠已经自醉了。 “不过我两刚才都能笑着调侃起面试的事情，说明一切都过去了吧？” 夜晚是种主旋律，不过也并不代表天空中就没有了光谱的存在，黄颖楠看着有点疲倦，但也只是微微向后靠了些，眼神没再望着还在静静注视自己的美泉，而是落到了未曾跌跌撞撞的星星。 它们繁多，也在漆黑中轻盈地舞动着，四周的炉壁没有界限，只是很空旷，很悠长。 “现在想想，可能我也是想回家的，”她说得很轻，像是羽毛要消失在空气里那般，比作逃遁倒说不上，可能更多的是种司空见惯的叹息，“但有可能其实…” “没事的，其实你的家就在这里，”美泉抬手指向了她，“不想说就不要说好了。就像…其实今晚的风很温柔的，你喜欢的话，不管是坐在这里还是站在这里，用什么姿势去感受都很好。” 黄颖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么多实习生中就和美泉做了那么久的好朋友，以至于延伸到现在。缘分总是猝不及防的神奇，就像她时常会觉得自己无比年轻，时常又觉得无比年迈，她也正是这样，经常性地觉得自己是无数个碎片组成的结合体。 那年美泉回国后，她就继续读研了，然后就是和家里大吵一架，很想改名，甚至想把姓氏一起改掉，但最后这些都没发生，因为她也没想好自己叫什么，研修也没那么时间，就像曾经她很喜欢自己的工作，同时也讨厌自己的工作，这都不是对立的，全部都共存在她的心里。 现在的工作日，黄颖楠也终于能够走在她二十岁时无法想象的水雾南滨，潮湿的天气点缀在街边野草，偶有含羞，蒲公英的种子跟它们都像赛跑，最终扎根的原野可能就是序曲的方位，世界偌大而寂静，是没有边际的大地，而她胃里有着还热腾的饭菜，头顶金黄，脑海里不消逝着第二天大早要开开合合的柜门，她泡在自己喜欢的药材味道里，发现书里的故事原来会是现实，此般崭新的清晨还会来。 人生真的好生奇怪，在连连衰草的时代，冬日下的雪其实是不会融化的，但她照样能够坚持下去，等到新的一轮夏日出现。 “等明天善章来了，我一定把你这话复述给他听，”天上的月亮总是阴晴圆缺，但也有着衡长的光亮，黄颖楠默默扭回了头，投影只在背后，“我怎么突然这么矫情啊…哈哈哈……” “因为这也是你呀，”美泉被她逗笑了，好险不用上气不接下气，“这不是一样很可爱嘛。” “你还记得以前后山那里的球场吗？听说现在扩建了，”有点少被人这么夸，黄颖楠脸一红，“不过说不定有什么机会再回去看的话，可能就是求医了。” 隔壁原本有些空耳的感觉忽然消失殆尽，美泉的眼睛比刚才更闪耀了些，倒影其中的如同缓缓覆裹的清风，一汪蓝色的泉水会自己降露满溢，流过热闹的山峦，于是走到她的身后。 静静地看着美泉接过幸村手里的水，然后递给自己，黄颖楠的嘴角疯狂上扬。她突然就有点想推眼前的风景这可咋办啊喂。 “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美泉往隔壁挪了挪，给幸村空了半边位置。 “随便聊聊啦，刚好想起你之前在后山不听话穿外套来着，”美泉暗暗躲在桌下的手指点了点他，“精市问我们在说什么。” 黄颖楠正考虑着自己要怎么说的时候，阳台门又传来了敲打的声音，分贝不大，就是完全节奏乱点。 “幸村/部长…！电视（听不清）…看（听不清）诶！！” 扑面而来的应该能说是喜悦，又有点想让人形容成晕眩的表情，但无论怎么看，都是拂拭不尽的。 还没有立刻从情绪里淡出来，黄颖楠脑海只是忽然地闪出一句话——请一定不要回头。 安静的一隅被那双稳稳的手开了道口，室内室外彼此开始共享体感温度，这下三人终于听清丸井他们在喊什么了。 “幸村，你上电视了！！” “嗯？”当事人不解中，上电视好像也并非什么忒特别的事情啊。 “精市，上周你回没空原来就是要去参加春园会吗？”柳显然自觉挫败，信息收悉居然如此不足！ “…太松懈了！”反应过来已经没戴帽子的真田默默又把手缩了回去，“官方的场合当然不能提前透露参加人士的。” “piyo，雅桑出现了，”仁王摆摆手，“看着可站得真累，这太阳大得。” 跟着美泉和幸村回到客厅，那一排排绵延的队列配上白色顶棚就这么映入了眼帘，高空的摄影大致略过了几秒，在这还得瑟瑟打颤的天气基本女性都穿上了绣着自家家纹的和服——真是御寒小能手。而反观刚才被喊到的幸村，也少见的穿上了黑色西装，不说话时流淌的沉稳多少是有些欲与风儿比谁冷的状态。 第331章 “我记得那天应该迹部君也去了吧，”美泉想起了之前小雅找她问搭配打分的事情，“他们两怎么没站一起？” “迹部君的话，应该和网协的前辈们站到前面去了，”幸村指了指一闪而过的镜头，“运动部门的人还有足协，棒球那些，我们选手倒是再更后面一点，跟医药系代表不是一个队列。” “原来是这样…” “雅桑今年是初次参加吧，”柳生的眼神亮了一下，“毕竟是刚拿了科技部门的功劳表彰式。” 嗯嗯，美泉深深表示想要点头，而且自从金村药业倒下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春园会都没有邀请医药企业去参加了，这次对小雅来说也是一个里程碑的存在。 “柳生，你可真是说啥来啥，”丸井双手撑在沙发前，有些疑惑地歪向胡狼，“这个不是新闻回放，是周刊的电视采访。” “周刊的？”美泉心里忽然就咯嗒一下，不会…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vcr在春园会的场景转换到了她最最熟悉的大楼门前，就在上个月，她们公司刚接受了一个采访。 而她就是给抽签推出来准备的那个。 美泉表示她无比的不想看这个电视，或者说，是在那么多人面前给人看着自己上电视的感觉她居然第一次觉得很紧张，幸村显然也没想到之前她跟自己说的居然就是这个环节，不过显然他现在非常享受——美泉侃侃而谈的样子实在太像在做很多年前的新生代表了。 他见过很多次如同橘子酒播撒满的天空，但是依旧呼吸和心跳还会伴随电视机里缓缓吐出的声线起伏，是一阵又一阵优美的旋律，低垂却坚定的眼神，仿佛只要透过那寸琉璃便能追随到来临的倾泻之春，明明是在介绍着外行不一定听懂的知识，但没有人会想离开转台，哪怕这不是一个科普节目。 笑意在眉梢间展开，两靥执着清风，虽然美泉当时和他说，自己没想着一开始要干这个接待记者的事，但是幸村觉得，这就很适合她来做。 “呵呵，我觉得雅桑应该给你加些年终奖的。”他掬近她的背后，悄咪咪说了句。 “…我好想抓狂。”但她还是边看边笑得很开心。 原本还稍显哄闹的气氛很快都安静了下来，平稳无声，直到整个采访的结束，黄颖楠虽然基本全程是没听懂，但是情绪总比语言更加共通，她扭过头，朝美泉笑了笑。 “你出息了。”美泉被她晃得一下拍拍肩膀给整不会了。 “那看来我还得谢谢你了。”黄颖楠点头，顺势看着她想要扶额的模样。 采访的新闻结束以后，丸井还没来得及换台回去自己的游戏，这期的周刊有些意外地做的是医药方面的节目，参观完公司，紧接着播报了大家都无比熟悉的《海外见闻》。而且由于海外见闻一般都会害怕过于无聊而无法抓住观众的心，多会邀请诸如演员，明星等等有名的艺人来做客，然后大家就再次看见大大大前辈。 “啊啊啊我知道她我知道她！”黄颖楠非常激动，“是那个什么组合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唱见？还是那什么…啊我真的知道她！” “这期居然是黑泽前辈吗？！”其他人也小小吃了一惊。 “…你看美泉！就是她啊，”黄颖楠已经干脆掏出手机翻到channel上了，“我好早就关注了，怪不得之前她主页的定位在美国欸…” 美泉只是怔怔地看着电视，她又看见了热闹的中华街，桐花万里路，一切是如鲜艳纷纷盛开，银装素裹也遮盖不住当地的特色。那张小楷的看板再次出现在眼前，然后黑泽随着镜头缓缓拉开门帘，open的营业牌子放在问诊台前，太过高清的分辨率一直在勾勒草药的香气。 “本期的海外gogogo，我们和rei小姐一起来到了繁荣的芝加哥…rei桑，现在心情如何？” “hello呀各位观众朋友~我是非常荣幸收到邀请的rei！啊哈…什么心情呀，这里的中华街很漂亮，真是让我非常感谢大家的慷慨，才让我见识到…” “今天我们会跟着rei桑一起来看看当地最有名的中医馆哦？” “是的是的…其实在一路过来的时候就听说了很多事迹呢，这里居然有一位大师！” “但是也非常的神出鬼没…” “不知道今年的拉奖是否能见到他呢？” …… 幸村的指尖微微泛凉，轻轻环过了美泉的腰，很显然她和黄颖楠望向节目的视线都有些混杂，别人可能不清楚，但她两就在刚才的一闪而过见瞥到了两个挂在墙上的医师的名字。 心底的那句话又冒出来了，它在愈发沉重地说，不要回头，不要去回头，除非…… “看来今天林医师不在馆内呢，”黑泽的声音很有磁性，有时的确让人会不禁感慨她已选择离开乐坛，“刚才我们去问过了，这位医师本周就是最后一周留在这里了哟！” 美泉并不知道她的心里在嘀咕着什么，但只要相看一眼，感情终究也会溢满对方。 除非从今往后的错误都将掀起被修正，除非从今往后的风暴都将涌来真感动，除非从今往后的欢笑都将蔓延如时间，除非从今往后的眼泪都将为幸福而流，不然她不会回头。 “抱歉…我去下洗手间。”黄颖楠有些匆忙地走去。 “精市…”美泉抬首，刚好应到了那双悠远的蓝。 “去吧，没事，”他点点头，“这边有我在。” 能感觉到自己小跑起来的呼吸一路没有消磨，银光还闪耀在外头，是粼粼的宁静湖面，赏春的时间到了，于是美泉也停在了洗手间门口。 她看着黄颖楠的眼眶就这么飞速地红了，但或许伤心桥下是绮丽的翻动。此刻黄颖楠终于能想着自己的心事了，周遭的花蕾都在守护着这片掬起的山丘。 “我…对不起…”她也有点控制不住就跑了出来，反应了后又感觉这样可能别人会觉得怪。 “没事的，没事的…” “其实…” “其实你不用说，我知道…”美泉无奈叹了口气，“你觉得那个是林教授，我也觉得可能是的。别说了…”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讲…你知道当年你问我的时候，我真的…我也很无助，我自己找他也找不到，是等到后面善章和我说他可能已经厌倦相争就走了…我当时真的，我都开始怀疑我为什么读书，我是为了看到什么？” “…你只是想做自己小小的工作，想看到更远的世界，你想露出笑容。不要想以前的事情了，况且对我来说那些困难也过去了，那些事情…你不用对我愧疚的，你是傻瓜吗。” “我其实到现在都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么好的林教授就走了啊，但如果刚才真的是他…我好像感觉，啊，还能见到他活着真好，但又觉得，所以每个人都会像我一样很渴望回家吗，渴望回家，家里是干净的好好的人为什么就错了呢？” 她们都像是孤独的孩子，其实永远都长不大，无力面对时代的潮流。美泉也只能默默跟她靠在一起。 黄颖楠从来没有详细的告诉过她自己为什么讨厌自己的名字，她想回的家其实是回不去的，但那其实又并不是她的家。于是变得同理，她们其实都很想教授，要不是中间发生了那么多，教授那么大岁数的人又怎么会舍得离开他的家。 第332章 “会等来那一天的，”她轻轻地说，就像生怕再把这尊玻璃打碎了一样，“刚才也说了…最后一周，说不定就是他终于被请回去了不是嘛。你还在，小陈也还在，我们都没有变化，所以那一天就来了呀。” “我们都不知道那是不是教授呢，”黄颖楠也顾不得形象了，鼻子堵了就堵了吧，她忽然就是想要笑出来，笑出来心里就不痛了，“但我相信你说的。” 她们都像是孤独的孩子，但是或许也只有孤独的孩子才有无穷无尽，还没被外界消磨完毕的力量去把热情集合，感受走向自己的内心，感受无数次路过自己，淋湿自己的刮风雷雨，尘埃里赶路的人都是一样的孤独，直到看清楚借给行星真正光亮的东西。 二月份的神奈川没再下雪了，只是眼前的雨纷纷大了起来，那是有温度的滴落，所以她们干脆抱着一团取暖，想把美好的现实深深刻在脑子里面，因为花没有落在别处，花就落在了此刻，从青春期等到成年，从二十岁等到三十，此刻便是现在。 背后的一阵清风拂了过来，带着海岸淡淡的味道，没有修饰，也没有夸张，只是简单的朴素安心，无视着所有黑夜的影子。 于是反倒是美泉有些窘迫了，她多少不太想要回头，幸村已经很少见她哭了来着。 “我给你们拿些纸巾…我放这里吧。” 行吧，那她就借这一截明月去看绵延的春天好了。 第227章 he番外17 或许如果说，美泉觉得有多少心灵的舟，都在幸村的眉眼里浮泛柔光的话，那对于球场的对手而言，即便只是开幕的，前后辈级别的友谊赛，对方都一定觉得此刻无比萧瑟。 四月二号，这是立海大附中开学典礼的前一天，也是幸村作为已退役明星球员在迹部财团的神奈川xx球场本年度的第一个工作，此时的幸村宅里正欢腾得很，只差他一人是隔着屏幕，无奈变成了家庭聚会的编外成员。 “爸爸！你今天几点能到家呀？”美幸得意地将手机先对准了自己的碗，里头空空如也，随后转过镜头，扬出自己大大的笑脸。 “呵呵，”球场上的贵公子虽然很会造就雪花朵朵，但球场下的本人简直遇到朔风都变温情，“很快了，和赞助商们稍微打个招呼吃完就能回。美幸今天很棒噢，吃完整碗了？” “那是~我要养足精神，明天就开学啦。” “精市，”女儿说完便把手机给了她，美泉缓缓接过，面上笑靥轻云淡月，是个好看的弧度，“今天恭喜你赢得比赛。我们刚才看完全程了哦，不愧是精市。” “谢谢美泉，”见他在那边忽然更凑近了话筒，美泉些许不解，但很快她就发现，她也得凑近这烫手的电器，“不过与其是恭喜…我还有点想要些别的奖励呢。” 敢情这还能有奖励的吗喂——！幸村…哥哥啊你只是凑近了手机，不是消音了啊喂！哥你的实力就是这么用来要奖励的——？距离最近的由美干脆一个转身…行吧你们继续，她要带美幸开溜了。 “一会你和美幸在爸爸妈妈那等我吧，我大概一个半小时到，”对面开始了自说自话版本，“今天辛苦你监督她练习了。” “其实她反而粘着由美很多来着…”美泉看了一眼已经在沙发的一大一小，“对了，早上说的…” “放心，已经买好了，”他幸村自己的妹妹他当然知道她喜欢什么是吧，“想你了。” “好哦，那你一会路上注意安全，我们等你。”虽然美泉每次都讲不清楚为什么一接电话就能感觉笑肌过后很累，但可能这已经是惯性使然了，“我也想你的。” 挂断电话后，客厅那头已经开始播放起刚才的录像，幸村父母和由美都早习惯，在这刚吃饱饭没到半小时的时间里，美幸是不会放弃用功的——就比如说她已经开始拿起遥控器点了0.5倍速走走停停，每一寸每一寸都在研究幸村的球路。 画面里是穿着运动服的大片蓝，在渐渐升起的耀光中，冷冽的肢体线条宛如绝佳的对比，只脚尖唰地一提，那结实修长的臂弯就伴随转体动作深深将球送进底，刁钻，就是刁钻至极的回击。 那些犹如遍地小花争相绽放的呐喊依然让她沸腾的血液熟悉着，心潮是每日都在往前涌的，而时光亦是朝前着走，美泉只能说，她现在可以做到不在屏幕外面受yips的影响了。 “感觉哥哥今天的打法有那么点急。”由美一阵见血，于是在场除还在努力研究的美幸以外，视线全部都留给了站在阳台玻璃前的美泉。 她自然是不会得了便宜还卖乖，索性着无垠的感慨就赋予给天际，三四月份的神奈川风景真的很美，是徘徊的春带来的樱花，是家宅会一直亮起的晚霞色，光雾有万重，但都不及美泉嘴角愈发勾起的曲线。 “美幸…！挥拍要去外面！”由美深知美幸就是如同被润泽养韧而浩气在手的状态，宠溺的无奈笑脸只好又看向自家父母——这就是咱家吧或许。是谁从他们的眼中将休憩悄悄偷去？答，网球的热爱罢了。 以至于当幸村的车灯照耀到家门的时候，由美不由得望向那宛如欲晓的天空，虽然长夜漫漫，但还稚嫩却热血的心就是最后他们会到达的世界。 “那爸爸妈妈，我们先走了，”某人的爪子已经搭上了美泉，“明天见。” “回家路上小心呀！”幸村父母互相倚着站在前头，手在挥舞，犹如今夜的满天星辰便是降临的亲爱诫命，“明晚让爷爷去买烤鱼！” - 翌日四月三，立海大国中部。 欢声笑语是海滨路途上的主旋律，已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众人一起呼吸着那甜蜜柔嫩的新鲜空气。并非是雾绘的漆霾，光中苏醒的是澄澈，海风轻声在泛滥，墨绿搭配在白色栈道，如同轻点千舟，云翳是今天的调色盘。 美泉干脆今天直接请了假，这是社会文化里无比重要的一个环节，因为出席孩子的入学第一天是重重头戏。但要问她为什么请一整天——因为奖励。 “…我还以为…”from昨夜还是入睡前不大安稳的美泉。 “嗯？”始作俑者变成了天空的蓝，她只能感慨自己果然还是个生物，毕竟对‘外界’的刺激做出反应实在是太好的一个特征了，“嗯…明天送完美幸去上学后，把时间奖励给我吧。” “…好哦……”记忆停在了睡着的那一秒。 …… 开过最后一个拐角，幸村将车暂时停在了路边，美泉在和女儿最后检查一遍书包和仪表，让她忽然也顿感今天阳光的明媚，纷纷而来下，完美铺就在女儿坚韧的肩头。光阴荏苒，几十年后，原来依旧是四月，神奈川独特的微风拂过，只是譬如朝露，便能再次将她的思绪带回了踏入了开学的第一天。 “美幸，记得先去看分班表，然后一教…”男人干脆看着像靠在了车旁，却是眼底的平静处皆是青山。 “知道啦爸爸~~”美幸重新扎好马尾，她的心已经迫不及待要在这里荡漾了。 “准备好了就过去吧，”美泉本想揉揉她小可爱的脑袋，想起一家子都是爱美的人之后，半空的手无比干脆的被自家丈夫顺势牵了下去，“开学快乐哦，我们宝贝。” 第333章 追风赶月本是不禁停留的，美幸留下一句拜拜，转身投过了即将与自己相处三年的洪流。 看着轻快登向校门的美幸，身著点亮樱花粉的澄静绿，美泉恍然发掘，山不厌高，海亦不厌深，其实自己的记忆原来永远都不厌反复流淌，它会一遍又一遍地渐渐漫上，是舒展开的花枝，所有流光溢彩的倾泻都在此刻紧簇。 因为在这谎言堆砌的美丽世界，她明白，自己手心握住的温度，和眼里闪耀的蓝色火光，就是真实。 “她进去了哦，”耳边原是还充斥着各种欢愉的声音，幸村凑近了她，于是整片天空落在眼睛便从此纤尘不染了，“我们也出发吧？” “嗯！”